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超级四合一!!
“你,也,配,当,明,星?”
几行不太好听的小字下面,附带上了这几个大字,字上面的红色墨迹洇散开来,看起来相当可怖。
王慕青的眼神立马变得阴鸷,他夺过这封信,仔细地看了一遍。
看完后他问:“你得罪什么人了吗?”
游惊雾摇摇头。
王慕青捏着信纸,脸色阴沉的能滴水。
明星。跟明星有关又与青年有关的就只有裴玉宣,毕竟他的裴氏集团旗下有全国最大的娱乐公司,推出了许多影帝影后。
但是王慕青仍然疑惑。因为按照裴玉宣的地位,如果他真的认识游惊雾,肯定会想方设法地来找人,而不是找到了人来发什么恐吓信。
——直接把游惊雾绑走都比发恐吓信来的实在。
所以他更倾向于裴玉宣并不认识游惊雾。可是那天青年主动进入裴玉宣房间这件事是实打实发生的。他虽然一直觉得是裴玉宣诱惑了游惊雾,但是看裴玉宣那天的情况,能不能认出面前的人是男是女都要打个问号。
难不成游惊雾喜欢裴玉宣?毕竟裴玉宣也是A市最顶尖的那一批人之一,家业也不比王氏小。虽然裴玉宣年纪不小了,但是外表看上去还是勉强像个人样。
想到这里,王慕青感觉有点呼吸不畅。
不可能,游惊雾怎么会喜欢那种老男人?他下意识否定了“游惊雾喜欢裴玉宣”这个想法。
但不管怎么样,他是不会再让游惊雾跟裴氏的人有什么接触的。
他们王氏虽然和裴氏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合作肯定是少不了的,现在看来可能要考虑一下将来的发展方向……
“老板。”
突然游惊雾开口,打断了王慕青的思绪。
王慕青看着他:“怎么了?担心自己的安全吗?我会处理的。”
游惊雾有些疑惑,自己老板想处理什么?
他摇头:“没有担心。”
王慕青怕他的心情受到影响,仔细地看着他的脸,想看出点不一样的情绪。结果就是青年的表情依旧很平静,与刚才和护士们玩耍时的样子没有任何分别。
王慕青更担心了。游惊雾会不会把很多事都憋在心里不说?
于是他开口:“你不用忧虑。你是我的员工,没人能威胁到你。”
游惊雾惊讶,自己老板未免太仗义了点。但是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他不打算牵扯进来无关的人,于是他说:“把信给我吧。”
王慕青一愣,想了一下,说:“要拿去做字迹鉴定。”
“没必要,”游惊雾摇头,“很显然这是拿非惯用手写的,与写信人的平常字迹差别很大。”
王慕青犹豫,但是看见青年一脸坚持的样子,还是把信递给了他。
两个人刚把信交接,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打的是王慕青的手机。
王慕青接通后听对方说了两句,挂掉电话,对游惊雾说:“公司有急事,我先过去,处理完了我再过来。”
虽然游惊雾不明白自己老板为什么总是执着于跑来看他这个小员工,但是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待王慕青离开后,游惊雾再次看向这封恐吓信。
信纸已经被刚才生气的王慕青给捏皱了一部分,红色的字在上面看起来更加破碎,恐怖程度上升了一个档次。
游惊雾坐在轮椅上,受伤的左臂不能太大幅度动弹,于是就用左手轻轻捏住这张信纸,右手把信纸上的褶皱抹平。
接着他很自然地就把信纸再次整齐地折叠起来,不过不是折叠塞回原信封里,而是折成了一只漂亮的纸飞机。
折完后,游惊雾的目光向远处眺望,看着在草坪上打架的系统和小流,他身上没有动作,仅仅只是张开嘴,语气平稳地喊了一声:“过来。”
两只猫听见了,立马停止打架,飞快地向游惊雾跑了过来,在游惊雾的脚边乖乖蹲坐。
游惊雾右手拿起纸飞机,举到颧骨一侧,手腕向后弯折,然后又向前抖动。动作简洁潇洒,纸飞机顺着手腕的力道飞了出去。
游惊雾收回右手,轻轻托腮,命令道:“捡回来。”
两猫一听立马向纸飞机飞走的方向奔去,你追我赶,都想当第一个捡回飞机的猫。
看着纸飞机在空中不规则盘旋着飞行的样子,游惊雾觉得很有趣。
他嗤笑了一声,笑的是给他发信的人。
——都什么年代了,还发纸质恐吓信。
幼稚。
*
“噗呲——”
一道巨大的撕裂声将□□□诡异的音节击碎。
□□□的身体被■伸出的手沿着腹部横向急速划开,几乎被拦腰撕成两半!
“■!你做什么!”□和□□大惊。游惊雾和乔季渊刚走到植物园外面。
乔季渊迟迟未得到游惊雾的答案,心越沉越低,就像有个厉鬼伸出尖锐细长的爪子,攥着他的心脏使劲拉扯。
他已不敢祈求游惊雾的爱,他只是想得到原谅。
他所受的惩罚还不足,但他太需要游惊雾的回答了。
游惊雾不知乔季渊所想,他只是觉得在植物园中更不舒服了。那股花香过于浓烈。头晕,呼吸不畅,脚步发软,这是目前的症状。
可能需要去医院看看。他想。很快,他带着一个黑色的小方盒来到床边,递给游惊雾。
游惊雾伸手接过,打开。
里面是一对宝石耳钉,造型简约,光彩璀璨。
“你的生日礼物。”游惊雾取出这对耳钉,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两年前的。”
白昭单膝跪在床边,没有任何反应。
“我给你戴上吧。”游惊雾伸手。
白昭把头向前探。
游惊雾拿起一枚,正欲给白昭戴上,才发现白昭的耳洞已经长住了,耳垂只剩下一个很浅很浅的小坑。
“算了。”游惊雾收回手。
谁知白昭立刻抓住了游惊雾的手腕,不给游惊雾缩回去的机会。
游惊雾蹙眉:“怎么了?”
“为什么不给我戴上?”白昭问。
“哥,给我戴上吧。”他又说。
还不等游惊雾再说什么,白昭就握着游惊雾的手指,把耳钉尖锐的针往耳垂上按。
“呲——”轻微的皮肉穿破声响起,耳钉就这么直接洞穿了白昭的耳朵。
“白昭!”游惊雾瞳孔颤动。
“还有一只。”白昭又从盒子里取出另一只,放到游惊雾的手上,“这只还没戴。”
游惊雾的胸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滋味,说不上是生气还是同情,但他顺着白昭的力道,慢慢地将手伸了过去。
尖锐的针再度刺破柔软的皮肉。
两只耳钉完整地戴在了白昭的耳朵上。
然后。
耳洞开始渗血,一层一层一点一点,极缓极缓地从那里淌出。很快,白昭的耳垂被血液染红。
“哥,谢谢你的礼物。”白昭低头,吻了下游惊雾的手背,然后起身穿衣,离开了游惊雾的家。
游惊雾靠坐在床上。
思考。
未来究竟是如何,任何人都预料不到。
白昭离开游惊雾的家后,来到了一片公寓住宅区。
雨还在下,白昭带着一身湿意敲响了门。
“是你。”开门的人眸中闪过一点惊讶,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再告诉乔季渊,有些花草不适宜放在这里。毕竟连游惊雾的身体素质都承受不住,普通人就更不用说了。
“游惊雾。”乔季渊的脚步停下,叫着青年的名字,声音有些凄厉。
游惊雾回头,看向他。
看着乔季渊复杂又痛苦的表情,游惊雾的大脑被花粉袭击到有些断片:乔季渊刚才问了他什么吗?
还不等他问出口,乔季渊又说了一遍:“我只想问你:你可以原谅我吗?”
原谅……游惊雾理智回归,开始斟酌这个词语。
对于乔季渊,他从未想过这两个字。
伤害是既定的,任何愧疚与原谅都不对等。游惊雾善于去衡量两物的轻重,已经到了冷酷无情的地步。
此刻他又开始比较:乔季渊值得原谅吗?
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不值得。
但……“嗡——”
一辆车在郊野的路上疾驰。
“白哥,你这么着急干什么?”车速太快了,詹姆斯被吓得想跳车。
白昭没有说话,而是又给了一脚油门。
“白哥,你的伤还没好,不能开这么快的车!”詹姆斯不死心,又喊了一声。
终于,车速减缓。
詹姆斯惊魂未定,擦着额头冷汗道:“感觉前两天碰到海盗都没坐白哥的车危险!”
“詹姆斯!你还是这么胆小!”大肚子鲍勃倒是很兴奋,他坐在副驾驶,兴致勃勃地看着车窗外面。
看了一会儿,他也觉得不妥,就冲着白昭说:“老大,你挨了那海盗头儿一枪,居然还有精力开快车?到底有什么事这么急?”
白昭穿着短袖,左小臂缠着白色绷带,一片圆形血渍渗出,正是枪口造成的。
正当鲍勃和詹姆斯都以为他不会回答时,白昭说:“我一个月前说要见他,今天刚好一个月。”
“哦——”鲍勃胖乎乎的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原来你急着见游先生啊,难怪了!不过也不用亲自开车嘛!”
“对了,白哥,既然大部分人的身份都安置了,我们家底也很厚实;我记得你之前说要做生意,是要做什么生意?”詹姆斯见白昭不是很想回应,就赶忙打岔。
“安保公司。”
詹姆斯:?!
鲍勃:?!
“咱们有那么多钱,投资什么不好!开安保公司能赚几个钱!”鲍勃立刻叫嚷起来。
“也不是不行,”詹姆斯思忖,“反正大家之前干的活跟安保公司也差不多了,更好上手。”
二人立刻顺着话题讨论起来,只有白昭一言不发,安静地开车。
突然,正大声开詹姆斯黄色玩笑的鲍勃停了笑声,掏出手机,睁开细缝一样的小眼睛认真地看着。
“老大!”鲍勃扭头对白昭喊了一声。
“说。”
“那个达拉斯人说今天就和他见面!”
“这么急?”詹姆斯纳闷,“我记得我们今天才回到白哥的国家啊!他怎么知道的?”
“在哪里见?”白昭问。
“等等,我看看定位……”鲍勃翻了几下,继续汇报,“好像在A市郊外一个新开的植物园附近,离咱们也不是很远。”
“呲呲——”白昭猛踩了刹车,看向鲍勃,“让我看。”
鲍勃递出手机,白昭看着对面发来的消息。
内容都很正常,很简短,给的定位也很明确,但不知道为什么,白昭的右眼皮开始突突跳起来。
他抬手使劲压了一下眼皮,把手机扔回鲍勃怀里,说:“你们两个马上到前面下车。”
“白哥,你要一个人过去?!”詹姆斯惊叫。
“是。”白昭做了什么?
白昭顺着他的力道抬头,看着游惊雾不规律-喘-息的样子,嘴角勾起,发出了一节短促的笑声。
他问:“哥,爽吗?”
游惊雾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目光。
白昭慢慢张开嘴,展示给游惊雾看。
银白色的小圆球。
游惊雾被惊到了:“你……”
“专门为你打的,”白昭说着又继续,并刻意强调了舌-钉的作用,“感觉怎么样?他们会让你有这种感觉吗?”
游惊雾已经无法回答。
本来就少得可怜的经验又一次被刷新。
“不光是这里,哥,你知道哪里还会这样吗?”
“还有这里……”
“这里……”
难以想象,这些话是白昭说的。
浑浑噩噩,好不真实。
游惊雾甚至开始怀疑。
但白昭没给他怀疑的机会,他很快就用自己的东-西彻底搅-乱了游惊雾的想法。游惊雾顾不得去想这些,只能配合着白昭。
白昭远没有裴玉宣那么-克-制,也许是更年轻的缘故,也许是有着别的心思,总之很-激-烈。
尤其是当白昭反复询问了游惊雾之前的细节后,他的动作更加夸张,甚至弄出了一些旁人都不敢想的-姿-势。
游惊雾柔-韧的-腰-肢被白昭粗糙的手用力箍-住。白昭的掌心也满是伤疤,给游惊雾原本-洁-白-的肌-肤磨-得泛-红。
游惊雾就像一只被人扼住脖子的天鹅,无力地在人类的怀-中喘-息。
又换一个姿-势。
白昭从背后抱-住游惊雾,将他ya在shen下,用这样一个堪称禁锢的zi势让游惊雾逃无可逃。同时,他又不停地用舌-钉的部分用力ceng着游惊雾的后-颈,让游惊雾一阵又一阵地发-抖。
“哥,我比他们差吗?”
白昭的气息粗重,而游惊雾的是细细的又带着一点幽香,两股气息不自觉地卷在一起。
“白昭……”游惊雾哑着嗓子出声。
白昭嗯了一声。
紧接着,却是像窗外猛烈的雨敲击窗棂一样,比刚才更甚。
击打窗户的声音实在是可怕,有那么一瞬间,你会觉得玻璃要彻底碎掉。
透明的玻璃好像真的要承受不住了,在它的旁边,一只黑曜石做的黑天鹅骨碌碌地滚着,仿佛也要随着雨的节奏被震到皲裂。
黑天鹅试图摆脱雨的压制张开翅膀,重新飞回属于它的天空,但失败了。
雨实在太大了。
黑天鹅感受到雨停滞了片刻,但很快,黑天鹅张开的翅膀被雨化作的大手给捉住,又被并拢着收紧,牢牢按住。
随之而来的是雨的回应。
“这不行吧。”鲍勃嬉笑的脸不再。
“你们两个人调度一批人过去,我在那个坐标附近,不会靠近。”白昭的语气不容置疑,“听从命令。”
“是。”二人没办法,只能任白昭把他们放到路口。
白昭掉头,往目的地疾驰。
游惊雾定了定神,语气有些严肃:“换作从前,我不会松口。但今时不同往日。乔季渊,我可以原谅你。”
乔季渊干涸的双目骤然放出光:“真的吗?你真的……”
“砰!”
一声枪响,打断了乔季渊的话。
“二位,旧情叙够了吗?该我登场了。”
极其耳熟的声音从游惊雾的身后传来。
“小心!”
“砰!”
乔季渊的声音和枪声一并响起。
“呃!”
游惊雾被乔季渊猛地扑倒,后脑勺磕地。
痛。
目眩。
眼前一片白光。
几秒后,游惊雾听着嘈杂的脚步声,勉强恢复了神智。他竭力想从地上起来。
但乔季渊压在他的身上,他一时推不开。
“叫我的名字,我叫游惊雾。”他穿着赛马的服装,牵着一匹马,安静地站在那里。
“游先生!”周游看到游惊雾过来,兴奋地挥手。他身旁的马也发出一阵嘶鸣。
游惊雾走近,才看清周游身上挂满的奖牌,还有他身边的老马。
不,不能说是老马。面前这匹黑马体型健硕,毛发油亮,鬃毛浓密,十分有精神,是匹相当年轻的马。
“现在的情景虽然很奇怪,但……”周游欣慰地拍了拍老马的脑袋,“我终于能看到我这位老伙计年轻时的样子了。”
老马虽然变年轻了,但性格不变。它嘶鸣后就不再乱动,等待指令。
“其实很多事只差别人的一句话。”周游说,“你的一句顶别人一百句呢!所以我要谢谢你,鼓励我重回赛场。”
他说完,拉过游惊雾的手,说:“上马吧。老马会带着你走,前面的路更艰难。”
在周游的帮助下,游惊雾跨到马背上。
黑马立刻迈开健壮有力的四蹄奔跑起来。腿没有骨折,肌肉没有萎缩,它是如此有活力,它在这片混乱的空间里找回了自己。
如周游所说,前方的路简直不是人走的,到处是水洼和裂隙,还有各种高高低低的土坡,多亏老马平稳越过了每道障碍。
最终,老马嘶鸣着停下。
游惊雾从它背上下来。
老马大而温顺的眼睛看着游惊雾。
“再见。”游惊雾和它告别。
继续跑。
但完全不能说是跑,是意志驱使着腿拖动着,手臂也完全摆不动了。
想停下,好累。这样念头在脑中打转,游惊雾几乎就要原地躺下。
“游哥,不要停!”
游惊雾弯腰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去。
是方芜。
方芜正焦急地招手,他好像被什么挡着,无法过来。游惊雾咬了下口中的肉,拼力继续向前。
终于,他走到方芜身边。
方芜背朝游惊雾蹲下,很直接地说:“我来背你。”
游惊雾没有犹豫,伏到他的背上。
“我很感谢你……对不起,我不太会说话,但是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方芜边走边说。
“嗯。”
代表■的身体开始具象化,他模糊的脸飞速变得清晰,双手双足恢复正常——■变回游惊雾。
在□和□□咆哮声中,游惊雾两只手继续撕扯□□□身体上的裂缝。
霎时间,容纳他们四个人的这座城市开始崩塌,缩小,扭曲,最后居然钻入了□□□被撕开的腹中!
在□□□的体内,游惊雾看到无数座这样的城市运转着,也就是说游惊雾刚才就在□□□的身体里。
“原来如此。”游惊雾冷笑一声,他拿着□□□的身体抵挡□和□□的攻击。
游惊雾伸手,从□□□身体撕开的口子中抓出了一根长枪。漆黑的,恶意的,就是袭击游惊雾的那些长枪。
“这就是制造天平的物质,充满着‘恶’的情绪。”游惊雾仔细端详,“真是恶心的东西。”
“咻!”
长枪被游惊雾掷出,直奔□和□□而去。
□迅速从体内掏出一把武器抵挡。
“这是袭击我十五次的武器吗?不,这更像个劣质品。你们再也造不出那样强大的武器了,是吗?”游惊雾看着长枪击碎□手中的武器,语气讥讽。
接着,他又从□□□的体内取出了一把长枪:“他做了很多这样的东西,正好,现在让你们也体会一下。”
“这不合理!”□□显然没有□那样的武器,他只能费力躲着游惊雾手中掷出的长枪,大喊着,“进化是不可逆的!你是怎么恢复的!”
“很遗憾,我的记忆并没有完全归拢。我刚才还在你们体内搜寻了一下,结果没有找到。所以我的记忆在哪里呢?”游惊雾疑惑发问。
“你是故意的!故意伪装进化,故意与我们交流!”□怒吼着,又取出了一把武器,轮廓像是步枪,但比步枪更为精细。
□对着游惊雾射击。
游惊雾拉过□□□的身体抵挡。
“你们的同类很好用。”游惊雾看着折返的子弹,显得游刃有余,“多亏他的详细介绍,我虽然没有记忆,但也理解了不少。”
“游惊雾!”□□再次开口,这次他卸下了进化者的傲慢,用人类的语言和游惊雾交流,“我们可以再谈一谈!”
“谈判么?”游惊雾的丹凤眼中却泛着冷意,“刚才□□□对我说的话半真半假,我已是你们的一员,你们居然还要欺骗我?”
“他惯于撒谎,我对你说的话句句属实!”□□竭力辩解。
“先不着急,我来确认一下你们所代表的进化方向。”游惊雾说。
“□代表规则中的暴力与武力;□□代表调和与均衡;□□□代表情绪。”游惊雾说,“你们将规则如此细化,还预备容纳几个进化者呢?”
“进化果然是不可逆的!”□□的语气十分笃定,“游惊雾,你知晓了我们的一切,是因为你和我们完全交流过!你的进化不是伪装,是真实的存在过的!我虽不知道你是如何逆转回人类的,但你因为交流所以与我们也是一体,如果我们消亡,你也会随之毁灭!”
“哦。”游惊雾听到毁灭二字,表情却没有波动。他从□□□的体内又取出了一支长枪,对准了□□,但他并没有立刻扔出,而是问:“我的记忆在哪里?”
□□模糊的脸开始颤动,这一刻的他居然展现了属于人类的惊慌。
很快,□□像是反应过来了,开始惊恐大喊:“是‘他’!‘他’拿走了你的记忆!”
想了半天他都没想出一个结果——因为他根本不想去。
他躺回病床,刚刚吃下的药有一点安眠的成分,让他很快进入了梦乡。只不过做的并不是什么好梦,他的眉心又拧了起来。
小流在床边卧着,看着游惊雾睡着了,走上前去,舔了舔游惊雾皱起的眉心。
“你在干什么!”“嗡嗡——”
白昭的油门踩到底了。
不知道为什么,越靠近目的地,他的就越觉得不安。这种不安和两年前游惊雾被乔季源袭击时很相似。
又在外面漂泊了一个月,又从生死线挣扎了两回。白昭想了很多。
头两年他不要命地跑任务,几次都离死不远了。那时候心如死灰,没有什么求生意志,只是靠着那帮子人里几个稍微有点良心的把他拖出来罢了。
可是两个月前见到了游惊雾,一切又颠倒了。
——白昭不想死了。
白昭是个很固执的人,他厌恶游惊雾身边出现的一切,他做不到像王慕青莫凡清还有裴玉宣那样大度。如果不能成为游惊雾独一无二的人,那还不如死了。
于是又去接了任务,跑了一个月。
当海盗的子弹打入手臂,当流弹擦着额头飞过时,白昭不想死了。
他从未有如此强烈的愿望,如此想要见到游惊雾。
原则已经没有意义,他只想和游惊雾在一起。
白昭麻木地唾弃着自己的下贱,又急切想要地回国,然后告诉游惊雾:他想好了。
但兴奋被不安击溃,他感觉心脏在剧烈跳动。
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昭不敢耽搁,脚下的油门更不敢放松。
哥,你别出事。他想。“不可以。”他冷酷拒绝。
“哎!又不是跟你那个,只是单纯睡觉!”陆千川反应过来,赶紧解释。
然后又嘟嘟囔囔地埋怨:“你都让白昭这样那样,让裴玉宣也这样那样,就是不跟我睡,不公平!”
游惊雾的情绪本来算不得好,这下也被陆千川这幅德行弄得想笑:“你多大了?”
“我还比你大一岁呢!”陆千川高声强调,“那个肯定也比你大!”
游惊雾:……
最终,在陆千川的死缠烂打之下,游惊雾跟着他去了他家。
陆千川十分兴奋,在家里跑来跑去,一会儿问游惊雾饿不饿,一会儿问游惊雾渴不渴,然后又自告奋勇说给游惊雾洗澡,然后被游惊雾一脚踹出了浴室。
接近凌晨,二人终于躺在了床上。
但环绕着他们两个人的是……陆千川的那一堆玩具。
“把它们弄下去。”游惊雾说。
“不!”陆千川死倔,“没它们我睡不着!”
游惊雾:……
算了,随便吧。
游惊雾伸手准备关灯。
“等等!”陆千川拦住。
“怎么了?”
“那个……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陆千川抱住游惊雾的胳膊。
“说。”
陆千川咬着唇,快速从枕头底下翻出了一本……儿童绘本。
递到游惊雾面前。
游惊雾:?楼道外。纪方玉的人正管着陆千川的社交账号,看到此景也懵了,赶紧把这件事通知了纪方玉。
“你们在搞什么?!”纪方玉拍桌子,“地下恋情?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陆千川心虚又高兴地低下头,然后戳了戳游惊雾。
但游惊雾的反应相当镇定:“方玉姐,你误会了,我们之间不是这个关系。”
陆千川顿时失望不已,委屈地看向游惊雾。
纪方玉的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打转,最终定格在陆千川的身上。她眉头挑了一下:“你是不是强吻他?!”
“我没有!”陆千川大声反驳,“我征求过……”
“我还有事,先出去了。”游惊雾打断了陆千川的话,这下给陆千川的罪名坐实了。
游惊雾快步出门,门关上后就听到纪方玉劈头盖脸地骂陆千川。
他舒了口气。
虽然想躲,但他确实有事。
游惊雾给裴玉宣打了个电话。
裴玉宣立刻接通:“小雾,你终于记得我了。”
听起来像怨夫,但游惊雾没太在意:“我和陆千川的事你安排人处理一下。”
谁知裴玉宣这次没有爽快答应,他说:“网上都传你们是情侣呢,我只是见不得光的情人罢了。”
“裴玉宣,你怎么也开始学说酸话了?”游惊雾问。
裴玉宣轻笑两声:“小雾,还是给我一点吃醋的权利吧。你最近总在处理别人的事,我们正经谈话不超过十句。”
“你想怎么办?”
“中午我接你去吃个饭,可以吗?”裴玉宣问。
“嗯。”
游惊雾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吃饭,结果事实又出乎他的意料——陆千川的事件升级加码了。
几张他和裴玉宣的模糊照片被传到了网上。
秦文芳说:“小游,别的事先不提。现在我们大姐也有工作了,兰羽她奶奶的病情也稳定了。所以你之前借给我们的钱我们得还。不过我们每个月还得都不会太多,可能时间会久一点。”
游惊雾摇头:“我当时说了就是资助杨兰羽上学,这不是借款,不用再说了。”
“秦阿姨,小雾哥他的脾气你知道,这样的话他以后可能就不会来了。”叶淮主动续话。
秦文芳这才作罢。讨论很快被压了下去,但搅起风波的裴总本人脸色却不太好。往常成熟又绅士的他这次盯着手机,几乎要给屏幕盯出洞。
现在游惊雾在裴玉宣的别墅里,今晚就在这里休息。
“小雾,我年纪很大吗?”裴玉宣收起手机,看向青年。
“你怎么也幼稚起来了?”游惊雾端起茶喝了一口。他心思不在这个上面,他正在笔记本上和闻庶联系,忙着找白昭。
裴玉宣看游惊雾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立刻起身,两步走到游惊雾跟前,把他连带笔电一起抱了起来。
游惊雾一时不察,手一松,电脑当即就掉到地上。他下意识就要弯腰去捡,结果裴玉宣把他抱得很高,他只能徒劳地将手向前伸了一下。
“放我下来,电脑要摔坏了。”游惊雾微恼。
“坏了再换。”裴玉宣轻轻咬住了他的耳垂,“这么晚了,该休息了。”
游惊雾:……
裴玉宣今天是怎么了?看起来神经兮兮的?之前还觉得他体贴。
懒得计较。游惊雾继续在脑子里和系统商量,身体就随便裴玉宣摆布。
第二天,游惊雾带着陆千川见了一个人。
“苏愿!你敢骗我!”陆千川立刻冲了上去,毫不犹豫地挥了一拳。
苏愿当然不是吃素的,他当即就格挡准备反击。
结果被游惊雾给拉住了。
苏愿不解地看向游惊雾,然后就结结实实挨了陆千川一拳。
他捂着脸,悲怨地开口:“游哥,为什么?”
游惊雾这才放开他,语气未冷,像是判刑:“你骗了他,这是你该受的。”
陆千川还不解气。他被苏愿骗得好惨,差点要跟游惊雾形同陌路了!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坏的人?
他还打算继续攻击。
“陆千川,够了。”
游惊雾的声音不容置疑,陆千川偃旗息鼓:“哦,知道了。”
“游哥,你算是把一条经常犯神经病的狗训成了家犬。”苏愿瞧着二人冷笑道。
陆千川反唇相讥:“总比你这种一肚子坏水儿的**强!”
脏话出口,空气静默了一瞬。
“游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生气了,我真的不喜欢你身边有太多人,是我嫉妒心太强了……”苏愿的尖酸刻薄的嘴脸突然变得可怜巴巴,一副离了游惊雾就不行的样子。
他走上前来,故意将被打的脸展示到游惊雾面前,然后对陆千川鞠躬:“对不起,我只是太喜欢游哥了,不是故意骗你的。刚才是我的气话,你要是觉得不解气的话就再打我几下吧。”
陆千川看着变如脸的苏愿,目瞪口呆。
他这演员的职位还是让给苏愿吧!
游惊雾和叶淮一前一后地走着。
叶淮叫住了游惊雾:“我今天做得还好吗?”
游惊雾转身看他:“你终于长嘴了。”
月光洒落,为游惊雾镀上一层柔和的光,但他的神情是如此冰冷,冷到人心颤。
“对不起。”叶淮眼神微痛,“过去是我不懂事,什么话都爱憋着,让你……让你……”
他说不下去了。
游惊雾没管他,转身继续走。
叶淮掐了一下掌心,心里做了决定,立刻快步上前。
伸手。
游惊雾当即被他从背后抱住。
如今叶淮的身高已经高过游惊雾,体格也强壮,所以将游惊雾完全包起来。
“叶淮!你发什么疯?”游惊雾斥道。
“小雾哥,今天是我的生日。但是你不理我,我根本高兴不起来。”叶淮将头埋在游惊雾的肩窝处。
游惊雾本来想反制住他,但听他说话后动作停了下来。
不过他还是没回应。
“给我念。”陆千川的眼睛里闪着光。
游惊雾:……
陆千川真的有二十多岁吗?
不过游惊雾还是接过绘本,翻开,慢慢念起来。
陆千川自此之后就没再说过话,他本来侧躺着看着游惊雾的脸,但觉得不满意,又靠近,向下,抱住了游惊雾的腰,头埋在游惊雾的胸腔和肚子之间。
游惊雾的声音还是那种冷清的很理智的感觉,他念童话书都不会显露出太多温柔。
但陆千川很喜欢。
嗯……游惊雾身上好软,抱着好舒服,还有香味,真的没用过什么香水吗?陆千川想着,又在游惊雾没有一丝赘肉的腹部拱了拱,然后就得到了游惊雾轻轻的一掌。不疼,也没什么怒意,陆千川被教训后反而更高兴了。于是就像一个喜欢耍无赖的小孩一样在游惊雾的怀中滚来滚去。
直到游惊雾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才结束。
陆千川摸着红红的脸,想到了刚才的白昭,心里美滋滋的。
——这下他也有了。
陆千川很喜欢被游惊雾教训,也喜欢在游惊雾的怀里卧着,这些他极少拥有的东西都被游惊雾满足。无论如何都没有第二个人让他如此满足了。
最终,念故事的人反而先闭上了眼睛。
游惊雾的声音逐渐变得柔软又模糊。陆千川注意到了,但没有打搅他。等他彻底沉睡,陆千川才小心翼翼地起身,将书取出,再给游惊雾放平。
陆千川不困,他关了灯,就在夜色中看着游惊雾的睡颜,直到天亮,他才堪堪闭眼。
它的动作被一声猫叫打断,它扭头,看到了旁边怒气冲冲的系统。
系统非常生气。
刚才自己宿主就只顾着摸小流,完全不把它放在眼里。小流还一副很得意的样子,卧在自家宿主怀里撒娇,把系统看的嫉妒不已。
上次系统遇险被游惊雾救了以后,它就彻底一心放在自己宿主身上了。尽管它知道自己并不是个多聪明多么好的系统,但是它也会慢慢改变,最起码以后不再拖宿主大人的后腿。
但是它真的没想到会来这么一个小猫,跟它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不说,还比它会撒娇,还比它会叫。
它今天在草坪上想和宿主大人玩的时候甚至听到了宿主大人说,他觉得小流比系统还要聪明一点。
系统简直要气晕了,区区一只猫,怎么能跟它这个快穿局多年潜心研发的高级智能系统相比。尽管系统它在所有出库的系统里属于最差的那一个,但是也比一只什么都不懂,就知道争宠黏着宿主大人的臭野猫强多了!
更不用说这只坏猫那天晚上是真的要把它给弄死。
它都不清楚自己跟小流到底有什么仇怨,让这只猫故意把它引诱出去再让一群野猫害它。那天它要是不出宠物医院的门,第二天宿主肯定会找到它的。
而不是让宿主大人带着伤大半夜和一群野猫缠斗,害得宿主大人又发烧。
想着想着它就怒视着面前的这只野猫,发出了邀斗的呼噜声。声音不大,不会把游惊雾吵醒,但是可以让小流听得一清二楚。
小流也不再舔游惊雾,它看了系统一眼,轻快地从床上跳了下来,慢慢甩了甩尾巴。
小流这只猫在面对游惊雾以外的人其实相当高冷。下午的时候小护士们见两只小猫长得可爱,也把它们围了起来,想摸摸抱抱。
系统不明就里,被一群小姑娘顺着毛撸,舒服的简直要昏过去;但是小流会对每一个敢碰它的人发出警告声,然后用尾巴拍他们的手。
系统甚至怀疑,要不是游惊雾在这里,小流可能会直接亮它那尖利的爪子。
所以系统更加生气,这只猫表里不一,根本不配当宿主大人的小猫!
系统知道小流听不懂,于是边向小流靠近,嘴里边念叨:“你这区区野猫就不要妄想着扒着我的宿主把他当饭票了。你这么能吃,宿主大人又没钱,肯定养不起你,到时候还是当野猫。你趁早离开吧,我不屑于跟你斗,毕竟我可是……”
“喵呜!”
系统的话被自己的惨叫打断。
小流在它还在碎碎念的时候就已经扑了上来,在它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咬的力度不大,但是已经让系统觉得非常疼了。
系统的猫眼里开始泛水光,它气恼,反身就要打小流。
起身失败。
系统被小流又咬了一口,痛得直呼。
系统这才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现在其实只是一只猫。但是让它惊诧不已的是,明明小流跟它的体型一样大,为什么它无法反抗小流的压制。
它以为自己下午跟小流在草坪上打架已经摸清了小流的实力。原来那时候是这只绿茶猫在宿主大人面前装柔弱!
系统奋力挣扎,小小的猫身子扭来扭去,终于暂时摆脱了小流的控制。
系统感觉自己脖子疼得厉害,心里非常委屈,于是它向病床方向跑过去,打算冲到宿主大人面前,为自己伸冤。
结果它没跑几步就又被按下了。
小流飞扑了过来,从背后用猫前腿把系统的脖子锁住,然后再翻身,用爪子把系统牢牢地按在了地上,系统这次真的是怎么挣扎都挣不脱了。
系统绝望,立刻大声叫了起来:“宿主大人!快来救我!”
小流突然腾出一只猫爪把系统的嘴也按在了地上,系统被它按得有些呼吸不畅,呜呜地发出声音。
系统内心疯狂流泪,对小流破口大骂,又觉得自己实在不争气,身为一个高级系统连一只野猫它都降伏不了。
它干什么都只能靠着宿主大人,没了宿主大人它真的什么都不是。
系统没有停止挣扎,它的嗓子里发出了吱吱的声音,试图把自己宿主大人吵醒,好把自己解救出来。
“闭嘴。”
突然,系统的耳边传来了一句人说话的声音,非常陌生,让系统以为自己幻听了。
系统的动作暂停,猫眼扫视着屋内,看看是谁在说话,是不是有坏人来了。
“你最好老实点。”
又是那个声音,但系统这次确定了。
——这居然是小流在说话?!
只见按着系统的小猫露出了一个有些肖似人类的蔑视的表情,冷冷地盯着在地上狼狈挣扎的系统,再次张开了那张堪称可爱的猫嘴,语气相当不善:
“没用的废物,你早该死了。”
第 26 章 邀请(今日第一更)
系统懵了: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小流会说话?
小流没有再开口,但是也没放过系统,依然死死按住它。
系统呆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又开始挣扎:不行!它一定要告诉宿主大人,这个小流果然有猫腻!
“安静。”小流不耐地开口,“不要吵醒他,不然我杀了你。”
小流的声音有点像刚往成年音过渡的那种有点沙哑的少年音,不是公鸭嗓,反而很好听。但是它的语气实在是太可怕了。系统有一种直觉,小流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它。
系统不敢动作了。
两只猫保持着这种压制的姿势静默了一会儿,小流突然放开了系统,让系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与此同时,植物园内。
游惊雾感觉这里花粉有些过分浓了,他越来越不舒服。于是说:“我们出植物园吧。”
乔季渊问:“怎么了?”
“花粉过敏。”游惊雾说。
乔季渊也尝试着感受了一下,果然也觉得鼻腔有些被呛到。只不过他现在这个身体已经差到极致,所以那点不适也归结为一直有的症状。
“好。”他说。
两个人慢慢向植物园大门走去。
乔季渊断肢的接口处因为这稍长时间的行走开始痛痒,他强压下去,出声道:“这个植物园送给你了。”
游惊雾侧头看他:“为什么?”
“我欠你很多,这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弥补。”乔季渊认真地说,“说是要开放,其实也没定过票价。你可以自行设置,免费开放也可以。”
游惊雾眉心微动。
“请不要拒绝我。”乔季渊的声音带着哀求,“你已经拒绝我太多次了。”
游惊雾面前的乔季渊的姿态一次比一次卑微,从刚才碰面开始就他就试图找话题,但是找来找去,二人之间终究只有乔氏可谈。乔季渊的头上急出了一层细汗,但是再往多说就是不好的回忆,每每提及过往都只能快速打住。
“我再想想。”游惊雾终于没有直接拒绝。
乔季渊黯淡许久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光彩。
“我从未想过我有这样的一天。”乔季渊又说。
两个人离大门口越来越近。乔季渊知道,出了这里,他们为数不多的对话又要结束。
此刻乔季渊想说的话都涌上心头:“我向来没有给谁低头过。”
这两句话倒没有多傲气,而是陈述。
游惊雾的脚步放慢了一些,他看着乔季渊说:“我之前说过,你的一切都来得太过轻易,连苦难都带了点戏剧色彩,过于高高在上。”
乔季渊怔住,他的头微微垂下。尽管他身体不佳,但原本身高体型的框架在那里,整个人就像被削了枝叶的高大枯木。
枯木还是为游惊雾挡了一点热烈的日光。
其实植物园不适合会谈,但乔季渊许久不见阳光,如果未来还在阴暗处潮湿地自弃,那他这辈子都要陷入深渊。
所以他邀请游惊雾来到这里。在陆千川事件发酵的第四天,终于联系上了纪方玉。纪方玉立马赶回国。
“你还真是厉害!”她对着游惊雾连连称赞。
这几天游惊雾做的事不少,包括但不限于:给安杰书的热搜买到很高,但是在安杰书的人准备压热搜的时候突然撤下,营造一种“安杰书背后人出手”的感觉;利用系统骚扰安杰书,让他不得两顾……
同时他调查了叶氏近况,发现他们内部在闹什么风波,所以这种关乎集团名声的舆论都无人去管。
“多亏你了,要不是你帮忙,现在还不知道成什么样了!”纪方玉整了整凌乱的头发,“好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你去休息。”
“对了,陆千川,写一封手写信,诚恳点的,对你中学之前的事交待一下。”纪方玉说。
说完她又有点后悔:这不是戳陆千川这自卑小子的肺管子吗?
“好。”陆千川立刻就答应了。
纪方玉眼皮一跳:“你说什么?”
“我现在就写。”陆千川立刻起身出去。
“这小子被骂魔怔了?”纪方玉不解。
“他想开了。”游惊雾说。
对于陆千川来说,只要游惊雾能接受过去的他,那别人都无所谓。
“算了,管他怎么想,愿意乖乖写就行!”纪方玉摆摆手。
事情很顺利。 陆千川上学时候的班级合照就被放到那里供人评赏,上面的小陆千川头发长到几乎遮住眼睛,眼神也格外阴郁,校服大得离谱,松松垮垮。
过去最不堪的一面就这么被撕裂开放到他人面前,陆千川的心立刻绞痛起来。
他捂住了心口。
几道裂纹在老旧的照片上蜿蜒,横贯了儿时陆千川的脸。
照片里过去的那个阴郁少年仿佛在流泪。
很快,合照下面网友P的陆千川的鬼畜图片就放出来了,上面还P了一些污言秽语。
紧接着是陆千川出入某个会所的模糊照片,那个会所就是陆父叫他吃饭的地方。
陆千川的事本来就疑影重重,加上他确实攒了一些演技粉,所以愿意为他发声的人也多了起来。但他这件事被压的很快,甚至几天后讨论的人都不多了。
植物繁茂又蓬勃,游惊雾会喜欢这些。这是乔季渊为数不多了解到游惊雾地地方。
“我并不想说假话。”乔季渊回应着游惊雾的审判,“其实你说的这些我仍旧无法理解。所谓的高高在上,所谓的戏剧性的苦难,这就是我生来就注定有的。”
游惊雾有些诧异乔季渊的话,他停下脚步,听乔季渊的剖白。
乔季渊的表情有一点绝望,但是又有些义无反顾:“我只想对你说我的想法。高尚也好,卑劣也罢,我的一生就是如此。”
“我弄坏我的腿,我沉寂不起,为你,也为我自己。”他继续说,“在所有发生的事里,我只理解了两处:一是乔家无止尽的恶,二是对你的愧疚。”
“我不为别的任何人感到愧疚,他们的死活与我无关,我不会为他们忏悔。”这一刻,乔季渊带上了肉食者的冷酷。
“但是,”他又说,“你如果厌恶我,指责我,我会感到万分痛苦。你可以认为我是个没有道德的人,但是我会因为爱你而做一切。我的道德不会再提升,我爱你也不会变。”
乔季渊说完,定定地看着游惊雾。仿佛在等待游惊雾给他的判决。
游惊雾观察着这个与过往截然不同的男人,心里也有所触动。并非所谓的情爱,而是对乔季渊的这番话。
他有些明白了。
他明白了乔季渊如今的行为逻辑——复起重振乔氏,只因为游惊雾需要。
游惊雾说什么乔季渊都会去做。时至今日,乔季渊仍不为他的一意孤行造就的后果悔愧,除非游惊雾指责他。
很诚实,诚实到游惊雾有些惊讶了。他原本以为乔季渊会伪装一下,就像过去那幅笑面虎的样子,装成一个竭力忏悔的罪人。
这样的确更能打动游惊雾。紧接着,一道简短的“安杰书回应”立刻冲上热搜。
陆千川的双手双腿都开始发软发麻,他屏住呼吸点开了那条热搜。
带着金标的红色“安杰书V”发了一句话:“人的成长要经历很多苦难,我相信这也是我苦难的一部分。而且很多时候走捷径反而绕了远路。我觉得大家还是关注自身,提升自己最好。[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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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会被游惊雾很快拆穿。
“你说得很好。”游惊雾不带情绪地评价。
从前游惊雾会觉得厌烦,厌烦乔季渊的不知悔改。但他现在反而觉得还好。因为这一刻他确实感受到了乔季渊的感情,那种全盘交付的感情。
从今往后,乔季渊的未来交由游惊雾把握。
“是吗?”乔季渊有些干裂的嘴唇嗫嚅了一下。
如今的乔总再也不去注意形象,今天的金属义肢也不过被西装裤堪堪遮掩住罢了。
乔季渊努力扯出一个很久没做过的、代表开心的微笑,然后问:“那……你可以原谅我了吗?”
这是他准备了七百多个日夜的问题。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他却迟迟不能对游惊雾诉说。
得到游惊雾的原谅,这是乔季渊此生唯一的诉求。
但他的问话一出口,气氛突然又变得尴尬。
“喵~”植物园里好像跑进了野猫,轻飘飘地叫了一声,试图化解这份尴尬。
莫凡清立刻解释:“是这样的,我刚应聘一所中学,对那里的事务不是很熟悉。过两天学生们就要开学了,市里又下派了一些与艺术活动相关的文件。校长叫我提前去学校里布置一下,方便学生们开学后参与。”
说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指:“我也是刚来A市,对很多东西都不明白,也有点害怕。我就想让你陪我一起去,可以吗?”
游惊雾一头雾水:剧情里有这个环节吗?为什么突然找他去?
莫凡清看他还没回复,又补充道:“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干什么活的,你只用跟我去看看就行了。而且我想着你一直呆在医院里闷着也不舒服,就想着叫你去散散心。”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游惊雾的神情,似乎是等待他的回应。
第 27 章 跟踪(今日第二更)
看着莫凡清期待的眼神,游惊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你们学校在哪里?”
莫凡清迅速说出了一个地址。
游惊雾一听,这个地方好像离乔氏集团不是很远。于是他说:“好吧,什么时候去?”
莫凡清听见游惊雾答应了,明显高兴了起来,兴奋地说:“也不用那么急,中午吃完饭咱们就出发。”
安杰书……安杰书……
安杰书的名字和话语在陆千川的眼前重复,重复到有了重影,模模糊糊,又像毒箭一般。
“陆哥!怎么办?我已经打电话给方玉姐了,可是她在国外不知道忙什么,我们现在赶紧联系裴氏的公关吧!先把热搜撤下来!”小郑急得直推搡陆千川。
下一刻,病未痊愈的陆千川在小郑的惊呼中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又回到了医院,时间来到了第二天。
身边没有一个人。
陆千川摸到手机,打开,无数消息涌入。
但没有纪方玉的。
陆千川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强忍着头痛,挣扎着从病床上下来,换好衣服,朝拍戏的地方过去。
他拖着腿走在路上,带上了口罩,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拍完最后一场戏,就去死。恍然间,游惊雾居然走到了“撒拉弗”。
为什么?是因为苏愿吗?6月30日下午,雨还在下。
但天气预报说的依然是阵雨,好像天气预测坏掉了一样。
苏愿陪着游惊雾找了一些白昭常去的地方,无果。最后两人打着伞顺路走到了附近的公园里,准备休息一下。
汽车停在附近停车场,但是游惊雾不想过去。
他看到了木质长椅,直接就要坐下。
苏愿立刻上前脱掉外套给他垫到椅子上——椅子已经被淋湿,但游惊雾的心思早就不在这个上面,他不在意。
“游哥,你心情不好吗?”苏愿在游惊雾旁边坐下,问道。
游惊雾没有说话。
从与苏愿相遇开始他就是这个状态。
苏愿突然感觉一阵不快——为什么?游惊雾真的这么在乎白昭吗?
游惊雾呆呆地举着伞,伞向前倾斜。苏愿伸手,接过他的伞,两个人改成打一把伞。这下他们是贴着坐了,就像一对雨天在公园里漫步的情侣,累了就一起靠在一起休息。
但是苏愿知道不是这样的,他和游惊雾隔得还很远。
苏愿看着游惊雾侧脸。游惊雾的皮肤白到透明,几乎要融入这阴蒙蒙的雨里;一滴雨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溅到了他的脸颊上,然后又缓缓滑下,如同眼泪;丰美的唇瓣合上,却蒙上了晴日难以见到的苍白。
迷茫的,脆弱的,惹人怜惜的。
这是在雨里的游惊雾。
苏愿着了魔,他眯起眼睛用目光贪婪地在游惊雾脸上逡巡。
好想吻他。
这种冲动袭来,让苏愿开始失控。
下一刻,他做了一个完全在他计划之外的举措。
游惊雾也向前走去,随着前面情侣的脚步走了进去。
因为下雨,撒拉弗的客人也少了很多。
游惊雾来过这里好多次,肌肉记忆带着他走到熟悉的位置坐下。但是那个每天笑着给他调一杯无酒精饮品的年轻调酒师不在,他就只是坐着而已。
苏愿……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他一直都是这样,只是平时在伪装……
“游哥。”
一个声音打断了游惊雾的思绪,游惊雾看向来人。
只见小东端着托盘站在他面前,表情好像有些担忧:“你没事吧?”
游惊雾摇摇头。
“游哥,我给你弄点热饮吧,你身上有点湿了,肯定很冷。”小东说。
游惊雾点点头。
很快,小东端着一杯淡粉色草莓牛奶过来了,他说:“你先喝,我去招呼客人。”
他转身离去。
游惊雾端起牛奶,杯子还有点烫,手心跟着变热,身上仿佛也温暖了些许。
他盯着这杯牛奶发呆,过了好一会儿,直到牛奶变温了他才想起来要喝。
于是他喝了一小口。将一切的痛苦与不适都转化为恨,然后加以谴责。
恨他一出现就蛊惑了自己;恨他让自己神魂颠倒,让自己不知快乐为何物;恨他为何不在那颗子弹的攻击中死去,反而让自己在这里想这些令人痛苦到绝望的事情。
只要恨他,就不用做那些薪资微薄的苦力活,自己就依然是那个众星捧月的白少爷。一切都回归了正常,一切都没有变化。
除了恨他。
“轰隆!”雷声又一次响起,下一刻闪电紧随着让阴暗的天空亮了一瞬。
“哗啦啦……”
雨好大,天要漏了。
游惊雾反应过来,他不禁皱眉——这样淋雨肯定会感冒的。
不知道白昭又在想什么,是不是因为看到自己昏迷了所以受了刺激?也难怪,毕竟今天是白昭的生日,却还陪着他在医院。
游惊雾举着伞慢慢下着台阶。
白昭看着越来越近的游惊雾,像木桩一样站在原地。
恨他,恨游惊雾。
把这个心思直接告诉游惊雾,然后从此和他一刀两断。
味道一般,不知道为什么口味有些偏酸了。饮料中的草莓味不该这么酸才对。
不合他的口味。游惊雾将杯子放下。
放下的那一刻他又有些愣住——原来的他就算是这样一杯不合口味的牛奶也会喝掉的,因为不能浪费。现在竟然已经挑剔到了这种地步吗?
是被纵容的。游惊雾想起了王慕青。
王慕青说不喜欢的就不要吃了,时间久了游惊雾就习惯了这样。
王慕青也说“爱”……“知道了。”
私人医院人不多,大厅人零星只有几个。苏愿强撑着痛苦往前走,走了两步,发现大厅的角落里有一个人。
是白昭。
白昭抱膝坐在那里,眼神放空,好像在发呆。
苏愿看着他,那种恶意又涌上来几分。
他又想起在Y国那几天,游惊雾频繁地和白昭通讯,很多时候无视了他。
果然,除了乔季渊以外,他最讨厌白昭。
苏愿维持着平时的那种表情,走到白昭面前:“白昭,你怎么在这里?”
白昭茫然地抬头:“他死了吗?”
“什么?”苏愿眼神微眯,“谁死了?”
“游惊雾……他死了吗?”
这是苏愿第一次在白昭口中听到游惊雾的全名。
“没有,游哥没死。”苏愿说。
他其实可以用更温和的语气去安慰一下白昭,比如“游哥只是昏迷了,但身体一切正常”。但是他不愿意。
白昭是疯了吗?居然问出这样的话。
那他就多刺激一下。
“不可能。”白昭立刻回应,语气坚定,“他死了。我看到子弹打到了他的头。他死了。”
“白昭,你太紧张了,游哥真的没死。”苏愿又说。
苏愿本可以说没事,但是偏要说没死。
没死不等于没事。
苏愿俯视着白昭,在痛苦之下大脑仍然在思考。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他想。
“白昭,你不如上去看看游哥?眼见为实,你看到他就好了。”苏愿温声说。
“我进不去。”白昭愣愣出声,“他们都不让我进。”
苏愿终于蹲了下来,和白昭平视。这是一个温和的姿态。
苏愿说:“我以为只有我没资格进去,白昭你和他们都是一个阶层的,居然也进不去吗?”
白昭眼珠转动了一下,看向苏愿:“不。我早就什么都不是了。我看不到游惊雾,他们是在藏匿他的遗体吗?告诉我。”
苏愿苦笑:“本来我听医生说游哥没事,稍微放心了点。但是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也不确定了。对不起,我进不去。我在门口站了好久,他们不让我进去,我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白昭重复着四个字。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之前保护不了游哥不说,现在居然连看他都没资格。我恨不得自己死了。”苏愿的语气略带一些痛恨,“我们都太没用了。”
只有这些不是他的伪装。
白昭嘴里还在默念,但苏愿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于是他说:“我先走了,有什么问题找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他拍了拍白昭的肩膀,起身离开。
金色天平在无人处悬浮,它的光芒参杂着幽暗的气息。
黑色的颜料滴下去一滴,混合在地板上早已干涸的一片颜料中。
一种强烈的感觉刺激着莫凡清的神经,让他几乎拿不稳画笔。
“唔……”莫凡清丢下笔,捂住了头。
好痛苦。好像以往的痛苦都堆叠起来,现在一次性压到他身上。
莫凡清痉挛着蹲到地上,手攥住了面前画板的边缘,手上的颜料染黑了画纸干净的一角。但是他已然无法顾及。
他的脑子里突然开始闪回和游惊雾相处的记忆,但发现特别模糊。
良久,那种痛苦才减轻几分。
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离得极近的画板。
上面有一副半成品的画作。
画的是被扼颈的黑天鹅。黑天鹅奄奄一息,生机几乎要断绝。
画的这是什么?莫凡清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一段记忆。
他的正前方明明摆的是菲比尔的一幅画作,他明明在临摹这幅画。为什么现在出现在面前的是这样一幅作品?
他起身,走到菲比尔的画作前。
这是菲比尔在瓶颈期画的那幅被红绳缠绕住的石膏像。
为什么要借这幅画?
莫凡清觉得自己真的失忆了。
他从游惊雾出国后就再也没离开过屋子,时间的概念早就模糊。
突然,他回想起了苏愿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莫老师,讨厌的被烧掉……喜欢的被……”
原来,如此。
这个字让游惊雾感觉身上有些燥热,难以言喻的燥热。他起身,向洗手间走去,准备洗个脸清醒清醒。
洗了一遍,他将水关上,转身。
结果被惊到了。
陆千川醒来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决定。
抵达剧组,他无视了众人更加明显的尖刺一样的目光,走到化妆师跟前,等待化妆师的工作。
化妆师欲言又止。
导演看到了他,走过来说:“小陆啊,要不你今天先休息吧,你的病还没好,我觉着……”
“让我拍完最后一条。”陆千川抬头看他。
导演神色复杂,勉强答应。
恶毒男配的最后一场戏就这么开场,但作为一个卑劣的丑角,他注定要死亡。
血液染红了戏服,让那副黑化的妆容变得格外悚人。
陆千川独自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下嘴角的血浆,一步一步走向了酒店。
那里还有他的东西,要带回去一同埋葬。
走在路上,一直未能实现的想法在脑子里回转。
——好久没看到游惊雾了。
大约再也见不到了。
阴沉的天气压抑着A市,也一同压抑着陆千川。
他终于到了酒店。
但房门开了一条小缝。
陆千川已不在意这些小事,直接走了进去。
脚步突然停止。
一个熟悉的身影和小郑一起坐在那里,让陆千川感觉一阵目眩。
宁静在游惊雾这里是非常稀罕的,哪怕在过往的世界里他只执行一个任务的时候,他也无法宁静。因为尽管有剧情的大致走向,但是一些特殊的突发小事件并没有人管。如果游惊雾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出现了偏差,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为他兜底。
他总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神经紧绷,以防各种不测。有时候他也会想,他到底算一个司机吗?怎么感觉他操的心比一些配角部的员工都要多?
游惊雾很珍惜这份宁静,但是不幸的是,宁静很快被打破了。
游惊雾走了一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的意识立马警惕了起来,不动声色地四处观望,想看看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突然,他的目光扫过了路边的一角,有一个人影闪入了遮蔽建筑中。
游惊雾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有人跟踪他。
第 28 章 第二封恐吓信
游惊雾转身看向那里,并没有装作没看见。
“宿主大人……”系统显然也发现了,它害怕了,“要不要给一号主角攻打个电话,让他来帮帮忙。”
尽管系统现在很讨厌这几个男人总是莫名其妙地靠近宿主大人,但是王慕青这种人确实还算是有用的。
游惊雾并没有惊慌:“不用。”
它是抽象的,如深渊一般,又格外美丽,带着一丝神性,与游惊雾融合在一起。
莫凡清这才终于丢下了画笔,看向游惊雾,眼睛里闪着光。
下一秒,他将游惊雾拥入怀里。
远处教堂的人们开始吟唱,管风琴的声音一阵又一阵,白鸽从窗外飞过,晴朗的阳光照入屋内,这里只有他们二人。
最终,这幅画被送给了老妇人作为礼物。
老妇人非常高兴:“凡清,你终于获得重生了!”
莫凡清的精神还是很差,但是他终于能对游惊雾以外的人回应了。他对老师露出一个笑,就像他过去那样,温和又礼貌。
“小雾。”二人离开时,莫凡清拉住了准备回住所的游惊雾。
“怎么了?”游惊雾问。这四个故事有个非常明显的特点——位高权重的主角攻对出身相对平庸的主角受的单方面剥削。从肉体到精神,一寸一寸,一点一点。
白昭的家族被侵吞;莫凡清的人生被毁灭;苏愿由开朗变得抑郁;陆千川隐性身败名裂。这是主角受们被蚕食的一生。
系统放的剧情里又提到一句——这些从小说里诞生的故事有些古早,但是又很热门,所以就转化成了世界。
主角攻们有着完整的人物弧光,完美的事业发展线。
比如第一个故事里,虽然主视角是白昭,但是实际上讲的都是王慕青如何扩展商业版图。
叶淮的那个自不必说,完全就是男频大男主模板。
乔季渊的故事里没有太讲事业,但是也着重描绘了他的过去是多么不幸,惹得读者流泪。
甚至连成长线最多的陆千川也逃不了裴玉宣的阴影,最终渔翁得利的仍然是在世界上影响力更上一层楼的裴氏。
主角攻们的种种谋私利的行为都被他们出众的外表与出身所掩盖,恶行与劣质又被文字精心美化,吸引的人自然更多。
“我们去教堂吧。”莫凡清说。游惊雾的皮肤微凉,带着一点幽香,比苏愿品尝的任何酒都要醇香。
游惊雾骤然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苏愿。
苏愿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可能是他露出过的最难看的微笑。
下一秒,他和他的微笑一起被打倒在雨地里。
泥水溅了他满身,他就狼狈地侧靠在地上,旁边是翻转着滚落的雨伞。
苏愿捂着被打青的嘴角,仰头看向站起来的游惊雾,笑了起来:“游哥,你那么喜欢白昭吗?他走了就让你这么不开心?”
不想伪装了。苏愿不想在游惊雾面前伪装了。
游惊雾没有回答,他在打量着苏愿,重新审视这个人。
“游哥,白昭值得你这么伤心吗?”苏愿心中痛感更甚,他无法抑制,但还在笑着,笑是他的保护色,“他只会给你做一些无用的事,勉强让你高兴罢了。现在他连这个都做不到了,你还要想他吗?”
游惊雾皱眉:“苏愿,白昭为什么会走?你对他说了什么吗?”
“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掩盖不了他是废物的事实。”苏愿大笑起来,“他对你说了什么?他是不是说他爱你?”
游惊雾瞳孔震颤。
苏愿立刻观察到了他的表情,接着说:“他爱你,你很感动吗?我也爱你,你感受到了吗?我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和你走到一起,你为什么不愿意把目光多放一点在我的身上?”
雨水已经将苏愿浇透,他还坐在泥泞的地上,像是一个路边的乞丐,仰头看着好心人。他在乞求好心人施舍一点爱给他,好让他不那么痛苦,好让他夜晚得以安眠。
“你到底做了什么?”游惊雾问。
苏愿痴笑着:“游哥,你说你爱我!我全部都告诉你,我把我的心剖给你看,只要你不嫌它污浊!”
游惊雾的眉头紧锁。
苏愿好陌生,他好像第一次认识苏愿。他无法将面前表情痴怔疯魔的苏愿和原来灿烂笑着的苏愿看作一人。
游惊雾向后退了一步。最主要的是,他用早已被洞穿的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对准了游惊雾。
“游惊雾,小心!”
“砰!”就跟和自己在一起时一样。
他,还有价值吗?
“白昭?”苏愿在那边叫了一声,“要是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嗯,谢谢你。”白昭回答。
手机挂断,白昭又看向了那几张双人合照,抖着手用截屏把除了游惊雾以外的人全部截掉。
在这个行为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被夺走了。
白昭顿时抬头,看向罪魁祸首。
“呦,白少爷,这么落魄了?居然在酒吧里打工?”只见被人搀着的方蘅正拿着白昭的手机把玩。
他翻着手机里的照片,越看脸色越差:“怎么都是那个人的?”
白昭一把抢回手机,然后用干净的袖子仔细擦了擦屏幕。
游惊雾感觉自己被猛地扑倒,两秒后他反应过来,发现乔季渊把他护在身下。
但是滴滴答答的血从乔季渊的肩膀滴到了游惊雾的脖子上。
苏愿看着他的动作,心像是被浸入了冰水。
厌恶的眼神,不解的眼神,都是苏愿最害怕看到的。
“游哥,你……”苏愿试图开口去替自己辩解。
二人来到教堂时,人们早已散去。
莫凡清带着游惊雾来到那个填充了教堂一整面墙的管风琴前。
头发花白的老琴师还没有离开,他坐在那里,像是在沉思。
他听到声音,转身看向游惊雾和莫凡清,用北国语问了一句:“你们好。”
“你好。”游惊雾回礼。
“这是我第一次在这座教堂演奏,你们刚才有听到吗?”老琴师问。
“您有什么问题吗?”游惊雾反问。
“我很珍惜这次机会,你们觉得我最后再弹一首什么曲子好?我想录个像,发给我的小孙女看。”
“Aus Tiefer Not Schrei Ich Zu Dir.”他的话音一落,莫凡清就出声了。
游惊雾诧异地看向他。苏愿后面又说了一大堆话,莫凡清已经听不清了。
直到电话挂断了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烧掉……烧掉……
莫凡清再一次拉开抽屉,将一大堆信全部取了出来。
那就全部烧掉吧。
莫凡清带着信下了楼。
适逢清明,一群老人回不去老家,于是不得不在一处空旷被圈起来的地上烧纸钱。
A市本来是不允许这样的,明火一直被禁止。但是这个社区又老又破,住的多半是有低保证明的老弱病残。懒散的管理者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他们为难。只不过会找人专门盯着,以免发生火灾。
烧的半残的纸钱纷飞,显得十分凄凉。
一群老人里走进了一个年轻人,有些格格不入。
莫凡清无视了旁人的目光,蹲下,将一口袋信倒了出来,掏出打火机,按了两下才按出火苗。
拿起一封信,点燃。
现在是傍晚,但是春天的白日已经足够长。西边的火烧云为建筑铺上了一层深橘红色的光,与明亮的焰火交融在一起。
是一幅美景。
莫凡清将这封燃了一半的信扔到了信堆里,其余信封立时被点燃。同样燃烧的是叶淮工整字迹写下的“叶淮”与“游惊雾”这两个名字。
细烟熏得莫凡清的眼睛疼,但是他心里有着从未有过的快意。
讨厌的被燃烧,喜欢的被……
莫凡清突然感觉一阵头疼,直觉告诉他不能。
他捂着头站起来,无感情地看着所有信封化为一堆灰烬,然后才转身离开。
暮色渐浓。
同样的暮色连着一个星期都有。
老琴师则和蔼一笑:“这首我年轻时候弹过一次。很好,就是它了。”
老琴师拜托莫凡清用手机给他录像,而他的指尖下流淌出了缓慢优雅的琴声。这不是激昂的曲子,但教堂依然将它传播到了很远的地方。
“它是巴赫的吗?”游惊雾轻声问。
确实,他就是在他大学期间被纪方玉拉到裴氏的,这两年慢慢演戏,也算是逐渐在积累一些名气。纪方玉这些年几乎已经不怎么带人了,都是跟着裴玉宣做一些公司决策的事,也就是她发现了陆千川的外形条件不错,才又动了心思带他入行。
现在陆千川其实是纪方玉手里唯一的艺人,他的前辈们都是一群影帝影后。
纪方玉看着他,隐约猜到了他的心思,但还是说:“你一个人在我手底下不是很孤单吗?再来一个后辈不就热闹多了?还能相互扶持。”
陆千川一听脸色更难看了:他才不要什么扶持!
“不行,”他再次开口,“谁知道他这张照片是不是精修过的?现在网络上很多人都是P图。”
一旁看热闹的小助理不愿意了,立刻反驳:“陆哥,这是我在地铁上拍到的,刚拍完就来公司了,哪有时间给他精修啊!再说我给一个陌生人精修照片图什么?”
纪方玉看着他别扭的样子,眼神示意小助理先出去,然后转头盯着他,冷笑了一声:“陆千川,你的老毛病又犯了。”
第 29 章 阴湿蘑菇
陆千川其人其实相当拧巴,不纯粹是说他的性格,而是要结合他的人生经历来看。
照理来说,陆千川现在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明星,怎么着也是张扬自信的那一挂的,就算比不上老前辈,那他现在在纪方玉这个老牌经纪人手里也称得上是未来可期。
可是他就是比别人多一点什么或者少一点什么。
陆千川的人生经历平庸又奇妙。爹妈离婚,他被判给爹,爹忙工作没时间管他,自然而然的小孩就有了点心理上的问题。
莫凡清回答:“莫凡清。”
莫名其妙的回答,但是游惊雾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剧情给莫凡清的暗示。
不,这几乎是明示了。
游惊雾又退至门外,说:“跟我走。”
莫凡清没有迟疑,立刻跟上游惊雾。
下楼。到了周末,游惊雾如约来到了苏愿的公寓。
毕竟苏愿都邀请那么多次了,他总是拒绝不好。只是他现在心里还想着小流的事。
那次闻庶把小流带走去给所谓的老兽医看过后,小流再回来时的精神的确好了不少。但是还不等游惊雾高兴,闻庶就说:“这只猫就留在我这里吧,那个老兽医说要常去,总让你接送不方便。”
游惊雾很纠结,但是最终还是答应了。
他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照顾的不够好,所以小流换了个环境后就有精神了。
难得有了退缩的心理,居然是在养猫上。
“游哥,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苏愿端着水果放到他面前。
游惊雾回神:“没有,只是在想事。”
“那就好,我还以为是我招待不周呢!”苏愿做了个放心的表情。
游惊雾说:“你的房子布置的很别致。”
“是吗?我还以为游哥会觉得我搞得花里胡哨的!”苏愿高兴地笑起来。
在游惊雾的视野里,阳台上摆满了绿植,配合上现在的季节,称得上是春意盎然。家里贴的是暖色的带暗纹的壁纸,很多家具都是木制的,给人的感官就是温馨。
“这都是你自己布置的吗?”游惊雾问。
“对啊,租的时候这间房子还空荡荡的,我看不过去就自己收拾了一下。”
游惊雾点头。
心想等退休了自己买房子就参考一下这个装修风格。
“对了游哥,你中午想在家里吃还是出去吃?我们小区附近也有不少好吃的。”
“都可以。”
一说到做饭游惊雾就想起了莫凡清。
他和莫凡清也是好久没见面了,莫凡清一直说自己在忙,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要不我们把白昭叫来吧?”苏愿提议。
“好。”
于是苏愿当着游惊雾的面开始给白昭打电话。
电话接通,苏愿说:“白昭,我中午要和游哥吃饭,要不要一起?”
白昭这个周末又在分公司里压榨自己,已经一周没见游惊雾了,现在一听自然是立马答应。他将自己下午的安排全部推到了晚上,打算通宵处理事务。
于是三个人就坐到了苏愿家附近的一个饭店里。
菜还没上,但是三个人的气氛还挺活跃。
游惊雾撑起伞,撑得不高,刚好能容下游惊雾。莫凡清就缩在伞下,依偎着游惊雾。
路上行人看到二人怪异的走路姿势纷纷侧目。
但莫凡清只看着游惊雾,而游惊雾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游惊雾把莫凡清送到了医院,做了各种检查,医生说要住院。游惊雾给他办理了住院手续。
莫凡清手上的伤口化了脓,胃一时也容不下食物,只能吊葡萄糖。
医生对游惊雾说:“您的朋友再不过来,他要么伤口感染死掉,要么饿死。”
莫凡清躺在床上,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医生的话,只是双眼无神地看着病房的白色天花板,一眨不眨,也不管护士清创时有无让他感觉疼痛。
“或许您应该给他找个心理医生。”护士包扎完伤口,好心提醒。
“嗯,知道了。”游惊雾应声。
护士离开,病房里就剩下了游惊雾和莫凡清二人。
“莫凡清。”游惊雾出声。这与游惊雾此前的想法对应上了。
此前,游惊雾一直觉得乔季渊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有人对他好。苏愿就是要替他品尝毒酒的人,却又因为出身很低,处处被人轻视。故事内外都是。
很多人都会觉得上位者为低位者施舍爱了,低位者就必须接受。更何况乔季渊是一个年轻英俊又多金的上位者,苏愿这种“普通人”凭什么不接受他的爱?哪怕实际上是乔季渊在吸苏愿的血,那许多人也会觉得乔季渊是在布施。
在原剧情的细节里,苏愿因为出身被人刁难过不少次,他们都觉得苏愿配不上乔季渊。
系统在放完剧情后又放出了原作小说发布后一些评论反馈。
在苏愿因为双腿折断抑郁崩溃的阶段,书里描写乔季渊“悲痛地照顾他”“很憔悴”“再也不是之前矜贵又优雅的样子了”……
不少人因此说“心疼乔总”“小苏快好起来吧”“乔总也不容易啊,又要处理公司事务又要照顾小苏”。
更有甚者,一些人会攻击苏愿,说他:
“没用”“废物”“拖累了乔季渊”
“长得就一般般,怎么配得上乔季渊?”
“乔总别扶贫了!”
“你说作者咋想的?让这种受配这么好的攻?一点用都没有,每次有点啥事就受伤,成天就知道傻乐,感觉没脑子!”
中间还夹杂着“颓废的乔总也好帅”“我就喜欢这种腹黑挂的流露深情”“真想和乔总这样的人谈恋爱啊,有钱,引导型,关键时候还不离不弃!”这样的话。
苏愿的个人价值完全被踩到了泥里。
这就是这个故事变为现实后最不合理的地方。游惊雾想。
如果这本书真的要升维成一个世界,那就必须确定苏愿他是“人”。
人有七情六欲,人有尊严。
一个有尊严的、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怎么甘心成为权贵的掌中玩物,任人刁难?又怎会在抑郁之后仿佛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一样和罪魁祸首成为伴侣?
尽管游惊雾还不理解为何苏愿还没和乔季渊过多接触就性情大变,但是他不喜欢原来的那个故事。
充满着剥削压迫,充满着天龙人对底层人的不屑与傲慢。
恶心的故事。
莫凡清这才转动眼珠,看向游惊雾,嘴巴动了几下,但什么都没说。
“我给你画幅画吧。”游惊雾说着,从随行的包内取出了一个速写本还有一支笔。
他旋开笔帽,看着莫凡清,说:“你不要动。”
莫凡清转动的眼珠又停了下来,只不过这次聚焦到了游惊雾身上。
尽管游惊雾的笔触有些弱又有些凌乱,结构也有问题,但画纸上的莫凡清很生动,哪怕表情是呆滞的,那也是属于活人的呆滞。
莫凡清看着这幅画,看得十分入迷。
“真好,小雾,你画得真好……”莫凡清愣愣地说,“我就做不到,我……我画不了这么好……”
“莫凡清。”游惊雾将画放到他左手上,说,“无论你画的我死了多少次,可事实就是我还活着。”
“只要知道我还活着,就够了。”
“活着……活着……”莫凡清痴怔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游惊雾平静地看着他,继续说:“你不用如此压抑,画生画死都一样。重生未必要断骨割肉,你也不用在意那些虚幻声音的影响,你的未来也与叶淮无关,与任何人都无关。”
莫凡清不停重复的声音骤停,他的目光移向游惊雾,眼里是不解、是恐惧,还有一丝愤恨。
和苏愿如出一辙的恨。
突然,莫凡清的手颤抖起来,将输液的瓶子都拽得晃动。
他急切地将画放到眼前,拼命地看每一个细节,眼睛睁得极大,红血丝充斥着眼眶,直至最后,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将画纸洇湿。
一滴泪落到了画上“莫凡清”的脸上,顺着引力滑下,就像两个莫凡清一齐痛哭。
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就是这个道理。
其实现在他们手里只有游惊雾的一张照片,要真的找到游惊雾还要废好大一阵子工夫,所以纪方玉并没有对陆千川严加管束。毕竟以陆千川如今的能力地位,还不足以像大海捞针一样捞一位素人。
可是世间的阴差阳错就是这样,陆千川自己也没有想到,他随着他那常年不怎么管他的爹去参加一个所谓的宴会的时候,能碰到那个人。
宴会大厅角落的吧台里,那个深深刺痛他脆弱敏感的心的人就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在发呆。
但是那个人的周围环绕着太多人了,男男女女,络绎不绝,都想获得这样一位美丽青年的另眼相待。
陆千川发现,那个人还穿着跟照片里一样的一身西装,仿佛是刚从地铁下来就来到了宴会。
陆千川的嫉妒心再次发作——那人本人比照片还要好看,比陆千川好看得多的那种好看。那众星捧月的样子足以把陆千川内心的那株阴暗的小蘑菇再次勾起来,变得更大。
陆千川手里拿着酒杯,差点把杯子捏碎。
他努力平复心境,然后竭力装作正常的样子,想跟其他男女一样假装搭讪,然后试探试探那个人。
谁知那个人在被搭讪到烦不胜烦的时候突然站了起来,往电梯走去。
陆千川念头一动,跟了上去。
第 30 章 加薪
陆千川并没有直接紧跟着他进去电梯,而是错开了一会儿,看到电梯到了顶楼后停了下来,他才按下上行键。
他到了顶层,并没有发现先他一步上去的青年的身影,他四处观望了一下,只听到了前方卫生间的水流声,他没有在意。他估计那个人是去顶层的宴会厅了,那个地方他还进不去,不过可以去旁边等着。
可惜陆千川在宴会厅那里等了许久,也看到不少人进出,都没有看到那个青年。当他准备下楼离去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很眼熟的人大步从宴会厅走了出来,脸色难看得可怕。
陆千川认出来了,这个人是王氏集团的总裁王慕青。
什么事能让他产生这样的情绪波动?
莫凡清在医院住了几天,游惊雾就带他离开了。这几天两个人的关系仿佛倒错了一般,游惊雾成了提着饭盒来看望的人。
出院那天,游惊雾对莫凡清说:“跟我去一个地方。”
莫凡清的神志依然时有不清醒,但是游惊雾说什么他都会做。
于是二人坐上了去北国的飞机。游惊雾认真地画了起来。笔尖摩擦着纸张,沙沙作响,掩盖了二人的呼吸声还有雨声。
许久,游惊雾合上了笔帽,带着本子起身,走到莫凡清的身旁,展示给他看:“画得怎么样?”
莫凡清一直看着游惊雾,眼睛没有移到别的地方的意思。
游惊雾将画又向上举了一点,直到遮住自己的脸。
展现莫凡清面前的就是“病床上的莫凡清”这样一副简单的速写,姿势与曾经莫凡清画的游惊雾相似。
但又有很大的不同。
北国一片晴朗,由于位置偏北,所以夏季也并没有很热。
抵达后,接待二人的是一位老妇人。
“凡清,你怎么了?”老妇人相当吃惊,“我听菲比尔说你病了,没想到你会病得那么重!”
莫凡清往游惊雾的身后躲了一下。
他并不想和旁人说话。
游惊雾说:“您是他的老师,应该知晓他过去的一些事情。我们此程就是来解决问题。”
老妇人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好,跟我来吧。”
游惊雾将莫凡清安置妥当后,和老妇人交谈了许久。
“我有个提议。”游惊雾听完老妇人的陈述,才发表意见。
“请讲。”老妇人说。游惊雾将头埋进了枕头里,不去回应裴玉宣的话。
但是裴玉宣很高兴。
不回应就是回应,这是游惊雾的习惯。
他更加努力让游惊雾觉得快乐。
又转回正面,游惊雾用手挡住了眼睛。裴玉宣轻轻攥住了他的手,放到自己嘴边……
但眼睛一直看着游惊雾。
青年当下不像人间的存在。像是神仙的侍弄的花木成精下凡,又像是神仙本人亲至。可是神仙又不像那个高高在上的神仙,来到了尘世间就要沾染尘俗的气息。
玉蕊随风至,细雨浸衣无。
没有笑。乌眉颦起长睫动。
完全不像平时的他,可这就是他,完完全全的游惊雾。
看不清他是欢-愉还是痛苦,大约长久以来被压抑的情绪如今都被释放。这可能的确是一个释放的手段。
外人所不知的,他的烦恼,对所谓任务所谓将来的忧愁,如今都化在了破碎的大约算是哭泣之中。令人疼惜。
不要哭泣。裴玉宣想。
他盯着青年那两瓣抿紧的丰美的唇,俯身下去。
游惊雾下意识就把脸偏过,于是……落在了脸颊上。
瞬间,裴玉宣所有动作都停了。
他起身,看着侧着头看向不知道哪里的游惊雾,眼神晦暗。
“小雾……”他低唤了一声。
“莫凡清的右手现在暂时使用不了,我在想,他能否用左手重新开始绘画?”游惊雾问。
老妇人看着游惊雾,眉头拧起又舒展:“游先生,你是个很有创意的人。”
她又说:“凡清去年回学校的时候跟我提过你。我看得出来,他很爱你,他很想为你画肖像,只是他被幽灵困住了,无法走出魔鬼的掌心。我那时看出来,他离‘重生’还太远了。”
“感谢您没有放弃他。”游惊雾说。
“他其实很有天赋,只是困住他的东西也太匪夷所思,我从教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他这样的。”老妇人摇摇头,“难以琢磨的生与死的界线,这其实是个哲学问题,我才疏学浅,还达不到解决这种难题的水平。”
“您已经尽力了。”游惊雾说。虽然是周末,但是有的人依然很忙。
比如苏愿,比如陆千川。
苏愿倒还好,他是晚上又要以爱神的身份去酒吧工作。而陆千川就不一样了,身为一个演员,谈不上有假期,作息十分紊乱。
陆千川虽然名气不大,但是纪方玉也没让他闲着,基本上行程是满的。而纪方玉现在又属于裴氏的高层,平时一般在公司里,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跟着陆千川。
再就是陆千川的咖位还到不了让纪方玉时刻跟着的地步,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陆千川带着助理小郑满世界乱跑。
这两天化的妆太厚,陆千川每次卸妆都感觉自己要掉一层皮。他看着镜子里被摩擦的通红的脸,有些茫然。
好久没和游惊雾联系了,自从过年前游惊雾拉黑了他的联系方式后就再没见过面。
该死!“撒拉弗”准备了使他们的爱意愈发交融的场所。
苏愿面具之下的脸讥笑了一下。
这对情侣是他今晚选择的倒霉蛋之一,不知道会在几天后闹起来。他轻嗤了一声,然后进入休息室。
为什么一闲下来就想游惊雾?
不是说好了要专注演戏吗?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他的嫉妒心就这么强吗?
陆千川气急败坏地拿出手机,噼里啪啦输入一串数字,手指放到绿色拨号键上突然又停下了——这是要给游惊雾打电话吗?
贱不贱!
人家都拉黑你了你居然还要打电话?
气死了!
陆千川立刻删除所有数字,又点开了社交软件,给Cupid发了个消息。
莫凡清的症状来源是剧情。是那个原剧情的“莫凡清”带来的如死一般的压力,是不被重视的“主角受”的身份真正拥有人格后被填充的死物。
在剧情里,莫凡清本不需要画画,他只需以一个“画家”在背景里出现,成为衬托叶淮的工具就够了。原书作者甚至最后弄断了他的手,他自然也不需要画画了。
于是游惊雾带着莫凡清一起和老妇人学习绘画。莫凡清只要和游惊雾在一起就正常许多,也听话地用左手重新开始。
莫凡清确实天赋异禀,他很快就克服了非惯用手的不便。
在他第一次下意识地用笔勾勒出一只天鹅的轮廓后,他僵住了,小心地看向游惊雾。
游惊雾说:“继续。”
莫凡清颤抖着手,开始补充这幅画。
不知道出了多少汗,最终,一只黑天鹅跃然纸上。
这是莫凡清用左手绘画以来画的第一个活物。
莫凡清僵坐在画板前,一动不动,汗珠滚下,他也喘着气。
“恭喜。”游惊雾起身,替他把画取下来,“可以装裱了。”
莫凡清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游惊雾。
少见的,游惊雾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莫凡清猛然起身,抓住了游惊雾的肩膀:“小雾,你坐在那里!我为你画一幅画!”
游惊雾应允,端正地坐到莫凡清面前。
莫凡清全神贯注地开始绘画。
颜料被调和,画笔一次又一次挥动。莫凡清仿佛不知疲倦一样,一连画了了许久,游惊雾也在那里坐了许久。
所幸莫凡清现在画的并非油画,所以时间并不是长到夸张。
当他呼着气从位置上站起来时,他的眼睛立刻看向游惊雾。
游惊雾也起身,走到他身旁,认真地看他的新作。
今日游惊雾穿的并非黑色西装,但莫凡清却一笔一笔画出了过去游惊雾穿西装的样子,仿佛那个样子就刻印在他的脑子里。
画中的游惊雾神态安详,目光平静。看着他,你会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哪怕生活欺骗了你。
栩栩如生。
是活着的游惊雾。
“非常好。”游惊雾说。
但莫凡清突然又拾起画笔,蘸着浓厚的黑色墨水,在游惊雾的身旁豪放地添了几笔。
他伸手,轻轻拧了一把青年因为喜悦而微微泛红的脸蛋,手里细腻的触感让他沉醉,一时间不想放开。
游惊雾还沉浸在喜悦里,没有在意王老板的这一点冒犯,他的眼睛里闪出了一些细碎的光芒,看起来十分动人。
王慕青看了看时间,他今晚还有事情要处理,于是他说:“我先走了,你一定要好好休息,按时吃药,知道吗?”
游惊雾点点头:“嗯。”
王老板依依不舍地离开,病房里留下了坐在那里回味喜悦的游惊雾。
“宿主大人……”系统看着王慕青的一系列行为,感觉很不满意,宿主大人这是被占便宜了呀!
它再笨也算是旁观者,也勉强察觉出了不对劲:“您是不是应该……”
“哥!”
系统的声音被骤然打断,一个人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