第111章 -
他当真没有再追来。
离开密林之后, 阿风心里生出一股很奇怪的感觉。
这让她忍不住遥遥回望了一眼。
却见方梦白仍以一种悠然闲适的姿态,坐在那块巨石之上,望着远处天边大片大片舒卷的晚霞。
他众目睽睽之下, 将她掳走, 就是为了跟她说这些话?
三个人……
阿风喃喃。
老实说, 打乙游看小说的话她都不会有任何负担,可落回现实,会不会有点太时髦了。
这一路, 阿风想了很多。
直到回到那小宅院时,她才稍稍收敛了一下漫无边际的思绪。
小院前的人群早已散去, 不知是不是安大夫帮忙劝离的。
总之,等阿风回来的时候,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小院,已经空无一人。
天色已经很暗了, 屋里没有点灯。
阿风踏进堂屋, 只看到贺凤臣端坐在桌前的身影。
脊背挺拔,乌发如瀑,背影显得平静而又寂寥, 他微微低着脸,神色藏在暗影里,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宅院虽然经过简单的修葺,依然散发着古老的腐朽的味道。
他清瘦的身影仿佛遗孀。
“二哥?”
阿风一见, 心中顿感歉疚, 还没进屋,抬脚便喊。
下一秒,她就瞧见那道身影浑身一震。
贺凤臣一怔,那强作平静的脸上, 还是微泛起动容:“阿风,你回来了?”
似乎早已料到她会回来,又似乎不敢相信,她当真去而复返,
“抱歉,二哥。”瞧见贺凤臣这般反应,阿风满腔怜惜欲简直爆表,慌忙三步并作两步,握住他的手,诚恳道歉。
贺凤臣反握住她的,指腹轻轻在她手背摩挲几个来回,仿佛在确认她的温度,“为何道歉。”他抬起眼,淡淡问。
阿风:“……阿白找我说了一些话。”
贺凤臣凤目清明,目光冷静地在她脸上巡睃:“一定是让你心动的话了。”
阿风:“……”
她羞惭地低下头。
孰料,下一秒,贺凤臣又平静地抛出枚重磅炸弹:“他后悔了是不是?”
阿风猛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贺凤臣不说话。
阿风又想起方梦白之前笃定的语气,“因为他信任你,他不敢”。
她忍不住问:“二哥,你……怎么想的?”
贺凤臣淡淡道:“你既已心动,我还能做什么?”
这话既像同意,又似乎暗含对她负心的职责嘲讽。又好像是对情人劣根性尽在掌握之中的见怪不怪。
阿风:“……”
可能是她脸上的羞惭之色太明显,贺凤臣见了,沉默一会儿,复又主动开口宽她的心。
“阿风,我想我或许说过,我不在乎。我认识你时,你就已经是他的妻。方梦白未必有那样的觉悟,才会闹出今日的是非。
“可我不在乎。”他说着,抓起她的手,猫儿一般轻轻将自己的脸贴在她的掌心,语气冷静,“只要能陪在你身边,我不在乎。”
掌心下的肌肤触感,柔滑而细腻。
阿风能瞧见贺凤臣颤动的乌黑的眼睫。
这令她不禁想起那句古诗,“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如果说阿白是为她操持中馈,多年彼此扶持的正妻。那么贺凤臣也算她的侧室解语花了……阿风忍不住胡思乱想。
她大脑可能也被方梦白带坏了。
打住。
阿风赶紧回神:“可二哥你还是不开心。”
贺凤臣抬眸,淡淡反问:“即便我不在乎,这难道是多么值得人开心的事吗?”
阿风:“……”
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是不是伤了他心了。贺凤臣顿了一下,将自己的脸从她掌心挪开。
阿风哪敢让他走,慌忙又反握住他的手。
贺凤臣抬起眼,神色冷漠。
阿风讪讪:“二哥。”
贺凤臣一言不发。
四目相对。
他忽然扳起她下颔,覆唇吻了过去,舌尖探入她的口腔,同她又交换了个亲密的亲吻。
阿风刚想回应,突然肩膀一凉。
贺凤臣已褪去了她的外衣。
阿风呆了:“?”
怎么回事?怎么说的好好的突然就发车了?
贺凤臣摸摸她的脸,语气平淡:“想做了。”
阿风:“?”
贺凤臣顿了顿,又解释说:“阿风,今日是你我洞房花烛夜。”
阿风:……还惦记着这个呢?
说着,贺凤臣已一个打横将她抱起,走进了新房里。
时隔五年,这让她有点惶恐,忙爬起身。
贺凤臣见状,轻轻按着她肩膀,将她身体展开,一边抚摸她,一边安慰:“别怕。”
“我没有,”阿风脸涨红到脖子根,羞窘地小声辩解,“就是有点不适应。”
贺凤臣不置可否,雪白的大掌却顿了顿,转而轻轻抚摸,动作细致得令人毛骨悚然,“放松。”
玉色的指缝间仿佛溢出朱红的花来。
阿风被他几近视1奸的细致观察,看得着实煎熬,“你别看……”她有点崩溃,“你看我放松不下来。”
贺凤臣语气淡漠:“多做做就适应了。”跟他冷淡的语气,秀美的面容,并不匹配的是抵着阿风的狰狞蓬勃,蓄势待发。
阿风打了个颤:“二哥你生气了吗?”
贺凤臣“嗯。”了一声,直接掰开了她的双腿,将自己完全沉入,不容毫发。
阿风下意识求饶:“别……”
贺凤臣瞧她两眼,竟当真松了口,只不过是将她抱到自己膝上,“你来。”
阿风一愣。
不敢相信他都做了什么。
她对上他视线,瞧见他漆黑眼底一点淡讽,仿佛嘲讽她的道歉只是嘴上的功夫。
阿风:“……”
算了。
箭在弦上。她也看得出来贺凤臣嘴上不冷不热说着不在乎,可真说他不在乎她跟方梦白破镜重圆那是假的。
她心里头发虚,便也存心从别的方面来弥补他。
她一咬牙,豁出去了。
贺凤臣垂眸,凝神关注她的动作,一眨不眨瞧着两个人的,将春色尽收眼底。
她努力了半天,贺凤臣连呼吸都没乱,又静静瞧了好一会儿。
“没用。”少年淡哂,作出评判。
阿风迅速摆烂躺平:“……那你来。”
贺凤臣:“……”
她虽不得其法,偏偏无需做什么,只是人在这里,对他而言,便已是百般风情,莫大吸引。
贺凤臣隐忍地合了一下眼,旋即睁开,反客为主,举起她两股,几乎将她倒提着。
然后便是一阵疾风骤雨,身体力行地验证。
阿风:??!
她觉得自己仿佛风浪之中的小船,被密集的大浪啪啪打得几乎快飞出去。
到最后,已经记不清过程详细,只记得自己奋力喘息,呜呜大哭大叫。
要死了。
……多少带点私人恩怨了。
……
不知过了多久,她嗓子快哭哑了,贺凤臣终于慢了一点,教她揽住自己的脖颈,又舒舌头在她口里,慢慢地吻着她安慰。
风浪转平,和风细雨。
贺凤臣道:“阿风,我可以不计较,但你要补偿我。”
阿风羞窘得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知道了,慢,慢点……二哥。”她不自觉放软了嗓音求饶。
少女鲜少服软,如今清软的嗓音回响耳畔
贺凤臣顿了顿,耳廓仿佛麻了半边,他不禁将她腿抬高了一些,腰肢幅度放慢,力道却一下重过一下。
阿风很快就坚持不住了。
意识远去的下一秒,她看到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鼻尖,眉眼柔和得不可思议,宛如白莲花的开落。
……
烛火几尽燃尽。
阿风出了一身的汗,被贺凤臣抱在怀里。一边轻轻抚摸头发,一边说着体己话。
他白玉般的脸仍泛着情潮媚红,黑发凌乱地披在宽阔劲实的胸膛,经过剧烈运动之后呼吸却十分平静。
“那你呢,”贺凤臣平静地问,“方梦白说完,你怎么想的。”
阿风诚实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前段时日才跟许掌教通讯过,掌教说我修为经过这些年修炼,已有小成,不日会突破一个新的境界。”
这个世界的修为境界跟阿风看过的一些修真小说不同。并没有严格划分筑基,金丹,元婴。
阿风说:“我想要先突破境界。而且南辰的事还需要解决。”
贺凤臣不置可否,未对她的计划发表什么看法。
阿风有点不安:“二哥,我是不是太虚伪了。”
“明明之前答应了你,可是阿白这样一说……”
一想到自己竟又被阿白打动。阿风也觉得自己太摇摆不定,优柔寡断了。
贺凤臣平静打断她:“你很好。”
阿风一愣。
贺凤臣指尖插入她汗湿的发间抚摸,语气淡而矜傲:“你自去闭关突破就是……他既等得起,我难道便等不起吗?”
这句话一出,阿风愣了一会儿,才慢慢确信,贺凤臣已原谅她了。
他接受了方梦白。
“二哥。”阿风眼眶微热,“你人真好。”
贺凤臣淡哂,“还好,眼睛还没瞎。”
阿风忍不住抱住他,放软了嗓音:“二哥……”
贺凤臣肌肉绷紧了,喉口滚了滚。
“再做一遍。”他定定瞧了她一眼,果断说,语气笃定有力。
阿风:“?”
说着,贺凤臣有力的指节已经扶上她的腰身,将她翻了个身。
阿风:?等等,怎么又突然发车了?
第112章
鬼怪已除, 青山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和平。
贺凤臣的伤势经过修养,已无大碍。
告别了安大夫,张掌柜, 安济药堂众热心同行之后, 历经小半个月之后, 阿风终于又回到了仙霞派。
离开前,方梦白找到她看了她一眼。
当少年从树上翩然而落时,贺凤臣不动声色, 一步跨出,迅速回护阿风身前。
二人相见的刹那, 气氛的确有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味道,阿风还有些紧张,“阿白……二哥!”
听闻她的呼喊, 两个人沉默一刹, 都竭力放松了下来,若无其事各退了半步。
方梦白乌发柔披,晨光之中, 姣若好女,纯良无害, 点点头,轻声说:“别那么紧张, 升鸾……日后阿风你我三人相处的日子还长。”
贺凤臣淡淡:“只要你再不像昨日那般罔顾她的意志, 狗急跳墙。”
方梦白语气也淡淡:“……寻自己的老婆说话,有错么?”
被夹在冲天炮火之中的阿风:“……”
她好想逃。
可能是她表情太煎熬了,贺凤臣看了她一眼,主动侧身走开说, “你们聊。”
说着退出丈远,留她跟方梦白相处。
阿风:“二哥……”
贺凤臣已背对着站到一棵树下。
方梦白对贺凤臣的退让显然接受良好,一点也不领情,只顾用那双温柔的秀目凝视着她:“阿风,我要回白鹿了。”
阿风干巴巴回:“我也要回仙霞了。”
阿白恢复了记忆,昨日又做出了那些事,说出了那番话。
老实说,她今天面对他,的确还有些不太自在。
方梦白柔声说:“抱歉,阿风,南辰的事还未解决,我不能陪在你身边。”
阿风虽然有点不自在,可心里却很不舍。
这五年,她对方梦白,一直旧情难忘。春日昭昭阳光下的少年,清新俊逸仿佛美丽的青玉。
他恢复了记忆,又是她熟悉的阿白,她心里有说不出的眷恋,却又觉得离他遥远。
“我没事的,阿白,你自己多加小心。”她只能说点好比“多喝热水”一般的安慰。
日光打在方梦白白皙的脸上,忽明忽暗,仿佛忽远忽近。
突然,少年竟笑了。
阿风一愣。这一笑骤然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少年笑盈盈瞧着她,张开双臂,“阿风?”
阿风心头一动。
方梦白已大步上前,将她揽在怀里,用力在她脸上亲了一大口,“等我回来。”
恍惚间,仿佛他仍是那个文弱的教书先生,出门前同她告别,她二人仍是最甜蜜的少年夫妻。
阿风眼眶热了。
方梦白心头也暖了。
昨日作出那样的决定,对他来说不可不谓艰难。
他大可以抢走阿风之后,将她关在一个没人瞧见的地方,令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可是他不能。这样的行为无疑于自寻死路,将阿风往贺凤臣那里赶。
倘若阿风心里没有他,或许夺得她的身也是好的,可她心里仍有他,他不能消磨她的爱意。
再也没有这样,妻子仍在怀中更好,更宽心慰怀的了。至于贺凤臣存在的那一点不完美,也无伤大雅。
他要让她爱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且一日比一日更深,他有信心,也有能力,毕竟乾坤未定,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所以哪怕他偏头间不经意瞧见,阿风颈侧的吻痕,他的心也很平静。
他抬眸瞧了眼远处树下的贺凤臣。他白衣如雪,长身玉立,矜淡疏冷,单看他方雅端正,瞧不出私底下会是这番勾栏作派。
倒是阿风后知后觉注意到方梦白眼神的落点,头皮一下子就炸开了,“等等,阿白……”
却见少年怔了一会儿,风轻云淡一笑,竟又突然埋头在她脖颈处咬了一口。
阿风吃痛倒吸一口凉气。
方梦白却笑了,指尖轻轻摸过那齿痕,笑盈盈地满意见那吻痕被自己齿痕重叠遮掩。
“等我回来。”少年吻吻她的耳垂,柔声说,语气有点暧昧,仿佛带点潮湿。
太久没曾亲密,阿风脸有点红,竟生出些初恋般的口干舌燥,她脸红心跳,鼓起勇气点点头,捏了捏他的掌心,“嗯。”
方梦白微微一笑,又附身亲了她一大口,这才将她往贺凤臣的方向轻轻一推,“去罢,他修为虽不如我,却也能护你平安回到仙霞。”
……
贺凤臣送她回去之后没多久,阿风就直接进入了闭关。
既然感情的事一时半会儿掰扯不清,还是先修炼吧。
阿风闭关的所在,选在了仙霞派地势最高的一处山峰,曰飞仙峰。
闭关之前,贺凤臣不厌其烦,细心叮嘱了她好一会儿,方梦白因为南辰事太多,无法现身,便托人送来一些功法典籍,对于颇境都大有帮助。
一切准备就绪,阿风告别了贺凤臣,叶凌云,沈仙容等人,踏上了飞仙峰,开始了漫长的闭关破境的日子。
闭关的日子,老实说,挺无聊的。
阿风也不太懂,为什么修仙小说里的那些大能一闭关就能闭关上百年。
虽说入定状态之后,坐忘无我,不闻外界纷扰,时间过得很快,可长此以往,总会觉得寂寞。
寂寞。或许这才是闭关的意义所在。
毕竟修行就是要能耐得下性子,忍得下寂寞的漫长的过程。
在飞仙峰的这小半年时间里,阿风几乎见不到什么外人,吃食都是由同门送到洞府门口,她只要过去拿就好。
不过修士也没必要顿顿吃饭,几天,乃至十几天的不饮不食并不会危及到她的生命安全。
没有人世的喧嚣纷扰,她每天所见唯长空白云,日月星辰,青山岚雾,落花飞鹤罢了。
没有能够说话的人,有时候寂寞了,阿风就会去看看崖边的山茶花。
大红色的山茶,生得实在艳丽,花瓣纤弱却又旺盛,仿佛凌霄的美人。
孤独寂寞时,去跟美人说说话,时间仿佛也过得很快。
她的真气在体内汩汩涌动,运转流畅,阿风能够清楚地意识到,它们想流往下一个崭新的阶段。
可那到底是个怎么样的阶段,又要如果过去,她毫无头绪。
破境是个极其艰难的过程,也是个极其玄妙的,或者说唯心的过程。
方梦白送来的相关典籍她几乎都快翻烂了,隐隐有所感,但也仅此而已。每个人的情况不同,她究竟要如何破境并不能完全照搬书本上的内容。
既然一时没有头绪,阿风就干脆重复起,每天打坐入定,结束之后,看看山,看看水,看看日升月落,星辰变迁,跟崖边的美人说说话。
她也会想起方梦白跟贺凤臣。
甚至于,想起更久远之前,她一直不敢回忆的,另一个世界的父母亲人。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渐渐地,仿佛有未知的玄妙的变化在她体内孕育。
最初的最初,她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突然的某一天,她入定结束,睁开眼的刹那,世界仿佛变成了个崭新的世界。
水洗过般的奇异的清澈明亮,她的视线远到甚至能够看清长风吹动云间的鹤翎,近到甚至能够看到蚊子的触角轮毛。
她的耳朵,远到可以听到百里之外人家琐碎的闲谈,近到能清楚地听见一朵崖花的开落。
但如潮水般纷涌而至的庞杂的信息,又不会对她造成太大的困扰。
因为阿风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目前的她的真气尚不足于维持到她长久保持在这样的境界之中。不过,就目前而言。她的身心,正在以一种奇异的方式 ,接收,分析,过滤,选择着这些信息,不过一念之间而已,这也足够让她感到惊讶,好奇,兴致勃勃。
真气的运转仿佛已不再跟随她的呼吸。
它跟随的是,太阳的升起,月亮的落下,是云雾的奔走,星辰的变迁,是崖花舒展自己的柔美的身躯,是飞鸟每一次振动自己的双翅。
真气本源自于自然,这一刻,又奇异地回归了自然。
也正在这一刻,时间与空间仿佛也短暂地失去了对她的限制,时空短暂的交错,共振,又迅速回归了万古如一的寂然平静,
恍惚间,阴阳起变化,氤氲间,天地乍回旋。
也就在这一刻,阿风深知自己已经初步摸到了天人合一的门槛。
没经历太多的艰难险阻,也没出现过什么异象。
她就这样,在漫长的日复一日的寂寞的煎熬之中,突然明悟了。
一念静,万物通。
她不免感到振奋。
而俗心一起,刹那间,万物回落。世界又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阿风一愣,回过神,再见周围的一切,又变得平平无奇起来。她摇摇头,从蒲团上一跃而下 ,倒也没太失望。
因为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丹田变得更加宽阔,深远,容纳于其中的真气也变得愈发浓郁,奔流自然,她的肢体与真气的配合更加圆融,整个人轻盈地不可思议。
她拿起桌边的配剑,轻轻一挥,一道剑气便劈开了远处小半个山头。
方才那奇异的境界,只要她抱元守一,摒除杂念,仍然可以做到。
她收回配剑,快活地吐出一口气。
从那玄妙的境界之中回归之后,她不免又要回到日常生活之中。
等她走出洞府的那一刻,惊讶地发现,她闭关之前门前尚小的一棵小树苗,竟然已长得如一人高了。
她到底闭关了多久?阿风惊讶地合不拢嘴。
很快,闻她出关,匆匆赶来的叶凌云等人便给她带来了答案。
答案是,一年多。
还好,阿风一颗心这才落回肚子里,她还以为闭关了十几年呢。
叶凌云等仙霞同门见她周身真气充盈,氤氲流动,知她已有所成,也为她感到高兴。
可很快,阿风又注意到了以叶为首的众人神态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叶凌云瞅瞅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阿风心里一个咯噔,面上不动声色问,“我闭关的时候出什么事了?”
叶凌云叹口气,也不知道要不要直接告诉她。
挣扎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方道友跟贺道友被困在南辰,失去音讯已经有数十日了。”
阿风一愣。
好在破境之后带给她的,不仅仅是修为的进步,更有心境的改变。她迅速就恢复了冷静,问,“我闭关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否详细说明。”
叶凌云等人这才娓娓道来。
她闭关后不久,贺凤臣就又回到了方梦白的身边。
这是她的意愿。
南辰的事还没落定,三个人的感情也悬而未决。而今,贺凤臣、方梦白的当务之急,是先抛下嫌隙,联手应敌。
天梁死后,紫极的失败几乎是可以预见的。南辰再也无法阻挡方梦白的脚步。只不过越到决战时刻,敌人的反扑便越猛烈。
半个月前,方梦白,贺凤臣带队进入了南辰,孰料在此之后,就失去了音讯。
消息传到了仙霞,沈仙容因阿风正在闭关为由,没有拿这件事去打搅她。
叶凌云说完,又观察阿风的神情。
阿风……还挺镇定的。
担忧是有点,但因为知晓方梦白贺凤臣都是龙傲天文里主角团的一员,虽然剧情也不知道被她这只蝴蝶蝴蝶成了什么样子,但总归也算天命加身。
而且他两个人的修为,她心里清楚,应当不会有生命危险。
紫极毕竟是当世大能,阶段BOSS,难打一点也是正常的。
阿风想明白了,就直接找到了沈仙容,跟她告了个假:“掌门,我打算去南辰走一趟。”
沈仙容知晓她跟贺、方二人的纠葛,倒也没有很惊讶,“阿风,我见你此番出关,修为已然大涨。你要去我不拦你,但你能确保自己平安吗?”
阿风想了想,点点头:“受伤或许难免,但贺凤臣、方丹青都在,应该不至有性命之危。”
沈仙容轻轻颔首,“既如此,那你就去罢,我不拦你,但切记,一切已保全自己性命为先,库房里有一批新炼制的丹药,我已吩咐人提前备下,你带一批走。”
阿风一愣:……掌门是早就料到她要走这一趟,所以提前把伤药给她备好了?
她心头一暖,眼眶微热:“掌门……”
沈仙容笑了笑,“我们都是医修,打架的事也帮不上忙,阿风,我见你现在颇有些本门年轻弟子之中第一人的风范了,多的也不说了。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回到库房,拿了伤药,阿风当天就离开了山门,直奔淄州而去。
一路奔袭了三日,直到次日清晨,抵达南辰所处的玄山山脚。
随着在南辰地界的逐渐深入,阿风也对战局有了更多的了解。
而今,玄山脚下鱼龙混杂。
阿风最先见到的自然是前来驰援的白鹿、太一弟子。但太一跟南辰毕竟天高地远,没有旧怨,来的人数也较少,只作为白鹿外援。
除此之外,她还看到不少配有刀剑,身着其他宗门服饰的宗门修士。一鲸落,而万物生,南辰这个庞然大物即将陨落,风中传来的血腥气,令不少宗门闻风而动。
更有许多散修,也赶到山脚下,想着碰碰运气,分一杯羹。
另一方面,南辰也不可能坐以待毙,他们绑架了许多曾经依附,或者合作的小的宗门世家,进行着最后的,疯狂的反扑。
这些人里 ,亦有不少心怀鬼胎的骑墙派,他们暗中跟其他修士勾结。利益诱使着人们,从四面八方而来,心怀鬼胎的人一多,人心自然浮动,摩擦也多了起来。
总而言之,阿风这几天里,几乎把所有牛鬼蛇神都见遍了。
临近南辰山门,她正好就遇到了一行被上述骑墙派和投机者包围的白鹿弟子们。
这些白鹿弟子们修为并不算高,连日作战,已令他们精疲力尽,眼看就要交代在这里。
有年纪小的,已经无法控制心底蔓延的绝望,哀声向为首的青年文士求助:
“师兄,怎么办?”
那青年文士,蓄着齐整的短须,一派文质彬彬的模样,此时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狗日的,大不了跟他们拼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敢来算计咱们,咱们拼死也得多杀几个,定教他们讨不了好!”
阿风潜伏在路边的杂草灌木之中,闻言又将目光投向白鹿众人面前的敌人。
她微感惊讶。
出乎意料的是,在她看来,对面并没有非常强劲的对手。
她躲在这里,隐蔽气息与神识,双方竟无一人发觉。
这让她后知后觉还挺高兴的。
一方面是待会儿可以无所顾忌地出手救下这些人。
另一方面是,对于自己的成长,她又有了鲜明的认知。
自豪。
第113章
敌方的这些人里, 阿风瞧着,为首的那个驴脸修士,似乎才是最值得她稍稍注意的对象。
果然, 随着白鹿那边那暴脾气文士一声令下。
双方人马就在路边打成了一团。
阿风没立刻出场, 她又谨慎地观察了一会儿, 在确认他们之中最强的驴脸,的确也没什么后招之后,这才决定动手。
一念既定, 阿风毫不犹豫,拔剑而起, 剑光如长虹冲天而起。
这一剑正好挑飞了一柄已经架在了一个白鹿小弟子脖子前的长刀。
“什么人?!”驴脸最先意识到不对,悚然回首。
而那小弟子甚至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从生死边缘走了个来回,愣愣的,尚未回过神来。
还是那青年文士反应最快, 惊愕之后, 脸上露出一抹感激的喜色:“是何方前辈出手相助?!张之才感激不尽!”
没有回答。
阿风跃入战局,剑气横扫,将白鹿弟子回护在身后的同时, 荡开了不断围攻过来的敌人。
张之才定睛一看,愣了愣:“你……”
他这才确认根本没有什么前辈高人。
方才那使出冲霄一剑, 力挽他们于危难之间的,的确是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张之才愕然之间, 眼角余光瞥见那驴脸的剑影, 未及多想,仓促改口:“少侠当心!”
“此人修为很高,不可轻——”
回答他的是阿风掌心不断吞吐暴涨的剑光,那驴脸剑气才出, 甚至就被阿风碾碎成了齑粉!
张之才:“……忽。”
驴脸面色大变。
而以张之才为首的其他白鹿弟子,则是喜大于惊了。
原本,这些白鹿弟子已濒临绝望,哪里料想到会有神兵天降?
方才逼他们不得不下定同归于尽决心的敌人,就这样被一个样貌清秀的小姑娘打得抬不起头来。
待面前的敌人死得死,跑得跑,阿风这才从高度的专注中回过神来,轻轻松了口气。
虽说她自认为这是把碾压局,但闭关的成果头一回应用于实战还是挺紧张的。
她刚回过神来,眨一眨眼,却见那青年文士及其身后白鹿众人目光灼灼地瞧着自己。
张之才更是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到她面前,行了一个大大的礼,面露感激:“多谢少侠方才仗义相助!在下张之才,身后的这些是我的师弟师妹们,我们是白鹿学宫的弟子……”
“我知道。”阿风说。
张之才一愣。
阿风:“不然我为什么会出手帮你们?”
张之才又一愣,眼里大放异彩:“……少侠难道也是前来相助我大师兄的?”
阿风点点头:“是的,南辰作恶多端,理当在今日结束了。”
张之才喜不自胜。
他脑筋活泛,方才见这少女出手惊艳,心里便存了拉拢之意。何曾料想到竟算“自家人”?
“太好了。”他语气中不自觉便多了几分亲昵,“我们正要上山,少侠可要与我们同行?”
阿风也正愁一个人捉瞎,闻言更是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多个人多份助力,麻烦张道友了。”
张之才:“少侠太过客气……对了,还不知少侠姓名。”
阿风:“我叫方……”
话到嘴边,她后知后觉,倏然改口,“李同风……”
她语气坚定,“我叫李同风。”
是的,她叫李同风。
这不是她给自己取的假名,而是她真真正正的名字。
就在闭关冲境的那段日子里,在时空交错,阴阳变化的刹那间。
她的修为一路突飞猛进,人获得了成长的同时,也终于,蓦然记起了自己的真名字。
同风,是谓四海千里同风之意,所以刚穿越的那会儿,她才会模模糊糊,懵懵懂懂给自己取个“风”字。
回想过去一路走来,阿风并不后悔之前的失忆。
如果说初入异世的她,如飘蓬般无依无靠,迷茫懵懂,无知无明。
而在经历了这纷纷扰扰的一切,她已脱胎换骨,重拾了自己的本心。
她感激阿白,带给了她新生活,给了她新名字,这是她得以在这个世界扎稳脚跟的基础。
她也感激贺凤臣,虽说刚见面时,有些难堪,可没有他,她也不会从阿白为她布置的优渥环境中走出来,脱胎换骨找回新生。
“李同风?”张之才赞道,“千里同风,好名字!”
阿风嘿然一笑。
接下来,张之才又简单介绍过自己身后的几位师弟师妹。
他们没见过阿风,自然不知道她跟方梦白的关系,阿风也没必要非得多这一句嘴。
一行人稍事休息之后,又重整旗鼓,往南辰的山门前走去。有了阿风的加入,这一路上虽然又遇到几个敌人,但都被阿风一口气飞快地打跑了。
山门已近在咫尺。
可进门的路,却在此时被已一群身着南辰弟子服饰的人给拦住了。
“是守门人。”张之才面色微变。
阿风:“什么人?”
见她不解,张之才耐心解释说:“南辰虽气数已尽,可狗急也要跳墙,他们是绝不甘心坐以待毙的,便分派了门下众多弟子,分守通往门中的各道山门。”
阿风紧紧盯着眼前的南辰守门人,“……也就是说都打跑了,就能进了是吧?”
张之才微感不妙:“李道友?”
“小心……”他忙叮嘱说,“这些人跟那驴脸相比,全然不是一个水……”
张之才失惊地瞧着提剑冲了过去的阿风,“李道友?!”
片刻之后。
阿风又提着剑,吐出一口气浊气,甩着一串新鲜的血滴子走了过来,“都解决了,走罢。”
张之才失语:“……”这位李道友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些守门人素质明显高于驴脸等人,可对目下的阿风来说,仍算不上什么强有力的劲敌。
就这样,一行人顺利穿过山门,抵达了南辰的中心广场。
等到了广场,阿风这才惊讶地发现,广场中央早已聚集了一大批的人马。
他们多是由白鹿与太一弟子组成,都是赶过来支援、讨伐南辰的。
张之才在这里遇见了自己相熟的同门。
阿风本来也想找找看曾有过几面之缘的林镜,薛荷,孙邑等人,只可惜一无所获。
张之才与那位姓陈的同门汇合之后,两人交换了一番信息。
张之才替她介绍:“这位是李同风,李道友,方才多亏李道友救了我们……”
那位陈道友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多谢少侠仗义相助,我们白鹿感激不尽。”
阿风根本没把这点举手之劳记挂在心,摇摇头,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白鹿就你们来吗?你们找到你们的大师兄了没?”
说到这个,张之才跟陈道友都汗颜,苦笑,“祭酒不让我们过来,我们是担心大师兄偷偷来的……”
“那你们祭酒呢?”
张之才道:“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祭酒比我们早出发半日,但听说南辰派了大部人马拦截,这才耽搁了一些时日。”
阿风了然。
陈道友上前跟她解释方梦白的下落:“道友可看见前方广场前的那座主殿?”
阿风凝神看去,只见一座碧瓦飞甍,富丽堂皇,气势恢宏的殿宇巍峨屹立在前。日光下的琉璃瓦闪闪发光,令人想不注意都难。
陈道友肃容:“这主殿便是南辰掌门平日里起居议事之处。
“我来得晚了,听驻扎在外的同门说。日前,大师兄跟贺道君进了此殿,在殿中跟紫极老儿展开决斗,直至目前为止,尚未有音讯传来。”
阿风伸手一指殿前的一众白鹿,太一观弟子,“那他们是?”
陈道友耐心解释说:“紫极修为高深,我等不敢贸然闯入打搅。只好在殿前驻扎,从昨日起,一直有南辰的人马想突破殿门,我们驻扎在此,也是为了打退他们,防止他们坏了师兄大事。”
阿风听到这里,已经大致明白了。
修真界的高手过招,有时并不在战场的大小。
有时,别看两个人之间风平浪静,其实私底下早已是步步惊心,稍有不慎,即有性命之危。
而这样的争斗,更是外人所不能轻易插手的。
因为敌我双方,在这时便如一根绷紧到了极致的弦,外人弄出的一点动静,都足可能打破,甚至逆转双方之间的战争平衡。
陈道友等人选择守门,而不敢贸然闯入支援,更提防南辰等人闯入也是为此。
说话的间隙,阿风远远眺望,又瞧见有长老模样的南辰人马企图闯门。
“南辰的人既敢闯门,就一定留有后手。”张之才神情凝重,“如此,我等更要死守殿门,不能让他们打搅了大师兄,贺道君的大事。”
阿风闻言,拿起佩剑,朝殿门的方向走去:“我也来。”
方才一眼,让她注意到,这一批闯门的人马 ,跟她来时遇到的驴脸,守门人都不同。
尤其是为首的那个长老模样的中年男子,气息沉着,浑身上下萦绕着一股充盈的真气,聚而不散,环绕四周。
这人绝非易与之辈。
阿风迅速下定了判断,提着剑,长驱直入白鹿、太一众人之间。
守门的白鹿,太一众人眼见多出她这一张陌生面孔,纷纷警觉按剑,又被满头大汗赶来的张之才劝下,解释了她身份来意。
此时,那长老模样的人也瞧见了阿风,“你是何人……”
他冷冷说:“……看你年纪不大,如果不想早早就交代在这里,就赶快让开。”
阿风不慌不忙将剑光抖开,灼灼剑光映照她皙白脸庞沉静如海,她抬起头正色说:“我是来守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