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是夜,哥谭一如既往的阴沉，大楼顶部形状可怖的滴水兽在惨白色月光的照耀下更显诡异。
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落下，一只穿着黑色漆皮短靴的脚踩在了滴水兽的脑袋上,来人很高,他上身微微前倾，紧身的上衣包裹着线条分明的肌肉,手臂赤|裸在外，黑色长发散落在身后凌乱地飞舞,哥谭寒冷的夜风对他来说似乎不为所惧。
正是吃一堑长一智，放弃了长风衣的摩西,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眼皮半闭,视线没有落点，好像只是在发呆。
摩西在内心感应着阿斯洛的位置，并特意在这个必经之路上等他，他完全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就大剌剌地站在这个无比显眼的位置，也不担心阿斯洛会躲着不见他。
只是,有人比阿斯洛先到一步。
“晚上好，亲爱的，兴致不错？”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塔利亚。
摩西转身，有着低矮鞋跟的短靴落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有些惊讶——他以为塔利亚会在达米安那边，但也很高兴，“晚上好，塔拉,或者说，新的恶魔之首？”
他行了一个塔利亚从未见过的礼仪，是他在原世界的人类王宫中学来的，在觐见别国的国王时才会用到。
两人笑着交换了一个短暂的拥抱。
摩西：“恭喜你如愿所偿。”
塔利亚：“你已经恭喜过很多遍了。”但她还是很受用。
摩西是最先知道刺客联盟内战结果的人，他和塔利亚一直保持着联系，嗯，瞒着达米安的。那小鬼可能还一直以为离开刺客联盟后就大概率再也见不到他母亲了，给塔利亚传讯时纠结得脸都皱了起来，毕竟在他眼中恶魔之首是不可战胜的，塔利亚和拉斯的差距显眼得可怕。
那场战斗确实危险，但塔利亚站在这里就足以说明一切，她赢了。
“你又掺和进麻烦事里了。”塔利亚隐晦地指责。
摩西无奈摊手，“别这样，塔拉，我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而且我也没有直接参与，只是请人来帮他们。”
他只是让约翰护送律师团过来，全程没有直接参与，怎么能说是掺和进麻烦事里呢？
“那你现在在这里做什么？吹夜风吗？”塔利亚可不吃这套，“看来你还是很喜欢杰森那孩子。”否则以摩西的性格，如果他看小丑不顺眼肯定就直接闯进阿卡姆，手起刀落送小丑归西了，哪里需要搞这种程序正义的麻烦事。
“不，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个小混球，我只是……”摩西双臂抱胸，明显的防备姿态，“他带柯莉走出了基地，我只是在感谢他。”
塔利亚又笑了，不过也没有戳穿他。
“你的状态看上去不错。”摩西转移话题，看着塔利亚的眼睛，也许是解决了一直觊觎她和她儿子身体的心腹大患，她比上次见面时变得更平和了一些，“你该去见见达米安的，他很想你。你知道他养了一头牛，还为了那头牛选择成为一个素食主义者吗？”
这真的很像某种buff叠加，素食主义，动物保护主义，少数族裔混血再加上儿童身份，好家伙，真是太政治正确了！按目前发展来看，达米安以后一定会成为罗宾，那些罪犯在反击他的时候都得被这魔法攻击打得犹豫几下。
“我知道，我只是在犹豫，摩斯。”塔利亚去过韦恩庄园了，“他在这里比在刺客联盟过得开心。”
那可太开心了，仗着自己血脉之子的身份，还有他不愿意承认，但确实年纪最小的优势把韦恩庄园搞得鸡犬不宁，提姆那小子是他的重点打击对象，小小的蟑螂刺客每天都在阴暗爬行，从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冲出来突袭提姆的腰子，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迪克怎么阻止都没用，甚至很可能被不耐烦的达米安一起纳入攻击范围。
也就布鲁斯出言警告，达米安才会短暂消停一会儿。
提姆顶着一张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脸，打开了杰森家的门，吃准杰森嘴硬心软的性格，都快把杰森家变成他第二个落脚点了，他们的兄弟情在其中一方的疯狂发力下发展迅速，已经到了能够互约早餐交流情报的地步。
摩西现在在早餐餐桌上看到等饭的提姆都见怪不怪了。
要知道这兄弟俩见面还没一周，就领先了布鲁斯不知道多少个版本，。
反正布鲁斯至今没能和杰森约上饭。
提姆：小小红头罩，轻松拿捏。
话题扯远了，摩西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维，“你心软了，塔拉。”
“……”塔利亚没有否认，拉撒路之池扭曲了她对达米安的感情，但她终究是达米安的母亲，所剩不多的母爱让她能做的就是把达米安推远，让他留在他父亲身边。
早在让摩西带走达米安的时候她就做好了准备。
塔利亚只是来见见朋友的，目的达到就毫不留恋地隐入黑暗离开，她现在可是很忙的，临走前她的视线仿佛无意间在某个角落掠过。
也是，恶魔之首到底是经验丰富的刺客，想在她面前完全隐匿踪迹还是有很大难度的。
夜翼钳制着疯狂挣扎的小刺客，捂着他的嘴，满脸尴尬地从那个角落里走出。
“怎么，今天约好了要在这个天台开会吗？”摩西面色不善，就差当场翻白眼了。
夜翼努力表现自己的无害，他不想起冲突，他只是在夜巡过程中接到阿福的消息，得知达米安独自离开了庄园，实在不放心满哥谭地找人。结果人是找到了，也意外撞见了摩西和塔利亚的交流，走也不能走，留下也不太好，处在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就被发现了，“我们，嗷！”
达米安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大哥的肚子上——单从怪力这一点来看达米安真的很符合罗宾的选拔标准，他趁机落地，毫不犹豫地向着母亲离开的方向追去。
“……”夜翼捂着肚子，他真的很想什么都不管，直接回他在布鲁德海文的小破公寓里去，让哥谭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见鬼去吧，但真那么做了他就不会成为夜翼了，他不能看着一个孩子往火坑里跳。
“抱歉，摩西先生，我先走了。”夜翼追着达米安也离开了天台。
没多久，摩西就听到了那个方向传来打斗的声音。
披着斗篷的巨大蝙蝠黑影和色彩艳丽的红绿灯从他身边路过，蝙蝠侠对着他简单点头示意，罗宾则很高兴地对着他挥手，两人也相继离开。
哦，打斗声更大了。
这下摩西是真的翻白眼了，他没有去近距离观赏的意思，他可实在不想再在这一窝蝙蝠的纠葛里拥有戏份。
就着那边争夺抚养权的打斗声，摩西坐在了天台边缘，等待他今晚真正的目标。
一只在夜色里十分显眼的红色头盔骑着机车轰隆隆靠近，看清局势后很明智地选择掉头就走。
摩西看着机车尾灯远去，没忍住笑了一声。
羽翼震动带起的微风从他身后吹来，阿斯洛还是来了。
他看着摩西的背影有些迟疑，学着摩西的样子收起翅膀坐在了他身边。
“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摩西的眼睛里有着金色的流光，是阿斯洛分给他的那一半生命，“以你的性格，怎么会选择越狱？”
他们是双生子，自出生时便心灵相通，十分了解彼此。摩西知道阿斯洛有多么憎恨变成战争机器的他自己，失去理智后做出的恶事让他无时无刻都在被负罪感折磨，与摩西行事百无禁忌相比，阿斯洛的道德感就要高得多，被关在在那本破书里让他获得了难得的平静，可他却依旧跟着其他几个不安分的家伙跑了出来。
阿斯洛的眼神变得悲伤，他看着摩西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是为了自由吗？”不需要阿斯洛回答，摩西自己直接否认了，“不，我们吃够了这个教训，也早就过了这个年纪。”
“所以，只剩下一个理由了。”摩西捧着阿斯洛的脸，和他额头相抵，“我很抱歉，我的兄弟，留你一个人在世上挣扎。”
来到这个世界最初的六年，没有阿斯洛在身边，摩西终于想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体会到了阿斯洛曾经尝过的痛苦。
星火需要有人陪伴，他也一样，这就是他们之间那仿佛玩笑一般的养父女关系的起源。
感受着久违的温暖，熟悉的心跳声终究还是让阿斯洛眼眶微红。
在过去，摩西留给他的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他们是双生子，是彼此的另一半灵魂，失去对方的痛苦简直要把他撕裂了。
等到阿斯洛平稳情绪，摩西对他发出邀请，“要和我一起去见见柯莉吗？她很喜欢你送她的礼物。”
阿斯洛当然不会拒绝，在得知摩西在这个世界有个名义上的养女后，他曾悄悄去看过那个橘色皮肤绿色眼睛的外星公主。他精心准备了见面礼，凭借自己过人的感知，他终于找到了一块最为相似的绿宝石，亲自动手打磨锻造做成了那串项链。
战争之神如果知道他训练出来用于杀戮的感知和技艺被阿斯洛用来做首饰估计得气得够呛。
“不过现在不行。”说到这里摩西皱了皱鼻子，带着些许不满，“柯莉最近跟着那个红毛小子到处玩，还是不要在这个时间去打扰他们了。”
身后那一窝蝙蝠还在打，塔利亚早早脱身离开，但她还是把达米安留下了，心情十分不妙的达米安成功让气氛变得火热。
兄友弟恭，父慈子孝，轮番上演。
摩西拉着阿斯洛找了个好位置兴致勃勃地看下面任何一个导演都拍不出来的精彩打斗，跟他分享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怎么也躲不开的蝙蝠家的感情纠葛，“他们就好像无处不在，整个世界都围绕着他们运行。”
柔软的触感从肩上传来，摩西十分自然地向阿斯洛靠近，任由雪白的羽翼将二人包裹。
“最开始只是从柯莉那里听说的，后来柯莉捡回去一只小蝙蝠，再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他们家的人轮番上场，我都横跨半个地球了，还是会遇到他们家的人，就那个小跳豆，我在沙漠里捡回来的。”摩西指着达米安，想到被他折磨的那几天，羽毛都要焉哒哒地失去了光泽。
“他们家真的很奇怪，总喜欢搞一些乱成一团乱麻的情感纠葛，我都有点分不清他们对彼此是爱还是恨了。”摩西转而指向夜翼，“那个翘屁股小子，欺负过柯莉，所以我给了他两拳，我都做好一打三的准备了，结果他们家其他人还挺高兴，甚至还想我再给他两拳。”
阿斯洛保持着温柔的笑容，他看了夜翼一眼，记下了他的样子。
夜翼背后一凉，警惕地回头，看到了光明正大站在楼顶看蝙蝠家打架的双生子，然后就又被达米安一刀砍过来，险而又险地避开。
蝙蝠侠比他发现得要早很多，那兄弟俩都把看戏写在脸上了。
蝙蝠侠不赞同的眼神.jpg
蝙蝠侠不像夜翼，没有耍杂技给别人看的爱好，他多次试图结束战斗，但叛逆的崽子们完全不给他机会，他下手稍微重一点，夜翼就用一种“怎么会有你这种父亲”的眼神看他，挡在两个弟弟身前和他一对一。
那边达米安就会趁机去刺杀罗宾，几次过来，罗宾也被打出了火气，长棍和长刀划破空气不断碰撞出点点火星。
夜翼很忙，又要挡住蝙蝠侠不让他去殴打弟弟，又要负责阻止两个弟弟互殴。
谁带孩子谁发疯，有个不靠谱的甩手老爹还要带三只糟心弟弟的夜翼更要发疯。
“来一份？”一只提着袋子的手伸到了摩西和阿斯洛身前，是杰森，他带着他最爱的辣热狗重返战场，并很快乐地加入观战位，大方地和双生子分享食物。
楼顶的三个人排排坐，楼下四人打生打死，所有人都有光明的未来。
附近的哥谭本地人睡得很安心。
第二天一早，哥谭机场。
约翰威客牵着狗，旁若无人地和自己的妻子交流，身后的一众律师眼观鼻鼻观心假装看不见老板在和空气说话，为了保住工作也是很努力了。
约翰也不在意，他远远地看到了接机口那两个鹤立鸡群的身影。
幽灵狗狗雏菊仗着人类看不见它，直接挣脱绳索，撒欢一般冲着摩西飞奔过去，在飞机上可把它憋坏了。
摩西抱起它，不断躲避着它试图舔上来的舌头，“No！No！别这样，雏菊，你是个乖狗狗！”
小狗听不懂人话，它只想亲近这个帮助过它的好人，小狗的眼睛湿漉漉的，满是信任地看着眼前人。
摩西：“……”
这谁忍心拒绝？！
阿斯洛短促地笑了一声，从正在和洁癖斗争的摩西手中接过小狗，十分熟练地撸毛安抚，“乖孩子，你叫雏菊是吗？真可爱。”
雏菊嗅了嗅阿斯洛伸到他面前的手，确定是熟悉的味道，就安心地窝在他怀里。
约翰终于带着一群拖后腿的律师团来到摩西面前，他还是那么沉默寡言，“老板。”
完全没有询问阿斯洛身份的意思，他的妻子海伦站在他身边，微笑着向双生子问好。
摩西像赶羊一样把律师团送上提姆派来的车，一股脑把他们打包送去了韦恩塔。
叫他们来就是干活的，别站在这里当木桩，瑟瑟发抖的样子十分碍眼。
邪恶的资本家毫不客气地压榨员工，并不清楚自己在高桌内部的名声已经被海伦经营到了能止小儿夜啼的程度，而且很显然这群律师回去之后还会变得更可怕。
生前是公司高管手段老练的海伦女士深藏功与名。
双生子把夫妻俩送到冰山酒店，并向他们介绍了这次的雇主红头罩后就离开飞往星火的飞船。
从窗户看到两双羽翼的约翰：……
他就知道自己老板绝对是个恶魔，然后就毫不在意地继续和红头罩交流这次任务的细节。
约翰为数不多的正面情绪都给了他的妻子，很少会关注外物，就凭摩西帮助他和妻子重逢这件事，他能闭眼把摩西吹成天使。
至于为什么是闭眼，因为约翰是教徒，不能睁眼说瞎话。
另一边。
霸占哥谭新闻头条好几天的“天使”相关的新闻被挤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寇瑞克被灭国的消息，要知道在现代社会，一个国家被无声无息地消灭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全世界都在报道这件事。
但这里是哥谭，大多数人都只是随意看了几眼完全不放在心上，只有少数人意识到了什么。
总有人记得小丑曾凭借寇瑞克外交大使的身份逃脱了法律制裁。
很快，哥谭本地新闻再次占据头条，韦恩集团联合GCPD一纸诉状将小丑告上法庭。
杰森最终选择了布鲁斯去提起诉讼。
大多数时候只在花边新闻出场的布鲁斯韦恩冷着脸面对镜头，表达了自己这方的诉求，他要求小丑被判处死刑，不接受和解，当然这次起诉是由GCPD做为主导，本就没有和解这种说法。
“这不是我第一次将小丑告上法庭，但我希望这次会是最后一次。他是个杀人犯，他曾杀死我的孩子，也杀死过你们的亲人，他理应为此付出代价，用他的命告慰死者的亡魂！而不是以所谓的精神病的名义被关进阿卡姆，又一次次越狱，蝙蝠侠无法彻底解决他，就让哥谭来！”
“哥谭，不欢迎小丑。”
无数目光投向了韦恩塔，他们沉默着，之前阿卡姆里一众超反被清洗一空让他们惊喜不已，发疯一般狂欢着，可现在目标转向小丑时他们却胆怯了。
在哥谭，没有遭受过小丑迫害的人几乎不存在。
那个疯子为了和他心爱的小蝙蝠玩游戏，时不时就绑架一大批人，让蝙蝠侠二选一，亦或是在某个街区，某所学校，某座游乐园投放笑气，恐惧毒气，或者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致命化学品。小丑炸过大厦，炸过医院，甚至曾试图用脏|弹炸毁整个哥谭。
小丑眼中一切平等，他以一己之力铲平了钻石区，东区，伯恩利区之间的阶级差距，一视同仁地进行着杀戮和绑架。他眼中不分男女老幼，也不分贫贱富贵，所有人都是他的玩具。
平权斗士小丑，谁见了都得叫声好。
小丑把自己打扮成一个丑角，把整个哥谭当做自己的舞台，肆无忌惮地玩弄他人的生命，疯狂大笑着开着那些致命玩笑。
也正因如此，即便整个哥谭都在怨恨他，却也因为恐惧变得麻木，几乎丧失反抗的能力。
现在，韦恩率先发难，所有人的第一反应是韦恩又在发疯，但这次要踢到铁板了。
“布鲁西宝贝的脑子终于坏掉了，那可是小丑！他到底知不知道小丑意味着什么？！”
“他是昨晚喝大了还没醒吗？”
“上一个这么挑衅小丑的人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不要哇，哥谭不能没有布鲁西宝贝的脸！”
“小丑这么久没出现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在一片嘲讽声中突然出现了不和谐音。
“万一韦恩能成功呢？阿卡姆那群疯子能死，小丑为什么不能？”
……
听到这句话的人无不沉默，许久后，终于有人一拳砸在墙上，有些崩溃地喊道，“艹！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我居然也开始相信韦恩能做到了。”
屏幕里的布鲁斯听不到外界的各种声音，他继续说：“我不期望有人会站出来公开支持我，但我希望有人可以为我们提供更多的证据，每一个受害者都有发言的权利，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把小丑送上电椅的助力。”
“当然，我们也开放匿名投递渠道，请不必担心之后会受到报复。”
蝙蝠侠手里有小丑每次行动的受害人名单，玛莎韦恩基金会救助了其中很大一部分人，但就像提姆最初提出的那样，让每个受害者都参与进这场审判中来。
采访结束不久，布鲁斯回到庄园，老管家阿福在门口迎接他，或许也不只是他。
布鲁斯走进了房子，却发现阿福依旧站在门口，他不由止住脚步，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他勇敢开口，“阿福，你在做什么？”
“显而易见，我在等我的孩子回家。”阿福垂下眼皮，声音平缓，“我记得有人在很多天前就承诺过会带杰森少爷回来用餐，但很显然，他食言了。”
只勉强和杰森达成共识，但每次邀请都被毫不留情地拒绝的布鲁斯，“……”
他试图挣扎，“我努力过了，阿福。”
“是吗？”阿福终于挪动脚步，“那您真了不起，做为奖励，我特意为您准备了今天的午餐，烤空盘，希望您能喜欢。”
“你赢了，阿福，我下午会再去邀请他的，今晚他会出现在晚餐的餐桌上。”布鲁斯认输。
阿福满意点头，“感谢您的理解，布鲁斯老爷，我只是一个想要全家团聚的老人家，希望您能理解我的心情。”
布鲁斯能怎么办，他在阿福面前永远矮一头。
哥谭人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但当一份很可能成功的计划摆在面前时，他们也不介意赌上一把。
GCPD和韦恩集团的电话几乎要被打爆，邮箱提示音不断响起，工作人员们忙到脚不沾地，努力从前来提供证据的人口中获取信息进行整理，还要顺带安抚对方的情绪，因为总有人说着说着就开始暴怒或者哭泣。
PTSD这种东西哥谭人手一个。
哥谭就是这么狗屎的一座城市，杰森在冰山酒店自己的办公室里，带着手套抓起一条鱼喂给企鹅，这是这里前任主人企鹅人遗留在这里的宠物，杰森毫不客气地全部接手，并未上锁的房门无法完全阻隔外面的争论声，他听着手下们谈论着要不要也去提供一些证据。
毕竟，小丑很多武器都是从企鹅人这里抢的，算是非法持有枪械罪，至于会不会牵扯到企鹅人，那就随便了，反正走私武器这种罪名只会让他在黑门监狱多待几个月而已。
用这换小丑的死，企鹅人一定很乐意。
就是，外面这群人是不是忘了他们现在的老大是他？
杰森多少有些无语，当然如果这能让小丑被判死刑，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去黑门监狱住几个月。
他拍拍吃饱喝足的企鹅们，催促它们回到办公室后面的冰山区域里，自己则洗干净手，闲庭信步地来到角落，打开暗门，走了进去，里面关押的正是小丑。
计划改变后他就把小丑从犯罪巷运到了安保更严备的这里。
杰森看着昏迷不醒的小丑和他身上的伤，皱起眉头，虽然他没怎么上过学，但他浅薄的法律知识告诉他，在嫌疑人被送上法庭前是不能对其施以私刑的。
可鸟宝宝来得太晚，他已经把小丑揍了一顿，到现在伤都没好。
杰森发誓他已经很努力在帮小丑治疗了，所以哥谭法庭能接受被告人昏迷着开庭吗？
又给小丑补了一针镇定剂，杰森决定破罐子破摔，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如果到最后小丑还是逃脱了，他就自己动手，不过是一颗子弹而已，他多的是。
一走出密室，杰森就听到外面十分热闹，与之前的争论不同，似乎是有什么人来了。
来人目标明确直奔杰森的办公室而来，而杰森的那群没用的手下根本不敢阻止对方。
他们当然不敢拦，因为来的是布鲁斯，他无比自然地推开杰森办公室的门，那群摆设一样的手下挤在门外发出一阵傻逼一样的惊呼，被杰森瞪了一眼瞬间作鸟兽散。
布鲁斯对着杰森伸手，“杰森，我来接你回家。”
他能不能换个说辞，杰森关上门隔绝各种窥伺的视线，“不，我还有事。”
“杰拉德，我需要你的帮助，跟我回家吧，阿福准备了你喜欢的食物。”
很心有灵犀的，布鲁斯真的换了一套说辞。
他那个恶心的昵称是怎么回事？！杰森倒退两步，嫌弃地躲开布鲁斯，态度有些许软化，但他还是拒绝，“我真的还有事情要做。”
“阿福很想你，杰森，我也是。”布鲁斯漂亮的钢蓝色眼睛像是会说话。
杰森抿了抿嘴唇，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他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密室，拍开布鲁斯的手，“我快把小丑打死了。”
布鲁斯的笑僵在了脸上，整个人都失去了色彩，“重复一遍？”
杰森本就是故意夸大事实，看到布鲁斯的反应，他心满意足，很好心地满足了他的愿望，“我说，我快把小丑打死了。”
布鲁斯：“……”
果然有句话说得没错，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几天后，GCPD对外公布了一部分他们收集到的小丑的犯罪证据，其中包括40起一级谋杀，12起一级绑架，非法持有枪械，纵火，抢劫等多项罪名，单这些证据足够判处小丑2445年的刑期。①
但这还只是小丑犯罪事实中的一小部分。
这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还有更多的受害者在向哥谭警局递交证据。
在被推进法庭的时候小丑是懵逼的，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被红头罩抢先一步从阿卡姆疯人院劫出，然后就被一棍子抡倒在地。再之后他就一直被注射镇定剂陷入持续性的昏迷状态，就是现在也没完全恢复，他走路都有点打摆。
小丑认出了红头罩就是曾经被他打死在埃塞俄比亚仓库里的二代罗宾，正是因为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疯狂与暴戾，他才没有多加反抗，期待着能看到一场父子相残的喜剧。
他相信，他最爱的小蝙蝠一定不会让他死的，就像曾经在他手下救出那些人质一样，伟大的蝙蝠侠会从邪恶的红头罩手中救下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杰克。
哦，多么罗曼蒂克~
小丑简直要爱死这种戏码了。
但现在，他这是被送哪里来了？
被强制洗去脸上妆容露出惨白的脸，小丑被套上束缚衣由两名荷枪实弹的法警押进了被告席。
小丑笑不出来，这不是他期待的剧情。
在他身后，法庭分派给小丑的律师更笑不出来，他这边只有他一个人，而对面原告可是有一整个律师团！他甚至在其中看到了好几个业内知名大佬正满腔斗志像是要上战场一样。
他苦着脸和对方代表握手，这要他怎么赢？！还是想想怎么给小丑争取更大的刑期比较合适。
布鲁斯并未做为原告出场，他和阿福带着家里的几个孩子还有坐着轮椅的芭芭拉进入了旁听席，站在原告席的是戈登局长。
等到所有参与庭审的人全部到齐，伴随着大法官落下法槌，这场会被所有哥谭人记住的审判拉开序幕。
而距离法院不远处的屋顶，约翰威客架起狙击枪，在目镜中瞄准了小丑的头。
摩西和阿斯洛一起坐在星火飞船里，看着庭审现场的直播，兄弟俩手中都拿着一颗苹果，无比同步地送入口中。
想参与庭审的人实在太多，但陪审团的人数最多只有12人，旁听席位也有限。迫于压力，哥谭法院只好采用线上线下同步的方式进行案件审理。
这确实有些不合规矩，但如果他们不这么做，愤怒的哥谭市民恐怕就会持枪冲进现场了。
哥谭自有民情在。
在所有哥谭人的注视下，这场审判顺利得不可思议。
就是戈登局长进行案情陈述时拿着文件念了近十分钟才堪堪念完，提交的证据更是需要多名工作人员进行搬运。
小丑的律师擦着冷汗，身旁坐着的就是小丑让他控制不住地感到恐惧，看到准备十分充分的原告方，更是绝望，他肯定赢不了的。
无论小丑被判多少年，被关在哪里，精神病院还是监狱，对有着丰富越狱经验的他来说都如同虚设。
只要小丑还活着就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律师飞快地扫了一眼身旁的小丑，下定了决心，小丑必须死！
“哎呀，人类真有趣。”摩西看着屏幕里小丑律师摆烂一样的行为，笑得仰倒在阿斯洛身上。
法官让他出示证据，他就掏出小丑的精神疾病证明和寇瑞克外交大使证明。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小丑的脸色过于苍白，显然是受过伤。
但当法官问起时，这位律师先生面不改色地说：“众所周知我的当事人是一位对社会危害性十足的危险分子，警官们在进行逮捕时不得不采取一些强制措施，但请放心，这些强制措施并未对我的当事人造成实质伤害。”
小丑：“？”
小丑很早就因为频繁在非本人轮次开口，被认定为蔑视法庭，带上了口枷。
法官：“……”
原告这边正准备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律师：“……”
这是友方？不确定，再看看。
法官质疑他们提交的证据，说寇瑞克不复存在，这张外交大使证明是无效证据，律师先生很干脆点头表示那就算无效。
法官看着精神疾病证明皱起了眉，律师先生就疯狂暗示法官去看主治医生。
那一栏写着哈琳弗朗西斯奎泽尔，也就是哈莉奎茵的本名，但这位心理医生治疗小丑却反被污染变成小丑女后，她的心理医生执照就被吊销了。
所以这张精神疾病证明也是无效的。
但小丑又是所有人默认的精神疾病患者，在阿卡姆疯人院住了好多年的那种。
法官不得不无奈宣布休庭，邀请专业的心理医生来给小丑进行诊断。
罗伊看着屏幕上那位被选中的白发苍苍的老医生，哥谭大学心理系主任，十分担忧，“如果他给出小丑确实患有精神病的证明，那岂不是没办法判小丑死刑了，小杰鸟一定会很生气的。”
摩西撇了他一眼，“你最近没有关注过哥谭吧。”
罗伊尴尬笑笑。
摩西继续道，“放心吧，哥谭人最清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现场旁听席上，迪克也有些担心，他戳了戳一旁闭目养神，十分淡定的提姆，挤眉弄眼，比着各种手势询问他。
提姆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迪克是在问他有没有收买这位医生。
提姆无语，他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吗？他才不会做这种钱权收买人心的事！
“迪克，给我道歉，你侮辱了我的人格！”
迪克委屈，那不是那天商量计划的时候，提姆说着这部分他来负责，还和摩西一起露出了阔佬的微笑才让他误会了。
提姆还是好心给迪克进行解释，“这位教授曾是哈莉的导师。”
老教授年纪最大，但动作依旧很快，他带着自己与多位心理医生一同会诊得出的结论回到庭审现场，宣布小丑并未患有精神疾病，他所有的行为都是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做的。
小丑没病，他就是单纯的坏！
老教授打出完美助攻，成功帮原告方锁定了胜利。
最终，陪审团成员全票通过小丑死刑成立。
法槌落下，一锤定音。
被摩西特意找来的，害怕自己输掉就会失去工作且没命，所以疯狂加班准备资料的高桌律师团满脸懵，就，这胜利来得挺突然的，他们还没发力对方就连捅自己三刀，把自己玩死了。
遭了，大老板不会觉得他们在划水然后炒掉他们吧？！
摩西站起身，和阿斯洛对视，“那么接下来该轮到我们出场了。”
第23章
摩西和阿斯洛先后到达法院外,他们降落在约翰身边，并未出声打扰，静静等待杰森的信号。
按照正常的流程,小丑会被暂时关押进监狱,等待死刑执行，但这个等待时间是不确定的,甚至会因为各种原因变成死缓。
高桌律师团就抓住了这一点，在其实并不存在,完全是自己吓自己的死亡威胁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件拦住正要离开的法官,提出上诉，这次的诉求是要求小丑的死刑立即执行。
法官欣然答应,请所有人员重新落座，再次开庭。
至于合不合规矩这种事，法官表示他自有定夺。
哥谭人最擅长的就是随机应变。
本来小丑被判处死刑就已经足够让人惊喜的了，没想到还有高手！
哥谭第一次因为小丑的笑话露出发自真心的笑。
小丑自己却笑不出来,他一直把这场审判当做笑话来看，哪怕被宣布判处死刑他也毫不在意,但现在，被法警再次推进被告席，他脸上的笑终于挂不住了。
小丑嘴角高高上扬，“愤怒”地呜呜出声，很有节奏地用呜咽声打着摩斯电码，却没人搭理他。
他上一场中被戴上的口枷还没有摘下，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件事。
法院外，摩西看着事态发展，眨了眨眼,半挂半倚在阿斯洛身上，镶嵌着蓝宝石的发带将他的长发高束起，整张脸都露了出来，与以往总带着倦意不同，他现在精神奕奕，“我们好像来早了。”
紧接着他的声音中又带上了些许埋怨，“他们没有告诉我他们还准备了这个，我们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约翰隐晦地看了他一眼，事实证明摩西在高桌内部流传的恶名也不完全是他妻子经营出来的。
“别生气。”阿斯洛无比熟练地顺毛撸，他来到这个世界时间并不长，对很多事情并不了解，但因为摩西邀请他参与进计划，他特意去了解了这里的法律，“比起因为非自然因素强迫人类立刻执行，由他们自行推动这件事更能让他们接受。”
“啧！”摩西不爽，但也没再说什么。
按照原本的计划，杰森会在法官宣判后用柯莉转交给他的分别属于双生子的羽毛将两人召唤到现场，借用阿斯洛最近在哥谭打出的审判天使的名声，成为死刑执行人直接送小丑归西，免得夜长梦多。
毕竟小丑这种生物真的很诡，比美洲大蠊的生命力还要顽强，不是谁都能和燃烧着的飞机一起坠落后还能继续活蹦乱跳的，越早死掉对所有人都好。
“那是？”摩西眯起眼睛望向对面大楼上的一男一女，男的一头黑发穿着长款风衣，嘴里还叼着一根点燃的香烟，正在吞云吐雾，而那位女士则打扮得像是刚结束演出还没来得及卸妆就匆匆赶来的魔术师，他们同样在关注着法院内的情况。
无需交流，双生子同时离开了约翰所在的狙击点，悄无声息地落在那二人身后。
“Fuck！”随着一声爆炸，二人之中的男性突然骂了一句，顾不上掉落的烟蒂，他慌忙拍打着衣服，从中翻出一个已经报废冒着黑烟的防护道具，很显然之前的爆炸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那位女士疑惑询问：“约翰？”
摩西挑眉，又一个约翰？他们这里重名率好高，哦，这两个约翰长得还挺像的。
“下午好，两位。”阿斯洛慢条斯理地开口。
男人也就是康斯坦丁，他不着痕迹地微微上前一步，身体紧绷，视线却肆无忌惮地在双生子脸上扫来扫去，“上帝和撒旦鬼混了？你俩是谁生的？”
摩西有被冒犯到，他再次看了康斯坦丁一眼，爆炸声再次响起，他又炸掉了康斯坦丁一个防护道具，这次是故意的，“比不上你，像是被恶魔天使轮番玩弄过一样。”
因为康斯坦丁身上的气息真的很杂。
阿斯洛绷不住了，他仿佛面具一般的温柔笑容褪去，不敢相信这种粗鄙之语居然是从摩西口中说出来的，“摩西？！”
学坏容易学好难，摩西有些心虚，他不过是在这几年里学了一点点。
比出一个指尖宇宙.jpg
扎塔娜也在背后给了康斯坦丁一拳，让他收敛一点。
两边都不再说话，只是依旧警惕着这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除了康斯坦丁，他在心疼他那两个道具，对一个穷鬼来说，那真的很重要，“必须让老蝙蝠给我报销！”
他的声音很小，但摩西和阿斯洛非人的听力让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老蝙蝠？在哥谭这个老蝙蝠能指代的只有一个人。
“你们也是蝙蝠侠找来的？”摩西的脸很臭，他就说那个疑心病患者明明把不信任他摆在了明面上，怎么还会找他来当处刑人，果然是还找了其他人。
很了解自己发小的扎塔娜一听就知道又是蝙蝠侠的错，顺便，蝙蝠侠在找她请她帮忙的时候也没告诉她还找了其他人，“……对，他让我们来帮忙盯着点。”扎塔娜指了指法院内的小丑，“你应该也知道，一个过分邪恶的灵魂脱离身体后会招来很多脏东西……，呃，我无意冒犯，就是你懂的，那些对人类来说不太好的东西。”
扎塔娜说完才想起对面这俩人中也有一只恶魔，连忙补上一句。
“我不是恶魔。”随口纠正了一句，摩西对被误认成恶魔同样经验丰富，他能感受到扎塔娜身上强大的魔力波动，他真的无法拒绝这种独立强大富有魅力的女性，“我是摩西，他是阿斯洛，我们是有翼者。”
阿斯洛在他身边微微点头。
扎塔娜能感觉出来这兄弟俩对她和康斯坦丁堪称天差地别的态度，但这俩人的眼神实在清澈是纯然的善意，让扎塔娜的好感度蹭蹭蹭往上涨，“扎塔娜，一个魔术师，那是康斯坦丁，他的名气比我要大得多，你们也许听过？”
“地狱神探？”这倒还真的听过，与那些披风斗士不同，驱魔人并不会特意隐藏身份，大多数时候都是顶着本来面目光明正大在全世界游走，接受各类非自然事件委托，康斯坦丁更是其中佼佼者，除了强大的实力，他最出名的是坑队友不眨眼的混账行径，“和他一起行动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扎塔娜笑出了声，她俏皮地给了摩西一个wink，“没关系，在他对我动手前我会先送他下地狱的。”
“……”康斯坦丁又点了一只烟，并不介意前女友的调侃，他盯着在被告席百无聊赖的小丑，正常人无法理解疯子的想法，任何人处在他那种状况都无法保持冷静。
死神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某些常人不可见的东西也在向这里聚集。
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
布鲁斯猛地抬头看向窗外，他能感受到危险在逼近。
“布鲁斯老爷。”阿福按住了正打算表演转头没的蝙蝠侠，“您现在最应该在的地方是这里。”
“……”布鲁斯重新坐好，将注意力转回审判上，“你是对的，阿福。”
身份还未恢复，不能进入庭审现场，所以杰森一直在附近游荡，他也发现了不对劲，没有犹豫就抽出大种姓之刃，借助钩爪枪翻上了摩西四人所在的天台。
“哇哦，这个数量……”杰森感叹着，厉鬼，邪祟，恶魔，这么多种邪恶生物聚集在一起的画面他还是第一次见，无数死在小丑手下的人变成的厉鬼发出的尖啸几乎要将人的灵魂震出体外。
康斯坦丁对还有活着的大种姓表示了惊讶，然后就毫不客气地指挥着杰森加入战斗。
摩西和阿斯洛对视一眼，同时向前一步，浓郁到凝集成实体的力量随着他们的动作激荡开来，金蓝交织不分彼此，将几乎整个哥谭都纳入了保护范围。
比起摩西他独自展开的屏障，这次的要更人性化一些，没有将战场分割成上下两个部分，毕竟康斯坦丁和杰森都不会飞。
一脚踹飞一只恶魔，摩西嘴上不饶人，“怎么？为了一口吃的都敢闯进哥谭了？难怪你一把年纪还只是个底层恶魔。”
被踹飞老远，内脏都要吐出来的恶魔瞬间红了眼，张牙舞爪地冲向摩西叫嚣着要撕碎他，摩西看都没看它一眼，那恶魔就被飞上高空俯瞰全场的阿斯洛一枪干掉。
摩西抬头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空，隐约能看到一点日光，他不太满意，但也没办法，从日光中拿出一把流光溢彩的弓，雷电在他指尖凝聚成弓箭，他弯弓搭箭瞄准了敌人最密集的地方，蓝色的火焰在箭头上骤然亮起，破空声响起，弓箭坠入怪物群中。
一瞬间的寂静过后，是接连不断的爆炸，扩散开的气浪将大半个战场清扫干净。
差点被掀飞的康斯坦丁气急，“你动手前能不能说一声？！”
总是他坑别人，这还是他第一次被队友坑。
摩西很无辜，“对不起？”
在看到摩西拿出弓，就知道他要做什么的阿斯洛直接把扎塔娜和杰森带上了高空，用翅膀为他们挡下余波，可惜他只有两只手。
“难怪摩斯总看罗伊不顺眼。”除了公主的原因，还有同行相轻。
阿斯洛并没有放下手中的两人，他拿出了他最擅长的火力覆盖，将整个战场犁了个遍。
这次摩西有注意到，他用自己的翅膀把康斯坦丁藏了起来。
乌云来得快，走得更快，聚集起来的妖魔鬼怪还没来得及作怪就双生子被清扫一空。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庭审现场，法官也宣布了最后的判决，没有任何悬念的，原告方再次获胜。
长达一天，接连两场审判落下帷幕，哥谭最大的恶即将迎来他最后的结局。
第24章
双生子的保护屏障消失时将哥谭阴影里隐藏的各种污秽一同带走,在有魔法侧天赋的人眼中，现在的哥谭干净得不可思议，就算是普通人也能感受到某种压抑的东西消失不见,浑身轻松不少。
杰森急着去赶场,他得看着小丑死掉才放心，没有多说什么,一落地就挥挥手跑走了。
本着贼不走空的想法，康斯坦丁试图在摩西翅膀上揪一片羽毛下来,机会难得，这种没见过的物种身上的材料都很珍贵的,说不定能做点新的魔法道具出来。
摩西面无表情，翅膀虚化,呈现半透明状，然后用力把康斯坦丁从他翅膀下面扇了出去。
康斯坦丁一点都不觉得尴尬，还想和摩西讨价还价，“你炸掉了我两个防护道具,让我揪两根羽毛不过分吧？”
“……”摩西大开眼界，怎么会有人无耻到这种程度？“想都别想！”
“真小气。”摸出一只烟,康斯坦丁叼在嘴里，摸遍全身没能找到打火机，大概是在刚才的战斗中掉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他看向摩西，挑起一侧眉毛，含糊不清道，“借个火？”
摩西皱眉，“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再碰你手里那东西,你快死了。”
在他眼中，一直有淡淡死气缠绕在康斯坦丁身上，尤其是他的胸腔肺的位置。
以人类的医学角度来看，那是肺癌。
得了肺癌还要继续抽烟，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比起扎塔娜的惊讶担忧，康斯坦丁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他满不在乎，“所以才更要享受。”
他果然还是无法理解人类，看康斯坦丁自己心里有数，摩西也懒得再劝，之前那一句已经是他难得的好心了，指尖亮起蓝色火焰，递到康斯坦丁面前，嘴角是一抹恶劣的笑。
在康斯坦丁低头去点烟时，那火焰直接把他嘴里的整根烟都烧成了灰烬。
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火焰的温度越高，颜色越蓝。
刚巧不巧，摩西的火焰是纯正的深蓝色。
他还记着康斯坦丁想拔他羽毛的仇呢！
这下轮到康斯坦丁无语了，“幼稚。”
烟瘾犯了的康斯坦丁懒得再跟双生子纠缠，催着扎塔娜快点打开传送门离开，扎塔娜很无奈，但也只好顺从。
见识过双生子的实力后，来自黑暗正义联盟的两位超英很放心把后续交给他们处理，也不打算跟蝙蝠侠联系直接就要离开。
摩西和阿斯洛并肩而立，目送他们离开，在传送门将要关闭的时候，摩西还是开口给康斯坦丁指了一条路，“你身上有路西法的标记，他很想要你的灵魂，但他是个很容易被情绪控制的人。”说到这里他带了点嫌弃，“像个缺爱的小孩。”
就差明着说让康斯坦丁利用这点去坑路西法一把了，他和路西法之间的朋友关系被他丢在脑后，十分期待这两个人打起来，毕竟摩西还记得路西法坑他去刺客联盟的事。
康斯坦丁显然听懂了摩西的暗示，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挂上了一贯的玩世不恭的笑。
待两人走后，阿斯洛含笑看向摩西，“讨厌他？”
“闭嘴吧你！”摩西恼羞成怒。
无形的牵引传来，是杰森在呼唤双生子，下一刻天台上空无一人。
死刑执行室内，小丑被固定在电椅上，额头，下巴，胸部，腰腹和四肢都被皮带牢牢固定，避免他之后过度挣扎。
控制电源的三个开关其中之一被握在伪装成警察的杰森手中，这是在这场审判中布鲁斯唯二出于个人感情的徇私行为。
另一件是他从杰森那把小丑接走后，特意交代医生别把他治太好，只要清醒着会走路就行。
高桌律师团的神来一笔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计划，杰森也是在被催着去做伪装的时候才知道他可以成为处刑人，他深深看了一眼布鲁斯，接受了这份好意。
至于布鲁斯本人，他维持着自己柔弱阔佬的人设，没有去观刑，转身换上蝙蝠侠的装备，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执行室内，站在阴影处像一堵沉默的墙。
小丑像是装上了蝙蝠侠雷达，完全不顾自己的处境，挣扎着扭头想去看蝙蝠侠，他癫狂大笑着，“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小蝙蝠。”
一旁的狱警们连忙上前按住他，防止他挣脱。
蝙蝠侠被变声器处理过的声线低沉喑哑，粗粝得像是磨砂纸，“不，我只是来确保你的死亡。”
小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你在骗我，你一定舍不得我死去。”
蝙蝠侠：“……”
哪怕是现在蝙蝠侠都习惯不了小丑的自话自说，他懒得再搭理小丑，免得他越说越起劲。
虽然在小丑昏迷的这段时间，医生已经给他做过无数次全身检查，连牙槽都没放过，结石都要敲碎了排出来，确保他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异物，但蝙蝠侠还是不放心，亲自上手再次检查了一遍。
他低下头，白膜遮挡住了他的眼睛，但小丑能感觉到那双眼睛中的愤怒与克制，像过去无数次的对战中一样。
蝙蝠侠：“哥谭，不需要小丑。”
杰森适时摸出一黑一白两片羽毛，在心中呼唤双生子的名字。
最先出现的是白得像是没上色的“天使”，他飘在半空，俯下身，食指按在小丑的眉心，金色的光芒笼罩住小丑，光华流转，在他身上盖上一层透明的膜，“天堂不接纳罪恶的灵魂。”
与保护哥谭的屏障效果相似，阿斯洛将小丑周身封锁，保证他死后不会放出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出现得太过突然，狱警们根本来不及反应，才让他靠近了小丑，但在认出阿斯洛就是最近那个满天飞处决罪犯的“天使”后，狱警们就像瞬间失明一般默许了他的动作。
阿斯洛表面像个真正的天使一样悲天悯人，实则尴尬得要死，翅膀都在用力，他不清楚摩西为什么非得给他设计这么一句台词，明明他们只是来确保小丑不会污染别人，顺带防止他的灵魂逃走。
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惹到了自己的兄弟，阿斯洛无奈但听话。
这还真不是摩西设计的，这么离谱的玩意当然是天生drama圣体的红头罩的杰作，摩西只是没拒绝，并把最重要的戏份交给了自己的兄弟。
蝙蝠侠并不介意自己孩子这点小小的爱好，默认了杰森的发挥，当然最重要的是这部分不需要蝙蝠侠出场。
一簇火焰燃起，“恶魔”摩西从火焰中现身，同样戳了一下小丑的脑门，然后像是碰到了脏东西触电般缩回手，他封锁了小丑的灵魂，“地狱也不收垃圾。”
杰森与另外两名狱警同时按下手中的开关，被代表哥谭的蝙蝠侠拒之门外还在懵逼的小丑瞬间发出一声惨叫，然后转变成了尖利的笑声。
负责控制电流的狱警默默加大功率。
很快就有一股烤肉的香气混杂着古怪的化学品的味道从小丑身上传出，他把自己的脖子扭到一个可怕的角度想要看向蝙蝠侠，但电椅阻碍了他的视线，他睁大着眼睛，胸膛不再起伏。
浓绿色的烟雾从小丑身上冒出，在场众人瞬间警惕，那烟雾却被阿斯洛的屏障挡住，硬生生被压回了小丑体内。
蝙蝠侠打开了面罩的过滤系统，示意小丑附近的人让开，自己扮演了负责确认犯人死亡的医生身份，用各种手段检查过，确定小丑失去了生命迹象。
“他死了。”
随着这句话落下，唯一获得进入观刑室资格的记者——哥谭公报的维姬维尔女士捂着嘴发出一声惊呼，眼眶都有些湿润。
哥谭等这句话等了太久了。
在她身边，戈登局长弯腰抱住了自己的女儿，声音哽咽，“芭布斯，他死了。”
他很高兴他自己能在这个疯子的死亡中发挥一部分作用。
处刑室内的杰森看着小丑的尸体有些迷茫，明明他也是按下开关的人之一，却依旧有着一种不真实感，突然他皱起眉，就要掏出大种姓之刃，蝙蝠侠不着痕迹地按住了他的手，示意他别冲动。
普通人看不到，但杰森看得很清楚，一种邪恶气息缠绕在小丑身上，某种异变正在发生。
蝙蝠侠也看不见，但他是蝙蝠侠，他能感受到。
杰森暗骂一声，之前外面的阵仗太大，导致他忘记一个邪恶灵魂脱离身体后，除了被妖魔鬼怪撕碎吃掉，还可能自行堕落成恶魔。
“我说了，地狱不收垃圾。”摩西很不爽地对着小丑劈下一道雷，将他的尸体连带灵魂一同粉碎。
像当恶魔？没门！
远处，在狙击点蹲了一整天的约翰收起自己的枪，他来哥谭可不止是为了护送高桌律师团，他还接到了一旦小丑逃脱制裁就出手干掉他的任务。
约翰活动着自己的身体，提起包走下楼，海伦正牵着家里的两只狗站在阴影处等他。
维姬维尔女士最后拍了一张小丑的灰烬，高高兴兴地踩着高跟鞋带着满满的收获回去，准备熬上一宿，明天就将小丑死得干干净净的好消息传达给哥谭的每一个人。
正事解决，该处理私事了。
摩西拦住正要离开的蝙蝠侠，为了更像恶魔露出的战斗本相还未收起，他歪着头，面色不善，“找了我们还找其他人？”
他跟阿斯洛可是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他甚至不得不主动成为他最烦的恶魔。
蝙蝠侠的面罩挡住了他大部分的脸，只露出一张嘴和形状完美的屁股下巴，他很平静地看向摩西，“这是必要的准备，我需要关注到每一方面确保不会发生意外。”
习惯把计划从A排到Z的蝙蝠侠不明白摩西在生气什么。
摩西差点气笑了。
第25章
“真不知道你那些小鸟,还有正义联盟的其他人怎么忍得了你这个臭脾气？！”
蝙蝠侠不接受这个指控，他觉得自己没错，“因为他们有自知之明,知道我会把合适的任务交给合适的人。”
不,其实，所有人都对蝙蝠侠的独裁颇有微词,蝙蝠洞和瞭望塔里天天吵架就是证据，好脾气的氪星人都多次被气得想动手殴打搭档。
摩西现在也想。
迅速判断了一下现在跟摩西打起来可能导致的后果,怎么想都觉得不合适，而且已经到了夜巡时间了,于是蝙蝠侠努力调动自己最近重新拾起的儿童心理学，“扎塔娜他们只是负责警戒,而分给你们的任务是最重要的。”
“？”摩西睁大了眼睛，眼神都清澈不少，该说不说，虽然蝙蝠侠的解释还是有些欠揍,但摩西真的有被安抚到。
“我想你应该还不需要我给你解释为什么要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
摩西下巴用力，整个脑袋都往后缩了一下。
“啧！你赢了。”他往旁边跨了一步,让出道路。
见此，蝙蝠侠脸上的笑意转瞬而逝，看来他的学习成果还不错。
“谢谢你们所做的一切。”他对着双生子郑重道。
不等双生子回答，就像来时那样，蝙蝠侠突然消失不见。
“他真的是人类吗？”怎么比他们这种会传送的非人类跑得还快？
*
海上，星火的飞船里，
杰森仰面躺在沙发上，眉头皱起，眼中空荡荡的,他应该很高兴才对，明明几个小时前他刚刚亲手杀掉了自己的仇人。
为了不给处刑人带来心理负担，控制电椅的三个开关只有一个是真的，但在机械方面天赋异禀的杰森一眼就能看出，布鲁斯给他的那个就是真正的开关。
身为法外者的杰森手上早已染上鲜血，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个，只是他总有一种电影落幕后的失落感，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还有，杰森想起在他要离开时，许久未见的老管家阿福那带着期许的眼神，阿福邀请他回韦恩庄园。
有些时候，杰森真的很拧巴，很爱钻牛角尖。
他不想让老管家失望，但对回去又有些恐惧，所以他狼狈地逃离了现场，甚至不敢回自己在东区的家，径直来到了星火的飞船上。
他好心的队友没有对他突然到来表示惊讶，也没有追问他为什么表现得像路边被踢了一脚的流浪狗，只是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笑着拥抱他，又体贴地留给他足够的私人空间。
摩西和阿斯洛回来后看到杰森也没有惊讶，或者说没时间惊讶。
摩西骂骂咧咧地径直往浴室走，他之前看蝙蝠侠带着夜翼和罗宾去夜巡，留下臭着脸的达米安被阿福领着坐车回家，他又怜爱了。
征得老管家同意后，他抱起达米安打算带他去海底散心。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摩西选择了一个错误的入海地点——哥谭湾。
也不知道哥谭人到底在哥谭湾里排放了什么东西，明明表面上看就是普通的海水，实际成分堪比化学周期表。
摩西抱着达米安一脚踏进去，海水居然没有自行散开，两人瞬间变成了落汤鸡。
这合理吗？这不合理！这东西根本不是海水！
因为自身特性，世界上绝大多数水域在碰到摩西时都会主动避开，而达米安他是在沙漠里出生长大的，也就是说他们两个都是旱鸭子。
摩西崩溃地把达米安举出水面，放出翅膀想要飞起来，但羽毛沾水后变得沉重不堪，他飞得歪歪扭扭的，像是个初学者。
眼睁睁看着摩西往水里走，没来及阻止，心里那点隐秘的期待被瞬间浇灭，达米安被颠得有点想吐，本就肤色偏深的脸更黑了，像是随时都会抽刀砍人。
好在阿斯洛不嫌弃，他飞过来帮摩西顺利落地。
达米安从摩西身上跳下，抬起手嗅了嗅，古怪的味道直冲天灵盖，他再也忍不住yue了一声。
被突如其来的滑铁卢搞得怀疑人生的摩西眼神都有些发直，见到达米安的动作，他飞速把达米安送回了家，不敢去看老管家的脸色。
说好的带人家的孩子出去玩，结果很快送回去一个仿佛掉进过臭水沟的脏小孩，摩西心虚得要命。
阿斯洛想笑又不敢笑，追着速度飞快的摩西回到飞船，一头扎进浴室。
摩西搞出的动静太大，房间里的星火和罗伊都被吸引了出来，询问地看向守在浴室外的阿斯洛，阿斯洛摇摇头，“没事，就是不小心掉水里了。”
勉强给自己兄弟挽回一点面子。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哥谭的水真的很脏。”
他还是笑出了声，浴室里，传出翅膀拍打水面的声音，听得出来摩西很愤怒。
这下三个年轻人也跟着笑了起来，飞船里一时充满了快乐的气氛。
罗伊抓准时机，把一罐冰可乐贴在了杰森脸上，把杰森冰得一哆嗦，“罗伊哈珀！”
“在呢，小杰鸟~”罗伊不知悔改，贴着杰森从背后挂在他脖子上。
杰森狞笑着给了罗伊一个过肩摔。罗伊顿时露出了痛苦面具，躺在地上大声控诉杰森的狠心，一只手臂顽强地举着那罐可乐。
杰森被蠢到了，他抓住罗伊手中的可乐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罗伊顺势正面抱住了他，声音雀跃，“恭喜你，小杰鸟，你做到了！接下来，再勇敢一点吧。”
他们都知道罗伊在说什么。
“去试试吧，如果你真的做不到，再回来也不晚，我和公主永远在等你。”
注意到杰森看过来的视线，星火笑着点头。
“说得好像法外者要解散了一样。”杰森扭过头去。
摩托艇载着杰森往韦恩庄园的方向去了，他把那个全包式头盔留在了飞船的收藏室里，在头盔旁边是一只黑色的羽毛。
罗伊对着他的背影挥手，大喊，“小杰鸟，别忘了我们还要一起去狮子座三重星系旅行呢！”
法外者才不会解散呢！
阿斯洛全程都温和地看着三个年轻人打闹，身后摩西又在用翅膀拍打水面，他只好开口，“事情结束了，我们也要离开了。”
带达米安去海底玩也是摩西给他的告别礼物，终究是看顾过一段时间的孩子，可惜糟心的哥谭让这份礼物变成了笑话。达米安是个聪明孩子，自从他来到哥谭，摩西就非必要不打扰他的生活，突然的邀请显然不正常，他在摩西的表现中意识到了什么。
若非如此在摩西带着他栽进哥谭湾的时候他就要骂人了。
和达米安的告别还算顺利，但和星火的，摩西怎么都说不出口，他不想让星火伤心。
可他和星火约定过不会不告而别，阿斯洛很了解自己的兄弟，所以他成了这个说出告别的人。
还在对着外面大呼小叫，满脸欣慰自家傻儿子终于长大的罗伊僵住了，他像个生锈的机器人一样咔咔咔转过头，“这么快？”
虽然他面对摩西时总有一种心虚感，阿斯洛来了之后这心虚就变成了双倍的，但他也没想过这对双生子的离开。
“我毕竟是个逃犯，总待在外面也不太好。”阿斯洛依旧笑着。
出乎意料的是，成为视线中心的星火也在笑着，她飘到浴室门口拍了拍，“你要在里面和我告别吗？摩斯？”
浴室门打开，顶着一头湿漉漉长发的摩西走了出来，“抱歉，亲爱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回答他的是一个暖烘烘的拥抱，外星公主抱着他的脖子，“不必向我道歉，分别是早就注定的，而且我很为你高兴，找到了你想见的人。”
星火一直都记得她捡到摩西的那个下午，满身疲惫的男人躺在沙滩上，呆呆望着刺眼的太阳，被刺激到眼泪直流也不肯闭上，他任由阳光炙烤着他的身体，像是在独自等待死亡降临。在之后的六年里，摩西每次从基地外回来，除了跟星火分享他的旅行鼓励星火也出去走走外，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如果能和他的兄弟一起就更好了。
而现在，长相一模一样的双生子站在一起，那股盘踞在摩西眼中的阴郁终于散去了。
“别为分别难过，只要我们永远想念着对方，距离就不会改变我们之前的感情，它只会在日复一日的思念中更加深厚。”星火表现得很豁达，“这就足够了。”
双生子最后和星火罗伊一起坐在飞船顶部看了一次银河。
在漫天星辰下，摩西看向星火，“再见，柯莉。”
“再见，摩西。”
即便他们都知道这个可能性很小。
双生子飞上高空，摩西念着发音古怪的咒语，随着话音落下，一张空白书页从阿斯洛胸口冒出，从中伸出无数锁链，把阿斯洛往书页内部拉去。
阿斯洛没有反抗，因为摩西对他伸出了手，两手交握，锁链也顺势缠住了摩西。
他们被一同拉进了书页内的监牢。
书页落在星火和罗伊面前，上面是仿佛回归母体般蜷缩着，面对面闭眼沉睡的双生子，他们的羽翼纠缠在一起，黑与白的强烈对比在他们身上却无比和谐。
不等星火再看，那书页就在她面前化作细碎的星光消失。
*
王座上，监狱长摩西张开双眼，捂住了有些胀痛的头，细碎的星辰碎屑随着他的动作散落，分割掉一部分灵魂还是对他产生了影响。
那没眼力的破书还飞到他面前，狗腿地扑棱着飞来飞去，看得摩西眼晕。
摩西没好气地一把抓住书，翻到刚刚回收的双生子那一页。
“有翼者阿斯洛，曾屠杀生灵致使整个世界陨落，无期徒刑。”
这是摩西自己的字迹，他想了想又添上一行，“有翼者摩西自愿与他分担罪责。”
书努力把自己还缺失的部分往摩西面前送，意图十分明显。
“知道了，没用的东西。”摩西温柔地说完就再次闭上了眼睛，“下次再给我找这种和犯人有过深纠葛的身体，我就撕了你。”
第26章
清晨的房间里一片昏暗,遮光性极好的窗帘紧闭，不放任何一缕阳光进入。
房间很大，但并不空旷,看得出来设计它的人花费了很多心思,铺着羊毛地毯的地面上散落着很多小孩子的玩具，每件家具的尖锐部分都被细心地包起。墙角的书柜上摆满了各种书籍,大多都是初版书。
而房间的主人，正趴在床上呼呼大睡,摊开的书籍在男孩稚嫩的脸上留下红色的压痕，很显然,这个男孩昨晚是看书看得睡着了。
“咚咚！”两声沉稳而缓慢的敲门声响起。
床上的男孩不由皱起眉，往被子深处缩了缩,没有苏醒的迹象。
“布鲁斯少爷，早餐已经准备好了。”穿着管家服的男人身姿笔挺，动作间带着些许训练过痕迹，他还没有完全适应现在的新角色。
上一份职业是英国特工的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在退休后,经人介绍结识了哥谭首富托马斯韦恩，在其盛情邀请下担任了韦恩家的管家。
还未体现英国人基因,有着一头浓密黑发的管家先生单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再次敲响布鲁斯的房门，“时间已经不早了，也许您还没有忘记今天的安排。”
掩耳盗铃的布鲁斯捕捉到关键字，瞬间睁开眼睛，锐利警惕的眼神一闪而过，又恢复了孩童的天真，带着一点刚苏醒的迷茫，他坐了起来,打着哈欠，“阿福，我醒了。”
门被打开，管家先生看着一片混乱的房间内部，还有布鲁斯床上摊开的《蒙面侠：佐罗》，挑眉，“希望您昨晚没有因为兴奋玩到太晚，熬夜可不是个好习惯。”他迈步来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铺满了整个房间。
布鲁斯被阳光刺了一下，他瘪瘪嘴，对着他超喜欢的管家道，“这太亮了。”避开阿福的问题不答。
年仅八岁，被父母爱意浇灌长大的布鲁斯有一张结合了父母优点的漂亮脸蛋，这种撒娇耍赖的行为放在他身上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但阿福可不吃这一套，他催促着布鲁斯快点起床，韦恩夫妇还在楼下等他，并顺手拿起吧床上的书将其小心收起，转头看到布鲁斯在努力和自己的衣服斗争，他偏要扣着扣子穿衬衫，小孩子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需要我帮您吗？”
“不！”布鲁斯的自尊心被挑战了，他一个用力从领口钻出，头发都被弄得乱七八糟的，“我已经长大了！”
他甚至给自己打了一个不伦不类的领带，骄傲地看着阿福，满脸写着快夸我。
阿福有些想笑，但他的专业素养让他忍住了，他蹲下身，帮布鲁斯整理领带，没有解开只是让那个领带更服帖一点，“是的，您很厉害，布鲁斯少爷。”
布鲁斯心满意足，他去洗漱了。
楼下的韦恩夫妇正在谈论哥谭最近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自称蝙蝠侠的家伙，他神出鬼没在夜晚打击罪犯，他似乎无处不在，总能在坏蛋们试图做些糟糕的事情时突然冒出来，留下满地哀嚎的坏蛋们后又突然消失。
被打了一顿的坏蛋们还得自己叫救护车。
有人说蝙蝠侠是一个两米高的巨人，也有人说他是个非常矮小的侏儒，但唯一相同的是所有人都说那个蝙蝠侠不是人类。
托马斯有点不喜欢这个家伙，他已经因为被蝙蝠侠殴打过的小混混在深夜被叫回医院好几次了，而且那家伙下手真的很重，托马斯最近严重睡眠不足，“他就是个任性妄为的暴力分子！”
“但你不能否认，因为蝙蝠侠哥谭最近的治安好了不少，那些黑|帮成员也安分许多。”玛莎倒了两杯红茶和一杯牛奶，端着来到餐桌旁，将其中一杯红茶递给丈夫。
“我想要咖啡。”托马斯只敢小声抱怨，还是没有拒绝这杯红茶，“可是也因为他，我陪你们的时间都少了很多，我真的不想大半夜被从床上叫醒了。”
“你可以选择辞职，韦恩医生。”
“那还是算了吧。”托马斯还是很喜欢自己的工作的。
“妈妈！”穿着全套西装的布鲁斯从楼梯上噔噔噔跑下来，对着玛莎就扑了过来。
玛莎连忙放下托盘接住他，亲吻他的脸颊，“早上好，小王子。”
“早上好，妈妈！”
“咳咳！”托马斯假咳几声，“那我呢，亲爱的？”
“你也好，爸爸！”布鲁斯雨露均沾，也亲吻了托马斯的脸颊，然后就皱起脸，“还有你该刮胡子了，扎得我有点疼。”
托马斯很坏心眼地抓住儿子不让他跑开，用自己的下巴蹭儿子的脸，“不许嫌弃。”
布鲁斯疯狂挣扎，努力伸长脖子躲开托马斯，尖叫着向旁边微笑看父子俩打闹的玛莎求助。
阿福淡定地推着餐车，将准备好的早餐摆放好。
房间内沉浸在幸福中的一家人没有发现到外面有个全身被黑色包裹的人正站在阴影中观察着他们。
早餐过后，布鲁斯有些沮丧，他忘记他们的电影是在下午才开场，他还得在家打发一上午的时间。
那可是一整个上午！
他可是一大早就换好了衣服！
“真的不能让电影现在就开场吗？”
这点小事托马斯当然能做到，但他不打算这么做，“宝贝，你要有点耐心，有的时候等待不是坏事。”
布鲁斯还是不太高兴，按原计划进行的话，电影结束的时候天都要黑了，而他有点怕黑。
但布鲁斯很乖巧，他没有再任性，由阿福带着去外面玩耍。
昨晚他已经看了很久的书，现在并不想继续捧着一本大部头坐在花园的亭子里发呆，好在韦恩岛足够大，很容易满足一个男孩想要探险的心。
大概是看布鲁斯实在沮丧，阿福难得松口允许他走进森林，当然只能在外围，并且不可以乱跑。
兴奋的男孩听到的只有他可以进入森林的消息，欢呼一声像只兔子一样跑得飞快。
小孩子真的很容易满足。
*
森林深处，一只四足生物缓缓张开眼，它或者他，有着人类的上半身但从腰腹以下就变成了纯黑色的属于马类身体，健壮有力，看上去能一脚把人踢成残废的那种，隐隐有细碎的银色光点在他的皮毛上跳跃。而属于人类的上半身赤|裸着，只用一件破破烂烂的斗篷勉强遮挡，他的肤色偏深不至于在连接处显得过于突兀。
正是换上新身体降落在这个世界的摩西，他双手撑在地面上，四只马蹄乱动想要站起身，原谅他，他还不太适应这个身体。
银白的长发从肩膀滑落，他全身都在用力，终于他的两条前腿先站了起来，随后是两条后腿，用力过猛导致他原地踱步好几下才终于站稳。
完全直立的半人马有近三米高，摩西拍打干净手中的草屑，对着还被放在地上的提灯伸出手，那提灯便自动飞入他的手中，银白色的光照亮了附近的区域。
仔细看能发现，那盏灯也是一把镰刀的，镰刀的刀尖向内弯曲形成一个环带，环带又向上下开裂，将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光源包裹在内。
摩西这次的目标是一只独角兽属的半人马，尤尼克恩，他犯的罪是将他的原生世界沉入梦境，刑期与上个世界的阿斯洛相同。
书到底还是听进去了摩西的话，摩西使用的身体是一只梦魇属的半人马，虽然同为半人马，跟犯人也来自同一个世界，但他们从未见过面。
摩西很满意。
嗯，让他想想，该从什么地方开始找起呢？
摩西闭上眼，再睁开时，属于监狱长的情绪消失，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梦魇有些怯懦地环视着四周陌生的环境，他握紧了手中的提灯想从中汲取安全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全身发抖，四足在地上踩来踩去，留下一个个不浅的坑。
旁边的草丛里突然传出一声很小的惊呼，听声音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但还是把摩西吓得一个激灵，灰色的雾气在他脚下飞速聚拢，托着摩西飞上天空，消失不见。
“等等！”布鲁斯从草丛中爬出，对着摩西消失的方向大喊，但这只会让摩西跑得更快。
布鲁斯满眼都是惊讶，这真的太神奇了！他见到了一种童话里才有的生物，可惜没能说上话，看到那只童话生物被他吓跑了，布鲁斯难掩失望。
拜托，有个童话朋友很酷的哎！
布鲁斯趁着管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跑得深入了一点，被奇怪的光芒吸引过来，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他对着焦急找来的阿福讲述他刚刚的奇遇，阿福警惕地看向摩西留下的脚印，没说什么，抱起布鲁斯快步离开了森林。
布鲁斯不知道阿福和父母在谈些什么，他还在遗憾自己没能表现得更友善一些。
就是他期待许久的电影都没能让他打起精神。
散场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为了尽快回家，韦恩夫妇决定带着儿子抄近道，走公园街，那边治安还不错，不必担心……
不，这是他做过最错误的决定，托马斯挡在妻儿身前，举起双手，面对持枪的抢劫犯，“先生，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请不要伤害我的妻子和孩子。”
他其实不抱什么希望，因为对面的人眼神迷离，持枪的手臂上有不少针孔，做为医生，托马斯当然知道那代表着什么，他只能想办法拖延。
抢劫犯看向玛莎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就要扣下扳机。
突然，一道漆黑的人影从天而降，一脚踹晕了他。
托马斯如释重负，紧紧抱着妻儿，缓了很久才有精力对着来者道谢，“谢谢你救了我们，先……生？”
打扮得像只蝙蝠的来人正踩在抢劫犯身上，手中长刀钉在地上，翠绿的眼睛极具压迫感地盯着韦恩一家，尤其是正在母亲怀里小声啜泣的布鲁斯。
但这一切都没办法掩盖一个事实，就是这个大概率就是蝙蝠侠的人最多只有一米三七。
第27章
堪称史上最矮的蝙蝠侠并不是很想搭理托马斯,他在意的只有小布鲁斯。
这个柔软得不可思议，能被他一只手掐死的小鬼真的是他记忆里那仿佛无所不能的父亲吗？达米安不想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因为他从韦恩庄园一路跟到这里,期间还看了那场无聊至极的电影。
那就是他的父亲，布鲁斯韦恩。
见鬼,他眼睛里那东西是什么？眼泪吗？蝙蝠侠居然被一个瘾君子吓哭了？！
达米安记得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是个合格的刺客了，杀人不眨眼。他以为自己的父亲也会如此,结果小布鲁斯和他学校那群鼻涕虫没什么区别。
达米安对父亲的滤镜缓缓破碎。
他沉默的时间太长，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危机的韦恩家又开始紧张,他们不确定对面的蝙蝠男孩到底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还是另一个威胁。
现在的精神病年纪越来越小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达米安终于开口，对着布鲁斯，“做我的罗宾。”
完完全全的命令语气，理直气壮得可怕。
到底是未来能成为蝙蝠侠的人,现在练练说不定也能用。
韦恩一家：“？”
玛莎把布鲁斯抱得更紧了，她谨慎地询问,“什么是罗宾？”
而她怀里的小布鲁斯用还带着湿意的眼睛偷偷观察达米安，他自认为动作隐蔽，但达米安还是发现了，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没了兴致，烦躁地咋舌，“TT”
也不再回答，直接甩出钩爪枪离开。
韦恩夫妇松了一口气，托马斯连忙掏出手机联系阿福，因为上午布鲁斯在森林里遇到陌生人的事情,阿福正在加固庄园的防护，他们不想给尽职尽责的管家增加工作量才没让阿福来接，但现在，他们不得不求助阿福。
达米安蹲在楼顶，看着下面的一家三口坐上汽车，才去进行今晚的夜巡。
而被父母牢牢保护着的小布鲁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哭泣，看向达米安最后消失的地方，无声重复，“罗宾？”
*
“请，请不要害怕，这不会痛苦的，就当是做了一个噩梦。”摩西局促地踩着地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他不太敢去看病床上的老人，低着头嗫嚅。
老人似乎笑了一声，摩西突然出现在她的病房说要带走她时她也被这奇幻生物吓了一跳，她差点以为这是她濒死之际出现的幻觉，但本就是一名出色医生的莱斯利对自己的状况十分了解，她可还没糊涂呢。
不过现在的死神已经人手紧缺到需要用实习生了吗？瞧瞧这小可怜，和她之前带的那些新手医生简直一模一样，“别紧张，孩子，我猜你年纪并不大，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
不，他的年纪很大了，大到他都记不清自己的年纪了，摩西在心底反驳。
“你的皮毛可真漂亮，孩子。”莱斯利对自己马上要迎来结局这件事表现得很平淡，她甚至还有心情对着摩西的马身发出赞叹，她笑着，“需要我做点什么配合你吗？”
“谢谢，但不用。”莱斯利平和的态度无疑让摩西松了一口气，为了不让自己过大的体型给对方造成压力，他下身弯曲，腰腹与病床齐平，抬手让提灯触碰莱斯利的额头，有光点从提灯中跃出，调皮地在莱斯利身上跳来跳去。
“Oh~God”有些浑浊的虹膜重新变得清澈，莱斯利在这温柔的光芒中闭上了眼睛。
床旁监护仪上代表心跳的那条线拉直，摩西最后看了一眼笑着离去的老人，轻声道，“希望你在另一边一切顺利。”
他在赶来的医护人员推门前一刻消失在病房中。
这个世界的哥谭并不像摩西经历过的上一个世界那般是完完全全的犯罪之都，在韦恩夫妇还活着的现在她的治安水平在全美都名列前茅，即便是夜晚也有不少人在街上散步遛狗。
黑|帮不算，在美国想找出一个没有黑|帮的城市难于登天，而且现在掌控哥谭的黑|帮是还能被夸一句人不错的法尔科内家族，他们掌控着哥谭绝大多数的黑色生意，并为其制定规则，做为哥谭的黑夜与象征白天的韦恩家族一起维持着哥谭的稳定。
摩西从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人类，有好奇也有羡慕，和人类一样，半人马也是群居种族，他们成群结队行走在梦境的森林中，做为梦境生物的他们很少会与其他种族交流，性格大多温和羞怯。
除了尤尼克恩，他就好像半人马中的变种一样，他的恶名摩西都有所耳闻。
摩西躲着人群寻找下一个目标，提灯里的光点像是感应到了他的难过，纷纷贴上他的脸颊，摩西被逗笑了，“别担心，我很好。”
他的耳朵突然动了两下，侧身躲开被扔过来的长刀，光点们也被吓了一跳，躲进摩西的毛发中。
“找到你了，杀人犯。”达米安蹲在围墙上，用披风将自己包裹，他的影子在月光下不合常理地被扭曲成蝙蝠的形状。
摩西握着提灯，警惕地后退几步，随时准备逃跑，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么一个怪胎，明明他才来这个世界没几天，一直都安分守己，“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没有杀人。”
半人马从不杀生，无论哪个属的都是。
达米安并不相信他的话，他审视着面前的生物，视线在他的马身上停留的时间很长，评估着他的战斗力，结论是很强，达米安的征服欲被轻易挑起，他不介意自己的宠物中多一匹畸形的马。
手腕翻转，指间就多出了数枚蝙蝠镖，从各个角度射向摩西。
“等等！”摩西瞪大了眼睛，他挥舞提灯将蝙蝠镖尽数打落，同时又向后躲几步，快三米高的梦魇被人类的幼崽吓得都快贴到墙上了，“你不能这样！我没有杀人，你不能以此为理由攻击我！”
“迈克尔，科林，吉娜，……，还有，刚刚的莱斯利。”达米安报出一连串的名字，都是摩西这几天送走的人，他们有的是因为意外，有的是因为疾病，都是濒死之人，“我怎么不知道非人类中也有死亡天使？”
“我没有杀他们，只是送他们去了另一个世界，留在这里对他们来说只有痛苦。”摩西辩解，他真的觉得自己委屈死了，这是他的任务。本来换着各种方法鼓励自己去和人类交流已经够艰难的了，结果还要被人指责甚至攻击。
说起来这个人类幼崽是怎么找到他的？
可这在达米安听来就是经典的死亡天使为自己诡辩的说法，他从围墙跳下捡回自己的刀，凌厉地攻向摩西，“你杀人的目的是什么？食物？还是单纯的以杀人为乐？”
“N0！我才不会那么做！为什么你要提出这么可怕的假设？”摩西控制着自己的力气，在他的印象中，人类的幼崽都很脆弱，就算达米安很过分，他也不想伤人。
金属长刀与木制的提灯柄居然碰撞出了点点火星，达米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半人马的力气大得出乎他的意料，达米安借力做了几个空中翻转，撤出摩西的攻击范围。
横刀在身前，达米安警戒着，摩西却没有进攻的意思，四足在地面踢踏，已经有雾气在他的马蹄上聚集。
“我真的没有杀人，以我们种族的天性，一旦我们亲手剥夺其他生物的生命，我们也会随之死去。”说完，摩西不想再和这个莫名其妙的幼崽纠缠，踏着雾气想要逃离。
达米安自然不肯放他走，伸手就要从万能腰带里掏出钩爪枪，四只蹄子跑得飞快的摩西却突然回头，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达米安的万能腰带消失不见。
趁达米安因为这变故呆愣的几秒，摩西迅速消失。
达米安：“……”
他低下头，手掌在腰间划过，万能腰带再次出现，但他却并没有继续去追摩西，而是站在原地思考着。
*
果然每个种族的幼崽都很讨厌！
摩西跑了很远才又从虚空中踏出，他哭丧着脸，达米安让他想起了族内那群新生的小马驹，一个个精力充沛得可怕，常常把摩西搞得焦头烂额。
一直躲在他毛发中的光点们终于敢出来了，排队蹭了蹭摩西的脸重新回到提灯中。
这次它们没能安慰到摩西，一直埋头跑不看方向的后果就是距离目标越来越远，发现这个事实的摩西更难受了。
不管他怎么抗拒，也不得不加快脚步前往任务目标所在的地点，希望还来得及。
银白长发的梦魇再次踏上天空，急匆匆地赶路。
而在他身后的垃圾桶里突然钻出两个小脑袋，他们有着相同的黑发蓝眼，穿着一模一样的洗得发白的衣服。
带着些许烦躁的那个男孩更瘦弱一些，而另一个要更为健康，他正捧着价值不菲的相机，兴奋地拉扯他旁边男孩的衣袖，“杰森！你看到了吗？那个奇怪的生物！”
被叫做杰森的男孩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他就不该把这小子捡回去，还因为这小子脏兮兮的好心把自己的衣服借给他，要知道就算凯瑟琳和威利斯很爱他，可家庭条件摆在那里，凯瑟琳最近又病得厉害，为了省钱，他都没几套干净衣服。
他粗声粗气地回应，“难道我眉毛下面是两个洞吗？我不瞎好不好？！”
提姆才不管杰森的恶劣态度，他知道自己的小伙伴是个很好的人，“让我看看，我拍到了没有……”
杰森又哼了一声，但也控制不住好奇心凑到提姆的相机前和他一起查看。
第28章
两个过于兴奋的男孩甚至忘记先从垃圾桶里爬出来,就这么挤在一起看提姆操作相机。
看到屏幕上那接连好几张过曝到白成一团，什么都看不清的照片，他们不约而同地长叹出声。
“好可惜啊。”提姆咕哝着,整个人都蔫哒哒的,“这不合理，我在拍的时候还很正常。”
杰森也很失望,但他不像初出茅庐的斯托克那样备受打击，他发现了问题,“你看，周围的东西都被拍得很清晰,只有那个奇怪的家伙是模糊的，所以不是你的问题。”
提姆沉默片刻,看向杰森，眼睛亮得惊人，“杰森，我们去追他吧！”
被这种小狗讨食一样的眼神看着,杰森毫不心软，甚至想给提姆的脑袋来一下,“你是没有一点警惕心吗？你就没想过那东西很可能会吃人吗？大半夜追上去是想给他送夜宵吗？”
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杰森真的很怀疑这个小少爷是不是脑子缺根弦，先是为了拍一张蝙蝠侠的照片，做着烂到他都能一眼看穿的伪装跑到黑|帮聚集地，就差直接在脸上写“我是个大肥羊快来绑我”了，还是出门帮凯瑟琳买药的杰森难得烂好心帮了他一把，现在又莽撞地想去追一只未知生物。
他真的没毛病吗？还是说现在的阔佬都喜欢把孩子养成傻白甜？
“明明你也很好奇。”被小伙伴骂了一通的提姆捂着耳朵疯狂摇头，“你都跟着我一起出来找蝙蝠侠了。”
“不行就是不行！快点回家！”杰森终于想起来要从垃圾桶里爬出来了，并顺手把不情不愿的提姆一起带出来，“真是的,搞这么脏，我又得洗衣服了。”
两个男孩还没站稳，一道蝙蝠形状的阴影就落在了他们身上。
冷汗几乎是瞬间就冒出来了。
他们对视一眼，无需交流，同时选择逃跑。
但很可惜，脚还没迈出去，戴着皮革手套的手就落在了他们肩上，力道很大，完全不是两个没接受过训练的孩子能反抗的。
“TT”达米安欣赏着两个年幼养兄的丑态，这机会可真难得。
他不是很想承认，但杰森确实是他们之中最强大的那个，提姆也是他们之中最聪明的那个，所以，得不到幼年的父亲，他拿两个养兄当代餐完全没问题！
两个罗宾合成一个蝙蝠侠，多合理，达米安愉悦地强行带走了两个男孩。
杰森：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想揍这个蝙蝠侠一顿。
提姆：这和他想象中的蝙蝠侠不一样！蝙蝠侠怎么能是这么一个自大的矮子？！
两个男孩甚至感觉到了一阵生理性反胃，脱粉回踩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
摩西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最后时刻赶到了任务目标身边。
这是黑|帮争斗后还没来得及打扫的战场，空气中的血腥味浓到摩西想打喷嚏，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还未干涸的血液，用提灯一个个点过尸体们的额头，一视同仁地送他们前往另一个世界。
在为最后一个男人送行时，他惊讶地发现这个人居然还留有一口气，但摩西悲伤地看着还没有放弃的男人，他的伤太重不可能活下去的。
“别害怕，跟着光走，噩梦马上就要结束了。”
男人的额头被钝器击打过，血从伤口流进了他的眼睛，他看不太清眼前的人，只能听到模糊的声音，拼尽全力张嘴也没法发出声音，只能勉强做出口型，“凯瑟琳……杰森……”。
“如果他们还活着，你们会再见的。”摩西送走他前，轻声道。
男人的眼睛亮了一下，又迅速熄灭。
摩西站在满地尸体中间，垂眸看着失去生命迹象的男人，他在纠结要不要提前送这个男人口中的凯瑟琳和杰森去跟他团聚。
梦魇的心肠很柔软，见不得家人分别。
“请见谅，先生，我需要一点你的血。”摩西说着没人能回应的歉意，俯身从男人额头的伤口处采集了一点血液，放在鼻尖嗅闻。
嗯，这个味道的血缘指向是……，嗯？就在他身后？
摩西豁然转身，那个莫名其妙的蝙蝠侠又追过来了，这次他手中还拎着两个小男孩，而其中之一正是摩西感应到的血缘指向的对象。
一时之间，摩西不知道是该先跑，还是先去问问那个小孩的名字是不是杰森，慌乱中他一脚踩进了血泊，顿时浑身打了个哆嗦。
还没从无防护高空蹦极中缓过来的两个男孩又被浓郁的血腥味刺激到差点吐出来，脸色十分苍白，达米安嫌弃地把他们放下。
杰森搭在提姆的肩膀上干呕，还不忘对着达米安竖起中指。
提姆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对未知生物的好奇压过了生理上的不适，他还有心情对摩西露出一个羞涩的笑。他没有恶意，但笑容中带着的审视却让摩西感受到一股恶寒，脊背发凉，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他拿起提灯，光照亮了他的周身。
不等摩西开口，借着光亮看到熟悉身影的杰森惊叫起来，“爸爸！”他快步跑向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威利斯的惨状让他迅速红了眼眶，手上不断检查着威利斯的状况。
他的动作太熟练了，完全不像一个孩子该掌握的。
“他死了。”达米安把杰森从地上拎起，冷酷地告诉他这个无比明显的事实。
原本站在威利斯附近的摩西被几个幼崽的突然靠近吓得连连后退，但看到在达米安手下疯狂挣扎，满脸倔强，泪水都在眼眶中打转的幼崽，还是没忍住开口反驳，“他没死。”
成功把三只小鸟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摩西强忍想要逃跑的欲|望，“他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他的语气十分真诚，“你以后会再见到他的，或者，我可以现在送你去见他。”
“……”听听这是人话吗？！
“冷静点，杰森！”提姆整个人都挂在了杰森身上，防止他暴起。
如果不是达米安对现状有所猜测，他也会因为摩西这极具误导性的话对他产生怀疑，他手下用力，按住杰森，“你说的另一个世界指什么？现实世界？”
摩西沉默半晌，他在组织语言，“你很敏锐，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发现问题的人。”
达米安有被夸到，但他不说，只是抬起下巴示意摩西继续。
果然他哄小孩的技术还没退步，被达米安吓跑之后，摩西就在疯狂回忆自己在族里带小马驹的记忆，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我们现在身处这座城市的梦境。”摩西信心大增，他挥舞着提灯，空中出现一幕幕现实世界中的哥谭，绝大多数人都在沉睡，只有少部分还醒着。杰森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威利斯，他正捂着额头从方向盘上醒来，在后座上坐着一名穿着红衬衫黑西装的年轻男人，给杰森的感觉十分熟悉。
“有个家伙利用你们心中最强烈的那个愿望构筑了这里，并把你们都拉了进来。”画面一转，雪白的独角兽从哥谭的夜空中跃过，在他身后是成片倒下的人群。
“最强烈的愿望吗？”达米安没怎么怀疑摩西的话，他很早就发现了不对劲，毕竟正常人不会有一个比自己还要小好几岁的亲爹。明明在他的记忆中他的父亲是无所不能的蝙蝠侠，还有好几个不成器的兄弟，在父亲逐渐衰老后，亲手把披风交给了他，夸赞他是最好的罗宾，以后也会成为最优秀的蝙蝠侠。
乱七八糟的现实和记忆的极大反差催促达米安去调查，循着蛛丝马迹他找到了摩西，“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包括死亡。”摩西羞涩地笑了笑，“我可以在最后一丝温度散去前把他们送回另一个世界，正因如此，我来到了这里。”
摩西不擅长追踪，他找不到尤尼克恩的位置，就用这种笨办法，一点点破坏他所创造的世界。摩西送回现实的人越多，可供尤尼克恩藏身的地方就越少，他也就越有可能抓住这个害他不得不跟人类打交道的坏家伙。
“所以别难过，孩子。”摩西放柔了声音，组成画面的光点们绕着杰森转了两圈，才回到提灯中，“你的父亲并未真正踏入冥府，他只是醒来了。”
想了想，他又说：“他在临走前叫了两个名字，我猜是你和你的母亲，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提前送你回去。”
杰森敏锐地注意到了那个词，“提前？”
哪有做手术一上来就切大动脉的？
“因为你是组成这个梦境的重要部分，本不该这么早醒来的。”摩西无奈，拆梦境也是要遵循基本法的，他要保证在不伤害到绝大多数人的情况下一点点分解，“不过这也只会给我的工作添一点麻烦而已，我应付得来。”
“哦，我没想到我居然这么重要。”杰森看向地上威利斯的“尸体”，他拒绝了，“我还没有给那个造成这一切的混蛋两拳，我不回去！”
“但是，”杰森想到了什么，有些迟疑，“你可以先送我的母亲回去吗？她病得很重。”
“当然，孩子。”这本来就是摩西的工作，他又看向一旁的达米安和提姆，“那你们呢？”
达米安不觉得自己的重要性会比杰森低，所以他也拒绝了，而提姆，他向来极具冒险精神。
为了照顾杰森的心情，摩西将满地的尸体清理干净，已经醒来的人留下的假象消失这点小小的bug，梦境会自行修复的。
摩西弯腰把年纪更小的杰森和提姆抱到自己的背上，在杰森的指引下踏上天空，达米安则用钩爪枪跟在后面。
只是越走摩西就越感到疑惑，他没能在那个方向感应到需要他送回另一个世界的人。
第29章
老旧的公寓楼里住的大多都是和威利斯一样的帮派份子,他们习惯了昼伏夜出，现在公寓楼里并没有多少人在家，不必担心有人会撞见他们,但因为摩西庞大的体型,还有蝙蝠家不走门的传统，他们还是选择了翻窗。
杰森主动指明了自己房间的窗户,被达米安两三下打开。
房间很小，只放得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衣柜,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装饰，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对于杰森这个年纪的男孩来说已经足够了。
可对摩西来说就过于逼仄了。
达米安率先进入房间，随后摩西把背上两个脸上带着红晕的男孩从窗户递给他,达米安嘴巴不饶人，嘲讽养兄弱得可怜，手上却不含糊，稳稳地把他们接了进去。
而摩西,他看着小小的窗户有些为难，他真的挤不进去,房间里也没有他的位置了，他总不能站在杰森的床上吧，这不好，他的蹄子上还沾着血呢。
想到这里，摩西就浑身难受。
“请先给我一点水，拜托。”摩西说话有点磕磕巴巴的，他抬起自己的一条后腿给杰森展示上面的血迹。
“现在？”杰森疑惑。
“……嗯，这让我很不舒服。”摩西低着头，似乎是因为看到血迹不适地闭上眼。
提姆放下摆弄相机的手——他拍了不少在夜空俯视哥谭的照片,抬头看了一眼摩西。
“好吧。”杰森去卫生间找水了。
房间的隔音效果一般，水声清晰可闻，摩西还在窗外，听着声音局促不安，毛发浓密的尾巴甩来甩去。
他开始后悔，并且又有点想跑。
直到现在他依旧没能在这间房子里感应到需要他送去另一个世界的人，他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杰森的妈妈是完全由梦境世界创造出来的，她在另一个世界里早已去世。
摩西的不安太过明显，达米安皱眉想询问，但杰森已经带着水回来了，接点水而已用不了多长时间。
“我该怎么把水给你。”杰森没发现问题，他看着摩西和窗户的大小对比陷入了纠结。
“你靠近一点就好。”
杰森端着水来到床边，将水盆搭在窗台上，然后惊奇地发现盆里的水像是活过来了一样，自发形成水流包裹住摩西的四足，带走其上的脏污，完成任务后它们又在摩西的指挥下落入楼下的花坛中。
“非常感谢。”摩西腼腆地笑了一下，维持的时间很短，他绞尽脑汁想着该用什么方法继续拖延时间。
从再次见到摩西开始，就秉持着沉默是金原则的提姆用一种冷静到甚至可以称之为冷漠的第三视角观察着这只梦魇，他不像达米安一样没脑子，也不像杰森一样为父母的现状焦急而失去判断力。
身心都被迫回到幼年时期，但头脑依旧灵活的红罗宾并不怀疑摩西所说内容的真实性，在遇到杰森之前他就已经发现了一些不合理之处，比如按照他的推断蝙蝠侠应该是哥谭宝贝布鲁斯韦恩，可现实是布鲁斯真的还是个宝贝，他因为前几天的意外受到了惊吓，被韦恩夫妇连夜送进医院。
蝙蝠侠依旧活跃在哥谭的夜晚，行事作风也像提姆记忆中的那样暴力，可这个蝙蝠侠并不是布鲁斯。
还有一个不合理在于，提姆这么多年大半夜外出跟踪蝙蝠侠和罗宾拍到的照片全都消失了，一张都没给他留！
翻遍了整座庄园都没找到自己收藏的提姆感觉天都要塌了。
天杀的，别让他知道是哪个混蛋动了他的收藏，那可是他历经千辛万苦才拍到的，里面甚至还有已经绝版的罗宾的单人照！
提姆气得脸都红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收拾东西给自己做好伪装，挂着相机就跑到了蝙蝠侠最有可能会去的黑|帮聚集地，他倒要看看现在这个蝙蝠侠到底是谁，就算不是布鲁斯版本的，让他吃个代餐又怎么了？！
初出茅庐的小侦探踌躇满志，结果还没来得及行动就意外撞见了外出的杰森，一番“这个哥哥我曾见过”的心理挣扎过后，提姆愉悦地碰瓷了嘴硬心软的杰森，
再之后发生的事情不必再赘述，摩西的解释在提姆看来可信度还是挺高的，有所隐瞒但也无伤大雅。他的视线在摩西脸上游走，梦魇的慌张实在太明显了，如果他之前没有撒谎，那问题只可能出现在杰森的母亲身上。
不等提姆细想，杰森的房间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面色苍白的金发女人走了进来，带着关切询问，“杰森，发生了什么？我听到你这里有点奇怪的动静。”
然后她被窗户吹进来的风吹得低咳两声，直接穿过提姆和达米安的身体走到窗前，关上了窗户，全程没有给飘在窗外的摩西一个眼神，“很晚了，快点休息吧。”
超出现实的一幕让杰森瞪大了眼睛，“妈妈？！”他快速抓住了凯瑟琳的衣袖，“你看不到他们吗？”
凯瑟琳看向杰森所指的方向，十分疑惑，“谁？”
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温柔中带着歉意，她摸了摸杰森的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杰森，现在早点休息，明天我带你去游乐园，好吗？”
看着凯瑟琳离开，杰森无力地捏紧了拳头，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无助，“告诉我，你们不是我的幻觉……”
初具人形的达米安看不惯他这副软弱的样子，正要张嘴被提姆一把捂住。
摩西的视野要更宽阔，他看到整座公寓楼都有了破碎的迹象，在心里直喊完蛋。
他真傻，真的。摩西后悔到不行，他就不该因为那个男人临走前的真情流露而心软，如果他没有心软，他就不会想帮忙送他一家团聚。之后他就不会在遇到杰森时答应他帮忙送他重病的母亲离开，现在的事也不会发生。
问题是，摩西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天都没能遇到一个完全由梦境创造出来的人，谁知道这次就撞了大运？结果还被这部分梦境的主体发现了异常，梦境主体不稳，这部分梦境连带里面的人都会有危险。
摩西努力把自己的上半身从窗户中挤进去，慌慌张张地挥手把提灯砸在杰森头上，杰森的眼神瞬间就清澈了，甚至清澈的过头。
“对，对不起！”摩西欲哭无泪，明明他才是打人的那个，却比挨打的人还要委屈。
“……”杰森捂着被打到的地方，一阵无语，“下手可真狠。”
摩西抱着自己的提灯，连连道歉。
杰森“啧”了一声，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同时无视掉快要打起来的达米安和提姆，他看着凯瑟琳离开的方向，不怎么抱希望地问道，“你还能送她离开吗？”
“抱歉。”摩西能做的只有道歉。
“那，至少让她轻松一点。”
摩西有些不忍，“这里是你的梦境，她的状态完全是由你决定的，很大概率是取自你有关她的记忆中最难忘的那段。”
“所以，是我让她再次遭受这些痛苦的。”杰森看着自己稚嫩的手，丑陋的疤痕一点点在他掌心浮现，被衣服遮挡住的部位出现的伤疤只会比这更多。
“不。”摩西摇头，俯身握住了杰森的手，“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让她变得更好，回想你记忆中她健康的样子，梦境会回应你的。”
“这可真够唯心的。”虽然这么说着，杰森还是闭上了眼睛，他的身体逐渐拉长拉宽，瘦弱的孩童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戴着红色兜帽和半面面罩，背上还有两根撬棍的红头罩。
房间外，传来一家三口的说笑声，他们在商讨明天去游乐园的安排。
“哇哦~”那边的两个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争斗，纷纷对表演大变活人的杰森表示惊叹。
“还是你这个样子顺眼，陶德。”达米安纡尊降贵般表达了自己的满意。
杰森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得了吧，恶魔崽子，顺便一提，你这副打扮真的让我有点想笑。”他的手在达米安的头顶和他自己的腰间来回摆动，意思十分明显。
在现实世界，不管是谁见到这么矮的蝙蝠侠都会想笑的。
“陶！德！我要杀了你！”达米安暴怒地想跳起来砍杰森的膝盖。
小跳豆的威胁在杰森看来和撒娇没什么区别，他给了达米安一个拥抱，达米安就瞬间安静如鸡，搞定了达米安，杰森转向提姆，挑起一边的眉毛，“小跟踪狂，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大。”
在杰森还是罗宾的时候，不止一次发现这个抱着相机跟在他们身后的小鬼，也不止一次从坏蛋手中救下过他，教训他不要在晚上出来夜游，毕竟真正的哥谭可不像梦境里一样友好，但提姆屡教不改。
“罗宾！”提姆眼睛亮晶晶的，十分肯定。
“很久没有人这么称呼我了，不过我确实曾是罗宾。”杰森也给了提姆一个拥抱。
达米安：“……”
达米安：“TT”
最后回望自己过去的家，还有那亮着灯的房间，杰森微笑着和其他人一起离开。
这次提姆独自坐在摩西背上，杰森和达米安一起用钩爪在前方带路，他们在先去找布鲁斯还是先去找迪克上发生了短暂的争吵。
杰森也只是提一嘴迪克罢了，比起已经有了好几个文件夹黑历史且脸皮厚得不可思议的兄弟，他还是更想看老头子的笑话。
所以结果是四比零，布鲁斯完胜。
两道身影先后在高楼间荡过，其后紧跟着的是背着小孩的梦魇，他们一同前往韦恩岛。
第30章
三只小鸟口中所说的两人摩西都不认识,他并不在意先去找谁，但他对达米安口中那对能看到他的夫妇很感兴趣。
所有人都知道在布鲁斯韦恩八岁那年他的父母会在小巷中被枪击身亡，随着他们的死亡,公园街变犯罪巷,哥谭的状况急转直下，就像这对夫妇的死带走了哥谭最后的希望一样。
在这个世界的现实中,他们也没能逃过命运，所以达米安那天见到的韦恩夫妇自然是完全的梦境产物。
梦境产物无法看到来自现实世界的人,就像凯瑟琳一样，可韦恩夫妇不仅看到了救下他们的达米安,还和他进行了交谈。
这不合理。
那部分梦境的主体一定很厉害，摩西确信。
毕竟他上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还是在尤尼克恩被逮捕前,那次尤尼克恩搞出的动静可比这次大多了，整个世界都被他拖入了梦境。
不过这对摩西他们这些原本就生活在梦境中的生命没什么影响，他只感觉他的活动范围突然大了很多。
直到某天，漫天的枪械伴随着火焰和雷霆撕碎了梦境,发现自己的兄弟并未复活，一切都只是梦的有翼者暴怒不已,他和他梦境中的兄弟追着始作俑者一顿猛锤，给摩西留下了及其深刻的印象。
当时那位有着黑色羽翼的有翼者就与现实中真实存在的人没有区别。
三人一梦魇十分熟练地绕过管家精心设计的庄园防御，没有惊动任何人，趴在小布鲁斯房间的窗户外向内看。
老实说，这真的有点变态了。
从没干过这种事的摩西每一根毛发都在表示拒绝，“我们为什么非得爬窗户？就不能选择正常一点的方式吗？比如上门拜访之类的？”
“放轻松，摩西，我们不会被发现的。”提姆已经站了起来，他正满脸兴奋地把相机放在摩西的肩膀上,高度刚刚好。
这是会不会被发现的问题吗？摩西有些绝望，就属这个站在他背上的幼崽行为最为变态。他是从小生活在梦境森林中，但不代表他没有常识，这就是在犯罪！
“哦~”杰森意味深长，他很早就想说了，“你可真是个乖宝宝。”
只是这样就受不了了，如果按照他们平时的夜巡来，摩西岂不是要尖叫了？
杰森还是高估摩西了，因为摩西现在就想尖叫。
房间内，刚从医院回来不久的小布鲁斯正躺在床上和玛莎撒娇，企图让玛莎心软，别再让他吃药了。
玛莎怜爱地摸过儿子的头，十分温柔，“不可以。”
小布鲁斯马上就瘪起嘴。
“但明天可以多给你两块小甜饼。”玛莎被逗笑了。
“三块可不可以？妈妈~”小布鲁斯拉着母亲的手，甜蜜蜜地笑着，已经初具日后哥谭宝贝的风采。
“别得寸进尺，亲爱的。”大多数时候玛莎都没办法抵抗儿子的撒娇，这次也不例外，但托马斯带着药开门进来，很无情地拒绝了布鲁斯的请求。
托马斯掐了一把儿子鼓起的脸，催促他快点吃药。
房间里一家其乐融融的画面给了正挂在窗户上的杰森极大冲击。
杰森满脸恍惚，大为震撼，“那是老头子？”
在他的记忆里，蝙蝠侠总是苦大仇深的，顶着仿佛全世界都欠了他一样的臭脸，他们之间的相处往往都是从“No！杰森！”开始，紧接着发展成争吵，还有免不了的互殴。
——当然，这里面的责任他俩得对半开，叛逆期撞上更年期，他俩碰上无异于火星撞地球。
但现在，谁能告诉他里面那个甜得人牙疼的小鬼是什么情况？那甚至不是布鲁西宝贝那种装出来的甜腻。
杰森没忍住干呕了一下，短时间内他要对布鲁斯有心理阴影了，没有一仓库新装备好不了的那种。
达米安：“……”
在杰森看不到的角度，达米安嘴角上扬几个像素点，他受过的苦一定得让这几个养兄也试试，唯一可惜的是现在的德雷克还是个蠢蛋，他瞥了一眼只顾着拍照的提姆，那几个像素点又收了回去。
至于迪克，就算迪克在这里，他也只会发癫，扭成蛆一样发出一些古怪的恶心声音。
站在摩西背上的提姆懒得搭理达米安，他完全不承认达米安是蝙蝠侠，如果说之前还有犹豫，那在杰森大变活人并亲口承认了罗宾身份后，在他心里的蝙蝠侠就只有布鲁斯韦恩。
现在撞上极为稀有的偶像幼年体，提姆已经完全沉浸在拍摄中了，甚至因为角度不好，毫不客气地指挥摩西把他抱起来，把摩西当三角架用。
在来的路上，看到那片熟悉的森林，摩西就有所预料，果不其然，布鲁斯就是他刚刚到达这个世界时遇见的那个小孩。虽然当时的摩西被吓到直接逃跑，但他并没有丧失最基本的判断力，他确信那时候的布鲁斯只是个普通的小孩。
而现在，摩西看着房间内还在跟父母撒娇的孩子，在属于梦魇的视野中，这整座岛都是因为小布鲁斯产生的，甚至他能影响到的范围还在不断扩大，想将桥对面的哥谭市也囊括在内。
被披风包裹的黑色人影和脸色稍显苍白的孩童不断交替。
他单纯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就即将从梦中醒来。
难怪因他诞生的韦恩夫妇也这么与众不同。
“他很厉害。”摩西小声道。
距离过近，三只小鸟都听到了摩西的赞叹，提姆最先给了摩西一个“你很有品”的眼神。
达米安傲慢地抬起下巴，“那当然，父亲是最棒的。”
只有杰森不说话，他不想夸老头子。
确定韦恩夫妇走远，融入不了蝙蝠侠夸夸会的杰森直接翻过窗户进入房间，还没睡着的小布鲁斯满眼好奇地盯着他，完全没有受到惊吓，杰森只好悻悻收回要去捂他嘴巴防止他乱喊的手，他恶狠狠道，“安静点，小鬼！”
小布鲁斯还是没有被吓到，他看着杰森胸前那个红色的脑袋都被挤没了的图案，直觉告诉他那是只蝙蝠，想到这里，小布鲁斯皱了皱鼻子，“我不喜欢蝙蝠。”
紧接着从窗户翻进来，还穿着全套蝙蝠侠装扮的达米安缓缓扣出一个问号。
蝙蝠侠讨厌蝙蝠？
哦，布鲁斯也讨厌蝙蝠侠，那没事了。
这次摩西没有被窗户挡在外面，他单手抱着提姆，另一只手中还拿着他的提灯，小心翼翼地进入，对着小布鲁斯羞涩地笑着。
小布鲁斯的眼睛都快忙不过来了，最先进来的小红帽，救过他们一家的蝙蝠侠，之前森林里遇到过的童话生物，还有隔壁邻居家的小孩，等等，他们家什么时候有邻居了？他看着提姆陷入纠结。
“这家伙的胆子是不是大得有点过分了？”正常的小孩大半夜看到有一群奇形怪状的陌生人闯入自己的房间最先做的不应该是大喊大叫要妈妈吗？杰森不明白为什么小时候的老头子能这么淡定，他低头看着激动到都有些脸红的小孩，十分不爽。
小布鲁斯不赞同的眼神。
“你还是再练几十年再来吧！”这眼神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杰森揉了一把小布鲁斯的脑袋，把他揉得东倒西歪。
达米安皱起眉，想说“不许对父亲不敬”，但看到小布鲁斯那傻不愣登的脸，瞬间心平气和，这不是他爹。
房间里沉默下来，几个闯入者交换着眼神，杰森行动太快，他们还没商量好要怎么告诉小布鲁斯这个世界其实是个梦境的事情，想到刚刚在窗外看到的幸福平静的一家三口，谁都不愿意做这个最先开口的人。
杰森和达米安要知道的更多，在现实中，韦恩庄园的客厅至今依旧挂着韦恩夫妇和布鲁斯的合照，蝙蝠侠时常站在那里看着照片发呆。达米安也曾从他父亲口中得知那场发生在小巷中的惨案，他为此花费了数月时间在犯罪巷的下水道中寻找，甚至和那里的老鼠都成为了朋友，最终也只找到了一枚属于玛莎的珍珠。
知道得越多，他们越难开口。
当义警的总是道德感太高——呃，达米安在学了——他们很难去把一个沉浸在幸福中的孩子拉回到残酷的现实，残忍地戳破他的美梦，告诉他，最爱他的父母早就已经死去。
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吗？
“你们为什么都不说话？”小布鲁斯已经自来熟地走到了摩西的身边，踮起脚抚摸他柔顺的毛发。
摩西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想向其他人求助，但没人看这边，他只好叹着气，弯曲四肢，让幼崽可以坐在他宽阔的背上玩耍，顺便为同伴们无声的争吵争取更多时间。
也不知道三只小鸟进行了什么交流，最终达米安被推了出来，他站在小布鲁斯面前，低头看着这个年幼的父亲，习惯性地，“TT”
小布鲁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能发出疑惑的气音。
达米安歪过头，对摩西道，“用你那东西给他一下，就像你对陶德做的那样。”
蝙蝠侠对达米安的教育成果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他那绝大多数时候都不存在的同理心突然动了一下。
既然谁都不想伤害小布鲁斯，那就直接把蝙蝠侠砸醒，反正比起一无所知天真烂漫派不上用场的小布鲁斯，还是蝙蝠侠的存在对现状更有利，而且哥谭需要蝙蝠侠。
摩西握住提灯的手紧了紧，里面的光点闪烁，犹豫半晌终于点头。
在提灯落在的瞬间，小布鲁斯以一种不合常理的动作躲了过去。
再抬起头时，他拧起眉，钢蓝色的眼睛扫过在场所有人。
这次是真正的蝙蝠侠不赞同的眼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