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橘小说 > 百合耽美 > 嫁给漂亮蠢货后 > 140-145
    第141章


    宋凉等姚瑜等得无聊,便转身去了旁边的首饰店看了看,赵氏的生辰快到了,他想给赵氏挑件礼物。


    “这件不错,老板拿出来我看看。”宋凉一眼就相中了一个玉镯。


    他没注意到旁边前呼后拥的贵夫郎皱着眉看了他一眼。


    “此人怎么这般无礼?”


    宋凉不明所以,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他,他瞬间摸不着头脑,“我怎么了?”


    旁边的丫鬟替自家主人站了出来,“我们家夫郎正在挑选首饰,你一进来就要抢我们夫郎中意的。”


    宋凉闻言有些抱歉,“夫郎选中这个?那我重新挑选一个吧。”他很快换了目标,“这个也不错,老板,拿出来我看看。”


    丫鬟顿时气着了,“我们夫郎这几个都中意,正挑着呢!”


    宋凉顿时笑了,“他挑我也挑,大家都是来买东西的,他都没选中,凭什么不让我选?”宋凉也不让了,他抬起头,“老板,就要我第一次选的,包起来。”


    那夫郎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但他衣着华贵,一般和人吵架是不需要他亲自动嘴的。


    “你放肆,你可知道我们夫郎是何身份?”


    拜姚瑜所赐,之前的几年里他也算见了不少世面,虽然没想仗势欺人,但别人总愿意与他便利。


    而今天,他只是简简单单想买件首饰,不想会误入风波之中。


    头一次被人说放肆,宋凉乐了,“你们家夫郎是什么身份关我什么事,我只是来买东西的而已。”


    “我们夫郎可是知府的夫郎,别说你们一个小小县城,就是整个东顺府,谁敢不给我们夫郎面子。”


    这言外之意……这是非要等这位夫郎挑完剩下的才能自己挑啊?


    宋凉从不招惹人的,但若被欺负了,他宁愿撞的头破血流都要还击回去。


    嫁给姚瑜后,他就很少受人欺负了。


    只是人的脾气秉性是很难改了。


    眼前这主仆要以势压人,宋凉当然是不答应的。


    “老板,就要这个,包起来。”宋凉干脆不理她了。


    老板听了那位夫郎的身份后却怂了,他怕得罪人,“这位小夫郎,要不您稍等一等,等这位夫郎挑完了您再挑?反正不管这位贵夫郎不管选剩下哪个,你都中意。”


    宋凉乐了,他扭身看向老板,“我知晓老板你是怕得罪人,若平日我便不与你为难了,今日我今日实在不痛快,这镯子我还非要不可了。


    老板放心,我不信她一个知府府上的丫鬟也敢为难与你。再者,今上治国理政,可是讲究法理的。”


    那贵夫郎不开口,宋凉也不攀扯他,只是拿这马前卒丫鬟说事。


    老板看向贵夫郎,贵夫郎也从未见过这般不懂事的人,一脸怒意,但也许还是好点面子的,只能兀自憋气,不见言语一声。


    “你怎么能这般对我们夫郎不敬?”一旁的丫鬟出声。


    “话可别乱说!”宋凉笑道:“我可曾提及你们夫人一句不是?我一直说的可是你。你们夫郎看着极明事理,一句话都没说,你这丫头怎么主动往主人家头上扣屎盆子?”


    “夫郎~”丫鬟被宋凉噎住了,撒娇一般,摇摇贵夫郎的胳膊,想让贵夫郎开口替自己说说话。


    可宋凉一句法理压下来,夫郎纵是想开口说几句也不好开了。


    “伶牙俐齿……此店首饰也不过如此,我们走。”夫郎虽然没有出面刁难人,可从他语气里能听出他还是有气的。


    至于这伶牙俐齿,说的便是宋凉。


    宋凉目送着两人走了,忍不住乐。


    果然还是得多学学嘴上的功夫,若按他以往的脾气,说不定就直接拔刀吓唬人了,但对方身份尊贵,他小命说不定就交代了。


    “小夫郎您这是害苦我了,若那位贵夫郎放出话去,说我这里没好货,我这首饰将来还能卖给谁去?”


    宋凉知晓大家讨生活不容易,“老板你说的太过了,哪至于此?我虽不常买首饰,可我也知晓你家在咱们县里是家老店,口碑极佳,岂是旁人一句话就能影响的了的。”


    “您看上哪一件了,我给你包起来。”到了这一步老板只能想开一点了,见宋凉挑好了,他又和宋凉闲聊几句,“话是这么说,可人家毕竟是知府家的夫郎。”


    “谁还没个当知府的相公啊。”宋凉小声嘀咕了下。


    “嗯?”见老板扭头,似是没听清。


    “没什么。”宋凉忙宽慰他,“知府他也得爱惜官声啊,不然那贵夫郎刚刚就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咱们了,想开点,人家兴许没我们想得那么得理不饶人,咱也别把人想得那么坏。”


    一番安慰,老板心头的阴霾散去了一些。


    接过银子,老板心情总算变好了些。


    刚送走宋凉,店里刚出完恭的小厮也回来了,他看向门外的身影,一脸喜色,“老爷,这样的大人物也来咱们店里买首饰,看来咱们店要发财了。”


    老板心情刚好了些,闻言在他脑壳上敲了一下,“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刚把人得罪了你小子就来阴阳怪气。


    “姑父姑父……”小厮躲过了老板的手,委委屈屈,“那我刚回来,我也不清楚啊。”


    “哼。”老板算是接受他这个说辞了。


    “不过我听说姚大人与他夫郎脾气都极好啊,姑父你也不是惹事生非之人,怎么就把他给得罪了?”


    老板一头雾水,“知府不是姓卢吗?”


    “姑父,我说的是在新安府任知府,如今回乡丁忧的姚瑜姚大人的夫郎啊!你在说什么?”


    老板疾步走到门口,看向宋凉离开的身影。


    他本想追上去,可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顿住了脚步。


    他行事遵纪守法,所以不用惧怕得罪了卢夫郎,也不用担忧是不是得罪了这位姚小夫郎。


    若他今日攀上姚家这颗大树,往后他做事总归还是绕不过法理二字的。


    算了~


    生意到底还是得靠他自己。


    “早就听说这个小夫郎被封了诰命了,今日见着了,没想到这般年轻。


    姑父,你说他相公不过是一个知府,就能让他封了诰命,往后若是再升官,不得贵成什么样?要不咱追上去跟他道个歉?”


    老板又敲了他一下,“你呀,小小年纪,想得还挺多。还不过来准备招呼客人。”


    …


    姚瑜见了宋凉之后头脑才冷静下来。


    得知宋凉给赵氏挑了礼物,他有些自责,“我把这事都忘了。”


    宋凉拉着他的手,“你我夫夫一体,我的就是你的。”


    姚瑜笑着点头,“听夫郎的。费心的事让你做了,我就再添些黄白之物好了,到时候一起送给娘。”


    宋凉点点头,送银子也好。


    赵老夫人如今年岁越发的大了,虽然没什么大病,但小病小灾不少。除此之外,赵氏娘家还有几个不争气的侄子让她无法狠下心丢开不管。


    这些都是要银子的。


    “对了,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找我?你莫要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见宋凉要生气,姚瑜赶紧攥了攥他的手,“今天实在是有正事,只是现下不方便说,回去再告诉你。”


    等晚上夫夫两回了自己的小屋,姚瑜才将皇上的圣旨拿了出来。


    “二品,辅国将军?”宋凉疑惑,“这是个不管事的虚衔吗?”


    姚瑜神秘的摇摇头,“自然不是,以后你就知道了,可别告诉别人。”


    宋凉是个知晓分寸之人,即使姚瑜不说什么,也不会在外炫耀的。


    今日那贵夫郎都知道为了自家相公的官声忍气吞声,他也断不会拖累姚瑜。


    但他不傻,旁边的风高州刚进驻了三万将士。不过他也不说明就是了。


    而经过今日,姚瑜对皇帝多了几分真心。


    旁人待他真诚,那他也会真诚待人。


    皇帝平时难缠还脾气古怪,但到底也成就了他。自己也算是皇帝一手调教出来的,他能有今日,一大半都是仰仗皇帝的。


    ……


    接下来的日子,姚瑜安心的在家休养起来。


    他领了个将军的衔,竟真看起了兵书来,还认真研究了有记载的大大小小的战役。结合秦将军那里学来的,认真消化了一番。


    又一月,他身体慢慢养回来了,就在家里扎了木桩,带着善善和文哲练起拳来了,还特意在军中找了个老师傅。


    三人练的有模有样。


    只是姚瑜年纪大了些,比不上两个小的身子骨软,有天赋,勉强学了个三脚猫。


    善善自小吃的好,身子骨壮实,精力旺盛,扎马打拳自然不在话下。


    文哲自小就没养好身子,与善善相比就要差一点。


    时间在一家子温馨热闹的日子里渐渐过去了。


    这期间,姚瑜时刻关心着朝事。


    听说秦将军不善水战,初战失利。


    听说四皇子展露头角,很得朝臣拥戴。


    听说太子处处被压制,逐渐平庸。


    听说皇帝年纪越来越大了,有段时间生了病,连朝会都无法参加了。


    听说陆先生一路高升,官至户部侍郎……


    姚瑜心情也随之沉重。


    皇上与太子日渐势弱,有时候他都担心,皇上是不是真病糊涂了,才会将可用之人送出京城。


    可很快他便摇摇。


    不会的。


    皇上是个睿智之人,他该相信皇上。


    可是第二年,四皇子大婚了,娶了兵部尚书林尽的侄女,算是彻底将兵部绑上了他们的船。


    同年四月,太子办事不利,被贬至奉宁。


    而这奉宁,就在他与秦将军的驻军之间。


    姚瑜得知后,一个激灵。


    太子离开了,皇上从此没了顾忌……皇上这是要以身犯险了。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朝中常常有人提议将平庸的太子废了,都被皇上否决了。


    自那段日子起,姚瑜便紧绷着神经,死死盯着瑶山关,时刻准备着伺机而动。


    “听说皇上快不行了。”许发财偶尔会来和姚瑜闲聊,“皇上一没,你以前的那些功绩不会被人忘了吧?”


    姚瑜忍不住挑眉,“叔你一个村长,怎么知道皇上的事的?”


    许发财得意一笑,“我以前做生意,也是认识不少有权势的人的。我认识的一个皇商认识皇后娘家的人,他们喝过酒,喝多了之后皇后娘家那表侄什么都说了。”


    许发财是真心为姚瑜着想,“若你仕途不顺,就跟叔说一声,叔想办法看能不能找路子去送皇后娘家那几位将军送点礼,打通关系。”


    姚瑜笑道:“叔,你放心,有需要我一定找你,只是现在先不用。”


    “好吧。”许发财相信他的能力。


    到了六月,听说太子被刺,不知所踪。朝廷请求改立太子的折子雪花一般飘向皇上的案几。


    姚瑜彻底慌了神。


    皇上可知如今局势失控了?


    ……


    姚瑜的担心是多余的。


    皇帝很清楚目前的局势。


    他看着皇后的势力一步步蹦到台前,反而从容起来。


    “立储之事先不着急,如今秦爱卿走了,太子也不知所踪,王爱卿刘爱卿都被贬出京,朕竟无人可用。


    朕自己身子大不如前,批折子时时常精力不济。


    朕预重设丞相一职,寻一位德高望重的之臣,助朕打理朝务。不知众卿可有人选?”


    几乎是毫无悬念的,满朝文武推荐了一个人,刘文武。


    皇后娘家有两个兄弟,一个就是刘大学士,实在是扶不上墙,就被刘家舍了。


    再就是这个刘文武了。


    他一直在军中任职,平日为人低调,手握五万京军驻扎在城外,为朝中这群人人撑腰。


    也就是最近皇帝不断示弱,皇后一党见皇上身体越来越差,太子也没了,这才没了顾忌,都跳到台前,妄图在四皇子继位后,能分一杯羹。


    皇后的娘家人自然不可能不来争一争。


    因此,这刘文武就被推到了台前。


    丞相之职,在数百年之前就废掉了。因各朝皇帝不断加强中央集权,而丞相权利过大,容易左右朝政,削弱皇上的权利。


    时隔数百年,再提重设丞相之职,刘家能不心动?


    因此,刘文武就被推到前台了。


    皇帝故作发愁,“刘爱卿不管是资历还是功绩都足以匹配这丞相之位,只是朕还要指望爱卿替朕守住京城,你若走了,那京军又能托付给何人?”


    此事皇后一党早有应对之策。


    四皇子站了出来,“父皇,儿臣推荐一人,可当此重任。”


    皇帝看着眼前明明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却如同刘家的提线木偶一般,心中便一点父爱都没有了。


    “哦?四皇子有什么想法。”


    “兵部尚书,林尽,可领京军主帅之职。”林家,是四皇子的新晋岳家。


    皇帝质疑了几句,奈何四皇子早有应对,都一一化解了。最后,皇帝只好不情不愿的应了,“那好吧,林爱卿接旨。”


    四皇子见自己的意见被采纳,年纪尚小的他忍不住情绪外露,露出笑容。


    全然不知皇帝心中也在笑,他比四皇子更乐见此事,他暗骂一声,“蠢货。”


    ……


    本以为刘文武从此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了,谁知当上丞相之后,情势反而开始逆转了。


    皇帝开始在朝中大肆替换刘家之人。


    “皇上他是疯了吗?”皇后有些失态,与此同时,她责怪起自己的哥哥,“皇上胡来,你怎么不拦着?就由着他胡来?”


    刘文武也在发愁,“皇上似乎早有准备,他动的这些人大小都犯了事,他将手上的证据都摆在台前,我根本没办法。”


    皇后咬牙,“既然他这么对咱们,咱们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我就不相信,他手底下的人能都干干净净的。”


    刘文武苦笑,“京城里哪里还有皇上的亲信?不都被贬出去了?就算有,也不是明面上的,我们根本就不知道。


    而且……兵部尚书林尽自从拿到了兵权,似乎有些不太听话了。


    妹妹,我感觉这步棋可能走坏了。”


    皇后心慌起来,“他如今就剩下四皇子一个儿子了,他难道还能有别的选择不成?”


    “太子只是失踪了,可没说死了。”


    皇后是了解这位皇帝陛下的,“那怎么办呢?那怎么办呢?不然,不然……不然逼宫吧。”


    刘文武看了她一眼,“娘娘慎言。如今禁卫军还在皇上手里,谁能近他的身?”


    皇后做着最坏的猜测,“若真如大哥所说,那林尽真是皇上的人,那四皇子就危了。”


    刘文武虽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认清现实,“若是真的,那就大大不妙啊!那就说明,陛下早在两年之前就开始和林尽演戏了。”


    皇后顿时六神无主起来,“怎么办啊,大哥。”


    刘文武眼神幽深,“若真是如此,我等危矣。明日再试一试林尽,若他真有异心,就必须做最坏的打算。给瑶山关去信,将瑶山关的兵调回京城。”


    皇后握住刘文武的手,“一切都听哥哥的,我和四皇子的身家性命就交给哥哥了。”


    第142章


    虽说有刘文武帮忙,但皇后仍是越想越觉得心中难安。


    现如今林尽固然重要,但让太子真的去死也很重要。


    “来人啊!”


    “娘娘。”


    “准备一下,本宫要出宫一趟。”


    ……


    三天后,一场大搜查悄然进行,连姚瑜家都没能幸免。


    姚瑜看着官府带人搜查,起初还担心是皇上交代的事暴露了,可后来发现这些人不像是在找东西,而是在找人。


    他一下子明了了。


    这是担心太子没死了,想搜查一番好放心。


    京里发生的事姚瑜虽做不到样样清楚,但大事上,他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了。


    比如林尽拿到了五万京军,比如刘文武做了丞相,比如皇上开始在朝中动刘家的势力了。


    再加上现如今这阵势……


    看来,皇上是把控了局势的。


    还把刘家逼的自乱阵脚了,连四处搜捕太子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倒是他白担心了一场。


    只是太子究竟去了哪里,姚瑜始终不得而知。


    ……


    “就说姚瑜不可能私藏太子,此人不过是个无根基无背景的书生罢了。如今不再朝中不说,还有两年孝期。”知府卢大人道。


    “两年孝期?等他出了孝,这天下还不知是谁的天下呢?”同知嗤笑,“到时候又有谁还会记得他呢?


    他得罪了刘家,手上还染了刘家小辈的血,此人多半是废了。”


    卢知府点了点头,“此人还是有几分才学的,可惜生不逢时啊!可惜!”


    同知点点头,“乱局将起,此人纵然有几分本事,可身为书生,他也没什么用武之地。”


    卢知府笑着点点头,笑完之后,彻底将姚瑜这个人抛之脑后。


    眼下姚瑜已经不足为虑,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卢知府换了个话题:


    “风高驻扎着三万人,于刘大人而言,终是隐患啊!”知府突然说起这事,“守将康景一直抱病,带着三万将士踞守原地,也不知这病是真是假。”


    同知忍不住皱眉,“只有三万而已。


    只要拿下京都,这三万守军能造成什么威胁?关键还是京都啊!


    再说,前朝余党一直未灭,这三万人恐怕很难脱身啊!”


    知府闻言,也略有几分赞同,“得让人盯紧一点,一有风吹草动,便要立刻上报给刘大人。”


    “若大人信任下官,此事便交由下官来办。”同知自告奋勇。


    卢知府闻言点点头,同知是个谨慎之人,又与他相交多年,此事若交给他,自己心中也能放心些。


    卢知府不知,与他相交多年的同知一回家,便偷偷给风高守将康景修了书,而这康景转手便将信送到了姚瑜手里。


    …


    同知路槐一直暗中替风高守将康景打掩护,时不时的透漏一些真假难辨的消息给知府,以博取他的信任。


    效果是明显的。


    风高守军有几千人乔装成百姓,不断靠近瑶山关,这些人或隐在山林中,或隐在有人群之中,若非刻意关注,他恐怕很难发现这群人的存在。


    路槐不知康景的打算。


    他拧着眉,想不通康景为何要主动去招惹瑶山关的守军呢?


    三万对八万,悬殊甚大啊!


    在路槐心里,这风高的三万守军是斗不过瑶山关的守军的,真正要和瑶山关守军正面交锋,还是得靠秦将军所带领的边军。


    之后的日子里,康景的动作也越来越频繁了,不但将人插进瑶山关,还将人插进了瑶山关隔壁的几个府县里。


    幸好那几处都是陛下的人,没人会出手阻拦。


    路槐这些日子里,日日胆战心惊。


    康景胆子越来越大了。


    若是再这样下去,他也很难替他遮掩了。


    只盼着秦将军打完倭寇,能尽早班师回京,将刘氏一党尽数诛灭。


    …


    秦将军从立朝以来就战功不断,他在很多人眼里都是保家卫国,清扫奸佞的战神化身。


    在这种背景下,秦将军的崇拜者遍布天下,他们不相信这世上有秦将军打不了的仗。


    路槐亦是其中之一。


    别看现在刘氏一族蹦跶的厉害,只要有秦将军和他手底下的将士在,这些人早晚会被清算。


    因此,路槐心中想当然的就认为,与刘氏正面交锋的,必然是秦将军。


    他愿意配合康景。


    但他不希望康景动作过大,提前打草惊蛇,为秦将军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


    接下来的两月里,原兵部尚书,先京军主帅林尽与刘家虚以委蛇,直至清扫军中刘家一系的将领,便彻底与刘家撕破脸皮了。


    刘文武在林尽与刘家撕破脸皮的前夕便有所预感,提前写信给瑶山关,欲将八万守军调入京城。


    而秦将军像是早有准备,就在瑶山关收到信的前几日,就放出风声,说要返京。


    消息还称,军队已经在路上了。


    此时瑶山关守军面临两难境地:贸然回京,与京军交手,若是速战速决便还罢了,如若不能,瑶山关守军恐将面临两面夹击的处境。


    “秦征部与倭寇刚刚交锋过,又是长途跋涉。而瑶山关占领了高地,可谓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可派两万人在关外阻拦,与此同时我等迅速赶往京城。


    刘大人说了,京军中还有自己人,到时候里应外合,拿下京城。”瑶山关守将曾顺与手下商议。


    “也可。既然已经决定要动手了,就不宜再迟疑了,调兵遣将,即刻准备出发吧。”手下们也早知道会有这么一日。


    …


    “哈哈哈……”卢知府也收到消息,他把同知路槐叫了过来,“大事将成啊!这段时间尤为紧要,你务必派人盯好风高,若那三万人不来插手,大事就没有什么悬念了。”


    路槐面色沉重,“手下必不负大人所托。”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若秦将军打来了该如何应对。


    商议的差不多了,路槐便借尿遁偷偷离开了片刻,趁机将信送了出去。


    …


    “大康?你今日怎么来了?可是要找姚瑜?”江大牛这段日子常常见到康景还找姚瑜,知晓他是姚瑜得好朋友,很是热情的招待。


    “你可知姚相公去哪里了?他怎么不在家啊?”康景急切的握住江大牛的手。


    “哦,老村长今日过寿,他去贺寿了。”


    “我有急事,快带我去找他。”


    江大牛被他这副急切的样子唬住了,也不敢再多玩笑,“好,我带你去。”


    到的时候正逢姚瑜给村长道贺。


    老村长抓住他的手,“这一年为了给你爹守孝,你也没好好吃几顿像样的饭,不如今日留下来。”


    姚瑜答应下来,“今天是叔你的七十大寿,以往就算了,今日定是要好好吃一顿的。”


    老村长喜欢姚瑜,从前就喜欢,特别喜欢。他一手拉着姚瑜,一手拉着自己的小孙子,“真好,有姚瑜,又我乖孙在,我这七十的寿宴没什么遗憾了。”


    老村长对姚瑜照顾良多,比姚老头更像一个父亲,他以代酒,敬了老村长一杯。


    “今日还请了戏班子,等吃完席便要开始唱了,大家吃好喝好,看得尽兴啊!”


    正是亲朋满座,美酒飘香,开怀畅饮之时,被江大牛带着的康景却匆匆而来。


    “大人,出事了。”康景也顾不上装样子了,急切道。


    老村长在一旁听得真切。


    “何事?”姚瑜不慌不忙。


    康景看了看人群,附在他耳边一番耳语。


    姚瑜蹭的坐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眼珠子动了动,很快便消化了这件事,心中有了计量。


    “叔,今日我恐怕不能参加完你的寿宴了。我有点急……”


    话还没说完,老村长就摆摆手,“你先去忙吧,正事要紧。”


    他是见过康景的,以往康景都是叫姚瑜姚相公,今日称他大人?


    老村长不是愚笨之人,他能猜出姚瑜是有什么大事,但他不会明说。


    “晚些时候,再来给你赔不是。”


    姚瑜的离开,让不少人的忍不住看了过去。


    “怎么突然走了?”


    “说是有急事。”


    “能有什么大事,非得寿宴上走?不能等寿宴结束了走?”


    “谁知道呢!”


    “老村长多照顾他呀!这么不给老村长面子。”


    “人家毕竟是当过官的人,村里的事在他眼里估计都算不上大事。”


    “算了算了,别说了,现如今谁得罪得起他?”


    不光是村民,连赵氏也忍不住皱眉,她问宋凉,“这时候姚瑜跑去干什么?让村里人看了多不好?”


    宋凉心中略有猜测,但他不能明说,“不知道。”


    姚瑜出了门,便骑了匹快马直奔风高而去。


    又一日,风高县城门紧锁,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


    第三日凌晨,天还没亮,瑶山关守军兵分两路,一路留在关口抵御秦将军,一路准备出发起京城。


    可他们没想到,刚出去不过几里地,在一处树林里便被铺天盖地的一阵箭雨所挡。


    瑶山关守将曾顺毫无防备,被打了个措不及防。


    “有埋伏,快,快退回去。”


    与此同时,城内突然火光四起。


    有人很快来报,“报,有人想放火烧军粮,我军即使察觉,已将火扑灭了。”


    曾顺胸膛剧烈起伏,“是谁干得?到底是谁?”


    他有想过此战会输,但绝想不到第一步会连城门都出不了。


    小兵支支吾吾,他哪里知道。


    “废物!”曾顺一脚将小兵踹翻在地。


    旁边的将领赶紧拉住他,“将军莫要动怒,当务之急是要了解清楚,对面到底是谁。”


    说着,那人又看向小兵,“粮食可有折损?”


    “折损了二成。”


    那将领松了口气,“那还好。”


    曾顺沉吟片刻,喊了斥候,“去查看到底何人敢在城外设伏?”


    若是平日,根本就不可能在家门口中埋伏。


    也就是这两日,他们将兵力都部署到东面。他以为西面会是自家的后花园,岗哨也是昨夜才收缩的。


    没想到短短几个时辰,就被有心之人见缝插针,在此设了伏。


    此时,伤亡人数也统计好了。


    “折了五千人。”


    “欺我太甚。”曾顺暴怒,更让人觉得耻辱的是,天色尚未大亮,他们都没看出来对面之人是谁。


    而这一番动作下来,关内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早已没了士气。


    “将军,此刻人心惶惶,您身为主帅,定要稳住军心,不可失了心态。”


    曾顺只能忍下这口恶气,“眼下主力并未折损,稍事休整,安抚好各位将士,再行出发。”


    说着,他咬了咬牙,“此次发兵,关乎丞相的大事,我势在必行!”


    第143章


    “宋凉啊!姚瑜还没回来吗?”老村长拄着拐杖又来了。


    宋凉担忧的摇了摇头,“还没有。”已经第三天了,但这种情况并不是没有过。


    姚瑜第一次去风高州的时候就去了三天。


    若他所猜不错,姚瑜应该又去了。


    …


    此时的姚瑜,并没有在风高,而是已经到了瑶山关。


    自将瑶山关守军阻在关内后,姚瑜就连同一万兵马留在了瑶山关外。


    他们隐入山林之后,姚瑜着人下了战书。


    “大人?”姚瑜手下先锋很是不解,“我们只有一万人,正面交战,怎敌得过他们八万人?


    若是像昨晚那般偷袭,倒还有拉扯的可能性。”


    姚瑜摇摇头,“你猜若倚靠山林同他们拉锯,时间长了他们试探不出咱们的虚实,会不会放火烧山?”


    先锋哑然。


    这还真有可能。


    瑶山关这些人恨不得插着翅膀飞去京城,助刘文武夺取天下,怎么会有耐心长时间同他们耗着?


    “可若战,此战九死一生,大人何必跟着犯险,不若回风高去,那里还有四万人马,定能护大人周全。”先锋拱手劝他道。


    风高州号称是三万人,实则有五万之多。眼下部署在瑶山关周围的只有一万。


    姚瑜握住他的手,强调,“不必拼命,且战且走,你吩咐部下,意思意思打几下便可,不必全力以赴。”


    “大人这是何意?”


    姚瑜眯着眼睛看向瑶山关的方向,“经过昨晚那一战,他们已经乱了阵脚。现如今他们不但担忧即将赶来的秦将军,还被我们烦扰,根本没办法尽快离开,他们自然会心急。


    这心一急,就容易自乱阵脚。”


    这也是姚瑜胆敢一一万对八万的原因。


    若他们退败,已经耽搁了一天的瑶山关守军不见得会追赶。


    “大人何不等秦将军来了一同攻城?”先锋之前和姚瑜接触不多,故而两人之间没那么多默契。


    “秦将军不会来的。”


    “什么?”


    “只有我们自己面对这八万守军。”姚瑜还不知,如今只剩下七万五了。


    所以,秦将军要回京的消息是假的?


    先锋深吸一口气,顿时绷紧神经,不敢大意。


    ……


    “将军猜的不错,果然是风高州那三万人。”收到了战书之后,手下将士朝主将曾顺道。


    曾顺大怒,一把撕碎了战书,“康景那个狗东西,竟敢来招惹我。以前我不屑于理他,今天可是他自己送上门找死。”


    有人很快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康景为人耿直忠厚,直来直去,不像是会行此偷袭之事的人。”


    “管他是谁,我都要将他挫骨扬灰,以泄今日之愤。”曾顺可谓又急又气又憋屈,“不过区区三万人,来人,点兵,先将这三万人屠了,就当提前庆祝丞相的大业了。”


    “不过着三万人是如何绕到瑶山关后方的?此地地势险要,就算要跋山涉水,三万人这么大阵仗,也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此事确实紧要,只是现下丞相急需我们驰援京城,我已经顾不得许多了。还是先战吧,切记速战速决,不要误了丞相的大事。”


    将士虽觉得不太正常,但曾顺都这样说了,他们只能听令行事了。


    ……


    带兵出了城,看到少于他们数倍的风高将士,曾顺哈哈大笑,“就凭你等蝼蚁,也敢拦本将军的道。”


    风高先锋情绪稳定,“没什么敢不敢的,各为其主罢了。”


    “不必多说,今日来了,你们便不必走了。”曾顺勇猛,一枪下去,两个小兵应声而倒。


    三言两语,两方人马便短兵相接了。


    对方果然人数众多,先锋刚与对方交手,边觉十分吃力。


    他没忘记姚瑜的吩咐,简单打了一肚子火,便让人鸣金收了兵。


    打定注意要速战速决的曾顺攒了一肚子火,都没杀痛快,哪能就此放了他,说着,便要带兵追赶,“站住,留下狗命。”


    “将军,此人挑衅一番便撤走了,八成有诈,将军莫要追赶。”


    确实。


    太过诡异了。


    下了战书,没打几回合便撤了,让人很难不多想。


    曾顺是个听劝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在此做了多年的守将。他细思之后,抬抬手,没让手下将士追赶了。


    曾顺手下进行合理的猜测,


    “此人莫不是想拖延时间,阻挠我等进京?”


    “极有可能。”


    曾顺嗤笑一声,“这般小伎俩,也敢在本将军面前卖弄?你让人敲锣打鼓告诉他们,若是明日一早还不敢当面迎战,本将军便要放火烧山了。


    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在山林里躲到几时。”


    至于为什么不是即刻放火,是因为此山路是曾顺进京之路,这么大片林子,烧不了一个月是熄不了的。绕路虽然也能走,但就要多花两天时间了。


    若明早这些人还要来阻他,那就没有走这条路的必要了。


    ……


    如曾顺希望的那样,对方第二天早上确实光明正大的应战了,没有再往树林里败走。


    但却往北边去了。


    而北边大路宽阔,站在高处,对方的军队可谓一览无余。


    “不对劲。”手下登高眺望,心中浮起不好的猜测。


    “将军,对面好像没有三万人,最多只有一半。”


    他感觉一万五都说多了,可就是这不到两万人却溜的他们四处乱转。


    可他们不知道,只当对面有三万人,便压上了五万五千人马,打算速战速决。


    曾顺被这群只知道跑的风高守军弄得正窝火,闻言道:“难不成剩下的人都跑了?总说这风高守军骁勇善战,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手下:“……将军,只怕对方绕后取了瑶山关。”


    曾顺皱眉,“不大可能吧,若真如你所说他们剩下的人只有一万五,与关内剩下的两万对上,他们并无胜算啊!


    我们再杀个回马枪,与关内将士内外夹击,刚好瓮中捉鳖。


    若真这样打,他们岂不是自寻死路?”


    “保险起见,不若分一万人回去收城,三万对一万五,胜算也大些。”


    此人足智多谋,曾数次替曾顺出谋划策,屡立奇功,因此曾顺便点头答应下来。


    待他把这一万五尽数屠尽,再回去收拾剩下的一万五。


    但想必等他回去时,对方一万五千的兵力恐怕也快要消耗殆尽了。


    毕竟,这三万将士也不是吃素的。


    ……


    可他们哪知,等待他们的是足足四万人马。


    增援的一万人刚一走到城墙下,便被铺天盖地的箭雨射杀了。


    单方面屠杀的功夫,关内守军也收到消息,出来支援。


    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曾顺的四万五千人来不及赶回来增援了,等待他们的是早已准备许久的四万精锐。


    这四万人并没有从正面进攻,而是绕后到关内,故而攻城难度大大降低。


    再加上刚刚歼灭一万,四万风高守军士气正旺,对上慌乱应对的风高守军,如砍瓜切菜一般,不多时,便与关内早已部署好的暗探里应外合,拿下了瑶山关。


    不过几个时辰,两万守军便屠了大半,剩下了五千人都降了。


    若是平常,姚瑜战后定是要理清府库账务,但今日他顾不上这些。即使已经占了瑶山关,他依旧严阵以对,“着两万人在曾顺返回的必经之路上埋伏,剩下的人在关内准备迎战。”


    此番大战,姚瑜手下也折损了五千人,如今可用的人也就三万五。


    我方现在占上风,三万五对四万五,勉强算是势均力敌吧。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全军严阵以待,终于在天色昏暗之时,疲惫的曾顺大军返程了。


    姚瑜早知正面打,肯定是无法五万打八万的,故而他早早就备下了大量箭矢。


    带对方大多数人马都进了包围圈,林中射出一阵箭雨。


    ……


    若是平日,曾顺在被暗算一次后,绝不可能还如今日这般掉以轻心。


    可眼下刘文武催得紧,他又仗着兵力上的优势,一时大意了。


    “我等乃秦征秦将军麾下,曾顺勾结刘文武意图谋反,尔等若继续跟随刘文武,便是抄家灭门之祸。若是能幡然悔悟,缴械投降,朝廷定会赦你等无罪。


    “噗!”曾顺吐出一口鲜血来,“怎会如此?”


    “将军,将军,莫要中了计。


    秦征不是说还在化城吗?怎么可能会突然就到了瑶山关?”


    “对!对!”曾顺躲在掩体之后,醒悟了一般,“他们若真是秦征的东南军,怎么可能只躲在背地里偷袭?


    众人莫要信他,快随我杀回城里,城里还有三万弟兄接应。”


    闻言,本来有些松动的士兵也捉摸不定了,曾顺一喊,他们便跟着动了。


    眼下天色昏暗,他们必须要尽快进关。


    ……


    不知曾顺是不是猜中了对方的想法,埋伏在暗处之人竟放缓了攻势,放他们进关。


    曾顺驱马狂奔,看见熟悉的火光,他犹如绝处逢生,“瑶山关到了,等进了关便无需惧怕那些只敢背地里偷袭的鼠辈了。”


    说着,他着人驱马上前,“曾将军回来了,快快开门。”


    而回答他的是一桶热油。


    “啊!”那人痛苦的叫喊几声,便滚落马下,没多久便没了气息。


    曾顺心怦怦直跳。


    之间瑶山关城墙上立了一人,那人拿了火把凑近自己的脸,好让曾顺能看清楚他的面庞。


    “曾顺,你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


    “康景!你这个无耻小人,今日我不亲手斩了你的头颅,难消我心头之恨!”


    曾顺拔出到来,率众攻城。


    走到这一步,曾顺其实是知道大势已去了的。


    可他是主将,纵是再绝望,也不能显露半分,不然,这人心真就散了。


    只是曾顺走的匆忙,他根本没带攻城器具,仅凭这几万残将疲兵,怎么可能扣开城门呢?


    “杀啊!”这还不是最令人绝望的。


    眼前的城门迟迟攻不下来,身后却传来追兵的喊打喊杀声。


    刚刚在被埋伏时,大家只是疲惫和惧怕,但只要一想到进关就安全了,他们便能提起斗志。


    就冲着这一丝希望,他们一路冲杀到了关外。


    可是瑶山关被占了。


    他们很疲惫。


    还久攻不下。


    疲惫之余有些茫然,许多人萌生了退意。


    这毕竟是与朝廷作对,不是保家卫国,就算是死了,别人也不会记你的好,只会在你背后戳你的脊梁骨……


    于是,攻城的动作越发无力了。


    直到身后传来喊声,这群没了心力的惊弓之鸟茫然的拿起刀剑来防御。


    但见不少士兵放下了兵器,不少人也跟着放下了武器。


    “你们干什么?拿起武器迎战啊!随本将军一起,直至拼杀至最后一人。”


    可是没人听他的。


    连他身旁的手下也都没了身影,不知是不是慌乱中折损了。


    “真的是秦将军的援军。”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就是,若不是秦将军,瑶山关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被拿下来?”


    “不可能,秦征他是人,又不是神,不可能越过山隘,从关前到关后。”


    “怎么不可能?秦将军可是战神!”


    ……


    原本还想拼死挣扎的部分士兵闻言心如死灰,放弃挣扎。


    是啊!秦征是战神,在他手下,什么事情都是可能的。


    “你们在干什么?拿起刀枪,随我上啊!”曾顺歇斯底里。


    可是根本无人跟随。


    没人能撼动秦征在国人心中的地位。


    他是强大,勇猛,不可战胜的。


    若是秦征来,便没有挣扎的必要了。


    ……


    城墙上,康景看着无心抵抗的瑶山关残部,忍不住感慨,“秦将军之名,威震天下啊。”


    第144章


    康景借秦征之名狐假虎威,关下将士闻言乱了阵脚。


    恐惧的种子在心中埋下,很快蔓延至全军。


    秦征是战神,是不可逾越的高山,随着他的名字在军中传开,一股绝望将这片战场笼罩。


    秦征若来,他们必死啊!


    更何况如今本就是劣势了啊!


    秦征来了,他们还有必要打吗?


    没必要了吧?


    秦征的名字不断被人念起,有那么一瞬,连曾顺都信了。


    “将军,将军,不若我们降了吧,有秦将军在,我们打不赢的。”


    曾顺闻言暴喝,他手里本对准了风高将士的剑掉了头,朝那提出要降的手下砍去。


    “胆敢扑风捉影乱我士气,找死!


    此乃敌军奸计,意在扰我军心,若秦征真的来了,为何不肯露面!众人收拾战戈,随我杀将出去。”


    说完,曾顺高举长枪,号令麾下将士发起突围。


    只是那小兵头颅被削落的瞬间,本该会威慑那些听到秦征之名后同样生出降意的士兵的。


    可预想的效果并没有出现。


    那些围着他并肩作战的士兵眼神全都变了,变得疏离,变得防备……曾顺心头抖升起一股寒凉。


    那是一种比听说秦征破关时还令人害怕的感觉。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曾顺高喝。


    察觉到那些瑶山关守军想反水杀曾顺。


    风高守军连忙高喊:“活捉曾顺者,赏银千两。”


    原谅姚瑜这么抠搜。


    其实不光是他,整个朝廷自开朝以来,一直透着一股穷酸气息。


    所以悬赏曾顺他只拿得出一千两。


    “活捉曾顺,活捉曾顺……”一时间,高喊活捉曾顺的声音响彻这个黑夜。


    曾顺怕了,他勒紧缰绳下意识便要后退,可突然,马腿一斜,他一骨碌从马背上滚落了。


    他回头一看,只见竟挥刀砍断了自己坐骑腿的人,竟是自己的亲兵!


    曾顺心中彻底冰凉。


    此战输了,此战他彻底输了!


    大势已去!大势已去!


    “哈哈哈!败给秦征,也不算丢人!”此刻曾顺都看不清自己心中到底是惊是怒了,他知道自己必死,他哈哈大笑着,然后抽刀,果决的就要自刎。


    此时,他突然自欺欺人起来,他头一次无比希望来人真是秦征,至少输给秦征不算丢人。


    风高军左先锋眼疾手快,引弓射向曾顺的手臂。


    箭矢生风,没入曾顺臂膀。


    “大人说了,务必活捉曾顺。”


    被小兵一拥而上制服的瞬间,曾顺心中隐隐察觉到哪里不对。


    大人?


    哪位大人?


    不容他多想,曾顺很快便被制住了。


    …


    坐在帅账,姚瑜听着手下将士时不时传来的战报,心中逐渐踏实下来。


    瑶山关守军溃不成军,皇后与刘家大势已去。


    “禀大人,我等现已活捉曾顺,可要压他过来受审?”


    “不必,先将他关起来便是。”败军之将,已无反抗之力,姚瑜不急着见他。


    “大人,我军将士折损一万,现存兵力约四万。此战,杀敌六万,瑶山关剩余两万人都降了。”姚瑜细细听着战报,心中不断在算着账。


    虽然胜了,但姚瑜仍忍不住唏嘘,“短短几天,兵多将广如瑶山关守军,转瞬便不复存在了。”


    只是自己毕竟是主帅,是全军的主心骨,就算心中再怅惘,也不可过于沉湎,须得打起精神来才是。


    姚瑜定定心神,依次吩咐左右将士:


    “如今关前尸体堆积成山,康将军,你带五千人马安置好众位将士尸身,集中处理。”


    康景没想到姚瑜会让自己做这事,闻言有些惊讶的抬起头。


    姚瑜耐心解释,“此战死亡的人太多,若将尸身放置不管,任由其腐烂,时间一久恐生瘟疫。此事须得认真对待,不可大意。”


    康景闻言拱手领命,“末将这就带人去做。”


    姚瑜拿起手边的书卷,“这是瑶山关目前的账目,着人照着账目尽快清点清楚。


    将瑶山关受降将士名册记录在册,录好之后尽快呈报给我。


    这几日附近百姓不得靠近瑶山关,张榜安抚百姓,确保附近的百姓生计不会受影响……”


    姚瑜吩咐下去,一切便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等事事有了着落,姚瑜才终于有时间见曾顺了。


    看着姚瑜坐在主位上,曾顺拧紧眉头,见是个生面孔,就再没多给姚瑜正眼,“秦征呢?叫秦征来见我!”


    眼前之人他刚刚看的真切,就是个白面书生。面容俊秀,唇角带笑,举手投足无半分杀伐之气。


    或许眼前之人是有点让人难以揣摩的气质的,但他身后这满是兵斧战戟的军营又重新将白面如玉的他衬得纯然无害起来。


    于是他周身的沉稳与气势尽数被曾顺忽略了。


    曾顺不愿意向这样的白面书生下跪。


    就算他输了,就算他要跪,那也得是秦征那样的名将。


    姚瑜笑着给自己添了杯茶。


    “曾将军昨天不是笃定秦将军不可能神兵突降,来这瑶山关吗?现在怎么突然又信了?”


    “死书生,你什么意思?”曾顺刚才大败了一战,又受伤了,心知自己必死,故而他是一点不给姚瑜面,“输就是输,赢就是赢,要杀要剐随意,何必这般阴阳怪气。”


    姚瑜笑了一下,“我的意思,”


    “是不是输给秦将军,你心里才会好受一些,才能在心里给自己挽尊。告诉自己,自己输的人是秦征,是我朝武将里排名第一的战神。输给我朝第一人,不算丢人?”


    辱人至极!


    心思被戳中,曾顺第一时间便忍不住恼怒。


    可他毕竟是一军主将,看到姚瑜含笑的面庞,他反而冷静下来了。


    他观察四周,营中的将领他都认识,都是风高守军中的将领。


    无!一!是!秦!征!麾!下!


    曾顺不由攥紧了拳头,他心中不好的猜想被验证了。


    但他生生将之压下,纵然他心中猜到秦征根本就不在此处,但他仍抬起头反问道:“怎么,秦征不愿意来见我吗?”


    见他如此嘴硬,不按自己的剧本往下问,姚瑜换了个沟通的法子,主动提起自己想知道的事,“听说绵塘关守将是你妹夫?”


    但曾顺被他刚刚的话气着了,故意不接话,“秦征呢?


    本将军不愿意和你这样嘴上没毛的白面书生谈,你叫秦征出来。”


    姚瑜乐了,也自说自说起来,“绵塘关守军只有一万人,对上本官手上的六万大军,毫无胜算。”


    “那也够纠缠你一阵子了。”曾顺十分看不惯眼前之人。


    “但本官不欲将士无辜死伤。


    刘氏一族是必败的,将军何不识时务一点?”


    姚瑜终于肯坦诚相待了,曾顺这才给了他眼神,“你是谁?这里的一切是你能做得了决定的?”


    姚瑜抬了抬胳膊,理顺衣摆,坐着朝他敷衍的拱了个手,“姚瑜,东顺府人士,现任风高守军主将。别的不说,只要将军肯劝降绵塘关,保你妹夫一家无虞我还是能做到的。”


    姚瑜?


    曾顺很快便想起了这么一号人,他摇着头笑了笑,却是自嘲,因为他此前曾有机会杀了此人,可他偏偏错过了。


    “原来是两度抵御胡人,差点灭了越国的姚大人啊!”


    他是听过此人的,也知道此人回乡丁忧的。


    他手下曾有人劝他说要防一防此人。


    可他当时没往心上放。


    觉得不就是个纸上谈兵的书生嘛!全赖边关秦将军赵将军和孔将军勇武,以一敌百,姚瑜才得以跟在他们身后才能混些许军功。


    他不认为一个书生有什么本事。


    很多人跟他说,这人虽然低调,但是却是个危险人物,应当提防一二……可他当时手握重兵,极度自信,吩咐了手下几句,便丝毫没把此人再往心上放了。


    哪知这人竟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


    短短几天,更是颠覆了他的瑶山关!


    如今回想起这几天的种种,自己如何一步步被对方牵引着走到如今这一步的,这哪里是那些酸腐书生会有的手段?


    曾顺苦笑。


    终是他看走眼了!


    姚瑜见他不开口,以为他不情愿,继续劝道:“将军须知,如今光姚某手下就有六万人,若有秦将军所率东南将士相助,与京中林尽林大人手中的京军里应外合,皇后一党焉有胜算?


    不如识趣些,修书一封,免动干戈,劝降绵塘关守军,免得令妹一家枉送性命。”


    曾顺闻言苦笑。


    事情似乎真如姚瑜所说一般了。


    “好,就如姚大人所言,还望姚大人不要食言。”


    自己是必死无疑了,若是有可能,他还是希望妹妹一家能保存下来,也算留一点曾家的骨血吧。


    ……


    两天之后,姚瑜经绵塘关,带着六万守军,往京城疾行而去。


    与此同时,久等不来瑶山关守军的刘氏一族终于坐不住了。


    他们似乎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皇帝不断清扫刘氏的爪牙,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刘文武本想再等等瑶山关守军,可左右没等来,却先一步被手下那群怕死的乌合之众,逼迫着动手了。


    “如今京军名义上在林尽手上,可以各家在军中的根基,调动一半京军是不成问题的。


    然而林尽手腕强硬,现在虽不能彻底掌控京军,可若是再等下去就不一定了啊!


    届时,我们想翻身都难了。


    丞相,如今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不可再犹豫了!”


    刘文武不是个莽撞之人,他很少做冒险之事。若无必胜的把握,他是不愿意主动掀翻桌子的。他想等曾顺几人的消息,只要瑶山关守军一到,他便再无顾忌。


    可是曾顺左等右等等不来。


    刘氏党羽众多,里面的酒囊饭袋也多,尾大不掉,这些人一见皇帝有对他们动手的意思,便先自乱了阵脚。


    他们安逸惯了,遇到这种情况便开始昏招频出,威逼利诱,杀人灭口,想尽一切办法将自己从中摘除。可是失智之下做多错多,他们留下的把柄反而更多了……而这些都被算在了刘家与皇后的头上。


    刘文武反受掣肘了。


    “丞相,若再不动手,恐怕要按不住手下之人了。


    这些都是咱们的根基啊!如今军权丢了一半,若这些人再丢了,咱们可就什么都没了。”


    刘文武怒极,蠢货,一群蠢货!


    这种时候不安分守己一点,还敢自作聪明,皇帝正愁抓不到把柄,如今到好,自己送上门了。


    这不是找死嘛?


    可让他真弃这群人于不顾,他又做不到。正如此人所说,这些人是他的根基。


    若没了根基,大事难再成啊!


    许久,闭上眼睛的刘文武眼皮颤抖了几下,像是下定决定一般睁开了眼睛。


    “再催一催曾顺,让他尽快进京。同时……”刘文武叹了口气,“同时让各家联系军中将士,准备起事。”


    终于还是要走到这一步了。


    只是他想不通,为何曾顺迟迟不来。


    莫非是秦征牵住了他的步伐?


    如果是这样,那就大事不妙了。


    刘文武心中沉甸甸的,他真的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太不受控了。


    一步步,被人推着逼着,走到了那一步。


    第145章


    姚瑜生怕刘文武狗急跳墙,在拿下瑶山关之后,他便刻意封锁消息,甚至往京城传播假消息。


    或许刘文武可能能察觉到不对,但山高皇帝远,他掺杂一些或假或真的消息,足以拖延几天,而这几天里,他必须要尽快赶往京城。


    毕竟刘文武已经让曾顺进京了,说明他打算动手了。


    而与此同时,时刻关注瑶山关动态的秦征部也收到了风高守军异动,似乎要与瑶山关守军交手的消息。


    “姚瑜那边动了,陛下却仍让我原地待命,看来他老人家是想让姚瑜手下的风高守军拖住瑶山关守军了。”秦征收起信函道。


    早已暗中逃到秦征处的太子嚯的一下起身,“三万对八万?”


    “是啊!”


    太子和秦征此时都还不知道风高守军的真实人数。


    一想到此场纷乱之后,天下必定又是需要一番大动作的整治,太子便焦急的不行。


    姚瑜乃治世之臣,他的所作所为与自己的所念所想很是契合,上次他已经错失与姚大人好好交流一番的机会了。


    本想着他们二人年岁都不大,来日方长,迟早能再见。哪知机缘巧合,一再错失机会,如今姚瑜更是要以身报国,若是身死,从此无缘得见,岂不成了他人生憾事。


    “秦将军,可否出兵驰援……”太子急切的拉住了秦征的手。


    “抱歉,殿下。”秦征拱手道:“大局为重,臣不能轻易出兵,除非陛下有令。”


    太子失落的收回手。


    他是知道父皇的,父皇心思缜密,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原因。


    可他有预感,若是他有机会和姚瑜促膝长谈,交换治国理政的策略,他们一定会成为知己的。


    秦征虽不知太子对姚瑜的态度为什么如此奇怪,但他还是吩咐手下道:“加派人手,时刻关注瑶山关方向的动向。”


    “陛下,刘家这几天似乎不对劲。”刘文武不同其他人,办事还是立竿见影的。故而被别人察觉也是无可避免之事。


    皇帝叹了口气,举手投足,尽是疲惫之色,“终于沉不住气,要动手了吗?”


    自从身体越来越差,他的动作便急切起来,只想尽快扫清奸佞,给太子留下晴朗的态势。


    照常理推算,姚瑜应该与瑶山关守将交上手了。五万对八万,人数上没有优势,再加上瑶山关地势险要,要想完全拖住那八万人是不可能了,但要牵制一半的兵力硬是没什么问题的。


    “咳咳咳……”向来沉着冷静的皇帝眉目间生出急色,“瑶山关那边可有战报。”


    “回陛下,尚未收到战报。”


    皇帝手指研磨着腕上的手珠,努力去压制心头的燥意,却终是没压住,一时竟咳出血来。


    侍奉的人急切的叫了太医。


    但此刻他已然顾不得许多了,拭掉唇角的血,皇帝即刻召见了林尽。


    如今林尽已然放在了明面上,所以他也不必过于避讳。


    此次召见林尽,目的明确。


    “刘氏最近异动频频,恐怕是坐不住了,爱卿须得提前布局以作防范。”


    林尽一脸难色,他道出自己的为难之处:“陛下,若现在动手,臣无必胜的把握。如今虽说臣已经兵权在握,可几乎各家族都有子弟在军中任职,官职或大或小。


    臣虽然拿到了兵权,可是根基不稳,若真的动作起来,尚不知是否堪用。”


    那些人,许多也都是官家子弟,他们应当是不会拿着刀对着自己家人的。


    他所说的皇帝岂能不知。


    就是因为知道这些,他才会在建国初期就大量重用那些没有根基的书生。


    就是因为知道这些,他才会在建朝后一步步走到了这些人的对立面。


    这些人都是些陪他推翻前朝暴政的功臣,他们陪自己从一无所有到现在,打下来这样一片江山。而如今,这些人成了他们曾经想推到的人。他们成了国家的病灶,抢夺了大部分的财富与机会,他们甚至还觉得不够,仍想不断壮大下去,占尽天下好事,让其他人再无出头之日……有朝一日,若是继续发展下去,或许那日很快,很快便又成了前朝的样子。


    所以,他明知很难,可他还是义无反顾。


    皇帝看了眼林尽,说着最坏的可能,“若是京军真不能为我所用,但朕希望京军至少也不会成为朕的阻碍。”


    林尽心头一凛,陛下这意思,是让战斗在京军内部解决?


    那陛下所能倚仗的便只有禁卫军了……禁卫军就那么点兵力,这岂不是太危险了!


    “至于其他……”皇帝微微一笑,“不管京城输赢,刘氏都输了。”


    只要姚瑜能拖住瑶山关守军一二。


    ……


    姚瑜那天走后,到今天已经六天了,一直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宋凉心头沉甸甸的,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他连县城都不想去了,每日在家里抓着善善读书练武。


    然后便是等姚瑜。


    赵氏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姚瑜走的那样匆忙,宋凉整日的愁容满面,她也受了影响,这几日都不出门闲逛了。


    “听说了吗?瑶山关打起来了,死了不少人,附近弥漫着血气,打猎的都不让靠近了。”


    这个消息姚瑜无意封锁,所以很快便在周围县城间传开了。


    宋凉心里怦怦跳。


    “姚瑜是不是也去了?”赵氏声音发抖。


    宋凉也这样觉得,不然他想不到姚瑜为何那般急切。


    眼下,周围似乎只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也只有这件大事值得姚瑜不顾老村长的寿宴,提前离席。


    听到风声之后,姚家自此紧闭大门,门口的护卫巡逻的也更频繁了。


    ……


    刘文武本该在两日后动手的,可是期间他收到了曾顺的信,曾顺告知他,再有四日便能率领瑶山关守军抵达京城。


    刘文武大喜过望。


    考虑到皇帝手里的禁卫军,刘文武还是保守的决定将起事之日再往后延一天。


    头一天起事,先与势均力敌的皇上斗个七七八八,顺势摸清皇帝的底牌,第二天曾顺便能携大军来援。对方若是弱势,曾顺来也算锦上添花,若是对方还有留手,曾顺晚一天来也来得及弥补。


    不管皇帝是否占优势,届时大军压上,京城尽他他手。


    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八万瑶山关守军会折在风高州那“三万”人手里。


    ……


    借曾顺之手给刘文武写了数封信安抚。


    姚瑜只盼刘文武看到信之后能再等一等,不要轻举妄动。


    “大人,何必这般着急,如今瑶山关守军已经被剿灭,刘文武独木难支,就算在京城闹起来,也成不了气候。”


    姚瑜闭嘴不言,只是坚持急行军。


    他该怎么告诉别人,京中的陛下以身做局,抱着玉石俱焚的打算策划了这么一场大戏。


    若是正常布局,不该是现在这样:禁卫军在京中与那些大家族之人对峙,风高守军与瑶山关对峙,此两处主打就是消耗,待将刘氏极其党羽势力消耗殆尽,禁卫军和风高守军也恐将不复存在。


    而秦征手下将士及太子则是按兵不动……以逸待劳。


    身为臣子,以身报国是应当应份的事,那么朝中的陛下呢?


    “吩咐下去,再加把劲儿,务必在天黑之前,再行军二十里。”


    他能猜透皇帝的心思,若只是斗赢了,朝廷还不能将这些人彻底清除。


    可若是让这些人背负了弑君之名,秦征与太子在后发制人,必能将这些人连根拔起。


    届时,太子便能将这些人这些年掠夺的财富用之于民,朝堂少说也能因此能清朗数十年。


    关于这点,姚瑜与皇帝的想法是不同的,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若那些老家族都倒了,也会有新的家族起来,人心是贪的,若是无人制衡,无序发展扩张是必然的事。


    就是这群人倒下了,总会有新的势力起来,做着同样的事。


    要想世事澄明,必须要长长久久的与之斗争下去。


    ……


    姚瑜有忠心,但不多。


    之所以不想皇帝死,是因为他算个好皇帝,他活着,百姓能过的好。


    姚瑜纵然当官多年,但仍不习惯将自己放在当官的角度来看问题。他仍觉得自己还是小小山村的小小农户,他的根永远在村里在田里,而不在朝堂。


    所以今次,他会拼尽全力,以身入局。


    只为像村长、许叔、江恒……和自己这样的无数的普通百姓。


    ……


    两天后,曾顺仍没有抵京。


    但这期间刘文武不断收到曾顺报告行军进度的书信,知晓他就算没来也快了,当夜便提前动手了。


    京军是最能影响局势的一股力量,所以不管是皇帝还是刘文武,都知会过京军。


    而两方都动的结果就是都按兵不动,但都严防死守,若对方一动手,便立刻后发制人。


    因而,主战场就放在了离军营二十里的京城。


    刘氏一党早有反心,所以他们早早就豢养了私军。


    而禁卫军虽然在皇帝手里,但毕竟是在京中,早有大族渗透其中。


    那夜皇帝没睡,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书房,也难得没有看奏折,只是闭目在那里等着。


    “陛下,这可如何是好?”倒是内侍王寿泉在外面急的跺脚,时不时的进来跟皇帝汇报,“都打到宫门口了。”


    “无妨,等着看吧。”到了这种时候,皇帝心中反而无比的平静。


    “哎呦……”陛下这心可真大。


    然而皇帝这么久的布局也不是白布的,直到天空渐白,叛军都没有打进来。


    见外面的动静小了,王寿泉松了口气,“陛下,抵挡住了……”


    可言罢,他又发起愁来了,今日是挡住了,那么明日后日呢?


    禁卫军就这么一点,早晚会拼完的,也不知秦将军知道了会不会从东南赶回来勤王救驾。


    可那会儿还来得及吗?


    而外面的叛军虽然停止进攻了,但并没有退兵,他们强攻不成,便开始攻心。


    “我劝众位还是不要抵抗了,瑶山关三万将士已经在城外,很快便进京了,你们剩下几千人能干什么?不如识时务一些,缴械投降。”


    “陛下,这可怎么办?”王寿泉又急了。


    而冷静了一晚上的皇帝终于睁开了眼睛,“没想到还是来了,拖了这么久,姚爱卿也算是尽力了……”


    而且瑶山关守军只剩三万了,那场战斗一定很惨烈吧?


    “陛下……”王寿泉听他这么说,心里有点怕。


    皇帝轻笑一下,“叛军马上就要打进来了,若是怕死,就自行逃命去吧。”


    王寿泉颤抖着腿跪下,能看得出他很是心动,他在宫中也算经营许久了,他若想跑也能跑。可匍匐在地上许久,他还是站起来,“陛下茶凉了,奴婢给陛下添点茶水。”


    皇帝又是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不知在笑谁。


    等天彻底大亮,皇帝没有一直在殿中坐着,他穿戴齐整,走到了宫门之前。


    隔着宫门,他看着不久前亲封的丞相,眸中一片冰凉。


    而刘文武也看到他了。


    也许是胜券在握了,刘文武看起来很从容不迫,还施施朝皇帝行了君臣大礼。


    皇帝冷笑,“刘爱卿还认我这个陛下?”


    “陛下是君,文武是臣,刘某乃至刘家无人不敢不认。”


    “既如此,刘卿今日为何陈兵宫墙之外。”


    刘文武拱手,表面看起来忠厚老实,“臣也是被逼无奈,陛下被奸臣环饲,甚至还听信谗言,残害忠良。


    臣不敢有半点不臣之心,只是今日君侧必须要清,不然满朝忠心耿耿的大臣无法安枕。”


    刘文武的心思皇帝不难摸清。


    秦征虽然现在不在京城,但只要他在那里,刘家便会忌惮于他。


    若是刘家篡位,秦征毋庸置疑是要杀回来的。


    可若是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扶持四皇子,那明面上还是名正言顺的,他秦征就算再不满,可师出无名,他也只能憋着,除非他想做乱臣贼子。


    皇帝心中通透,忍不住嗤笑一声,“依刘爱卿看,朕身边何人是爱卿口中的奸佞?”


    他一摊手,此刻的他,早已是孤家寡人了。


    可这些刘文武哪里不知?


    他就是造也要造出这样一个人来。


    更何况皇帝身边还明晃晃的站着一个王寿泉。


    “便是此人。”刘文武随手一指。


    皇帝气笑了。


    他未想到,刘文武竟这般不要脸。


    而被指着的王寿泉也傻眼了。


    “刘文武你无耻之极。”


    刘文武充耳不闻,“陛下若是一意孤行,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就只能兵谏到底了。”


    反应过来的王寿泉闻言慌了,这厮是要以自己为由头,对陛下动手了。


    他看了眼眉头紧锁的皇帝,皇帝却不曾察觉到他的眼神。


    看来今日他是必死无疑了,王寿泉闭着眼睛咬了咬唇,但他绝不能成为刘文武对陛下动手的由头。


    “无耻刘贼,是你自己有窃国之心,却反污陛下听信奸佞。若说奸佞,又有哪个奸佞大的过你刘氏一族。”


    “大胆,胆敢辱骂丞相,待我破了宫门,必要取你狗头。”刘文武的手下看不下去了,指着王寿泉破口大骂。


    王寿泉哈哈大笑,“不必费这功夫,现在我就将这头颅给你。


    只是……众将士都看着,等我这奸佞身死,若还不退兵,那真正的奸佞就不是我王某人了,而是他“忠贞不二”的刘丞相,哈哈哈哈……”


    仰天大笑几声,王寿泉从宫墙上一跃而下,落在刘文武等人面前,血液四溅,面容模糊。


    一时间,众人大骇,两边的士兵都嗡嗡嗡的私语起来了。


    皇帝看着王寿泉,常年坚硬如铁的心也忍不住松动了一分,落下来一滴老泪。


    不过很快他便不悲伤了。


    王寿泉先走一步,必是提前去地府替他打理好一切,只等他准备停当,也要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