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盛亲自把武器递到楚云手里,那把削发如泥的宝剑。他握着楚云的手,要她接过。
闻盛在试探楚云的底线,倘若他能跨过这一步,他立刻会得寸进尺。
真是一个自负的人。
楚云抬高视线,与他对视,握着那把剑的手紧了紧。
闻盛唇边挂着笑,很危险,当然也迷人。
人的天性就是对危险又美丽的东西有无可抗拒的吸引力。
剑尖抵在他心口,只需要她轻轻一送,就能他性命。人拿自己的命做赌注之时,一定抱着十足的把握会赢。
楚云眸光黯了黯,松开手,“你若想睡,便睡吧。清澜殿这么大,你自便。”
她转身去了里间,闻盛并未再得寸进尺,夜里宿在偏殿。此后几日,闻盛常宿在偏殿。
楚云起来时,闻盛人已经走了。今日的天气不怎么好,天黑沉沉的,透着股闷气,好像马上要下大雨。
楚云静坐在窗前,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春枝进来换茶水,道:“娘娘,您在瞧什么?”
楚云皱眉,尽管明白她们的难处,可每次听见她们这么称呼自己,仍控制不住的反感与皱眉。那个人只让她们嘴上叫着,可根本实际上什么也没做,合宫上下也没人会认。
楚云冷笑,不知道该说这是自欺欺人,还是只是欺骗她而已。
“只是在看天,天要下雨了吧。”楚云娥眉微蹙,回答她的问题。
春枝道:“是呢,瞧着是要下雨了,他还要下场大的。”
两人才说这话,外头便噼里啪啦地响起来,随后一道炸雷轰然从头顶响过。楚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捂住自己头。
雨声风声雷声一起,没人注意门口的脚步声。闻盛命人收了伞,跨过门槛,正好见楚云抱头的动作。
这一点倒没变,和从前一模一样,即便不是小孩子了,也害怕打雷,尤其是这种炸雷。
楚云有些懵,垂着视线,下一刻被人抱进怀里。怀抱温暖而宽阔,好似有无穷的安全感,规律稳定的心跳声在她耳边一下一下地敲击。
“打雷而已。”闻盛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宽厚手掌轻拍着她后背,像哄小孩儿入睡的姿态,很熟练。
以前他偶尔也这么哄她,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遇见打雷的时候更不多。闻盛忽而想起回忆,动作一顿。
今日雷公大抵勤快,雷声一道接着一道,伴随着狂风骤雨,原本窗户还撑开着,也被一阵放肆的风不由分说关上。
春枝见闻盛来,早自觉悄无声息退下,贴心将门也关上。门一关上,外头的声音都变得闷闷的,尽管可怕,但知道隔了一层房子了。
闻盛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将她的手放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她低着头,只能看见头顶的青丝,看不见表情。
闻盛道:“以前你也很怕打雷,你记得吗?”
怀中人自然没有回应。
他兀自说下去:“然后你会抱我很紧。”他一面说着,一面拉着她的手,绕过自己的腰侧。
雨显然下得很急,原本天色就暗,雨一落下后便像入了夜。这时候原该进来上灯,可闻盛在,没人敢贸然打扰。
两个人在昏暗光线里靠着,闻盛忽然又想起从前的事来,在闻府的时候,在那个不大的房间里,他们也像现在这样拥抱。
尽管现在是他单方面的拥抱。
楚云心口也如这雨声一般闷,像堵着一层东西,密不透风,难以喘息。
闻盛自觉这已经是进步,她已经没推开他,尽管也没主动,但他相信不久了。
闻盛又道:“钟敏父亲是忠臣良将,如今虽不如从前鼎盛,但钟家也颇有地位。”
储运不清楚他为何无端说起这个,并未搭话,只听着自己心跳声一下一下的。
闻盛讲下去:“钟家女的身份,可做皇后。”
楚云一愣,似乎有些明白。
“我打算对外宣称,你是钟家二姑娘,你觉得好吗?”
楚云未置可否。因为前朝五公主的身份不光彩,于他而言更是个定时炸弹,放在身边便是一种提醒。他绝不会准许。
所以钟家女的确是个好的选择。楚云睫毛扫过,从害怕里回过神来了,一把将人推开,又是冷着脸的小刺猬模样。
“随便你,与我无关。”
闻盛被推,顺势靠着身后的圆枕,故作感慨地叹了口气,叹她过河拆桥。楚云理了理头发,自己去上灯。
她点燃火折子,取下灯纱罩子,点上灯。昏黄灯光霎时照亮屋内,有种缱绻的氛围。
闻盛撑着头,侧眼看楚云,都说灯下看美人,诚不欺我。
她又将剩下的几盏灯也点上,而后在一旁的毯子上坐下。
昏黄的灯光透过她的脖颈,照得她头发丝都发亮。她背对着闻盛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能想的事情大抵不多,无非又是梁大哥?或者是……他?
闻盛自觉这杆秤上,他站得比梁述重,至少在此时此刻,她所想的这几个灯影闪动的时间里,楚云想他比较多。
他勾了勾唇,直起身来,信步靠近楚云。楚云虽背对着他,可影子早将人出卖,她在闻盛伸手的那一刻偏了偏身,躲过他的手。
闻盛一改方向,干脆缠绕上她的发丝。
楚云这回没躲,任由他弄自己的头发丝。
闻盛无声地笑,他做惯了猎人,对这种一步步引人入笼的感觉尤其享受。他自觉自己是主导者,算计好一切。
算她会慢慢地再次爱上自己,算她会忘掉梁述,算自己能比得过梁述……
楚云看着闻盛的影子落在自己身前,灯火一晃,影子也跟着晃。外头的雨不见小,风将窗户吹得哐哐响-
这一日钟敏来时,告诉楚云那日闻盛与她说的事,要将她记在钟家。
“听陛下的意思,应当是要将你册封为后,阿云……”
钟敏不知是何种心情,说为朋友喜悦,可楚云与闻盛之间的关系没那么轻松,她如今甚至还没想起来,倘若有一日想起来,不知该作何反应?
可若是说悲伤,是有一些,但钟敏经过这么多事之后,再不似从前心境,竟觉得楚云倘若做了这个皇后,自然有好处。人总是要低头看现实的。
钟敏觉得,倘若阿云一辈子想不起来,做闻盛的皇后,闻盛也不再搞事,那便是件好事。
她看着楚云,观察楚云的反应。
楚云只是懒懒抬眸,眸中瞧不出什么情绪,她收了最后一针,道:“你瞧我今日绣的花样,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