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能感应到你的存在。
等蓬湖和金拂晓回去,其他嘉宾已经安排好房间了。
第一天没多少事,加上蓬湖还要金拂晓做旅行计划,巢北一起帮忙,几个人聚在一起,反而显得金昙格格不入。
娄自渺似乎需要拍一些公司的物料,跟着经纪人去了别的地方。
舒怀蝶坐在金拂晓身边,翻着本地的地图。
路芫也在翻阅节目组给的手册,余光瞥见在门口走动的金昙,对金拂晓说:“姐,你的妹妹总往这边看,要让她进来吗?”
巢北撞了撞她,“不知道她们关系不好啊。”
路芫:“这不是看点吗?”
她也不装,巢北啧了一声,“我们是看爽了,拂晓姐不高兴啊。”
金拂晓身体还酸软着,蓬湖哄得很到位,她也不那么担心了。
有些事可以晚上问金昙,没必要在镜头下吵得不可开交。
“随便她。”金拂晓让蓬湖画出旅行地图,“一定要去蓬港?”
她的笔指了指巢北,“你选的?”
还是沿袭上一站大家的喜好,每个人在地图上挑选出想去的地方。
巢北举起双手表示头像:“才没有,我选的是鱼丸制作体验。”
“姐,你们公司现在还有厂在这边工业区吧?”
金拂晓嗯了一声。
路芫更好奇这边比较古早的百货市场,最近很多小摄影师喜欢在那边拍摄千禧年风格的县城感照片,她选的广场也是金拂晓以前和蓬湖常去的。
“我选的。”
舒怀蝶弱弱地举手,“我很好奇你们以前的工作。”
她说得很没有底气,声音却不像之前那么怯生生了,明显是混熟了开朗许多。
金拂晓对她就很纵容,蓬湖早就发现了,也不至于吃醋。
哪怕舒怀蝶和娄自渺的表情在内部嘉宾看来都很难续存,她却依然无意识给娄自渺说好话。
私下巢北也说妹妹还陷在里面,说完砸吧嘴说我也没资格说,一样的。
“没事。”
金拂晓微微往后靠舒展身体,蓬湖伸手调整了她的靠垫,很自然地接上:“节目组本来就有这个打算。”
她问金拂晓:“厂长会陪同吗?”
金拂晓:“什么厂长,你自己就是车间主任,肯定是你自己干啊。”
金拂晓很多年没有做这么累的活了,不确定最近饱受前妻折磨的身体是否还有多余的体力。
舒怀蝶看向蓬湖,对方的唇涂了金拂晓的口红,看上去更妖异了。
“蓬湖姐你以前是车间主任吗?”
蓬湖嗯了一声,“但还要自己做工的。”
金拂晓:“老板觉得她太能干了,就干得越多。”
巢北看蓬湖细皮嫩肉,有几分质疑,“姐这么瘦能干很多活?”
蓬湖:“你试试打鱼丸就知道了。”
舒怀蝶父母不在了,也没什么亲戚,但至少物质生活还过得去,不至于要辍学进厂打工。
她把自己和娄自渺的感情失败归类在没有共苦,难免好奇蓬湖和金拂晓这段共苦的生活,问:“那你们那时候就是一个车间的吗?”
蓬湖摇头:“不在一个车间。”
“芙芙是负责包装的。”
“后来机器发达很多,包装都不需要人工了,芙芙又去蟹柳部门干。”
巢北眼睛都发光了:“蟹柳?”
金拂晓嗯了一声:“蟹柳里没有蟹,别想太多。”
金昙在外边闲逛,看里边其乐融融的场景也不爽。
傍晚居慈心带着周七去外边玩回来,把孩子给于妍,按照金拂晓的要求给工厂打电话去了。
趁着于妍低头处理电脑的信息,金昙走到那个蘑菇头小孩身边,“你叫周七?为什么?”
这小孩似乎和剧组的工作人员混得很熟,谁都爱喊她。
小孩一声一声应得也挺轻快的。
金拂晓和蓬湖兑现直播惩罚的时候,周七还趴在外边听。
小朋友坐在台阶上捣鼓肥皂水,似乎想要吹泡泡,“我不想和你说话。”
金昙的裙子有很多细闪,在黄昏下很漂亮,像是这个时间的渔港海面。
周七的儿童手表也没有了戴不逾的消息,她一个人的时候很容易想念带鱼阿姨,更不想和别人说话了。
“那我和你说话。”
金昙也被收走了手机,她很久没有这么无聊了,更没有闲心看书。
综艺中途上车,融不进原来的团队也很正常,况且金拂晓挑明了和她的不和。
周七还想用水枪呲她,但没带作案工具,“不要。”
金昙:“你不要有什么用,我就是要说。”
她的妆容清浅,光看外形,金拂晓更像个坏人。
周七和金拂晓虽然是母女,却没有长久地生活在一起,她对金拂晓大多的印象来自蓬湖的记忆。
那段记忆里当然没有金拂晓的从前。
“我是你妈妈的妹妹,我们在同一个人的肚子里待过,是全世界最亲密的人。”
金昙大学学的还是幼师,比起金拂晓被父母要求别念了去结婚,她同样没有多少选择。
那么高的分数还是没有自由,学表演更是做梦。
不喜欢的专业,没有转系的可能,如果没有破釜沉舟闹一场,她也会回到那年的夏夜。
不过是比金拂晓多读几年书,结果还是一样的可怜人。
居慈心提醒过周七,不要理会这个自称妈妈酱妹妹的人。
但周七问那她是坏人吗,居慈心又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似乎知道在孩子面前判断一个人的坏不太好。
“同一个肚子?”周七搅动肥皂水,“和鲸鱼一样。”
金昙:“什么?”
周七:“你不懂。”
她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模样,不像金昙来路上恶补的综艺精剪里的水母贴纸小孩。
小朋友的皮肤吹蛋壳破,肤色和瞳色和蓬湖如出一辙,除此之外又很像金拂晓。
比起网上热议的蓬湖到底找什么人做的,能找到和金拂晓长得这么像的供体。
金昙却更确认了蓬湖的非人类身份,这个孩子不是人类的概率也很高。
或许这就是妖怪企图纠缠金拂晓的证明,或许还有别的目的。
金昙坐在了周七身边,看孩子捣鼓半天吹不出泡泡,拿走了。
“蓬湖这几年和你在哪里生活的?”
周七:“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伸手去抢自己的泡泡水,居慈心刚才给她调的,结果有事先走了。
“因为……”
女人吹出无数泡泡,这些泡泡在黄昏下摇摇晃晃,没有漂出多远就破了。
金昙的头发像海藻,身上还有一股水果味,很像青柑,凑近的时候很清新。
周七还是喜欢金拂晓的味道,让她安*心,小朋友拿走自己的肥皂水,“你真没礼貌。”
金昙:“是你没礼貌,我帮你吹出了泡泡,居然不感谢我。”
小朋友的头发像是每天有人整理,内扣的蘑菇头非常丝滑,讨厌小孩的金昙都很想伸手摸一摸。
心想指不定是什么蘑菇精,蓬湖是狐狸精,金拂晓贪财好色,这么容易被骗。
周七上岸后遇见的人类都不错,第一次看到这么蛮不讲理的人,抢走自己的肥皂水打算下楼。
戴不逾教过她的,不想搭理的人一个眼神都不要给。
金昙还坐在台阶上,看夕阳下小孩走路摇摇晃晃跟个企鹅似的,学其他人喊了她一声小七,“你不想知道你金拂晓小时候的事吗?”
“你和她小时候长得很像。”
周七在心里默念小人退散,金昙又说:“我有照片。”
小家伙站在楼梯拐角处,捧着的肥皂水因为走动洒出来一些,衣服都有些湿了。
和金拂晓长得有点像的金昙背影被昏黄笼罩,如海藻的长发被风吹得飘摇,她冲周七晃了晃手机,“真的不想看吗?”
周七想了想,还是转头走回去了。
蓬湖和金拂晓上交了计划ppt,准备完成直播任务的时候,于妍过来问她们有没有看到周七。
蓬湖摇头,“不是跟着居慈心吗?”
于妍慌死了,“副总去工厂那边了,把小七交给我看着。”
“但我刚才忙着回邮件,一不注意,不知道小七去哪里了。”
蓬湖倒是不担心,“这里到处都有摄像头,没关系的。”
金拂晓比她紧张,“先去找找吧。”
小黄鱼摄像也把情况报告给了乌透,正在开妻妻单人旅途研讨会的乌透得知消息,让人查看了公共区域的监控很快找到了周七。
金拂晓盯着画面里和金昙坐在一起的小孩,顿时怒火中烧,“这死小孩,怎么和……”
蓬湖摁住她,“没事就好,你不要生气。”
于妍才害怕,金昙和金拂晓不和谁都知道。
一个上升期的女明星不至于在节目上对孩子做出什么。
可这两人又是抹不掉的亲缘关系,金昙这人是狠角色,估计什么事都干得出。
金拂晓的软肋是蓬湖,把柄是周七,简直是再好利用不过的工具。
“我去找找。”
金拂晓顾不上已经调试好的镜头,一边的直播助理看着不断刷新的弹幕,询问乌透后插播了广告。
观众不明所以。
金拂晓急匆匆走了,蓬湖只好跟过去。
周七出什么事她有共感,甚至能感受到小孩在什么样的位置。
这时候告诉金拂晓她也听不进去,蓬湖索性牵着金拂晓的手过去了。
她一点路没饶,很快找到了露台拐角处的一大一小。
周七吹泡泡吹得腮帮子痛,捂着脸揉了半天,金昙正好包里有薄荷糖,问小孩要不要。
递过去的时候听到金拂晓一声暴喝——
“金昙花!你干什么!”
周七吓了一跳,快接过去的薄荷糖滚落在地,蓬湖低头捡起,对颤巍巍的于妍摇头,示意她先走。
天台还有一道栅栏,这里并不适合小朋友过去。
远处的黄昏像是快燃尽了,海天一色,如同时空的裂隙。
不远处的海岸线公路亮起灯,也能看到无数车辆疾驰而过。
金拂晓抱起周七,警惕地看着金昙。
金昙摊手:“我能干什么,给小朋友吃颗糖怎么了。”
“金芙蓉,你有被害妄想症吧,也不看看我现在什么身份,我还想混成老艺术家退休呢。”
她把薄荷糖塞回了包,余光里的蓬湖拆开糖纸,把糖往嘴里塞。
金昙眯起眼,神色一下阴冷许多,“我让你吃了?”
蓬湖:“掉地上了,不吃浪费。”
她的五官实在太好看了,金昙看过无数金拂晓和蓬湖的合照,连经纪人都说这样的脸不做明星简直浪费。
似乎蓬湖生来就是巨星,而不应该为了金拂晓隐没于幕后。
这也是金昙怀疑她的原因之一。
一个不知道真正籍贯,毫无亲朋好友的人,还失去了过去的记忆,怎么看都是麻烦。
爱美之心人人都有,金拂晓和金昙不同,喜欢蚌壳内壁的珠光,也喜欢黑暗里明亮的月亮,或者一个人去追寻海边的蓝眼泪。
这些东西在金昙眼里司空见惯,她不懂金拂晓为什么这样。
蓬湖几乎是这些明亮的集合,很容易刺痛金昙。
嫉妒是一部分,更多的是这个人出现带来的影响力。
父母也曾经询问金拂晓是不是受到蓬湖蛊惑离开的。
金昙和金拂晓一起长大,住在一个房间,睡在一张床,姐姐没有什么少女心事,一门心思要钱。
金昙借来时尚杂志金拂晓不看一眼,更喜欢一些富豪发家史,像是多看两眼自己也会变成那样。
金拂晓没有任何过早恋爱的迹象,和她差一岁的金昙花和她朝夕相处,上学也是坐船一起去的。
除了给父母帮忙的时候她借口写不完作业跑掉,几乎没有和金拂晓错开的时间。
她连金拂晓什么时候来月经都知道,却不知道她这段到底哪里开始的感情。 :=
金昙就是不爽。
“怕我害死你们的孩子?”
金昙微微抬起下巴,她的侧脸和金拂晓都能叠在一起,除却肤色,蓬湖依然能精准区分这两个人的区别。
芙芙就是不一样的,不像其他人,全是俗物。
“不怕。”
“你没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实力。”
嘴里的薄荷糖很凉,蓬湖走到金拂晓身边哈气:“芙芙,我嘴巴被投毒了,需要你……”
金拂晓拍开她的脸,反而是周七很担心,捧起妈咪的脸颊,“要妈妈亲亲才会好吗?”
“真有毒还要我亲,疯了吧?”金拂晓忍不住说。
“对哦,”小水母松开手,“不过妈咪不怕的。”
金昙也站了起来,她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那你们也把我想得太善良了。”
“你什么时候善良了,”金拂晓抱着孩子和蓬湖站在一起,“从小就坏。”
金昙捞起地上的泡泡工具塞到蓬湖手上,“是啊,女人不坏没人爱,不像你,只有一个心思深沉的怪物跟在你身后。”
“金芙蓉,你从小就这么好骗,指不定她的好看是假的,声音是假的。”
女人的目光宛如寂静的山岭,或许也有美瞳的加成。
金昙像是企图破坏的古树,毫不遮掩她的诅咒:“你别被吃得干干净净,最后什么都没有了,还要我来捞你。”
周七:“不许你说妈咪是怪物!我妈咪是……”
金拂晓打断了她,金昙刚才套话完全套不出什么,笑了一声,“是什么?怎么不让说了?”
“别真是怪物吧?那你还真下得去嘴啊。”
周七在金拂晓怀里也要张牙舞爪地扑过去:“我妈咪才不是怪物,她是最漂亮的水……”
蓬湖把孩子勾了回来,金昙挑眉:“水什么,水鬼吗?”
蓬湖嗯了一声:“最好看的水鬼,会永远缠着芙芙,和你没关系。”
她一点也不担心金昙会做什么,抱着孩子先走了,对金拂晓说:“我在直播室等你。”
栅栏关上,正好云雾剥开,暗下来的天色和月光一起挂在头顶。
四下无人,也没有直播的镜头。
金拂晓转身,看向路灯吊灯下的亲妹妹,“为什么说蓬湖是怪物?”
金昙:“怎么,她真的不是人类?”
“没空和你掰扯。”
金拂晓还有很多事没干,比起怪物,她更怕失去蓬湖。
金昙伸手拉住她,“金芙蓉。”
“我现在是金拂晓,金昙女士。”
女人偏头,金灿灿的耳环一般人戴着俗气,只有金拂晓能生出不符合年龄的雍容。
“好,金拂晓董事长。”
金昙的笑声像是从喉咙掐出来的,在这样暗下来的天光里更像鬼魅,“我早就知道蓬湖不是人了。”
“我亲眼看见的。”
“那年你不在家。”
……
“你和她说什么了?”蓬湖抱着小水母下楼,看不出多少生气。
周七缩了缩脖子,“我玩泡泡水,她说她可以帮我摇,给我看妈妈酱小时候的照片。”
小水母晃了晃手腕,点开儿童手表,试图给蓬湖看相册里的照片。
蓬湖摇头,“这些你可以问妈妈酱要,不需要别人告诉你。”
周七转头,脸埋在蓬湖怀里,“妈咪,我还是觉得妈妈酱不喜欢我。”
蓬湖:“我也没有多少喜欢你。”
周七噘嘴,“哪有妈咪这样和女儿说话的。”
“毕竟我把永恒的生命都给你了,”蓬湖抱着她走得缓慢,“你不要把我们放在第一位,以后你会遇到最喜欢你的人,或者不是人的……海族,其他族的也可以。”
周七:“我没有考虑这些。”
她有些郁闷,“我让你担心了吗?”
蓬湖摇头:“忘了我能感应到你的存在吗?”
“你很安全,我很放心。”
周七哦了一声,“可是我就没有这么灵敏了,只能知道妈咪很难过或者很高兴,在哪里……一点也不准确。”
她没有离开蓬湖太久,也不知道灯塔水母的能力要如何运用。
戴不逾说不着急,你或许可以活几百年几千年,变成老不死。
鼻屎点大就要多厉害啊,那我们不用活了?
“不着急。”
楼下传来饭香,巢北提着排档的外带回来,似乎还有蒜蓉,香得周七眯起眼睛。
蓬湖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自己去讨饭吃。”
周七抱住蓬湖的脖子,问她:“妈咪,你不怕被妈妈的妹妹知道自己是什么吗?”
“她刚才总是问我。”
蓬湖摇头:“我只有……”
二十天都快过去三分之一了,蓬湖无心关心这些,她把每一天当最后一天过。
“反正芙芙会保护我的。”
这是她最大的收获,好像为爱而死,也没什么遗憾了。
周七的目光很哀伤,蓬湖吻了吻她的额头,“去玩吧,别担心大人的事。”
这时候小黄鱼来喊她去直播间,示意她先开始回答截图里的回答。
【第一次亲吻是什么时候?】
【快选我啊啊!我要问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对方的!】
【蓬董事长家里是做什么的?好像从来不知道你的家人呢,可以说说吗?】
【如果回来发现金拂晓再婚了,你会怎么做?】
……
蓬湖选择先回答其中一个。
“如果芙芙和别人再婚,我当然会选择加入……”
乌透咳了一声,记忆似乎恢复得比想象中更多的水母笑了,“我当然不会选择祝福。”
“没有人比我更需要金拂晓的爱。”
第52章 满分十分的话,芙芙给我几分?
金拂晓比蓬湖晚到十多分钟,坐下的时候弹幕全是喊她的。
蓬湖像是什么事没发生一样,给金拂晓递了水杯,学着弹幕观众的称呼喊她。
“金董,请喝水。”
“拂晓姐,请喝水。”
“芙芙妈咪,请……”
金拂晓看了她一眼,蓬湖笑着噤声,把截图的页面给她看,示意她回答。
上面的问题是助播新截的,金拂晓问:“你回答完了?”
蓬湖嗯了一声,“她们都好奇我和你的第一次。”
金拂晓差点被温水呛到,蓬湖一边给她递纸一边说:“第一次接吻,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什么都没有想,”金拂晓把水杯推给她,示意蓬湖盖上盖子,“开始吧。”
蓬湖:“我看着你开始。”
工厂宿舍改造的旅社做直播的室内也是工业风,刚才几个人在这里制定旅行计划,乌透在隔壁验收,试图调整节奏。
观众倒是随着节目的行程变动更期待看到最终结果了。
“别这么看我,你就不用回答了吗?”
金拂晓目光扫过的问题都不太好回答,如果不在这样的场合,或许她会选择拒绝。
“我回答过了,和芙芙的很多第一次。”
蓬湖撑着脸,长发染黑后她的气质都沉了许多,反而比之前妖异的颜色更不好接近,只有看着金拂晓的时候动人许多,“比如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出门约会,芙芙第一次给我买的衣服。”
“那件衣服我还放在衣柜里,你扔掉了吗?”
蓬湖一去六年,她名下的资产金拂晓都有权查看。
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非人类物欲很低,即便进入了人类浮华的圈子,依然没有多少贪念。
衣服都看金拂晓选购,最喜欢拆金拂晓出差回来送她的伴手礼。
其他方面居慈心对她意见很大,唯独这方面,她不得不承认除了蓬湖很难有人这么把金拂晓哄成胚胎。
蓬湖说的时候身体又往金拂晓那边靠,画面外的小黄鱼都快变成翘嘴了,全靠同事提醒才控制住表情。
心想灯塔水母完全可以回龙宫一号开讲座,什么如何征服人类的心,海族和人类**的注意事项等等。
“什么衣服。”
金拂晓没有正面回答,选了截图里的问题,“为什么当初会去鱼丸厂工作?”
“就是离开家要讨生活,没别的。”
“之前也去过别的工厂,只有鱼丸厂包吃包住,离城里也近。”
蓬湖还在问:“我的衣服真的扔掉了吗?”
金拂晓推开她靠近的身体,捧着平板选其他问题,蓬湖还要打扰她。
“别闹。”
“所以扔了没有?”蓬湖捧着脸望着金拂晓。
她的相貌并不适合做这样纯真的表情,无辜不足,目光又过分流连,“我只要一个答案。”
“扔了你会怎么样,不扔又怎么样?”
金拂晓低头选问题,“你不是保证过不会再离开了吗?”
“扔了的话,芙芙再买一件给我。”
蓬湖已经规划好了行程,“我们之前逛的夜市已经改成新的购物街了,如果金董愿意把整条街买下来我会更高兴。”
观众在综艺上见过蓬湖很多面貌,唯独不适应蓬湖此刻故作纯真,连小黄鱼都恶寒。
金拂晓撇嘴,拒绝得很快:“没这么有钱。”
“你还说我电视剧看多了,你才是吧?”
说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你记得和我离婚前我们住在哪里了?”
蓬湖目光闪烁,金拂晓伸手掐住她的下巴,“琢磨什么呢,又打什么坏主意,不是说好不骗我的吗?”
“没骗你,所以问……”
她双手握住金拂晓的手腕,在观众眼里简直是随地大小摸,完全不顾及其他看客是否会脸红心跳。
“芙芙有没有把我的东西都丢掉,或者把新人的东西放进去。”
“是啊,都丢了。”
金拂晓松开手,“我留着那些干什么,看到就烦。”
“我是被离婚的那个人,本想着这样的离婚协议不作数,结果分居一年就算离婚,失踪两年就算丧偶。”
她重新做了美甲的手指点着屏幕,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音。
浓重的口红宛如油画厚重的一笔,只有蓬湖知道那张饱满的嘴唇是什么滋味。
“那我现在是新人?”
蓬湖想了想,“芙芙喜欢这样的剧本是吗?”
带鱼自己是做酒店管理的,遇见过不少很有艺术细胞的客人,也从乌透那边薅了不少人类有史以来的文艺片大作,没事就在蓬湖的套房循环播放。
周七看不懂,喜欢钻研电影里的好吃的,目前已经戒了部分鱼生,还在探索甜品中。
蓬湖吸收了很多包装得高雅,本质上是刺激的故事。
“那就当我死了,现在我是芙芙的养女。”
她想的时候手指敲着桌面,微微后仰的躯体看上去虽然纤弱,却很有力,苍白像是什么生物的环境色,只是为了更好地狩猎。
“那我也要喊你妈咪……唔。”
金拂晓抄起桌上的赞助抱枕砸在蓬湖脸上,水母差点倒在地上。
【好激烈的搏斗。】
【有人随地大小演了,建议娄自渺学习一下这种熟练让前妻心疼的技巧。】
【怎么会有人想喊老婆妈咪啊!我不懂!】
“拜托你闭嘴吧。”
金拂晓揉了揉太阳穴,本来被金昙惹得烦躁的心现在全都被蓬湖搅乱了。
她无暇顾及前妻不是人被发现了应该怎么办,满脑子都是蓬湖趴在自己身上喊妈咪会怎么样。
不不不,她没有这种爱好。
这样也对不起小七。
她要做一个很好很好的妈妈酱,而不是……
“念什么呢。”
蓬湖重新坐回位置,“工作人员催我们了,快问快答吧。”
她和金拂晓明明也有自己的水杯,这时候像是不知道自己拿错了一样,没事人一样喝了两口,“拂晓姐认为自己爱上蓬湖姐的契机是什么呢?”
【故意选的这题吧,心机啊,怎么不选后面关于离婚的问题。】
【好奇节目结束后她们还会住在一起吗?】
【二十天,太短暂了呜呜,可不可以做成长期的。】
金拂晓:“下一题。”
蓬湖又重新念了一遍,像是非要得到金拂晓的答案不可。
金拂晓揉了揉眉心,起伏的胸膛可能是蓬湖惹出的气愤,“要听实话还是客套话呢?””
蓬湖:“都要。”
“我也很好奇芙芙的答案。”
这样的综艺弥补了她们默认过日子的空白,好像什么都可以摊开掰扯。
脱产生活也是幻梦一场,偶尔还是会头痛的水母会冒出这或许是毒素产生的异空间。
会不会金拂晓也是她的一场梦?
“我说过的,跟着你有很多好处。”
十六岁的金拂晓知道世界上没人能庇护她,父母做不到,姐妹都更自私。
当然自私没什么不好的,无私意味着牺牲,她还没有高尚到献祭自己的地步。
聪明人应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往上走。
她不知道自己是聪明还是拙劣,蓬湖是当时她觉得最便利的存在。
不拥挤的宿舍,腾空的食堂位置,甚至蓬湖去洗澡都不会有人和她抢位置。
她洗衣服也一样。
金拂晓像是藏在蓬湖影子里生存的小动物,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狐假虎威。
只不过代价是把自己赔了进去。
比如余生,和被蓬湖侵占得容不下任何替补的心房。
“这是客套话。”蓬湖心情很好,“实话呢?”
【为什么如此笃定!】
【人家这个地位了恋爱也为了好处,果然世界上没有很纯粹的喜欢。】
【趋利避害不是人的天性吗?除非不是人吧。】
金拂晓却不回答了,她拿走蓬湖满满当当的水杯倒了一水喝。
饱满的唇像是沾了露水的花瓣,在很普通的镜头下也有让人一亲芳泽的欲望。
看直播的巢北啧了一声:“我就说拂晓姐先天欧美妆圣体,妆前妆后人种都变了。”
路芫还记得巢北播放量极大的采访,“你还说人家看脸就身材很好,屁股很……”
“别说了!”巢北大声打断她,“我哪知道节目组会播出来,都说了剪掉的。”
舒怀蝶也看过这段采访初印象,默默举手,“我赞同,但是拂晓姐身材就是很好啊,我也想变得这么迷人。”
“你不用变就很……”
娄自渺还没有说完,舒怀蝶说:“我知道你是为了直播客套,谢谢。”
巢北:……
好惨,比我还惨啊姐。
在场多出来的就是金昙,她像是被孤立了一样,坐在单人沙发,看着竖屏电视画面里的两个人。
喜欢金拂晓的人比她想象的还多,大多赞美她野蛮生长的活力,更好奇她那段只言片语里的鱼丸厂生涯。
她的爱情和事业缠绕生长,短短几年就成了首屈一指的企业家。
哪怕金昙再绚烂,也不敌金拂晓的灼热。
即便现在大家都喜欢千金大小姐,喜欢富家女的生活,幻想自己或许出生就是含着金汤匙。
金拂晓依然是一个可以抗争的符号,哪怕她自己也说运气很重要。
但没关系。
大家最喜欢她的转折部分。
很少人会说没关系。
似乎人生的每个关键都至关重要,喘息都是偷懒。
“实话就是,跟着你我确实得到了很多好处。”
金拂晓也有狡诈的一面,是洽谈里不断争取的提成,她汲取着视线范围里想要成为人的特质。
譬如紫夫人的运筹帷幄,譬如宁绚的管理能力。
蓬湖离她最近,她迷恋她的临危不惧,遇事沉稳。
和那句又没关系。
鱼丸厂要倒闭了没关系。
工作做错了没关系,绿豆汤打翻了也没关系。
无论是爬上黑点难以晾干的T恤,还是金拂晓因为轻信别人被骗走的存款。
她的目光永远那么无波无澜,说没关系的,芙芙。
钱可以再赚,工作错了可以补救,绿豆汤翻了可以再打一碗。
以后我们可以买最好的烘干机,或许也可以奢侈到衣服只穿一次-
万一没办法补救了呢?-
那你要去死吗?-
我才不要-
那这就是没关系。
金拂晓无数次复盘她和蓬湖的瞬间,发现这个人与其是情绪稳定,比如说是没皮没脸。
说她的准则是好死不如赖活着也不尽然,哪怕她们如此亲密,金拂晓依然不知道怎么精准地形容蓬湖。
蓬湖是不一样的。
她没有收好捕网会被父亲训斥。
没有把碗洗干净会被母亲抱怨。
零花钱要掰成好几份用,落到自己身上,好像都没有自己了。
没人和她说没关系。
金拂晓的人生从来都以蓬湖为界。
遇见蓬湖之前,遇见蓬湖之后。
蓬湖走之前,蓬湖离开以后。
她才不是什么不需要靠任何人的女强人。
她只是一个很幸运实现梦想的,被非人类看中的幸运儿。
“好处就是……”
金拂晓笑了笑。
【那不是一样的话吗?】
【得到了单人间、好吃的饭、启动的资金、美丽的妻子。】
“但没关系。”
“你说没关系,我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金拂晓只要往前走,制定计划带着团队横冲直撞,蓬湖成了那个补网的人,能兜住金拂晓所有的不安。
无论是她身后糟心的家庭还是那些沉浮商界难免受的气。
这才是对金拂晓而言最珍贵的东西。
【上哪找一个这样的,我现在进厂还来得及吗?】
【首先,有一个人要失忆。】
【懂了,引导型恋人,这不是这么好遇见的。】
【金拂晓自己不也变成这样的人吗?】
观众感动了,围观的嘉宾还有的在抹眼泪,没想到蓬湖说:“这也是客套话。”
金拂晓:“什么?”
保温杯的盖子装了茶水,一红一蓝,蓬湖用蓝色的杯盖撞了撞金拂晓红色的杯盖。
“不应该是芙芙爱我吗?”
“满分十分的话,芙芙给我几分?”
【这还不够爱吗!要多具体啊!】
【蓬湖也很难搞诶。】
【我这辈子都说不出我爱你三个字,太羞耻了。】
金拂晓鼻孔出气,“一分。”
这是她头顶的数字的十分之一,蓬湖忍不住问:“为什么?还有九分呢?”
金拂晓:“那要确认收货才返现,本店不支持提前评价。”
第53章 我们上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拂晓姐说的这些事,金昙姐你知道吗?”
摇身一变成观察室嘉宾的巢北被节目组委以重任,不得不看向金昙。
“不知道。”
金昙反问:“你觉得她会告诉我吗?”
她笑得很嘲讽,“她可是到公司上市都没回过家,也没有给我打过一通电话。”
巢北嘴角抽搐,实在不知道面对这种场面。
她觉得节目组应该赔自己点钱,上班干了好几个活,每一个都这么难搞。
“那你不能去找她吗?”舒怀蝶问。
她对金拂晓的好感明晃晃的,也是喊姐姐最干脆的,不像路芫和巢北,更像是工作关系。
吃晚餐的时候金昙就不止一次看舒怀蝶挽上金拂晓的胳膊,亲亲热热地对跟她说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才是亲姐妹。
“我怎么找?”
金昙的眼线重新描过,眼尾下刷了一点点粉,依然改变不了她口气的不友善,“她当年一走了之,什么都没带走。”
她对舒怀蝶也不客气,“你年纪小,应该不知道我们以前在什么样的环境里生活,手机只能问父母要,其他同学都有手机可以存联系方式。”
她顿了顿,“算了,都过去了。”
巢北咳了一声,“都开了个头,继续说也没关系吧?”
“她年纪小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娄自渺说。
她没想到金昙态度这么差,在剧组好歹是个有礼貌的后辈,这么上综艺明显不在意人气下滑。
不过她转念一想自己就算勤勤恳恳依然全是恶评,忽然觉得没什么好立人设的。
真人秀有剧本也会有意外。
她看了一眼舒怀蝶,前妻为了在节目上认识的女人据理力争,哪怕娄自渺知道舒怀蝶对金拂晓不是那种意思,依然泛起微妙的嫉妒。
舒怀蝶的世界不止她一个人,刚才她还听舒怀蝶约路芫综艺拍摄结束后去国外旅游。
不喜欢出门,喜欢蜗居在家的小女孩终于迈出了那一步,也不需要等着娄自渺的档期和休假。
娄自渺不知道为她高兴,还是为了自己的失望羞愧。
舒怀蝶倒是不介意,“那金昙姐你是怎么和拂晓姐联系上的呢?”
如果不是了解舒怀蝶的性格,巢北都要怀疑对方是故意问的了。
金昙让人诟病的点就是曾经和父母一起闹到金拂晓的公司过,至今还有传闻她进入演艺圈是蓬湖的人脉。
“电视上看到的。”金昙笑着戳穿舒怀蝶的心思,“你不会不知道吧?”
“父母骂二姐狼心狗肺,我当时就在现场。”
巢北咳了一声,想要打断金昙的话,虽然她们这里是录播,看着一起参加节目,她还是希望大家能体面一些。
“要联系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板很难,哪怕说我们是她的家人。”
金昙抱枕靠枕,看着上面印着的晨昏logo,“我说算了,父亲和母亲说不能算了。”
她摊手,“所以……”
舒怀蝶的父母早逝,她见过最恶劣的父母,就是娄自渺的家长。
但那样利用女儿做赚钱工具的家长至少会在表面装一装,不像金拂晓的父母,在金拂晓最重要的商业活动上大闹。
“那后来呢,你成为艺人,是拂晓姐介绍的吗?”
“那你还对她态度这么差。”
蓬湖和金拂晓在惩罚直播里提到过往,不少人都问共苦是否会因为富贵而疏远,金拂晓的回答是,是的。
金昙目光扫过金拂晓光彩照人的模样,想起那年大学,在电视上看到金拂晓的第一感觉,摇头说:“怎么会,当然是靠我自己。”
“靠她,我多少能有好几部女主剧了吧?”
她似乎连娄自渺都调侃,舒怀蝶有些不高兴,“你什么意思?”
金昙无辜地摇头,一同耳环加重了她的刻意,“我没什么意思,看你怎么想了。”
巢北算是看出来了,金昙根本不在意口碑,更无所谓大家会因为综艺的表现怎么看她。
活得未免太自由了,或许这也有传闻她明年要结婚的缘故。
等和公司的合约到期,她可以过上想要的豪门生活,似乎就心满意足了。
“不是说你父母每年拿钱,你拿的是蓬湖给你的机会?”
娄自渺借着靠枕遮掩,握了握舒怀蝶的手,似乎通过她的脉搏感受她的激动,手指浅浅点在上面,像是提醒。
“是啊,所以我说她这个人深不可测,金拂晓被骗了。”
金昙知道这不是直播,毫不客气地看向镜头,“导演不也是蓬湖的朋友吗?你们做朋友的时候,以朋友的身份和金拂晓见过面吗?”
“蓬湖应该也没想过介绍吧?”
“这是一段健康的感情?”
她可能是最没有资格提感情健康的人了。
娄自渺听过很多关于金昙玩弄感情的传闻,她目前交往的对象没有女人,但大多和相貌不错的后辈交往,大家都有人设,她致力于破坏对方苦心营造的人设,打碎粉丝们对那个人的幻想。
私下也有人说金昙有毒,但疯子太嚣张,把自己一举一动放在台面上,出点小车祸都有粉丝传是谁报复,反而更安全了。
就算有人压力给到公司,碍于金昙找新人的速度比韭菜长得还快,目前交往的对象后台很硬,更没人敢动。
娄自渺也觉得荒唐,她尚且要规劝自己不可以怎么样,金昙恣意妄为,反而吸引了更多因为她性格的粉丝,说这也是一种魅力,金昙的业务能力完全可以,更不知道该喷什么了。
舒怀蝶忍不住说:“比你健康很多吧?”
“有人天天表达爱意,你有吗?”
她明明和金昙呛着,娄自渺莫名膝盖中枪。
金昙眉眼弯起,“那是在直播间,妹妹,你以为金拂晓在你面前说的全是真话吗?你大概不知道蓬湖离开之前,她过得多差劲。”
舒怀蝶:“我是不知道啊,你说说。”
她似乎对金拂晓的一切都很好奇,像是在给自己找完美感情的范本,哪怕范本里的两个人布满瑕疵。
金昙:……
金拂晓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她和蓬湖直播结束后就去休息了。
不住在一间房,金拂晓不想和金昙多说什么,早早入睡。
蓬湖回了房间被娄自渺叫住,她和蓬湖转述了晚上发生的事。
墨水乌贼熬夜剪片,没来得及和蓬湖复盘战场。
“就这样吗?”蓬湖吹干了头发,她不太在意形象,不像娄自渺每天要吃很多保健品,又要注重身材,还会晨跑。
“就这样。”
娄自渺顿了顿,“本来不想说的,但还是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不过乌导是你的朋友,会让你知道的。”
重生后的灯塔水母躯壳很新,娄自渺很多时候也想问到底哪里做的。
没人不想要更鲜活的**,她也想取悦舒怀蝶。
“她忙着呢,估计会把这段当成看点。”
蓬湖的态度似乎也不介意,工厂宿舍改造成的旅社墙上还有一些原始的装饰,这一刻的蓬湖都像老照片里的人。
她抓着自己吹干后过分蓬松的长发,把周七送自己的水母玩偶放到枕上,像是给玩偶盖上被子,不忘用相机拍照。
“我还没想起这些内容。”
她整理了玩偶水母的触手,“谢谢。”
娄自渺想起金昙对蓬湖的评价,几乎是炮轰全场的嘉*宾,堪比审讯。
「你们不觉得蓬湖那张脸很不像人该有的吗?」
「不觉得她衣食住行也不正常?」
「不觉得她……」
蓬湖喜欢被醋泡过的蛋炒饭,不爱吃辣,但娄自渺不小心见过她误食辣椒,居然也面不改色,这也不能算不爱吃,顶多是不小心。
当时巢北就说金昙明夸暗贬,舒怀蝶则怀疑她别有居心,金昙像是吃了一口苍蝇,脸色难看得很,当场就和舒怀蝶吵架了。
平时怯生生的舒怀蝶偶尔会冒刺,这次为了金拂晓战斗力超群,娄自渺吃醋都不得要领,不敢劝架,怕又被舒怀蝶扣印象分。
巢北不参与,路芫只知道玩着相机做编外拍摄人员,还是导演叫停的。
娄自渺也有妹妹,但那个妹妹太小了,甚至有人怀疑是她生出来的。
“你不担心金昙和拂晓旧事重提吗?”
“提这事吗?”蓬湖摇头,“芙芙一直记着呢,她每天在原谅我和杀了我之间反复横跳,哪有这么容易忘记。”
她总能漫不经心地说出这段感情的致命部分,娄自渺疑惑地问:“那你们为什么还能继续下去,不应该如鲠在喉吗?”
“我有苦衷,她又不想失去我。”
蓬湖更想说因为她爱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金拂晓头顶的数字在她脑中闪烁,她竟然说不出口。
一分的爱也是爱。
蓬湖又笑了笑,“那个时候我态度不好,也有原因,她知道的。”
“这么……”
娄自渺想说金拂晓脾气这么好吗,又没资格问。
“不容易的,”蓬湖和玩偶水母躺在一起,“她应该看着我的时候就会想到我的离开,她就是这么容易记仇,心眼很小。”
娄自渺瞥了一眼没来得及盖上的摄像头,心想这段被金拂晓知道,恐怕又要吵架了。
但吵架起码还有心气吵。
她和舒怀蝶从不吵架,有的只有比海更深的静谧。
“听起来,很顽固。”
娄自渺也躺了回去,这时候路芫洗漱回来,看她们都死气很足,问:“怎么了姐姐们,不继续聊天吗?隔壁的小蝶还拉着巢北打牌呢。”
娄自渺猛地坐起,“打牌?她什么时候会打牌了?”
蓬湖啧了一声,听起来很嘲讽。
路芫叹了口气,“毕竟你们分开也有几年了,学会新的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是啊,芙芙还有十个保镖,指不定小蝶在老家也有十个姐姐,打牌、麻将,私下里学会烟酒都来。”
刚才蓬湖在楼道里见过金昙,似乎被气到,挂着脸。
“和金昙吵架都不会输,很厉害,以前芙芙都打不过金昙。”
她的口气听起来像是孩子长大了,娄自渺更是心情复杂,也睡不下去了,“我去看看。”
她一走,蓬湖问:“你不去吗,来这里说不就是希望巢北不要继续和小蝶玩?”
初见面的时候蓬湖看着脑子不灵光,显得很愚钝。
这时候女人眸光清醒,又有些太敏锐了,路芫做摄影师也算阅人无数,唯独看不懂这个女人。
她忽然理解金昙的担忧了,深不可测的人或许很能表演。
爱是能演出来的,演员知道,摄影师知道,偶像也知道。
但不从事相关行业的人不太清楚表演的配比,舒怀蝶就不知道有些东西是很难演的,就像娄自渺不知道怎么做自己,只知道做她人眼里的娄自渺。
那金拂晓呢,她欲迎还拒是不是也有这部分的疑惑。
所以想要更多,知道蓬湖的一切。
路芫忽然觉得自己这段感情不算没救,甚至是症结最轻的了。
天底下的爱侣哪有几对能像她和巢北这样知根知底到这个地步?
她们生下来就是朋友,父母支持,没有其他阻挠。
简直开局就是进度一半,然后剩下的一半还是被猜忌折磨,很难走到百分百,以每小时kb的形式进行缓存。
如果感情也能开svip,两分钟走到尽头,是不是不会这么痛苦了?
“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难怪金昙说你不是人。”
半分钟后,路芫深深叹了口气,“我只是怕巢北想起伤心事。”
蓬湖戴上周七买的眼罩,上面是惟妙惟肖的死鱼眼,“你应该直接和她说我担心你,这样小蝶也会马上结束牌局。”
路芫:“所以你不像人啊。”
“人是不会这样的,干什么都要理由,直球很容易被辜负。”
“那又怎么样呢?”
蓬湖只有嘴唇开合,“因为怕被辜负就僵着,因为怕被辜负,对方也站在原地,你们在玩一二三木头人吗?”
墨水乌贼活了很久,灯塔水母也一样。
海族的一生和蜉蝣不同,不是为了繁衍而活那么一个瞬间。
可这同样也是弊端,没有明确的目标,在海里漫无目的地漂浮着,死也死不掉,也是烦扰。
她的眼睛被眼罩遮住,下半张脸在朦胧的床灯下看着比精心打扮过的模特还有感觉。路芫这时候却没什么拍摄的心情,因为蓬湖问:“如果你们的生命只剩下二十天,你想要和谁过?”
她不说话,蓬湖翻了个身:“该睡觉了,明天还有活动,很累的。”
问话的人不在意答案,路芫说:“我和她一起,没办法送她去青云之上。”
她的职业生涯并不短暂,哪怕做到首屈一指的摄影师,也很难拼得过关系户。
这是不晋升就会往下掉的世界,两个疲倦的人不适合互相消耗。
这个综艺是路芫给巢北创造的机会,只有乌透知道路芫交换了什么。
“那你问过她想去吗?”
蓬湖卷起被子,周七塞进来的玩偶似乎喷了金拂晓的香水,她闻了闻,“我和芙芙看过她做偶像的样子。”
“她很努力,但你也知道,有些东西不是努力就有用的。”
“芙芙的公司走到今天也是运气占大部分,那个企业家敢说自己努力就一定能走到今天,助力都是不可控的,贵人同样。”
“你能决定的只有自己。”
“想要什么,喜欢谁,想和喜欢的人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路芫似乎想说什么,门忽然被推开,巢北跑进来关上了门,很没豆德地骂了句脏话。
“娄老师居然亲了小蝶,啊——我的眼睛。”
路芫:……
蓬湖打了个哈欠丢开眼罩,“恭喜她们,那你们呢,要不要庆祝一下也亲一口?”
她下床开门,“我给你们腾地方。”
门又关上了。
巢北看向路芫,无语地说:“蓬湖姐又去粘拂晓姐了吧,真怕她和金昙打起来。”
路芫盯着她。
巢北抱住自己,后退半步:“干什么,你要打我吗?”
路芫忽然问:“我们上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第54章 现在流行把嘴对嘴叫触碰吗?
蓬湖原本要去找金拂晓的,被乌透遣送了回去,第二天出发的时候,金拂晓看她精神不好,问:“怎么了?晚上没休息好?”
“除了我,大家都休息得不错。”
她们的旅游路线通过后经由节目组修改,和第一站的纯旅游完全不同,在不少观众看来简直是苦力劳动。
车开往晨昏集团在彭心市郊区的工厂,金拂晓照样和蓬湖坐在一起。
因为多了一个金昙,大家分了两辆车,车内除了她俩还有巢北和舒怀蝶,像是拆了个彻底。
金拂晓转头问舒怀蝶:“怎么了?”
舒怀蝶摇头,声音很轻:“没什么。”
巢北咳了一声,“不知道导演有没有录下来。”
【什么什么?!】
【强烈建议直播间不要关了,我每次点开都要回顾昨天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小蝶的脸这么红?】
【难道蓬湖点的十个保镖已经到了?】
她们神色各异,金拂晓更好奇了,“这不是明显有什么吗?”
蓬湖翻着金拂晓的包找她的唇膏,一边说:“不就那点事吗?”
【还得蓬姐。】
【我在两辆车里来回横跳急死我了,那边沉默得太可怕了。】
【居然是金昙在找话题,你们笑死我了。】
金拂晓几乎要趴在座椅靠背上了,蓬湖提醒她注意形象,金拂晓拍开她的手,问小蝶:“真的吗?”
“你和娄老师怎么了?”
舒怀蝶抿了抿唇,抬眼的眼神很是丧气,“你应该问蓬湖姐和她说了什么。”
蓬湖翻开导游手册,她已经很久没有手打鱼丸了,今天只是参观自家公司的厂子,她还有些紧张。
“我没说什么,就是闲聊。”
蓬湖闲聊的战斗力金拂晓体会过,巢北说蓬湖有毒也很精准。
她完全不在意娄自渺是年龄最大的应该让着,似乎在观众看来,这也是娄自渺这么多年综艺项目里最突破印象的一次了。
“你聊什么了,看把妹妹闹的。”金拂晓戳了戳蓬湖。
蓬湖仰头喝了口水,刚才塞进去的药在口腔里化开,味道和冥河水母给的不太一样。
戴不逾给的她也放心,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就是聊那点事。”
她说那点事总惹人瞎想,金拂晓问:“不能说得具体一点吗?”
蓬湖瞥了一眼满脸通红的舒怀蝶:“也得小蝶愿意,你看她脸比熟了的螃蟹还红。”
金拂晓忽然有些饿了。
上这个节目虽然不至于饿到人,但她的海鲜摄入量实在少了许多。
蓬湖给她塞了一条周七给的即食蟹柳。
蟹柳是自家公司生产的,蓬湖一边分给路芫和舒怀蝶,一边没事人一样丢下一颗炸弹,“可能昨天气氛太好了,娄老师狂吻了小蝶,巢北就蠢蠢欲动来找路芫。”
“可能是今年的春天来得比较迟,就留我一个人在走廊游荡,本想去找你的。”
蓬湖越说越哀怨,“可是芙芙睡得好死,我心痒得没办法,只好半夜带着小七去兜风了。”
金拂晓愣了:“半夜兜风,和小七?”
蓬湖:“本来是想邀请你的,芙芙梦里有我吗?”
她无时无刻不在索取爱意,路芫都有些牙酸。
舒怀蝶怔怔的,不知道在回味什么,也可能在学习什么。
【这部分是不是要放加更版的视频?】
【此刻的金拂晓心情应该和我们一样吧?】
【为什么巢北比舒怀蝶还脸红啊?也狂吻了吗?】
金拂晓不吃蓬湖这套了,她吃着蟹柳说:“梦里全是积压的工作,好累。”
蓬湖:“所以你的梦里应该也要有我帮你分担。”
连舒怀蝶都意识到这世上恐怕没有蓬湖接不了的话。
这样的顺嘴居然也无法归类到油嘴滑舌,也算天纵奇才。
金拂晓:“有你就是要做工作还要做工。”
她吃蟹柳都不会沾到口红,反而让人食欲更加旺盛,蓬湖目光随着她吞咽的动作更浓烈,金拂晓抬眼:“难道只有一根蟹柳吗?”
蓬湖:“你吃的这根,只有一根。”
金拂晓差点被她蛊惑,在心里骂了好几声有毒,留了一口给她,“那你吃我的剩饭吧。”
蓬湖毫不介意,咬着金拂晓剩下的吃掉了,还不忘拿了新的一个包装给她。
金拂晓都疑惑她包里到底装了多少吃的,伸手去开蓬湖的包,前妻伸手摁住她的手:“付费观看。”
【付费什么啊,费用是金董本人是吧?】
【每次镜头到她们这边都像进入了什么频道。】
【娄自渺羡慕频道呗。】
【小蝶怎么愣愣的,不能细说吗?】
金拂晓拍开蓬湖的手,懒得和她纠缠,转身问舒怀蝶发生了什么。
舒怀蝶对上金拂晓目光的时候格外慌张,“没、没狂吻。”
巢北咳了一声,蓬湖嚼着蟹柳点头:“你说没有就没有。”
她偶尔贱模贱样得令金拂晓恨不得给她一拳,忽然就理解为什么有人说养到烂狗了。
金拂晓又问巢北:“你和小芫也狂吻了?”
巢北过了脸红期,但是表情很难做好完美的管理,带着一眼看透的回味,“不算狂吻。”
“久违地感受了一下……”
她已经很久没接吻了,很多人都问,人生里有且只有一个对象是不是太亏。
就像很多网友给舒怀蝶提的建议那样,希望妹妹能多谈几个,好体会不同。
巢北倒是不觉得数量多算取胜,她很清楚自己再也找不到和路芫这样的羁绊。
如果彼此各自有恋人,失去了双方父母因为生了小孩可持续的发展,恐怕只会彻底分道扬镳。
“就……触碰了一下。”
金拂晓:……
蓬湖想了想,“什么意思,现在流行把嘴对嘴叫触碰吗?”
【现在扇巴掌都叫轻柔地抚摸……】
【你们俩是真的有代沟了。】
【文化人的亲嘴不叫亲嘴。】
【金拂晓的表情太好笑了,我们鱼丸厂妹就是喜欢开门见山的,搞不了半点迂回。】
连舒怀蝶都看向巢北,似乎想问什么又不敢问。
巢北清了清嗓子,“没有嘴对嘴。”
蓬湖哦了一声,“那摸哪里了?”
金拂晓强忍笑意,狠狠拧了蓬湖一把,全靠水母耐力惊人,才没有惨叫出声,只是幽怨地喊了声芙芙,“很痛。”
巢北也发现解释不清了,干脆不解释,问舒怀蝶,“为什么娄老师会忽然……”
舒怀蝶摇头,看向蓬湖,“她不是和蓬湖姐住在一间房吗?”
金拂晓像是热锅蚂蚁,后悔昨天睡得有点早,只好朝着蓬湖发难,“你煽动她了?”
蓬湖无辜摇头,她今天的妆都是金拂晓画的,随随便便刷刷睫毛膏就很过分了,金拂晓连口红都不给她涂。
“只是正常聊天。”
“我本来要睡了,她一直说个不停。”
蓬湖也不知道如何转述,“到时候让导演发视频。”
巢北笑了两声,“我也想看。”
她今天光彩照人,像是一个「触碰」就飘飘欲仙,到目的地直接奔向下车的路芫,声音一波三折,全是撒娇。
“小芫~”
蓬湖站在舒怀蝶身边,说:“你就不要这样奔过去了,没必要。”
金拂晓听得一清二楚,“你瞎教什么?”
蓬湖微微摇头,远处的工厂都是晨昏的牌子,远看像是她和金拂晓打下的江山。
深海也有一群海族希望能上蓬湖的《上岸:和人类相处从入门到精通》vip课程,水母的碎发被风吹得四散,她笑着说:“很多人求着我教呢。”
【严重怀疑娄自渺报班了。】
【不要啊,我还想看小蝶和十个女保镖,摄影师是路芫之类的。】
提到这种话题金拂晓就变得敏感许多,“很多人是多少人?谁?”
“你的带鱼朋友还是什么鱼?”
舒怀蝶没听太懂,以为金拂晓说的是外号,看向蓬湖,“姐,你朋友很多吗?”
蓬湖摇头:“芙芙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一些我老婆就是我最好的朋友语录!结婚了难道就没有朋友了?】
【金拂晓唇角都压不住了,也太哄了吧。】
【舒怀蝶你有吗?】
舒怀蝶有些丧气,“可是我都没有。”
蓬湖:“现在有了,还挺多的。”
“以后还会有更多。”
她对舒怀蝶的态度根据金拂晓而变化,私心大概就是十个保镖:“比如身材很好也很酷的保镖姐姐。”
“芙芙说的带鱼就是我提到的,想给你介绍的朋友。”
“你喜欢吃螃蟹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介绍。”
金拂晓心里冒泡,心想也太多海产了,我都不认识。
不能这么快原谅她。
她们站在下车点,巢北已经飞奔到路芫身边了,娄自渺看舒怀蝶没有过来,阔步朝舒怀蝶走去。
刚走近就听到朋友又在推销她的朋友。
“忘记趁有手机的时候给你看照片了。”
“她工资很高,岛上有房产,岸上也有,喜欢开游艇,小蝶没尝试过的话,我……”
“小蝶不喜欢这些项目。”娄自渺打断蓬湖的销售行为,“难怪说晨昏没有蓬湖董事长就很难起家,简直是金牌销售。”
舒怀蝶躲到了蓬湖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以前也和娄自渺做过很亲密的事,却远远不如昨天晚上的亲吻来得悸动。
她总是想到她们第一次接吻,外边风雨大作,赶着回来陪她的大明星姐姐被她亲得愣了许久,等舒怀蝶害羞得躲进房间,娄自渺才来敲门,说要和她谈一谈。
那天是舒怀蝶第一次感受到过度的心跳,靠在门板上大口呼吸,像是要因为偷吻而死。
那太丢人了。
最后还是娄自渺用备用钥匙开了门,给过呼吸的她进行了……
救助。
舒怀蝶是这样定义这种回吻的。
哪怕后来她们结婚,在必要的妻妻义务上,娄自渺也草草了事,像是对她干瘪的躯体毫无欲望。
好像亲吻都需要舒怀蝶要求,让她更是难堪。
她捏着蓬湖的衣角,躲在后边简直让跟着乌透的周七眼睛喷火,她喊了声姨姨,“我的妈妈们都要被抢走了。”
居慈心和于妍站在一起围观,公费出差似乎让人心情极度愉悦,一向对蓬湖没什么好态度的副总笑着说:“给人家两口子做判官呢。”
周七嘟着嘴说:“那小蝶姐姐也不能判到我们家吧。”
小黄鱼摄像差点笑喷,心想真判了恐怕娄老师会和蓬湖老师先打一架。
这算人类的扯头花吗?可是灯塔水母触手那么多,一般人哪里打得过,还是金拂晓这个人类最厉害,还能吃下灯塔水母这种毒物,果然是有容乃大。
看舒怀蝶下意识躲到蓬湖身后,娄自渺果然脸色不好。
蓬湖平时单独一个镜头看着超模身材,瘦得穿一件宽大的外套就要羽化登仙,和舒怀蝶居然把对方衬得更小了。
娄自渺一向是个表面温和的人,不少粉丝也算在这个节目见到了偶像黑脸,难听点也算破防。
阴阳怪气也是家常便饭了,蓬湖并不在意,反而当成赞美,“芙芙是金牌,我是银牌。”
连这种时候也要夸一句金拂晓,站在一边的女人咳了一声,暗示蓬湖收敛一点。
“娄老师,别吓到小蝶。”
蓬湖把舒怀蝶推到金拂晓那边,“今天我们要参观厂子,让小蝶和芙芙一起。”
这时候金昙也跟着巢北两口子来了。
路上她一言不发,在这样的场合非常违和,也有观众问为什么离婚综艺找个没结婚的飞行嘉宾。
鉴于电视台也有同类的节目,有人解释说可能是把观察室变成现场观察了。
金昙扫了眼舒怀蝶挽着金拂晓的手,“那我也一起。”
“你不要给芙芙增加负担。”蓬湖对她也不客气,“小时候干活就偷懒,你和娄老师一组。”
她简直把大家安排得明明白白,“我一个人一组。”
巢北朝蓬湖比了个心。
金昙看向导演:“这也行?”
乌透:“她不行那你也一个人?”
金昙以前也见过乌透,一直觉得这人长得很眼熟,看乌透和蓬湖同框,才意识到这种相像出自什么。
搞不好这导演也不是人。
她简直是冒着巨大的风险来参加综艺的,金拂晓这个傻子,被妖怪盯上了还不知道。
“她跟我们,”金拂晓似乎也没办法,催促金昙:“不愿意就一个人,愿意就跟上来。”
金拂晓的口吻听起来像是别无选择,金昙走在她身边,瞥了黏答答的舒怀蝶一眼,还是忍不住刺金拂晓一句:“你这么听话,蓬湖说什么你就照做?以前不是说都是你做主吗?”
“我说什么你都相信?”
金拂晓看了金昙一眼,她们站在一起也很难一眼看出姐妹,也没有这样的温情。
“你不是说我无情无义,抛下你过好日子去了?”
“难道不是吗?”
和巢北说话的蓬湖像是不会老去一般,更印证了金昙的猜测,“以前你明明说我们要一起离开家,一起……”
“那是以前。”
金拂晓打断金昙的话,“这种被你烦了哄你的话你也信?”
“要是真的等你,我只会被爸妈草率推给别人,你继续上学考上大学远走高飞。”
她笑了笑,“我永远留在岛上,那才是真的没得选了。”
舒怀蝶无父无母,曾经幻想过自己会有留下的亲姐姐或者亲妹妹,但没想到也有这样的亲姐妹关系。
似紧绷的弓箭,随时随地要发射情绪。
和金拂晓已经走出故乡不同,金昙哪怕如今功成名就,依然像陷在过去故乡的泥淖里。
“为什么不能一起上学呢,家里……”
舒怀蝶问到一半才发现有些尴尬,只好看向蓬湖。
蓬湖:“因为偏心。”
舒怀蝶惊讶地微微张开嘴,过了一会哦了一声,“我知道。”
“养猫猫狗狗都会有更喜欢的,更别提是人了。”
她总会在这种时候想起娄自渺,想起她父母当着自己的面抽过去的耳光。
人前风光的明星也不过是从没被爱过的孩子。
舒怀蝶离开对方,也有无法让工具变成人的无可奈何。
要自救已经很困难了,娄自渺不会爱人,她们在一起只会一起陷入泥沙。
与其布满污浊,不如算了。
“你的意思是,爸妈更偏心我是吗?”金昙跟着金拂晓的脚步往前走。
“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没答案吗?”金拂晓拉走舒怀蝶,不忘瞪蓬湖一眼,眼神示意她闭嘴,又对金昙说,“还要我嗯了一声,说是的?”
“你是不是忘了他们为什么要生我们?”金昙追上金拂晓,转头看她。
娄自渺默不作声,走在一边,偶尔对上舒怀蝶的目光,对方迅速转头。
“金昙,有些事不应该在这里说。”
不远处就是工厂的路口,金拂晓停下脚步,“我们已经不小了,不需要让旁人来分析我们的原生家庭。”
晨昏集团旗下有很多生产线,这次节目组有意选择彭心市,也是给赞助商面子,后面也免不了居慈心的私心,希望公司的知名度更上一层楼。
当年的鱼丸厂已经集体搬迁,原地成了创意园。
晨昏在郊区的工厂占地面积很大,蓬湖在车上吃的蟹柳也是这边工厂生产的。
就算是即食鱼丸,工艺也不像之前那样需要很多人工。
节目组为了节目趣味性,还是需要她们还原最初的生产方式,在嘉宾来之前就已经清出了场地。
编导本想提醒她们关心一下节目流程,乌透没有阻止,反而任其发展。
节目是金昙自己要上的,乌透设身处地,也不懂到底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她是真心希望金拂晓和蓬湖分开的吗?
还是因为当年的旧事愤愤不平。
不止导演有这个疑问,观众也有。
海族通过这样的人类观察模仿人类,最深入人类生活却记忆缺失的蓬湖像是不在意到底几天可活了,更不担心被金昙发现身份。
“为什么不能,你上节目不是让别人分析你和蓬湖的感情生活?”
“那你为什么是你,这不是一个环节吗?”
金昙很喜欢抬着下巴说话,明明长得更温和的是她,反而没有金拂晓气质的咄咄逼人,追问也有几分娇蛮。
“所以你为什么要来?”
蓬湖插。进一句话,撞开金昙即将握住金拂晓的手,“你没结过婚,也没有离过婚,做飞行嘉宾的意义是什么?”
金昙最烦她一副金拂晓守护神的模样,“你问我意义?”
“别装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金芙蓉如果真的离婚后和别人结婚,你绝对会伤害她的。”
她从来开始就一副怨气冲天的模样,连巢北都不禁感慨:“她们关系到底怎么样啊,一个亲亲热热娘家人嘴脸,一个你少管我们两口子。”
路芫看到好几次金昙想靠近金拂晓没能得逞,也纳闷如果关系很差,为什么金昙又要凑近呢。
这么喜欢倒贴的话又为什么会有那些难听的传闻?
【为什么啊?!】
【这么肯定吗!出什么事过?】
【都上节目了全部说给我们听吧!!我很需要!】
【舒怀蝶你抱芙芙的胳膊太紧了吧!金昙瞪她好几次了哈哈。】
【为什么舒怀蝶说偏心要看一眼娄自渺?你还在心疼她吗?】
金拂晓皱眉,口吻带着呵斥,“金昙,别乱假设,你怎么不……”
“我乱假设?我一直在假设,”金昙深吸一口气,“假设你没有逃走,假设你和我一起上高中一起上大学,我们在一个城市里工作……”
“假设你就算和人谈恋爱也要知根知底家世清白的人,而不是这种……”
她咬着牙说:“来历不明的妖精!”
【怎么边骂边夸?】
【是挺妖精的,志怪故事里才有的爱情呢。】
【别假设了姐,忘了你们只有一个才能上高中吗?还是要感谢义务教育,不然芙芙可能初中都没得念呢。】
“你觉得可能吗?”
金拂晓把谨遵闭嘴的蓬湖拉过来,女人顺势靠着金拂晓,像是泡过水恢复生机的鱼干,还借机蹭了蹭金拂晓的脸颊。
“别蹭我。”
金拂晓骂了一句后对金昙说:“你从小就想做艺人,如果我们一起,我只会像小时候那样只能跟在你屁股后面给你收拾烂摊子。”
“成为你任劳任怨的经纪人,然后无论谈恋爱还是结婚都要看你脸色?”
金拂晓推开又要亲上来的蓬湖,阴沉着脸色说:“金昙,我们是亲姐妹没错,但我不可能永远给你兜底的。”
“你是和以前的知根知底,但从来只会冷嘲热讽我,哪有什么立场指责蓬湖来历不明?”
“我不管她来自哪里,父母做什么的,有几个家人。”
金拂晓抿了抿唇,“我只知道,她对我比你们这些亲人对我好多了。”
她露出的笑比哭还难看,居慈心认识金拂晓这么多年,久违看见她真正的情绪外露。
每次都是因为亲人。
血浓于水的好处是难以割舍,坏处也是难以割舍。
好的亲人会提供无限的底气,反过来会被吸食,难以摆脱,直到电池耗尽,还得不到一句辛苦了。
“没有人会比蓬湖更爱我。”
她们站在工厂外边的遮阳棚下,光也被折射。
金拂晓说的时候笃定的表情都被镀了一层折射后的彩光,舒怀蝶看她的目光怔怔的。
【得到过爱的人才能这么笃定地说爱吧……真好。】
【这就是金拂晓来节目的理由吗?】
【她是爱一分就是十分的人。】
【蓬湖收收眼神,简直在用目光亲吻了。】
“是啊,没有人。”
蓬湖搂住金拂晓,用力的地吻了吻金拂晓的脸颊,刚才下车涂的口红宛如印章,亲得金拂晓嫌弃地发出唔声。
“金昙,你不满意我无所谓,我只要芙芙满意就好了。”
上岸多年的水母重生后依然学习速度很快。
她的记忆里似乎也有迅速入门感情的诀窍,乌透偶尔也羡慕,她读过那么多故事,似乎都不如蓬湖亲身经历过跌宕。
“如果你只是来给她添堵的,还是早点走吧。”蓬湖搂着金拂晓,一如那年用发财树抽完老婆家人后的冷冰冰。
水母变人的世界只有金拂晓,让金拂晓难过的一切事物,她都会驱逐。
譬如金拂晓不知道的竞品工厂,譬如让金拂晓难过的家人。
“我当年和你交换的条件你忘了吗?”
金拂晓诧异地看向蓬湖,对方没有看她,侧脸看过去结合声音更是冷酷,“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和芙芙出现在同一个场合,我离开以后,你就违约了。”
【姐你的眼神有点迷恋。】
【这运镜,偶像剧吗?摄像有点东西。】
【金拂晓视角里的蓬湖一直这么夸张吗?这柔光,天神下凡啊。】
金昙嗤笑一声:“要封杀我?”
“你没这个实力吧。”
蓬湖:“你怎么知道我没……”
金拂晓忽然拧她耳朵:“为什么我又不知道?你给我说清楚。”
蓬湖倏然变脸,“疼疼疼啊芙芙,你对我温柔点嘛~”
【这算奖励吗?】
【蓬董一秒变蓬糊糊。】
【娄自渺你掏出便笺记什么笔记啊!这不用学吧!】
第55章 试试,她的全貌。
“等会不准亲我,要做鱼丸了知道吗?”
进入工厂后,金拂晓特地和蓬湖交代了一句。
蓬湖看着她不说话,金拂晓鞋尖撞了撞蓬湖的鞋头。
“和你说话呢。”
长发扎在脑后的女人嗯了一声,笑着说:“没有人比芙芙更爱我。”
“闭嘴。”
金拂晓不想回忆刚才自己说了什么。
她实在不是一个很擅长把这些话挂在嘴边的人,看电视剧的肉麻台词更是恨不得直接跳转。
不像蓬湖,一起看电影还要拉片式阅读,现在想来也是妖怪的学习。
【请物理闭嘴。】
【看蓬湖笑得多开心,和第一天是一个人吗?】
【她是不是记忆恢复了啊,刚才那一幕也太凶了。】
【我们蓬董事长很久没这么笑过了。管家jpg】
“嗯,等你下班后把我的嘴吻开。”
前边就是昨晚蓬湖交代人事先准备好的鱼,说完蓬湖就没事人一样走过去了,当着镜头的面介绍这是活鱼现杀,也是做人工制作鱼丸需要的晾干过程。
【她敢说我都不敢播,但节目组敢。】
【长嘴真好啊,能理解金拂晓为什么念念不忘了,这钓的技术太牛掰了,谁不咬钩。】
娄自渺站在一边暗自学习,舒怀蝶跟着金拂晓走,还学会了开她玩笑:“姐,你脸好红啊。”
金拂晓哼了一声:“是腮红打得太重了。”
金昙啧了一声,没说什么,跟着金拂晓干活去了。
做最原始做鱼丸的过程蓬湖一个人一组,并不影响发挥。
就算金拂晓在节目上和金昙不和,似乎也能包揽全程。
她和蓬湖在对面的位子,镜头下看手法都很娴熟,简直不像做了很多老板的。
巢北这边有工厂的师傅帮忙,依然速度很慢。
舒怀蝶都看呆了,“蓬湖姐也太厉害了,以前这些活也是她干的吗?”
金拂晓也会片鱼,不过手法没有那么快。
她嗯哼一声:“我还没进厂的时候她就在车间里片鱼,听说她速度比普通师傅快很多。”
“不是有机器吗?不然效率多慢啊。”另一组的巢北忍不住问。
金拂晓耸肩,“后面老板买了新设备,才把她送到另一个车间的,专门搓鱼丸。”
“*手工做的和机器做的肯定不一样。”
周七和乌透一起,小声和导演说:“姨姨,妈咪都没有给我做过这个吃。”
蓬湖刮鱼的手法也特别娴熟,很难想象她前几年都在海底生活。
她的人类形态过分美丽,这个时候大多数人看直播,本能地看她处理食材的手,摆弄刀的手法格外灵巧,也很有节奏感,刮鱼肉从鱼尾往上挂,似乎控制着不把鱼红刮出来。
【怎么忽然进入厨房频道。】
【董事长亲自做菜,不是国宴是什么。】
【我以为金拂晓会更强,怎么蓬湖更熟练啊?】
【所以要哪里能买到董事长亲自做的鱼丸呢,现在都是流水线绞肉了。】
【手打鱼丸就是很麻烦的,刮鱼肉半天,剁肉又要半天。】
巢北又转悠到蓬湖那边,“姐,这个鱼肉不用洗?”
蓬湖嗯了一声,扫了眼她们还整整齐齐的三条鱼,“不继续吗?”
现场简直一片混乱。
金拂晓不打算做完全程,让金昙干活去了。
这些年样养尊处优的女明星一脸不高兴,舒怀蝶倒是玩得开心,时不时问金拂晓一些问题。
娄自渺几乎不说话,她刚才看蓬湖做了一遍记了笔记,慢慢摸索。
【都是明星也对照组啊,金昙是一点活也不干。】
【她真的好狡猾,都交给小蝶了,表面干活实际上使唤别人。】
【所以之前说的自己帮家里干活,不会都是金拂晓干的吧。】
舒怀蝶之前习惯忍耐,似乎在综艺学会了慢热的反击,忍不住对金昙说:“姐姐,你也要做的。”
蓬湖开始搅拌淀粉和鱼肉,喊走了金拂晓,“芙芙,比例是多少来着?”
金拂晓离她一米远,“我们不是一组的。”
她这时候好胜心强得很,戴着手套的水母举着手,“可我都是你的。”
金拂晓:……
理论上习惯了,但猝不及防来一句她还是很难做好表情管理。
站在一边指点娄自渺这组的居慈心翻了个白眼:“在做鱼丸,不用这样吧?”
【言外之意:要做别的出去做。】
【感觉这个副总怪不容易的,什么时候发个创业组花絮啊,不是说是四人组吗?还有一位姐姐呢?】
蓬湖:“你管得着吗?”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听说你又被分手了?”
居慈心正在帮巢北这些处理鱼肉,菜刀一滑溜,完美的鱼骨没能脱离,她咬着牙看向金拂晓:“你怎么什么都和她说,不是说好一起断情绝爱的吗?”
【原来到这个岁数还这么幼稚啊。】
【姐姐只是姐姐,不是老东西啊!!!】
金拂晓目光游移:“我没有这么说,你淀粉放多了。”
她转移话题过分生硬,蓬湖居然也很配合,装出一副很忙的模样,“是吗?那怎么办啊芙芙,我干什么都不好,你会不会不喜欢我?”
金拂晓不耐烦地说:“不是说了,不变成蟑螂都能勉为其难喜欢你一下。”
居慈心深吸一口气,对巢北她们笑了笑,“见笑了。”
【三人行必有一牛马。】
【你们的企业文化是虐单身人士吗?】
【这个姐姐前女友不是明星吗,分手理由好像是工作很忙?之前还以为是撒谎,没想到是真的。】
巢北都习惯了,问居慈心:“姐你当年是和她俩一起创业的话,不应该见怪不怪了吗?”
居慈心在这边帮着片鱼,娄自渺去了隔壁舒怀蝶那,似乎怕金昙欺负老实的前妻,形成了对抗。
居慈心哂笑一声,“你和她们待在一起也好多天了,习惯了吗?”
巢北呃了一声,“偶尔还是会咯噔一下。”
【对不起,我们也不太习惯。】
【咯噔乃人之常情,蓬湖的话谁说得出口,还不是演的。】
居慈心像是终于找到了能吐槽的人,“是吧,都不知道我这些年怎么过的。”
巢北又问:“不是说还有一个创始人吗?”
她也不是什么问题都问,有些明显是节目组要求的。
路芫撞了撞她的胳膊,“不是搜过了吗,跳槽了。”
巢北还是很好奇:“是像网传的那样……”
居慈心嗯了一声:“都怪蓬湖。”
和金昙对蓬湖的敌意不同,很多人都看得出居慈心对蓬湖的态度更复杂,似乎是目睹过真心相爱,也见过决绝的分离,还是很清楚金拂晓的非她不可,才无可奈何。
蓬湖对着镜头写鱼丸的配比,“……盐二十克、水三百克、淀粉……为什么怪我?”
她手一抖,如果不是金拂晓盯着,恐怕又要写错了。
居慈心片鱼的技术也不错,刚开公司那会,大家没事也会做饭,实在心烦意乱就自己搓手工鱼丸、芋圆这些解压,打打闹闹过去了。
“不怪你怪谁,你一走了之,鲁星斑本来就是跟着你的,她就不想干了。”
金拂晓说:“她失忆了,不记得星斑了。”
一边的巢北和路芫根据蓬湖给的配方准备拌匀,居慈心挥着菜刀剁鱼肉,“真的吗?”
【原来你们的感情熟人都不赞同啊?】
【怎么没有父母阻挠还朋友不认同的,好神奇。】
【有前科也能理解。】
【什么意思,她的意思是蓬湖姐现在想起来了吗?】
金拂晓知道居慈心什么意思,她问蓬湖:“想起来了吗?”
蓬湖:“记得。”
“我们在老的办公楼吃火锅,居慈心抢走了鲁星斑下的海螺肉,她们两个打架,火锅翻了,项目材料全是红油味。”
【是不是记得太清楚了。】
【现在看着都是精英结果以前这么野?】
【不就是海螺肉,至于吗?】
金拂晓掩饰自己的笑,手被蓬湖抓着一起揉鱼丸还没反应过来,“还有呢?”
“好像叫了保洁来打扫,不然房东会告我们。”
蓬湖低头看金拂晓,拉近的镜头都看得到她的唇擦过金拂晓的耳廓,“对吗,芙芙?”
【我理解居慈心的愤怒了,做鱼丸还要这样做吗?】
【海螺肉……火锅?很好吃吗?】
【没人发现舒怀蝶把淀粉吹到了娄自渺头发上了吗?妹妹!这样不是白头!】
【金昙搓鱼丸像搓衣板,看着真没干什么活过。】
“对。”
金拂晓很意外,“你都想起来了?”
蓬湖摇头:“不太确定。”
“你可以抽问我。”
居慈心受不了了:“金拂晓你哪组的,回你那边去。”
她深吸一口气,“我这边的……娄老师,你在干什么,回来!”
巢北笑得不行,肩膀撞了撞居慈心的肩膀,“姐,辛苦啊。”
“那这些年蓬湖姐不在还好吧?”
“好什么,金拂晓每天郁郁寡欢,我就是大宫女,每天操心这个那个。”
她话也很多,随着揉鱼丸面团发泄,“也不是没给她介绍过新的对象,她都看不上。”
巢北咦了一声,想起娄自渺之前和蓬湖差点掐起来说的资助对象。
问居慈心:“那拂晓姐有资助过学生吗?以后会作为公司的管培生?”
居慈心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嗯了一声,“不止那一个。”
“公司的公益覆盖很多项目,她个人还有一些捐助,还扩建了渔村小学。”
她当然也喜欢给蓬湖添堵,“娄老师说的那个学生,是和蓬湖有点像。”
“明年大学毕业,今年已经在公司实习了,正好和小珊一组。”
巢北:“小珊……是之前综艺的?”
居慈心嗯了一声。
忽然隔壁发出巨大的砰声,蓬湖把揉好的面团砸在不锈钢桌面上,那动静卷起淀粉,乍看像是她困在迷雾里,还波及了隔壁的一组人。
金昙本来就烦,想着这活难干死了,忍不住骂了一句:“蓬湖,你有意见直说啊?”
“又不是我给金拂晓介绍的小女朋友。”
【这位更是重量级,直接喊小女友。】
【醋以面粉的形式挥发了哈哈哈。】
【一个节目那么多戏,真是物超所值。】
【蓬湖真是腹背受敌,怎么支持金拂晓找人的那么多啊!】
【我也支持!我还支持小蝶找新人!谈恋爱不要吊死啊!】
【+1】
“什么小女朋友,”金拂晓把扔了一把面粉砸在金昙那边,金昙遭遇了此生最大的攻击,妆也毁了,气得破口大骂:“金芙蓉,我在帮你,你能不能收收你的恋爱脑!”
她一边说一边砸向金拂晓,舒怀蝶是唯一想学手打鱼丸的人,夹在中间更是狼狈。
“什么恋爱脑,你最精明,既要又要,最清醒好了吧!”
“不知道是谁成天看杂志的爱情故事,说要一个很好的对象,现在又说别人恋爱脑。”
金拂晓也很纳闷,明明爱那么珍贵,好像现在付出都是莽撞的。
不付出就想要百分百的得到,商人都知道这不可能,那感情怎么可能纯粹呢。
这不过是包装成清醒的自私,她才不要做这样的人。
现场一片混乱,面粉激起的烟尘四起,乌透绝望地吸了口氧气。
【上次看这种混战还是西游记猪八戒的米山面山……】
【导演职业生涯的滑铁卢吗?以后看她的文青电影我都会想笑了。】
【这里所有人都没有包袱了是吗?巢北你混乱中和路芫勾手我看到了!】
【这是伤心鱼丸吗?吃了不伤心是吧?】
【建议下一站的飞行嘉宾请舒怀蝶的堂姐,反正做过童星,也算前圈人,绝对会吵架的。】
【性质还是老娘舅的一档情感综艺。】
【蓬湖还在数捏出的鱼丸,笑死我了。】
好不容易平息了这场闹剧,蓬湖的鱼丸都搓好了,等着开火。
活动被迫暂停,嘉宾们去整理一下仪表。
蓬湖坐到金拂晓身边,看她烦躁地拍掉身上的面粉,“芙芙。”
“干什么。”
金拂晓烦得要死,“别在我最火大的时候……”
蓬湖忽然搂住她,金拂晓喂了一声:“我身上全是面粉,到时候肯定会被骂的,浪费粮食什么。”
蓬湖只是抱着她,“我们这样也算白头偕老了吧?”
目前没有海族有和人类白头偕老的记录,大多结局惨烈。
她们和岸上的精怪也没什么一样,要么被吃掉,要么被扒皮抽筋,可能做成什么溶剂,就像小说里的妖丹有什么效果。
在海的深处,能变成人的海族聚居地里,张贴无数远离人类的警告,也有海族在深海传教,分成好几个派系,中立、极端、和平的……
蓬湖知道,她和周七都是这次几个派系赌注的本身。
大家想看看她的结局。
是痛失所爱变成泡沫,还是相携一生完美落幕。
金拂晓身体一僵,像是被叉了一下,“干、干什么忽然这么文艺,你被导演影响了吗?”
乌透:……
【浪漫过敏啊金董。】
【这都能谈上!】
【蓬湖好矫情。】
蓬湖微微挑眉,那双眼睛越是注视,金拂晓的身体好像会擅自沸腾。
她都不好意思说身体的变化。
也不知道这是灯塔水母上岸后变异的毒素之一,让伴侣分泌更多的爱。液,反过来滋养自己。
她凑到金拂晓耳边,没有发出声音。
但开合的唇瓣足够让金拂晓读出是什么字。
她嘴唇都咬出了齿痕,目光盈盈,有几分羞愤。
“不……”
蓬湖问:“真的吗?”
金拂晓能感受到身体隐秘的变化,当然和蓬湖有关。
她不能抵抗这种知晓对方全部的诱惑。
本体。
试试。
“我……考虑一下。”
第56章 [修]裙子很贵,不要扯坏了。
这场鱼丸混战的切片在视频软件都过了百万赞,当天乌透开完会倒在躺椅上很久没出去。
周七来找蓬湖,拉着正在指导巢北怎么做捞汁海鲜的女人:“妈咪,乌透姨姨好像没气了。”
“没气?不可能吧。”
蓬湖的头发盘在头顶,上面还有金拂晓回来路上拉着她做的簪花,被瓜分后只剩下一朵。
就算回到发家的老巢,她们这群人的经费还是很紧张,不得不买食材回来自己做饭。
金昙在露台打电话,她的经纪人和娄自渺的经纪人和工作人员聊天,似乎想要挽回自家艺人的形象。
周七拉着她的手往娄自渺那边走,“真的。”
导演的休息室也是旅社的一部分,房门贴着周七画的乌贼标志。
蓬湖推开门进去,没在躺椅上看到人,再看,趴在躺椅上的是一块墨鱼干。
她咦了一声:“你怎么脱水了?”
墨鱼干发出乌透的声音:“太生气了。”
周七小声补充:“黄鱼姐姐说是cpu烧干了。”
灯塔水母没有半分歉意,“应该不是因为我吧?面粉可不是我撒的。”
她们几个都被收了手机,就算不是直播时间也没有什么可玩的,巢北带了最老式的游戏机,偶尔和舒怀蝶双人对战。
不过每天要解决吃喝问题都要累半天,她几乎卡着时间补觉。
乌贼干也能翻身,一时间蓬湖都分不清乌透的正面和反面,好笑地抱着周七坐到一边的小板凳上,“你是因为这样找不到对象吗?”
怀里的小水母脖子还挂着金拂晓给她烙的鱼饼,味道浓郁,口水兜都沾了芝麻。
刚才蓬湖想把饼拿下来,周七不让,非要显摆。
“找到对象是很好的事吗?”
乌贼干扯了一张纸节目调度的A4纸盖在身上,“看你们几个我都觉得孤独终老完全不是诅咒,是全世界最好的祝福。”
头顶插着一枝花的灯塔水母笑得眉眼弯起,她蹭了一笔金拂晓的眼影,在昏暗的导演休息室内似乎也自带流光。
“要我给你撒点海水吗?”
蓬湖不需要这种祝福,从周七的斜挎包里找了找,“还有一包海盐,你泡一泡,皮展开了就心情好了。”
A4纸下的乌贼干叹了口气,“你的海盐还够吗?”
“我们调整了节目流程,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戴不逾从海参崴回来。”
“她的药我吃了没什么问题。”
蓬湖拿起桌上的花洒壶喷了喷干巴巴的乌贼,很快面前的乌贼变成了一个人形,看得周七嗷嗷大叫,“我也要学。”
“你学什么,保护好自己。”
乌透知道金昙和蓬湖的冲突,“小七你不要离开大人的视线,知道吗?”
“我一直没有离开过。”
周七是海族第一只这么小就有人类形态的水母,还有心脏,在龙宫一号也找不到同龄人。
差不多大的同族都还是水母的形态,就算语言相通也很难玩得开心。
戴不逾之前就问过蓬湖,要不要让周七上幼儿园。
蓬湖说等见到芙芙再说。
刚才居慈心还问蓬湖,小孩上学怎么打算的。
这时候蓬湖说:“到时候上学就可以了。”
乌透把掉到地上的A4纸捡起来,问:“小七可以吗?”
蓬湖的记忆因为金拂晓的触碰恢复得很快,和对方在一起的这些年她几乎没有变回原形过。
“她可以。”
“不过要定期回一趟族群。”
周七:“然后忘掉之前经历的一切重新开始吗?”
她虽然还小,但因为蓬湖的记忆早早明白了遗忘的苦涩,靠在蓬湖的怀里说:“妈咪,要是我只是人类就好了。”
蓬湖摸了摸她的头,“那你的带鱼阿姨要伤心了。”
乌透找蓬湖就是为了下一站的安排,鉴于金拂晓头顶的数字迟迟没有变动,那她往好的方向想。
假设蓬湖已经得到了金拂晓毫无保留的爱,那只要不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原型和海族的一切就好了。
应该能平安度过最后的几天。
“对了,你怎么没想过把金拂晓转化成海族?”
墨水乌贼工作很忙,现在四下无人,人形的双手配合触手一起干活,效率高很多。
“听说转化很痛苦,我就没考虑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想变成海族的,我们都不是上岸了吗?”
“本来就是岸上的人,还会羡慕外围的生物?”
乌透没有否认,她想起一条传闻,问:“你听说过吗?紫夫人转化过人类。”
蓬湖点头,“你说的是宁绚吧,她之前是人类没错。”
“宁绚……”
乌透的屏幕跳转到宁绚可以搜索到的资料,包括今天早上的新闻。
“她失踪了。”
蓬湖愣了一小会,“什么?”
“紫夫人在,怎么可能……”
周七对紫夫人和宁绚还有印象,“我在手机里见过这个阿姨。”
“让妈妈酱录完节目把我带过去。”
小水母对海族的分部并不了解,还不知道紫夫人和宁绚代表海族上岸的依靠。
大部分上岸的海族人都受过紫夫人的恩惠。
蓬湖和金拂晓创立了晨昏,一部分产业也回馈到紫夫人那边,之前都是鲁星斑操作的,她现在生死都难以预料,也顾不上公司的归属的部分。
“怎么会。”
蓬湖皱眉,“是今天发生的事吗?”
乌透嗯了一声,“不然我为什么烦成这样。”
“你知道的,紫夫人对我们有多重要,一旦我们的存在被人类发现,恐怕会……”
“不过你首先要稳住自己,冥河水母失踪了,你的药也没办法继续吃下去,还是尽量和金拂晓一起,不要离开她。”
周七大声说:“妈咪不会离开妈妈酱的。”
蓬湖嗯了一声。
“我会想办法送走金昙的,”墨水乌贼也骂了句脏话,烦躁地往自己身上喷了不少海水,“人类的人情往来真是太麻烦了。”
“金昙背后的资方又很有实力……”
“如果……”
蓬湖带着周七离开的时候,墨水乌贼还在碎碎念。
小水母搂着蓬湖的脖子,问:“妈咪,那我们要怎么办?”
“你绝对不可以让妈妈酱知道你是水母。”
蓬湖:“但她已经知道一些了,以猜谜的形式。”
“有人问起,也可以是不知道。”
周七不懂,“不是说被妈妈酱知道了,你就会变成泡沫吗?”
灯塔水母捋了捋小朋友的刘海,她们的眼眸如出一辙,周七纯真,蓬湖幽深。
“我想让她知道。”
蓬湖抱着周七走过旅社的长廊,尽头是玻璃厨房,金拂晓被推过去擀面皮,她是发箍都是彩色的,整个人远看就很抢眼。
“小七,爱一个人,是什么都要让对方知道的。”
“不好的地方也要吗?”
“要。”
小水母不太明白,“可是不好的地方被发现了,要是被讨厌了怎么办?”
她上岸的天数屈指可数,对人类的观察来自戴不逾管理的酒店日常。
那里有很多商务人士出入,度假区的人类家庭条件也不错。
她不知道真正的喜欢可以毫无条件,一块饼也能掰成两半,只不过多年后听起来凄风苦雨,对当事人来说却很甜蜜。
那是灯塔水母不后悔上岸的理由。
哪怕她现在还没想起自己为什么会选择上岸。
“要是因为不好的地方就讨厌,那不叫爱。”
蓬湖也不知道这么和周七到底对不对,“总之,你以后可以慢慢体会。”
周七在她怀里抬眼:“真的吗?”
“我也可以找到妈妈酱这样的老婆?”
“你……”
“蓬湖,你过来一下。”
刚才还在厨房擀面皮的金拂晓走过来,表情凝重。
蓬湖问:“怎么了?”
金拂晓正准备组织一下语言,蓬湖像是明白了:“宁绚失踪的事?”
金拂晓:“你知道了?”
蓬湖嗯了一声,“刚才乌透和我说了。”
金拂晓这才想起这帮……妖孽应该都是一伙的。
可是她受紫夫人照顾多年,金拂晓还是很尊敬她的,宁绚的重要性也不言而喻。
“我……”
她显然心情不好,蓬湖把周七送回了乌透那边,对金拂晓说:“芙芙,我们出去逛逛吧。”
乌透同意了她们的外出,表示还是要让摄像跟着留一个镜头,不然不好交代。
小黄鱼摄像美滋滋地跟上,让蓬湖不要把她放在眼里,随意就好。
彭心市有个蓬港,各行各业的人都喜欢在港口边上聚集,就算半夜三更,也有一条街的宵夜排档开放。
过去多年,那边整改了无数次,还是老样子。
蓬湖和金拂晓身上都没有手机,现金倒是拿着了。
现在共享单车也要手机,电子支付渗透到生活,不像从前给钱就能把车骑走。
蓬湖只好去路边租了电动车,押金还要五百,小黄鱼摄像给了,自己也租了一辆。
金拂晓坐在蓬湖租的电动车后边,问她:“去哪里?”
原本看嘉宾在厨房直播的观众发现金拂晓和蓬湖不见了,找了半天才找到直播页面的隐藏镜头,点进去看只有摇晃的街景。
【什么情况,给我干哪里来了。】
【我要吐了,打3d游戏都没这么晕。】
【今天是可以外出的吗?】
【前面红绿灯等车的是不是蓬湖和金拂晓啊?】
天已经黑了,《再见妻子》的鱼丸片段挂在热搜,不少博主忙着做解说。
直播不等人,不少观众持续追更,也刷到了节目组发出来的公告,说后期行程还会调整。
【现在是调整到单人行动了?】
【是我也没胃口和讨厌的妹妹一起吃饭。】
【金昙来这个节目疯狂掉粉,怎么还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嘴脸啊。】
【拆散蓬湖和金拂晓才是她的目的吧。】
【这两个董事长看着一点也不路人,在人群里也太晃眼了吧。】
以前蓬湖和金拂晓上街都穿得寒酸,寒酸的主要是金拂晓。
肤色深,五官也被压住了,工厂有人知道她俩搞在一起,酸言酸语也不少。
还说得亏是俩女的,万一有孩子多少是个芝麻馅汤圆。
这话把金拂晓辱了又辱,她记到现在。
刚才擀面皮的时候还想找蓬湖说,没想到居慈心一个消息把她砸晕了。
她不禁搂紧了蓬湖的腰,在红绿灯倒计时里问:“蓬湖,你们的存在很危险吗?”
这个隐藏直播入口没有嘉宾的声音,更像是大众视角,大家只能看到这两个人的动作,完全不知道在聊什么。
“一直很危险。”
租来的电动车很破,开不了多快,绿灯又太短暂,她们几乎是踩着时间过了马路。
“非我族类,芙芙知道吗?”
“少显摆,你这个文盲。”
金拂晓好歹是正儿八经上过学的,这些年还在文凭上深造过,想起之前蓬湖用吸血鬼比喻宁绚和紫夫人的关系,“可我明明记得她是正常人啊,好像和我们,不是,比我大几岁吧?”
“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一直这个岁数呢?”蓬湖笑着说。
“什么?真的假的?”
“那她现在是什么东西?”
她们路过的街口也在播放宁绚失踪的新闻。
她是在对外出口贸易峰会结束后的路上失踪的,监控只拍到她被人强行带下车,目前紫夫人的公司正在竭力找她。
乌透说不少海族都出动了。
“你都不知道我是什么东西,还好奇别人?”夜风吹乱了蓬湖的长发,偶尔飘落在金拂晓的脸上,还带着海盐的气味。
蓬湖漫无目的地逛,金拂晓拧了拧她的腰,“你不是说,说了会死吗?”
“还是别了,我不想你死。”
不知道是不是受蓬湖直言的感染,金拂晓难得在这样的时候坦诚。
“可我也不想让你失望。”
蓬湖的叹气被风裹挟,金拂晓没有听见,“芙芙不是想知道全部的我吗?”
“全部如果代表失去,那就算了。”
金拂晓抱蓬湖的腰抱得很用力,“我已经没有家人了,蓬湖。”
“金昙居然知道你不是人,我很害怕。”
“她好像变了很多。”
蓬湖想了想,“亲姐妹在生存危机上会改变性格吗?”
“你们是亲姐妹对吧?”
金拂晓又掐了她的腰,听到蓬湖的求饶声才松手,“那不然还是什么。”
“我父母是不会多养一个别人的孩子的。”
“我老家很奇怪的,明明有儿子了,还会去照顾别人不要的儿子,哪怕家里揭不开锅了。”
她活到了小时候幻想的岁数,是拥有了很多,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但不会执着想通了,也没什么好处。
“我们三个姐妹各有各的委屈,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金拂晓的脸贴在蓬湖肩膀,闭着眼说:“所以她怎么知道你不是人的?”
“我不知道。”
“差点忘了你还没有完全想起来。”
蓬湖又说:“就算想起来了我也不知道。”
又是一个红灯,周围都是下班回家的人,难免看两眼穿着猎猎红裙的金拂晓和白T牛仔裤的蓬湖。
乍看金拂晓像姐姐,仔细看又不尽然,蓬湖的气质已经不是回归的懵懂了。
随着记忆的复苏,她越来越接近金拂晓记忆的伴侣。
“我不可能被她发现本体。”
蓬湖想了想,“芙芙都没有发现。”
“什么意思,你在骂我迟钝吗?”金拂晓张嘴咬蓬湖的肩膀,水母无奈地说:“当然不是。”
“也很奇怪,她为什么那么肯定。”
“你们没有背着我联系?”金拂晓手指拨弄蓬湖不戴任何耳环的耳垂。
从前打出来的耳洞也了无痕迹,这具身体像是新生的,偶尔也让金拂晓陌生。
“你怀疑我?”
蓬湖的语调拉长,“我的品位不会差到这样,要找就要找最好的。”
“敷衍。”金拂晓评价道。
“居慈心说的那个实习生呢,明年可能和于妍一起工作,做你的秘书?”
总助不是什么好干的职位,也不是普通的助理,大多是要进入核心层,于妍马上要升职了,董事长秘书办公室也需要新人。
这套体系是当年蓬湖和金拂晓确认下来的,没想到经年后变成了别的储备。
“那不如我做芙芙的秘书?”
“上司白天的工作我来干,晚上的上司也我来干?”
她们的电动车汇入车流,金拂晓的墨镜卡在头顶,丝带翩飞,“想得美。”
“这也正经工作。”
蓬湖:“可我不正经。”
金拂晓:“别转移话题,蓬湖,我很怕金昙干出什么疯狂的事。”
“你也看出来了,她的经纪人根本管不住她。”
她的焦急不是装出来的,或许同为海族的宁绚失踪也加重了金拂晓的恐慌,她的脸颊贴在蓬湖的脖颈,在这样没有如影随形的镜头下犹如末日出逃的情人。
破烂的电动车也能开到天涯海角,彻底奔向自由。
“不要为没有发生的事焦虑。”
蓬湖拐弯,车停在夜晚的一条小路口。她转身抱住金拂晓,夜晚街道的灯光和声音一下扑入镜头,小黄鱼摄像站在远处拍摄,看到蓬湖不畏惧路人的目光浅浅啄金拂晓唇角还是忍不住发出了海豹的声音。
【喔喔喔喔和前妻约会哦。】
【路人居然毫无反应,以为拍戏吗?】
【自媒体多了就是这样的,我会以为是什么直播只会躲得远远的。】
亲了金拂晓一口后,蓬湖还碰着她的脸:“不是你教我的吗?”
金拂晓偏头:“肯定不是我,我最会预设悲惨的未来了。”
镜头前的观众喜欢的是金拂晓身上的光环。
女企业家,白手起家,美商也不错,性格似乎也很飒爽。
但她籍籍无名的少女时代,很多难过是深夜的海浪,让她一边积极,一边消极。
工厂也有人会因为洗澡的时候金拂晓忽然大叫害怕,说她和蓬湖一样,都不正常。
她只有在蓬湖面前才能卸下一切重担,抱怨很多。
厂商的抠门,员工很难管理,为什么公司食堂这么难吃,我是老板为什么不能加个菜。
又说好累,不想做人了。
她的恋人抱着她亲吻,她们在家里的很多地方留下相拥相爱的痕迹。
最快乐的瞬间,金拂晓近乎自虐式地幻想过失去。
果然,她失去蓬湖了。
失而复得的此时此刻,金拂晓不再像从前那么口是心非。
她忽然转头,揪起蓬湖的T恤,要求她再吻自己。
“你知道要怎么安慰我的,蓬湖。”
“我要知道你的存在,此时此刻,无时无刻。”
蓬湖的白t还有周七画上去的水母,小水母总是在暗示,殊不知妈妈酱早就猜到了。
“那……”
蓬湖低头,凑到金拂晓耳边说:“那我们逃几个小时怎么样?”
金拂晓还没反应过来,蓬湖忽然把车钥匙一丢,拉着她跑了。
观众眼前的镜头天旋地转,还听到了摄像师的诶诶诶诶,然后嘉宾……
不见了。
【还能这样?!】
【不是吧阿sir,都离婚了还玩什么日剧跑。】
【三十多岁正是打拼身体的岁数!打磨前妻也算打拼!】
“老板,钟点房。”
“几个小时?”
“几个小时?”蓬湖问金拂晓。
金拂晓把一百块拍在桌上,“只有一张。”
这里的城中村路况很复杂,小旅馆藏在居民楼深处,七弯八拐的,居然让蓬湖循着记忆深处找到了曾经和金拂晓短暂开过房间的旅馆。
老板还是那个微胖的奶奶,头发似乎重新染过,很像蓬湖最怕的惊悚电影的反派。
“三个小时,钥匙在这里。”
金拂晓勾走钥匙,几乎是抢着开门关上门。
小旅馆的陈设太过老旧,床的铁架子都爬满了锈迹。
窗户小的似乎只有周七才能爬过,不知道哪根管道通了谁家的厨房的管道,能闻到烧鹅的味道。
金拂晓被欲望冲昏头脑,畏惧蓬湖会像宁绚一样失踪,或者害怕她彻底离开,拼了命地踮脚亲她,一边还要脱掉裙子,着急忙慌得逗笑了蓬湖。
“裙子很贵,不要扯坏了。”
蓬湖解开金拂晓侧边的拉链,像是打开带着硬壳的水果,低笑声和拉链解开的声音撞入金拂晓的耳朵,“我不着急。”
“我现在买得起裙子,你管那么多!”
金拂晓受够了蓬湖在这个时候的慢条斯理,把她的头往下摁,“快点,舔我。”
第57章 过度食用。
或许是拍摄节目几乎一直暴露在镜头之下,人也会不自觉压制欲望,金拂晓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刻能难以抑制到这个程度。
蓬湖贴在她颈侧笑,湿漉漉的嘴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金拂晓不忍心细想的光泽,“芙芙,你好激动。”
金拂晓努力回想上次她们这样的时候。
只剩下身体的悸动,无法控制的心跳…*…
不能细想的空白。
那是无法掌控的茫然,像是把自己完全丢给了蓬湖操控。
此刻的金拂晓如同快要搁浅的鱼。
她攀着蓬湖断断续续地说:“蓬……蓬湖,让我看……看。”
下一秒她又想起蓬湖说会死,眼神倏然黯淡下来,“不……不要死。”
“我不看……看了。”
如果现在金拂晓低头看,或许能看到不属于人类的柔软触手,如同蛛丝一般缠绕在她身上,留下带着海盐气息的湿淋液体。
蓬湖吻上金拂晓的眼皮,“看吧,不要紧的。”
金拂晓还闭着眼,蓬湖一下一下亲着她的脸,像是催促。
“真的没关系吗?”
金拂晓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眼泪像是珍珠,“可是你……”
蓬湖还在亲她,如同耐心的猎人撬开蚌壳。
为什么爱意要用数值衡量呢。
比起乌透的提醒,蓬湖在更早之前就已经确认了金拂晓的爱意。
这是其他人无法感知到的,或许海族之中,只有她得到了的感情。
那蓬湖也可以自我打分,满分的芙芙。
“我不害怕,更希望你了解全部的我。”
蓬湖的手也抚着金拂晓的脸,好像有另一股力量缠绕在她的腿上。
金拂晓之前迷糊之中感受到的触感再次回笼,她微微低头,这才看到透明又纤细的触手黏糊糊地攀在自己身上。
似乎是这些东西的触碰把她弄得无法正常说话,身体也不受控制。
她到底和什么东西睡了这么多年?
尽管如此,金拂晓还是怕就此失去蓬湖,她迅速闭上眼睛,推开蓬湖的亲吻,“我不要。”
蓬湖搂着她,染黑的长发如瀑一般垂落,明明房间昏暗,她像是自带光芒。
“我还在这里,没有因为你看到我是什么就消失了。”
金拂晓的声音有些哽咽,“万一呢。”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再一次的失去,如果蓬湖真是网友说的什么神秘的家族流落在外的孩子,至少金拂晓还有寻找的勇气。
非人类超出了她的想象,天上地下是她无法企及的地方,这要她怎么去找。
不是谁都做得到上穷碧落下黄泉的。
“没有万一,你看。”
蓬湖抓着她的手去看已经缠在金拂晓手臂上的触手,“你上次明明很喜欢。”
金拂晓眼睛都哭红了,有些触手不打招呼,早就钻进她的衣服里。
小旅馆隔音不好,金拂晓哭也要压低声音,还能听到外边其他楼里人类活动的声音。
楼板似乎很轻薄,踩着楼梯的吵闹声像是把她们隔绝在木头的深处。
这也算地心吗?
金拂晓的眼里映着蓬湖本体触手泛起的微光,简直和钨丝灯泡没有多大区别。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蓬湖后来和她一起搬进新家还执着买这样的台灯了。
也明白为什么蓬湖要在鱼缸里养那么多的水母了。
前几天的猜测是一回事,真正看到的时候,金拂晓更多的是歉疚。
之前自己还开玩笑说你是想吃海蜇皮吗?甚至在结婚纪念日带着蓬湖去吃了以水母为主题的火锅店。
我到底在干什么?
明明那么多梦境里的蓬湖,已经暗示过自己的身份了。
我是木头吗?
“蓬湖……”
金拂晓被吻走口红的唇瓣有些肿,开合的时候像是已经盛开的花瓣,蓬湖嗯了一声,触手点在她的脸颊,游走时泛起细细密密的痒。
“对不起……我以前还非拉着你吃水母火锅。”
“还让居慈心去泰国出差的时候带当地的特产海蜇……”
金拂晓的声音带着哭腔,就差骂自己不是东西了。
蓬湖被她逗笑了,“本来就能吃,那金枪鱼上岸还爱吃金枪鱼刺身呢。”
“赤月水母本就是做海蜇的好材料,无毒,有嚼劲。”
金拂晓问:“那你有毒吗?”
不等蓬湖回答,金拂晓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变化,还有紊乱的激素,又狠狠掐了掐蓬湖缠绕在自己颈间的触手。
水母前妻嘶了一声,金拂晓凶巴巴地问:“那你上次给我下毒了?”
“我说我怎么昏昏沉沉的,我体质明明很好的。”
蓬湖眼神躲避,金拂晓捏起她的下巴,非要她回答。
她的前妻现在看上去太不像真人了。
无数的触手有的漂浮,有的摇晃,也有的争先恐后地取悦金拂晓,扰乱她岌岌可危的清醒,触手和金拂晓流动的液体搅动着,在彼此的身上留下痕迹,暧昧极了。
“我天生就带毒,微凉的,会无意识改善你的体质。”
蓬湖的嘴唇像是涂了一层晶亮的唇膏,那是刚才亲吻的痕迹,“芙芙不是不会晕车了吗?”
“也不会痛经,更不会感冒,身体越来越好了。”
金拂晓的手指摸索着蓬湖的下巴,五官精致得过分妖异的女人眯起眼,“我离开这些年,这些反应会逐渐淡去。”
“芙芙没有感觉吗?”
金拂晓从蓬湖的口气听出了得意,一时之间却难以反驳。
她的身体的确好得居慈心嫉妒,令于妍惊讶。
连金拂晓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似乎是从蓬湖离开,才逐渐跟上都市的流感,不再是大冬天吃冰也不会肚子痛的年轻小女孩了。
她以为那是年龄带来的作用,需要养生才能保全,但晕车不是。
渔夫的女儿不晕船反而晕车就是耻辱,这么多年于妍找过很多药都无济于事。
没想到蓬湖才是答案。
“想要我谢谢你吗?”
金拂晓松开手,她倒在并不符合一般标准的大床房,小旅馆似乎也翻新过,至少不像她们第一次来那样天花板起皮。
她和蓬湖滚在一起的时候床摇晃。
不知道是不是天花板也在摇晃,才会簌簌掉下墙皮,白色的粉尘也像能让人白发的雪,那时候的金拂晓一边骂自己傻瓜一边认定了蓬湖。
“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些吗?”
蓬湖很擅长开蚌壳,紫夫人的私人岛屿滩涂就栖息着无数这些还没开灵智的东西。
她和金拂晓在那边玩过一阵,开蚌开着开着和金拂晓在沙滩上滚着,彼此打开,珍珠也可以互相厮磨,碧海蓝天,那是最接近人间天堂的瞬间。
无数发光的触手缠在金拂晓的脚踝,蓬湖在她身上留下无数痕迹,身体力行地「感谢」人类赐予的爱意。
她的胸腔空空如也,不该有的心脏虚空跳动,那是为金拂晓生出的血肉。
“需要。”
金拂晓狠狠攥住一把触手,“你这玩意有毒吗?”
蓬湖嗯了一声。
金拂晓终于给自己的异常找了理由,“那你最好能满足我。”
“不然……”
她抱着前妻的脖子,嘴唇擦过蓬湖的耳廓,声音低回,似威胁若激将:“我会去找别人。”
一瞬间,蓬湖的触手都紧了几分,有的啜吸着金拂晓,如同沙漠旅人遇见绿洲。
泡盐水的水母需要更多咸味的东西滋养。
“那些人有我这么会……”
触手不知道去了哪里,金拂晓差点晕在蓬湖的怀里,熟悉的眩晕又来了,她不知道自己被摆弄成了什么模样。
天花板的倒影都像暗**故事的其中之一,不是镜子也如此清晰。
蓬湖咬着她的唇,低低笑说:“芙芙,我会让你快乐的。”
……
小黄鱼摄像跟丢了嘉宾,回去报告的时候垂头丧气的。
墨水乌贼也知道蓬湖是主犯,没有说什么,安排晚上吃饭的直播问题准备。
巢北还在等饭煮熟,“什么,她们不回来吃饭了吗?”
“都去了一个多小时了,”路芫看了眼时间,“我们也该吃饭了,再等就是宵夜了。”
“真的不等了吗?”舒怀蝶的衣服上还有面粉,是下午跟着金拂晓擀面皮染上的,“拂晓姐的面皮要留着吗?”
娄自渺早就猜到蓬湖和金拂晓干什么去了。
她一直觉得蓬湖过分自由,很羡慕这种自己从没有感受过的行动,这时候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金昙和她们几个说不到一起去,给金拂晓打下手还面粉大战,经纪人管不了她还是把她拉去做了一下午的思想工作。
这时候姗姗来迟,发现金拂晓和蓬湖都不在,嗤了一声,“她俩不会出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吧?”
巢北嘶了一声。
【什么见不得人,谁说离婚就不能和前妻****了。】
【不就是做吗,又不犯法,两个有没有新的对象,坚决贯彻多做多爱的指标!】
【金昙是见不得别人好吗?自己都有在谈诶!】
“你不是也谈恋爱吗,为什么这么说拂晓姐姐。”
舒怀蝶现在素人一个,和金昙也没什么利益冲突,已经很久没冒刺了,实在忍不住怼了一句。
金昙坐在餐桌边,一眼认出哪盘是金拂晓备的菜,又看了眼红油面皮,“她只要不和蓬湖一起,我才不管她。”
大家的资金有限,买菜后记账的还是巢北,这会在核对冰箱上贴出来的金额,她随口接了一句:“为什么?”
“你们不觉得蓬湖很装吗?”金昙的经纪人深吸一口气,发现自己的思想工作白做了。
只要碰见金拂晓的话题,金昙一点也上不了包袱。
【到底谁装。】
【我看金昙才是白眼狼吧,好歹蓬湖帮过她诶。】
“装吗?”
巢北看向其他人,“应该没我装吧,我的人设是高岭之花。”
舒怀蝶愣了一会:“你哪里高岭之花了?”
巢北耸肩:“公司之前安排的,还要保持沉默,憋死我了。”
【也不用这么损自己。】
【巢北之前的人设太离谱了,是很装哈哈哈。】
【路芫的眼神……一点点心疼。】
“金昙姐,你到底对蓬湖姐有什么不满意的,现在她们不在,你说呗。”
巢北坐到位子上,桌上的火锅煮开,粥底咕噜噜的。
舒怀蝶盯着金拂晓擀的面皮说:“她们都很好啊,有话就说,爱和喜欢都很敞亮。”
金昙都和金拂晓说了,蓬湖不是人,金拂晓还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她没心情吃饭,盯着饭菜缭绕的热气说:“她太倾尽所有了,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舒怀蝶听懂了,“可是这和你没关系啊。”
“不是还说你们断绝关系了,这是关心吗?”
“还是担心拂晓姐过得太好?”
她实在太敢说了,巢北目瞪口呆。
【我就说小蝶有刺吧。】
【娄自渺你为什么目光这么欣慰,被这么对待你就老实了。】
【路芫怎么在数钱?】
“你的意思是我嫉妒她?”
金昙瞥了一眼瘦弱的舒怀蝶,“我嫉妒她什么,长得没有我好看,读书也没我好,大家都更喜欢我。”
“就是这样,她才应该谁都不爱,一个人风风光光过的。”
【你不会是金拂晓超话主持人吧?】
【这个言论……啊?】
【独美型。】
【你自己怎么不一个人过!】
“那是你觉得。”
舒怀蝶拿节目组给的相机拍了好几张菜品照片,她现在状态松弛很多,不再以娄自渺为中心,之前的愁苦也散去好多。
“谁都不爱就很高贵吗?”
“拂晓姐会爱人,比站着等着别人来爱她伟大多了。”
金昙笑了一声:“那你呢,娄老师爱你吗?”
“你爱她爱到大学的时候风光上热搜,同龄人羡慕,就圆满了吗?”
【攻击力好强啊。】
【不要伤害小蝶啊!!!】
【听说蓬湖以前用发财树叶抽过金昙,速来抽她!】
舒怀蝶抿了抿唇,“我……”
“谁说我不爱她的。”
一直缄默的娄自渺忽然出声,她看向金昙,平时温和的五官因为皱眉凌厉许多,口气也很不客气,“你呢,有人真心爱过你吗?”
“我……”金昙刚要说话,娄自渺打断她的话,“你的几任恋爱对象不都和你分手后就结婚了?”
“现在这一任似乎也有更爱的前未婚妻。”
金昙嗤笑一声,“这能代表什么?”
“是,不代表什么,”娄自渺不忘给舒怀蝶倒上她餐前要吃的药液,“你觉得真心吗?”
“承认嫉妒金拂晓有人爱她有什么丢脸的。”
娄自渺淡淡地说:“我也嫉妒蓬湖,她居然能这么自由地带走喜欢的人,留下我们一群人在这里尬聊。”
【娄自渺你不要人设了?】
【这下真是大崩塌。】
【靠,你也变成活人了?不应该客套几句,滴水不漏转场吗?】
【巢北,你的汽水溢出来了。】
娄自渺似乎还没有说完,“金昙,你只是来给金拂晓添堵的,能拿钱羞辱最讨厌的人,很爽吗?”
“不,等一下娄老师,我们……”
巢北急忙缓和气氛,她怕金昙掀桌,虽然按照咖位,娄自渺是毋庸置疑的大前辈。
金昙背后的资本也不容小觑,赞助都还在呢,她们至少也要为工作人员想一想吧。
“对不起,我失态了,自罚三杯。”
明后天的行程并不紧张,也不用早起。桌上有赞助的酒水,娄自渺的三杯是满满当当的三杯白酒,喝得像是琼浆玉液,特别豪迈。
路芫也惊呆了,忍不住说:“广告老师不是说不用喝完吗?”
娄自渺还能平静地念出广告词,然后冲舒怀蝶笑:“小蝶,我是真心的。”
【你们每天都这么高能吗?】
【广告商应该很高兴吧。】
【把我们小蝶整不会了。】
娄自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和巢北cue行程。
过了一会,金昙放下筷子,说:“是,我是嫉妒她。”
“她怎么运气这么好,永远这么不服输,不给读为什么要离开我?”
“我可以读书去外面赚钱再带她走啊,凭什么丢下我,要让我烂在那条船上?”
巢北听得不明不白,“运气好,不服输就有错了?拂晓姐超厉害好不好。”
她最懂运气加成带来的利益,“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不能否认的。”
路芫点头,“你现在的一切不也有一部分靠她吗?”
巢北喂了一声,低声说:“别火上浇油了。”
金昙哂笑,“是啊,所以都是有代价的。”
“我必须听蓬湖的,不出现在她面前,不给她添堵。”
“凭什么呢,她结婚了,就能摒弃掉我们作为姐妹的过去了?”
“好不容易蓬湖不见了,我们也可以在很多场合见面了,我想告诉她我也可以成功。”
“结果……这个女人又回来了。”
“指不定当年也是蓬湖煽动金拂晓离家出走的,指不定那个妖怪早就盯上我姐姐了。”
她越说越激动,双眼通红,攥着酒杯的手骨节泛白,像是对蓬湖有恨,也有恐惧。
“金拂晓根本不知道我顶着多大的压力……她根本不知道……”
【那个妖怪?怎么感觉是对蓬湖的赞美?】
【所以蓬湖在鱼丸厂之前就认识金拂晓了?】
【啊?你们都是谜语人吗?】
这时候有人从楼下背着妻子上楼,影子在过道上拉长,金拂晓昏昏沉沉地贴在蓬湖背上,她觉得自己也变成了水母,在海里和蓬湖一起漂着。
那就是地老天荒吗?
小黄鱼摄像紧张地问乌透:“金昙是发现了吗?”
乌透也不知道,她讨厌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
台长的消息还在她的电脑闪烁,让她为了收视率继续努力,不要忘了金昙背后赞助了多少。
乌透有时候也不想干了。
上岸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不如趴在人类游轮底下听故事来得自由。
那岸上的人类会自由吗?
还是世界上从没有自由呢?
“金昙姐,你别太激动,喝口水。”
导演没喊停,巢北也没说什么,她催促大家继续吃饭,“这边港口的海鲜真的不错,直接……”
金昙还没能从过去走出来,她似乎困在金拂晓离去的那个夜晚。
“她明明说过我们以后要一起在城市生活的,住在一起……”
移门被拉开,一道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外,蓬湖背着金拂晓回来了。
“不好意思,迟到了。”
月夜下的蓬湖一袭长发没有像白天那样扎得清爽,水母的触手好像幻化成长发的一部分,被月光缠绕后,背上的金拂晓好像是她精心挑选的猎物,因为过度食用昏昏欲睡,唇角还残留着餍足的笑意。
蓬湖像是听到了金昙的话,冰冷的目光笼罩着记忆里就对金拂晓出言不逊的亲妹妹。
“金昙,那不过是你姐姐随口哄你的话,有什么好当真的呢。”
“你要是真的为她着想,就不应该让她赚钱供你上学,不是吗?”
鱼丸厂的金拂晓离家出走,依然会抽出工资汇入某个账户。
她知道自己没有读书的天分,也明白天赋带来的对比痛苦。
虽然有父母要挟,金拂晓本心也不希望金昙被埋没。
有能力赚钱的女孩很想吃青提味的切块蛋糕,却苦于要精打细算的工资,不敢多花。
上岸的水母以可怕的速度学习和研究人类,她没有问,只是把自己的存折给她。
金拂晓避而不谈的家人是她的软肋,更是刺向她的匕首。
让蓬湖明白,有些人类只是空有人形,不过如此。
金昙错愕地问:“什么?”
蓬湖笑了一声,背着金拂晓把她送上楼,在楼梯转角说:“你以为凭你就能顺利进入晨昏的商业活动现场吗?”
“你的父母比你想象中更懂得权衡利弊。”
巢北咦了一声,舒怀蝶都读不上消化娄自渺的那句爱,和她说:“蓬湖姐的记忆恢复了吗?”
巢北:“不知道啊,她现在看上去太酷了吧,这就是传说中的企业级姐姐?”
【蓬湖,这个家没你不行。】
【我cpu烧干了,所以当年到底怎么回事?】
【金昙你上学的钱都是金拂晓打工赚的?你真该死啊,还来破坏你姐的感情。】
金拂晓听到了很多声音,她趴在蓬湖肩上问:“到家了吗?”
蓬湖改背为搂:“到了。”
她把人放到床上,顺带把周七塞到金拂晓怀里陪床,“芙芙,我先去工作。”
第58章 想要可以随时喊我。
蓬湖很快就下楼了。
现在只有金昙身边空着位子,鉴于刚才她和金昙的冲突,巢北正想换位置,没想到蓬湖直接坐到了金昙身边,“有人能给我回放一下吗?”
她的长发还带着水汽,似乎回来得太着急,没能彻底吹干。
观众隔着屏幕闻不到香气,金昙皱眉,忍不住说:“什么劣质的洗发水味,呛死了。”
【你们就不能体面一点吗?】
【果然是离婚综艺,还要扯上原生家庭,金昙不应该说我不录了吗?】
【很劣质吗,让我闻闻~】
蓬湖:“那你别呼吸了。”
她完全不顾金昙的死活,心情很好地询问面皮是不是金拂晓擀的。
舒怀蝶一边点头,一边闻了闻,“很香啊。”
娄自渺看了她一眼,点评蓬湖的味道,“有点浓了,还是之前的香水味好。”
蓬湖嗯了一声,“三合一的,价格摆在那了。”
“三合一?”舒怀蝶想了想,还要问什么,巢北眼神暗示她点到为止,舒怀蝶这才意识到什么,红着脸哦了一声。
三个小时的钟点房不太够水母发挥,金拂晓嘴上叫嚣着你服务我,中途就晕过去了。
蓬湖只好洗头洗澡吹头发,还让老板帮忙送一下她们烘干的衣裙。
头发白了许多的老板认出了蓬湖,离开之前还和蓬湖寒暄了一阵。
按照周七感应妈咪位置远程指导的小黄鱼摄像原路返回,拍到了这段。
目前观众不知情,嘉宾也不知情,在乌透那边反复播放着。
金昙的筷子戳破鱼丸,里面的汁水泄出来,她实在难以忍受蓬湖坐在自己身边,浑身的鸡皮疙瘩的都起来了。
都是成年人,蓬湖和金拂晓这样过来,她哪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想到以前说我不会结婚,只想搞钱的金芙蓉和这样的怪物在一起,金昙就怕她陷入传闻中的诅咒。
“你就是这样对她的?”
“我们在录节目,有必要急不可耐成这样吗?”
【就这么水灵灵问出来了?】
【你们真的……进度太快了吧!不愧是已婚人士!巢北和路芫简直过家家。】
【来点细节。】
【我还以为她俩约会呢,原来是不能播的。】
【金拂晓的体力真的好差,看外形我还以为蓬湖没力气呢。】
【感情这么好肯定会复婚的吧?】
“没有说录节目不能这样吧?”
蓬湖大口吃着金拂晓做的擀面皮,因为头发太长,不用工具就能随便在脑后挽成发髻。
即便现场有艺人也有偶像,也不会逊色半分,“我们都很想念彼此,轮不到你来管吧?”
金昙伶牙俐齿,很多时候还是说不过蓬湖。
金拂晓是懒得和她周旋,蓬湖像是要把金拂晓的场子找回来,“现在芙芙睡着了,一些她在的时候不好说的,就一起说了吧。”
“我希望你今晚就离开。”
巢北惊讶地看着蓬湖,这个时候的蓬湖就算吃着东西,气场和平时都判若两人。
边上的娄自渺想起很多年前见到的她,拍广告的时候两个董事长只是过来一趟,蓬湖陪着金拂晓。
金拂晓在的时候,蓬湖像个助理,嘘寒问暖兼职保镖。
如果金拂晓有事先走了,她坐在遮阳伞下把关。
凳子太矮,女人的长腿微微曲起,翻阅着膝上的文件,周围一圈人都不敢靠近,像金拂晓是她和旁人交流的桥梁,她本质是一朵冰冷的浪花。
【这么狂的吗?】
【虽然后面加入了赞助商,但这档综艺明显是靠晨昏起来的吧,那蓬湖的确有话语权啊。】
【难怪金拂晓念念不忘,初恋就是顶级,就算再优秀的年下,也就那样吧。】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离开?”金昙甩下筷子,身体靠着椅背,转头看向蓬湖,“你现在还是晨昏的董事长吗?”
“我没记错的话你是离婚失踪。”
金昙来之前就托人查过蓬湖的消息了,她就是为了揭穿蓬湖的真面目才来的。
“你拿得出你这些年在哪里的证据吗?”
“拿得出那个小孩的出生证明么?”
金昙看着蓬湖,她知道故乡的岛屿有久远的传闻,就像父亲出海要拜神一样,即便现在是科技发达的时代,依然沿袭古旧的传说,求一份远洋的心安。
海底是有不明生物的,海妖、水鬼、其他的精怪。
岛上的孩子从小听过的故事里有无数的海底精怪蛊惑人类的无耻行径。
几点不回家会被吃掉。
小孩子不能一个人睡在船上,会被拖走。
晚上不要靠近礁石,那些发光的东西徒有其表,会张开大嘴吃掉人类的血肉。
金拂晓到底是什么时候招惹上这样的东西的?
她表面虚张声势,一边的手紧握着筷子,嘴唇被自己的牙齿咬得斑斑痕迹,像是蓬湖的确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
气氛过分紧张,巢北试图缓和,没能插上嘴,又被金昙的质问打了回去:“你敢现出你的原形吗?”
【她们是在演戏吗?剧本在哪里,怎么还有原型?】
【金董不是说了吗,狐狸精啊,这副尊容不是狐狸精还能是女鬼啊?】
【不懂金昙到底在凶什么,一副蓬湖会伤害金拂晓的样子,明明伤害金董最多的是家人。】
【莫名想笑。】
蓬湖借了舒怀蝶的拍立得拍了金拂晓做的红油面皮,她的嘴唇沾了辣子的红,这一瞬间的侧脸都像喋血过后的餍足,
“芙芙知道的,我是狐狸精。”
巢北没忍住,笑出了声。
嘿嘿两声实在清脆,打破了这个瞬间气氛的严肃。
娄自渺也觉得金昙不可理喻,问道:“你最近有什么仙侠剧要上吗,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宣传?”
这一群人上综艺虽然算不上心怀鬼胎,也算各有心思,完全不相信金昙满口的疯话。
【娄姐你好狠。】
【同行的警觉.jpg】
【也不用这么夸张吧,原形什么的,算赞美吗?】
【金拂晓不是老抽色狐狸吗?那金昙你也是,一窝生的说这些。】
“我没有新剧要上。”
金昙气得脸都涨红了,看蓬湖还捧着金拂晓那盆红油面皮自拍更是脑子充血,“你明明没有味觉还要装,难道……”
舒怀蝶忍不住说:“啊?没有味觉?”
“不能吧,蓬湖姐只是不吃辛辣的东西。”
“我骗你们干什么,你信不信她吃什么都面不改色。”金昙声音都气得颤抖,“她就是想装成正常人混在人类里。”
舒怀蝶看向金昙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可怜,“现在做演员压力大到这个地步了吗?”
巢北呃了一声:“目前还不至于到出现幻觉的程度吧。”
她看向娄自渺,小心地问道:“姐,你的公司应该每年也做心理测试吧,结果怎么样?”
娄自渺看了舒怀蝶一眼,前妻低头吃菜,并没有在意她。
“不怎么样。”
舒怀蝶还是没抬眼,娄自渺无声地叹了口气。
“不怎么样是什么程度?”
巢北想了想,又看向金昙,似乎也觉得她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对,问了一句:“姐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啊?”
桌上几个人看金昙的眼神都像在看神经病,只有蓬湖不为所动,沉浸在冥河水母的诅咒失效的心情,举着相机矫揉造作地摆拍。
“我没病,你们别这么看着我。”
金昙脑袋都被气得嗡嗡直响,最后起身打算走了。
“你别录了。”
蓬湖忽然出声,她侧身抬眼看着金昙,明明因为坐下矮了一截,却没有任何被金昙压着一头的憋屈。
“你在这里,芙芙心情不好,导演还要因为你背后的公司被迫芙芙和你睡在一间。”
她的目光无波无澜,看金昙的眼神和当年如出一辙。
哪怕拿发财树抽她的是这个女人,但她只有面对金拂晓的时候才松动,像是编好的程序遇见了触发对象,在金昙看来都过分可怕。
尤其是那年金拂晓生日,她没有提前通知对方,想趁着蓬湖不在,想找金拂晓谈一谈。
却在金拂晓的别墅看到了一个不是人类的影子。
无数的触手缠绕在金拂晓的身上,像是要抽光她的所有。
金昙差点晕过去,混乱中似乎和那东西对视了一眼,凭借眼神,她就认出了那是蓬湖。
不能继续下去了。
金拂晓会被吃掉的。
金昙不知道那天蓬湖有没有发现自己,自知道回去后她大病一场,推掉好几个通告。
等到几个月后才缓过来,又通过一段新的恋情彻底复苏。
她告诉自己,那是幻觉。
但心里又有另一道声音说,不是的。
那是深海的怪物,像小时候会做噩梦的故事那样,缠上了金拂晓。
金拂晓知道吗?
她说的知道是气我的还是真的知道?
金昙可以失去父母、大姐和弟弟,但不能失去金拂晓。
这是她这些年向上爬唯一的坐标。
“你没资格开了我,蓬湖。”
她和蓬湖对视,压抑住全身不自觉的战栗,就是不希望自己输了。
没想到这个怪物心情异常地好,并不在意金昙的拒绝,“违约的片酬也会打你卡上的。”
她慢条斯理地装好了要给金拂晓的分餐盘,起身的时候脚步轻快,不忘在金昙耳边说:“如果我是怪物,芙芙也会爱我。”
“别多管闲事。”
她哼着歌上楼送餐了,留在原地的金昙脸色煞白,最后扭头往外走了。
她的经纪人急忙追上,直播间只剩下她匆匆离开的背影。
“蓬湖姐这么可怕的吗?”巢北看看左边蓬湖上楼的背影,又看看金昙消失在右边的背影,“这就是传说中的顶级企业家?”
路芫咳了一声:“看刚才的表现,应该是资本家。”
“所以金昙真的走了吗?”舒怀蝶小声地问,“那我们能轻松很多了。”
【你们怎么半路开起香槟了啊!】
【从没见过这么不受欢迎的飞行嘉宾……金昙路人缘这么差居然还能混到二线?】
【她业务能力真的挺强的,很容易看剧爱上她,神奇的体质。】
【这就没了,那我之后看什么?】
【还想看金昙说一些和金拂晓的过去呢。】
金昙的经纪人追了一路,“你这就走了?真不录了?”
“我还录什么,没听蓬湖怎么说的?让我滚啊,”风吹开金昙的刘海,露出她微红的眼眶,“她以为就她有本事吗?”
她给通讯录上备注的号码打电话。
金昙的现任男朋友背后就是大名鼎鼎的艺月生物,奢侈品牌LK只是其中一条线。
公司前阵子收购了一家倒闭了的生物公司资产,致力于做新型的美妆护理产业,据说还有游轮出海的项目。
金昙认识现在的男朋友,是在宴会上听说这家人祖上是捉妖的。
听起来和娱乐圈实在格格不入,大家都是当个故事听。
但金昙听进去了,还搜了不少资料,想着给金拂晓驱驱邪,这样她就不会还等着蓬湖了。
没想到蓬湖回来了,还承认了她是怪物。
把金昙气走后,蓬湖去了楼上看金拂晓。
月光洒进的房间里,金拂晓抱着周七呼呼大睡。
小水母睡觉砸吧着嘴,不知道梦里还在吃什么。
“芙芙。”
蓬湖凑在金拂晓边上喊她的名字,“你要吃饭吗?”
金拂晓睡得迷糊,以为又要开始了,“不……不要……把你的触手……”
她说得断断续续,拿出去三个字似乎是咬着牙说的,梦中还带着哭音。
蓬湖嗯了一声,“我都收起来了。”
她望着金拂晓的脸,像是用眼神勾勒爱人的一切,“芙芙想要了,可以随时喊我。”
第59章 不复婚也不耽误我们睡觉吧?
深夜,节目组开过会之后,乌透找到了还没有入睡的蓬湖,对方正坐在天台吹风。
楼上灯光不明亮,月光倒是撒得均匀,但乍一看,很容易像见鬼。
金昙居然真的连夜走了,一个晚上节目组的热搜没停下来过。
做切片的账号数据都很漂亮,也有很多博主连夜直播分析,猜测金昙是否知道金拂晓外出打工是她学费的来源之一。
她们的名字和蓬湖的名字轮番滚动,也有人找到了蓬湖很多年前和金拂晓摆摊的照片。
似*乎背景就是巢北组合的演唱会场馆外围。
摊位琳琅满目,还带化妆,视频里的金拂晓看着几分青涩,蓬湖和现在出现在节目里的别无二致。
#蓬湖是什么妖怪#浏览量还在增加,很难让人想象她不过是一个隐于妻子光环下的辅助人物。
居慈心的电话没断过,很多合作过有私交的圈内人好奇地打探情况。
晨昏集团的官方直播间也涌进了无数看热闹的网友,问什么时候让蓬湖拍个广告。
新来的主播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些关于老板的问题,很是无措。
“找我又不说话什么意思?”
蓬湖面前放着一盘酥鱼皮,卷成条状,龙井啤酒的味道很香醇,看上去喝一扎能睁眼到天亮。
“记忆都恢复了?”
乌透坐在一边的藤椅,像是随口问了一句。
“还差一点。”蓬湖小口地喝着啤酒,食用过爱人后她的瞳孔颜色似乎更深了,看过今晚直播的观众只觉得蓬湖似乎心情很好,只有同族的乌透知道,蓬湖应该得到答案了。
“差哪一些?”
“族群的召唤还是为什么上岸的记忆?”
蓬湖给乌透倒了一杯龙井味的啤酒,“上岸的记忆。”
“和一些零碎的,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精酿带着浓烈的茶香,闻起来并不廉价。乌透认识蓬湖的时间也不长,她知道蓬湖是水母族群里唯一一个上岸成功的,还是免试上岸,至今海底还有不少关于蓬湖上岸的疑问,也有人问是不是灯塔水母一族有什么后台。
戴不逾和乌透都是经过笔试面试再上岸确认的,这些年也有不少人面试被逆,甚至有的公示期没过被人类发现身份,只好回去重修。
相比之下,蓬湖上岸上得实在太顺利了。
“就是变成人在蓬港被工厂老板带走,直接上了户口。”
蓬湖靠着椅背,望着今晚过于圆润的月亮,“就是这么简单。”
“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去蓬港,为什么会遇见芙芙。”蓬湖眯着眼,精酿的味道在乌透喝来太冲了,灯塔水母好像没什么感觉。
乌透想起金昙的话,问:“你没有味觉了?”
蓬湖嗯了一声,“还没有痛觉。”
“金拂晓不知道?”乌透有些惊讶。
蓬湖点头,“她知道又要操心了。”
月亮落在酒杯里,蓬湖扫了一眼,想起月夜下金拂晓的睡颜,笑了笑,“她本来就不应该承受那么多的。”
这个故事扑朔迷离,鉴于蓬湖失忆,乌透之前就没能问出什么。
此刻她忽然感受到了蓬湖的欲言又止,“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别的线索?”
蓬湖没有正面回答,问乌透:“你觉得海族对人类最立竿见影的报复是什么?”
乌透沉默了一会,脑中浮现出好几个前车之鉴,“当然是家破人亡,不得安宁。”
“不过,代价也很大,永远也不能上岸了。”
“千辛万苦才考上的,一朝回到解放前,代价未免太大了。”
蓬湖眨眼很缓慢,“是吗?”
她没告诉乌透自己还想起了什么。
灯塔水母无限的永生里,一旦诞生自我意识,就会陷入循环往复的痛苦。
为什么活着,为什么要有意识,死也是一种追求,偏偏很难死去。
好不容易找到自投罗网的办法,混进赤月水母的捕网里,或许被做成海蜇皮就是永远的死去。
没想到还是被挑了出来扔回了海底。
求死不能,反反复复,最后生出怨气,不如上岸报复可恶的人类。
结果去的路上遇见海底火山喷发,被海浪卷到港口,居然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这可能是乌透喜欢的故事转折。
“金昙走了,节目后续有影响吗?”蓬湖还是有些亏欠,“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她之前失忆少了几分魂的模样,好不容易乌透看顺眼了,现在陡然恢复成企业经营模式,墨水乌贼反而有些难以适应,“那你和金拂晓要怎么补偿我?”
蓬湖笑了笑,“你明知道金昙和芙芙不对付,还是没办法,不是吗?”
她一笑还是难以摆脱冰冷,乌透几乎可以想象蓬湖之前是怎么和金拂晓打拼的。
上岸的海族要社会化都要训练,很多公示期没有通过社会化考核还是会被辞退。
老海龟在窗口工作上千年,一直说做人不好做,出人头地更是困难,劝年轻人想清楚,不如建设海底新世界,开发龙宫二号。
“是没办法,没什么背景,就算做导演也没办法让自己欣赏的演员做女主角。”
墨水乌贼的才华毋庸置疑,她的叹气伴随着入喉的龙井啤酒,也生出了几分茶叶的苦涩。
“既然你想起来了,那冥河水母的诅咒呢?”乌透忽然想起这件事。
“失效了。”蓬湖想起金拂晓神色柔和了许多,“芙芙见到了我的触手,我也没有变成泡沫。”
“那恭喜啊,不会变成泡沫了。”
乌透悬着的心也放下了,“看来冥河水母果然学艺不精。”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金拂晓没有吓晕吗?”
墨水乌贼烦躁的时候会自我脱水变成乌贼干,灯塔水母没有这个爱好,加上本体还有微量毒素,以乌透对金拂晓的了解,恐怕会大发脾气。
“我又不是蛇。”
蓬湖在这方面很有自信,“她喜欢我发光的模样。”
触手缠绕在人类的肌肤上,有些去了身体深处,金拂晓恐慌又羞耻,担心自己的身体也能被点亮,好几次被刺激得流泪,不安也被蓬湖吻走了。
乌透不敢细想这种发光,和灯泡噼里啪啦有什么区别。
可见人类的癖好各有不同,一方面又有些羡慕,也不知道什么人类会喜欢乌贼干,还要能准确区分章鱼和乌贼的那一种。
“那诅咒带来的连锁反应呢?”
乌透还记得最初戴不逾和她视频的时候,画面里在床上打滚的女人。
那场面简直像案发现场,和乌透上半年帮老海龟整理上岸名单的时候,跑来申诉的发疯海族有得一拼。
“头疼吗?”
蓬湖摇头,“我和芙芙在一起会好,应该不用担心。”
乌透:“那冥河水母帮你忙岂不是得不偿失?”
蓬湖摇头,“她拿走了我和小七的部分细胞,说要做什么魔药。”
“诅咒是她另外的不可控条件,她说也是第一次操作,抑制副作用的头痛药算售后产品。”
在这之前,乌透和水母族群也没有过多来往,对冥河水母的印象都是深海的传说。
做人的时候偶尔参加聚餐,也有一些店铺推过猎奇的海蜇头和水母火锅,冥河水母是主菜,变成人的冥河水母,真没见过。
不是所有海族都是友善的,乌透见过从不接触人类的海族,也见过厌恶上岸的海族,他们宁愿在龙宫一号永远以人类的形态生活,也不愿意融入人类生活。
不知道为什么,乌透甚至觉得拥有上岸资格却没有复核的蓬湖或许是后一种。
但这又和她现在的状态冲突,乌透想了想,还是没有问。
“那接下来呢?”蓬湖问乌透综艺的安排。
“你们不会想现在就下车吧?”乌透眯起眼,“达成目的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金昙是带着投资来的,就算人走了,公司也会劝她过来。”
乌透吐出一口气,“人的人情世故是最麻烦的东西,我和居副总聊过了,她会追加投资,保持第一冠名。”
“你和小七最近最好都在镜头之下,宁绚失踪已经够麻烦了,万一顺着她是眷属的身份找到紫夫人,我们恐怕百年内都不能上岸了。”
说完墨水乌贼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她离开后没多久,蓬湖拎着酒杯下去清洗。
深夜室内安静,连夜工作的居慈心从外边走进来,看见蓬湖吓了一跳,“你不睡觉吗?”
“有件事想问你。”
蓬湖的手撑在的水槽上,洗过的杯子倒立沥水,声音滴滴答答。
虽然半夜这里也有人工作,但居慈心还是不习惯和蓬湖单独在一个空间对话,“什么事,我很忙的。”
“聊聊我之前那部分股份。”
蓬湖开门见山,居慈心却大叫出声,“我就知道你是冲着这个来的,不是说只是为了金拂晓回来的吗?”
恢复记忆的蓬湖知道居慈心就是个虚张声势的气球,“鲁星斑的手机号码给我。”
这句话像牙签,扎得居慈心直接漏气了,她声音都低了几分,“什么号码?都说了她早跳槽了,手机号微信号全换了。”
这话也就金拂晓相信,蓬湖之前撞见过这两人凑在一起亲热,感情似乎也不纯洁,彼此还谈过别人,似乎没有明确的关系。
“不说我就告诉芙芙你把玫瑰醋撒在她的热干面上。”
这种陈年旧事都挖出来说,居慈心瞬间确认了蓬湖的记忆状态,震惊地说:“你想起来了?”
女人嗯了一声,她目光扫过居慈心的手机,这年头没什么人手机壳挂吊坠,居慈心却没有换下拼豆吊坠的那颗爱心星星。
蓬湖没有回答:“她号码多少?”
居慈心已经感受到她和从前别无二致的态度了,和在酒店里见到的傻蛋完全不同。
这才是她嫉妒又不得不服的蓬湖。
“真的换了。”
“她刚跳槽那会我还见过她几次,后来……也就前年,我彻底失去了她的消息。”
“拂晓不知道,以为她还在捕鱼游戏的公司做产品经理呢。”
“我去过那家公司,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地址都没人知道。后来我问了几个人,都说不知道鲁星斑去哪里了。”
居慈心平时说话活泼,很少有这么低落的时候,蓬湖知道她没有撒谎,嗯了一声。
看她转身要走,居慈心喂了一声,“你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吗?”
蓬湖点头,居慈心发出懊恼的声音,“我还找过她那帮糟心的家人,说早就断了联系了。”
“如果她变成一条鱼,你还会喜欢她吗?”
本来要离开的蓬湖忽然问,居慈心啊了一声,“什么怪问题,我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
“朋友的话,美人鱼我可以考虑一下。”
她以为这是蓬湖的玩笑,没想到蓬湖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本就很不正常的双眼在深夜似乎更幽暗了,像是危险的海底世界,居慈心皱眉:“大半夜的,你还不如问她变成鬼,我们还是不是朋友呢。”
“那帮个忙,查一下金昙背后的公司。”
戴不逾传来的邮件有关于一个研究海洋生物的公司名字,似乎被收购后并入了和金昙有关的公司。
“你也知道自己今天……”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干什么?”
金拂晓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穿着睡裙靠在栏杆奇怪地看着她们。
她是被饿醒的,醒来的时候怀里的周七还在呼呼大睡。
小孩子都能发出拖拉机一般的呼噜声,金拂晓担心半天,想着周七是不是有什么呼吸道的疾病。
转念一想这孩子也不是人,顿时释怀了。
女人一身红色的吊带睡裙,楼上楼下,居慈心都不好意思看她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
她失语半天,丢下一句我会查的,转身走了。
蓬湖走上楼,站在距离金拂晓一个台阶的位子上看打哈欠的女人,“芙芙饿了吗?”
金拂晓嗯了一声,对上蓬湖泛着蓝光的双眼,后退一步,“生理上的饿。”
蓬湖点头:“是消耗很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想想……有泡面吗?”
金拂晓身体酸软,但这次比上次满足许多,身体不至于一下子空虚,她伸出双手,蓬湖自然地抱住她,“有,巢北逛超市买了临期的,你要吃什么口味的?”
金拂晓睡裙吊带很容易落下来,布料像是红色的浪潮,包裹住雪白的蚌肉。
她脸颊贴在蓬湖的颈侧,“海鲜味的。”
也算海鲜的妻子手指点在自己留下的齿痕,问:“痛不痛?”
“现在知道问了?”
“我那时候让你轻点你完全没听见吗?”
金拂晓趁此机会咬了一口蓬湖的耳垂,发出刻意的嗷呜声,“海鲜味的。”
面饼在锅里煮开,蓬湖一边放着调料,和金拂晓说了晚上发生的事。
金拂晓吃了两颗冰箱里的草莓,“我说隔壁床怎么空的。”
“她真走了吗?”
以她对金昙的了解,应该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你舍不得?”
蓬湖问,“心软的芙芙。”
“别恶心我,”金拂晓把剩下的半颗草莓塞进蓬湖的嘴里,“你怎么可以把我打工的汇款当成她的学费。”
“我才没有供她上学。”
“不是一样吗?你父母还是要求你每个月给多少家用,弥补她们跑了女儿婚事吹了的损失。”
“你本来也可以继续上学的,只是机会给了金昙。”
泡面里的鸡蛋逐渐成形,鱼丸是家常便饭,她们搬出鱼丸厂后经常这么吃。
香菜整根放下,还要加一根火腿肠。
“但那样就遇不到你了。”
金拂晓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遇见好几次的,自投罗网的水母。
“蓬湖。”她从后面抱住蓬湖,身体暖烘烘的。
“嗯?”
“你是为了报答我才和我一起的吗?”
“不是。”
“那就好,不然我放生过的什么小鱼虾都来了……”
“那就是犯罪,金女士。”
“干什么,我现在是单身!”
金拂晓松开手,“我是不会和你复婚的。”
蓬湖关了煤气灶,“不复婚也不耽误我们睡觉吧?”
她还是有几分哀怨:“那正房的位置是要留给你资助的女孩,我就是见不得人的外室?”
金拂晓沉默片刻,“你们在海里每天都在听什么故事?”
第60章 睡我这边。
“你们听什么故事,我们就听什么……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蓬湖说到一半,看金拂晓一副忍耐的模样,不解地说:“我没有骗你。”
“不可能。”金拂晓摇头说。
“有什么不可能的?”蓬湖不太明白,“我们都能在水里漂,漂到哪里听哪里的故事,还不是一样的。”
“不过海没有女儿,小七总问海是谁。”
夜很深了,金拂晓身体还很疲倦,坐在一边靠着椅背看蓬湖把罪恶的泡面端了上来。
“你和她是水母的形态生活在海底的?”
金拂晓又接过蓬湖递过来的麦茶,“万一被人捞走怎么办?”
“海底也可以以人类的模样生存的。”
蓬湖并不饿,她看金拂晓吹着热气,还想亲自来。
前妻拍掉她的手,“不用你喂。”
“芙芙就是太坚强了。”蓬湖似乎有些感慨。
“坚强是错吗?”深夜吃这些高热量的东西实在幸福,金拂晓眯着眼,洗去妆容的一张脸素出了几分可爱,蓬湖嗯了一声,“那就是太无情了,不给我效劳你的机会。”
效劳。
金拂晓还记得这个人是怎么效劳自己的。
明明海洋生物是蓬湖,金拂晓有种自己和她相处久了会变成脱水鱼干的错觉。
人怎么可以变成汪洋?
她咬着勺子,发出不满意的哼声,“到底谁效劳谁?”
深夜的蓬湖依然容光焕发,金拂晓吃几口面都很累,更是不高兴,“你是不是采我补你呢。”
“芙芙感觉不好吗?”蓬湖刚才打开的龙井精酿还有半瓶,又倒了一杯,“那我可以……”
“不可以。”
金拂晓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环顾四周,又问了一句:“我们的话应该不会被录下来吧?”
蓬湖嗯了一声,“相信导演。”
“是你的朋友,又不是我的朋友,”金拂晓戳开溏心蛋,蛋液混着面条,灯下更漂亮了,“谁知道你在海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朋友。”
她很少直白地索取,像是小时候的需求总是得不到满足,要迂回好几次。
怕被猜到,又怕蓬湖猜不到。
“等这里的一切结束,你和我一起去一趟吧。”
蓬湖已经确认自己暴露身份也不会变成泡沫了,也没有任何犹豫告诉金拂晓,“那里叫龙宫一号,很像人类的一体化商圈,也有住的地方。”
听起来像童话,金拂晓好奇地问:“那你们在海底吃什么?”
她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跟着父亲出海的夜晚,在渔船飘摇的灯下听他们说故事。
“吃鱼吃海草什么都能吃。”
“生的吗?”
“要做熟的也可以啊。”
“不对啊,不符合什么科学原理。”
蓬湖被她逗笑了,撑着脸看金拂晓。
金拂晓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拍了拍蓬湖的脸颊,“笑什么。”
“芙芙科学学得很好吗?”蓬湖的长发垂在半边,不知道为什么,金拂晓多看几眼,又会想到自己被触手束缚得动弹不得的模样,身体多次痉挛带来的酥麻犹在,她移开眼,“还好吧。”
“虽然没有金昙在年级前几,起码是中游水平。”
“哦。”
“问这个干什么?”
蓬湖被金拂晓用筷子尾戳了一下,干脆趴在了桌上,侧仰头看着金拂晓,“那我的存在是科学的吗?”
金拂晓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刚才拿出来的草莓,“不科学,好了吧。”
“就知道笑我。”
“不知道谁大字不识,白天工作晚上还要用点读机认字。”
蓬湖:“我啊,还能有谁。”
文盲不以为耻,金拂晓被噎住了。
过了一会,金拂晓眼睛亮了,“你想起来了?”
蓬湖嗯了一声,金拂晓放下筷子,又问:“想起多少了?”
蓬湖:“大部分想起来了。”
金拂晓:“包括为什么和我离婚?”
得到水母妻子的点头,她狠狠揪了揪蓬湖的头发,“为什么?!”
她们实在没有多少可以彻夜长谈的机会,明天还有任务,后天依然会有。
如果给金拂晓选择,她才不会当明星,公众人物也很考验忍耐力。
哪怕她和蓬湖在镜头前不避讳彼此的感情流向,这样的夜晚都像是偷来的,恐怕又要以明天的浑噩作为代价。
但也很新鲜。
过去的时间金拂晓被工作堆满,结婚没有婚礼,草草领证吃了顿饭,纪念日也是一个蛋糕,忙得忘记了成为补送的礼物。
变成熟的代价似乎把所有重要的事情变成符号,在吃饭的间隙里完成。
她和蓬湖好歹是一个公司的,但工作分配不同,居然也会聚少离多。
这些年金拂晓思考过很多,到底值不值赌上生命换取越来越多的资产。
还是人越是年长就越贪婪,想要更多,欲壑难填。
所以她忽略了蓬湖最后为什么会变冷漠。
自己是否也因为繁忙的工作忽略了结婚的誓言。
明明说好再忙每天都要抽出半小时聊天的,不谈工作,只谈日常。
为什么我的日常,只剩下工作了?这对吗?
“因为生命是有限的。”蓬湖握着金拂晓还缠绕着自己长发的手,“族群在召唤我。”
似乎意识到自己终于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坦白,蓬湖也松了口气。
“可你不是水母吗?还是那种灯泡一样哗啦啦的……”
金拂晓也不笨,早就结合蓬湖的喜好猜到了,“灯塔水母,不应该是永生的吗?”
“很难死掉的才对啊。”
“是啊,很难死的。”
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蓬湖隐秘的情绪,她的笑有些微凉,但变化很快,金拂晓没有察觉。
“但这样的永生会有代价。”
蓬湖催促金拂晓再吃几口,一边喝着龙井啤酒一边给她讲述族群的习性。
“小七就是当年我为了保存和你的记忆……”
金拂晓已经能接受妻子不是人的事实了。
周七和蓬湖那么像,不是人的话,怎么来的似乎也很好确认。
她怎么也没想到孩子居然是因为蓬湖的记忆而诞生的。
“……所以,所以她看过我和你的所有记忆?”
金拂晓满脑子都是周七那张纯真的脸,想到和蓬湖记忆里数不清的亲密画面,她捂住脸说:“那多不好意思啊,她才几岁!”
“那些她又看不到。”
蓬湖笑着说,“我会加密的。”
“加密个头,自己什么都忘了。”金拂晓心跳很快,完全是又气又心疼导致的。
“但我还记得芙芙。”
蓬湖看她都快顺不过气,伸手过去给金拂晓揉了揉心口,“我是芙芙的。”
“代价是什么?”
金拂晓还记得蓬湖的头疼,握着她的手检查她手上会不会出现什么巫蛊之类的痕迹,电视剧也都这么演。
蓬湖任由她检查,落在金拂晓身上的目光像是日出的浪潮,温温柔柔,声音也像安抚。
“没什么代价……”
“少来,你之前还头疼呢,”金拂晓吼了她一声,差点破音,红着眼眶说:“既然不能说,你可以写信和我说啊,这么死板,笨死了。”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又不是什么古代,海底的科技难道发展到可以看直播了?你发什么神秘密码给我,我也可以找人翻译嘛。”
她声音哽咽,因为语速很快,哭腔都像小孩子。
无尽的担忧扑面而来,蓬湖伸手搂住她,安抚金拂晓:“不敢冒险,只能一步步来。”
“刚开始你不是也很生我的气吗?”
“毕竟我不告而别,又擅自带着孩子出现,让你难过。”
“干什么,以进为退啊,以为你这样我就不敢骂你了?”
金拂晓囫囵擦掉自己的眼泪,忍不住抱怨,“我现在很少哭的,都怪你,害我这么狼狈。”
她咿咿呜呜像个小孩子,蓬湖似乎想笑又要忍住,点头附和,“怪我,都怪我。”
“敷衍死了。”金拂晓还不满意。
她似乎永远不满意,这样蓬湖也会永远为了她的满意而努力。
渔夫的二女儿在家里排行不上不下,得到的东西总是不完整的,蓬湖是她膨胀欲望里最接近完整的部分,她的贪婪依然只对蓬湖放纵。
蓬湖知道这时候的金拂晓只是宣泄。
不是谁都能保持冷静的,她更喜欢这样无理取闹的芙芙,“海底是可以直播了。”
“之前听乌透说,还能看到我们现在的实况呢。”
金拂晓吸了吸鼻子,“真的吗?现在?”
她的包袱瞬间回来,“那我要补个妆,哎呀我的眼睛肯定肿了,都……”
“怪我。”
蓬湖很自然地接过话题,“现在肯定没在播。”
“真的?”
金拂晓捂住脸,“我这样一点也不好看。”
她在蓬湖面前似乎永远还是当年那个被同事嘲笑老抽色的狐狸精,很容易忘掉现在不少人对她的赞美和憧憬。
这或许也是大部分圈子里伴侣的写照。
当年的模样都太狼狈,看见对方就会看见那个灰头土脸的自己。
一来二去,宁愿在新人身上找崇拜和仰慕膨胀自信,也不想回去面对旧人。
「明明我们比以前吃好穿好,也不差钱了,为什么感情回不到过去呢?」
金拂晓不想和蓬湖变成这样,她低着头,看着蓬湖握着自己的手,有些紧张地问:“你会永远长这样吗?”
“留下我一个人变老?”
故事都是这么写的,镜头落在年轻的脸上,再一偏,是一张老去的脸,怎么都不般配了。
“当然不会。”
蓬湖捋了捋金拂晓有些乱的刘海,对上这双微红的眼睛,“我可以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顶着二十岁的脸说这种话?”
金拂晓揪住蓬湖的衣领,“我不相信,你不是恢复记忆了吗,肯定能变回去,妖怪都是这样的。”
“我不是妖怪。”
非人类要不承认这个说法,“我们只是另一个……种族。”
金拂晓才不管这些,她蛮不讲理的时候符合老抽狐狸的工厂外号,“反正有超能力,我要你变成身份证上的年龄。”
蓬湖:“现在变不了。”
金拂晓眯起眼,像是又要喷火了。
带着龙井啤酒味的亲吻落在她的额头,前妻说:“至少要在我们的家里变吧。”
“这里还是不太安全。”
“还是你把我们的房子也送给什么珊瑚了?”
“你喜欢的不是蓬湖吗?”
她的话一茬接一茬,密集得金拂晓有些难以招架,过了一会才否认,“当然没有。”
“你的鱼缸我都还留着,不过里面的水母都死了。”
“我现在也很少回去住。”
蓬湖问:“那你平时住在哪里?”
“公司边上的酒店,”金拂晓不想触景生情,大部分时间用工作麻痹自己,“你的东西我都没有动过,还在原位。”
“也是原味吗?”蓬湖问。
金拂晓没明白,“什么?”
蓬湖凑近,“还有我的味道吗?”
“那不然还是什么味道,海鲜方便面味吗?”
金拂晓吃不下了,把面推到蓬湖面前,示意她处理,打算洗漱睡觉去。
“对了,金昙走了,你睡我这边吗?”
金拂晓转头问。
蓬湖弯腰收拾着东西,嗯了一声,“还要继续吗?”
“那要把小七送走。”
“继续什么?”
金拂晓明白了,迅速往楼上跑,“我才不要。”
“芙芙。”
蓬湖喊住金拂晓,穿着吊带裙的女人转身,裙摆飘起摇晃的弧度,像是年幼时渔船上的走秀。
她看着蓬湖,等着对方说话。
蓬湖:“你等我洗个碗和你一起刷牙。”
金拂晓:“我才不等你。”
蓬湖:“你会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