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什么当街闹事!什么都带回去!”
一道愤怒的声音说破了柳欺霜心头所想,罗娘子将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简单拨弄了两下,让她显得不那么狼狈了才捂着胳膊出来,黑着一张脸盯着正要将柳欺霜和万小花绑了的人,直接指着人骂道:“你们平日里就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办事的?你们这是在败坏镇守大人的名声!”
“嫂子?”
“嫂子您怎么在这儿啊?”
领头的小差突然对着罗娘子点头哈腰的,面上有着一闪而过的慌乱,柳欺霜这才想起了罗娘子身份,她婆家有人在镇守府里做事,上回在码头,他们还帮过给他爹娘找茬的人。
方才所有的慌乱瞬间烟消云散了,柳欺霜镇定下来之后,只见方才还对着他们嚣张跋扈的小差态度突然大变,不止不绑柳欺霜他们了,还赶紧冲罗娘子说道:“嫂子,这都是误会,我们兄弟并不知道方才怎么回事,只是看见这里有人闹事,所以按规矩带人回去问话罢了。”
“还能是怎么回事?于江,赶紧先把这些闹事的人绑牢了,可别让人跑了!”罗娘子这话一说,所有人才反应过来似的,将那几个原本也没怎么反抗的人给绑了。
柳欺霜看着那几个闹事的人好像终于有些慌了,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儿。
随后,他又觉得罗娘子方才喊的名字有些耳熟,他记得王家那个哥婿貌似就姓于,而且也在镇守府做事,这个明显针对他的差人竟然也姓于,这着实太过巧合了?会不会就是一个人?
还有啊,方才这些闹事的人看见那些差人的时候一点不害怕,也没有拼命的逃跑,竟然轻易就让镇守府的人给抓住了,好似故意让人抓了似的。
柳欺霜正疑惑看向那些闹事的人,那伙人现在却是反抗也无用了,很快就被绑了个结实。
眼见那些人是跑不了了,罗娘子才继续说道:“这些人就和疯了一样,一进铺子就胡乱打砸东西,方才还说什么受人之托,这一看就是故意来闹事的,赶紧把他们抓回去好好审问,看看背后是何人指使,光天化日竟然如此的无法无天,一定要将他们背后的人找出来好好惩治!”
罗娘子方才被人推搡拉拽之时,挨了好些拳脚,且头发都散乱了,这会儿正是火大的时候,都不用旁边铺子的人插嘴,自己三两句话就将方才事情说清楚了。
众人见那些差人对罗娘子的态度,心头已有了一杆秤,方才还有顾忌的掌柜已经看清了眼前形式,立马有人应了罗娘子的话,还出言佐证,表明事情确实是这样的。
“我方才,刚看见这些人打我家铺子前头经过,眨眼万老弟家的铺子里就闹起来了,这么点儿时间也不够说两句话的啊,那位娘子说的一点不错,按时间算,他们确实是一进铺子就开始打砸了,就是纯纯来闹事的!”
“万老弟家的铺子前些日子就有人来闹事,但被万老弟给制住了没能闹起来,他们这伙人保不准是来报复的,是得好好审审啊不然咱们这生意咋做啊,时不时就有人来闹事,可要亏大了!”
“就是啊,而且有人上门找茬还不能反抗,一反抗就是聚众闹事,这谁还敢打开门做生意啊。”
“就是就是啊!”
这些掌柜前头的话确实是在替人说话,可后头的话明显就是在抱怨了,他们在抱怨这些镇守府的差人办事不公。
柳欺霜方才有些被吓到,脑子有些懵,这会儿完全回神了,脑子才开始灵活起来,他没跟着旁边的人话语继续埋怨人,他一点没责怪胡乱抓人的镇守府小差,反而赶紧拍人马屁。
“各位掌柜放心吧,咱们镇子有镇守大人在,有各位差大哥在,治安一向好得很,便是有今日这等猖狂的恶人作乱,这不也给抓了?镇守大人一定会给我们做主,一定会狠狠惩治此等恶人,好让我们放心经营,不必担忧任何事。”
柳欺霜的话明显博了那些差人欢心,不止脸上有了笑,还朝他拱手示意,表示方才都是误会,如今真相大白,他们镇守府一定会给苦主一番交代。
柳欺霜现在最在意的是铺子的损失,他一点废话没有,指着自己铺子里的一团糟,冲旁边的掌柜还有那些差人道:“劳烦各位做个见证,一起算算小店的损失,好让镇守大人为小民做主,让这些闹事的人赔偿。”
柳欺霜这会儿眼睛还红着,先头的委屈担忧都还没有散去,可嘴里的话已是镇定无比,说的全是要紧的事。
砸了人家东西自然得赔,而且柳欺霜还让作为同行的掌柜做见证,足以证明他在价格上头不会作假,不会冤枉了那些闹事的人。
经过众人一番清点,又有旁的掌柜记了详细清单,柳欺霜拿着这清单就要同人一起去镇守府,还喊上了方才帮着他清算损坏货物的掌柜一起去了,就连罗娘子都同人一起去了。
柳欺霜这一走耽搁了大半个时辰才回来,他一回来还没踏进铺子,万小花直接朝着他飞扑了过去,然后趴在他怀里哇哇大哭。
“小婶!小婶!”
柳欺霜知道今日将孩子吓坏了,他自己也很是自责,后悔早上的时候带人来铺子上,什么时候来不好偏生挑了今日,小花长这么大怕是还没有被这么吓过吧。
“没事了小花,没事了,我们都没事,不会被抓的。还有啊,铺子上的东西虽损失了不少,但镇守大人说了,待到查清了那些人身份就会给我们赔偿,只要他们不是一无所有的叫花子,咱们就不会真的损失钱物,拿了赔偿之后全当今日生意兴隆,倒是挺好。”
柳欺霜一回来,旁边铺子的人也跟着来了,他们一听万家铺子会有赔偿,一个个的倒是都一副欣慰样子,许是想着万一哪天自家遭难了也能有赔偿吧。
柳欺霜一边拍着万小花脊背安慰人,一边同身边的人感谢,今日这些人虽然没帮什么忙,可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况且这些人还是邻居,还是不要同人明面上闹起来得好。
“今日多谢大伙儿帮忙了,往后大家铺子上有什么事,我家一定帮忙。”
柳欺霜诚心诚意的一句感谢,说的有些人红了脸,也不同他多说什么赶紧回了自己铺子,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柳欺霜看着一地狼狈,正想去收拾,万小花又将他抱住了。
“小婶。”万小花眼睛里还含着眼泪花,显得双眼亮晶晶的,她眼里突然盛满了崇拜,嘴角也慢慢上翘,拽着柳欺霜胸口衣服惊讶说道:“小婶,你好厉害啊,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她小婶年纪也很小呢,可他怎么会这么厉害啊,他竟然一点都不怕那些人,一点都不害怕啊。
柳欺霜都被万小花这番反应弄得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小花会突然来这么一句话。
他厉害吗?他不厉害,只是以前心惊胆战的日子过得多了,有些适应了。
况且,他们又没有干坏事,便是被抓去了镇守府也顶多是关押些许时候罢了,等家里知道了这事儿,总会救他们出来的。
今日时辰尚早,可柳欺霜实在是无心做生意了,他准备将铺子收拾一下就回去了。
两人刚准备收拾铺子的时候都是垮着一张脸,可等到铺子收拾好却是都眉眼含笑。
“小婶,若是那些人真给我们照价赔偿了,我们是不是赚了啊。”万小花这会儿正将撒在地上的盐巴往油纸里装,地上好些盐都还是干净的,捧起来装好了还能吃的。
除了盐巴,还有好些干货重新整理一下,也还能卖,柳欺霜重新在心里算着损失,想着便是那些人赔不出钱,他们也不过损失几百钱的东西,数目不算很大,到时候可以承受。
而且,比起今日损失,其实他们收获更大,至少,他终于能确定,到底是谁在背后害他们了。
两人回去的时候正好申时,同先头万冬阳说的关门时辰差不多,家里人倒没什么反应,还是万小花突然哭着喊着要找她小叔,家里人这才赶紧问他们怎么了。
“大哥,今日铺子上出事了。”也不等万冬阳回来了,柳欺霜赶紧将今日的事儿说了。
这会儿万父万母和万有谷两口子都不在家,只万永安一家三口在,万永安听了柳欺霜的话之后,赶紧将手里的小棉花递给了林秋月,又让小花去村里喊万冬阳回来,才开始安慰起了柳欺霜。
柳欺霜这会儿已经不害怕了,相反的,他觉得这个时候应该害怕的可能不是他。
虽说这全是他的猜想,但他觉得,今日那些坏蛋定是那个姓于的找来的。
而且,他们今日目的根本不是打砸他家的铺子,而是通过打砸他家铺子闹事,好让那些镇守府的差人有借口抓人,事实也是如此,那些当差的人出现的真是及时,而且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就要抓他和小花,好似就等着这出似的。
若他们真被抓进了镇守府,还不是任由那个姓于的折磨,毕竟他在里头做事,他对一个因为闹事被抓的人做什么都是职责所在,便是之后真相大白,他们也追究不了,只能白白遭罪一回。
他们和于家结怨的事并未告知家里人,柳欺霜这会儿也不便说什么,心头那些分析猜想,只等着万冬阳回来再告诉他。
万冬阳不多会儿就回来了,一看见万冬阳柳欺霜心里所有的担忧委屈也上来了,但他这会儿还能忍,只是吸了吸鼻子故意将于江的名字说了,万冬阳一听这名字果然沉默了起来。
万永安不愧是万冬阳大哥,看着他长大的人,他一点反应就看出了不对劲儿。
“你俩在打什么哑谜?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给我说清楚!”万永安眉头微微皱着,脸上有些生气样子,但更多是担心。
林秋月一边哄着正哭觉的小棉花,一边也跟着问两人到底怎么回事,两人一个眼神对视,万冬阳再次沉默,几瞬之后将所有的事一起说了,从家里鸽子挨了打开始全都同人说了。
“胡闹!”万永安这回是真的生气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着家里?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啊?自己能解决好吗?”
万永安气得双手扬了好几次,每次都差点落到了万冬阳身上,到底还是忍住了,之后什么话没说,拉着两人往万地主家里去了。
万永安带人往万地主家里去,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问问万地主有没有镇守大人的门路,他们好借着今日事情主动上门感谢,以此震慑那些小人,让他们以为家里同镇守有些交情,好让他们有些顾忌,不要再找家里的麻烦。
柳欺霜也跟着人一起去了,他到了万地主家里才知道万永安目的,这下不用求万地主了,因为他有门路。
“今日帮了我的那位罗娘子,她家相公也在镇守府做事,而且她家相公还是镇守府差人的头头,今日那些小差见了罗娘子还喊她嫂子,还很怕她的样子。”柳欺霜觉得要震慑一个于江应该用不上镇守大人,他的顶头上司足够了。
“真的?”万永安神情一下子放松了。
万地主却像是在琢磨什么的样子,但这会儿他顾不上那么多了,一边喊家里人去给他准备礼品,一边就准备出门去了。
“此事宜早不宜迟,咱们即刻出发吧。”
万地主带两人登的是镇守的私邸,柳欺霜还想着之后再去罗娘子家里,可当真是巧了,这镇守大人竟是罗娘子丈夫的兄长,他们本就是一家人。
“难怪啊!”柳欺霜突然反应过来,如此才合理啊!
便是罗娘子相公是差人头头,可他们那态度也太离谱了一些,除了敬重还有害怕,如今一切便说得通了,因为罗娘子同镇守大人是一家人啊,他们当然害怕啊!
柳欺霜和万冬阳两个,像年节时候跟着长辈拜访亲戚的孩子似的,跟在万地主身后一一同镇守家里的人见礼,他们这才知道,这位镇守大人曾和万地主的二儿子是同窗。
有了这层关系,加之两人本就是苦主,这事儿便简单了,镇守大人承诺了,一定会查明那伙人背后指使的人,也会查明他们的身份,给他们赔偿。
万地主他们从镇守府离开的时候,万冬阳才有机会冲万地主说道:“大爷爷,你可真厉害,镇守也认识。”
“哼!镇守算什么?老头子我连县丞也认识。”县丞可是正经的朝廷官职,是需要身有功名才能任职,同这由县令任命维护一方治安的镇守可不一样。
万地主面上满是骄傲,万冬阳却没继续奉承他,只老实说道:“我怎么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能知道什么?”万地主瞪人,说到这个就气人,“你个臭小子和你爹一样的见外,从不把我老头子当自家人看待,平日里生怕同我一家扯上干系,你们能知道啥?”
这些年两家几乎从无来往,万地主心想,若不是那万长命一家滚出万家了,他们两家还得继续淡着,连一般的族亲都不如。
“嘿嘿~”万冬阳同人傻笑,准备装傻让这茬过去。
柳欺霜原本还是有些担心的,害怕那于家没完没了,可如今听了万地主这些话,却是什么都不怕了。
那于家的靠山不过是个已经退下来的捕头,他们的靠山可是有钱有人脉的大地主,而且他们二叔还在读书呢,还想考功名呢,要是今年的春试他们二叔榜上有名,他们万家就有秀才了,谁怕谁啊!
柳欺霜扬了扬脖子挺了挺胸膛,从未觉得如此硬气过,就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别提多痛快了。
两人回家之后,家里一家子都等着他们,两人还没来得及同人说下午的事,先被家里人追着打骂了一番,特别万冬阳,他被万有谷两口子狠狠收拾了一番。
“你以为你翅膀多硬?你以为你能收拾得了谁?这么大的事也敢瞒着家里,你到底在想啥啊?”马翠兰气得都喘粗气了,也可能是方才追人追不上气的,她一边撸袖子,一边还准备继续收拾人,却被万有谷拉住了。
“好了好了,老三耳朵还烫着呢,先放他一马,快说说你们去镇上的事儿怎么样了啊?见到镇守大人了吗?”
万有谷这话才是家中所有人想听的,马翠兰这才作罢,万冬阳赶紧往林秋月身后躲,将方才所有事情都说了。
“意思就是不会有事了?是这样吧?”万父现在什么都不关心,他只想知道还会不会有人找他儿子的麻烦。
万父死死盯着万冬阳,其他人也一样,都要一个明确的答案,万冬阳一边飞快点头,一边准备撒丫子跑路,等到下巴轻点,人已经拉着夫郎跑了。
“啊!分家真好啊!”一进了家里大门万冬阳立马发出了一声感慨,他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柳欺霜这会儿也感受到了分家的好处,至少干了坏事不用一直胆战心惊。
“万冬阳。”只有他们两个人了,便不需要有任何顾忌了,柳欺霜顺将下午的猜想同万冬阳说了个干干净净。
柳欺霜的话,万冬阳一点没有意外,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你说的不错,今日若是你们真被抓进去了,便是求了大爷爷,将你们放出来,你们也一定会吃一番苦头,而且还不能将人怎么样,他们大可将事情推到那些闹事的人头上,咬死了你们起了争执就是在闹事,他们拿人只是按规矩办事,咱们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万冬阳说这话的时候,每说一个字脸色就黑上一分,等到话落眉头已经拧紧,但随后面色却慢慢变了,甚至有了笑模样。
“霜霜。”万冬阳将担惊受怕了一日的人抱到了怀里,让人放心,“那狗日的这会儿怕是还不知道如何烦心呢。”
那于江不过一个小小的镇守府小差,他请人害人定要付出代价。
“今日的事儿既然闹到了镇守大人面前,他若想要保全自己必定得要大出血,光是摆平那些人,让他们闭紧嘴巴,想必就要花费不少,还有事后将人捞出来的银子,安抚赔偿都需要银子,他于江可并非家里独子,这么大一笔钱,我看他一个小小的差人要上哪里弄。”
万冬阳倒是猜的没错,这会儿镇上一条小巷子里正有一个焦急的身影在往家赶。
“这么多银子,得去哪里弄啊!”
于江觉得自己脑子里只有轰隆响声,仿佛天都要塌了,他做梦也没想到,他能倒霉成这样!
“怎么会!怎么会刚好给那管闲事的婆娘遇上啊!”坏他好事,坏他好事啊!
他好不容易想出来的绝妙法子,竟是成了坑害自个儿的网子,他自己给自己撒网啊!
银子!银子!这大几十两银子他去哪里弄啊!
第162章
“你嫁妆银子有多少?”
“你不是知道的吗,你要干嘛。”
王秋霜手上还有水珠,他方才正在院子里洗衣服,于江一回来就匆匆拉着他往屋子里来了,他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眼下看来果然是大事,这人竟然打他嫁妆银子的主意。
“五两也好,有五两也好,你赶紧给我,我有用!”于江都要急死了,方才他威胁加利诱才算是稳住了那几个街痞,可代价太大了!
他不止得在一个月内捞他们出去,万家铺子的损失他事后也得补给他们,等到他们出去了,还得一人给他们八两银子做补偿,或者说当封口费。
这所有银子算下来,起码得要三四十两银子才能摆平,他上哪儿去弄那么多银子啊!
于江等不及王秋霜拿钱,都开始自己翻找了,可惜他翻了半天也没把银子翻出来,只翻出来一些乱七八糟还不值钱的首饰。
“你银子放哪儿了啊,赶紧给我拿出来啊,否则老子就得去蹲大牢了!”于江是真急了也是真怒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王秋霜同于江成亲不久,可已经了解他的本性,他知道于江脾气坏他惹不得,只能乖乖将银子拿出来。
于江得了银子脸色才好看了一点,可看着手里的五两银子又开始叹气,不过五两银子罢了,只一个零头而已,剩下的银子要去哪里弄啊。
于江坐在床边叹气,王秋霜便是害怕,还是慢慢坐到了他身边去,一边小心的轻抚着他的脊背给他顺气,一边小心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于江原本还打算若是这人不给他钱,他就动手抢,如今夫郎仅有的银子简单到手,他倒是不好冲人发脾气了,而且看着夫郎那张好看的脸也有些于心不忍,他重重叹了口气,心想这夫郎虽呆板无趣,但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对他有些情谊。
“别问了,你也解决不了。”于江低头揉着脑袋,叹气声还在不断响起,王秋霜很有眼力的站了起来轻轻给人揉着头。
许是觉得王秋霜终于是开窍了,知道温柔小意了,于江心头一软还是将心头苦闷说了。
王秋霜一听事情来龙去脉,整颗心都凉了,眼泪也不由流出来了。
他就说嘛!那万冬阳不是个好对付的,不要去招惹他,他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可他偏不听,如今好了吧!惹祸上身了吧!
那么多银子上哪儿去弄啊。
心里的埋怨一句不敢说出口,王秋霜好一会儿之后才冲人说道:“相公,不然还是同爹娘说吧,虽然会挨骂,可总比你自个儿到处筹钱好啊,他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出事吧。”
王秋霜眼泪还在啪嗒啪嗒流不停,哭的于江有些心烦,可他手里还捏着人银子,还是嫁妆银子,他也不好多说什么,随意安慰了人几句,心头默念绝对不会让人好过,就硬着头皮去找他爹娘了。
于江遇到的麻烦同万冬阳所料如出一辙,但他也就是那么一说,具体如何也不知道,所以这会儿倒也算不上高兴。
两人待一起算了笔账,若是那些人没法儿赔他们银子,他们要损失好几两银子,但若是赔了倒是能赚不少,因为今日列出的单子都是按照卖价列的,可不是进价。
“哎。”柳欺霜算出个具体的数目之后,心都在滴血,足足五六两银子,若是得不到赔偿,亏都要亏死了,他当初就不该开什么铺子,卖点野货罢了,弄个铺子干嘛啊。
万冬阳见夫郎那个样子,整个人都泛着愁,他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因为他不敢将心头所想说出来,害怕将人吓着。
上回的事也就算了,不过想要坑点钱罢了,可这回的事是真的将他惹毛了。
今日之事,一个不好,他的夫郎和侄女都要蹲大牢,那姓于的实在是太过分了,既然他想来阴的那他奉陪,坑人罢了谁不会啊。
万冬阳虽一个字没说,可他面色阴郁,一看就是在憋着坏主意。
柳欺霜同他一个村子长大,以往村人将人说的和在世阎王似的,足以证明万冬阳脾气坏成了什么样子,而且俗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他娘是个不孝女,他也是个不孝子,说明这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万冬阳脾气也不像他们阿爹,他那不肯吃一点亏的性子,倒是同万长命一家挺像的。
“相公,算了吧,别招惹于家了,这回的事就当彼此扯平了,若是他们再乱来,我们不开铺子就是了,等我们铺子关了没有地方给人撒泼了,我们再偷摸整回去就好了。”
“哈。”万冬阳听着人前头的话眉头还皱着,他可不想吃闷亏,可后面的话却直接给他逗笑了。“我还以为你喜欢吃亏呢。”
“你才喜欢吃亏呢,谁喜欢吃亏啊,我这不是没办法吗,打开门做生意顾忌就是多嘛。”两人这会儿在堂屋里坐着,柳欺霜将身前的账本和算盘拨开之后,直接趴在了桌上,瞧着和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一点精神也没有。
万冬阳伸手轻抚着人,嘴上一句话没有,脑子里却全是坏主意。
他想着,是时候找他小叔帮他点小忙了。
今日的糟心事先放一边,万冬阳开始和人商量家里和铺子上的事儿。
“家里的事儿你别担心了,长工我已经找到了,一个是冯老大,他家去年终于得了个儿子,两口子都想着给儿子挣家业,自家的地肯定是不够种的,定会伺候好咱家田地。
还有一个是易冬梅她二叔,咱们和易冬梅家里虽然关系算不得好,可易老二干活是一把好手,他家田地给他伺候好,年年庄稼都长得好,这一码归一码,这样的种地好手既然他找上了门,我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嗯,找到了就好,娘他们也能放心了。”眼下马上就要忙活起来了,长工找到了算是放下了一件大事,柳欺霜瞬间轻松了不少。
长工的事儿解决了,万冬阳又同人说了旁的事情。
“这几日你就别去铺子上了,我自个儿去就行了,你在家里盯着人种防风吧,反正什么你都会,若是有人找上门你就去帮下忙。对了,马上二月了,又要开始做糖蒜了,你顺便在家准备一下做糖蒜要用的东西。”
“嗯。”柳欺霜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铺子上的事他确实是应付不了,还是让万冬阳去好些。
进入正月之后,田地里的活儿多了,因着今年有不少人要跟着种防风,柳欺霜便开始盼着老天爷能赶紧下两场春雨。
两人倒是没有一直倒霉,虽说铺子上的事儿不顺,家里的事儿倒是顺得很。
正月十八那晚,一场春雨浇醒了沉睡了一冬的田地,且隔日还有淅淅沥沥的的小雨落下,慢慢浸润着田地,直到二十那日中午,这雨才算是真的停了。
这个时候,连着两日的雨水,早将旱了一个冬季的土地浇了个透,柳欺霜赶紧吆喝着拿了他们防风种子的村人,让他们翻地下种。
因为这场及时雨,省了他们好几天的工,这可真是老天有眼啊。
“东家,今日您得跟我们去田里一趟,这防风我着实是不会种啊。”冯老大是个年近四十的汉子,他前头妻子早早没了,当了多年的鳏夫,几年前讨了个寡妇,寡妇带了两个女娃子进门,他一直想生个自己的娃娃,去年不只得了亲生的孩儿还是个儿子,他这下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
柳欺霜一听人说话脸上立马有了笑,原因无他,他就喜欢听人喊他东家。
东家,他竟然也成了东家了,自家竟然也有长工了,这真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啊。
柳欺霜心里乐着,却没乐昏了头,还知道吩咐人今日要做的事。
“冯家大哥,易二哥,今天不去田里,先去黄土坡的旱地吧,我表弟家在那里也有地,今日顺便同他们说说防风下种的事儿。”柳欺霜话到这里嘴边笑意更大。
表弟,他没想到他有喊林哥儿表弟的一日,他以往喊人林哥哥呢,这会儿倒是成了人小哥了。
黄土坡是一片依山的旱地,早些年那里是一片荒草地,是村里人家开垦出来的,但那片地开垦出来已经有些年头了,早不是不用上税的生地,已是朝廷落了文书有了地契的土地。
既是朝廷有底的地,自然需要遵着规矩来,每年地里至少要种一季粮食,若是不种苞谷,就得种小麦。
万冬阳先头已经说过了,种防风不耽搁种苞谷,这座山的半山腰又有一条大水沟,一点不耽误灌溉,如此先头在家里拿了种子的人家,但凡在这一片有地,定然会将防风种在这里。
柳欺霜他们到地里的时候,云深两口子早到了,还远远的那两口子就冲着柳欺霜打招呼,他便直接往云家的地里去了。
“小哥,你动嘴就行了,其他的事儿我们自己来。”
林哥儿是万冬阳的表弟,虽说这个表字表的有些远,可两家关系一直很好,以前柳欺霜在柳家过苦日子的时候,林哥儿还偷摸给过他东西吃。
柳欺霜是个记仇但也记恩的人,对他好的人他也会对人好,不说林哥儿是万长青亲外甥,便没有这层关系,凭着林哥儿往日里对他的好,他也会好好回报人。
“久久,你知道红薯垄吧?防风也是一样的,先埋肥起垄,但不同的是种防风得要用木板将地垄两边拍实了。”柳欺霜话到这里开始往地里看,瞧见他们该带的东西都带了之后,便喊边上的云深先起个垄。
云深力气大,一会儿功夫就弄好了,柳欺霜没有像林哥儿说的那样只动嘴啥也不干。
他拿了木板之后,一边拍地垄,一边让云深和冯老大他们看,之后地垄拍牢了便是压沟了。
“用木板的窄面,在地垄上头压两条半寸长手指大小的宽度的小沟出来,林哥哥你这木板准备得好,厚度正好合适。”柳欺霜一边干活儿一边同人说话,一时嘴瓢喊了之前称呼。
他自己一点没有反应过来,倒是一边的林哥儿听着他这称呼笑了。
世事难料便是如此,谁能想到先头那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小哥儿会有这么出息的时候啊,还能教村里人干活儿呢。
“哈,还挺简单的。”云深手里杵着锄头,脸上已经没了方才的懵劲儿,显然是真的知道了。
柳欺霜也觉得这活儿挺简单的,主要是大家没种过这东西,而且它价格又贵,头一次种心里打怵在所难免。
“云大哥,撒种的时候手要稳,这种子也挺贵的,别撒多了还有撒均匀一点,别浪费种子。”柳欺霜说这话的时候是一边干活儿一边说的,他知道云家的活儿多是云深在做,还特意让云深好生看看种子密度,按照这个密度就没问题了。
“小哥,我知道了,你看我撒一下。”云深抓了些种子在手里,拇指和食指中指轻拈着,指头松紧控制之间,种子均匀落到了地沟里,柳欺霜笑着点了头,还朝着冯老大他们看了看。
“东家,我也会了。”冯老大也是干活儿的好手,他这会儿确实是会了。
易老二也跟着点头,他也会了。
大家都会了,便不多做耽搁,各自忙碌去了。
柳欺霜并未跟着家里两个长工在地里忙活,因为旁边有人喊他,他往别人家的地里去了。
“哎呀,柳哥儿真是麻烦你了啊,你说这果然和冬阳老弟说的一样啊,只是咱们没干过,不亲眼看看,这心里总是不安稳。”
防风的种植方法,他们每个人拿种子的时候万冬阳都同他们说过,只是好些人便是脑子记住了,可因为顾忌手里也无从下手,总要看人做一遍才会觉得稳妥。
柳欺霜今日还有事情做,他还要回柳家一趟,看看家里的鸡笼他阿爷编好没有,还得给他阿爷打理菜园,便不想一直在地里耽搁。
他想着也不是家家户户都得他亲自去,这可是他们自己的活儿,真不放心的往旁人家地里看看得了。
“王大哥,一会儿若是有人来你家地里,你帮着教一下,我还有事我要先回去了。”
“柳哥儿你放心回去吧,我保证好好教他们。”王安全满口应着,没有一点勉强样子,他心里也确实是挺乐。
他倒是希望有人来找他,也让他尝尝当先生的滋味,教人干活儿过过瘾。
地里的事不需要担心,柳欺霜也准备回去了,偏这个时候有人找来了,但找来的人并不是让人帮忙的人,而是来要种子的人。
“万家夫郎啊,把这什么防风种子也匀两斤给我家呗,我看村里好些人家都要种,我家也想种一亩地试试。”王秋霜阿娘一脸的理所当然,好似他们家要种,这种子别人就必须得给。
因为于家的事儿,柳欺霜对王家人更讨厌了,他连装都不装一下,直接冲人说道:“王婶子你家要种明年赶早吧,我们手里的种子去年就没了,早都分出去了。”
柳欺霜根本不想和人多话,这话一说就要走了,可他要走,有人不让。
王秋霜阿娘急了,她一把抓住柳欺霜衣服,将人拉住之后急急说道:“万家夫郎,瞧你这话说的,你家这防风不是还没下种吗,把你家的匀点儿给我家呗,你们做这生意已经能赚不少了吧?我家种了不也是卖给你家,你家也能赚钱啊,这啥也不干就能赚钱,这多好啊,你们说是不是啊。”
“你脑子里面塞了糠吗?”直接用力将人甩开,柳欺霜一点不搭理人,拔腿就要走。
可他没想到,他只是将自己衣服扯回来,那边的人却是顺势倒了,还说他动手打人。
第163章
柳欺霜几乎想都没想就跟着人倒了过去,他原想张开五指一巴掌呼在人脸上,她说他打人他就真打,可转瞬清醒过来,巴掌打在脸上太明显了。
“啊!”
一声闷哼就在耳边响起,柳欺霜赶紧将自己手肘从人胸口上撤了回来,之后慌张从人身上起身,对着正往他们身边来的王安全两口子喊道:“王大哥你们来评评理,这人要我家种子不成竟然动手,硬是将我拽到了地上。”
柳欺霜脸上又有愤怒又有委屈,可地上的王阿娘就只剩下了愤怒了。
她没想到,这姓柳的竟然是个这么有心机的人,他可真不愧是柳丛香那个恶婆娘的哥儿啊,倒是挺会装,打了人竟还敢倒打一耙!
“哎哟,我的胸口哦!”王阿娘捂着胸口趴在地上,一点没有起身打算,她痛得不行,大口吸气大声说话的时候尤其痛。“姓柳的,你完了,你完了!你以为我家还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外来户?你无故殴打人,我一定要让我家哥婿抓你进镇守府大牢。”
王家两口子一来就听人这么说,心里也发怵,瞬时也不敢多管闲事了,可他们两口子害怕王家那个在镇守府当差的哥婿,柳欺霜可不怕,他方才那一手肘可都是那于江的功劳。
没有他于江,他火气还没有这么大。
根本不搭理地上呻吟的人,柳欺霜只管扯着嗓子对着远处大喊道:“大伙儿快来评评理啊,有人仗势欺人了!”
这会儿在黄土坡干活儿的人不少,柳欺霜和王阿娘闹起来之后,原本就有不少人注意着这里,云深两口子发现之后甚至从半山腰下来了。
云深两口子和几户人家过来之后,柳欺霜才将方才一瞬间的事儿同来人说了。
“王家婶子没要到种子,便开始动手,她将我拽倒不说,还倒打一耙说我打她,还要喊她家儿婿抓我进大牢。”
“你胡说八道!我根本没有拽你,是你将我推倒了,还往我胸口来了狠狠一手肘,我的胸骨都要断了,要断了啊!”王婶子依旧趴在地上,也不嫌地上泥泞,甚至语气都较之方才软了很多,好似真的不舒服一般。
云深两口子这会儿已经到了,他们直接从地上的王婶子身上踏步过去,气得地上的人眼睛瞪得溜圆,胯下之辱可是奇耻大辱!
那两口子根本没搭理她,是她倒在地上拦路,他们又没长翅膀,还能飞过去不成。
两人到了柳欺霜身边,一左一右将人护着,之后将眼神看向了王安全两口子。
王安全两口子这会儿正在心头思量,他们在想,到底得罪哪边并无大碍,他们见了云深两口子对王阿娘的态度之后,心头已经有了偏向。
两口子思虑之时,王安全婆娘首先有了抉择,下了决心站在了柳欺霜那边,她指着地上的王婶子道:“王婶子这话说得昧良心。
你管人要种子人家没有,你便一脸阴阳怪气,人家不和你计较抬步走了,你还拽着人不放,你说人家柳哥儿推你,可人家方才是后背对着你,他要怎么推你啊?你拽人倒是方便,而且我们两口子亲眼看见的,就是你拉着人衣服将人拽倒的。”
他们就在王家地边上,王家两口子的话算是最好的证明,王安全婆娘这话一说,柳欺霜放心了,旁边人脸色也变了,这下子王婶子急了,但她不知道怎么反驳,只捂着胸口说疼,说柳欺霜把她胸骨撞断了。
柳欺霜放心之后,根本不慌,他指着地上的人说道:“先不说你有没有伤,是不是装的,便是真的伤了,也是你将我拽倒了才压到你的啊。”
“就是!这踩了狗屎还能怪脚底没有长眼睛不成?”林哥儿往柳欺霜身上瞅了两眼,发现他没什么伤,然后看向地上的人满脸嫌弃。
林哥儿这话一说,惹得好些人笑了出来,有人趁机说道:“是啊,斧子砍了木头,还能怪木头不结实不成,你拽人家人家没站稳,也能是人家的错啊。”
王婶子被气得顺手抓了地上的石子在手里,原想砸向林哥儿,可林哥儿的男人正盯着她,她一时害怕手松了,石子也掉了,气势也没了。
王婶子眼见今日是讨不了好了,只能心头自认倒霉,准备哪日喊了家里哥婿到村里,到时候再收拾他们,可她没想到她准备算了,柳欺霜却不准备算了。
柳欺霜脑子里突然有了个主意,他觉得,既然人家将把柄送上了门,他们没有不用的道理。
“乡亲们,王家这是仗着镇上有人就要无法无天啊,往后他家想要什么咱们就得给什么,不然他家哥婿就要来抓人。
今天她要种子我家没有,她就要打我还要冤我,还要喊他家哥婿来抓我进大牢,好似那牢房是她家的,万一哪日她开口要银子呢?如果不给她,那后果是什么?怕不是挨一顿打就算了,怕是真要进大牢了!”
“不用哪日了,他们家就和强盗似的,早就无法无天了!他们到人周猎户家里买野味,每回就给三五个铜板,这点儿钱还买肉呢怕是买毛都不够,周猎户向来老实,他们仗着家里哥婿身份明目张胆的欺负人啊!”
“什么?还有这回事?”
“我要有一个字假话,我天打五雷轰!我前几日去周家买野鸡,亲眼看见的!他家哥儿走了之后,周猎户眼睛都红了,我这一问才知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柳欺霜听到这里都快要掩饰不住脸上的笑了,他目的就是这个,让村里人知道王家的嘴脸,最好能闹到镇上去,到时候他家哥婿肯定会挨罚!
狗东西,还敢找人祸害他家铺子,他也让人尝尝给人祸害的滋味!
柳欺霜心里正美美想着报复人的计划,可王婶子也不全然是个傻的。
她立马意识到,村人嘴里那些罪名的严重性,意识到若是再闹下去她就要闯大祸了。
“误会,这都是误会啊!”
只能憋屈着赶紧认错告饶,王阿娘说都是家里哥儿不懂事,她根本不知道周猎户家里的事,她回去之后立马去周猎户家里结账,该给人补多少就补多少。
王婶子灰溜溜跑了,其他人也散了,云深两口子脸上有些失望,显然目的和柳欺霜一样,是想着若是有三五户人家一起去镇上告状,那是最好的。
“没事儿,坏人哪能忍得住不做坏事,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你们快去干活儿吧。”今日这事儿算是意外,便是没成柳欺霜也不多失望。
他让云深两口子回去干活儿之后,自己也回去柳家了,倒是一点不知道,有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去他家里告状了,将黄土坡的事儿同万家人说了。
柳欺霜回去没耽误多大会儿功夫,他阿爷说地里的蒜还想再留几天,他扛了鸡笼就回去了。
他到家里那棵枇杷树旁之时,正好碰上了气冲冲往村里去的马翠兰,柳欺霜还不知道他二嫂在气什么,他喊了人却被人瞪了一眼。
“你说你到底有什么用,这么久了还是只知道被人欺负!”
马翠兰只冲人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走了,柳欺霜立马就心道不好,他赶紧往家赶,刚进院门就碰上了万母和万永安,还瞧见林秋月抱了小棉花远远朝着院门口张望,瞧见他了,也跟着过来了。
“霜哥儿,你没事儿吧?方才陈二虎说你让人给打了,到底是不是真的啊?”万母赶紧往人身上看,见人没有哪里不对才放心了些,可转瞬一颗心又提起来了。
霜哥儿是没事,可二媳妇儿往王家去了,可别真的闹出事了。
柳欺霜这会儿算是确定了,确定他二嫂方才干嘛去了,他直接扔了手里的鸡笼,伸手将万母和万永安往屋子里推,不让人往王家去。
“娘,大哥,我去,我去找二嫂回来,你们不要去,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去王家,怕给人造谣说咱们欺负人,还有啊告诉大嫂别担心,我没事儿!”柳欺霜话落就赶紧往王家去了,他们不能和王家动手,不能落人口实。
方才的事儿正让王家人吃了大亏,若是他二嫂真给王家人打了,他们便有机会卖惨说他万家欺负人了。
柳欺霜身子轻步子快,他跑得一双脚都要搭在肩膀上,眨眼功夫就到了王家,可他还是去晚了,马翠兰已经动手了。
“万老二婆娘!你欺人太甚!”
柳欺霜还在王家院子外头,就听见了王婶子打着哭腔的这么一句话,他赶紧跑进去,正好碰上马翠兰指着王家人鼻子骂。
“我呸!臭婆娘,你以为你家有个在镇守府当小差的哥婿就能无法无天了?我马翠兰一不偷二不抢,也未作奸犯科,不说镇守府一个小差,便是镇守大人县令大人我也不怕!
你有本事就让你那儿婿来收拾我,但凡他敢动我一根汗毛,你看我会不会罢休!我便是挨板子也要告到县令大人跟前去,咱们好好说道一番,看看是不是朝廷有了新的规矩,百姓可以让当差的随意打骂欺辱!”
马翠兰骂完之后,才将柳欺霜拉到身边,指着柳欺霜冲人道:“你往后再敢动我家夫郎一下,我家可就没今天这么好说话了!”
马翠兰说完话,拉着人就走,柳欺霜到了王家一句话来不及说又走了。
出了王家之后,柳欺霜又挨了马翠兰几句埋怨,大意是说他软得像一坨面,任人揉搓。
“二嫂,我真没事,不过是被她拉扯了一下,真的没挨打。”柳欺霜这会儿有些心虚,实在不敢实话实说。
二嫂他们老实,若是同家里人承认了他故意坑人,故意摔倒,还摔在了人身上,二嫂他们在村人面前可能有些别扭,难保不会露馅,那他方才做的那些可就全都白费了。
索性什么都不说了,让他说几句假话,自个儿受良心谴责就好,就当他真被王阿娘拽倒了,让家里人有底气给王家人气受,让村人说不了他家的不对。
不过,话说回来啊,其实他也不必受良心谴责,因为王阿娘确实是拽他了,是他长大了长胖了才没被拽倒,若是个身子瘦弱的哥儿,可能还真会给人拽倒。
这总不能因为他没有吃亏,就代表别人没错吧!
对,就是这样的,错的不是他,他也不必觉得撒谎不对,他没撒谎。
柳欺霜同他二嫂干脆走了,心里也算是痛快了,可王家人却是痛快不起来。
他们一家三口个个黑着脸,特别王阿娘,她方才被柳欺霜一个手肘狠狠杵在胸口,胸口实在是难受,方才又被马翠兰推搡了两下,是真摔倒了,感觉有些扭到了腰,这会儿是哪哪儿都难受。
“没用的东西!”王阿娘是真觉得憋屈,有男人在身边还能给一个婆娘欺负成这样,真是丢人啊!
王老爹这会儿心头虽恼怒,却不敢多话,他哪里能想到万家那婆娘二话不说就动手,且气力还那么大,他根本拉不住,他自己都差点儿被人推倒。
两口子互相给脸色看,还是王春雨拿了主意,觉得他们不能白白受了这冤枉气,得去镇上找于家,便是于家不给他们出气,也得让弟弟贴补家里一点钱财。
“阿娘受伤了,他出钱或是帮着出气,总得干点儿什么啊,不然爹娘不是白养他了。”
王家两口子原本就更喜欢家里大哥儿,因着小的那个抢了大哥儿亲事的缘故,心里对小的那个是有些埋怨的,只是碍于人已经嫁过去了,不好表现出来。
如今,他们因为满心骄傲的岳家受了气,两口子自然是要找小儿子回来帮他们出气的,赶紧的让王春雨去镇上喊人了。
今日时辰尚早,镇上又近,王春雨立马就出发了,他不多会儿就到了镇上于家,王秋霜一听他娘出了事,赶紧就同人一起回来了,兄弟两个到家的时候还不到未时。
“娘,你这是怎么了啊?”王秋霜见他娘躺在床上,还一副难受至极的样子,一下子慌得不行,他娘难不成是突发了恶疾?
王阿娘自然是装的,她虽然难受,却没到卧床不起的地步,她故意的摆了摆头,一副不想多话的样子,一边的王老爹和王春雨这才你一言我一语的将今日的事儿全说了。
王秋霜一听缘由,知道他娘无大事,心里放心了不少,但一听他们又和万家闹了起来,脸上便不好了。
“秋哥儿,你回去和姑爷说说,看看能不能让人来村里给万家人一个教训,若是不能的话,那就去他家铺子上找麻烦,总之一定要给你娘出气!”
“找麻烦找麻烦!你们知不知道我们现在有多大的麻烦!”王秋霜正因为于江找人打砸了万家铺子,引来了麻烦,让他们赔了几十两银子的事心烦,他万万没想到,他爹娘竟然还敢让他去找万家麻烦。
王秋霜突然发了大脾气,一下子将一家人都吓住了,他们何时见过家里哥儿发脾气的样子。
“秋哥儿,你这是嫁了好人家就不管爹娘了?”王阿娘躺在床上哭得伤心,这回她是真的难受了。
王秋霜心里烦躁无比,很想干脆把话同人说清楚,可又不想将万家铺子的事儿同人说,免得家里人看不起他,觉得他婆家也没什么了不得,往后再不高看他一眼。
“你们没事儿去招惹万家做什么,不知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啊,他万家在村子里什么地位你们不知道吗?老老实实过自己日子得了,别整日想着去村里逞威风,给我相公找麻烦。”
王秋霜话落就走,一点不打算多留,他生怕自个儿多留片刻就要忍不住将心头委屈说了。
他很明白,他说了心里委屈也无用,只会让家里人看不起,他干脆什么都不说,让他们怨怪总比让他们看不起好。
王秋霜来去匆匆,王家人算盘落空。
“孽障!孽障啊!”王阿娘是真的被气到了。“若是当初嫁过去的是春哥儿,咱家何至于落到如今田地啊。”
“哎!作孽啊!那狗日的周老幺,就是他毁了我哥儿的好姻缘!”
这会儿,难过的又何止是王家两口子,最难受的要数王春雨。
方才,王秋霜那句‘我相公’可把他气坏了,那原本该是他的相公。
他和王秋霜两人与其说是兄弟,不如说王秋霜是他下人,是负责伺候他的,从小到大,王秋霜连大声同他说话都不敢,这会儿却敢给他甩脸子,给他气受了。
“爹娘,我年岁也不小了,尽快给我找个婆家吧。”
若实在找不到比于家好的,那他就把本就是他的亲事抢回来。
王家一家子今日偷鸡不成蚀把米,不止没能在村人面前显摆,还让人知道了他家亲家也没什么了不得,不是人人都害怕顾忌,气的都要冒烟了,可万家人就高兴了。
因为万家好事来了,家里人特别柳欺霜惦记的事儿可以放下了,万冬阳今日回来的时候,将铺子里的赔偿拿回来了。
第164章
“银子是于江亲自送来的,还有两个镇守府的小差同他一起,我看他暂时是不会再找事了,铺子里能清静一段日子。”
铺子的事儿家里人都挺担心的,如今得了银子万冬阳自然会同家里人讲,家里人也确实是高兴,都没注意他说的只是暂时,万父还喊人往万地主家里去一趟,好让万地主放心,不要惦记这事儿了。
万冬阳刚回家屁股还没坐热呢又出门了,等他走了,柳欺霜才同家里人说,今日的事儿他来同万冬阳讲就好了。
“我晚上再同他说,免得他又去王家吵闹显得我们得理不饶人,他总不能大晚上还出门,睡一觉脾气定能下去不少,我再劝劝这事儿也算是过去了。”
“就听霜哥儿的,他说的有道理。”
事情说好,柳欺霜便回去了,他得想想今天做什么饭吃,现在分家了,他们得自己开火。
现在马上二月了,菜园子里的菜少了,柳欺霜回去的时候直接去菜园里打了一把蒜薹,又折了好些菜薹,这才回去了。
万冬阳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不过是喊他去万地主家里一趟,结果他耽搁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回来,回来的时候都酉时过半了,柳欺霜晚饭都做好了。
柳欺霜小时候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也不会做什么太复杂的菜,好在他同万冬阳成亲之后跟在万母和林秋月身边学了不少,好些家里吃惯的菜色他都会做了。
柳欺霜今日做了腊肉炒蒜薹和炒鸡蛋,腊肉是直接生切炝炒的,味儿要比煮过之后的腊肉更浓,蒜薹是个不好染味儿的菜,同味道浓郁的腊肉一起炒倒是更好入味。
炒鸡蛋就不用说了,最简单的菜,只要舍得放油,不会不好吃。
汤也简单,直接煮的白菜汤,这几日的菜薹被冬日的雪雨淋过,很是清甜,便是直接白水煮了也好吃。
万冬阳进灶房的时候,柳欺霜正趴在饭桌上等他,他们的灶房同老屋一样,也在灶房放了个小桌子,平日里只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们就在灶房的小桌子上头吃饭。
“你怎么才回来啊。”柳欺霜其实并不很饿,这个点也差不多是他们平日里吃晚饭的时间,他就是想知道万冬阳干嘛去了。
万冬阳一点没耽搁的赶紧过去坐下,嘴里也赶紧解释道:“我回来的时候遇见我小叔了,我俩去云深那儿待了会儿。”万冬阳话落已经坐下,他拿起筷子先给夫郎夹了一筷子菜,之后才继续说道:“等我干嘛,我又不是客人,往后饭好了就先吃。”
“我想和你一起吃。”柳欺霜是实话实说,万冬阳吃饭特别香,看他吃什么都觉得好吃,胃口都好了。
万冬阳让夫郎一句话哄得美没边儿了,美滋滋吃完了一顿饭,期间不停夸人手艺好,便是白水煮白菜也能让他夸出花来。
这个时节,日头较之冬日长了不少,饭后天色还早,柳欺霜想去屋后看看他们前几日种的花红树,万冬阳拿了把弯刀同人一起出门了。
他去砍根竹子,做几截插花的竹筒,这几日果木花开的正好,过段日子还有各种各样的野花,折几支插房中也赏心悦目。
两人的花红果树就种在家里的李子树旁边,这个时候李子树开始冒花骨朵了,再过半月便会朵朵绽开,过不久就会有小果子,然后慢慢变成大果子,进他们的肚子。
“万冬阳,马上两年了。”柳欺霜蹲在已经成活的花红树旁边,看着旁边的李子树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
他记得,差不多两年前,他在这里遇到了万冬阳和小花,万冬阳喊住了他,给了他好些李子。
那个时候,他还在做梦当万冬阳的夫郎,怎么也不会想到几个月之后就会梦想成真了,也是在这几棵李子树旁边,万冬阳说喊他别怕,便是他家里人反对,他也会去他家提亲的。
柳欺霜歪着头对着万冬阳笑,他见万冬阳正望着老屋后头的竹林,嘴角弧度更大,小声说道:“相公,你好像变矮了。”
他总觉得,万冬阳没有他记忆里高大了,他记忆里的万冬阳好像和小山一样高。
万冬阳一手叉腰,一手将弯刀扛在肩上,他被人气笑了,手往自己胸口一比,眼皮向下耷拉,看着蹲在地上只有一小点的夫郎笑道:“什么我变矮了,那是你变高了,你那会儿只到我胸口呢,这会儿都到肩膀了。”
“嘿嘿~”是啊,他变高了,他现在比大嫂二嫂还有阿娘都高了。
快到竹林的时候,柳欺霜看着晃动的竹林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现在风打在脸上已经不冷了,他的漂亮毛毛衣服是穿不了了,只能等下半年了。
两人回去之后,万冬阳在院子里砍竹筒,柳欺霜坐在屋檐下头嚼红薯干,同时也在琢磨,一会儿要怎么开口同人说今天的事。
今日天色好像比平日里暗得快,眨眼功夫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洗漱之后两人躺到床上,柳欺霜立马往人怀里钻,先用双手将人抱牢了才准备开口了。
“相公,我有话和你说。”柳欺霜也没多废话,直奔主题,三两下把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
万冬阳听着夫郎的话,双手轻轻顺着人身子给人安抚,心里也有些遗憾。“没想到我的夫郎这么聪明啊,只是可惜了,要是她继续猖狂,咱们就能喊了村人去告状,到时候那于江自然没有好果子吃。”
柳欺霜也觉得可惜,但一想到那婆娘逞威风不成还被教训了,也就高兴了。
“二嫂好厉害啊,她去王家狠狠训了人一顿,我看他们两口子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二嫂脾气冲,只要是自个儿没错,那是受不得一点委屈,那婆娘平白给你气受,二嫂肯定是忍不住的。”
“嗯。”柳欺霜这会儿也满意了。
因为万冬阳知道白日的事之后,只顾着安慰他夸他,并没有太冲动的样子,应该是不会去找王家麻烦,他终于放心了。
心头的事放下之后,柳欺霜安心睡了,他身边的万冬阳却是好一会儿都没睡着。
他心里烦。
今日,他同万长青打听了于家的事儿,万长青的意思是他找人去于家的铺子闹事,给他出气,都是打开门做生意谁怕谁啊。
万冬阳原本也觉得这样最直接痛快,但他没答应,痛快又如何呢?痛快过后麻烦很快就来,那于家又不傻自然知道报复,如此岂不是没完没了。
“哎,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再有麻烦再说。”
万冬阳不打算继续琢磨收拾人的法子,因为他总觉得这事儿不会这么算了。
今日,那于江态度好的不正常,定是憋着坏水呢,到时候他见招拆招得了,省得他费脑筋。
隔日,两人醒来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头顶的布香包和草香包,万冬阳到底还是折腾出了一个用白草编的香包,瞧着光光滑滑的手艺还挺好。
等到床帐掀开,小桌上的几枝李子花枝又落到了眼里,花枝上头的花骨朵很是鲜活,看着满眼的生机,心情一下大好。
这日同之前一样,依然是柳欺霜在家里忙活,万冬阳去铺子上做生意,两人各自忙活着,眨眼便是七八日过去,只这些日子万冬阳回家的时辰总是有些晚,有几日都天黑许久了还不回来。
日子很快到了二月,村里人的防风也种的差不多了,地里的蒜薹也少了,要开始拔蒜做糖蒜了。
二月二这天,一家人在院子里剥蒜,做糖蒜还挺复杂,蒜头从地里拔回来之后,还得将一层层的蒜皮剥掉,只剩下最里那层,如此蒜瓣才能又干净又好入味。
一家人在一起,自然要说些家长里短的事,柳欺霜想到近些日子的事儿,又想到昨晚上万冬阳的话,很想同家里人告状,可他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他总觉得,可能不是万冬阳在外头干坏事,是他有正事。
柳欺霜面色不好,家里人都看出来了,林秋月问他万冬阳近日怎么天天这么晚回家,柳欺霜不知道怎么回人,便只能叹气。
“这臭小子该不会在外头做什么不能见人的事吧?”万母将手里最后一个蒜头扔到旁边的簸箕里,趁着手空下来的一点儿时间,忍不住说了心头担心。
她的话让柳欺霜心头一跳,他赶紧摇头正想替人说话,万小花抱着小棉花回来了,急急说道:“什么是不能见人的事啊?”
柳欺霜其实也不太知道,但他没多想,只一味替人否认,“不会的娘,可能小叔家里有什么事呢,方才珍儿阿爹给家里送蒜头来,他说小叔最近也忙得很。”
“这俩泼皮又在憋什么坏啊。”万母这下才是真的担心了,从小到大,但凡这两人见天的凑一起,那准没好事,定在憋着坏。
柳欺霜尽管心头担忧,可有家里人陪着,手上又做着事,心里还算是安稳并未多慌张,只是白日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就连天色都晚了,万冬阳却还不回来,这下柳欺霜才知道着急了。
“还真不回来啊。”
万冬阳近些日子虽然回来很晚,但至多亥时也到家了,今日却是亥时都过去有一会儿了,他还没回来。
想到万冬阳昨晚上同他说的话,柳欺霜轻轻抚了抚胸口,再三安慰自己没事,万冬阳早说过了,若他没回来那就是在小叔家里歇下了,不用担心。
“坏蛋!懒死你得了,才多远啊,干嘛不回来。”
柳欺霜这会儿脑子正在打架,他一边劝着自己没事的,万冬阳是真有事,一边埋怨人,万冬阳枕头已经给他锤了几十下,若是万冬阳躺那里,怕是脸都给他捶肿了。
第165章
柳欺霜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睡了,可隔日还是一大早就起床赶紧往镇上去了。
柳欺霜到自家铺子门前的时候,铺子还未开门,就连旁边铺子也还没开,他等了小一刻钟的时间旁边的铺子才开了,可万冬阳还是没来。
柳欺霜原是想去杜家找人,可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么一大早去找人像是兴师问罪似的,给人杜家人看见了不好,到时候小婶误会他不满意万冬阳和小叔来往就不好了。
柳欺霜又等了一会儿万冬阳还不来,便准备去吃个早饭再说,一直站这里不动显得傻呆呆的。
两人铺子就在市场里,只需要绕一条不长的街道就到了早点铺子,他要了一碗清汤的馄饨,一口鲜香的热汤下肚身子舒服了不少,心情也好些了。
因着是为了打发时间才来吃东西的,柳欺霜故意吃得很慢,被老板催促了才想起来,这个时候正是人家生意好的时候,一直占着位置确实是不好,他赶紧吃了最后一个馄饨付了钱走了。
再回到自家铺子上的时候铺子还是没开门,这会儿时辰不早了,怕是有巳时了,柳欺霜这个时候才有些生气了,好在他气性刚起就看见等了好些时候的人朝着铺子来了。
万冬阳还远远的就瞧见自家夫郎在铺子上等着,他原本还困着,这下瞬间精神了。
“霜霜,你怎么来了。”万冬阳几步到了人身边,先拉了拉夫郎的手,想看看夫郎的手冷不冷,这会儿虽然开春了,可毕竟还是二月天,早上晚上的还是很冷的。
“还好,还好。”感觉夫郎的手暖暖的,应该是没有等多久万冬阳才放心了,赶紧开了铺子同人一起进去了。
柳欺霜因为生气,便是进了铺子也没有一个笑脸,倒是万冬阳像是捡了金子似的瞧着高兴得很。
“霜霜,你来得正好,你守着铺子我去后头眯会儿,我快瞎了好困啊。”万冬阳话落也不等柳欺霜说什么,赶紧的就往铺子后头去了。
他们的铺子有个小仓库,里头没有床铺但是有张小桌子,能趴在上头歇息。
柳欺霜埋怨的话还没出口便说不出了,因为万冬阳看上去真的很困。
“怎么不困死你!”柳欺霜嘴里小声抱怨着,但还是追着人去了,见人已经趴在小桌上睡了,还去推了推人。“这里怎么睡啊,你回去吧,我在铺子里守着就好了。”
柳欺霜让人回去,万冬阳却不肯,轻轻晃了下脑袋继续睡了,柳欺霜拉不动他,只能去外头守着。
柳欺霜刚出去就有生意上门,他开始忙碌也就顾不得什么了,一点不知道这会儿,镇上的于家也热闹得很。
于江是被五花大绑之后送回于家的,因着时辰原因,还遇上不少出门买菜的妇人夫郎,这下可热闹了,镇上闲话传的最快的人都瞧见他这狼狈模样了。
“这咋回事啊?那不是于家的老二吗,他是个小差呢咋给绑了啊?”一个老夫郎挎着一篮子菜,一看就是刚从菜市场回来,因着菜已经买了他也不急,准备好生看一下热闹。
于家是镇上做生意的,他家胭脂铺子和首饰铺子开了好些年了,加之于江又在镇守府做事,镇上好些人都认识他家人。
“听说是逛花楼不给钱,给人绑了。”有个汉子看着被五花大绑的人嘴角带笑,人都走出去老远了,眼神还一直追着看。
“又来啊?之前不就在花楼胡闹,闹得未婚夫郎都跑了同他家退婚了吗,咋又跑去花楼了啊?”
“狗改不了吃屎呗,我早说了谁家女儿哥儿嫁他就是跳火坑,这不,那他新婚的夫郎惨咯,遇上这么个混人这辈子完咯。”
几人正说得起劲,有个声音突然小声问道:“你咋知道那是花楼的人啊?”
“那还能不知道啊,那领头的就是花楼的打手啊。”
“哟,你还认识花楼的打手啊,看来是没少去啊!”
方才小声的话语突然拔高,之后围观的人群里传出一声声嚎叫,看来是又有人打起来了。
此时,于家。
王秋霜觉得天塌了。
他终于知道于家为何会看上他们家了,原是这镇上好人家的姑娘哥儿都不愿意进于家门啊!
大清早的,他的相公竟然被花楼的人绑了送上门,还说什么以前年纪小,记家里的账也是应当,怎么都成婚了还要如此。
原来,他于江竟是个十三四岁就流连花楼的嫖客!
“他娘的!竟敢坑老子,老子一定要好好收拾那个贱货!”于江这会儿正趴在床上,他被他爹狠狠收拾了一顿,屁股挨了几十藤条,怕是好些日子不能下床连差都当不了了,他大哥给他告假去了。
原来,昨晚上于江还真的逛花楼去了,花楼的规矩一般都是先给钱再享乐,可于江是老客人而且家里也有钱,他去花楼要么是事后结账,要么是一月一结。
先头,他没赖账的时候都是一月一结,之后出事被家里收拾了之后,已经好些日子没去花楼了,这一回他也没改了先头的毛病,一去就点了好酒好菜还喊了好几个小倌儿陪着,也想着事后结账。
只今早他离开的时候,花楼账房让他结账,他不甘不愿拿钱却发现钱袋子不见了,他立马嚷了起来,要喊昨夜陪他的小倌儿赔他银子!
可人家可是楼里的人,先不说那小倌儿有没有偷他银子,便是偷了楼里也是不会承认的。
于江哪里肯干啊,一口一个黑店叫嚷着,这下他遭了大殃,那花楼的人以为他不止想要白嫖,还想坏他们花楼名声以报复之前的事,立马让人将他捆了!
“他娘的!老子和那婊子没完!”于江细细想着昨日的事儿,于江十分肯定,他的银钱袋子绝对是昨晚上那个小倌儿偷的!
他的银钱袋子一直贴身放着,只有他睡得人事不省之时才会被偷,如果不是那死贱人,他的银钱袋子怎么会无故不见了?
“哼,不可能是他,那乡巴佬没那个胆子!”于江气愤之余还有空怀疑别人,只他一想到了万冬阳,又立马给否了。
这些日子,他算是知道了,那人就是个没见识的乡巴佬,不可能有胆子偷他的银子,再有便是,若真是他偷的,他怕是早就跑了,怎么还敢留下来啊。
方才,他可是慌慌张张在他后头起床的,还做贼似的捂着脑袋,生怕被人看见,想来是不敢让家里人知道他去了花楼。
“偷偷摸摸,不敢让家里头知道?”
回想着万冬阳今早那样子,想着那个将自己捂的只两个眼珠子在外头,还弓腰驼背恨不得矮上几个头的人,于江终于开心了一点。
他既然这么害怕被家里人知道,那他怎么能不成全他。
“哼!老子知道怎么弄银子花了!”
于江前些日子才闯了祸,让家里给他贴了不少银子,他爹娘正恼火,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儿,他爹娘不止要断了他一个月二两银子的贴补,甚至还把他身上所有银钱和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
他们就一个意思,要让他老实待家里。
于江这会儿正怒火中烧,恨不得立马去花楼弄死偷他银钱的小倌儿,除此之外,还得想法子赚钱供自个儿快活,哪会甘愿老实待在家里,几乎没有犹豫,他直接将主意打到了万冬阳头上。
“家里开着铺子,不说多的,弄个几十两银子应该没问题吧。”
王秋霜这会儿就坐在人床边上,他任凭于江如何咒骂和算计,嘴里却是一个字没有。
于江这会儿骂完了人,开始注意身边人了,见人面无表情的样子觉得晦气非常!
“你丧着一张脸做什么啊?老子真怀疑你克老子!自从娶了你老子便事事不顺!”于江话到此处突然停了下来,他越想越觉得还真是这样!
先头,他事事顺利,可自从同这哥儿成亲之后,干什么都不顺!
原以为那姓万的同旁人没两样,就是任他揉圆搓扁的泥点子,不成想他家里竟有人认识镇守大人,害他跌了好大一个跟头,赔了大几十两的银子出去!
没法儿同人硬碰硬,他想了个绝妙的法子出来,想诱人去花楼消遣,耗费银钱的同时最好能染上一身的脏病,如此他就痛快了,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想的这个好主意被一个该死的小倌儿给破坏了!
那姓万的第一次逛花楼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往后怕是不敢再去,他想的好法子算是用不上了!
“滚!看见你就晦气!”
该死!那相命的死老头竟说他们是天定姻缘,这什么不对!
不对啊!
当初同他相看八字的人可不是这个破哥儿,可是他哥哥王春雨!哎,早知道不娶这个晦气东西回来了,就该娶他哥,名声算什么,过个两年便无人在意了。
于江越想越是心烦,越想越是不待见人,对着床边的夫郎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王秋霜没搭理人,甚至听话得很,喊他出去他就出去了,他面上平静的不得了,只是胸前衣襟早有了泪点。
他觉得老天不公,为何总要眷顾他哥,爹娘喜欢就罢了,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烂人,结果还让他捡走了。
他满心以为,他终于是好运了一次,捡漏了一门好姻缘,终于能压哥哥一头,结果确实是捡漏啊,捡了个一无是处的漏灯盏。
许是太过伤心,王秋霜竟是哭都哭不出来,脸上没有一滴眼泪,除了觉得揪心好似呼吸都不能,他什么感觉也没有
万冬阳这一睡就是两个时辰,等他醒来的时候都未时了,他肚子饿得不行了,出去找了个面摊吃了碗面,回来的时候还给夫郎带了几块糖糕回来。
“霜霜。”万冬阳一屁股坐到人身边,将手里糖糕递过去之后,顺手将人手里的账本抽了,让人先吃东西。
柳欺霜心里还有气,他想知道万冬阳这些日子到底在做什么,还有昨晚到底干嘛去了,难不成做贼去了?瞧着就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柳欺霜拿了糖糕也不吃,就那么看着人,万冬阳给人看的心里发毛,又知道夫郎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便干脆将这些日子的事情大致同人说了。
“霜霜,这些日子我在应付那个姓于的,你不知道,自从上回他给铺子送了银子,又出了王家那事儿之后,他打着赔罪的名义三天两头来找我,我知道他想坑我,但我想知道他要耍什么花样只能去应付人。
但是!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傻子明知道是坑还往里跳,你别担心我有分寸,不会有事的。”万冬阳稍稍同人说了一下于江的事,只昨晚的事儿一个字没说,他不想让夫郎忧心,等日后事情解决再说吧。
万冬阳以为,有了他的解释,他夜不归宿的事儿也就到此为止了,可他不知道,这事儿在夫郎这里确实是过去了,可在他家里却没有过去。
“老实给我跪着。”
两人一回去,万冬阳就被叫回了老屋,而且他爹娘和大哥一点没和他啰嗦,直接让人跪在了神龛下面祖宗牌位面前。
“说吧,这些日子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连着十来日早出晚归就算了,甚至还夜不归宿,你想到底干嘛?今日,你若是不老实交代,便是你翅膀硬了我打不动了,我也能直接给你砍了!”万母被气得不轻,不止让人跪了,手里还拿着东西,明显是还要对人动手。
万父不想儿子挨打也不想轻易放过他,冲人说道:“你最好老实说,你不说我们就去你小叔家里问。”
万冬阳这会儿还懵着,不知道爹娘怎么突然像是什么都知道了似的,竟然这么审问他,他脑子里正琢磨着怎么应付人,脑袋却突然一痛,他被揍了。
万冬阳满脸委屈的看向他娘,他娘却使劲儿瞪了他一眼,一看就是知道了他方才在脑子里琢磨什么。
“你还想糊弄人是吧?你糊弄鬼啊!昨晚,你小叔和小婶在村子里歇的,我今早亲眼看着他们从家里出来往镇上去,你还想糊弄谁?还想说你昨晚歇在你小叔家里?你再敢这么说一句,我喊你大哥嘴给你打烂!”
万母这话一说,万冬阳和柳欺霜的脸色同时不好了,柳欺霜是生气了,万冬阳慌了。
柳欺霜没想到,万冬阳竟然是骗他的,他方才在铺子上明明说了,是昨晚和于江喝酒喝的太晚了,害怕回家挨骂,这才在小叔家里睡了。
万冬阳这会儿比柳欺霜更慌,他不知道,他怎么能这么倒霉,他小叔昨日竟然回村了。
“大哥。”万冬阳是真没辙了,因为他发现他被冤枉了,看这架势,家里是觉得他干坏事去了。“大哥,我真没想干嘛,我就是喝多了没敢回来。”
“喝多了没敢回来?这话你自己信不信?”万永安这会儿才真正生气了,他没想到都到了这个份上,老三还不老实交代。
万冬阳给他大哥问的心虚,一句话说不出来。
兄弟两个一个眼神来回,看的万父万母叹气,万父忍不住说道:“老三,这万事学坏容易学好难,你不能跟着外头的人瞎混啊,你和霜哥儿才成婚多久啊?你要是敢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别怪我和你娘不认你这个儿子!”
“没错,反正当初也是想把人当哥儿养着,你若是敢胡来,我和你爹就没你这个儿子,我们另外给霜哥儿找个哥婿!”
“爹,娘!你们说什么啊!”万冬阳都要冤死了,“我对天发誓行吧?我万冬阳对天发誓,我要是真做了什么对不起霜哥儿的事情,就让我做生意只赔钱,同人打架只挨打,一辈子被人骑在头上被人看不起!”
万冬阳这会儿要被气死了!
他爹娘当他什么人啊!竟然以为他去睡花娘了!
万冬阳瞧着是真气狠了,他两个嫂子开始替他说话,他爹娘也软了话头,“那你说啊,你昨晚到底干嘛去了?你别瞎糊弄人,什么喝多了不敢回来的鬼话别说了。”
“”知道今日这事儿是过不去了,万冬阳只能将于江的事儿说了,但多的没说,只说了白日里同柳欺霜说的那些。
但这一回,他没有唬住人。
“哼!你以为我们是霜哥儿?那么好骗?其他的事先不用说,你只管说昨晚上干嘛去了。”知道万冬阳这些日子竟然和于江混在一起,万永安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不信万冬阳的话,想知道他到底想干嘛,可别闯出什么祸事。
万永安惦记着让万冬阳歇了报复的心思,万父万母也一样,开始劝人不要太计较。
“不过一点小事,过去了就算了,你二嫂不是去王家讨了公道了吗,你不要事事这么要强,这么得理不饶人,这日子哪能处处拔尖啊,能过得安稳才是最好的。”
“就是,这世上有本事的人多了,活在世上总有受气的时候,不能一点委屈受不得啊。”
知道今日不会轻易混过去,万冬阳装可怜看向他两个嫂子,可惜林秋月和马翠兰都不搭理他,她们两个这些日子对他也不满得很,早想让家里收拾他了。
就连两个嫂子也不帮他,万冬阳又看向万小花,哪知道万小花更狠,正拽着他夫郎胳膊登他,一副他已经干了坏事的样子。
万冬阳也被家里人态度气到了,竟没一个信他的,他继续油盐不进,家里人劝了半天,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就是不肯坦白他昨晚去哪儿了,同于江混在一起又有什么打算,他家里人自然不会放过他。
“你既然这么嘴硬,想必膝盖也硬,好好跪着吧。”万母知道儿子可能没错,可日子不是这么过的,该给的教训总要给,不然他要无法无天了。
同万母心思一样,其他人也知道万冬阳不是那么眼皮子浅和小心眼的人。
他不会因为一点吃喝同那姓于的混在一起,也绝不可能因为同村人的几句矛盾就千方百计要害人,定是还要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只是这臭小子不肯说。
万冬阳一听要一直跪着也有些怕,可便是如此他也不想交代,只能厚着脸皮大着胆子和家里打商量。
“爹,我能回去跪吗,我那边也有神龛呢。”
“不能!好生跪着吧。”
“哼!”跪就跪!
万冬阳倔脾气上来了,一跪就是两个时辰,直到天黑也在还跪着,还是柳欺霜了想让人先吃饭,万母才终于狠不下心了,让两人先回去。
两人回去之后,柳欺霜一句话没有,只安静陪着万冬阳吃饭,万冬阳饿了吃饭的时候倒是也没有多话,只是两人歇下之后,他知道夫郎还生气呢。
“霜霜,你相信我,我不会胡来的。”
“你最好是说到做到,不然我就求菩萨让你做生意赔钱,同人打架被打得鼻青脸肿,再让村里人人都骑在你头上!”柳欺霜确实是生气,因为他不知道有什么不能说的,为何万冬阳他就是要瞒着人,但他也没那么生气,因为万冬阳发的誓太狠了,全是他最在意的。
所以他相信万冬阳,相信他没有干坏事,这就够了。
这之后好些日子,万冬阳再没有早出晚归,日子安静过着,到了三月之后,小棉花的百日宴也快要到了。
家里将日子定在了三月二十二,倒是巧了,这之后没几日便是春试揭榜的日子,届时若是万家二少爷能考中,家里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孩子的百日宴要大办,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提前一个月就得准备起来,但这事儿多是万父万母和万永安在忙活,两人依旧忙着他们自己的事。
今年家里泡的糖蒜更多,柳欺霜记得去年杨记的糖蒜卖得很好,为了报答罗娘子他找去了杨记,问人今年还要订糖蒜吗,若是还要他同去年一样,直接给人送到铺子上。
罗娘子没想到万家自己开了铺子,还能匀给她,柳欺霜只说家里泡多了,且他们两家铺子离得那样远,彼此并不影响什么,能批量卖他更乐意。
罗娘子见人真心实意,也就没推辞,高高兴兴答应了,但她心头明,什么东西做多了是假,人家主要是为了感谢她才是真,她也记下了这份心意,想着这哥儿人品果然不错,正好万家同家里也有些关系,这万家倒是可以来往的人家。
此后,两家便不只生意来往了,是真的亲近了起来。
于江被他爹狠狠打了一顿之后,在床上躺了大半月,身子好了已是二月下旬了,期间万冬阳还去于家看过他一次。
三月里,万家有喜事,于江便打着礼尚往来的名头,在小棉花百日宴这天,上门吃酒了。
第166章
小棉花的百日宴是万家的大喜事,村里好些人家都来吃酒了。
这些年,万家同村里亲戚虽来往不多,但亲戚家里有个什么事情他们还是去上礼了,毕竟万父万母成亲的时候,亲事是万地主给他们办的,家里亲戚们看在万地主的面子上都来了,他们收了礼没有不还礼的道理。
村里的规矩就是这样,若是你家有事的时候别人来上礼了,之后便是两家闹翻了,人家有事你还是得去,若矛盾太深,人不到礼也是要到的。
除却村里的亲戚和关系好的人家,外村也有不少人来,光是林秋月娘家就是一大帮子人,还有万母娘家,杨家那边的一大家子也来了,就连远在府城的万永春一家都来了。
万家这日同万冬阳他们成亲那日一样热闹,家里家外到处都是人。
“万兄,你家今天热闹的紧啊。”看见万家的热闹,于江忍不住得意,心想还好他来了,这种时候若他干点儿什么,那万家全家都要跟着丢人,那万冬阳便是为了自家面子,也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
万冬阳见人出现在家里就知道他没憋好屁,可今日是小棉花的百日宴,是家里大喜的日子,他不能将人惹毛了,若是这狗东西闹事,丢脸的也是他们自己。
两人原本也不是真有什么兄弟情谊,自然不会真将彼此当回事,于江一点不啰嗦,直接同人开口道:“万老弟,你不知道啊,这些日子哥哥我苦啊,被爹娘收拾不说夫郎也不待见,我这正愁着怎么哄他们开心呢,哪像你啊一家和乐舒服得很。”
万冬阳不想让别人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准备拉着人往他自己院里去,可于江双脚好像钉在了地上一般,死也不挪动双脚,甚至在万冬阳露出些焦急样子的时候直接冲人说道:“万老弟,哥哥也不同你打哈哈了,哥哥最近手头紧,你能不能借我点儿银子让我周转周转,我过些日子就还你。”
万冬阳没想到,这个不要脸的竟然直接开口要钱,他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那可都是辛苦钱,他自然不会那么大方。
万冬阳不止没答应,脸上还有震惊神色,那于江见状也不恼反而笑了。
“万老弟,你看你家里铺子开着,且生意也不错,可打开门做生意哪还有一帆风顺的啊,万一有人闹事可麻烦得很,况且你一个大老爷们整日守在一个小铺子,你不会觉得憋屈吗?
可若是你在镇守府做事那就不一样了,不止自己能逍遥,哪个不开眼的小贼敢去太岁头上动土啊,你家铺子也能安生,你说是吧?”
“万冬阳。”柳欺霜原本在屋子里帮忙,招待有些放不开的亲戚,万小花跑去告诉他有坏蛋到家里了,他才出来的。
万家院子大,今日人虽多,但万冬阳和于江身边也没什么人凑过去,只远远看着两人小声议论。
村里人都想不明白,前些日子王家不是还说了,要喊他家这哥婿收拾万家人吗,这人什么时候同万冬阳关系这么好了?
这万冬阳还真是什么人都能攀上啊,是真惹不得,眨眼功夫竟然同王家哥婿混一起了,也不知道那王家人脸热不热。
两人位置打眼,柳欺霜远远的就认出了于江,他过去两人身边的时候,万冬阳脸上有些焦急,倒是于江脸上的笑更大了。
他听见万冬阳的夫郎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也敢直呼万冬阳大名,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你来干嘛。”万冬阳对着人挥了挥手,面上既有焦急也有害怕的样子。
柳欺霜哪里见过他这样,以为他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脸色一下就不好了,看着人不说话。
柳欺霜一变脸,万冬阳脸上便只有焦急了,赶紧就要去哄,偏生这个时候他大哥也过来了,他更慌了!
于江见了,还开始添乱,竟然开口冲人说道:“哎呀,两口子哪有隔夜仇啊,不过是去趟”
“于大哥!大哥!”万冬阳大声将人嘴巴里的话打断,满脸告饶道:“大哥!你是我亲大哥!你方才说的事我答应你了,我明日就给你送去!”
“明日?怕是不行啊,夫郎同我闹了好些天了,我想买点儿东西哄他开心啊。”
“行行行!”万冬阳满口答应着,还心虚的看着他大哥和夫郎,等他拉着人走出了家里院门,又往外走了一大段,确定四下无人才将银钱袋子摸了出来,将里头的钱全都倒了出来。
“老哥,我只有这么多了,你先用着,等今日过后我喊我大哥接济我一点,到时候再给你。”万冬阳脸上满是不耐烦,但他嘴里的话于江是相信的。
今日万家那么多宾客,今日过后应该会收到不少东西,到时候万冬阳确实能宽裕点儿。
于江看了看手里银钱,虽说加一起还不到二两,他其实不太满意,可想着这可是个长久生意,他又觉得满意了,还假意往人肩膀上一拍,拿出了兄长做派十分关心说道:“老弟,老哥方才的话不是瞎说的,你若真想来镇守府做事,老哥我可以帮你牵线。”
“这个不用了,我要是想去的话,直接到我二叔跟前求一求就好了,我二叔同镇守大人可是同窗呢,我记得镇守府的差人镇守大人可以全权做主的。”
“”
万冬阳的话让于江脸色一僵,他先头还想拿这个诱惑人呢,没想到,倒是他想岔了,这姓万的确实是有些关系。
想到这个于江心里更气,也更加看不上万冬阳了。
他觉得万冬阳一个大男人,竟如此惧内,对着家里夫郎大气都不敢喘,为了不让夫郎知道他去逛花楼,竟然立马答应给他银子。
嘿,不过啊,这倒是好事。
于江拿了银子走人了,万冬阳站在原地,见他走出去老远一段才回去,但万冬阳不知道,于江没有走出万家坝的村口,他只走到了王家门前就被王家人喊进屋去了。
万冬阳回去的时候,在院门口碰上了万长青,他苦着一张脸同人抱怨道:“小叔,装孙子真累啊,你去装两天吧。”
“去你的,又不是我喊你装的,我说找人弄他家生意,是你要拐弯抹角整人,装孙子也是你自找的。”
“还好,装不了几天啦。”万冬阳憋屈过后又开始乐,今日虽掏了银子,可这银子原也是那姓于的,不算他出血,没关系。
叔侄两个进门之后,原想待一起商量事情,可他们一进去就瞧着柳欺霜和万永安正等着人,又自觉散了。
“你到底在干嘛?”柳欺霜总觉得万冬阳昨日还是没有老实交代,定还有什么瞒着他们,可又猜不到,他想让人直接同他说。
万永安也等着人,其他先不说,那两人凑一起准没有好事,也不知道又在憋着什么坏。
万永安明显要解释,万冬阳只能同他大哥道:“大哥,真不是我喊来的人,我也不想招待他啊,可今日这日子同人闹起来也不适合啊,万一那孙子闹事怎么办?”
“你知道就好。”万永安也算是了解弟弟为人,知道他可能有些脾气大,但不是蠢人,知道事情轻重。
前些日子,便是跪了一个下午,万冬阳也没能逃过,隔日又同家里人保证了不会再和于江来往,他夜不归宿的事儿才算是过去了,且之后他也真的老实了,家里人才放心了。
今日,又见到于江,还是在自己儿子的百日宴之上,万永安自然不满,好在今日人多,万永安不会明面上给万冬阳难堪。
万永安去忙了之后,万冬阳开始安抚自己夫郎,“霜霜,我方才说的都是真的,要是有一个字作假就让我不举!”
“”柳欺霜脑子嗡嗡响,恨不得一个耳刮子过去,偏这会儿家里又来人了,而且还是易冬梅一家,柳欺霜只能先去招呼人了。
万父许是年纪大了,年轻时候的事儿都不想计较了,能和妹子一家往来很是高兴,之前去易家喝了易冬梅喜酒之后,回来就高兴了好几天呢。
易冬梅自打出嫁之后,还是第一次回村呢,因为夫家太远,她连回门都没有回来。
“表嫂。”易冬梅喊了人,又碰了碰身边一个年轻汉子,那汉子立马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话语喊他,瞧着倒是热情。
柳欺霜见那人皮肤黝黑眉眼深邃,一副明显的蛮子长相,这样的长相仔细看其实挺好看的,但他总有些害怕,因为村里人都说蛮子不讲理,还会拦路杀人抢劫,加之他确实差点被蛮子给活埋了,自然更害怕了。
万长莲两口子上了礼就往人堆里去了,只易冬梅两口子喊了柳欺霜,还特地去给万冬阳打了招呼。
万冬阳对他这个表妹虽然没有多深的感情,但对她要比对易家其他人好一点。
易冬梅自小嘴巴甜,见了万冬阳家里人,不会像万长命家里的人一样黑脸,或是像易家人那样假装没看见人,她会乖乖喊人,便是有旁人在也没什么顾忌,还是一样喊,是真拿他们当亲戚。
万冬阳见人同丈夫关系好像不错,并没有因为周老幺那个混蛋毁了一生,还是替她高兴的,还同她丈夫雪木说了会儿话,喊人若要换粮食或是有什么事可以找他。
之后,万冬阳见雪木同谁都说不上话,一个人怪可怜的,还拉了人坐到了他身边去,还主动同人打听他们山里那些有趣的事儿。
柳欺霜也是一样,拉着易冬梅坐到了他身边去。
万家坝的人一年才去山菜老林一次,而且还只是少部分人去,大部分的人一辈子也没去过一次,便是去年去过的人,这一眨眼的也一年没去了,倒是不知道那里有了好些变化。
眼下马上四月了,又快到了采山菜的时候,易冬梅婆家就在山菜老林的山下,也就是上回柳欺霜他们遇到蛮子的地方,她知道柳欺霜去过老林,便同人说起了山上的事。
“表嫂,去年冬日,大老爷出钱修了去山上的大路,有老远一段路都不是狭窄的山路了,可以坐马车呢,我和相公也是搭了下山的马车到了竹山村才走路回来的。
你们下个月若是要去采山菜,可以牵着牲口去,进山的时候将牲口拴在我家就行了,下山了将山菜给牲口驮着就轻松了,也能多采一点回来。”
去山菜老林的路又远又崎岖,且老林里地势还不适合牲口行走,牲口价格贵得很,村里有牲口的人家都不敢冒险牵了牲口进老林,因为一点儿山菜折了家里的牲口,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可不牵着牲口进山,就得全靠人力,那么远的路程,便是个年轻力壮的汉子,能背个八九十斤的山菜回来也就不错了,像柳欺霜他们这样的小哥儿,能背个二十斤菜回来就很好了,因为二十斤的东西在走了几十里山路之后,会变得像五六十斤一样重。
柳欺霜并没有牵牲口进山的打算,但因为易冬梅的话还是很高兴,因为他害怕蛮子。
前年,他差点被蛮子活埋了,若是在蛮子村里有亲戚就再也不用害怕进山了。
“其他先不说,你现在会蛮子话了吗?能教我几句不?”柳欺霜满脸兴奋,想着到时候遇上蛮子还能说几句蛮子话装自己人,倒是不错。
柳欺霜只想着学东西,易冬梅却一下变了脸色,赶紧拉了柳欺霜到身边,在人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吓得柳欺霜赶紧捂了嘴巴。
他这才知道,原来蛮子是不好听的话,那些蛮子听了会生气的,要喊他们番人,他们是西番人,喊他们番人就好,如此他们才会拿你当自己人。
“我不知道,我以为就是他们族群的名字,我以后不说了。”柳欺霜原本就害怕蛮子,这会儿还喊着让蛮子,不对,是喊着让番人生气的名称,吓得赶紧往雪木那里看了一眼,生怕他听见了到时候揍易冬梅出气。
易冬梅见人看向她相公,像是知道柳欺霜在想什么,拽了拽人衣袖摇了摇头红着脸小声道:“他对我很好。”
柳欺霜对易冬梅没什么成见,见她这模样就知道她相公对她很好,她日子过得不错,也替她开心,但这会儿就在他另一边的宋赛雪有些不开心。
村子里谁家办喜事,除了是本家的喜事,也是村里年轻人的喜事,因为平日里不太好聚在一起的未婚男女还有哥儿,正好可以趁着这样的日子彼此打照面,正大光明待一起说说话。
柳欺霜这会儿同宋赛雪易冬梅还有杨小夏他们坐一块儿,他们不远处就有一堆年轻人,柳欺霜见那边的杨华时不时往他身边瞅,原本还替宋赛雪高兴呢,觉得宋赛雪算是心想事成了,可他看向宋赛雪却发现,宋赛雪好像有些不高兴。
“赛雪,怎么了,杨华一直看你呢,你怎么不搭理他啊。”柳欺霜小声问人。
宋赛雪不回答,只摇头。
这下柳欺霜确定了,他俩确实是有事,他哪里还能坐得住啊,拉了宋赛雪起身一起往他家里去了,宋赛雪是他最好的朋友,一想到可能两人亲事出了什么问题,他就害怕。
“没什么,就是马上要下聘了,可我爷奶说了聘礼要三十两,我家哪里有脸开这个口啊,况且开口了人家也不一定答应,我们的事可能不成了。”宋赛雪眼瞧着就没精神,柳欺霜听了却没当回事。
“你傻啊,你爷奶是皇帝不成?他们说什么是什么,你看我爹娘当初是怎么算计我亲事的,你看我怎么干的?你还能比我还难啊?”
“霜霜,你不懂,我爷奶难缠得很。”宋赛雪还是泄气,觉得杨家原也不是非她不可,万一他爷奶一闹,人家可能就算了。
柳欺霜从来就不是逆来顺受的人,便还是个小孩儿的时候都在做梦,想着长大了就收拾他爹娘,等他翅膀硬了他就将小时候的梦付诸行动了,所以在他看来,宋家的事儿完全不算事。
“你的亲事只要你爹娘点头,只要杨家愿意,任凭你爷奶怎么闹也是白搭,大不了骂回去呗,你爹娘不能骂他们杨家可以啊,谁怕谁啊,现在重要的是你们要先有名分,喊他家赶紧去下聘,等过了礼,你爷奶便不能拿你们怎么样了。”
“霜霜,你现在好厉害啊。”宋赛雪经过人一番开解心情好多了,看着柳欺霜眼睛亮亮的满是不可置信和崇拜。
柳欺霜见人脸色也挺得意,他就是很厉害的啊。
两人也不能一直躲屋里,他们出去之后,因为宋赛雪的事柳欺霜难免的会想到杨小夏的亲事,但他下一瞬就从杨小夏嘴巴里听到了好消息。
杨小夏在前几日也定亲了,就是他们村里的人家,除了他娘有些不满意那户人家,他家里其他人和他自己都挺满意的。
柳欺霜一听杨小夏有了满意的归宿,终于将之前那事儿放下了,又听杨小夏阿娘不满他的亲事,他家里却愿意就更放心了。
小夏阿娘又不疼他,人也不咋地,她看不上的人家说不定是好人家,且舅舅舅母为人不差,他们满意这户人家,指定差不了。
今日是小棉花的百日宴,柳欺霜是万家的夫郎,且他和万冬阳成亲日子也不短了,眼瞅着就要两年了,自然会有人关心他的肚子。
“冬阳夫郎啊,你和冬阳也得快些生个孩子啊。”
柳欺霜见说话的人是家里亲戚,知道人家也是关心他们,便随意说了几句话,将话头岔了过去,也没提万冬阳前些日子同他说的话,因为没人会相信,谁家男人会不想早些要孩子。
日子在热热闹闹里很快一天过去,晚饭之后,除了远客基本都陆陆续续回家了,柳欺霜也早早拉着万冬阳回去了。
他想知道今日那于江怎么又来家里了,也想同人做些能要孩子的事。
第167章
一夜忙活,除了费了锅水,什么也没办成
三月天,天气渐渐热了,饭食不能长时间放置,顶多两日也就坏了。
小棉花的百日宴准备的东西很多,除了头天就让亲戚带走的饭菜家里也还剩下不少,好在家里远客还没走,一大家子人一起吃一天,东西也就消耗的差不多了。
万永春一家人隔日下午走的,坐晚上的客船要轻松点儿,睡上两觉也就到家了,至于林秋月娘家亲戚和杨家隔日吃了早饭便走了,三月里忙得很,大家都不想多耽搁。
闲散的一日又过去了,下午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柳欺霜提起他明日要上街买小鸡。
万母一听,原本有些杂事也暂时不做了,要同他一起去,她怕自家夫郎年纪小给人骗,卖些半死不活的鸡崽给他。
小鸡买回来本就难有全长起来的,若是不挑身体好的怕是要折上一半,这可就划不来了,这鸡崽可不便宜呢。
万母要跟人去,万小花也想去,柳欺霜还不待他二嫂说什么赶紧就答应了。
上回小花去铺子里被吓坏了,这回就当是补偿吧,明日带她街上转转,然后去铺子上待会儿就同万冬阳一起回来,这样他们来回都能坐马车了。
隔日,三人去铺子上的时候不算早了,马上巳时了,好在今日不是赶大集的日子,铺子开晚些也无妨,就是不知道今日上街卖鸡崽的人多不多。
杨树镇是个大镇,便不是赶集日也有不少上街卖东西的人,只没有赶集的时候多罢了。
几人一进城,万母下意识想从马车上下来,想着万冬阳去铺子上他们去市场,万冬阳乐道:“娘,一个方向一个位置,你老实坐着吧。”
“哈哈,是哦,你看我都老糊涂了,你们铺子不就在市场吗。”万母也跟着乐了,却是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年纪大了忘东忘西正常的。
他们一行人到了市场,万母他们就下车了,让万冬阳一个人去铺子上,万母着急去买小鸡,生怕好的给人买走了。
市场上的小鸡分为两种,一种是刚出窝十几二十天全身都是绒毛的小鸡,一种个头稍大得有四十来天,都长出了一些硬羽的大鸡崽,这种个头稍大的更容易成活,但相应的价格也要贵些,一双要十八到二十文,算下来一只就得差不多十文钱,可不便宜。
万母的意思是全都买大的,虽然价格贵,但只要不被老鹰叼走或是生病就能全部长起来,一文钱都不会浪费,小的照顾起来太麻烦了还容易折,虽然一双十文,但有可能十文都要打水漂。
柳欺霜自然是都听她的,毕竟万母养鸡可比他有经验多了。
市场里有专门卖禽畜的街道,万小花一心奔着那里去,柳欺霜知道她是着急了。
前日,万小花见宋赛雪腰间系着个香用彩线绣的香包,她喜欢得很,今日主要就是来买彩线的。
知道万小花着急,柳欺霜不准备在市场多耽搁,可半路还是耽搁了一会儿功夫,他们去禽畜市场的路上碰见了那个卖酒曲的老婆婆。
柳欺霜突然生了主意,想同人订多些酒曲拿到铺子上去卖,他觉得这位婆婆做的酒曲酿的醪糟,比他们村子里那些方子还有市场上那些酒曲酿的好吃。
“阿娘,小鸡买六双就好,公鸡有个三四只就行,多买点儿母鸡,这是银子。”柳欺霜掏了一百二十文钱给万母,让人带着万小花去买鸡崽,他要带着这婆婆先去铺子上,同万冬阳一起商量进货的事。
万母知道小鸡重要,生意更重要,让柳欺霜放心去忙,被担心小鸡的事,她保准给人买六双壮呼呼的小鸡回来。
“婆婆,你跟我走吧,你同我相公商量一下。”
那老婆婆一听是长久生意,自然乐意同人走一趟,两人到铺子上的时候万冬阳倒是在,可他眨眼功夫就被人拖走了,那老婆婆见状连忙说道:“既当家的不在,那改日再说吧,不着急。”
“我就是当家的。”柳欺霜被气得不行,这会儿心里正骂人,面色也不好,气呼呼同人说了这么一句话,见那婆婆面色有些尴尬,又赶紧缓了语气好生同人说道:“婆婆,我家的事我可以做主的,你先坐吧,我们慢慢说。”
柳欺霜给人抬了凳子,让人坐下说话,脑子里也飞快算着酒曲成本,好同人讲价。
酒曲是用白米和一些草叶混合做成的,草叶的成本先不计,因为确实可以忽略不计,不过是需要些时间去采摘罢了,主要是这米贵。
他们镇子的米价连年都大差不差,一年到头顶多有个两文的差距,最便宜时候八文一斤最贵的时候十文一斤,其中秋收前后便是最贵和最便宜的时候,其余时间基本都是九文一斤。
柳欺霜想着就算大米九文一斤,一斤大米应该能做二十来个市场里那般大小的酒曲出来,而酒曲一文一个,十七八文一斤,算下来刚好能赚一半。
这一斤酒曲至少能有个三四文的赚头,不然没必要麻烦,只是这样人家利润也小了,也不知道这婆婆愿不愿意。
柳欺霜倒是干脆,直接说了酒曲十四文一斤给他,再多他没有赚头,这生意也就不必谈了。
柳欺霜算好了利润想同人做长久生意,却不想这婆婆只想做一锤子买卖。
“小夫郎,哪这么复杂啊,我直接把方子告诉你好了,只是这东西自然不能白给你。”老婆婆瞧着年纪不小,应该有六十来岁了,但长得很是和蔼,没什么尖酸相,可人不可貌相啊。
柳欺霜一听人家要卖方子也来了兴趣,毕竟买方子虽一次要花不少钱,但之后赚的也多啊,一斤酒曲能赚十来文呢。
柳欺霜应了让人开价,待到老婆婆说了价钱,他甚至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十两?这也太贵了,十两银子能买不知道多少酒曲了,我怕是十年都卖不出去,我这铺子能不能开十年我还不知道呢。”
柳欺霜被惊得不行,连连摇头不说,嘴上反驳的话语也不停。
“再说了,这个人口味不同,有的人喜欢纯甜的醪糟,你家这带了两分酸的也不是人人爱,而且醪糟这东西也不是有了好的酒曲就行,便是同样的酒曲做引,有的人做的好吃,有的人做的不好吃,这也是常有的事,哪能因为一个酒曲就卖高价。”
柳欺霜这会儿心情更不好了,万冬阳惹他生气就算了,做个生意也做不成,“哎,算了算了,这生意做不了。”
柳欺霜挥手示意人可以走了,他好自个儿发会儿呆,骂会儿人,好好想想那个姓于的又要搞什么事,顺便想想要不要去拜拜菩萨,最近他们很不顺啊。
那老婆婆许是没想到这小夫郎既不好糊弄脾气还大,一句话不合适就生意都不做了,她只能歇了卖方子的心思,重新同人谈起了酒曲生意,就按十四文一斤卖,但得两斤起卖。
柳欺霜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他给人气糊涂了,原本就是打算同人买酒曲的,他自然点头应了,赶紧拿了秤出来,将人今日带来的酒曲都买了。
那老婆婆走后,柳欺霜蹲地上数酒曲,想看看这一斤酒曲能有多少个。
他数下来,确认了同他预计的差不多,一斤能有二十个,若是按个头卖一斤能赚六文钱,便是一斤斤卖也能有个四文,反正铺子里有位置放东西,利润薄一点也无所谓,且铺子里东西越多别人越方便,人家要什么他们就有什么,别人才会习惯到这里来。
杂货铺子熟客越多生意越好做,慢慢的利润就能固定,再差的时候也多少能赚点儿,就不用担心了。
“还能自己做了卖呢。”万母和林秋月都是会做酒曲的,只是做的都是村里人大多人都知道的方子。
柳欺霜想着用辣蓼草做的酒曲也挺受欢迎的,他们自己做了能赚的多些,两种一起卖好了。
将酒曲放好之后,柳欺霜坐到了柜台里头去,想着一会儿同小花去买绣线的时候,顺便去酱油铺子看看。他想知道,若是他们去酱油铺子拿货,一缸子酱油能赚多少,杂货铺子嘛还是要有酱油醋的。
柳欺霜盘算着铺子里的事儿,也没留意外头,一点没注意他家铺子旁边有两个探头探脑的身影。
徐仕凡和他娘做贼似的趴在墙沿,偷摸看了半天,确定铺子里只有柳欺霜一个人了才敢进去。
前几日,柳丛香生了,而且生的还是徐家人期盼已久的大孙子,徐家上下都挺高兴,特别徐仕凡两口子,这下子他们终于是熬出头了。
家里得了个大胖小子固然是喜事,可照顾月子里的柳丛香也好,喂养奶娃子也罢,都是要花钱的,可徐家经过那么些事情家底已经不比从前了,徐仕凡母子两个便把主意打到了柳欺霜的身上。
其实,小棉花百日宴那日,他们母子两个也到了万家坝,只是他们刚到村口就被吓跑了,因为有人同他们说镇上的差爷也在万家,他们要是敢去,怕是一个不好就会让人给抓了。
两人经过上回被打板子的事儿,如今是听见差人两个字就吓得腿软,加之他们原本就是上门闹事的,就更加害怕了。
他们之所以选了万家大孙子百日宴的时候上门,确实是想闹事,想着这样的日子,万家便是为了息事宁人或是自家面子,也会拿银子打发他们。
哪知道,他们竟然那么倒霉,那万家如今竟那般出息了,竟还能请动差人上门吃酒。
两人走了二十多里地,一文钱没捞着还被吓了一身汗,回去的时候虽是一个字没说,却到底是不甘心,想了想干脆找到了万家的铺子上。
两人昨日就来了,只铺子上一直只有万冬阳一个人,他们害怕被人收拾一直没有露面,今日又来,好容易碰上只柳欺霜一个人在,自然不会放过的。
“两位要买点儿什么。”柳欺霜见两人一踏进他家铺子就贼眉鼠眼到处瞅,却没有吼人也没有骂人,只当两人是寻常顾客,站起来招呼人。
柳欺霜仿若陌生人的一句话,让两人措手不及,他们还想着若是柳欺霜骂人,他们就哭就嚎,就让附近商户过来评理,哪知道这死小子竟会是这般反应。
“霜哥儿,你说什么呢,我是你爹啊。”徐仕凡面上是有些尴尬的,便是经过了这么多事,他还是没习惯在自己任打任骂的哥儿面前低头说软话。
白凤仙样子就要比徐仕凡自然多了,只是他们这母子两个实在是倒霉,没说几句话,万母和万小花回来了。
“霜哥儿,有客人啊。”万母手里拎着一个椭圆的竹篓子,这是专门用来装小鸡的,她嘴里虽客气面色却是完全相反,一点表情都没有。
万小花就在万母身后,她年纪小不太懂掩藏情绪,黑着一张脸直直看着两人,每看一眼嘴里就要哼哼两下,仿佛在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万小花看上去一句话没说,却是早已将两人狠狠骂了一顿,柳欺霜一边伸手指着后头,让万母先将小鸡放到后头去,一边再次冲那两人说道:“两位要买些什么啊。”
“霜哥儿,你说啥啊,我们可是你的亲阿奶和亲阿爹啊。”白凤仙依旧舔着脸笑,之后像是终于想到了什么似的,赶紧继续道:“霜哥儿,你娘生啦是个大胖小子,你有一奶同胞的亲弟弟了,往后娘家有人有依靠了。”
“靠什么?靠一个奶娃子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吗?”放个小鸡不需要多少时间,几人两句话的功夫,万母回来了。
万母一回来,再没了方才的假意客气,既然有人给脸不要脸,那就不需要客气了。
那两人见万母变脸都有些着急,都想让柳欺霜出去说话,柳欺霜却没搭理他们。“两位既然不买东西就出去吧,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就是,一把年纪的人脸皮怎么能厚成这样啊。”万小花也讨厌徐家人,方才只是拿眼神骂人,这会儿直接开骂了。
那母子两个早知道柳欺霜不好说话,却没料到他竟然真这么无情,说了他有弟弟了,也没有一点动容。
白凤仙哪里容得别人忽视看不起她的宝贝孙子,面色也有些不好看,竟是开始说起村里长辈惯常教训家里姑娘哥儿的话。
“霜哥儿,你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啊,毕竟,你娘家可没人了,亲弟弟便是唯一的依靠,你这个时候帮衬一下,将来才有后路,不会被婆家欺负死也没个去处!”
白凤仙觉得这些话,便是出嫁女和哥儿的弱处,让人知道娘家的重要之后就任由他们拿捏了,她就不信这哥儿能有什么不同,可她不知道,这些话,柳欺霜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娘家可依?有娘家依靠固然好,可若娘家就是豺狼虎豹,那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这些话柳欺霜确实是听得起茧子了,听着没什么感觉,可万母不依啊,她是柳欺霜的婆婆,这老婆子说这些不就是明打明的打她的脸,打万家的脸,说他们万家以后会欺负家里夫郎。
“臭婆娘!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万母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指着万小花喊道:“小花,去屋后给我拿根棒子来!”
万母想要教训人,柳欺霜却不想在铺子上闹起来,免得他们借机生事。
“阿娘,不用。”柳欺霜拦了万母之后,干脆指着徐仕凡同白凤仙道:“他姓徐,我姓柳,他姓徐的生的儿子怎么会是我的弟弟?你们脑子不好就去医馆,还有啊,你们既然说不听一再来给我添堵,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柳欺霜实在是烦了,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对付这些厚颜无耻的人,甚至实在是不明白他们脑子里塞了什么东西,怎么会有人连断亲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啊!
许是被气昏了头,柳欺霜开始胡言乱语,他指着徐仕凡说道:“姓徐的,你有本事别走!你竟然想要造反,我们得送你去县衙,让县令大人打你板子下你大狱,最好能将你流放砍头!”
“逆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什么造反啊!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哼!反正你的九族也轮不到我!便是诛了又如何?还有啊,你还敢说你不想要造反?你连朝廷的律法都不认了?咱们可是当堂断了亲的,你还敢一口一个你是我爹,还敢喊我逆子!你这是藐视朝廷律法,还说你不是要造反?!”
“逆你!你好得很!好得很!我看你能得意多久,得意多久!”
徐仕凡这回是彻底的死心了,柳欺霜连造反这样的罪名也敢往他身上套,他是真的认清了,那逆子是真的枉顾伦常,亲爹娘都不认了!
徐仕凡便是心里再气也毫无办法,因为他也没法子了,因为他已经没法儿拿当爹的身份压人了。
徐仕凡跑了,跑的连白凤仙都追不上,且一边跑一边骂人,他就说那婆娘怎么死也不去万家坝,不去找这逆子,原是她早就知道了,这逆子是真的不认他们了。
柳丛香早在上次回村背粮食不成,就彻底的死心了,认清了她爹她儿子不认她的事实,只徐家母子还在异想天开,她自然不会凑热闹,反正她现在有儿子了,那逆子认不认她都无所谓,等她儿子长大了,她就有依靠了。
两人走了,万小花终于高兴了,还一直夸柳欺霜厉害,柳欺霜心想他哪里厉害啊,他方才都是胡说八道,只是他知道那母子两个害怕见官,定会一吓一个准。
万母也高兴,她家霜霜确实是厉害,便是一个人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两口子走了,铺子里清净了,柳欺霜同万小花一起去布坊买彩线了,两人在路上的时候,柳欺霜骂人的兴奋劲儿过去,便有些不高兴了,因为柳丛香竟然真生了儿子,真让她得偿所愿了。
除此之外,还因为万冬阳又跟着那姓于的跑了,他之前都是骗人的,他明明还在同那个姓于的往来。
柳欺霜被这两件事气得不轻,好在他没有不高兴多久,因为他马上就会高兴了。
万冬阳手里捏着不少银子,一手拍在正下注的于江身上同人说道:“兄弟,我先走啦,你也别玩太久了,见好就收啊。”
于江这会儿正手感火热,压什么赢什么,他哪里有空管万冬阳,都没回头看人一眼,只冲着人摆了摆手,让人想干嘛干嘛去,别打扰他就好。
万冬阳回铺子的时候,万母正在骂人,骂他乱跑,让徐家母子来添堵,骂他时辰不早了,还不知道回来,让他们干等着。
原本万冬阳回不回来无所谓,他们关了门就走了,可后院还拴着马儿呢,他们几个都不会驾车,也不能让马儿留在后院啊,给人偷了怎么办啊。
“死小子!你跑哪儿去了啊!”万母和万小花是后头回来的,并不知道万冬阳是同谁走的,若是知道,他怕是还要被骂得更惨。
万冬阳听他娘的骂声,就知道夫郎什么都没说,便也只一个劲儿的笑,然后乖乖去后院驾车到了前头,拉着一家人回家去。
一家人回去的路上,万母自然要念叨方才的事,万冬阳一听那母子两个又来了,想法和万小花一样,他不知道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厚的脸皮。“他们是聋了还是傻了啊?咱们话还说的不够清楚,态度还不够明显?”
“就是说啊,有病一样!”万母是亲眼见到那对母子的,自然尤为气氛,此后几乎骂了人一路。
四五里路眨眼到家,两人到家之后,万冬阳都等不及将小鸡放到鸡笼里,就拉着柳欺霜进了房间,还殷勤的将手里的银子给了人。
“这么多?你上哪儿弄的啊,这才半天功夫啊。”柳欺霜觉得手里的银钱袋子挺重,他赶紧将里头银钱全都倒了出来,细细数了之后发现,桌上差不多有七八两银子。
“你不会是同人去抢劫去了吧?”柳欺霜故意冤枉人,想让人老实交代,万冬阳伸手揪了揪他脸上的软肉算是惩罚,之后得意同人说道:“自然是那傻叉送上门的。”
柳欺霜知道,万冬阳嘴里的傻叉是于江,示意人继续说。
“前日,就是小棉花百日宴的时候,他不是来家里了吗,他管我要了二两银子,我怕他闹事就给了,那狗东西是便宜银子用上瘾了,隔日又找来了,我自然没给,他走之后却没罢休,今日又来了,还说有了来钱的路子,找我一起发财,把我带去赌坊了。”
“你去赌钱了?!”随着这句话响起的还有银子砸到地上的声音,柳欺霜一下冷了脸,连桌上的银子都被他挥到了地上,就连眼睛都红了,眼看着眼泪就要落下来了。
万冬阳知道夫郎误会了,顾不上去捡地上的银子,还想着过去抱人,可惜他怎么都抱不住人,身上还挨了好几下。
“养太好也不行啊,痛死我了!你打轻点儿啊!”发现夫郎不知不觉的不好对付了,身上力气竟然变大了,他只能用了力气,强硬的将人困在怀里,这才赶紧解释道:
“我知道赌不得,这东西都是别人下的套,第一次必定能赢,下回可能赢得更多,但终归要全部输出去的,而且还会输的更多,输到倾家荡产!”
“那你还赌!”柳欺霜原本不想挨着人,可他发现一用力胳膊就疼,这人手臂和铁棍似的,烦死了!
“那姓于的一而再的想要坑我,我顺水推舟坑回去而已,他现在怕是已经赌红了眼,我目的达到,往后自然不会再去。”
“坑回去?”柳欺霜有些不懂,不懂这话什么意思。
他不想同人结怨,只想安稳过日子。
万冬阳见夫郎还在害怕,没敢说确实是坑回去,又想着这些日子夫郎有心结一直没有解开,就想将所有事情都同人说了,可他看夫郎这个反应,不敢现在说接下来的事,害怕夫郎揍他将爹娘他们引来,到时候他就死定了。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他收拾不了我,不然也不能这么拐弯抹角的坑我。”万冬阳一边同人保证,一边去捡地上的银子,之后还提起了外头的小鸡来转移话题,柳欺霜惦记外头的小鸡,果然赶紧出去了。
两人将小鸡放到鸡笼里之后,又给小鸡准备了鸡食,之后才开始做他们的晚饭。
一个难捱的下午过去,两人洗漱上床睡了,睡之前万冬阳特地将家里的大门和他们的房门都死死关牢了。
他怕一会儿夫郎气急了跑去找爹娘告状,到时候他就不是跪一个下午能解决的事了,怕是双脚要给爹娘废了。
第168章
“霜霜,我有话和你说。”万冬阳知道,这些日子夫郎心里一直有疙瘩,一直想知道他那晚上干嘛去了,现在是时候和人说了。
万冬阳将事情捋一遍,三言两语同人说了,可他没想到,便是他说得再委婉,夫郎听见‘花楼’二字还是立马炸了!
“你说什么!”柳欺霜狠狠往人身上砸了一拳头,立马就红了眼睛。
万冬阳胸口都给人捶痛了,却也什么都不敢说,甚至要立马把人捞回来,用力将人抱住,拼命解释道:“天地良心啊!我真啥也没干啊!不对,我还是干了件事情的。”
想到那晚干了什么,万冬阳突然忍不住笑,还是听见夫郎呼吸粗重,甚至有了委屈的哭腔,才赶紧说道:“霜霜,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我早知道他不怀好意,只没想到他那么无耻,竟想带我去花楼让我染上脏病,我当时气狠了,想要教训他一下才没走,真不是为了干什么才留下的!”
柳欺霜这会儿才是被气狠了,心情根本平复不了,可万冬阳嘴里的‘脏病’二字让他冷静了些许。
万冬阳能想到这个自然不会乱来,况且之前家里人怎么问他,他都不说,这会儿却主动提起,应该是坏人干完了或是干成了,准备主动交代了。
“说吧,把你瞒着我的事,全都说了。”
“嗯。”这会儿万冬阳倒是老实了,竟然还乖乖应了。
“我留下之后,他给我安排了一个小倌儿,我告诉那个小倌儿,我二叔和镇守是同窗,我的靠山要比于江的厉害,然后半威胁半收买的让人同我说了于江歇在哪个间房,同他配合着在半夜里摸进了那姓于的房间,将人钱袋子偷了。”
“偷钱?这能干嘛?”柳欺霜都顾不上难过了,他真不明白万冬阳在想什么,留在花楼就为了偷人钱袋子?
不可能罢?
万冬阳偷人钱袋子确实是临时起意,但他不是为了钱,而是另有目的,且收获还挺大的。
“我突然想到的,我原本只是想让他丢人,不想事情有了意外收获,那姓于的已经在花楼闹过事了,这一回花楼老板以为他又故意找茬,便直接将人绑了送回去的,这下可不止让他丢了人,还挨了狠狠一顿打,更重要的是还在家老实了大半个月,让我清净了大半个月。”
也就是这半个月,万冬阳同万长青一起做了许多事。
万冬阳向来有仇必报,那于江既然想要他流连花丛染上脏病,他就原样送他,他想找个染了脏病的人去勾搭于江,可惜他手里人脉不行没能找到,这条路走不通,便只能走下一条。
万冬阳知道,吃喝嫖赌不分家,于江既然带他去了花楼,早晚会带他去赌坊,果不其然,条条大路通火坑,他又有机会了。
而这些便是万冬阳跪了一下午也不愿意说的原因了,因为他大哥很聪明,也很了解他,但凡他敢透露一个字,他大哥肯定能猜到他想干嘛,就一定会阻止他,他就不能出气了。
于江的事柳欺霜已经不关心了,他现在就想知道万冬阳有没有骗他。“你说真的?你没骗我?你真的没有同里头的人干什么?”
万冬阳听人声音还是有些不对,知道夫郎是真的被气到了,心里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夫郎这么伤心害怕,他就另想法子了。
“霜霜,我和你保证,我真的什么也没干,除了半夜去偷了于江银袋子真的什么也没干,你不也知道吗?我那天回来都困成什么样了啊,因为我前半夜等着于江睡了去偷他银子,后半夜也不敢睡,生怕睡糊涂了让那小倌儿占了我便宜,我连他的床都不敢睡,在一张小桌边直直熬了一个大夜,困死我了。”
说到那天的事,万冬阳这会儿还有些委屈了,但他这会儿又想到了旁的事情,顾不上委屈赶紧继续同人解释,“再说了,我还没成亲的时候老杨头就带我逛过窑子了,我那时候都没碰过那些人,现在成亲了更不可能碰他们!”
“哼,你就哄人吧!”万家坝也不是没有出门干活儿的人,这种事情柳欺霜也听过。
柳欺霜其实相信万冬阳的话,相信他前些日子在花楼没干啥,可之前的事儿他不怎么相信。
血气方刚的小年轻怎么可能忍得住呢,况且啊,他们圆房的时候万冬阳就熟得很,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那种事。
越想越心烦,柳欺霜想着以前的事不能计较,往后他们好好的就行,可他心里就是难受,一想到万冬阳也同别人做过那样的事他就难受。
夫郎就在自己怀里生闷气,万冬阳怎么可能不知道,他都要被气笑了,“我真没骗你,你不信你去问老杨头。你不知道,赚钱可难了,我那会儿也好奇欢好之事,可一听一个丑八怪都要二钱银子,正好我还嫌弃他们不干净我就高高兴兴跑了,事后还被老杨头取笑了。
笑就笑呗,那么多钱我才不给别人呢,我用手也挺爽的,这钱不如让我的手来赚,我伺候一个丑八怪还得给他钱,我多亏啊!”
万冬阳这会儿又生气又高兴,生气夫郎不信他,高兴夫郎不乐意他睡别人,但他不知道,柳欺霜这会儿都要恼死了。
柳欺霜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直白的说这种话,可恼归恼,他这会儿终于痛快了,只他还是有些不明白,“那你怎么什么都会啊,我们圆房的时候你怎么什么都会。”
“我喊大哥教我的啊,总不能让你受罪吧。”
“”大哥教的?他怎么好意思的啊!
柳欺霜这回不止恼还觉得羞人,一想到万冬阳同大哥请教那样的事,他觉得他没脸见人了!
“他是我哥啊,问他总比问爹好吧。”
“”柳欺霜捂脸,好像也有些道理。
不对!
“那如果那人好看,你就要睡了吗?”柳欺霜还没完全放心,万冬阳老在外头跑,还越来越会赚钱的,等他不嫌二钱银子贵了,是不是就要去睡花娘了啊?“你别出门了,在家种地吧。”
万冬阳突然觉得外头可能在飘雪,他比窦娥还冤啊。
“不好看。”立马用力摇头,万冬阳摸着怀里人的脸干脆说道:“除了你都是丑八怪,我都不睡。”
“万冬阳。”柳欺霜突然吸了吸鼻子,不知怎的就开始鼻酸,他无比正经同人一字字清晰说道:“我不想让你抱别人亲别人,不想让你和旁人做那种事,也不想你因为任何原因去花楼,听爹娘他们的话吧,别同那样的人混一起了,我怕。”
俗话说得好,学坏容易学好难,柳欺霜是真的害怕万冬阳同人一起学坏了,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同人混在一起,这跟好人学好人,跟着坏人就只能干坏事啊。
“霜霜,我知道错了,是我想岔了,报复人的法子多得很,没必要做让你担心的事,你放心吧,我们往后过自己的日子,我不会搭理他了。”
于江给他挖的坑,他也算是原样挖回去了,且于江还都跳进去了,他也算是赚了。
花楼的事,虽法子有些不同,也算是阴差阳错的让人受了大罪,也算是可以了,于江想让他染上赌瘾,自己却在赌坊赌红了眼,也自食其果了。
于江还想勾他去赌坊,让他深陷其中,可于家在镇上做生意,且还有些年头了,他家家底可不是他一个乡下人户能比的,那赌坊老板不傻,于江可比他肥多了,于江去了赌坊不需要他做什么,赌坊的人也不可能放过他那只肥兔子,不管用什么法子,都会让他上瘾的。
长长舒了口气,想到此万冬阳痛快了。
“那他再来找你怎么办?”柳欺霜还是担心。
“不怕。”万冬阳是真不怕。“他若是来软的我不搭理他就是了,若是来硬的,我就让我二叔带着我去镇守府告状,就说他们的小差仗势欺人,我看他饭碗能不能保得住。”
“哎,要是没有大爷爷他们,我们不是任人欺负啊。”柳欺霜见人这么笃定,也放心了,只要万冬阳不是真的染了赌瘾就好。
“不会,若是没有大爷爷他们的关系,我就直接去镇守府大门口闹,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镇守都得被连累,这镇守是沾了我二叔的光了,若他不是二叔同窗,我才不会给他面子呢。”
“你咋这么浑?”柳欺霜都惊了,什么人啊,竟然镇守都不怕!
万冬阳不认这个罪名,“哪里混了啊,只要我没犯法,那镇守就不能弄我,敢弄我我就敢把事情闹大,我看他这镇守还干不干得成。”
“”柳欺霜总觉得这话有些熟悉。“你和二嫂才是亲姐弟吧?”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把心放回肚子里之后,柳欺霜却又有了疑问,“既然他来软的硬的你都不怕,那你干嘛要同他费时间啊,不搭理他不就好了。”
“哼,不搭理他,不混在他身边,哪有机会坑他啊。”
万冬阳可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那姓于的做的事他可是一件件记得清楚。
不管是水田和油桐的事儿,还是打伤他家鸽子的事儿,甚至找人去铺子上闹那事儿,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特别是找人去他家铺子上闹事,妄图将他夫郎和侄女抓去关起来那事儿,他不可能罢休,就这么算了。
他原本还愁没机会报仇呢,结果他倒是自己送上了门,竟然自己跑来同他称兄道弟,如此他怎么能辜负了他的美意
万冬阳隔日是被吓醒的,他还迷糊着就听见耳边好像有笑声,起初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可耳边笑声越来越清晰,他脑子也越来越清醒,他这才确定他不是在做梦。
确实是身边人在笑。
“霜霜,你昨晚上做美梦了?”怎么一大清早就笑得这么开心。
柳欺霜自然开心,其实昨晚临睡之前他就很开心了,因为万冬阳终于不同那姓于的瞎混了。
而且啊,他突然想起来,最近虽然诸事不顺,老有找茬的人,但到底没有真的出什么事,这证明老天有眼在保佑他们啊,能得菩萨庇佑可是大好事。
高兴过后,柳欺霜又想到了正事,他想再同人确认一遍。
昨日,他得了万冬阳的解释和保证,也相信万冬阳不会胡来,可一日进账七八两银这实在是太让人心动了,他害怕万冬阳把持不住还是又同人交代道:“万冬阳,你记得昨日说的话啊,再不会去赌坊,你要是再去不管输赢,我都会同爹娘他们告状的,让阿爹打断你的腿。”
“哎哟,怎么又说回这个了,你看我敢吗?我可不想再罚跪了,再跪,膝盖都要烂了。”
“胡说八道,你根本没有跪多久。”来了硬的之后,柳欺霜又准备来软的,他直接往人怀里钻,放柔了语气再次同人说道:“我就是害怕呀,害怕你被人教坏了,不是不相信你。”
“嗯,我知道。”不过,谁能教坏他啊?万冬阳乐了,心想他的小夫郎真是可爱,还害怕别人教坏他。
不想再提于江的事儿,万冬阳倒是说起了徐家那母子两个,只是那两人柳欺霜也不想多提。
“别说他们了,都是没干系的人了,想来他们也不敢再来了,别管了。”
昨日铺子上的事儿,万母说了一路,万冬阳自然什么都知道了,又开始夸人。“你还挺厉害啊,都知道吓唬人了。”
“嘿,那我确实是挺厉害的。”
能将那母子两个骂跑了,柳欺霜可得意了。
家里正事说罢,两人也要起床了,家里开了铺子之后是一日不得闲,一天懒瞌睡都睡不了。
今日,万冬阳也没让柳欺霜去铺子上,因为他也不知道,于江还会不会到铺子上胡搅蛮缠,柳欺霜在家也没有闲着,他往山里挖笋去了。
去年家里做了不少泡笋,柳欺霜今年想要多泡一点,自家吃不完的可以拿去卖,这些小食瞧着只能几文钱几文钱的卖,其实利润还挺大的。
眼下可是三月天,正是一年里最舒服的时候,既不冷也不热,到了山林里还有处处可见的野花,看着那些娇艳的花儿心情都变好了。
柳欺霜过了十几年日子,还没尝过家里没有田地需要忙活的日子,如今每日不需要下地,也不需要打猪草喂猪的日子的确是逍遥,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怕耽误家里的事儿,确实是自在。
柳欺霜今日是一个人出门的,却不是一个人进山的,他在路上遇上几个村人,正好同他们一起进山,而且还同人打了招呼,若是他们拔的笋子吃不完想要卖的话,可以背到他家去。
“呀,柳哥儿你现在这日子和地主老爷也没区别了,可真是逍遥啊。”
“可不就是地主老爷吗?家里田地都有长工种着,手里还做着生意呢,想干嘛就干嘛,这逍遥日子就是地主日子嘛。”
柳欺霜虽也想过上这两人嘴里的地主日子,却还是摇了头,地主家里得有地啊,而且还是很多地,他们家田地都不多,算什么地主啊。
之后的时间里,柳欺霜虽觉得这两夫郎总是捧着他说话,让他有些不自在,但又不好说什么,不然别人要传他不过开个铺子,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都不搭理人了。
几人回来的时候,刚好未时,柳欺霜见时辰还早,还想着再去一趟,但他算了算时辰,若是再去一趟的话回来得酉时末的样子,时辰有点太晚了,便只能打消了念头准备明早再去。
柳欺霜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就在自家屋檐下剥笋,不多会儿林秋月抱着小棉花过来了,又一会儿万小花也拿着一本书来了,万小花一来就把书放下,坐在柳欺霜身边帮着剥笋。
小棉花在阿娘怀里,小手也想往地上的笋堆扒拉,嘴里还啊啊不停,柳欺霜很想伸手捏捏他的脸,但他手脏可不能碰孩子,只能看着一身奶味的小棉花笑道:“我们小棉花真乖啊,一点不让阿娘操心。”
小棉花确实是乖得很,百日了瞌睡一直好得很,晚上从来没有哭夜的时候,家里人一点罪没有受,除了万永安没人半夜起来哄孩子。
林秋月听着柳欺霜的话也跟着笑了出来,她还干了柳欺霜想干不能干的事,在孩子脸上亲了一口又捏了捏,小棉花确实是很乖啊,给他们省了不少事。
几人逗着孩子做着事,再有三月的好天气相陪,日子倒是舒服,宋赛雪兴匆匆跑来家里,满脸惊讶却又满脸幸灾乐祸的时候,柳欺霜还以为她爷奶到她爹娘跟前服软了,在她的亲事上妥协了。
“什么事啊,这么高兴?”柳欺霜指了指远处的小凳子,示意人坐到身边说话。
宋赛雪原本就是来同他们说热闹的,自然不会卖关子,赶紧就同人说了。
“你们不知道吧,村里在传王家的热闹呢!先头王家那哥婿来家里吃酒,不是没有回去而是歇在了他岳家吗,听说隔日是王家大哥儿将人送出门的,还将人送到了村口,听人说瞧着他们俩那样,就和新婚的夫郎送相公出远门似的,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不会吧?就算那姓于的不是人,可王家两哥儿可是亲兄弟啊,他俩平日里感情也挺好的啊,这怎么说也不会同自己亲弟弟的相公有什么事吧,这多伤人心啊。”
“我不知道啊,我也是听人说的,今早桂香婶子去我家找我娘,我听她们说的。”宋赛雪自己也被吓得不轻,可一想这事儿若是真的,那王家可就有的热闹瞧了。“他们家不是因为一个哥婿拿鞋底看人嘛,若是出了这事儿可丢死了人,看他们还怎么得意。”
“赛雪,这事儿你不要对别人说啊,旁的热闹也就算了,这事儿事关两个哥儿清白,而且还是两个亲兄弟,咱们不能乱说。”柳欺霜只是听着那些话都觉得有些恶心,想着不管是不是真的,他们都不要多言。
若是假的,他们乱说对人兄弟两个多不好啊,若是真的,若是真的那王秋霜也太可怜了吧,丈夫哥哥都害他,不对!还不止,这事儿若是真的,他爹娘必定也是知道的,如此那就是他所有亲近的人都害他,这也太惨了,他们更不能多说什么了,就当积德吧。
宋赛雪忙不迭点头道:“我知道,除了你们我谁也不说!这种事情在旁人面前我根本不好意思开口,听着都臊得慌!”
“是啊,这也太”林秋月满脸的嫌弃样子,话都说不下去了,倒是还半懂事不懂事的万小花一派天真道:“我觉得肯定是真的,若那两人没有鬼,这么点儿路咋可能不回家啊。”
“”柳欺霜不说话了,小花这直肠子说的话倒是不绕弯子,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啊。
那日,于江从家里离开的时候还早呢。
柳欺霜不想再搭理于江的事儿,却在家也能听见他的事,在铺子上的万冬阳可就不止是听说了,因为于江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你这破铺子有什么好开的啊,走,跟兄弟一起去发财。”于江直接上手拽,显然是准备拉着他去赌坊填坑,好将他先头赢回去的银子再输回去,可惜这回他都没能将万冬阳从凳子上拉起来。
万冬阳前头说的不是假话,他不打算同于江继续往来了。“于大哥,我二叔这几日在科考,我爹娘交代我要老实点,可别给他惹祸。”
科考的学生若是没考中也就算了,若是考中了生员,家里名声可是很重要的,因为他们的名声可能关乎着他们能不能拿到廪生的资格。
并不是所有生员都能有朝廷贴补还能免税收,只有廪生才有这个待遇,而廪生除了要成绩优异还得有好名声,如此才会得到县令的推荐认可,得到廪生的资格。
于江一听万冬阳拿科举说事,脸上立马不好看了,可他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毕竟这确实是大事。
于江黑脸走后,万冬阳望着老天爷叹气,心想之后是来硬的还是来软的就看他二叔能不能考中了。
万冬阳今日回家之后,没同夫郎提铺子上的糟心事,倒是柳欺霜将王家的事儿同他说了一嘴,且隔日这事儿就闹出来了,因为王秋霜哭着跑回来了,不止按着他哥哥打,还闹着要同于江和离。
王家的热闹将全村都惊着了,就在众人看王家热闹的时候,日子到了二十六这日,县里放榜了。
这一回,万地主多年心愿终于得偿,他家老二榜上有名终于考中秀才了,且还是前三名,必定能有廪生的名额啊。
第169章
万家二少爷终于考上秀才了,这可不只是万地主一家的喜事,甚至是整个万家的喜事,万地主高兴得不得了,当即就命家里长工去镇上采买东西,准备大摆筵席。
万家的筵席定在二十九这天,万地主倒是有心,还特地同柳欺霜交代了,喊他将他阿爷一起喊上,一起去家里热闹热闹。
这天早饭过后,家里人就陆续往万地主家里去了,万母和马翠兰去帮着做事,其他人去凑热闹,只万冬阳不行,他得去铺子上,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万冬阳同人说好的,最迟未时也就回来了,今日不是赶集日早些关门也没关系。
万冬阳原想一到正午就关门,哪料到今日他运气挺好,正想关门却连着来了好几笔生意,而且卖的都是利润高的干货,他小小赚了一笔,正准备高高兴兴回家,又有人来了,只这回是讨厌的人。
“万老弟,走,老哥今日继续带你发财!”于江今日好容易有空,立马就来找人了。
他带万冬阳去赌坊可不是为了让他赚钱,上回花楼的事儿就白忙一场,这小子再也不肯去,赌坊的事儿可不能继续扑空。
于江这两日运气倒是好,在赌坊赢了不少钱,可一想到万冬阳那日也得了不少钱财,他心里就堵得慌,就想再将人拉过去,让人把钱输出去。
且不止如此,最好能让万冬阳成瘾,为了翻本继续去赌,然后越输越多!于江越想越美,好似万冬阳已经倾家荡产成了乞丐,可他嘴角的笑马上就要消失了。
“对不住了啊兄弟,今日家中有喜,我二叔中了秀才公,家里摆宴席我得回去吃酒呢。”万冬阳既不打算再同人来往自然不会和人废话,话落也不管于江什么反应,开始关铺子准备回去了。
于江被人两句话噎的不行,可气归气,他转而回过神,想着能去大地主家里蹭一顿顺便同秀才公套套交情也好啊。“好事啊兄弟,走,兄弟我一起去道喜。”
“不好意思啊,我大爷爷只请了自家人,不招待外人。”万冬阳脸上仍有笑,可他话落就走,一点不啰嗦,可把于江气惨了。
于江脸都被气绿了,偏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气鼓了一张脸自个儿往赌坊去了。
万冬阳到家的时候已经未时过半了,比说好的时间晚了近一个时辰呢。
“相公,你怎么才回来啊,今日又不是赶集日,早些回来也没关系的。”柳欺霜这会儿正抱着小棉花,小家伙现在压手得很,抱一会儿就会觉得手酸,他边说话就把小家伙给万冬阳递过去了。
今日,这里都是万家亲戚,原本也是一家人,加之他们是来万家做客,万冬阳家里同万地主家又是最亲近的,好些人倒是有眼力见,不止不会说难听话,还会捡好听的说。
“哎呀,瞧这小两口真是怎么看都般配啊,成亲这么久还挺热乎啊哈哈,你们啊也早些要个孩子,到时候你们爹娘怕是要笑得合不拢嘴了,这乖孙啊一个个的接着来。”
“借婶子你的吉言了。”柳欺霜想着若真能这样,那爹娘他们确实是要笑得合不拢嘴了。
以往,家里还被村里人骂要断子绝孙呢,这会儿家里有了小棉花,可算是将那些臭嘴堵上了,若是他和万冬阳也能早些有孩子,怕是能把先头那些嘴巴臭的人气死。
这会儿马上四月的天气了,也不需要烤火,若是没什么话同人聊的话,只在一处坐着根本坐不住,且万冬阳手里还有个小家伙,两人便抱着孩子出去瞎溜达去了。
临近四月,可以吃的瓜果变多了,除了家里的桃李开始泛甜,田间地头和水沟边也多了夏日里独有的野果,各种野泡。
这几日,是吃红泡果的时节,万冬阳他们抱了孩子直接往水沟边走,准备溜孩子顺便摘点果子吃。
小棉花满了三个月之后,睡觉的时间稍稍少了一点,不再吃了睡睡了吃,一天总有两三个时辰要烦人,看到大人吃东西便小嘴巴啊啊个不停。
两人到了水沟边,正好碰上了一株长得正好的三月泡,一个个果子又大又亮,颜色还是漂亮的水红,瞧着就诱人。
柳欺霜三两下跳到了水沟边,一会儿功夫就将之全摘了。
“相公,这个肯定很甜。”柳欺霜将一个又大又红的果泡往人嘴边塞,万冬阳舌头一卷吃了之后果然立马点头了。
“好吃。”万冬阳这话是对着柳欺霜说的,可他话落看的却是小棉花,柳欺霜见了立马摇头赶紧阻止他脑子的妄想。“不可以,不可以给小棉花吃,他太小了要是拉肚子怎么办?到时候看大哥怎么收拾你。”
“这泡又甜又软,尝尝嘛,一两个没问题的。”万冬阳说罢,准备伸手去拿柳欺霜手心里的果子,可惜被柳欺霜让开了。
几步退开之后,柳欺霜一边将果子往自己嘴里丢一边说道:“不行!你要敢喂,我回去告状啊,就说你喂小棉花吃ha蟆。”
“你怎么胡说八道啊!ha蟆多恶心啊,水仙鸡还差不多。”
柳欺霜一边给人白眼,一边跳起来往人脑门上崩了一下,心想着这人真不靠谱,这么大点儿孩子就什么都敢给他吃,以后他们有了孩子,一定要好生看住他,可不能让他单独带孩子出门。
两人在外头瞎溜达半天之后,小棉花许是饿了开始哼哼唧唧的,他们抱人回去喝奶,正好听灶房的人说起王家的事,而且越传越凶了,现在这事儿村里人都知道了,大家都在猜这事儿该怎么收场。
王家的事儿确实是大热闹,毕竟这事儿实在是太过离谱了,几十年也遇不着一桩啊,但再热闹柳欺霜他们也不关心,他们有自己的事要忙。
柳欺霜准备明日继续去山里找笋子,过几日还要去地里帮忙,防风马上到了疏苗的时候,他得教家里的长工怎么疏苗,或许还得去村里忙几日,有的是事情给他做。
今日热热闹闹一天,柳欺霜已经挺开心了,可他没想到他们回去之后还有喜事等着他。
“你猜这是什么?”万冬阳双手交握,手心里藏着东西让人猜。
柳欺霜原本不感兴趣,想着他手背都没鼓起来,里头能是什么好东西,可万冬阳的面色让他瞬间激动了起来。
一个小东西还能让万冬阳那么高兴,难不成是
“银票?”
“哎呀!真没意思,你怎么一猜就中啊!”万冬阳还想逗逗人呢,这下逗不成了。
柳欺霜这下哪里还需要他逗啊,他什么也不用干,已经高兴得不行了,开始抢他手里东西了,快给我看看有多少,是不是咱们的药材终于卖了啊?
“你怎么又猜到了啊!”万冬阳没想到自己夫郎这么聪明,什么都是一猜一个准,他歇了逗人的心思,赶紧将银票给人递了过去。
柳欺霜这些日子不止学了打算盘,也学了好些字,他现在起码认识百十来个字了,但认银票不需要识字,不同面额的银票上头的印纹和颜色不同,只看样式就知道那是多大面额的银票了。
“三十两?相公咱们发财了啊!”柳欺霜没想到几个月时间就多赚了十两银子,上哪找这样的好事啊。
“不对啊,大爷爷不是说等二叔科考之后拿去京里卖的吗,怎么就卖了啊。”
“我猜想可能是大爷爷自个儿买了拿去送给县令了,或是想要自己留下,总之这东西派上用场了,所以不用拿去京里卖了,但咱们有钱收就行怎么卖出去的就别管了。而且说真的啊,便是大爷爷拿去京里赚差价,咱们也管不着啊,以咱们的人脉顶多二十两卖出去,这个价格已经比我们自己卖贵了十多两了,已经不错了。”
“嗯!”柳欺霜开心点头,他倒是不知道万冬阳想的还挺多,他只顾着高兴了,这么久了银钱终于到手了啊。
柳欺霜开心,可他不知道好事并不只这一桩,或者说不止他们一家。
“大爷爷说了,从今年秋季开始,他家的田地依然和佃户五五分账,但不再是上了粮税再分,而是分好之后再上,所有的粮税佃户不需要出一文。”
“什么?真的?”柳欺霜都惊了,有些不敢相信了,“大爷爷是菩萨转世吗?”
“大爷爷是想积德为二叔攒福气吧,今年刚好是三年一次的乡试年呢,二叔考上了秀才,今秋可以去府城参加秋闱,若是一举高中考上了举人,家里就要出个官老爷了。”
举人同秀才不同,是可以授官职的,那可是正经的官老爷啊。
“举人啊,那是什么啊?”柳欺霜是真的昏了头了,脑子什么都想不明白了,他是个连镇守府小差都怕的人啊,哪里敢想家里有个举人亲戚啊。
柳欺霜是激动得昏了头了,万冬阳又何尝不激动啊,只他没觉得他二叔一次就能考上,所以这会儿很平静,但他马上就要同柳欺霜说不平静的事了。
“大爷爷今天给了小棉花十亩田。”
“啊?”
大爷爷给了小棉花十亩田?
柳欺霜脑子又被浆糊黏住了,他觉得这个消息比方才那个还让他不敢相信。
“天哪,太好了!”柳欺霜回过神之后立马一个拍手,笑的别提多开心了!“那往后大哥是不是可以不用干活儿,专心做村医了啊?有了这十亩田,大哥他们就不愁吃穿了啊。”
“差不多吧,所以我想着劝大哥他们将所有田地都佃出去,这样大嫂可以专心带小棉花,大哥可以专心挖药给人看病,爹娘也能轻松不少了。
他们年纪大了,若是大哥家里还种着田地,可定是他们两个忙活,我怕他们吃不消啊,等大哥他们将田地佃出去,往后只在农忙时候让他们去二哥家里帮帮忙就行了,也累不找他们,二哥他们也能轻松一点,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嗯,这样好。”柳欺霜细想了一下,越想越觉得这样是不错,可这事儿得大哥点头才行。“若是能这样的话,自然是最好。”
“你放心吧,大哥肯定同意的,先头我要找长工他就动了心思了,他也不想爹娘一直在地里忙活,只是被阿娘两句话骂回去了。”
“那就好!”柳欺霜放心了,也终于高兴了。
今年,家里鸽子就没有专门育雏了,任他们自由生长,同镇上的订单也退了,相信再一年时间家里鸽子便只有几十只了,到时候阿爹就能轻松不少了。
柳欺霜替大哥一家高兴之后,突然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想到了小花。
他和小花一样,都是不被人待见的一批人,姑娘和哥儿从生下来就不如汉子受家里人重视疼爱。
在他看来小花已经很命好了,家里人都疼她,可她到底还是比不上男孙孙。
“相公,我们另外存一笔钱给小花吧,等她成亲的时候也给她买几亩田地。”
柳欺霜这话冒的突然,万冬阳却立马知道了他心头所想,他笑着点了头,答应的十分干脆。
“行,给她买。”
大爷爷给小棉花的田地是他的心意和意外之喜,他们不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要求或是奢望大爷爷给万家每个孙子田地,但他们可以自己努力,努力给小花买田地。
第170章
日子进入四月之后,万冬阳也马上迎来了他二十四岁的生辰,也是在四月初的时候,两人想起了一件他们忘了许久的事,他家枇杷树下的蜂桶,他们许久没有去看过了。
万冬阳突然想起来这事儿,拉着柳欺霜去看了看,如此他便有了最好的生辰礼,因为这巢蜜蜂养成了,今年便是不去野外寻蜜或是去市场花大价钱买蜜,家里也有蜜糖吃了。
这会儿日头刚好到天边,要落不落之时,日光好似有了形状一般,成了无数带着灿烂光芒的金线投向山下的小村子。
柳欺霜看着蜂桶旁边那些小蜜蜂,好似连上头的绒毛都能看清,他欢欢喜喜看着那些围在万冬阳身边的蜜蜂,想着可能下半年还能更多,若是一年能有十来斤蜜,他们就不用花钱买糖了。
“万冬阳,这蜂儿会越来越多对吧?要不咱们再做一个蜂桶吧。”稍稍往后退了退,柳欺霜找了个石头坐了上去,这会儿对面山上的落日真漂亮,天边的云也好看,坐这儿歇会儿也好。
“霜霜,过来。”万冬阳这会儿正在查看桶里的蜜,他解开了随身带的小刀割了巴掌大一块蜜下来,喊柳欺霜过去接住。
柳欺霜还没站起来呢已经开始捧着双手,还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新鲜的蜜糖到了手里,柳欺霜惊得不行,他没想到这蜜糖刚摘下来的时候竟然是温温的,而且这蜜糖颜色好漂亮啊。
“相公,怎么会是这个颜色啊,真好看啊。”柳欺霜同万冬阳成亲之后,托了万冬阳爱折腾的福,也吃过不少蜜糖了,先头那些蜜多是黄色,没想到这蜜糖竟然是白色,特别干净漂亮的白。
“呀!相公,里头还有蜂儿子。”柳欺霜正看着蜜糖吞口水,突然发现手里那片还能看出蜂巢形状的蜜糖边缘,还有几个蜂儿子!
蜜糖固然味好,可蜂蛹瞧着有些恶心,柳欺霜觉得这东西像蛆,便是好吃他也不吃。
万冬阳这会儿正在封蜂桶,见人被一个蜂蛹惊到不由笑了。“你拿着它的窝,你说里头有没有蜂儿子啊。”
蜂桶封好,万冬阳过去人身边将里头的蜂蛹挑出来扔了,之后才让人赶紧先尝一口,他也没见过白色的蜜糖,但他知道蜜糖颜色味道同周围花朵有关,“可能枇杷花就是这个色吧。霜霜,你先尝尝味,看看好吃吗。”
柳欺霜早就想吃了,他赶紧咬向了事先打量了许久确定没有蜂儿子的地方,蜜糖刚进嘴就不停点头,满眼的惊喜。
“好吃啊,这蜜不扎嘴,甜度也好,而且不是很齁嗓子。”
“你才吃一口呢,怎么会齁嗓子。”万冬阳埋头也去啃了一口,立马想要收回方才的话,这蜜确实是味好,初入口是淡淡的甜,舌头一抿浓郁的蜜糖味就出来了甜味开始变浓,而且确实是不扎嘴也不怎么齁嗓子。
柳欺霜见人满意得意的晃了晃脑袋,顺便朝着方才坐的地方一抬下巴,喊人过去坐着吃。
万冬阳不太喜欢吃甜的,只吃了两口就不吃了,柳欺霜想着还好割的不多,不然他还吃不完。
将最后一口蜜放进嘴里之后,柳欺霜就准备回去了,他想喝水。
“霜霜,你先自己回去,我去村里一趟。”
“那你早点回来啊。”
四月天日头长,其实这个时候时辰就不早了,不然也不能他们两人都在家,若是万冬阳再耽搁一下,回家怕是都要亥时了。
柳欺霜不知道万冬阳去干嘛了,若他知道的话,保准万冬阳回来再晚他都会高兴。
两人的铺子是正月初二开张的,算下来已经开张整整三个月还有余了,柳欺霜回家之后无事,便开始算账,想看看这几个月赚了多少钱。
正月是淡季,可因为那些闹事儿的人倒是让他们赚了一笔,便是淡季营收也同二月一样好,算下来有将近四两银子的利润。
三四五这几个月都是旺季,同下半年的七八九和腊月一样都是生意最好的月份,三月他们生意更好,再加上还有糖蒜和萝卜干一起卖,利润正好翻了一番有接近八两银子呢。
算出利润之后,柳欺霜又数了数他们手里的银子,他们现在有一百八十多两银子了,这些银子放着也是放着,柳欺霜很想去买两亩田,加上他们手上的八亩正好凑够十亩田。
太平年间,土地最是难买,不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没人会卖手里的田地,但柳欺霜也没灰心,想着先把消息放出去,若是正好有人家手头紧家里田地又多,匀两亩出来卖了换钱也不是不可能。
算好这几个月铺子利润之后,柳欺霜又开始想着四月之后的事。
家里的糖蒜和萝卜干应该卖到五月初就没了,到时候成本低的东西便只有一点红薯干了,可红薯干这东西也卖不了价,还得想办法再卖点儿别的东西才行。
五月可以卖香包,还能卖几天无本的菖蒲陈艾,应该也能赚一点。
到了六月就好了,六月就可以卖凉粉了,今年根本不愁凉粉果不够,因为他们找到了一大片凉粉果,便是卖上两个月都没有问题。
“哇,到时候一定能赚很多钱。”去年卖凉粉赚了不少钱,柳欺霜这会儿想想都美,感觉他的钱袋子已经慢慢鼓起来了。
啊对了,六月还有泡笋,还可以去杨家沟摘晚红李和毛桃,野果子虽然便宜可没本的东西再少也是钱啊。
“六月真好啊~”
柳欺霜越想越觉得六月好,开始盼着六月快来,都忘了六月天也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到时候苦头也得吃不少。
柳欺霜想着各种杂事的时候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他往院门方向看了一眼,想着万冬阳怎么还不回来然后简单洗漱之后先睡了,他明日要去山里拔笋子得要早起。
万冬阳回来的时候,柳欺霜已经有了睡意开始犯迷糊,可便是这样他也能感受到身边人的兴奋,他不知道万冬阳去村里干嘛了,但他直觉肯定不是好事,这人只有在干坏事和赚钱的时候才会特别的兴奋。
“你能消停点儿吗。”人回来了,柳欺霜便往人身边挪,话语模糊的小小埋怨一句之后安心睡了。
万冬阳甚至都没听清夫郎说了什么,但这不耽误他高兴,夫郎说了什么不重要,因为夫郎诚实的身体让他很高兴。
搂着人安心睡了,这样可以让人主动靠近的日子可不多了,天气再热一点他就要被嫌弃了。
此后几日,两人同之前一样,万冬阳去镇上看铺子,柳欺霜在家里忙杂事,只四五日之后,万冬阳头一日下午就喊万母隔日去帮他看铺子,他在家有事。
柳欺霜先头不懂,万冬阳有什么事,不止自己不去镇上也不让他去,还得麻烦阿娘去帮他们看铺子,直到隔日,万冬阳拉着他出门往宋家去了,他才知道缘由,也知道万冬阳前几日去村里干嘛了。
宋家今日热闹得很,因为杨家去他家里下聘了,但只是简单的下聘,倒不至于惹得这么些人去宋家看热闹,因为宋家老两口子在宋老大家里闹。
“今日,这三十两银子若是不给,这婚书你家就别想带走!”
万冬阳和柳欺霜到的时候,宋家已经围了不少人了,他们还在院子外头就听见了宋家老两口的声音。
“你们杨家还想翻天不成?赛雪丫头是我宋家女,你们家想要娶回去做媳妇儿,就得出我家提出的聘礼,否则别想!”
宋老婆子站在一堆聘礼中间,话间还不断踢打着院子里的聘礼,还因为不小心踢到了一块实木的家具,恼羞成怒对着宋赛雪爹娘骂的更狠了。
“逆子!忤逆不孝,目光短浅,一个死丫头都纵的无法无天了,竟是连长辈的话都敢不听了!”
柳欺霜一进院门就往宋赛雪爹娘身边挤,宋父宋母这会儿都是双眼湿润,他们见了柳欺霜之后赶紧的把人往堂屋里推,喊人进去陪陪人。
柳欺霜进去之后,倒是没时间安慰宋赛雪,因为宋赛雪脸上好像没什么难过样子,她趴在窗台上紧张的盯着外头看,好像在期待什么似的。
柳欺霜先头不懂宋赛雪怎么会不难过,可不多会儿之后他懂了。
宋家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且还来了不少年纪大的妇人夫郎,那些人一来便齐齐往宋家老两口身边去,还一个个拉着人安慰,一副十分理解和赞同他们做法的样子。
老两口被围住之后,宋赛雪笑了,她伸手拍了柳欺霜肩膀一下,还冲人眨了下眼睛赶紧就出去了。
宋赛雪出去之后,几乎是一刻功夫没耽误,赶紧往已经准备好的婚书上按下了手印,然后将两份婚书一起塞到了杨家人手里,这下两人婚事板上钉钉了,她彻底放心了。
杨家人婚书到手,那边的老两口都还蒙在鼓里,还在同人诉说委屈,可这个时候那些人变脸了。
“呀,宋老婆子你咋能这样啊,这赛雪虽然是个女娃子,可也是你的孙女啊,你偏心孙子正常,可偏到芝麻大点儿的好处也不给孙女,这未免太过分了吧。”
“就是啊!人杨家可以了,不止按规矩给了合乎礼数的聘礼,还另外置办了上好的木头打的家具,甚至还有十两的聘金,这样的聘礼可以了。”
“是啊,这可一点儿没亏你家孙女,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你不能因为想要大儿子家产,就连孙女下半辈子也不管了吧。”
“你们这些婆娘是疯了吗?”宋老婆子下巴已经完全合不上了,她不明白这些人变脸怎么能这么快?
方才还在说她家老大不孝,不懂她的苦心,这会儿在说什么鬼话啊?
“哟,谁能有你疯啊,谁不知道啊,你前些日子还想将孙女卖给了,你这样的阿奶谁摊上谁倒霉。”
“就是!你们老两口子要不要脸啊,你们不就是惦记着你家老大手里的东西吗?想着他家赛雪丫头嫁到外村去了,他们两口子就无依无靠了,他家的田地房产都是你小儿子的了,老大两口子还得给弟弟当牛做马才能有口饭吃,真恶心人!”
“是啊,杨家可是咱们村里人,他家杨华同赛雪丫头成婚之后,就是宋老大的女婿了,这一个女婿半个儿,到时候宋老大也算是有依靠了,你们就不方便也不敢在人手里抢东西了。”
宋老婆子包括宋老头甚至他们小儿子一家,这会儿都要疯了,没想到今日事情会变成这样!
“臭婆娘!闭嘴!闭嘴!”宋老婆子是真要疯了,她到了这个时候都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想干嘛,但她知道了也无用了,因为杨华拿到两人婚书之后就立马去了县里,已经去留底了。
事情尘埃落定,全不知情的宋家老两口还在和村人对骂,两方人这么一骂,宋家老两口做的龌龊事和心里那点恶毒心思,全给村人知道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宋家老两口不答应这门亲事,不只是因为聘礼,还因为他们知道杨家不好惹,孙女嫁到杨家之后,他们的宝贝小儿子和孙子就占不了老大一房的便宜了。
柳欺霜回去的时候,嘴角也一直没有合上过,他明明走在万冬阳前头,却时不时就要回头对着人笑。
“好啦,你看着一点路啊,小心摔了。”万冬阳没想到夫郎能乐成这样,看来宋家丫头果然得他重视,这也不免他费一番脑筋,想了这么个主意出来。
先头宋赛雪同柳欺霜说了,她的亲事可能不成了之后,柳欺霜在万冬阳面前抱怨过几句,这亲事可不止事关宋赛雪,也事关他自己的好兄弟杨华,万冬阳立时就上心了。
万冬阳仔细想了想,这门亲事已经不只是三十两银子的问题了,而是不能让那两个老的拿捏,否则便是两人成亲了,他们日子也不会好过,因为那两个老头会一直让他们贴补他们的宝贝孙子。
既然这事儿不是两人成亲就能解决的问题,那他们的亲事就得另想办法,否则两人悄摸给了聘礼,偷摸写了婚书,然后日子一到杨家就把人接走,这多简单啊。
既不能好好的,那就彻底撕破脸皮,这事儿就得闹得越大越好。
杨家在村子里人缘很不错,万冬阳家里在村里人缘不行可万长青家里可以啊,万长青阿娘他们同杨家人一起,喊了村里好些婶子夫郎一起到了杨家,为的就是不让他们捣乱的同时,当着全村人的面,将他们那点心思全摆到明面上,而且他们还不能拿宋赛雪爹娘怎么样。
因为,从头到尾宋老大两口子什么也没干,并没有什么不孝之举。
再有,便是最为重要的一点了,他们要让宋赛雪和杨华当着全村人的面,光明正大的签下婚书,让老两口在阻止婚事不成之后,便是再羞恼也说不出难听的话,说宋赛雪是自己送上门的,故意作践人。
柳欺霜听完万冬阳这一番话,捧着人脸亲了好几口,他觉得万冬阳好聪明啊,什么办法都能想到。
他还想着让杨华学万冬阳,偷偷把人娶回家,没想到万冬阳这主意更绝,不只能光明正大的娶人,而且还让旁人说不出一句难听话。
“你是真爱看热闹啊。”
这下柳欺霜知道万冬阳今日为何不去铺子上了,因为有热闹看啊。
两人都乐了,却不知道他们今日回来早了,因为今日村子里还有热闹看。
今日,王家那个嫁到镇上的小哥儿回娘家来了,而且还雇了马车回来的,他东西拉了整整一车,像是什么东西都搬走了,看来先头传言他要和离的事儿竟是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