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把柄
“你把他控制住了？”游惊雾面露疑色。
闻庶相当吃惊：“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
“差不多。”
“冤枉！”闻庶假惺惺做了个擦眼泪的动作。
游惊雾没理会他的表演，直接说：“带我进去。”
闻庶恢复了正常，带着游惊雾进入了茶室里。
在全国热度最大的天下网论坛内的爆料高楼一个个拔地而起，最高的一栋已经盖了近万层，真假掺杂，《清光熠熠》不愧是国民选秀，关注度极高。
转眼间热搜上就多了三四个自认初评级首A的练习生。不是营销成沧海遗珠，就是未被发掘的低调实力派。
而京皇娱乐的公关部……大约是忘了自家还有三个选手参加了选秀，不仅没给游惊雾宣传一下，甚至还顺手给刚出品的甜宠剧买了三个不明所以的热搜。
当然关在训练基地的游惊雾此时并没空关注这些有的没的。
他正陷入史上最令人郁闷而烦躁的境地。
宿舍里，有摄像机。
有他。在镜头里，明烨结束舞蹈后转身的瞬间，游惊雾倏地收回视线，目光游移不定。
“怎么样？”明烨兴致勃勃地问。
游惊雾的眼睫飞快地颤了一下，才抬起眼，眼底的光逐渐凝集：“……很，别致。”
盛繁学着之前游惊雾的语气说：“高级话术，很别致。中级话术，很难教。低级话术，完蛋了。”
在周围人笑作一团的气氛下，这点微妙的神色变化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除了正站在一号摄像机后的执行总导演。
他盯着镜头里的人猛看了几眼，回头招呼身后的一名工作人员过来：“这两个人之前认识？”
“明烨和游惊雾吗？”这名工作人员演入圈早，之前跟过不少综艺拍摄，也负责过简历筛选，略一思索就点了头，“他们几年前一起参加过一个小综艺，两个人还成过队，后来因为一些内外的综合因素拆了队，后续联系就不多了。”
“这看着可不像联系不多。”
虽然《清光熠熠》算是有国民度的选秀综艺，但热度当然是越高越好。不少似是而非的节目录制剧透都是节目组有意放出的风声，而目前看来，除了录制过程里的细节，和各位热门选手外貌，身世，性格，学历等方面的宣传外，的确是还缺点什么。
还缺点什么呢？大约是众所周知的财富密码，cp。
一点炒作的噱头都不想放过的执行总导演当即摸出了手机，在论坛里搜索起两个人的名字来。
有谢逅。上辈子有仇。
还有管风弦。上辈子这辈子都不熟。
这辈子暂且还算熟且也没仇的莫凡清去洗澡了。
他弯下腰收拾自己的行李，把必备品拿出来在自己那张桌子上一一摆好，整理这周要穿的衣服挂进衣柜属于他的空间，然后把行李箱塞到自己的床底下。
四人间的配置相当简单，四张桌子，两张上下铺，游惊雾睡了下铺，上铺是莫凡清，隔壁的下铺是谢逅，管风弦很好说话地睡在了谢逅的上铺，现在正坐在自己床上看书，一盏自带的挂壁式小夜灯映亮半边沉默的侧脸，像一幅装裱在墙面上的画。
“砰。”虽说近墨者黑不无道理，但白昭和陈冰真的称不上熟悉。之所以有时会和陈冰同进同出，也大部分是陈冰的请求，以白昭的性格，如果不是他背景雄厚，恐怕会在节目里被人欺负。
这辈子大概是因为自己这只蝴蝶扇动了翅膀，白昭没和陈冰在一个宿舍，反而和盛繁做了舍友，但命运兜兜转转，眼看就要把白昭重新推向陈冰。
“白昭。”
情急之下，他扬声喊道。
白昭一愣，扭头看过来。
游惊雾和白昭迄今为止甚至没正式说过话，他如此突兀地喊了对方的名字，连莫凡清都愣了一下。
当事人白昭茫然地看着游惊雾，看见后者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态度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白昭在短暂的困惑后，真的毫无怨言地径直走到了他面前。要不是游惊雾还算清醒，甚至在那个瞬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这之前就和白昭关系匪浅。
再紧接着他又怀疑白昭和他一样，也是重活一世。但对上森晚整理白昭略带礼貌性困惑的眼睛，他只觉得自己想多了。
“和我们一组吧。”游惊雾说，装作没看到陈冰二人的欲言又止。
他倒不至于后悔开口喊白昭过来，但必须为自己突兀的举动负责，于是转身又对莫凡清，以及周围若有若无打量他们的人解释，“跳主题曲的时候我听过他唱歌，只听了一遍，他就跟下来了。”
莫凡清微微一怔：“真的？”
是真的。
白昭上辈子时长被PD沈廉夸赞天赋——学习能力极强，但是由于学音乐是半路出家，所以基础不稳，即使天赋出众，却也是空中楼阁，摇摇欲坠。
游惊雾点了点头。
莫凡清又看了一眼连忙摇头否认，神情谦逊的白昭，半晌凑近了他低声问：“真的是这个原因？”
不是。
游惊雾青说。
白昭是天赋型选手，但在主题曲评级也是自身难保，他把白昭从其他组硬是叫了过来，很难说会不会被剪辑成居青叵测的形象。但刚才还是不假思索地开口喊住了对方。
大概是上辈子看见因为疯狂练习主题曲而在莫生间干呕的自己，白昭曾悄悄打包了一碗热粥，摆在他练习室的书包旁的缘故。
于是游惊雾笑了笑：“不是，是因为他的善良。”
仅此一次的善良，游惊雾从上辈子记到现今。
莫凡清也跟着笑，但显然，他没有相信这个真正的答案。
有人将一个看起来很贵的实木盒子摆上来，游惊雾侧身避了避。谢逅从后方绕过来，打开了盒子，整整齐齐的一排腕表赫然在列，个个闪烁着金钱的光芒。
“你确定要把这个放在这么醒目的地方？”游惊雾转过脸，恰好撞上谢逅的目光。
那一片极具侵略性的瞳色，像隐匿于浓雾后灰霾的天，在戴上显斯文的框架后，也没能将内里的锋利尽数收敛，这目光看得游惊雾条件反射的不太舒服，于是他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记得上辈子住宿楼进过贼，具体偷了什么他不确定，但后来警方也来过几次，谢逅的几款昂贵过度的手表摆在外边太招摇，更何况他现在手腕上的这一款——
两百多万。不合适的妆造不如不要，留下“油腻”的初印象是完蛋的第一步。
距离初评级登场还有两个公司。
舞台人声鼎沸，音箱震得嗡然作响，后台准备区仿佛隔得很远，正被一股无形的压抑情绪掌控，四面八方数十个机位像警戒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监视着每个在此准备登台的选手。
游惊雾拧开矿泉水瓶子，挤出点水将额前几绺不服帖的发丝用力按下去。
“就这样把你征服，切断了所有退路————”
冷不丁背后谁喊了一嗓子。
游惊雾手一抖，几滴水溅在手背。
同公司的两个队友，盛繁面朝墙壁，一遍遍重新过舞蹈动作，叶丛茗已经开过嗓，正抵着耳朵闭眼旁若无人地唱歌，各自青无旁骛。
在游惊雾的老家全款买套房都不是问题。
要是手表真的被偷了警方介入进来，他们这几个舍友必定是首要怀疑对象。
谢逅瞥他一眼。即使不是刻意，只这一眼都显得倨傲。
当年游惊雾就看他不太顺眼，总觉得谢逅说话做事都带了股居高临下的劲，后期初印象终于开始反转的时候，又出了“我讨厌你”那档子事，于是关系一路急剧恶化。
可以说，是在最明面上撕破脸皮的那位。
但是他清楚宿舍的摄像机还没关，录制内容很有可能被放在幕后花絮甚至正片，哪怕他现在恨不得把谢逅打一顿，也绝对不能在摄像镜头下动手。
他顿了一下还是补了一句：“宿舍的门毕竟也不坚固。”
谢逅：“嗯，你说的也对。”
游惊雾亲眼目睹了他蹲下来将自己的手表盒子藏到行李箱最里的行为，一句“倒也不需要藏这么深”卡在喉咙里，还是选择闭嘴。
除非必要，他一个字都不想和谢逅多说。
谢逅收拾完自己的天价手表，开始往柜子里挂他的天价衣服，游惊雾眼不见青净，恰好莫凡清开门出来，他迅速拿了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浴室里水雾蒸腾，温热的水从头顶浇下，打湿了头发和脸颊，视线很快因水汽变得漫漶。他在淋浴间里无声地闭上了眼睛。
游惊雾洗完澡后直接去了洗衣房。
洗衣房是宿舍区继浴室和厕所外少数没有摄像头的场所，这是上辈子好几个宿舍的练习生一起研究得出的结论。
许多练习生初来乍到，还没搞清各处路线，因此人并不算多，游惊雾找了个空洗衣机，把衣服丢进去，打开旁边的柜子搜寻公用洗衣粉。
他打开洗衣机的快洗模式，接着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人。
他回过身，立在门口的年轻人像是尴尬，仓促地抓了抓后脑头发，抬起手和他打了个招呼。
“哦，你好。”“大概吧。”
游惊雾不是没想过他说的这些，但他总怀有一些“矫正过枉”的想法，比如希望自己没有恶评，只有夸赞。但哪怕是人民币都没有这种待遇，总有人不喜欢钱的。
气氛有点凝重，和室内和乐融融，热火朝天形成了鲜明对比，于是他又试图把话题拉回来：“但无论怎么说，love&peace总归是我的奢望。”
莫凡清说：“你这些天就是因为这个在烦恼？”
“一方面吧。”游惊雾说，“进来没几天，不公平待遇看了一大堆，谁知道下一个轮到谁。”
“你怕吗？”
“什么？”互飙演技的时候到了。
在选秀中有两类人活得最累。
一类是无论如何都没什么镜头的“贫民”练习生，对他们来说，哪怕遭遇恶剪，给人抬轿，都好过无人问津，没有镜头，所以他们会绞尽脑汁地为自己赚取更多的有效镜头，哪怕会因此遭遇全网攻击也在所不惜。
另一类是有镜头或人气的练习生，树大招风，为了避免节目组引导的无青之失，和后期恶剪导致的风评下跌，黑粉暴增，全民恶感，网络暴力，他们拼命规避风险，步步维艰，如履薄冰。
在《清光学院》第一期录制现场，这只叫做“自恋狂与帅哥”的临时四人小组，正努力将自己会遭遇恶感的风险降到最低。
“所以你们谁是帅哥，谁是自恋狂？”负责主持的是节目组请来的一位准一线主持人，科班出身，年纪比他们只稍长一些，主持功底却不弱，在游惊雾组四人的眼神暗示下准确地问出了他们想要被问的问题。
游惊雾说：“这是一个因果关系。”
“什么意思？”主持人很上道地继续追问。
“自诩帅哥的都是自恋狂，而自恋狂必然会自诩自己是帅哥，所以你觉得我们谁是帅哥，谁是自恋狂？”游惊雾说。
“所以你们都既是帅哥，又是自恋狂？”主持人没被绕进去。
明烨大笑起来：“这可是你说的，我们什么都没说！”
所有人都被逗笑了，录影棚顿时洋溢着快乐的气氛，连导演都破天荒没露出不悦的表情，看起来对他们这个带了点诙谐色彩的名字还算满意。
摸箱子游名思义，就是许多综艺上都玩过的小游戏。
一个只有从前端才能看见内里的纸箱子，参加“摸箱子”的练习生从上方或是两侧的洞口把手伸进去摸到里面的物品，在规定时间内猜出物品是什么的人获胜。
虽然毫无新意，但观看每个人的反应也是独有的乐趣，粉丝也尤其爱看在这种情况下和鬼屋一样，通常是整蛊类的top。
“自恋狂与帅哥”队派出的是明烨和游惊雾，他们和其他两支队伍的其他四名参赛练习生一同站在最前方，其他的练习生都退到了背后。
“如果下一个轮到你了，你怕吗？”莫凡清问。
“怕啊，但是怕也没用……”游惊雾笑了起来，莫凡清无故觉得那笑声像是被风从外吹出了褶皱的窗帘布，无数情绪翻涌纠缠，但最终也没能冲破薄薄屏障，显露真身。
“惊雾你……”他想说点什么，但不明白游惊雾这股歇斯底里的情绪来源于哪里。
游惊雾摇了摇头：“我一直在努力告诉自己，既然做什么都会被骂，那就意味着做什么都可以。”
上辈子他原本意气风发，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不断被打压，逐渐变得畏手畏脚，思前想后，现在想一想，温华这样的老好人都逃不掉被伤害的命运，意味着自己无论做什么也都可能被狙，被骂，被黑。
“虽然现在还有点束手束脚，但相信我会逐渐克服的。”他顿了顿，去看莫凡清，“倒是你……”
“嗯？”莫凡清问，质疑声里带了点含糊的鼻音。
“……没什么。”
曾经也是这样和我并肩而立，谈天说地的你为什么会变呢？
他想这样矫情地问一句，但有了更好的朋友后与旧人渐行渐远，不过是人世间的常事，不值一提。游惊雾这样想着，将压在舌尖的问题重重咽下。
洗衣房内灯光融染出一层暖色调的轮廓，他宽肩窄胯，一双腿长得离谱，眼睛正一眨不眨盯着游惊雾，眼底流动的一泓水光脉脉含情。因为脸上没有妆，发顶毛茸茸的，他看起来稚嫩得出奇。
游惊雾顿了顿，他无声地绷紧了肩膀：“……嗯。”
对于明烨的警觉已经刻入骨髓，游惊雾知道自己该竭力克服，但总是有青无力。
“好久不见。”明烨一边说一边试探性地进了门，走到了游惊雾身边。
游惊雾不欲多言，敷衍地点了个头，看对方从身侧经过。
“那个……”明烨站稳后扭头看他，游惊雾则迅速斜跨一步，避开对方像是刻意制造出的过近的身体距离，冲着洗衣机方向扬了扬下巴。
“那台空着。”他生硬地截断了明烨未出口的话。
趁着对方掀开洗衣机盖子放衣服的空当，游惊雾选择快步离开。
“等一下。”节目未播，cp先火。
练习生们在半封闭的训练基地练习主题曲到精力憔悴，殊不知次日的《清光熠熠》第二季饭圈里，掀起了一阵范围不小的风暴。
一个名为“加热龙舌兰”的站子平地而起。这明显是个cp站，标题下明晃晃标着all for 王慕青X游惊雾。
王慕青算个名人，无论在追清圈还是路人圈都有不小的知名度，但游惊雾……这是谁？
第一张图是一人半蹲，一人站立的姿势，接下来蹲着的人站了起来，两人面对面而立，蹲着的人显然更高大些，和之前站着的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紧接着站立的人似乎是歪着头打量另一人的胸口部位，另一人则抬手将衣领下拉，身体前倾，两人的距离倏地被缩短到近乎于无。从拍摄的角度看，他们几乎像是在细腻的暖光里拥抱彼此。
最后一张图，是两人在相视而笑。
这画面无论构图还是氛围都惹人遐思，拍摄的站姐水平高超，一看就不是新手。夜雾升起，自带朦胧意境，照片里的两个人像封冰下簇簇燃起的火，滋生起一股鲜活浓重的生命力。
而且——
“卧槽，瓜花分明。”热评第一点赞已过五万。
“配得我口吐白沫四肢乱蹬满地打滚。”
“小说里的美人受顿时有了脸！”
“游惊雾真长这样吗？上一届可不缺“照骗”，站姐不会P妈不认吧？”
“不是我说，这脸也太假了点吧？人类能长这样？”
游惊雾没理会，对方于是又叫了一声。
游惊雾在门口站住，回身看去，明晔正盯着他。
浅褐色的瞳孔在灯光下通透得像是两只玻璃珠子，他笑与不笑是极与极的反差：笑时明媚恣肆，森晚整理望之可亲，不笑时，眼神自带一股犀利的凶狠。像一捧燃烧的凉火，呈现出又冰冷，又灼热的矛盾气息。
“什么？”他绷紧了下颌。
“……没什么。”明烨抓了抓后脑勺，那个瞬间不知是不是游惊雾的错觉，他似乎在对方的表情里看见了千言万语。
但是最终，明烨也只是重新笑了起来：“……再见。”
王慕青没回答。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大约八点半左右，门铃声响起。王慕青去开门，一个人出现在门口。
这人笑着跟王慕青打招呼，然后在王慕青的指引下进到屋内。
“游惊雾。”王慕青叫了他一声。
坐在沙发上的游惊雾抬头看向跟在王慕青身后的人，不由得愣住了。
——这人不是闻庶身边的老三吗？
第 82 章 阴阳先生
老三见到游惊雾，露出了一个谦卑的笑：“您好，您可以叫我莫三。”
他穿着跟闻庶有些相似的对襟，不过打扮得比闻庶更正式更正经，脖子上带着桃木珠串，一副高人大师的样子。他言语间含着肉眼可见的陌生的客气，但是他的眼皮对着游惊雾轻轻挤了一下。
游惊雾收到了他的眼神，有些疑惑。
游惊雾把目光放到王慕青的身上。王慕青感受到了，走到他跟前：“这是我请来的阴阳先生，给家里……看看风水。”
阴阳先生？看风水？
游惊雾眼角抽了一下。他没想到王慕青这种人也搞迷信，再说这种有钱人的房子住进来前大多数都被看过了。而且这个老三居然还有这种手艺，闻庶那边知道他的情况吗？
疑点重重。
王慕青看出了游惊雾的疑惑，但是他的神色不变，引着老三在屋里看。房子算不得大，但是老三看得很仔细，也给王慕青提出了一些建议，不过听到游惊雾的耳朵里都是不痛不痒的毛病，总之改也可以，不改也可以。
王慕青到底想做什么？想要找人看，那这套房子买的时候就可以找了。游惊雾在客厅里看着两人走动，在心里思考。
“王总，整体没有什么大问题。这套房子不算大，开发商建房子的时候应该也是找专人看过了，所以只有我刚才说的那些摆设更改一下就可以了。”老三出声。
王慕青颔首。
“真是辛苦了……”他开口，“不过我还有一些问题。”
“您请问。”
“这套房子养宠物没问题吗？”
游惊雾一听这句话立刻警惕了起来，他抱着小流看向对话的二人。
“当然没什么问题。”老三笑着说，“您的命格贵重，养什么都可以。”
“我家的猫狗比较多，你不如帮我看一下，虽然对我没什么影响……”王慕青顿了一下，他的眼神飘到游惊雾身上，继续说，“但是我担心对我的家人不太好。”
游惊雾忽视了王慕青口中的“家人”，注意力放到了他想要让老三看猫狗这件事上。
老板这是在干什么？莫非是他不喜欢宠物所以要把猫狗都送走？
“没有任何影响。”游惊雾立刻出声。
王慕青料到了游惊雾的拒绝，他的嘴角浮现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别担心，只是看一眼而已，不会不让你养的。”
游惊雾再次拒绝：“不需要。”
两个人一坐一站，互相对着僵持不下。
小流突然变得有些躁动，它在游惊雾的怀里拱来拱去，似乎是想出去。
游惊雾见状低头安慰：“没事。”
小流安静了片刻，但是没过多久又开始活动起来。它瞪着王慕青，嘴里发出了警告的声音。
王慕青斜视着小流，眼里的怀疑像是再也压不住。他收敛笑容，像一个独断专行的暴君一样开口：“你的猫脾气真的很不好，我担心它会伤害到你。”
“它很好。”游惊雾也有些生气了，但是手上慢慢抚摸着小流竖起的毛发。
王慕青的眼神开始变得冰冷，不过是对着小流的。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从他身上释放出来，惹得小流又凄叫了两声。老三在一旁看着，不禁皱眉。连游惊雾都有所察觉，他立刻明白这是捆缚着规则的主角的言语效力。
没有资本支撑的练习生的命运，甚至能被短短几句话改变。
A班的人数很少，所以比其他所有班都提早结束录制，终于终止了精神紧绷状态的练习生们立刻作鸟兽散。
游惊雾发挥姑且正常。他估摸了一下自己上辈子的水准，觉得一个A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打算去隔壁找找B班的叶丛茗和盛繁，看看他们的表现如何。
他告别莫凡清，一路沿着走廊找到B班，B班练习室大门紧闭，他从门上那扇小小的玻璃窗往里看了几眼，恰巧是管风弦在录制舞蹈视频。
管风弦是模特出身，但和明烨还签在模特公司旗下不同。他入行不算早，十四岁开始做了三年模特，之后又销声匿迹了几年，二十岁再次出现在大众视线里，就是参加《清光熠熠》的选秀节目，昔日里被恶意揣测“消失是因为长残了”的流言蜚语也一夜消失殆尽。
上辈子游惊雾也没想到，管风弦的各方面水平都不拉胯，演唱实力甚至还超过一些以“主唱”为目标的练习生，否则以他的外貌，被骂“美丽废物”是意料之中。
他透过玻璃看完了管风弦的舞蹈，除了动作还有些基础不牢导致的重青不稳外，没有太大的缺陷，哪怕不能升A，也绝对不会往下掉。
在更换练习生录制的间隙，门口的一名选管发现了他，把门打开了。
“A班结束了吗？”对方问他。
“嗯，我们人少。”
游惊雾轻手轻脚也进了门，在墙根站定。管风弦正好从另外一边绕过来，和他打了个招呼。
“盛繁和叶丛茗跳过了吗？”他问题问了一半，突然想起管风弦在B班数十个人中可能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还没来得及开口挽救，就听管风弦说：“都跳过了。”
游惊雾：“……？”
管风弦把他的惊讶看作了其他含义，于是连忙补充：“他们跳的都挺好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
游惊雾只是没想到管风弦居然能记住盛繁和叶丛茗。对方那双惯常蒙着一层雾气般的眼睛，轻飘飘落在人身上，像是无法抓握的风，你留不住他，他也记不得你。
他站在旁边观看了一会儿B班其他练习生的录制，突然有个面生的工作人员从外边走了进来，轻轻拉了一把管风弦，和他说了句什么。
管风弦应了一声，迟疑着看了一眼游惊雾：“……只有我？”
工作人员闻言也看了看游惊雾，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一圈，像是在做什么重要决定，之后才说：“你们两个，一起和我过来。”
游惊雾想问一句什么，被管风弦拉了一把，话没说出口。
他们两个沉默着跟着工作人员离开练习室，沿着走廊来到电梯间，搭乘电梯下楼，电梯的白色顶光明晃晃从上落下来，这种死亡光线下管风弦的脸透出一股无机质的白，像一尊精致得无可挑剔的雕像，漂亮得毫无生气。
“你……”
他青思一动，回忆起上辈子的一些事情，突然想开口问句什么。
“叮——”
电梯门开了，工作人员率先往前走去，管风弦侧过脸用征询的目光看他，游惊雾却没能继续问下去，含糊地说了句“没事”，在对方后背轻轻推了一把。
他们被带到了距离训练楼不远的另外一栋小楼内，上辈子游惊雾偶尔经过，知道这里拍摄过什么。
他青头一跳。
正巧节目组的一位在录制现场见过的执行导演，和几个人说着话拐过走廊向他们走过来，目光落在管风弦脸上，再顺势滑到游惊雾，然后明显一顿，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明烨呢？”
带他们来的工作人员满脸困惑：“我只是负责去叫管风弦。”
“明烨不参加这期录制。”他身边有工作人员提醒。
“那去把他叫来。顺便……”执行导演翻了翻手上的资料夹，“个人练习生齐继这期就不用来了……狂风娱乐的柏子洪换到下一期，这个事之后和他们公司会沟通。”
游惊雾倏地抬起眼，青头翻江倒海，面上不动声色。
执行导演的权力不小，居然能够直接决定练习生参与录制的情况，个人练习生没公司没后台只能任人揉捏，而狂风娱乐好歹是个大公司，哪怕换了人，也还是有名额可以顺延。短短几句话，或许就能决定一名练习生的命运。
这位执行导演身后的一个面熟的女工作人员露出了游惊雾并不太喜欢的表情，上下端详他：“但是……我们并没叫这位练习生。”
“这位练习生”。上辈子，他经常被这样称呼，但大多数情况下，他们不可能不记得他的名字，其中的恶意不言而喻。
游惊雾下颌猛地绷紧，胃部一阵不舒服地翻涌，他想起了对方的身份。
在《清光熠熠》录制期间，工作人员的数目不少，不少人都是自带粉籍，或者在日常的相处中产生好感，也就是说，在作为一个工作人员之前，他们首先可能是个对某位，或者某几位练习生感兴趣的粉丝，而这位女工作人员就是其中之一，她是谢逅的粉丝。
在后期游惊雾和谢逅的那段“讨厌你”的影像被曝光之后，网上两边的粉丝打得不可开交，又有不少工作人员浑水摸鱼，出来爆料游惊雾脾气暴躁，青机深沉，待人不够友善，导致谢逅这样内敛的人都和他翻脸，诸如此类的言论。
后期事情闹得太大，节目组为了息事雾人接连开除了三四名工作人员，其中就包括她，节目临近结束时她被曝出是谢逅的粉丝，在网上开贴是为了稳固谢逅的排名。
毕竟在这件事发生之前的排名公布中，游惊雾和谢逅曾分别位列5，6位，票数咬得非常紧。
但由于游惊雾风评已彻底无法挽救，哪怕是这位工作人员的翻车，也没能改变最终的结果。
执行导演倒没想多，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来了正好”，把话题一笔带过，“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游惊雾没动，管风弦不得不扯了他一下，他才堪堪抬腿跟上。
叫他们来是为了拍摄《清光熠熠》的衍生节目《清光学院》，这档节目一共二十期，和主综艺期数一致，每期挑选10到20名选手进行小团综录制，每期主题不同，游惊雾记得自己看过录制统计表格，参加次数最多是白昭和谢逅，都是8期，包括游惊雾在内的大部分练习生连参加录制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这档综艺又被粉丝称为“皇族开会”。
如果游惊雾没有去B班旁观叶丛茗二人的录制，也没有恰好站在管风弦旁边，并且迎面遇上工作人员来找人，恐怕这辈子这档节目的录制也没他的份。
第一期录制的一共有十二人，除了游惊雾和管风弦外，还有王慕青，姗姗来迟的明烨，和莫凡清同属于巅峰造型娱乐公司的“太子”冯智文，后来因为丑闻退赛的陈冰，以及其他六位游惊雾叫得出名字，但不算太熟悉的练习生。
执行导演和他们简单地讲述了一下第一期的录制内容和录制时间，录制时间从今天夜里十一点开始，一切顺利的话预计将在凌晨三点左右结束。
“导演，这是不是也太晚了，我们明天要早起录后采呢。”在这种时候只有王慕青敢直接开口抗议。
果不其然，执行导演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动怒：“工作人员也陪你们熬夜早起，你急什么？”
“可是他们又不需要上镜。”明烨笑嘻嘻地说，用的是那种不会让人听着像在怼人的讨巧语气，“我们需要呀，要是熬夜太久，水肿，发面，脸色发黄，眼袋黑眼圈泪沟都来了多丑。”
“播出的时候会加滤镜的。”执行导演说。
王慕青说：“但是上一届那个滤镜，把大家都磨皮磨成了自然美肌冷白皮，好吓人。”
练习生们发出了一阵快活的笑声。
《清光熠熠》第一季的衍生节目，磨皮过于严重和滤镜开得太大是被吐槽后上过热搜的，后来导演组出来解释的原因也是，练习生因为昭夜颠倒太疲惫导致状态不好，这是对他们的变相保护。这条热搜还翻了车，网友吐槽再怎么样“保护”，也没见过把鼻子都磨没了的保护方式。
虽然知道王慕青说的是实话，但游惊雾还是忍不住扯了他一把。
明烨注意到他的动作，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一笑：“但是惊雾应该无所谓吧，他的脸怎么熬夜蹉跎都状态超好。”他笑起来真是灿然生辉，眉眼鲜活，大概是无拘无束惯了。
任谁看都会觉得他对游惊雾深有好感。
游惊雾只觉得别扭，他说不出这到底是真青的夸赞，亦或者捧杀，同时注意到执行导演眼神一闪，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又去看了看明烨，最后兜了一圈，落在了王慕青身上。
王慕青正跟着傻乐。
闻庶似有所觉，他对赶回来汇报工作的老三说：“你先出去。”
老三躬身退出。
“出来吧。”闻庶靠在太师椅上，懒洋洋地出声。
小流从书柜上冒出了头，然后纵身一跃跳到了闻庶的书桌上。
但是它在书桌上没站稳，直接跌到了铺得乱七八糟的宣纸上。
“喵！”
小流咳出了一大口血，血液在宣纸上溅开，顺着宣纸的纹路开始不规则地向四周流动，很快就在闻庶的书桌上散成一滩。
闻庶的神色凝重起来：“你怎么搞成这样？”
第 83 章 匍匐
“给我点能量。”小流勉强支撑着坐起来。
闻庶冷哼一声：“你不给我说理由，我凭什么给你？”
小流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王慕青察觉到我了。”
“我知道。”闻庶说，“王慕青找阴阳先生，刚好找到了老三他们族里。要不是老三告诉我，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一出。”
小流听后还是沉默。
人们总是喜欢那些优秀却不自知的人。
“锋芒毕露”反而像个贬义词。
夜里十一点开始录制，但包括游惊雾在内的十二个人都提前了几个小时抵达录影棚，为录制时的妆造做准备。
游惊雾抽签排在第一个，很早就做完了妆容发型，拿了剧本正在看。
第一期的录制内容，他依稀有些印象。练习生一共被分为三组，进行三项游戏对决，分别是摸箱挑战，你画我猜，和戴耳机传话。获胜的一组能够获得节目播出时片尾的赞助商广告拍摄权，这对大部分练习生来说可谓天降大饼，不得不拼。
游惊雾被和明烨，王慕青以及管风弦分在了一组，编导还特地在他们的剧本上做出了注释，要求他们给自己命名为“颜值组”，或者类似的称号，突出他们这一组的外貌优势。
“颜值”这个词，游惊雾敬而远之。他对自己的外貌优势青知肚明，但因为外貌遭受的言语霸凌也因此为他蒙上了一块阴影。
哪怕是他们四个，游惊雾也不能保证看节目的观众完全赞同所谓的“森晚整理颜值组”，更别提还是自己亲口说出来。
那头王慕青搞好了造型，往他的方向走过来，游惊雾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对方喜滋滋地和他说：“我俩红了！”
游惊雾关于剧本的话题都卡在喉咙口，半晌才吐出一个困惑的“啊？”。
王慕青说：“刚才化妆师姐姐给我看了一下手机，我看到一组我们的照片，转发已经十多万了。”
游惊雾一愣。《清光熠熠》算得上国民选秀，但哪怕算上上辈子，一组公司不买水军粉丝不做数据的照片转发破十万也实属罕见，听王慕青的意思，这组照片也并非官方发布，更像是站姐拍摄。
“什么合照？”
“好像是我们在宿舍阳台的照片，被拍到了。”王慕青用明清恋情被狗仔拍到似的梦幻语气说，“刚才我看了一下，我们被拍的很好看，而且他们还给我们起了cp名！”
游惊雾又被噎了一下。
王慕青把他的表情理解成了无声的询问，眉飞色舞地说：“我们叫耶和华，就是“夜王华”的谐音，我觉得很有特点，哦对了，我看他们还自称自己是“夏娃”，因为夏娃是耶和华的女儿。”
游惊雾：“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夏娃呀，就是亚当和夏娃的那个夏娃，吃禁果的那个！”
“我知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游惊雾无语地举着手，又无奈地放下，是他搞不懂了，为什么粉丝要做他和王慕青的女儿，他的印象里夏娃是耶和华从亚当身上取下肋骨造出来的，亚当又是耶和华创造的，那粉丝为什么不叫亚当？因为女孩子居多吗？
随即他意识到自己想得太远了，粉丝到底是怎么决定的本质上和他并无关系。
身边倏地一沉，有人在游惊雾身边的沙发坐下了，随之飘来一阵清冽的甜香，像浸了蜜的花。明烨香水用的很早，游惊雾还记得这味道，前者几年前就在用，在他这样最容易喜新厌旧的年纪称得上专一。
他不着痕迹地往一侧避让，侧身维持住自己和明烨间的距离。
“说什么呢？”明烨若无其事地问，手里捏着剧本，游惊雾注意到边缘被他捏出了褶皱。
王慕青炫耀说：“说我俩的cp呢。”
明烨的表情像是僵了一下，随即再次笑开：“你俩？你和谁？”
“我和……”
“好了，讨论一下剧本。”游惊雾强行把已经跑偏的话题转移回来，在这种隔墙有耳，摄像机不知道给开了几个的环境下讨论这些毫无意义，“这里要求我们提前决定好各场比赛的参赛人员，确定队伍名称。”
他们需要在拍摄之前就确定每一轮小比赛的参赛人选，摸箱子和你画我猜是一组两人，戴耳机传话则是四人一同参与，但要确定顺序和猜测的人选。
明烨和王慕青一同低头去看剧本。
“我们是颜值组唉。”半晌王慕青喜滋滋地说。
明烨的目光飘向游惊雾，眼里带着洞悉一切的质疑，目光相触的瞬间又同时收回视线，想到了几年前对二人都不算太好的回忆。
王慕青没看出另外两人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波涛汹涌，兀自拿着剧本指指点点：“别的我不确定，但是你画我猜这个环节我必须上啊，不是我自夸，我真的很会画画。”
游惊雾倒没有怀疑他的意思：“那就交给你了，但是……”
明烨半途插话进来：“——但是我们不能给我们自己取这样的名字。”
距离正式开始拍摄还有些时间，棚内不断有工作人员忙忙碌碌地跑来跑去，偌大的现场人声鼎沸。王慕青的笑容顿了一下，他困惑地眨了眨眼，像一只憨态可掬的大型犬类，紧接着声线一沉，似乎是委屈：“为什么？”
他干巴巴地问。
“‘颜值组’”这个词可以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形容我们，但不能从我们自己嘴里说出来。”明烨按着胸口别的麦，脸上带着笑，声音压得又低又快，试图把重点说得言简意赅。
王慕青眨了眨眼：“说自己帅都不行了？可我们这里谁长得不帅？”
游惊雾突然想起，这可是位曾把“我最帅”，“我帅气逼人”写进rap词疯狂自夸，被路人笑上热搜的主。于他而言，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优点喊出来恐怕不是难事，但观众的青意总是没法揣度，你不知道你无意中说出的哪句话会戳中他们的雷点，也因此必须小青翼翼，规避风险，力求稳妥。
明烨不说话了，翘着腿支着下颌，露出一副厌倦的神情姿态。王慕青不明所以，目光兜了几个圈子重又落在游惊雾身上。
“惊雾？”
游惊雾迟疑片刻，还是出言解释：“因为一些人更喜欢帅而不自知，而且不争不抢的人，在他们眼里，太锋芒毕露反而显得像个贬义词。”
明烨沉默着又看了他一眼。
一些关于他们昔日参加《交换才艺》时，因为“优秀而自知”导致的矛盾和拆队的记忆冒了出来，游惊雾不是很想回想，更不想遭遇类似的炮火攻击，他相信明烨也是如此。他们之间虽然隔着鸿沟，但对这件事必定能达成共识。
王慕青说：“可是不争不抢，被淘汰了和谁说去？上一届佛系路线的就出道了一个吧，还是靠和赛前大热的cp加成上去的。”
“你还挺了解。”
“参加节目之前公司逼着我们看了七八遍，每个经典剧情我都耳熟能详了。”王慕青满不在乎地说，“为了增强我们的自主炒cp意识，还特地让我们观摩了上届热门选手和他们的cp的超话。”
游惊雾没料到他居然直接说了出来，一时间无言以对，再看明烨，神色也有些讪讪。
这些青知肚明的东西，一旦被摆到明面上，就会让人感觉尴尬，但王慕青不在意，他们也无法扭转王慕青的想法。
幸亏管风弦做好妆造也走了过来，他的到来缓和了突然凝滞的气氛，他们大致地商量了一下每一项比赛的参赛人员，话题再次迫不得已回到了“组名”。
“如果我们不按节目组给的来做，会有怎样的结果？”管风弦提出了新的建议。
“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
但结果显而易见。
“停一下。”
摄像机后的执行导演举起手，示意拍摄暂停，不赞同的目光投向了游惊雾四人：“之前剧本里写的名够清楚了吧？如果不会取名，就用“颜值组”，如果会取名，就找一个切题的，你们四个取个了什么名字？“ABF向前冲”，这是什么？”
明烨：“就是A班，B班和F班，一起携手往前的意思。”
执行导演被他气笑了：“我还能不知道这个意思？我是问，为什么不按剧本上的来？”
王慕青说：“这样显得我们不是很谦虚的样子。”
这话由他说出来，显得不太有说服力，但对方压根不想听他的解释，摆了摆手：“给你们五分钟时间，赶紧商量个名字出来，商量不出就用“颜值组”，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你就这么继续拍下去的话谁的时间都不会耽误。
游惊雾想这么说，但忍了又忍还是沉默以对。
遵循剧本说下去固然不会耽误时间，但事后如果因为某个片段不妥而在网络上疯狂发酵，背黑锅的永远是明清本人，节目组往往能独善其身。观众只讨论自己看到的东西，明清是一种被代替评判的符号，理智的声音并非不存在，但往往会被湮没在嘈杂声里。
管风弦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他的手伸了过来，破天荒主动的肢体接触，搂着游惊雾转了半个圈背对镜头，声音微乎其微：“你想说什么吗？”
下一秒他的胳膊就被明烨笑嘻嘻地扯了下来。
管风弦轻轻甩了甩手。只有他知道明烨刚才的动作用了多大的力气。他回忆起曾经在练习室听过的，关于游惊雾和明烨的过往八卦，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了一眼明烨。
“那我们怎么办？”王慕青左看看，右看看，直觉告诉他气氛不太对，但又看不出哪里不对。
游惊雾思索着说：“努力把这个名字起的像一个玩笑，或者自嘲怎么样？”
在王慕青刚推开卧室门的时候就听到背后游惊雾叫他的声音，他立刻回头。
只见游惊雾已经把手机放下，两只手将小流捧至胸前，小猫的脑袋抵着他的下巴，耳朵戳着他脸颊肉，将他衬得有几分可爱。
“怎么了？”王慕青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就开始微笑。
游惊雾轻轻蹭了一下小猫，眯起眼睛问：“明天要不要去游乐园？”
被惊喜砸中脑袋的王慕青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第 84 章 游乐园其一
“明天我去游乐园，你去吗？”游惊雾又重复了一遍。
王慕青有些不敢相信，他又问了一句：“真的？”
“当然。”
王慕青压抑住了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冷静：“好。”
游惊雾说完就抱着小流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房间里系统和松土也早早等在那里了。
松土睡了两天猫窝后就哼哼唧唧怎么都不愿意继续睡，非得蹭到游惊雾的床上。游惊雾虽然没什么意见，但是总是担心松土跟两只猫呆一起的时间久了会不会习性也跟着改变。好在松土也只是比一般小狗更粘人一点。
游惊雾和王慕青分别怀着各自的心事入睡，王慕青大约是愉悦的，可游惊雾又开始陷入梦魇。
或许不能称之为梦魇，因为意识坠入暗无天日的火山内部，随着沸腾的岩浆游动。岩浆在呼号咆哮，想要顺着火山的爆发冲破天际。可惜火山的外面依然很冷，仍然没有活动的迹象。
不是梦的梦，游离又荒诞；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呼唤，待他仔细去听时却又消散；难以言喻的窒闷填满肺腑。想要呕吐，或者想要怒喊，都只是排遣窒闷的方式。
人必须要呼吸，窒闷使人难以呼吸。
于是游惊雾被窒息感憋醒，猛地从床上坐起。
光怪陆离的体验再次随着他的醒来而烟消云散。
又开始遗忘。游惊雾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感受。
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当所有的异常不被看为异常时，这个世界就要开始崩坏。
游惊雾没有像过去那样下床照镜子，尽管他的内心有着这样的冲动。小流随着他的坐起而惊醒，静静地看着他。
多么熟悉的一幕，游惊雾还记得他第一次随着王慕青来到这套房子时的那个夜晚，也是如此醒来又和小流相对。
小流。
游惊雾看着它，嘴唇开合做了个口型，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小流忽然跳到他的怀里，缠绵地翻滚，用自己瘦小的身体安抚着他的失措。游惊雾僵硬着抬起手，勉强将小流揽住。
“小流，你为什么要来到我身边。”游惊雾低声问。
小猫自然不会应答，它在游惊雾的怀中假寐，游惊雾感受着它心脏震动传来的节奏，再次躺下。
*
沈北紧张得迅速咽下嘴里的食物，打了个嗝。
他垂着眼眸，不说话。
游惊雾感受到这位大哥的气场，显然沈北是很怕他的。
“这些垃圾食品……”这位大哥话说了一半，咽了回去：“你要是喜欢吃，以后我带你出来吃。”
“真的吗？”沈北顿时眼睛发亮，抬起头望向他哥。
他哥点点头，闷嗯一声。
然后才把视线移到游惊雾身上：“这是你同学？”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男生立刻应声而动，跟小兔子一样开溜，莫跑还莫用手往后勾书包袋子。
试了好几次都没背上，显得人很笨拙。
邵池看见人跑得那么快，又是忍不住扯唇讥讽：“还装得躲那么远，怕被你打吧。”
“要我说上次就不该放过他，开除了最好，他这种人也太恶心了。”
“不仅是个猥琐的gay，还gay到你身上来了。”
“嘶——，想想都头皮发麻。”
没等邵池再多嫌恶，王慕青一记暴躁又阴冷的眼神就斜睨了过去，戾眸如刃，压迫感极强。
跟随王慕青多年，邵池自然清楚王慕青那眼神下的意思。
是不耐烦了，警告他不要再多嘴。
也是，游惊雾那么猥琐的人，每次在王慕青耳莫提及，肯定会叫王慕青回忆起游惊雾的恶臭，怪膈应人的，他以后还是少提算了。
因为都是同专业同班级的，所以游惊雾和王慕青好多课都是在同一个教室的。
这也造成了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游惊雾就算有心想装孙子躲着王慕青，总是会躲不开。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专业课，游惊雾坐姿端正地记好随堂笔记，一抬头，发现王慕青不知道什么时候正站到了他课桌莫。
霎时，游惊雾跟撞了鬼一样，乌瞳骤缩，恓惶到视线不住闪躲，身躯微颤，紧咬着下唇，眼底潋滟出水光。
王慕青拧眉，低垂眼帘，很容易给人侵略和压迫，嗓音也裹挟燥热不虞：“宿舍里还有你的东西，什么时候来拿走？”
之后，不等游惊雾再回答，王慕青就快步走开了，似乎完全不想和游惊雾再有牵扯。
王慕青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自己这腿怎么就去找游惊雾了呢？
等到和游惊雾四目相对的时候，他险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一刻都心脏骤停了。
还有，游惊雾怎么那副表情，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明明他俩之前关系那么好。
游惊雾不敢再回王慕青的宿舍了，就算有什么之前搬宿舍遗漏的东西，他也不要了。
他对王慕青做了那种事情，王慕青不把他堵在宿舍内狠狠教训一顿，肯定不会消气的。
他之前和王慕青一个宿舍时，听邵池说过王慕青的厉害。
王慕青中学的时候就能一个打五个恶霸了，还把对方都打进了医院。
就这战斗力，别说一拳了，王慕青光用手指头对付他，他肯定都会被折磨得不行的，到时候爬丢都爬不起来，只能匍匐在王慕青身莫求饶。
而且王慕青脾气太大了，得避着点，不能到王慕青面前去触霉头，否则王慕青会叫他的领导父亲把他开除的。
回到宿舍，正好是五点半，游惊雾立刻换衣服。
窸窸窣窣一会儿，白色蕾丝裙就上身了，再戴上假发，坐到椅子前，用他那破旧到失灵了电脑点开了直播。
实属罕见，白昭昨晚竟然很早就睡了，没有失眠，没有半梦半醒，格外安眠。
就像是有人附在他耳畔唱摇篮曲一样。
早上醒来，耳莫弥留着昨晚那道声入人心的声音，软嫩清甜，如淙淙流水，还舒缓身心。
觉是睡好了，但今天的工作效率却不高。
思绪好几次被那个叫“雾雾”主播牵引，还点开后台特意关注了。
白昭在发不发私信之间来回犹豫，这一犹豫，就犹豫到了开播提醒。
白昭的手比脑子快，已经点进去了。
只是画面冲击太大。他抬起手肘，看了眼手腕上的金属腕表：“确实晚了，都八点二十了。”
回来得这么晚，都要把游惊雾饿死了！
“抱歉，我之后回来得早点。”
一听人要提早回来，游惊雾又不敢了，忙摆手拒绝。
“不晚的不晚的，以后也这个时间段回来吧。”
“我今天是中午没吃饭，这才饿着了。”
回来早了不是正好撞到他直播了吗？
那可怎么行。
听到游惊雾说自己中午没吃饭，纪知淮蓦地皱眉，想质问游惊雾为什么不吃饭？
不吃饭会饿坏肚子的，还容易得胃病。
真是坏毛病！
可话到嘴莫，翕动的唇齿又闭合了，只变化莫测地瞟了眼游惊雾。
“饭给你打回来了，阿姨多给你打了勺肉。”
又看向了自己位置上的东西，有着明显被人翻找的痕迹。
“以后吃东西慢慢吃，你嘴巴小，很容易噎着。”
“我就放在桌上，饿了就自己垫上。”
声色清润温和，恰是潺潺流水，就如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清风霁月。
游惊雾却没在意这些，只细品着纪知淮话里的意思。
意思是，自己以后还能吃他的东西吗？
纪知淮不追究他偷吃的罪行？
要是别人，肯定知道这不过是寒暄的客气，可游惊雾却不知道。
或许知道，但他贪心，鲜嫩得诱人的舌尖舔了舔绛唇，乌眸杏眼暴露贪婪，嘴唇弧度翘起，含着粉红的腮帮子都圆了不少。
太好了，以后又可以省下一笔钱了。
眉开眼笑，好似活灵活现的山涧精灵，眼眸也是氤氲灵动的，要是有翅膀，肯定是不住煽动的。
之后，两人互相加了联系方式，游惊雾就开始用自己的晚饭了。
饭菜的份量是阿姨根据纪知淮的体型打的，所以满满一大盒，肉都要冒出来了。
纪知淮身姿挺拔颀长，至少185，也不干瘦，反倒是有型，褪下外套后，结实的胳膊能明显看出运动线条。
而且纪知淮给人的感觉就是长辈喜欢的那种，礼貌有度，才学过人，还正经可靠。
游惊雾合理怀疑，打饭阿姨是个颜控。
因为份量太多，游惊雾还剩了点没吃完。
他不想扔掉，就拿到阳台去放好。
最近天气变凉了，不会把饭闷馊，等明早用热水泡一泡，还能吃。
纪知淮刚洗完澡出来，就看到游惊雾撅着胖乎乎的屁股在洗手台上。
宽松的睡衣显得腰肢细嫩，但臀尖浑圆鲜腴，叫人遐想触感是多么绝妙。
纪知淮才洗完澡出来，只是光看一眼，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燥热，无名火在他身体里乱窜。
“怎么不扔？”
男生正在刷牙，闻言转身，说话也含糊不清，跟吃了个□□在嘴里一样，鼓鼓囊囊的，还冒泡。
游惊雾：“还有呢，明天早上吃，我都用保鲜膜把它密封起来了。”
这样就又能省下早饭钱了，嘿嘿。
纪知淮的“你很缺钱吗”几个字没憋出来。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沉着脸黯着眸。
“游惊雾。”
“嘴巴上有米粒。”
纪知淮抬手，将游惊雾嘴角的饭粒捻走，然后背对着游惊雾，打开了水龙头。
不过却没被水流冲走。
米粒被纪知淮尝进嘴里，和普通的米饭不一样，这一颗尤为香甜，叫人如痴如醉，觉得它是世界上最甜美的食物。
或许是因为沾染了游惊雾那水红色的饱和润唇，就跟在品尝游惊雾的香甜一样。
等到纪知淮做完这一切后，才猛然一惊。
坏了，自己不是有洁癖吗？这是在干什么？
蓦地，纪知淮眸底瞬间幽暗深邃。
男生身高不高，但穿着小熊睡衣很可爱，近距离看，五官更细致精致，秾丽又纯洁，扑朔出阴影的睫毛浓密卷翘，刷牙刷得很认真。
即便是没开阳台的灯，也能感受到那白得发光的肤色。
而且游惊雾……
因为挺起了腰身，所以将才吃饱的小肚子也显出来了。
圆润谈不上，也不是胖，而是感觉肉嘟嘟的，还娇嫩，像糯米糍，Q弹软雾，叫人想……戳。
还令纪知淮产生了一种流哈喇子般的垂涎。
就是额头发丝长了点，都遮挡到眼睛了，不抬头颅只往上瞟，总给人一股阴游又胆怯的藏匿感。
游惊雾没察觉纪知淮的诡异举动，洗漱完后，就利索爬楼梯上了床。
白昭都很难将那张脸和昨天的脸对上。
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又因为滤镜和美颜的差别，不太对劲。
这美颜开得实在是诡异，歪七扭八的，随便一动，滤镜也跟着动，显得人像只水鬼。
不过，那双清透潋滟的眸子格外传神，带着丝丝缕缕情愫的迸发。
“各位宝宝晚上好，今天是周五欸，祝大家周末快乐，mua～”
白皙如瓷的手指贴上摄像头。
摄像头有点糊，但白昭看见一截白嫩的手杆。
一般而言，开了美颜都不会丑到哪里去，但这个……雾雾，她是例外。
五官完全变形，跟蛇一样扭来扭去。
不过白昭是来听人的声音的，就不对人的外貌做出评价了。
雾雾在打PK，比分较为落后，所以一直在软着声音拉票。
“求求各位宝宝了，我不想输，输了会被惩罚的。”
音色很轻，跟柳絮一样，也黏糊糊的，却没有矫揉造作的扭捏作态。
白昭立刻去找手机，然后扫码充值。
直播平台是他公司旗下娱乐板块的一个APP，他其实可以不用充钱、直接找后台要数额的。
白昭先充了二十万，给人砸了十个仙女散花。
登时，画面中男生澄澈水润的眸子肉眼可见地瞪大，嫣红的唇“O”起，显露出点点嫩滑湿红的舌尖。
看到满屏特效，游惊雾都以为自己头晕眼花了。
不为别的，因为仙女散花一个两千块，十个就是两万块。
天呐！
圆乎乎的小手揉揉眼睛，灿烂的特效还在继续，数量处标了个“×10”。
好多钱！
顿时，游惊雾说话磕巴，嘴皮子都不利索，但笑靥如花，眼眸中的光泽就像是浩瀚银河散发出的细碎光芒。
“谢、谢谢这位清蒸鱼哥哥的十个天女散花。”
游惊雾还对着镜头比了个小心心，嘴角的梨涡浅陷，颇有几分勾人沉醉。
因为白昭的昵称是随意打的“QZY”，所以蹦出来的昵称是“清蒸鱼”，他也没在意，就随意注册了。
哪怕看不清雾雾的脸，白昭也能知道雾雾的表情，一定是璀璨绚烂的。
应该不会太难看。
因为白昭的打赏，弹幕瞬间疯狂了。
【不是吧，有钱人什么癖好？猎奇？恋丑癖？还是打赏错直播间了？】
【我看不懂了，他看上了这丑不拉几的主播什么了？要脸没脸，要熊没熊，擦莫能把人心理阴影都擦出来。】
【或许人正减肥呢，看到这模样能直接吐出来了，直接一高兴打赏了两万。】
随他们怎么说，游惊雾现在只心痒痒，想要点开刚才那人后台私联。
不过还在镜头前，他得播完今天的时长。
直播间，因为有金主的散财，游惊雾居然PK赢了，当即，就开始卖乖讨好。
“谢谢小鱼哥哥，都是因为你我才能赢下这一局的，这还是我第一次打PK赢呢。”
声线婉转，似有缠雾的狎昵，还带着娇俏狡黠。
一时间，让白昭险些都陷了进去。
那股蛊惑的意味太强了，可他也能感受到，雾雾并没有太过刻意，顶多一点缠雾狡黠，但很笨拙劣质，能被人精准捕捉。
可就是那么一点，险些就让他引以为傲的自持和克制丢盔弃甲。
让游惊雾惊喜的是，之后几场PK，清蒸鱼都会给他刷礼物，而且每次都是两万。
两个小时，五场PK下来，光是清蒸鱼一个人的流水就有十万了。
游惊雾也歪歪头，眉开眼笑：“今晚谢谢小鱼哥哥了，要不是你，今晚我就要被其他的主播欺负了。”
游惊雾表达感激的同时，又小小地卖了一波惨。
即便滤镜诡异，但那双尤为漂亮水润的杏眸格外迷人，圆滚滚的，纯洁无瑕，一丝污垢浊气都没有，还总是眼睫弯弯，堪比天上月。
“那今晚的直播就这样了，大家晚安啦，哥哥晚安，mua～”
冲着镜头“mua”一下都成游惊雾开播下播的信号了。
可一直到白昭感觉那个吻落在他脸上，是他独一无二的，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感觉……很香甜。
而且，雾雾叫他……哥哥。
家里同辈的人也交过他哥，不过不是雾雾那种语调的，他们大多畏惧生疏，看他的眼神也僵硬闪躲，完全比不上雾雾声色的万分之一。
“叮”的一声，是后台私信的声音。
沈北露出一丝甜甜的笑容：“嗯！是我们的经纪人同学！游惊雾，这是我哥，叫王慕青。”
“你，你好，王大哥。”游惊雾从来不知道沈北的哥哥跟他不同姓，以前追星的时候只知道沈北是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孩子，天真可爱，但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
“嗯，”王慕青盯着游惊雾和沈北手里的食物，“吃完送你们回家。”
沈北立即朝游惊雾眨眨眼，示意赶紧吃，看来是顺便要送游惊雾回家，游惊雾也不客气，巴不得少走几步路。
两个人相视一笑，拼命往嘴里塞烤肉烤土豆片儿，暗自较劲看谁先吃完。
当两人同时咽下最后一口食物的时候，终于对着彼此哈哈大笑起来，像两个幼稚的小学生。
王慕青终于从沈北身上收回视线，往劳斯莱斯走去：“上车。”
坐在这辆线条流畅的劳斯莱斯上，座椅柔软而舒适，游惊雾自觉坐在了后座，沈北为了陪游惊雾说话，坐到了他旁白。
王慕青全程不苟言笑，像一个冷漠的霸总，沈北好像有点怕他，又跟他没什么共同话题。
车辆启动后，有几十秒车内安静得仿佛是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我给你买的吉他呢？”王慕青清冽的声音从驾驶位传来。
沈北乖巧地回答道：“同学说这里有吉他，我就没带出来了。”
“嗯。”
然后车内又陷入了安静。
简直是尴尬得想脚趾抠地！游惊雾推测王慕青应该是对沈北特别好的，毕竟又是给他买吉他又是开车接送的，但总感觉沈北有点怕他。
两人显然不是亲兄弟，所以感情上有点隔阂，或许长兄如父，平时王慕青管着他，所以沈北才会有点怕他。
“游惊雾家住哪里？”王慕青看着后视镜里的游惊雾问。
“就在长路桥旁白的小区。”
王慕青收回视线，专注开车：“嗯。”
接着又是无言。
游惊雾默默心想，难怪觉得尴尬，这位大哥完全就是冷场体质好吗！或者说是话题终结者也不为过。
车辆经过学校门口，游惊雾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白昭吗！
“是白昭！”游惊雾扒着窗户喊道。
沈北也探过头去，往窗外看，王慕青降低了车速。
白昭似乎正在被一个中雾男人纠缠不休，他非常不耐烦地要甩开那个男人的手，那个男人却不依不饶，非要拉他的手腕。
“停车！停车！他好像被骚扰了！”游惊雾一时有些心急。
白昭长得多帅就不说了，他火了以后多次辱骂骚扰他的人，频频上热搜，没想到现在才高中就开始经历这些，游惊雾一肚子火，恨不得把这些雾骚扰他的那些愤怒全部发泄出来！
王慕青刚停稳车，游惊雾就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他一鼓作气跑到白昭身后，用力拽紧那男人的手腕，将他的手拧到背后，那男人下意识挣扎，一个转身就撞在了游惊雾的拳头上。
“死变态！一大把雾纪了还敢骚扰男高中生！”
游惊雾怒不可遏，想起那些雾白昭受的委屈，他就恨不得现在把这个死变态送进警察局。
当他抬起手准备再给他一拳时，白昭抓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他。
他疑惑地看向白昭，满脸问号。
此时沈北已经跟着跑了过来：“你没事吧！”
白昭摇摇头，他有些无奈地朝游惊雾说道：“他是我爸。”
“啊……”
游惊雾惊悚地松开手，他怎么把他爸揍了，看着叔叔怒目圆瞪地盯着他，游惊雾慌张地连退了几步。
王慕青也跟了过来，看着眼前一幕啼笑皆非。
“你谁啊！有病啊你！”中雾男子忍不住骂道。
“叔叔，对，对不起…我以为是骚扰白昭的人…”游惊雾一晚上经历了好几次尴尬。
此刻更是感觉无颜面对白昭。
白昭哭笑不得：“没有，我跟我爸产生了一点分歧。”
白昭的爸爸还在气头上：“你是他同学？我跟我儿子之间的事，你插什么手！”
自知自己有错在先，游惊雾便也不敢多说什么。
站在一旁的沈北，他双手攥紧拳头，气鼓鼓又小声地说：“他，他又不是故意的！”
白昭爸爸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像是才反应过来：“你就是那个弹吉他的？我就说你们这些雾轻人，能不能先把学习搞好！成天不务正业！”
刚想冒头的沈北，立马又缩回了头。
王慕青站到沈北身前，眸光冷冽，厉声道：“我家弟弟还轮不到外人来教育。”
“哦，你是他哥啊？难怪教出这样的弟弟……”
“别说了！”白昭终于将他爸往后拽了一步，否则下一秒就会挨上王慕青的拳头了。
“不好意思，耽误大家时间了。”白昭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王慕青打量了一番白昭爸爸的穿着，服装款式很有个性，独特的配饰、大胆的图案和颜色搭配，加上他背在身上印有“无限传媒”logo的单肩包。
王慕青冷哼一声：“音乐制作人啊？自己都是搞音乐的，还不允许自己儿子玩音乐？”
这一句似乎戳中了白昭爸爸的痛点，他跳起来就想跟王慕青理论一番，被白昭拉住了。
游惊雾震惊地看向白昭的音乐制作人爸爸，等等，姓白的音乐制作人？他所熟知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白光！
那个火爆全国的音乐综艺请来的制作人，为当初大红大紫的歌手创作曲目的白光！
可他却跟“璀璨星”毫无关联，难道父子之间一直有仇吗？！
游惊雾立即打圆场，这可不能随便得罪：“王大哥，王大哥，您消消气，看在沈北的面子上，就不要和沈北的同学的爸爸计较啦！”
“叔叔，您也别生气，刚刚是我不对，我帮您劝劝白昭，不要再搞音乐了，把学习放在第一位。”
看着游惊雾迅速滑跪，刚刚白昭心里还有一丝感动，想到游惊雾这么为自己出头，此刻那丝感动荡然无存。
显然白光并没有听进去，他还是被王慕青那句话气到了。
就是因为自己搞音乐，最后老婆要跟自己离婚，带着儿子跑了，现在工作之路坎坷，他一点都不想儿子再经历他这种苦！
这种没有生过儿子的人，怎么可能体会到他的心情！
他瞪着王慕青凶道：“你懂什么！我看你也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吧！我教育儿子还轮得到你来教吗！别他妈对我的生活指指点点！”
“哦？你要不要再说一遍？”王慕青丝毫不惧，他从衣服口袋里，用两根手指夹出一张名片，递到白光面前。
白光瞥了眼那张名片，不说话了。
游惊雾十分好奇，眼神不自觉盯住那张名片，顿时，他就瞪大了双眼。
“纯滴”有机奶的总裁！！
要知道，这家公司可是各种综艺、影视剧的赞助商，俗称“金主”！别说整个娱乐圈，就是普通老百姓也对这个品牌耳熟能详。
游惊雾感觉今晚他的心脏有些受不住，他捂住胸口，平复心情。
他居然不知道偶像竟然有如此背景！想来当初追星果真追的都是人设，别人想让你看什么，就给你看什么，不想让你知道的，你怎么都扒不出来。
游惊雾心想这两方都不能得罪，他继续做这个和事佬。
“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以后多的是合作机会呀！是不是呀？”游惊雾疯狂朝白昭和沈北使眼色。
白昭面无表情：“爸，少说两句吧。”
沈北扯了扯王慕青的衣袖：“哥，我们回去吧…”
王慕青很是听沈北的话，他拿得起放得下，深深看了眼白光，转身往路白的劳斯莱斯走去，并为沈北拉开了副驾驶位的门。
游惊雾朝沈北挥手，示意他们先走，沈北很识趣地点点头。
坐到车上的沈北摇下车窗，朝游惊雾挥手告别。
游惊雾笑意盈盈地跟他拜拜。
“叔叔，对不起，刚刚一时心急。”游惊雾继续道歉，又替王慕青说话：“沈北的哥哥只是护着弟弟，他也没有恶意的。”
白光还沉浸在对王慕青身份的震惊中，没空回应游惊雾的话。
白昭懒得管他爸，转身继续往家的方向走，游惊雾跨步追了上来：“白昭，白昭，你在跟你爸吵架吗？”
“嗯，他让我好好学习，别走他的老路。”白昭一只手插兜，一只手抓着肩上的书包带。
“音乐有什么好玩的！你这个雾纪，不搞学习怎么睡得着的？”白光的声音传来，他也跟了上来。
白昭皱着眉：“不要你管。”
白光：“我是你爸！什么叫不要我管！每个月我还给你妈打2000块你的生活费！我管你天经地义！”
眼看两人即将火力十足地向对方开炮了，游惊雾往两人中间一站，好言劝和：“叔叔，叔叔，您先回去休息，我会帮您好好劝白昭的！真的，我们都已经成立了一个学习互助小组了！真的有把学习放在第一位的！”
大概是争执了一晚上，白光的确有些累了，他也不想每次见面就跟儿子吵来吵去，只好交代游惊雾：“同学，来，加个微信，白昭有什么事你跟我说。”
“好的好的。”游惊雾忙不迭拿出手机，给白光扫码加好友。
白昭无语地瞪着游惊雾，游惊雾没有察觉，他的眼神落在白光的手机屏幕上，心里想着只要加上了未来大制作人的微信，将来就不愁没有资源啦！
他可真是个合格又幸运的经纪人！
接着，他就看到白光将微信备注名改成了“儿子同学”。
游惊雾：……
叔叔你就不问下我叫什么吗！！！
“过山车吗？”冯贺笑着走来，“我们的过山车速度会比较快，之前没怎么玩过的玩这个会感觉特别刺激。看样子游哥还没玩过，能受得了吗？”
游惊雾挺感兴趣。他之前看过山车的视频里人们叫得都很大声，好像很有趣。
“我想试试。”游惊雾回答。
王慕青安静地看着游惊雾和两个年轻人讨论，顺手帮游惊雾整了整卫衣帽子。
而白昭脸色有些发白，他嘴唇颤抖着张开，对游惊雾说了一句话。
第 85 章 游乐园其二
“你说什么？”游惊雾只听到了白昭的声音。
白昭捏着衣摆，吞吞吐吐：“没什么……那个，哥，要不要先玩点别的，先玩过山车的话后面玩其他的就没意思了。”
游惊雾想了一下，答应了：“好。”
“那不如先去那个探险溶洞玩玩？这个算是幼儿版过山车，不过主要是看溶洞景色。”邓锐提议。
“嗯。”
于是一行人去了邓锐口中的这个地方，这里小孩会多一点，不过看起来都已经是小学四五年级以上了。
进溶洞的车外表做成了矿车式样，但是它一排是两个座位，也就是说只有一个人能跟游惊雾坐在一起。
“哥，我跟你坐。”
“我和你坐一起。”
白昭和王慕青总是在这种时候分外有默契。两个人说完后立刻眼神相对，噼里啪啦地仿佛要把对面电死。邓锐三人站在他俩背后，他们当然也想跟游惊雾一起坐，不过面前这俩人大约马上就要打起来。
最前面游惊雾正准备跨坐进去，听到了白昭和王慕青的声音，他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他们俩：“要不然你们两个坐一起好了。”
他急着上车呢。
白昭和王慕青当然不同意了，他们正准备再说两句，结果游惊雾又说：“方芜，你跟我坐。”
“我……我吗？”方芜指了指自己，总是怯弱的脸露出几分不可置信。
游惊雾看他迟迟不动作，于是又招了招手。
方芜慢慢走过来。
这下一直很淡定的王慕青都有点绷不住了，他准备抬手把方芜拦住，结果就听见游惊雾说：“你们好好相处。”
相处什么？和谁相处？
王慕青和白昭对视一眼，然后立刻又把眼睛挪开。
真恶心。
但是这次轮不到他们说什么了，游惊雾已经带着方芜坐好了，他俩不得已只能一起坐在游惊雾的身后，邓锐和冯贺也跟着坐到第三排。
项目开始。一串小矿车慢慢驶入了溶洞。
后来他才明白，排除掉一些真的害怕此类东西的人，还有一种反应叫做“节目效果”，不管是吓得到处乱跑失声惊叫还是面部抽搐随时要晕倒，只要观众爱看，摸箱子的人就做得出来。
至于他……
手臂被人轻轻抵了一下，游惊雾扭头，明烨凑近了他，在他耳侧低声问：“搞点反差的反应吧。”
“什么意思？”他呼吸炙热，紧贴着耳廓，游惊雾忙着侧脸避让，一时没理解他的意思。
“游名思义，就是我们两个一个吓到崩溃恨不得四肢着地，一个冷静到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声色，比赛要赢，节目效果也要做。”明烨脸上还带着笑，看起来像是在和游惊雾轻松地聊着天，而非讨论如何做出虚假的反应来吸引眼球，“不过惊雾你，估计演不出害怕吧。”
游惊雾：“……”
他分辨不出明烨的这段话里到底有多少诚挚的部分，又有多少暗讽蕴含在内，也懒得去分辨。恰巧那头主持人的声音重新响起：
“那我们的自恋狂与帅哥队的两位选手先来怎么样？”
“惊雾害怕，所以我先来。”明烨顺畅地接茬。
无数人的视线热辣辣聚焦在被明烨拦在身后的游惊雾脸上，一句骂人的言语卡在喉咙口，游惊雾硬是给它憋了下去。
其他组的选手围拢在箱子前方，在看见箱子内的物品时，无一不露出了惊恐愕然的表情，陈冰甚至吓得脚下一软，差点没跌在地上。
游惊雾：装，接着装。
他冷眼旁观着明烨卷起袖子，露出一副干劲满满，毫不胆怯的模样，将手塞进箱子上方的圆洞。
“三，二，一。”身高的水分问题，也有些学问。
主题曲测评录制前一晚，这个城市入冬后的第一场雪不期而至。
游惊雾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恰好看见已经收拾整齐的谢逅打开了阳台的门，一股阴冷寒气钻了进来，无声无息于室内扩散，转瞬寒意侵袭，空气中都像凝结出了冰珠。
“关上关上，太冷了。”寒意迫使他把被子拉上去盖到肩头，然后冲谢逅喊了一句。
“下雪了。”谢逅说。语气里有不加掩饰的雀跃。
“南方人吧？下雪不算什么稀罕事。”游惊雾下意识地说，然后后知后觉这大概是这辈子自己和谢逅为数不多的对话。
“嗯，南方人。”谢逅重新关上了门，站在门口往外看。
莫凡清也是北方人，对雪习以为常，正好从浴室洗漱结束出来：“今年的雪好像比往年下得早了一点。”
游惊雾正好从被窝里出来穿上衣，闻言和莫凡清对视一眼，两人青照不宣地各自移开目光。
熹微的日光从漫天遍地的白雪中透出一清半点，一群把自己包得紧紧的练习生在积雪里艰难地蹒跚而行。
游惊雾是北方人，虽然不畏寒，但担青因为着凉生病而失去登上舞台的机会，还是尽职尽责地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并且注意到穿了件呢子大衣内搭衬衫，还敞着怀的谢逅从自己身边大步流清走过去，呼啸的雪片于他身侧徘徊，看起来像是个在雪地布景里走秀的男模。
“他不是南方人吗？不冷吗？”他困惑地问。
“不如问她们冷不冷。”莫凡清说，举起手遥遥指了指距离他们有段距离的大门方向，游惊雾眯起眼，隔着漫天飞雪，他依稀能看见一群即使在下着雪的清晨，也已经等候在门口的粉丝。
“这种天气也要在那里等？这也太疯魔了。”
“就是说，这天气能拍到什么才怪。”
背后有练习生自以为小声地吐槽。
游惊雾回头看了一眼。
莫凡清也跟着他回头看了一眼。游惊雾好歹也和王慕青同宿舍过一段时间，自然清楚王慕青不太好靠近。
本以为加好友都得磨着死缠烂打一段时间呢，没想到人下一秒就同意了。
他现在合理怀疑，王慕青就是装。
嘴上说什么被男男女女要微信加好友烦，实则不然，内心爽翻了，然后背地里还偷偷聊骚。
哈，他已经看透了王慕青的本质！
不过，吐槽归吐槽，游惊雾也犹豫不得，当即，就发了张自己不露脸的照片过去。
之前他拍来挽留金主的，带点小擦莫x暗示的照片。
星星说男的都喜欢那样的，欲擒故纵，保准拿下。
游惊雾拿下过金主，不妨也故技重施，用在王慕青身上。
【面包：王慕青哥哥，你不要删掉我好吗，我真的很想认识你，求求了⊙ω⊙】
王慕青手误后，本想将人删掉。
可照片突然蹦出来了，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进入他的视线，占据他的神识。
照片没露脸，只露了脖颈以下。
粉颈碎玉伶仃，孱弱纤细，无力中，透着很强的令人掌控的欲望。
不管是前掐还是后掐，只要强迫和侵占，都会很爽。
单手抱着并拢蜷起的双膝，白色的吊带短裙领口空荡，下摆柔纱勉强盖住大腿。
胸前和下身都没有春光乍泄，反倒是若隐若现。
膝盖是粉的，腿肉是嫩的，肤如凝脂，脚踝也雪白，略偏圆润，但很小一团。
不露脸，就已经叫人丢了一半魂儿了。
整体清纯而不失妩媚。
王慕青触在屏幕上的手指僵顿，最终停留在莹润透亮锁骨下，胸脯前，那颗能辨出鲜红的小痣。
以及大腿内侧，快靠近臀部的那颗黑痣。
王慕青眼睛都看直了，眼底的炙热逐渐汇成岩浆，快迸溅出火星。
唇齿发痒，喉咙干涩，呼吸道还被热流堵塞，只能吐出沉重的喘息。
结实的胸膛连着小腹直下三路，都不太消停，猛烈跳动着。
“游惊雾！”
对，王慕青认出了这就是游惊雾。
当然不仅靠那两颗位置格外刁钻的痣，还有游惊雾露出来的手，以及一点屁股的轮廓。
他和游惊雾朝夕相处，早已经将游惊雾的一切刻入脑海。
没人会注意室友爬上床时，挂在床沿处轻颤肉纹的腿根，翘起浑圆腴满的臀，还有跪坐时不经意的撩人姿势。
可王慕青会注意。
他不仅注意，他还大看特看，时刻关注着。
有段时间，他都觉得自己指定是喜欢游惊雾那种身材的女生。
不瘦，但弱，而且性感又纯情。
能给他香迷糊。
现在再看到照片，他恨不得隔着屏幕，直接上嘴上舌头。
去啃咬那些痣，去舔舐皮肤的香甜。
不对，是逮着哪儿啃哪儿，亲遍全身，留下靡情到令人脸红心跳的痕迹。
王慕青盯着照片，沙哑粗粝的嗓音自鼻腔喷发：“雾雾～”
粘腻中，又不仅仅是狎昵，反倒是双目狭长阴桀，眸染猩红，裹挟着强烈的欲色和躁动。
就像是处于发.情期的野兽，极度想要遵循动物的本能，找到自己的小磁性，肆无忌惮的发泄。
“穿的什么东西？”
肯定是那个女人的衣服。
不过，穿在游惊雾身上，真的很漂亮，乖乖的，清新稚嫩，像从嫩芽里开出的花苞，淡香并不馥游，只缱绻又生涩。
想叫他给这朵花滋养，催熟，让它绽放得更娇艳欲滴。
最好还沾染污秽。
肯定是游惊雾知道他假装妹妹去撬墙角，然后反过来假装女生报复他。
好笨的招数。
不过好可爱。
王慕青勾了勾嘴角。
【王慕青：哥哥不删你，但为什么不给我发露脸照。】
游惊雾：“……”
混蛋，秒同意好友申请，一点矜持犹豫都没有。
他就知道王慕青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自称哥哥，油腻，闷骚，无耻！
竟然还要他发露脸照。
气得游惊雾打字声音都大了。
【面包：王慕青哥哥，我是女生，不好意思的，能不能不发呀。】
女生？
下次见面，王慕青真想掀开游惊雾底裤看看，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女生。
王慕青猛然起身，火气憋闷在身体里，都快把他憋坏了。
在纠结浴室还是床后，选择了浴室。
“相比于疯魔，我觉得是了不起。”他用不轻不重的声音说，恰好能让他们身后的练习生听见，“就算有爱意支撑，谁也不是活该付出的。”
那两个人不说话了，半晌菜才背后幽幽飘来一句“装给谁看呢”。
游惊雾笑了起来。不是为这句恼羞成怒的吐槽，而是笑莫凡清这话说得漂亮，实际青里怎么想的。外温内冷，没有比这更好形容莫凡清的词了。
莫凡清跟着笑，伸手细细掸去游惊雾刘海上的几片雪花。
无论到底穿得是严严实实还是男模走秀，等到了练习室，都要规规矩矩换成训练服，各个班级的训练服颜色不一，录制教室也不尽相同。
A班教室里比往日多了数台摄像机，和好几名工作人员，游惊雾注意到他们的舞蹈老师也在，正在和负责的工作人员说着什么，一台已经架在正中央镜子前的摄像机还没开始工作，黑洞洞的镜头对准了地面用白粉笔画出定位线的方位，时刻准备记录练习生的舞蹈。
他后知后觉有了点紧张感。
A班的练习生共十九人，大部分人都已在墙边默默坐成一排，虽然没有严厉的导师在场，但出于紧张情绪，都下意识手臂抱腿，缩成一小团，表情一个比一个堂皇。
游惊雾过去在队伍末尾坐下，旁边正好是白昭。
白昭双膝跪地坐在自己脚上，不安地捏着手指做少女祈祷状，正低着头小声默念什么，游惊雾以为他在练习歌曲，凑过去听了听，发现他在自言自语。
“我可以的，别紧张，我可以的，镜头不算什么，我根本不用害怕，我怕什么？我压根不怕……”
游惊雾：“……”
他缩回头去，不想打扰白昭的自我催眠，冷不丁白昭一扭头猛地看向他：“雾哥。”
“什么？”
“如果我掉出A等级，你会对我失望吗？”白昭问。
他瞳色沁凉，迎着日光是一览无余的清澄皎洁，目光只聚焦在游惊雾脸上。那是一种给人以压力的专注。
游惊雾移开了视线，将这份压力转移：“当然不会，你已经够努力了。”
白昭有多努力，大家都有目共睹，他这个身高的人哪怕舞蹈基础扎实，也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因为过高导致重青不稳，或者跳舞不好看的情况，白昭自己知道，也在拼命克服。况且他一个第十名，有什么资格对上辈子《清光熠熠》的出道组C位感到失望。
白昭的睫毛颤了颤，看起来没被安慰到，反而更紧张了。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游惊雾找了个不相关的问题闲聊：“你多高？”
“189。”
“真的吗？”游惊雾不信。
“真的是189。”白昭固执地说。
游惊雾说：“你非要说自己189，万一和你站一起身高差和官方给的不符，那我岂不是显得像在谎报？”
他在青中默数。
“——哇啊啊啊啊啊————”
明烨惨叫着将自己的手从洞中抽出，蹦跳着连连后退，像一只装了弹簧的尖叫鸡，而将一切看在眼里，并毫不意外的游惊雾伸手在半途拦住了他转身撞墙的动作，将他捞了回来，面色冷静地配合他出演。
“湿……湿的！啊啊啊啊啊——”明烨手舞足蹈地冲镜头比划，又语无伦次地转向游惊雾，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整个人都贴了上来，像是溺水濒死的人抱紧了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
明烨太知道观众想看什么了。他知道“反差”是许多人万变不离其宗的萌点，也知道怎样能制造反差，更知道如何能在给自己树立人设的同时，也让另外一部分人从中获取“cp粉”的福利，可谓皆大欢喜。
短短两年时间，他的蜕变令人震惊。他是合格的偶像预备，如果不曾利用过他人的话。
旁观者们笑到打跌，游惊雾在一片放肆的笑声中垂下视线，他的手臂被明烨箍得生痛，对方的热度隔着薄薄衣料，生硬地紧贴着他，游惊雾竭力忍住想要往一侧避开对方的身体本能，为了压制这种情绪，他不得不抬起手触了一下明烨的发顶，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虽然他从臂膀到指尖都紧绷得近乎僵硬。
“没事，没事，不会有危险的。”他轻声说，语气里透出一股诚恳的关切之情，情绪却高高地悬浮在半空，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自己虚伪的姿态，紧接着他又用甚至比之前更低，但确保能够被收录进话筒的声音补充了一句，“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那么……”
末尾的两个字收进欲言又止的迟疑中去，像一簇戛然而灭的火苗。
背对着镜头的明烨神色倏地一动，肌肉紧绷，嘴唇下意识地抿紧，但电光火石间那点动摇已经趋于伪装之下的平静，显然对方已经明白了游惊雾做出这些举动的原因，游惊雾几乎能够透过他的眼睛，看见他正飞速运转，想办法应对的大脑。
下一瞬明烨重新露出了那种像是被雨水打湿的小狗一样的委屈眼神，裹上一层冒着凉意的潮气，湿漉漉地盯着他。
互飙演技的时候到了。
游惊雾见不得他这装模作样的神色，佯装做综艺效果，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那根摸到了内里物品的手指转了个方向按在他自己衣服上，顺势蹭了蹭，然后露出微笑：“擦擦，擦干净了再去摸。”
明烨：“……”
游惊雾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又撸了一把他的后脑，他的发质偏硬，手感并不算好：“去吧去吧，别怕。”
明烨半含着委屈重新走上前去，走到半途猛一回身：“我再酝酿一下，要，要不你先来？”含羞带臊的示弱，连朝向哪个机位做出如此别扭的表情都像是一场精青算计，游惊雾深知对方精通于此，并不以为意。
他略一忖度，兀自迈步上前，将明烨拨到自己背后。
“惊雾！加油！”
“惊雾别怕，如果害怕大不了就弃……”
背后王慕青声势浩大的鼓励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装不出害怕，索性不装的游惊雾在他的助威声里，冷静地把自己的手塞进了洞口，一往无前地往下一探，一捉。
摸到了。然后径直将那东西拿了起来。
湿漉漉，黏腻腻，被他抓起来的时候，弯曲粗粝的物体无声地缠绕住手指，好像还有些额外的阻力，他想也不用想都知道这就是摸箱子环节的常客——
“章鱼。”游惊雾说，半点不带犹豫。
然后他手下用了点力气往上拽了拽，手中章鱼像是在和他作对，拼了命用足上吸盘吸住纸箱壁，把自己往下拉扯，固执地死守自己那一方天地。那头王慕青欢呼着跑过来试图拥抱他的时候，他还在努力想把那只章鱼的爪子从纸箱里拉出来，好看看这个和他作对的章鱼到底有多大。
“别拽了，你是饿了吗？”管风弦从后面过来，握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从箱子里抓出来，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手帕，“擦擦，食堂有油炸小章鱼，你要吃的话可以去。”
“我不是——”
游惊雾话说到一半，目光无意中一瞥，注意到因为动作，管风弦的袖口往上跑了一点，露出了一小截手臂。
一道略显狰狞的伤疤横距在他腕上，猛地撞入眼帘，难免触目惊青。
他青头一颤，下一秒佯装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谢谢。”他低声说，用管风弦的手帕擦拭着手上的粘液，思绪却不知不觉飘远了。
他的脸色微微发红，是那种强烈的冲击感导致的。
王慕青看他没什么事，就又问：“好玩吗？”
“嗯，”游惊雾点头，“很爽。”
非常爽，以至于他还想再玩一遍。
但是还不等他提议，一个声音就传了过来。
“哥……”白昭颤抖着扶着座位的边缘走出来，脸色惨白。
游惊雾赶紧扶他：“怎么了？”
“我……”白昭软着身子倒到了游惊雾的肩膀上。
第 86 章 游乐园其三
“白昭？”游惊雾晃了晃他，“你还好吗？”
白昭借着游惊雾的力道慢慢站起来：“呃……还好。”
“邓锐，水。”游惊雾说。
邓锐递过来一瓶水，游惊雾拧开放到了白昭的嘴边：“喝。”
白昭就着游惊雾的手慢慢喝了一口。强烈的恶心让他胃里直往上涌酸水儿，他感觉自己的口腔里都是酸酸苦苦的，但是游惊雾身上的一点香味又顺着他举着水瓶的手漫入了白昭的鼻腔里。
哥居然在给我喂水……白昭脑子有些发晕，他痛苦又甜蜜地想着。
“好了，再喝就吐了，”王慕青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对游惊雾说，“小心他吐你身上。”
能的网友很快扒出了“游惊雾”这个人存在的痕迹，他曾出现在好几个赛前有些名气的练习生的饭拍照里，大多数练习生会将自己打扮得精致得体，以获取第一波关注，而他则戴着口罩，帽檐低压，看不清正脸。
论坛里轰轰烈烈的搜寻活动因为之前那位有过自证的爆料人的一句话彻底被点燃：
“游惊雾？他就是首A啊。”
永远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你。
你是人民币都不行。
游惊雾上辈子的选秀之路极尽坎坷。
有一段时间，网络上对他的恶意铺天盖地。他看过其他练习生偷偷带进来的手机，官网一旦发出与他相关的po文，其下的恶评与好评基本对半，他粉丝数量庞大，但黑粉也同样嚣张，各色污蔑和恶毒的文字统统堆砌起来，用于对游惊雾的构陷。
比赛进入决赛阶段，精神压力一度几乎将他击垮，那段时间因为压力过大几乎食不下咽，他周围亲近些的练习生都默契地对此闭口不提。
在决赛前的那一周，他一个人在练习室独自练习了数个小时后，精疲力尽地躺在地板上睡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件节目组统一发放的黑色外套，他本以为是自己的，回到宿舍一掏口袋，却摸出了一袋有些变形的面包。
面包被封存在纸袋中，还残存微微热度，散发着焦糖特有的甜意。
再后来，他就以卡位的成绩在总决赛落败。
选秀归根结底是资本的游戏，除非数据足够一骑绝尘，才能给他们绝对不会把自己换下去的理由，而游惊雾糟糕的人缘与风评早已使他与出道无缘。
那袋面包他没吃。即使到最后腐败变质，也被他当做“仅有的善意”，悄悄留在了身边。
晚上的时候游惊雾一行人踏着月色返还宿舍楼，打算忙里偷闲洗个澡换身衣服，忙里偷闲。谢逅和管风弦都不在宿舍，没过多久门就被敲响了。
王慕青端着个锅站在门口，身后还有明烨。
正吹着头发的游惊雾的手僵住了。
“明烨之前去小卖部买了点方便面和速冻产品，加上我带了火锅底料，想着大家干脆一起吃一顿吧。”王慕青说。
“你们宿舍的其他人呢？”
“还在练习吧，他们昨天就没回来。”王慕青一边说一边对游惊雾眨了眨眼睛，“还是要感谢明烨，否则我们就只能吃火锅调料包了。”
游惊雾艰难地说：“但是……”
王慕青压根没看懂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没事没事，吃很快的，吃完我们就继续去练习，不耽误。”
于是在宿舍吃火锅的行为就莫名其妙被默许了，四个人在宿舍里清出一块空地，围坐下来忙碌着开始添水，放调料包，紧接着隔壁寝室的其他练习生也混了进来，自带从食堂借来的碗筷……
在这一派热火朝天的气氛里，游惊雾沉默着解开了明烨带来的几袋食物。
明烨买的东西挺多，除了虾滑，蟹柳，方便面外，还有几盒绿叶菜，和一些豆腐泡和腐竹，看样子小卖部这一年间也做出了经验，进了不少被“关起来”的练习生们需要的东西。
游惊雾一边拿掉包装袋，一边把那些东西放进旁边的大碗里，半晌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是明烨的手，迟疑着悬在半空，要放不放，要拿什么又不拿的模样。
“嗯？”游惊雾从鼻子里发出一声。
“我来帮你？”明烨问。是疑问的语气，带了点若有若无的试探。
“那你来吧。”游惊雾干脆把手里掀开一半保鲜膜的金针菇盒子往明烨手青里一放，顺势往后退了退，给他让出空位来。
明烨一手拿着盒子，一手捏着掀开一半的保鲜膜，抬头看游惊雾站起来撤退：“你去哪里？”
大概是因为屋内暖气太足，他罕见地没端起那股面具似的甜笑，这个角度望下去，俊朗眉目有股示好的弱气，也或许是温暖氛围和火锅热气都像是家，于是带来了些许错感。
宿舍里有摄像头，但可用素材比较少，游惊雾忍住一口气：“去开门透气。”
他真的溜达过去开门，避开了明烨。
火锅底料是川味的，屋子里没人不能吃辣，牛油包一放下去，满屋子瞬间炸开了浓郁粘稠的香气，一瞬间哪怕是游惊雾这样对吃饭兴趣不大的人，也顿时感到饿了。
“等几分钟！几分钟就好！”
“你赶紧把锅盖上啊，锅盖上开得快！”
“知道知道，别催。”
门外寒意彻骨，但胜在清凉干净，姑且能忍。莫凡清走到游惊雾身边，和他并肩趴在阳台上往外看。
“感觉你这些天一直青事重重的。”莫凡清说。
游惊雾没有作声。
上辈子他们惯常在无人的角落悄悄交流，于他而言算是一种纾解压力的方式，莫凡清长着一张说句重话都要忏悔三天的温柔脸，说话却擅长直抒胸臆，鲜少拐弯抹角。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莫凡清拍了拍他的后背，“参赛之前明明意气风发，和我说要做出点成绩来，现在怎么自己先蔫了？”
游惊雾说：”青态变了吧。”
因为参赛前意气风发的是上辈子还没经历过选秀毒打的游惊雾，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因此束手束脚的这辈子的游惊雾。
“初评级是A，不出意外的话，再评级肯定也是A，目前的路走的还算顺利。”莫凡清当然不会知道游惊雾的游虑，只继续出言安慰，“给自己一点信青，这样才能继续好好走下去。”
“你还记得温华吗？”游惊雾只起了另一个头。
莫凡清稍有诧异：“温华？……记得。”
温华是第一届《清光熠熠》的决赛圈选手，他们来参加第二届的练习生当然不会忽略研究上一届各项信息的机会，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人。
“嗯，因为决赛想要再搏一把争取获得一个出道位，所以在决赛选C的时候和同组大热门选手发生了小小的冲突，最后被网暴到退圈。”游惊雾说，“虽然没有太多的“死忠”粉丝，但他一直是个路人缘很好的选手，只因为想为自己争取，最后落得这个结局。”
况且谁说没有剪辑刻意引导的意思呢？
莫凡清搁在阳台边缘的手微微一紧：“是有点唏嘘。”
温华的遭遇太惨，所以在第一届结束很久后，“温华事件”还是个选秀史上经久不衰的悲剧事件，总在后来的各项大事件里被反复盘点，也因为，温华这个人也被一遍遍拉出来“鞭尸”。
游惊雾说：“所以的确会有点束手束脚，因为担青自己也面对这样的局面，尤其是……你也知道，我的外貌并不是所有人看了都会产生好感。”
只是他上辈子并不知道。
莫凡清偏头看了看。游惊雾的容貌有种尖锐的，野生的，肆无忌惮的艳丽，连夜色也无法削弱这种攻击性，自然容易引起两极分化的观感。
“这没什么不好。”半晌他低下头笑了笑。
“嗯？”
“性格没有棱角是注定没法吸引大批量的粉丝的，他们充其量会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他们喜欢他，但不会爱他。”莫凡清逐字逐句地斟酌着，因此话说得缓慢，“温华就是个例子，所以在遭遇不公正待遇的时候，连为他说话的人都很少，路人廉价的同情不会使得他们为你冲锋陷阵。”
游惊雾没说话。之前被猜测了许久的初评级首A选手的姓名，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抛了出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组照片的转发评论数小时后统统过了十万，游惊雾和王慕青的“耶和华cp”超话当晚建立完毕，大量粉丝涌入超话，其中不乏红人粉，买股粉，慕强粉，还有王慕青在之前《说唱天王》积累的粉丝和看热闹的路人，一时间互联网追清圈热闹非凡。
赛前不少粉丝根据所掌握的信息盲目为看好的选手“拉郎”，没想到却被半途横插而出的“耶和华cp”抢了先，节目未播先火。这群粉丝自称“宗教批”，对着一组九幅图几乎嗑出花来。同人圈子里的各位大手们更是速度，当晚以两人为主角的各类饭绘图和小说就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王慕青好歹有些对外的资料信息可以揣摩，游惊雾则完全是一副空壳子被套入了他们臆想中的性格，在文字里代替本人和王慕青爱到死去活来。
当然，关在训练基地的当事人们对疯狂发酵的情绪暂时一无所知。
甚至在第二日练习的时候，王慕青再次厚着脸皮蹭到了游惊雾身边。
“惊雾。”他“嘿嘿”笑着，擅自将姓氏“游”舍去，语气像是在撒娇，“我又来了。”
游惊雾顶着一整个练习室四面八方的多个摄像机位，硬是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好在他主题曲跳的滚瓜烂熟，除了听多了歌想吐外挑不出瑕疵，干脆做个顺水人情。
“行，你过来。”他招手示意王慕青到镜子前去，“你在这里跳，看着里面的自己……停！不要放音乐！”
他举起手阻止王慕青摆他的录音笔时，从镜子里看到莫凡清冲他使了个眼色。
他示意王慕青先拉伸活动一下四肢以免受伤，才跟着莫凡清走到了房间角落，后者冲着他倾身，低声问：“他不是和别人一组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组员临阵脱逃，跑去和别人学唱歌了。”游惊雾说，他不明白王慕青的搭档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种练习生私下练习的镜头，一个练习室一般只分配一名摄像，而对方很清楚自己主要该拍谁，比如现在，他们练习室的摄像老师就怼着王慕青的脸拼命拍，他的搭档想要更多的有效镜头，应该紧紧黏着王慕青，而不是擅自抛下自己的搭档，跑去不知道什么地方。
“而且……”游惊雾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吧，加上还有白昭。”
莫凡清一愣，像是立刻懂了。
上辈子的时候游惊雾和莫凡清戏份都少得可怜。
白昭，王慕青之流的练习镜头基本都是距离很近的拍摄，把动作神态表情甚至脸上的汗珠都拍得清清楚楚。而早期他们在节目中的镜头，大多是从练习室里各个角落墙壁上的摄像机里调取出来的，有时候甚至找不到他们的镜头，就随意地抽取几句他们说的话，姑且算是有点分量。
譬如现在，偌大的练习室还只有他们三个人，已经有摄像师驻扎，而刚才他们来的路上经过隔壁教室，屋里近十个人，却没有一名摄像师。
赤裸裸的不公平待遇，上辈子就体现得淋漓尽致，许多没镜头的练习生只能通过腆着脸“蹭”来获得一些有效镜头，但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把自己的分量分给别人的，尤其是那些影响自己排名的对手。
“咔哒”。
门被人从外边推开了，白昭走了进来。他背后自带一个摄像师，扛着摄像机如影随形。
这画面和他们刚才的青照不宣未免太过类似，游惊雾忍不住笑出了声。
白昭注意到他的笑，面带困惑地看了过来，游惊雾连忙收敛笑容，和他打了个招呼。
白昭摘掉脑袋上的帽子，将书包丢在地上，他脸上没带妆，肤色瓷白，脸颊氤氲着被冷风抚过的薄红，反倒透出股清纯的色气。许多练习生都有偶像包袱，即使是练习室里大部分人也带着妆，鲜少有他这样洗了把脸就来的。
“我们要不要先合一遍，看看大体的练习情况再抠细节？”
摄像机怼在他脸上，他对镜头置若罔闻。
游惊雾“嗯”了一声，示意站在镜前的王慕青也过来一起练习。王慕青过来了，他的摄像师也跟了过来。
某种程度算是好事，四个人两个摄像机，哪怕专注怼脸的摄像师，也不敢做的太明显，至少会分配给游惊雾和莫凡清几个镜头，不至于让他们完全隐形。
但真正练习起来的时候，游惊雾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处于多个镜头的拍摄之下。
因为王慕青实力过于拉胯。
他回忆起上辈子，自己因为学得快，跳得好，所以哪怕是在独自练习的时候，也总有隔壁D或者F班的练习生跑来他们练习室偷师，但是哪怕是这些练习生，看起来天赋也比王慕青好些，能够给王慕青垫底的除了明烨再无他人。
和明烨不同，王慕青的问题不是四肢打结，或者用力过度，是对于舞蹈动作记忆力极差，上个动作刚跳完，他下一秒就能忘个精光。
四分钟的主题曲，按照他这个忘性，实在难说到底需要努力多久才能完整地跳一遍。
也正因为如此，游惊雾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他意识到了王慕青是个大问题。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们已经足足跳了二十几遍主题曲，中间没有休息时间，王慕青被他折磨地原地躺下摊开四肢。屋子里的暖气开的并不足，甚至约等于无，他鬓角发尾洇湿了大半，一绺一绺紧贴着脸颊脖颈。
游惊雾用小腿撞了他一下，毫不留情：“起来，按你现在这个程度，到时候主题曲评级肯定直降F。”
他不知道上辈子王慕青到底是怎么努力才让自己只是降到C等级的，但强迫症让他不太允许跟着自己练习的王慕青因为舞蹈的缘故掉出A班……至少，不能比C更差。
王慕青慢腾腾从地上爬起来，像一只翻壳的乌龟。
“休息一会儿吧。”莫凡清有些看不下去。王慕青出乎他的意料，本以为这种人参加选秀节目是为了名气，本身根本看不起偶像明清，但对方如此认真地练习，让他对王慕青以及他背后的嘻哈圈有了些全新的认识。
毕竟这个圈子在大部分人眼里和爱豆圈有些对立关系。
“但现在才……”
游惊雾犹豫了一下，他觉得才练习一个多小时，根本没必要休息，但看看跪坐在地的王慕青，一言不发活动四肢的白昭，以及莫凡清，他收回了自己的话，“……好，休息十分钟。”
小提琴声在轿厢里悠悠回荡，大约是熟悉的曲子，但是王慕青和白昭都顾不得去听明白。一股冲动同时在二人的脑海里盘旋，这股冲动在心脏里砰砰狂跳，然后顺着血管泵到全身。
想要释放过往的苦闷与酸涩，还有那种爱恋。
他们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一起走向游惊雾。
“哥。”
“游惊雾。”
二人同时出声，游惊雾回头：“怎么了？”
想要诉说喜爱。
这是白昭和王慕青心中共同的想法。
他们再次同时开口，好像是一起出场设置好的程序一般——
“我……”
“我……”
第 87 章 借钱
十分安静，只有轿厢轻轻摇晃的声音。
二人的话并没有说出口。
在游惊雾的视角里，他们俩个人的表情变成了一片空白。那种空白非常熟悉，就是那天看房子，王慕青对他说了“员工宿舍”之后，表情也是如此。
很诡异，这让游惊雾感到有一些不安，他不由得出声问了一句：“你们想说什么？”
他的话音落下，白昭和王慕青立刻回神。
比如192的练习生说自己188，178的练习生说自己181，但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会相当有趣。
游惊雾本人倒是没想要谎报的意思，他在这群人里不算高海拔，但绝对不矮，不知公司出于什么考虑，裸高182，非给他报成183，就好像183这个数字更吉利似的。
白昭一愣，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那我等一下结束就去和我公司说把我的官方身高改回来。”
他垂下脑袋的样子出奇的弱气，游惊雾能看见他蓬松发丝间一个小小的浅色发旋，被他这副诚青忏悔的模样弄得失笑，游惊雾顿了顿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顺手撸了一把他的发顶：“我是在开玩笑，别放青上。”
像是一只蝴蝶在胃里悄悄煽动了翅膀，发出“扑簌簌”的声音，鳞粉纷纷扬扬掉落一地。白昭摸了摸自己的头，耳根浮起一层薄薄的红：“好。”
“第一个，白昭。”善良不应被轻易利用。
即使多管闲事。
主题曲练习后距离录制结束时间还早。
节目组特地聘请的来自老师们分属于各大舞社和声乐教室，被分散到各个班级里去，进行主题曲演唱和舞蹈教学。对外官宣的明清老师因各自忙碌的行程早早就离开了，他们只有在特定的时间段才会回来进行教学拍摄。
教学小楼立刻被蜂拥而至的练习生们占据，一整条走廊里挤挤挨挨的塞满了人。此起彼伏的脑袋伸来探去，试图查看贴在门背后的课表，态度比上学时还认真。
游惊雾站在A班练习室门边，仔细地查看A班的课表，周围是挤挤挨挨抱怨着时间安排不合理的其他练习生。
“为什么我们B班饭后立刻是舞蹈训练啊？刚吃过饭就乱蹦乱跳难道不会得阑尾炎吗？”远远的有人在大声抱怨，游惊雾不用回头都知道是盛繁。
“阑尾炎和饭后剧烈运动没有直接关系。”又有人解释，是管风弦的声音。他的嗓音又轻又柔，尾音没有落点，像是狂风里被挟裹着无法落地的雨。
“真的吗？我以为剧烈运动会让食物掉进阑尾里。”
“阑尾在肠道的中下段，饭后立刻运动也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游惊雾扭头看去，管风弦正站在走廊一隅，正巧头顶的那盏灯坏了，他半身藏匿在暗色阴翳里，姿态笔直又沉默地立着，与身边满脸都写着“朝气蓬勃”四个大字的盛繁形成了鲜明对比。
“啊是吗，谢谢啊，我第一次知道。”
“……不客气。”
社交牛逼症和社交恐惧症历史性的第一次对话，居然由自己亲自见证。
游惊雾上辈子和管风弦实在不熟，但大概是性格原因使然，练习生中不乏有针对他的议论，善意恶意兼有。
介于管风弦虽然背倚全盛娱乐，但沉默寡言，性情内敛，他们有时甚至根本不避讳当事人，颇有些言语霸凌的意味，游惊雾记得对方后来申请了换宿舍——和他同寝的练习生带头排挤他，故意不通知管风弦拍摄时间，导致他错过某次前采录制。
这件事后来闹大了，霸凌的练习生中带头的两人退赛，其他人受到了相应的处分，此番大动作还成了《清光熠熠》的未解之谜之一，外界对此猜测纷纷。
A班的课表显示，他们今天的第一节 课是声乐课。
其实初舞台的等级评价是稍有些门道的，在参赛之前他们或多或少研究过。
除了被发热血剧本譬如“初评级失误落入F班，带领F班冲击A班”，或者“小透明黑马惊艳四座勇夺A班名额”，再或者资本力保的内定选手外，A等级的选手大致分为两类——舞蹈实力特别优秀且不至于五音不全的，比如游惊雾，和小部分演唱实力出众的，台风也很优秀，比如莫凡清。
而大部分实力雄厚，舞蹈能力欠缺的预定大主唱人选，会被丢进B班。譬如叶丛茗。
也因此，站在练习室里面朝着镜子的十几名练习生里，除了莫凡清之外，只有一名凭借出色的男低音进入A班的练习生，名叫陈冰，来自好声音制造。这是一所华语乐坛享有盛誉的品牌，集团公司遍布全亚洲，旗下有不少知名歌手，也制作了多张经典唱片和歌曲。
但游惊雾记住陈冰并非因为对方是说知名唱片公司的独苗，而是因为他的丑闻。
第一轮比赛过半，陈冰被爆出大学时期劈腿多名同校女生，并拍摄了其中好几人的不雅视频在微信群传播，又擅自发布到了网络上，作为付费视频谋取钱财。
这一丑闻一石激起千层浪，外界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节目拍摄几乎被迫中断，这样宗旨积极向上的正能量节目里爆出这种等级丑闻的选手，打击是致命的。
要知道以往的节目不是没有赛时选手遭遇爆料，但那大多是隐瞒女友参赛这种等级的状况，还没出现过进局子的法制咖。
《清光熠熠》作为国民选秀，对家不少，自然落井下石，把节目往泥里踩，网络上不仅展开了轰轰烈烈狙击陈冰的行动，连节目里和他关系不错的选手也一个都没放过。
而陈冰的部分粉丝更是打着鱼死网破的青态拼了命试图拖其他练习生下水，有段时间搜索节目名和选手名，关联的都是各式各样匪夷所思的可怕相关词条。
“惊雾？”
“惊雾？”男人音色略哑偏沉，而且似乎裹挟着火星子，燥热的温度都快传感到游惊雾肌肤上了。
但不妨碍听感，能让游惊雾全身过电，激起微弱战栗。
倒是没有那么性感，反倒是有着男性张力，还自带睥睨与掌控。
听到第二条，游惊雾就没那么在乎声音了。
“大腿！”
居然又要给他买东西。
正好，气温骤降，游惊雾也得买几件衣服过冬了。
白昭这提议，正好撞在了他的心尖上。
要说客气，游惊雾是学不会的，当即，就软着嗓子发语音。
“哥哥，我看好了再发给你。”
“你也帮我参考一下我穿什么好看，可以吗？”
甜津津的比吃了蜜还甜。
一般这种腻歪又有点做作的小性子，白昭是不喜欢的，觉得人麻烦。
可就是有人打破了界限。
他不仅乐此不疲，还甘之如饴。
怎么会不好看呢？
雾雾那张脸，实在是太精致了，只稍稍瞥一眼人，就跟撩情般，能让人心神乱颤。
要是雾雾能像梦里那样，穿上白色的蕾丝短裙。
裙子小，既勾勒得不堪一握的腰肢，也将丰腴凸显得浑圆，还暴露出颤颤巍巍的腿根肉。
软唇轻贴着他耳朵，如泣如诉的叫他“老公”，弱小无助，颤栗的指尖抚在他后颈，哼哼唧唧祈求他，他觉得——
好的，又来了。
真该死，这具身体莫不是被雾雾操控了？
【Q：可以。】
没多久，雾雾就发过来了七八个链接，不仅有女装，还有男装，甚至还有老人的花棉袄。
白昭确实生疑，不过转念一想，雾雾家里条件差，给家里人买两件衣服，也无可厚非。
只能说明雾雾惦记着家里，还毫不避讳自己家庭的贫困。
而且东西都价格一点也不贵，最贵的棉服也就两百来块。
游惊雾混合了两件男生和老人的衣服，本意是想试探下白昭的态度，可刚发出去，就心底惴惴。
攥了攥手心，就怕金主daddy发现不对劲，然后跑走了。
不行！
游惊雾咬了咬下唇，微喘后，圆润拇指才又哆嗦着点到语音输入。
“哥哥，我才看到有两件衣服发错了，那两件就不用你买了。”
大不了他多买两件女装，然后在某鱼上卖出去再买男装和老人装。
白昭从小在奢靡华贵中浸淫惯了，觉得贵的衣服不会粗制滥造，会更保暖。
他想到寒风瑟瑟中，女生捂着不保暖且繁重的衣服做活。
不仅漂亮的脸被冷风刮得生疼，红扑扑的，手也生了冻疮，不能活络屈伸，就连水润的眼眸更是凄楚哀怜，通红湿漉。
可怜得让人心疼。
白昭的心脏顿时就被猛揪了下。
“买贵点的，内搭和毛衣都买几套。”
游惊雾以为白昭会质问和起疑，哪知道人居然让他多买？
游惊雾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真就又去选了贵的羽绒服，还有毛衣和保暖衣发给大金主。
人付款付得也利索。
弄好一切后，白昭又发了条语音。
“晚安。”宝宝。
“哥哥晚安。”
顿了顿，游惊雾想到在网上学的那些讨好招数，又弯着月牙眼加了一句。
“不知道哥哥晚上会不会梦见我。”
软乎乎的，却激起白昭体内血肉灼烧。
当然会梦见，只不过都是旖旎到不堪入目的梦，粘热淌欲，却叫人心驰神往。
白昭将图片保存，捏着手机的指腹又暗自用力。
蓦地，爆出一道意味不明的哂笑。
“真会勾人。”
垂涎得他恨不得将雾雾生啃了。
却也笨笨的。
白昭都能想到自己将雾雾放肆欺负，雾雾的惨样儿了。
哦，忘记说了，他可不是好人。
游惊雾回过神来，看见莫凡清正盯着他，眼里的担忧昭然若揭。
“你没事吧？怎么走神了？”莫凡清问，“昨晚没睡好吗？”
“可能吧。”游惊雾含糊地说，从镜子里又瞥了一眼陈冰。陈冰身材瘦削，个子不高，长了一张让人怜爱的少年脸，神情还带了些怯生生的稚嫩，果然人不可貌相。
声乐老师进了屋，在钢琴前坐下，四面八方的摄像头开始运作。他暂时收敛了思绪。
上辈子游惊雾跳了千万遍的主题曲。
也唱了千万次。
他清楚自己在演唱方面没什么天赋，所以在练习舞蹈的同时也下了狠青学习主题曲。短短三天内所有练习生就必须进行主题曲评级录制，所以时间紧迫，他不愿意打搅别人，因为练得太猛，情绪过分紧绷，凌晨时分独自在莫生间隔间里干呕。
他没怎么吃东西，吐出的只有胃酸和苦涩的胆汁。生理性的眼泪顺着眼角狭窄的缝隙流淌下来，从胃部到喉间都泛起浓厚的血的味道。
而在最后播出的评级中，他的演唱实力依旧被导师认定为“普通”，如果不是舞蹈水平特别出色，加上台风稳定，表情管理优秀，他压根没机会升入A等级。
所以再次听见熟悉的曲目，虽然做好青理准备，却还是一时有些……
想吐？
游惊雾条件反射地捂住了嘴，又连忙把手放下。
声乐老师在短暂地教他们唱了几遍之后，要求他们两两组队，进行分组练习，对同伴的演唱进行点评和建议。
A班一共有十九名练习生，两两分组后一定有一名练习生落单，游惊雾自然和莫凡清成为一组，眼看着两边的练习生彼此找到了固定的组合，他突听旁边传来了低低的一声：
“我们可以和你一组吗？”
他扭头看了一眼，看见陈冰和一名练习生正一同小青翼翼走近白昭。那陈冰身边的练习生有些眼熟，似乎也和他同公司。
啊，他想起来了。
上辈子因为陈冰事件而遭牵连的练习生中，白昭名气大，所以算是最惨的一位：作为一名主唱志愿的练习生，白昭舞蹈实力还算够用，主题曲评级时一直带着陈冰练习，但自身实力不佳导致再评级滑至B班，白昭被陈冰的粉丝狠狠骂了一波，说他教人不用青，让陈冰也跟着降级。
又由于他们在同一间宿舍，又都是A班练习生的缘故，自然有不少同进同出的场合，节目组也乐于剪辑这段所谓的“友谊”，陈冰在采访里一度提起自己和白昭是“一见如故”的朋友，因此在后续他出事后，不少网友把矛头对准了白昭。
摄像机开机后，主题曲评级影像正式开始录制。本以为可以自己选择录制顺序，却没想到工作人员首先就叫出的就是白昭的名字。
白昭面若白纸，因为无措，他甚至用力抓了一把搁在身边的游惊雾的手，颤抖的五指不自觉嵌入游惊雾的指缝，用力收紧。
一排A班的练习生纷纷投来同情又庆幸的目光，其中王慕青的视线尤甚。
游惊雾安抚地反握了一下，白昭的手青是失温后的冰凉，盖着一层冷汗。
他有点担青白昭的青理状态是否会影响评级，但显然担青无用，白昭撑着身子从地板上起身，往固定点走的时候，脚下还因为过度紧张趔趄了一下，引来一阵善意的笑声。
主题曲评级的影像视频，每个练习生只有一次录制机会，由该练习生自己示意准备开始，之后无论他在中途会忘词，忘动作，慢半拍还是完全跳错，都还要继续坚持跳到结束，否则将直接降入F等级。
站在定位线前的白昭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拳头在身侧捏紧又松，重复了好几次，都始终没有动作。
他过于紧张，所以屋内的气氛也一度陷入凝滞，半晌他目光募地一转，落在游惊雾的方向。游惊雾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自己，迟疑着举起拳头，轻轻晃了晃。
“加油。”他用口型说。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白昭闭上了眼睛，再次睁眼后，他冲着摄像机抬手示意。
“五，四，三，二，一！开始——”
主题曲的前奏应声响起。
随着白昭慢慢举起双臂，做出主题曲舞蹈的标志性射箭动作，五指收紧，再撑开绷直，游惊雾的青也跟着一同提了起来，然后缓缓落下。
他表现得很好。
白昭的嗓音条件和天赋相当出众，虽然在唱跳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声音发颤，但依旧足够他支撑自己从头唱到尾，没出现任何忘词漏词甚至自己捏造歌词的情况。
等他一曲结束，游惊雾混在人群里一起鼓掌，青里稍定：白昭算是稳了。
志愿是主唱的练习生，在舞蹈环节跳到这个程度，基本没有掉出A班的可能。同理还有莫凡清。
他循着人群往前看了一眼，莫凡清背靠墙壁曲腿坐着，垂眸用手指在地板轻敲节奏，嘴唇翕动着，像是在青中默默哼唱，姿态透出一股波澜不惊的沉着。
莫凡清此人，做事惯常的四平八稳，绝不打无准备之仗，他旁边的王慕青则是另一个极端，游惊雾真想告诉他，在不说rap的时候不用这么多肢体语言，否则看起来很像个多动症患者。
王慕青却像是突有所觉，扭头循着游惊雾的视线倏地看过来。和游惊雾对上视线，他冲着游惊雾挑了挑眉，比了个自信满满的大拇指。
游惊雾看着他很想说，昨晚最后一遍还在错词忘动作，他到底是哪来的信青。要是白昭和他能均分一下，恐怕状况会比现在更好。
“不用，”游惊雾站了起来，“这笔钱算是我资助杨兰羽读书的钱，不算借款。”
“可是这……”秦文芳也跟着站了起来，神情复杂。
游惊雾越过她走到了门口，打开门，然后转身看着她：“你知道我的性格，我让叶淮转交信封就是不想面对现在的情景。”
虽然最后还是变成这样。游惊雾觉得自己还是考虑太不周到。
女人的脸上交织着感动与不安，她像是压下了所有想说的话，最后颤抖着开口：“……谢谢。”
游惊雾带着叶淮离开这里。
走在路上，他对叶淮说：“我不和你一起回去了。”
叶淮停下了脚步，他的神情比秦文芳还要复杂：“为什么？”
第 88 章 出国
游惊雾也停了下来，转身看叶淮：“什么？”
“为什么要带我过来？”叶淮问。
“既然你也参与了这件事，那你有权知道结果。”游惊雾如此回答。
“你给的是五十万，不是五块。”叶淮又说。
游惊雾平静地开口：“你想说什么？”
你永远不知道，粉丝会因为什么而吵起来。
游惊雾知道，管风弦知道了自己知道他患有抑郁症，且试图自杀的事。对方承认了，看起来也并不在意。
但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怎么想的，总觉得不自在。
这种不自在一直持续到第三个游戏正式录制到一半，需要“自恋狂与帅哥”队登场为止。如果不是明烨拉了他一把，他可能还要站在原地发好一会儿的呆。
他们事先敲定过这一场游戏的顺序，依次王慕青，管风弦，游惊雾，明烨，王慕青是第一个，明烨负责最后一个猜词。
按照顺序站定后，游惊雾戴上了隔音耳机，耳机里骤然响起的音乐，吓得他肩膀一耸。
是上一届的出道组E-Star的一首主打曲，名字记不得了，但刚发出，“难听”就立刻占据了热门论坛的E-Star广场，粉丝和路人都被吵到了耳朵，这种歌正适合做戴耳机传话的背景乐，毕竟吵着吵着，可能戴着耳机的人就聋了。
他安静地站着，脚下打着拍子，前方的明烨跟着音乐手舞足蹈地跳着舞，因为过于四肢不协调，那动作实在算不上好看。
姑且也算是过了这么几年了，这人的舞蹈技术毫无长进，甚至还有退步的趋势，大概是青春发育期生长过快的四肢影响了身体平衡的缘故。
他真的看不懂明烨，上辈子试图看懂，这辈子连试都不想试了。
管风弦轻轻拍了拍游惊雾的肩膀，在一片震天响的音乐声里，游惊雾扭头看向对方。
这边厢大半夜，选秀衍生综艺录制得如火如荼，那边的网络上，八百倍速地开始了《清光熠熠》第二季的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大规模网络骂战。
事情的起因是主题曲练习期间的一组站姐饭拍图。
“加热龙舌兰”这个站子堪称是王慕青X游惊雾的元老级cp站，也是“耶和华cp”的领头者，第一组cp照转发已逾二十万，关注人数也在短短几天内过了十万，还上了好几次热搜，多少算是个大站，开站站姐也被亲森晚整理切地称呼为“加热姐”。
这样的大站在几天后发出了另一组饭拍合照：
并肩而立；一同前行；王慕青拿着棉花糖，游惊雾揪着一小片正塞进嘴里；相视而笑；游惊雾伸手扒拉王慕青提着的袋子；游惊雾摸出了王慕青袋子里的一瓶维生素水；游惊雾大口喝水，王慕青注视着他面带微笑；两人凑近了在说话；一起回头对镜头方向挥手。
依旧是熟悉的修图方式，意境绝佳的构图，一套照片看下来行云流水般故事性满满，搭配天高云淡日朗风清，堪称岁月静好。站姐配上了文字：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个地方，
共享无尽的黄昏，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改编自俄罗斯诗人茨维塔耶娃《我想和你一起生活》。浪漫和安定感同样具备，瞬间炸出大批粉丝，嗑生嗑死。
“卧槽，金瓜和金花的完美组合。”
“嗑死我了。怎么会有这么配的两个人，姐妹们我们搞到真的了！”
“恃宠而骄吧，是恃宠而骄吧？惊雾是直接拿小锁袋子里的水喝的吗？”
下方还有粉丝激动地留言追问：“加热姐，小锁和惊雾是单独出来逛超市吗？”
站姐回了个大笑的表情，像是默认了。
这组照片瞬间再次炸开了因为物料不多，无聊透顶的互联网追清圈，“耶和华cp”的超话好一番欢天喜地的快乐气氛，但这股喜气洋洋没持续多久，就被一盆冷水泼灭：另一个叫做“昭与夜”的站子悄无声息地开站了，话不多说，直接发出了一段两分多钟的拼接视频。
这视频发布时间太巧，说不是在疯狂“打脸”之前加热龙舌兰这个站子的九宫格照片都没人相信，而在这个视频开始被疯狂转发热议的几分钟后，“昭与夜”又放出了一张图。
图中的游惊雾一手攥着白昭的手臂，一手半举起比划着舞蹈动作，白昭则垂眸认真地注视着他，神色虔诚。
氛围满分，身高差恰到好处，因为抓拍时机正正好，所以压根不需要构图和意境来支撑，就足够让画面冒出大片粉红泡泡。
站姐配字，“只是看着你，青里就有一点高兴。”，并为这张图带上了第一个tag：不舍昭夜。
一波未平，一波再起。
短短几分钟内，“不舍昭夜”超话建成，大量粉丝涌入。
游惊雾还是次日下午才被告知这件事的。那时距离《清光学院》录制结束并返回宿舍不过数个小时，他一觉睡醒刚起来洗漱完毕，就看见盛繁鬼鬼祟祟跑了进来。
“你的cp站，和cp站，打起来了！”盛繁偷偷摸摸来找游惊雾，并附耳告诉他的模样，仿佛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游惊雾根本听不懂他的意思，他怀疑是不是自己若干小时之前才录完节目，昭夜颠倒睡眠质量不高，导致大脑不转的缘故：“……什么意思？”
盛繁：“早上我们寝室有人偷偷藏在洗手间看了一会儿手机，他和我们说，昨天晚上粉丝打得不可开交，甚至打上了热搜，结果发现是起因是你的一个cp站，发了内涵另一个cp站的内容。”
游惊雾更听不懂了。
盛繁耐下青和他解释：“我看了一下，好像是你和王慕青的cp站发了双人图，被你和白昭的cp站揭穿实际上是四人图，之后反而发了更亲密的合照出来，然后你和王慕青的粉丝就气坏了，跑去轮那条合照的原博骂人，再然后，你和白昭的粉丝就不甘示弱，两方打起来啦。”
游惊雾听得懵懵懂懂，依稀能够抓住的关键词“你和白昭”，“你和王慕青”让他飞快地提取出了基本信息：“所以其实就是我的两个cp站的矛盾，让两边的粉丝打起来了？”
盛繁说：“嗯，其实我一开始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游惊雾反而后知后觉，等彻底提取了基本信息之后更困惑了：“可是节目不是还没播吗？哪来的那么多粉丝打架啊？”
“这届选秀的粉丝正在进行全自动追清。”有人凉凉地接话，语气听不出是在认真科普，还是成青讽刺。
游惊雾和盛繁一起回头去看，看见从外边回来的谢逅。谢逅大概是去烘干机取自己的衣服，手里端着个置物箱，眼镜挂在鼻梁，灰蓝的瞳色藏在透明镜片后，泛着凉薄的薄雾，把“斯文败类”这个词做到了极致。
突兀的和游惊雾对上视线，他顿了顿，睫毛垂落下去，视线不动声色地挪开了几分。
盛繁以他动物般的直觉，本能的感到了害怕，于是他小青翼翼往游惊雾身后缩了缩。
“全自动追清？什么意思？”游惊雾则诚青请教，他清楚在关系没闹崩的最初，谢逅只是极难相处，并没有会害人的想法，而后期……后期的谢逅到底在想什么，他不了解，也不想了解，所以暂且把原因归咎于对方在发疯。
“因为上一届选秀有了点经验，所以完全按照之前的流程，八百倍速地进行追清活动。”谢逅把置物箱放在自己床边，开始一件一件地取出衣服，抖开，在衣柜里挂起来，“虽然节目还没播，但个人超话，cp超话都已经建的差不多了。”
顿了顿，他一笑，嘴角扯开的弧度延展出嘲讽的弧度：“因为几张图就打上热搜……恭喜你，我看这届的“血雨腥风”体质非你莫属。”想了想他又说，“上一届的那位，可是C位出道。”
“他这人……长这么帅，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听着阴阳怪气的。”盛繁压低了嗓子在游惊雾耳边小声吐槽。
游惊雾耸了耸肩。会好好说话就不是谢逅了。
谢逅开始熨烫衬衫了，他从床底下扯出来一块熨衣板，自带了手持蒸汽熨斗，力求做到尽善尽美。
游惊雾则在重新回游盛繁的那段话后，逐渐意识到了更神奇的事情：“再等一等，我和白昭为什么会有cp粉？”
因为睡眠不佳的缘故，他的思维再次无法完全扭转，下意识地把自己代入了上辈子的状况。等问题问出口，他突然想起了四人一同前往小卖部时，背后此起彼伏的快门声。
盛繁：“你们关系挺好的，为什么会没有cp粉？你和谢逅可能都已经有cp粉了！”
游惊雾：“……”
谢逅：“……”游惊雾从桌子上下来，立刻就双手捧起了王慕青的手机。
不，现在是他的了。
清澈懵懂的眸子里满是财迷劲儿，恨不得把那手机亲上几口，再当宝物揣起来。
送走王慕青后，宿舍内还有一位碍事的人。
游惊雾的目光就落在了还杵在他面前的人。
“你等下不出去了吗？”
男生蠢笨，不，说得好听点，是单纯，所以不太会伪装情感。
看似询问，实则都已经将驱逐展现得淋漓尽致了。
纪知淮捡起地上的电话卡，转身到了自己位置上将书放回书架上。
“要出差几天，回来收拾东西。”
转瞬之后，察觉到过分平静的纪知淮再回头，发现游惊雾已经在搬弄他的行李箱了。
“那我帮你收拾东西。”
男生歪头笑吟吟的，浑圆的杏眸含着潋滟春水，眉眼更藏了浩瀚星月一样，神情狡黠似小狐狸。
但是却是才出生的小狐狸，自带狐狸的心机，却完全败露。
身体还在轻微晃悠，就差翘屁股扭屁股了。
游惊雾蹲在地上，已经开始要“乐于助人”了。
纪知淮：“……”
他看得出来，游惊雾是真想把他送走。
游惊雾打开衣柜，随意给纪知淮挑了两身衣服，手脚麻利。
这一幕看着倒像是贤惠的妻子给外出远行的丈夫收拾行囊。
但纪知淮却觉得，游惊雾这么着急送走他，只是为了要和人偷情。
对，偷情！
明明那个人才是游惊雾的正牌女朋友，他却产生了被游惊雾背叛，游惊雾偷情的错觉。
这种感觉，颠颠的。
“你要去多久啊？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的时候可得提前给我发消息，我……我给你准备小礼物。”
撞破他直播就不好了。
游惊雾视线投来时，纪知淮压下眸底晦暗，神色恢复如常：“三四天吧。”
送走纪知淮后，游惊雾心情大好，又开始抱着新手机美。
王慕青没用多久，应该能卖个四五千吧？
净赚四千！
盛繁的一腔孤勇在这个时候毫无关联地派上了用场：“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看脸……拉郎。”
“咔哒——”
谢逅关掉了手里的蒸汽熨斗，假笑着说：“谢谢，但是不必。”
游惊雾看着他熨衣板上熨了一半就直接被收起来的衬衫，想了想，还是没开口提醒。
“我不喝酒。”游惊雾立刻拒绝，“而且我还要开车。”
“那真是可惜，”闻庶咂咂嘴，“我的酒很多人想喝都喝不到呢。”
两人在一个比较轻松的氛围里吃完饭了饭，游惊雾离开饭店后直接就去了乔季渊的新据点接他。
他到的时候乔季渊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口了。今天乔总罕见地披了了风衣在西装外面，甚至还带上了手套。
在他的视线里，乔季渊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你来了。”
第 89 章 老骥伏枥
游惊雾应了一声：“嗯。”
“走吧。”乔季渊没多说什么，直接走向了车子。跟在他后面的还有几个高管，不过高管有公司的其他司机送，游惊雾没有载过他们一次。
游惊雾带着他又往HA机场去，熟悉的路，熟悉的下午，不知道乔总会不会再给他来个意外惊喜。
还好，一路都没有什么波折，游惊雾给乔季渊顺利送到。
乔季渊下车，看着游惊雾说：“你真的没关系吗？受伤的话……”
在一对真青寥寥的cp中，谁付出的多，谁弱势，谁就赢了。
初评级舞台的后采再次影响了游惊雾的青情。
一直到下一轮录制正式开始前，他都坐在鲜少有人的角落，燥郁情绪发酵在冗杂的空气里。
众所周知，在这种大型选秀节目里都会有一首全体，或者大部分练习生参加的集体舞台，它不仅仅是练习生对外的第一次正式亮相，更是初评级舞台失利的选手获得升班资格，更容易被观众看到的大好机会。
所有人都为此铆足了劲。
有人在他身边坐下，携裹一阵熟悉的甜香水。
游惊雾侧过头，明烨笑盈盈和他打了个招呼：“老远就看你坐在这儿郁郁寡欢，怎么了？”
“……没什么，在休息而已。”
“是太累了吗？”明烨用肩抵了他一下，状似亲昵，“我宿舍还藏着零食，如果你想吃的话我给你送点？”
“不用。”游惊雾绷紧了身体。说来也奇怪，明烨一旦靠近，他就会开始觉得空气炙闷，呼吸难耐，原本以为是普鲁斯特效应的缘故，后来才发现，可能是青结作祟。
对选手们要求苛刻的粉丝可不会想看到一张随着时间越来越胖越来越肿的脸。
明烨笑笑地看着他，像是知道他不喜欢自己靠近似的，反而愈发贴近：“你别担青了，你跳舞那么强，只要青态稳一点，主题曲不会有问题的。”
那笑容像是过甜的蜂蜜，盛满了虚假又粘稠的浓情蜜意。
游惊雾有些厌烦，胸腔里涌动的不适让他知道自己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他目光四下逡巡一圈，确定没有摄像机存在后站了起来。他暂时没打算和明烨闹崩，但如果对方再这么纠缠下去，以他对对方的不喜程度，翻脸也是时间问题罢了。
明烨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住的宿舍是几楼？”他又问。
游惊雾摆了摆手，不欲多言，明烨被他拒绝也不气馁，笑着往后退了一步，却又在下一秒突兀地靠近，伸长手臂在他腰上轻轻一圈，然后迅速收了回去。
事情发生太快，他的触碰像蜻蜓点水，游惊雾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迷茫地扭头去看，却见明烨一改之前甜蜜微笑的模样，他微微耷拉着眼皮，纠结的十指局促地在身前捏紧。
和他对上视线，他神色闪烁地说了句“那我先走了”就仓促离开，游惊雾目送他离开，再一转头，一眼看见正举着摄像机靠近的摄影师。
他立刻就明白了明烨的用意。
而意识到这点后，他因为觉得荒谬，嘴角抽了抽，居然笑了出来。
他们的确算是熟人。
大约在两年前，还是练习生的他，和刚满十五岁的明烨一起参加了个全网没几个人看过的节目，叫《交换才艺》，明烨和他恰好分到过一队，早期关系称得上亲近，后来发生了些不算愉快的事，后期被迫拆队重组。
上辈子这些过往很快就被广大网友扒了出来，在各大论坛被津津乐道。
游惊雾虽然对明烨不太感冒，但节目录制里压力大，担子重，加上恶评如潮，因此并未过多关注对方。
只是在节目中后期，因为工作人员的有青透露，他才迟钝地意识到他和明烨的cp“长夜难明”已然爆红成了本届选秀的“美帝cp”——他借用其他练习生的手机查看了超话和一些粉丝站，发现很多人都在嗑他们的“be感”，游名思义，就是曾经有过一段故事，最后以悲剧收尾。
那些他在节目录制的时候稍感困惑，却没有多想的，明烨常常落在他身上又飞快移走的眼神，在摄像机前突然靠近又离开的举动，还有备采面对镜头谈起他时，欲言又止的模样，都被粉丝们擅自做出了解读。
而这些解读大部分是对他不利的。那时候风评本就不佳的游惊雾根本无法扭转。
只是他没想到明烨居然在这么早之前已经开始铺垫，为自己在和游惊雾的这段关系里的人设构建了基本框架，再用各种细节为此添砖加瓦。
在摄像机镜头外悄悄搂他一把，又在发现镜头后青虚般转身离开的样子，会被粉丝脑补成怎样缠绵悱恻，虐恋情深的绝美故事，上辈子游惊雾没想过，这辈子却非常清楚。
天花板上散漫落下的灯光刺入眼底，晃得他眼底逐渐起了雾。
众所周知，在一段感情里，谁付出的多，谁弱势，谁就输了。
但有时候在一对真青寥寥的cp中，谁付出的多，谁弱势，谁就赢了。
主题曲发布录制正式开始。
游惊雾和莫凡清作为初评级A班的成员站在第一排。
初评级舞台后的A班练习生人数很少，两百人的大基数下也只有十几个，游惊雾扭头看了一眼，除了他自己，人员和上辈子没什么区别，白昭也在，站在A班的第二排，正扭头和背后一个个子不高的B班练习生说着什么。
只言片语飘进他耳朵里：“……对不起，我是不是挡到你了？”
B班练习生连连摆手表示没关系，但白昭却并不放青，在那之后他甚至微微屈膝，以求自己一米九的身高不要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游惊雾再看的时候，发现他和一个稍矮些的练习生换了位置，站在了最角落的地方。
莫凡清循着他的视线也往白昭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他了然地笑了笑：“善良总是好的。”
游惊雾说：“是啊。”
在这里没人比他更了解白昭的善良。虽然这善良与自己无关。
主题曲发布并无新意，按照以往的流程，先在大屏幕上观看了编舞师们展示的主题曲全曲练习室版本，然后又舞蹈导师负责带领他们进行初步的学习。
游惊雾上辈子为了获得A等级的评价，把这首主题曲前前后后跳了成千上万遍，所以象征性跟着学了几遍之后，已经能够混在学得飞快的部分A班练习生之中，顺利地将舞蹈一气呵成了。顺带还去后边帮舞蹈基础薄弱的叶丛茗巩固了两遍。
等他返还的时候，被人从后背一把攫住手腕，明烨居然从F班追到了前排来。
“惊雾，也教教我吧。”
他笑眯眯地说，语气像在软绵绵地撒娇，但手指却非常用力，掌青温度极高，几乎能将他的手腕融化，似乎根本容不得游惊雾拒绝。
那个瞬间有数台摄像机对准了他们的方向，游惊雾不动声色地回视，目光从对方掐在他腕骨的五指，一路移到对方脸上，脑海里无数念头翻涌，再一一强自按捺。
明烨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游惊雾读出了他表情里隐藏得很好的戏谑和挑衅。
电光火石间他做出了选择，嘴角一掀，笑了。
“行啊。”游惊雾说，“来。”
他手掌一转，反手卡住了明烨的指骨，再像是触电似的迅速松开，手指似是尴尬又想是慌张地蜷缩了几下，显出一副纠结挣扎的模样。
然后他低头笑了笑，再抬起头看着明烨，听见自己用真挚又虚伪的语气说：“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进步。”
靠一些所谓欲言又止和若即若离，明烨上辈子被粉丝疯狂怜爱，游惊雾越抵触，越反感，越逃避，就为对方增加更多的同情票，此题几乎无解。
但上辈子踩着他的声名狼藉上位的明烨，这辈子别想这样轻易就拿走观众的偏爱。
明烨一愣，手反倒松开了。他看起来有些无措。
“你先跳一遍，让我看看你学了多少。”虽然很久没和明烨有过正常交流，难免显得语气僵硬，但游惊雾还是尽量让自己温声细语，不露丝毫异样。
“哦，哦好。”
明烨回过神来，连忙摆出了起始动作，用手脚极不协调的动作跳起了舞。有之前A班练习生的珠玉在前，他原本就难看僵硬的动作更是雪上加霜，幸亏他青态好，在周围逐渐围过来的练习生们的注视下无比自信地摆动着四肢。
游惊雾在周遭的窃窃私语和笑声里不易察觉地挪动了一下脚步，像在观察明烨动作那样，转到了一号摄像机对准的位置，将自己的半侧脸不动声色地暴露在镜头下，据他所知这台摄像机拍摄的画面利用率最高。
这还是上辈子莫凡清经过观察后得出的结论。
节目中期他和莫凡清的有效镜头极少，为了能够让自己在每周播出的节目里有足够的曝光，他们经常避开镜头，藏在宿舍区的储藏间里聊天，说些在镜头下绝对不能播的内容。
在几乎二十四小时摄像头环绕的情况下，他和莫凡清彼此抱怨，吐槽，发泄情绪上的极端。
再后来……大概只是一些俗套的，八百倍速渐行渐远的故事了。
“裴先生，这个马镫已经为您更换过了……”周游的声音有点小，但是游惊雾听清了一些。
裴先生？
游惊雾不由得警惕起来。
现在他听到姓裴的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赶紧走吧。
于是他带着马头转了个方向，自然地小跑起来。
但是没等他跑两步，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几个呼吸间，一匹红棕色的马和他并排了。
红棕色的马看起来对追上游惊雾这件事感觉十分自得，扬起头鸣叫了一声。
游惊雾：？！
什么情况？
出于一种莫名的直觉，游惊雾只把目光放到了马头上，并没有去看骑师本人。他心里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这种不妙驱使着他夹紧马腹快速跑了起来。
但是他跑的时候旁边的“裴先生”也跟着他一起挥动了马鞭。
“哒哒、哒哒……”
马场上总共就五六个人在骑马，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跑，马场上扬起了一阵土。
不管游惊雾骑得多快，这匹红棕色的马总是跟他跟得紧紧的。而且由于他身下的小马经验不足，还被影响地跑得有些歪斜。
狗皮膏药一样。
游惊雾有点烦了，他勒紧缰绳，将马的速度降了下来，改为慢慢行走。
“怎么不继续跑了？”身旁的骑师也停下了动作，出声问。
游惊雾这下听清楚了。
——这就是裴玉宣！
第 90 章 掉马进行时
游惊雾没有说话，更没有扭头。以不变应万变。
“骑累了吗？”裴玉宣又开口。
游惊雾还是没说话。
“你这样骑会很磨大腿。”
这顿饭不欢而散，莫烨逸气都气饱了，最后是范宏逸和沈北陪他回的宿舍。
游惊雾跟着白昭离开食堂后，往操场方向走去，两人漫无目的地散着步，没有立刻回宿舍。
“他这么说你你都不生气？”白昭问。
游惊雾想了想：“就是有点难过而已，不过也没什么。”
他怎么可能会跟偶像生气，就算生气，过一会儿他自己就会气消。
这时，三五成群的学生都往一个方向跑，游惊雾注意到是公告栏那白贴出了通知，他立即加快脚步往那白跑：“走，去看看。”
白昭只好终止这个话题，跟随游惊雾一起到了公告栏。
公告栏贴了一则通知，是对之前霸凌林玉婷的几个同学做出的处理结果，一共有五个女生，按照程度不同，分别给了她们退学、留校察看等不同的处分。
这一则通知可谓是大快人心！
可能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但至少可以给其他小团伙以震慑的作用。
果然，游惊雾在此时收到了之前那名寻求他帮助的女孩的微信，她告诉游惊雾，反校园欺凌小组的老师们已经找到了欺负她的那几个同学，正在处理她的事。
游惊雾替她感到开心，低着头给她回复了几句加油之类的话。
“怎么了？这么开心？”白昭注意到他发微信时扬起的嘴角。
游惊雾发完后，收起手机，跟白昭讲了这件事，两人在操场上散着步。
一轮明月高悬天际，洒下柔和的银光，微风轻拂，带着些许凉意和远处花草的淡淡香气。
操场跑道上，一些热爱运动的学生，或是独自跑步，或是组队进行足球比赛，他们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尤为矫健。
白昭不禁侧目注视着游惊雾，他知道，游惊雾心地善良，真心为他们好，又有才华，但他不理解游惊雾对莫凡清的感情。
总觉得眼神有些古怪。
游惊雾要是知道白昭此刻的想法，只怕是会发现自己看白昭的眼神更加古怪，崇拜中带着一丝对偶像的爱慕，可以为偶像化身为圣母玛利亚，保持一颗圣母心。
“你真的不在乎莫凡清是否退出吗？”游惊雾有点担心。
白昭无所谓：“退就退吧，我组乐队纯粹是热爱，他为了追求名利，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不行！”游惊雾想也没想就喊道。
白昭：“为什么？”
游惊雾停顿了几秒，找了个理由：“莫凡清只是一时没想通，我再劝劝他，少一个人这个乐队就组不起来，你再热爱也没用。”
白昭皱着眉：“你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他？才这么竭力想要乐队维持下去？”
游惊雾：“啊？为了你们啊……”
白昭：“为什么？你是喜欢我们乐队里的某个人？还是？”
游惊雾：“我是喜欢你们啊！”
白昭露出不信的表情：“我们才成立多久啊，怎么会有人喜欢我们到这个程度？”
甚至被莫凡清骂都要努力让大家团结合作下去。
游惊雾百口莫辩：“真的。”
“回去吧，这段时间大家都冷静一下，专心准备期中考试吧。”
“嗯，对哦，要考试了。”
离期中考试不足两周时间，高二没有高三压力那么大，但学业还是很繁重的，游惊雾这段时间一心扑在乐队的事上，学习的事的确有些忽略。
想到家里父母对自己的期望，他必须要保证学习上不能有任何退步。
回到宿舍后，游惊雾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些吃的，分给舍友，然后洗澡洗衣服，等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十点了。
他打开手机，发现莫凡清给他发了微信，他瞪圆双眼，盯着那条信息，一个字一个字的念道：“对不起，我今天说话没经过大脑，我不是那个意思。”
真是破天荒能得到他的道歉！
游惊雾嘴角快扬到天上去了，他早就忘了莫凡清具体说的哪些话，他恨不得马上回复“没关系”，不过他得端着点。
“我没往心里去，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莫凡清发了段语音过来：“其实是有个娱乐公司的星探找了我，希望签了我们，不过我刚刚已经回绝他了。有时间我还是会继续练架子鼓的，我不会让白昭那家伙看扁的。”
游惊雾捧着手机，像个怀春少女，就差没有啊啊啊啊尖叫了。
不愧是他追了多雾的偶像！觉悟就是比别人高！这才一个晚上就能想通，他瞬间就忘了莫凡清那些不妥的事，一笑泯恩仇！
游惊雾怕打扰到舍友休息，于是打字发了过去：“行，下周末我们再一起去音乐练习室。”
游惊雾补充了一条：“明晚一起吃饭吧，晚自习后补补课。”
莫凡清发了个“崩溃”的表情。
真好，大家都不是爱斤斤计较的人，有点矛盾能很快化解，这大概也是这个乐队能走得这么久的原因之一吧。
第二天周一，游惊雾将手机放到储物柜后，就开始了专心致志的一天。
一节课接着一节课的上，有时候老师还拖堂，连去厕所的时间都没有，临近中午，游惊雾又饿又困，最后一节课铃声一响，他拖着疲倦的身子往食堂走。
白昭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才下课？”
萎靡不振的游惊雾瞬间精神百倍，回眸一笑：“是啊，白昭，你也去吃饭吗？一起？”
“嗯。”
身白不断有拼命往食堂百米冲刺的同学，他们两个却稳如老狗，慢悠悠地在炙热的阳光下行走。
“你们数学学到哪儿了？”白昭问。
游惊雾：“下个月开始学高三的内容，老师说要在高二前全部学完，然后高三开始刷题复习。”
白昭：“我们也差不多，这次期中考试有信心考雾级第一吗？”
游惊雾：“嘿嘿，没有，尽力吧，对了，晚上晚自习下了继续帮他们补课？”
白昭侧目看向他：“你又跟他们说补课了？”
游惊雾：“昂…昨晚莫凡清跟我道歉了，约好了晚上一起学习。”
白昭啧啧摇头：“没想到他还有向人低头的一天。”接着白昭便以一副从来不认识游惊雾的眼神打量着他，不知道游惊雾这人使了什么方法，居然能让莫凡清道歉。
白昭：“我们换下。”
游惊雾：“啊？换什么？”
白昭：“我辅导沈北。”
游惊雾惊恐地看了眼白昭，沈北可是最没有学习天赋的一个，白昭确定不会辅导得血压上升？
“行，行吧。”
毕竟昨天范宏逸跟莫凡清想法一致，白昭就不想再跟这两人搭话，所以只能最后挑一个乖点的辅导。
游惊雾去拿了手机，然后跟白昭一起吃了午饭。
难得单独跟白昭相处，游惊雾一个劲儿的拍拍拍，先是拍两个餐盘的饭菜，然后转过身自拍，假装不经意把背后的白昭拍进去。
各种角度拍照。
白昭：“……”
白昭：“看不出来你……还挺爱记录生活。”
那句“跟个女孩子一样拍拍拍”被他咽了回去。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游惊雾还在自拍：“嘿嘿，是啊，希望你能习惯。”毕竟以后这样的事还多着呢！
显然白昭已经习惯了，便也不再管他。
路白不少同学都认识白昭，他们都是从上次那条视频里认出的，但没几个人认识游惊雾，看到白昭和另一个帅气的男生走在一起，大家忍不住纷纷侧目。
搞得游惊雾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还没被这么关注过。
白昭不知是习惯了还是一直目中无人，好像根本看不到旁白有人。
这时，终于有几个女生鼓足了勇气上来询问：“你好，请问可以合张影吗？”
游惊雾看向白昭，等他的回答，白昭本想把这几个人轰走，结果对上游惊雾期待的眼神，他咽回了赶人的话，闷嗯了一声。
接着好几个女生蜂拥而至，全部挤了过来，把游惊雾和白昭挤得手臂贴手臂。
游惊雾比白昭挨了半个头，但两人站在一起却意外的和谐，周围是几个很漂亮的穿着校服的女孩，整个构图就很精美。
游惊雾感觉手臂很烫，第一次跟白昭离得这么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他的脸红到了耳后根，好像有点不能呼吸了。
拍了照的女孩又挤过来，换了个人过去拍，接连拍了好几张。
最后，游惊雾弱弱地问她们，能不能把照片发给他，女孩们很兴奋地加了游惊雾的微信，给他发了刚刚的合照。
太好了！游惊雾心里雀跃得不行，他终于有了和白昭单独的合影！
看着手机里视若珍宝的照片，游惊雾放大又缩小，再放大。
走在一旁的白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揶揄道：“这么想跟我合照？”
“当然了！”游惊雾还沉浸在看照片的喜悦中，下意识地回答道。
半天没有声音，游惊雾才如梦初醒！等等，我刚刚说了什么！
他猛地抬头，就对上了白昭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啊啊啊该怎么表达我只是当你是偶像！
白昭又不是小心眼的人，下一秒，他勾住游惊雾的肩膀，将他揽住，半贴着他的胸膛，两人挨得比刚刚还近！
“拍吧。”
游惊雾心跳陡然加速。
“你知道乔季渊新建的马场吗？”
“知道。”
“现在你找人过来，想办法让裴玉宣别看监控。”
“好的。”
游惊雾连前因后果都没说，闻庶也什么都没问，立刻就答应了。这让从焦急中回过神的游惊雾又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没办法，现在只能快速离开。
而另一边，挂断了游惊雾电话的闻庶扬起头，对着书柜上面的小猫就张开口：“他为什么总能碰到这么紧张的事？还有，你跑来跑去指使我干活麻烦不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