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肉丸炸的焦香酥脆，蛋白柔软却没有丁点腥味，木耳介于脆嫩之间，带着菌菇特有的香气，黎秋月不知不觉又是一碗饭下肚，来时空荡荡的肚子已经有了个八分饱。
黄豆烧鸡爪就是这个时候上来的，它其实叫黄豆焖鸡爪，菜单上也写着焖，但昌南只叫它烧鸡爪，饭店也都能明白什么意思。
黎秋月夹了只鸡爪进嘴巴，先是淡淡的甜味，转瞬这味道就被辣椒盖了过去，舌头上的刺痛感比啃牛骨头的时候要强烈的多，一个鸡爪黎秋月就了小半瓶水和半碗饭，把自己彻底吃撑在了椅子上。
很辣，但是很好吃。
最后的素菜和汤上的很慢，服务员没有解释，却上了一叠黄金糕作为补偿，黎秋月也没多问，盛了碗汤把空出个角落的肚子重新填满。
雪梨肉饼汤只能算是平均水平，但上面没有飘油脂和肥肉丁，里面的肉饼也没有明显的肥瘦分界，所以黎秋月吃的依旧满意。
水平有限和态度不行从来两回事。
黄金糕是一种小糕点，具体的起源黎秋月也不知道，小时候经常在大席上看到，甜丝丝还带着点酒味，黎秋月至今没搞明白这东西是不是玉米粉做的，但不妨碍她喜欢吃。
吃饱喝足，黎秋月看着面前的菜色沉默片刻，果断出门叫来服务员，让她靠经验拿打包盒。
手抓牛龙骨动了三分之一，拔丝地瓜吃了小半，蛋白烧肉丸缺了一个小角，雪梨肉饼汤的肉饼少了四分之一，至于素菜和鸡爪……端出去当新菜放别人桌上都发现不了。
啥都别说了，带回去接着吃吧。
服务员拿了七个打包盒回来，连饭带菜的清空碗盘，没吃完的黄金糕放在米饭上，其他的菜色都是住小单间。
黎秋月倒了谢，将装了左四右三的袋子拎起来，结完账后一股脑的挂在电动车把上，回家就把打包盒往冰柜里一放，躺在床上不想动了。
在不能自己做饭的日子里，黎秋月过的充实又快乐，她一个饭店一个饭店的走，一次一次的把打包盒往冰柜里扔，除了绿信上数字消耗的有点快，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自己做饭固然合口味，但别人做省事啊。
黎秋月偶尔也是想偷个懒的。
【宿主，请选择第六个任务。】
三日光阴转瞬即逝，黎秋月的摆摊时间又到了，还没收心的黎秋月打着哈欠翻开菜谱，却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这不是第七个任务吗，怎么成了第六个？”
黎秋月生怕自己记错了，还特意掰着指头数了一遍，发现不是自己的锅才送松了口气。
【特殊任务和普通任务获得的美食点可以共用，但二者的任务单独计算，并不混合相加。】
系统给自己做了一个错误排查，确定不是自己的锅便开始排查其他部分，然后飞快的得到了答案。
“那还行。”
黎秋月点开任务的小图标，看到特殊任务（一）上面显示已完成的标志，满意的点点头。
只要美食点没错，任务分个类也没什么大不了。
解惑完毕，黎秋月将注意力重新投放到菜谱上，首先去掉大部分面食——自己和面才好吃，黎秋月还没攒出那么多体力。
然后划掉的是冷食，倒不是不好吃，主要是冷天吃点热东西才有感觉。
再然后去掉之前做过的食物大类，这么多吃食在这边摆着，黎秋月对产品复刻不怎么感兴趣。
这挑挑，那跳跳，最后留下的也没几样，黎秋月在抽屉馄饨的字样面前犹豫了五分钟，最后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糊塌子。
其实春卷也不错，但它要揉面。
馄饨洗锅的耗水量有点大，等以后有了餐车再说吧。
选定菜品，黎秋月就被拽进了学习空间，这次的老师是个温和的中年女子，看黎秋月的时候像是看自家的晚辈。
她会乘着教导的时候偷偷给黎秋月塞吃的打牙祭，黎秋月有哪里做错了，也只是平静的指出然后耐心教导，略微友好但不是特别亲近的态度让黎秋月感觉稳稳的很安心。
塌糊子算是一种北方传统吃食，在首都算是常见小吃，最常见的做法是西葫芦版本，黎秋月学的也是这种。
洗净的西葫芦切掉头尾后再切丝，加葱花盐白胡椒粉搅拌均匀等一会儿，加鸡蛋再放面粉持续搅打成一体，然后把面糊鸡蛋西葫芦丝倒进锅里形成饼状，等到粉浆固定以后翻面，两面煎熟就能出锅。
“这名字算不上好听，做法也不难，但想做的好吃，里面的讲究也不少。”
老师一边说一边跟黎秋月演示，手上的动作尽可能放慢，让学生能看的更清楚些。
好吃的塌糊子从选材就得讲究，因为西葫芦不削皮也不去籽，要选个嫩的切丝才好吃，不然回头嚼都嚼不动，没生意还算好的，就怕碰上自带相声天赋的顾客：
“您这儿的塌糊子可真够讲究的，还免费送口香糖。”
别以为是什么好话，口香糖嚼不烂咽不下去，这是阴阳怪气塌糊子里的西葫芦丝呢！
黎秋月一想到那个场景，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睁大眼睛将分辨西葫芦的小技巧死命记在心里，决定要是买不到合适的西葫芦，哪怕临时学其他的糊塌子也不能降低要求！
加了调料的西葫芦丝等待也有要求，非得等里面的水分被腌制出来，否则鸡蛋和面粉打进去就会有水唧唧的感觉，一口咬下去明明觉得调料给足了，却硬是哪里的味道都差一点。
最后的面粉加进去后也不能直接下锅，现在的面糊看着均匀，出锅以后的却是食材们尽情发挥，每一样都很努力，但没有一个协调。
老师在这里的小诀窍是加一点油，油量要适当，不能多也不能少，做出来的塌糊子入口才会顺滑，要是加多了，配上煎饼时候吸收的油，不用吃第二口就觉得腻。
煎饼的时候也不能放松，时间火候都有讲究，好在老师有足够的耐心，一点一点的教导黎秋月如何识别铁锅的脾气，直到黎秋月能在没有不粘锅的辅助下也能做出漂亮完整的糊塌子。
【系统，抽选时间和地点。】
考试合格后黎秋月就被放了出来，也不耽搁时间，只等系统信息出来就去睡觉。
【任务六：请宿主在下周每个工作日的凌晨三点，在东茭健身公园门口的第三棵树下售卖塌糊子。】 ？
“你再说一遍？！”
黎秋月跟系统一般都是心里交流，这次难得说了出来。
凌晨三点，这是人干的事儿？！
现在都九点了，卖菜的早就回家了，况且东茭健身公园离她家十五公里，这系统是彻底不做人了？！
黎秋月试图抗议，得到的只有一片沉默，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对无智能系统有些不满。
反对无效，黎秋月又不想放弃这个美食点，那就只能多做些准备。
卖糟货的摇椅和毯子都带上，再带个枕头和厚垫子，穿上抗寒的军大衣雷锋帽，黎秋月想了想又把小太阳给带上了，反正三轮车上有移动电源，要是特别冷可就靠它了！
至于在摆摊的时候睡觉会不会不太好……系统不讲武德在先，那就别怪黎秋月放飞自我，况且她现在本就要多吃多睡，这个时间点是熬命，天王老子来了都是黎秋月占理！
自己的东西带好了，黎秋月又搬出来一箱土鸡蛋，把需要的调料带了就直接走人——她家没有会做手工面食的，偶尔要用面粉都是临时买一点散装的。
一番折腾下来，黎秋月出门的时候已经到了九点半，她搜索了一下最近的超市，五分钟后就下了车，挑了两根相对合适的西葫芦结账，又顺手拎了一袋1kg的面粉。
西葫芦跟面粉的比例大概是五比四，按照一张饼二两面来算也能摊十张，听着不算多，但这个时间出摊的黎秋月压根没打算做生意，只打算到地方以后给自己摊张饼吃完成任务，然后把剩下的工作时间睡过去。
至少也要睡到五点再起！
打定主意，黎秋月也没多耽搁，买了大瓶矿泉水当洗菜水，就骑着三轮一路向东茭健身公园走去。
系统给的摆摊地点离保安室不到十米，可能是因为这边的健身公园是新修的，值班室里的不是一只手就能数清牙的老大爷，而是一个年轻男人，憨厚的面容搭配壮实的身材，看着就让人有安全感。
黎秋月把车停下看看时间，发现刚过十一点，便定了个两点五十五的闹钟，把自己的椅子和各种东西搬下来，盖上毯子倒头就睡，因为衣服连带着摇椅都是暗色系，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这边有人。
系统也是一个闹钟，只是响起来的时候不看时间，只看是不是有人对黎秋月/三轮车心怀不轨，不然黎秋月就算怀里抱着油锯，也不敢随地大小睡。
一觉睡到闹钟响起，黎秋月打着哈欠开了三轮车的灯光开关，眯着眼睛坐在铺了超厚软垫的椅子上，只等三点的闹钟响起就关灯睡觉。
第52章
在小说里，意外总是会猝不及防的发生，尤其是当人说出“我……就……”的字句后，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让念想成空。
但黎秋月显然在社会的剧本中不是主角，所以她在五分钟后幸福的成功入睡，六点才打着哈欠从摇椅上爬起来，从三轮车上摸出西葫芦，去五十米外的卫生间洗干净。
天很冷，黎秋月被水龙头的水冻得打哆嗦，咬着牙才没让自己洗到一半缩手，直到回去看到煤气罐才想起来自己可以烧点热水。
肯定是没睡够，不然她脑子不会转的这么慢！
黎秋月理直气壮的把锅推到了系统上，顺便给自己睡回笼觉找了个理由，她飞快的坐上铺了厚垫子的椅子，把枕头往三轮车上一放，脑袋一歪就又睡着了。
街道渐渐喧闹起来，整个城市开始苏醒，黎秋月实在是没法接着睡，就支棱着脑袋坐在三轮车边，连玩手机都显得懒洋洋的，浑身上下都带着股让人嫉妒的悠闲劲儿。
八点二十，在部分打工人在上班，部分打工人在通勤，部分打工人还在家睡得四脚朝天的时候，黎秋月终于挪开了遮挡，露出三路车上粘着的一张纸。
【摊煎饼，15一个，西葫芦馅】
【先付后买，谢绝还价。】
塌糊子实在是听得不雅观，主要是黎秋月看着觉得有点糟心，最后还是用了更加常见的名字，让黎秋月的价钱看上去更黑了。
不过黎秋月是无所谓的，她有条不紊的把洗干净的西葫芦去了头尾削皮切丝，然后祭出了搅拌神器——做土豆丝时候的电动打蛋器，等到所有的食材混为一体，就开了小火倒油煎饼。
她没指望能卖出去，这个是给黎秋月自己填肚子的。
糊塌子被放进袋子，黎秋月毫不吝啬的给自己裹了三层油纸，防止被摊煎饼烫到，也避免手上沾油。
手上的食物冒着雪白的雾气，黎秋月象征性的动动饼子降温，刚张开嘴想来上一口，动作就僵住了。
她没刷牙！
黎秋月没精打采的把饼子的钱左手扫右手，然后把它往不锈钢盘里一放，本来就不想摆摊的念头更是成倍的放大，只玩着手机等待下班。
“这么点时间……给我来个摊煎饼。”
黎秋月旁边嘎吱停下一辆电驴，带了头盔的女孩也没看价钱就开了口，直到看到黎秋月冲着纸张比划的手，还没来得及惊讶定价的昂贵，注意力就被另一件事情给分散了。
“老板你……”
蒲榕想说什么，又迅速吞了回去，她早上总是起不来，每次都是去公司楼下顺路买早点，今年难得起早了一些，但吃粉不够时间，就像在路上找点东西吃，然后就看到了黎秋月
的这家店。
“我要一个。”
蒲榕说着便付了钱，也不看黎秋月的摇头摆手和拿手机拼命打字的动作，拎起黎秋月刚刚做好的糊塌子就走。
天知道黎秋月只是因为没刷牙才不好意思开口，结果这人直接扫码拿饼一条龙，倒不是不想叫住她，但一晚上没喝水的嗓子启动有点慢，等声音真的发出来以后，蒲榕早就没了踪迹。
这人拿的是她的饼！
黎秋月的念头蒲榕浑然不止，做了一件好事的她到单位上都是高高兴兴的，让旁边的同事有些好奇。
“捡到钱啦？这么高兴。”
蒲榕笑着摇摇头。
“没有，就是今天我终于不用吃楼下的早餐了。”还帮了一个可怜的失声女孩。
蒲榕是挨过饿的，从黎秋月的眼睛和被口罩包裹的脸型就知道黎秋月瘦的不正常，再看看她身上的衣服……天天买这么贵的饼子肯定不行，但偶尔去消费一下还是可以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管力量有多微小，但这条小鱼在乎。
“那是挺高兴的。”
同事也没少看蒲榕卡点到，吃早餐的愁眉苦脸都快成为公司的保留节目了，这下能吃点的别的东西，不高兴才不正常。
“我也觉得。”
蒲榕没在黎秋月的事情上多纠缠，她放下包拿出饼子，即使没有特意去捂着，袋子里也多了好些水汽，一层层扒开后就看到饼子上的白雾直往上升，好闻却不油腻的香气逐渐扩散开来，让不少人都悄悄抬了脑袋。
糊塌子的温度其实还有些高，但蒲榕作为全勤常年陷入危机的踩点大师，早就习惯了快速消灭滚烫的食物，啊呜就是一大口下去。
烫烫烫烫！
蒲榕疼的嗷呜一声，长开嘴巴大口的喘气，却死活都不愿意把煎饼吐出来，硬是熬到降温成功，才停下转的跟个电风扇一样的脑袋。
“没事吧？”
同事担心的递过来一杯水，蒲榕道了声谢，眼睛亮闪闪的摇头。
“没事，就是有点烫。”
这是有点烫吗，之前递过去的水都被撞撒了。
同事在心里吐槽，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蒲榕大口的吃着摊煎饼，那个动作都不太能称得上是吃，用撕咬来形容更加合适……
煎饼的热度已经下去了，酥脆的外壳也变的有些绵软，里面的西葫芦丝带着微微的韧劲，却并不多么难嚼，黎秋月口轻，并没有放多少配料，却更突出了鸡蛋的香，一下将蒲榕拉回了童年。
小时候的蒲榕还不叫蒲榕，她叫蒲草，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的蒲草，父母对她根本没什么期待，对她的唯一要求就是长大以后换笔彩礼回来，连未来都打算的明明白白。
九年义务教育是国家规定的，不上不行，那就放学以后当家庭保姆，初中毕业就跟人出去打黑工，到了十八岁就带回来嫁人，以后就是泼出去的水。
但蒲榕不愿意。
所以她跑了。
还算幸运，在吃了不少苦以后，她成功在这座城市扎了根，还给自己改了名字，她娘常说女娃就是油麻菜籽命，落到肥处迎风长，落到瘦处苦一声。
狗屁的菜籽命，蒲榕不认命，她才不要当男人身上的草，家里取血的包，她要做就做榕树，一棵树就是一个家，有无数的气根，自己就能顶天立地！
蒲榕想到自己那糟心的一家子，又狠狠咬了一大口饼子。
小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去捡鸡蛋，家里的鸡都是她负责喂食，家里以为鸡一般一天就一个蛋，偶尔心情不好还不会下蛋，只有蒲榕知道，因为她养得好，鸡有时候一天会下两个蛋，多出来的蛋都进了她的肚子。
鸡蛋金贵，蒲榕不敢用水煮也不敢在手里留，每次摸到了多余的蛋都是直接磕个小口吃生的，然后把鸡蛋壳压扁用草叶包好，等添柴的时候顺手丢到火里。
不可能趁着做饭的时候煮鸡蛋，家里怕蒲榕偷吃，每次都会进来一个人看着她做。
生鸡蛋其实有些腥，但蒲榕常年不知道吃饱的滋味，所以只觉得甜，却又不敢让蛋清蛋黄在嘴里多留，生怕一个巴掌突然拍到背上，好容易才瞒下的鸡蛋就没了。
现在想想，小时候拿到的鸡蛋应该算是幼年仅有的一丁点甜。
一个饼子不知不觉就下了肚，从美味中回神的蒲榕也总算明白摊主为什么敢卖这个价——这么好吃的饼子，十五块钱就是做慈善！
她下班还要去买！
如果摊位还在的话。
“这饼子有这么好吃吗，我怎么感觉你都要吃哭了？”
同事用胳膊肘怼怼蒲榕，只觉得心里的小爪子抓的难受。
“好吃！”
蒲榕说的斩钉截铁。
“这么说吧，就算男大只在手上系一根红绳，我听到老板出摊的消息以后，都会选择赶紧去买个饼子。”
蒲榕的形容很奇怪，但同事一听就懂了，原本的怀疑顿时烟消云散。
他们公司的蒲榕个子高能力强，就是喜欢找男大，腻了就分烦了就换，因为经济条件还不错又舍得花钱，向来都吃得好。
“看来是真的好吃，下次帮我带一个呗。”
同事发出了带饭请求，蒲榕没急着答应，而是笑眯眯的先把看到的情况说出来。
“这家的饼摊有点贵，刚刚我吃的那个十五块钱。”
论事先谈钱，蒲榕还没摸清楚摊主的出摊规律，也不打算帮忙垫付。
“这么贵？！”
糊塌子昌南的其他地方也有卖，一般是五六块钱，十块钱都是景区才敢的叫的价，结果这个摊主张嘴就敢要十五？！
真好，摊主明明可以抢钱的，却还给你送了一张摊煎饼呢。
同事在听到价钱后果断选择了放弃，她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也不想被大风刮走！
蒲榕对此毫不意外，只琢磨着中午再去买几张饼子，要是能顺便问清楚老板的营业时间就更好了。
***
蒲榕拿走了黎秋月的煎饼，黎秋月只能试着再做一个，但今天也不知道是黎秋月的幸运日还是倒霉日，第二个煎饼出锅的时候，黎秋月又碰上了想要购买的客人。
“你好，我要一个塌糊子。”
面前的男子伸出手，黎秋月想为自己再努力一把，就听到钱币滚动的声音。
“蓝宝到账十五元～”
第53章
黎秋月手上的饼子最后还是卖了出去。
想吃新鲜的她可以随时做，没必要跟钱过不去。
而这像是打开了什么神奇的开关，黎秋月不做饼子的时候必定没人停下，但只要开始做糊塌子，出锅的时候就会有客人要买。
这些人不在意这种简陋的环境，不在意堪称黑心的价钱，让黎秋月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做任务的npc，不然怎么能把时间点踩得这么准？！
九点零二，黎秋月把最后一个饼从锅里拿出来，毫不犹豫的收摊跑路，回家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从头到脚的洗刷干净。
尤其是牙齿，她刷了足足十分钟，才用清水漱了口，然后双手合拢，冲着掌心哈了口气，确定只有淡淡的薄荷味，才满意的点头。
今晚过去的时候得带上牙刷被子洗脸盆，不然太难受了。
洗漱是一件有点耗费体力的事，黎秋月刚把头发擦干一些，就听到肚子一声高过一声的抗议，现做大菜肯定是来不及了，好在冰柜和冰箱前两天进了不少东西，随便摸点出来叮一下就能吃。
至于现在……黎秋月从冰箱上层摸出还剩了大半瓶的酸奶，美滋滋的吸了一口。
这是她昨天下午的瞎逛买到的，味道很浓稠，关键是吃到嘴里不泄不粘，只觉得爽滑可口，可惜她当时在别的地方吃了不少东西，只喝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卖酸奶的老奶奶连个正式摊位都没有，摆摊比她瞅着还随意，一两人力三轮车里放着两个啤酒的纸箱，里面整齐的摆着酸奶瓶，天气好的时候定时定量出摊，卖完就走从不耽搁，要不是黎秋月运气好根本买不到。
大半瓶酸奶进了嘴，有了东西的肚子消停下来，黎秋月也没了糊弄嘴巴的意思 ，开始在厨房翻翻找找，打算做点新鲜菜犒劳自己。
家里的蔬菜在三天前就没补充过，黎秋月看来看去，也只瞅到地上的好几个土豆，还有冰箱里的几个洋葱，顿时灵光一闪……有了中午的菜单。
没办法，食材的缺陷只能通过重料来弥补，而肉类一旦打算下重料，烹饪的时间基本都是小时起步，可不得等到下一餐才能吃上！
酸奶应该能撑到那个时候吧？
黎秋月有些怀疑的想着，摸摸从客厅的零食袋子里摸出一把散装沙琪玛，当做以防万一的储备能源。
沙琪玛不是市面上的软绵绵，而是坚硬的像老式麻花，里面没有芝麻，但是加了花生碎，外面裹着一层红薯糖，被切成手指大小，咬在嘴里咯吱嘎嘣的响。
有了一碗随时能吃的高糖分食物放在旁边，黎秋月一下就有了底气，做菜的时候也没那么急了。
放了几天的土豆已经有点不新鲜了，被翻出来的牛肉虽然看着依旧鲜红，但跟绿光牛肉一比也落了下乘，黎秋月本来想做个经典的土豆炖牛肉，可又觉得寻常做法没什么意思，索性来个高难度的印度版本——
咖喱土豆牛肉。
也叫洋山芋咖喱炖牛肉。
咖喱要用姜黄等原料制作，黎秋月在这一步偷了懒，直接用了超市凑单的咖喱粉，别问她这为什么有这么多超市凑单的东西，黎秋月只能说临期产品打折是真的狠，她根本舍不得不占便宜。
真正能用在菜里的是油咖喱，做法就是把咖喱粉加油炒，只是必须把控油的用量，火也要越小越好，不然稍不注意，做出来的油咖喱就一股子苦味，到时候才是一点东西坏一份菜。
牛肉切大块焯水后冲洗，再放回锅里加热水，水开以后小火慢炖，这个时候切两个洋葱往里丢，没多久一股浓烈的洋葱臭味就飘了出来，飞快的侵占了整个厨房，呛的黎秋月连连咳嗽，眼泪跟喷泉一样往外冒。
黎秋月把抽油烟机全部打开，连滚带爬的跑出厨房，却还是觉得身上的洋葱味如影随形，只能放弃去床上的打算，而是盖着毯子在瑜伽垫上玩手机。
她知道生洋葱和牛肉刚开始煮的时候味道会很大，但真的没想到这么大！
厨房里的呛人气味转变成香味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过去，隔绝厨房空气的黎秋月根本没注意到这个变化，心神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动画电影中。
动画可能对小学生来说有点幼稚，但对黎秋月来说刚刚好。
一百二十多分钟的动画片看完，黎秋月终于想起厨房的一摊子，赶紧过去开门查看情况——刚好！
原本惹人眼泪的呛人气味已经变成诱人的香气，洋葱已经被彻底熬煮融化到了汤汁里，黎秋月拿勺子搅了一家，连个洋葱的边角都没有看到。
她把火转到最小，飞快的削了几个土豆丢进去，然后把锅盖一合，又回到了摇椅上。
还得再炖个半小时，她还能摸鱼。
时间转瞬即逝，黎秋月只是打了个瞌睡的功夫，就到了她必须参与的环节。
做好的油咖喱全都倒进去，然后开始不断的搅拌，从刚开始的兴致勃勃到看着时间的满脸麻木，这道菜总算是踩着黎秋月的耐心极限到了出锅的时候。
黎秋月端咖喱土豆牛肉出来的时候，深刻的认识到家里除了打蛋器，还缺少另外一样重要工具——搅拌机！
这种持续性的重复劳动就应该让机器来做！
盛一碗保温的米饭，牛肉入口的瞬间，黎秋月觉得自己麻木的手臂突然涌现了新的力量，就冲着这个味道，她还能做一大锅！
自己炒制的咖喱与市面上的成品乍一尝味道差别不大，多吃几口才会发现自制成品久吃不腻，黎秋月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这个味道，闻多了也能分辨其中相对明显的配料，感知到不同的美味。
牛肉是带了点肥肉的牛腩，但在长久的炖煮中早就没了油脂的油腻，而是跟咖喱组成了新的米饭收割机，东方的做法异国的风味，像是穿着沙丽的种花女子，眉眼都是熟悉的模样，一颦一笑却带着截然不同的风情。
黎秋月表示喜欢的方式向来简单粗暴，她吃了半碗饭，硬生生的消灭了快一半的土豆咖喱牛肉，不出意外的把自己撑到了嗓子眼，挪着小碎步去了瑜伽垫上消食。
晚上六点，黎秋月把剩下的咖喱土豆牛肉吃完，然后抓紧时间出门采购，其他倒是无所谓，主要是西葫芦必须是新鲜的，不然嚼着费牙。
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九点，倒不是她跑遍全城买西葫芦，主要是黎秋月在咸鱼上看到一个蛮适合的东西，跟人沟通以后上门取货去了。
三轮车上的空间就那么大，想要留出更多的空间，组合才是王道。
一觉睡到十二点，黎秋月给自己做了个宵夜，炒饭用不隔夜的米饭味道要差上一截，但只要把辣椒炒猪耳朵切碎，就吃不出来了。
金黄的米饭，碧绿的辣椒，加上褐色的猪耳朵，黎秋月舀起一大勺往嘴里塞，丝毫不觉得油腻，只有对充分碳水的满足。
炒饭要配汤，不然吃着干巴，黎秋月也不费心，直接掰了一小块紫菜出来，跟切片的猪肉做了个紫菜肉汤，喝一口能把人的眉毛鲜掉。
一碗营养充分的炒饭下肚，黎秋月吃了个八分饱，再喝碗紫菜汤溜缝，胃里就彻底被填满，却不鼓的难受，看看时间差不多，黎秋月就带着东西跨上小三轮，准备新一天的摆摊。
到达目的地是两点左右，黎秋月在熬到三点和抓紧时间睡觉之间犹豫一会儿，果断展开床铺。
说是床，其实就是一个陪护折叠椅，叠起来是椅子，拉开就是床，黎秋月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很合适，尤其是看到三轮车上委委屈屈挤着的摇椅和坐椅之后。
折叠椅多好，又能当床又能做凳子，虽然宽度是小了点吧，但她现在也瘦啊，穿个大棉袄两边还能有点空荡呢，而且再怎么样总有个能平躺着的地方了，黎秋月还是挺满意的。
半躺和全躺的入睡速度果然不一样，唯一让黎秋月烦恼的是这个天气居然还有蚊子，她脸上都包的只剩两个鼻孔了，那蚊子居然还跃跃欲试的想从鼻孔吸血。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存在！
黎秋月最后只能将鼻孔也盖了一层纱巾，因为裹得严实，每次呼气的时候鼻子上的纱巾都会被吹鼓起来，吸气的时候又落下，一来一回的细微痒意还在其次，关键呼吸不顺畅真的很难受。
两点五十五被闹钟叫醒，开灯到三点半啪叽倒回去睡觉，黎秋月自认为摆摊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却没看到保安冲着这边看了好几眼。
七点半爬起来洗漱，这次黎秋月记得烧热水，暖呼呼的毛巾擦到脸上舒服的很，但晚上呼吸不畅弄得黎秋月没睡好，脸色看着十分憔悴。
不过冷天摆摊做生意嘛，口罩一戴防寒面罩一裹，整个人就只有一双眼睛在外面，谁能看的出她脸色不好？
蒲榕能。
第54章
“妹妹，给我来两个摊煎饼。”
蒲榕停下自己的小电驴，笑眯眯的下了订单，眼神不经意的从黎秋月眼睛旁边露出来的一丁点皮肤上扫过，顿了顿又装作自然的挪开视线。
饥饿留下的印记，在有过相同遭遇的人眼中，跟夜海中的灯塔一样显眼。
“还是给我来三个吧，我胃口大，两个不够吃。”
蒲榕说着就扫了码，完全无视了黎秋月的欲言又止。
小姑娘做的食物的确好吃，但香味不够卖相一般，就算尝过一口就会成为回头客，这么高的价钱也让客人没什么购买的欲望，看这架势估计也摆摊没多久，现在经济能力应该不怎么样。
“你不应该在这边摆摊，这边都是退休的老人家锻炼身体，你往前走，那边有个……”
蒲榕一边看黎秋月摊糊塌子，嘴上也一直没停过，黎秋月几次试图打断，都被淹没在了源源不断的话语中，口不能言的人设
似乎被牢牢焊在了身上。
“我们公司人都可爱吃了，说话也好听，你一去就会喜欢……”
黎秋月不知道蒲榕哪来的这么多话讲，她悄悄把火调大了一点，用更多的时间完成了三张糊塌子的制作，然后重重的放到的袋子里，用出拳一样的动作递了过去。
她其实很想把这饼子拍到的蒲榕的脸上，或者直接塞到她的嘴里，耳边的吵闹让习惯了安静的黎秋月有些新鲜，但更多的还是脱离了舒适圈的恐惧。
孤独久了，要归于人群必须循序渐进，蒲榕看着黎秋月就像看到了以前吃尽苦头的自己，对黎秋月便不由自主的热情了些，可对黎秋月来说，这份感情有点太强也太激烈了。
火光令人温暖，但直接把手伸进火里，只会灼伤。
“妹妹你中午还……”在不在？
蒲榕一边吃饼一边探索黎秋月的出摊时间，昨天中午她满怀期待的过来，结果只看到一片空地。
毫不夸张的的说，她当时觉得天都塌了！
“喂……对对对……好好好……好的好的……”
蒲榕放下手机，有些遗憾的放弃了追问，骑上小电驴冲着公司的方向一路疾驰。
辛苦拿下的大客户来视察了，要是成功签单，她的年终奖就稳了！
看着嘴里叼着半个饼的蒲榕走远，黎秋月松了口气。
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这种过于热情的真心实意，跟反感没什么关系，只是出现的太早了。
这次的西葫芦很嫩，相对应的是个头也小，三个饼子用掉了一整个西葫芦丝，黎秋月做啥不想吃啥的毛病又犯了，肚子叫起来也不愿吃摊煎饼，而是抓出个桃子就往嘴里塞。
现在已经不是吃桃子的时候，虽然偶尔还会有车拉着桃子来卖，水果店也还有些不同的品种，但多数时候都白的孱弱，有些还带着隐约的青。
就算偶尔有红的可爱的桃子，凑近一闻也没多少桃子香，而是带了淡淡的水汽，像是雨后的呼吸，舒服有余而滋味不足，唯一的有点是剥皮方便，但桃肉没有汁水，黎秋月觉得有点像陈米饭，总之不太合胃口。
可这个桃子不一样。
“这桃子漂亮哦。”
一群跳广场舞的老太太收队了，有个穿了实心灯笼裤，俗称大棉裤的老太太眼神好，一下看到了黎秋月手里的桃子，忍不住夸了一句。
那可不，一分钱一分货呢。
黎秋月想到早上买下桃子的价钱，依然觉得心里滴血，但这么好的桃子碰上只能破财，毕竟真正的好东西从来不怕没人要。
一个魔都的老太太看着桃子觉得心痒，忍不住走近几步想看的更仔细些，然后就被黎秋月的手写汉字吸引了注意力。
“面饴饼哪能噶巨额啦，阿拉便宜眼来三伐。”（塌糊子怎么这么贵，能给我便宜点吗？）
沪语中，糊塌子普遍被叫做面饴饼，跟百叶包一样属于常见食品，虽然魔都的货币跟大众认知的价值不一样，但在老人家眼中，一张面饴饼五块钱已经是顶天了。
老太太用的是方言，黎秋月听得一脸懵，不过没关系，次次423的四级考试虽然让她损失了不少报名费，却也让她被动的锻炼出了抓关键词的能力。
前面忽略后面忽略，老太太的话一下子就清晰起来——
【口饼口巨额口口便宜口口】
大胆翻译一下，应该是老太太想买饼，但是觉得有点贵，在跟她讨价还价。
虽然知道多数人的能力都会以出乎意料的方式派上用场，但黎秋月真没想到自己能力的发挥场合居然是方言。
黎秋月心情复杂的指指面前的字，戴着手套的指头准确的点在了【谢绝还价】四个大字上。
老太太还想说什么，黎秋月的第二位回头客也来了，直接扫了三张糊塌子的价钱过去，刚刚还在嚷嚷的老太太顿时成了被捏住嗓子的鸭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黎秋月想先吃桃再做饼，但客人连饭钱都结了，她只能先把自己的早餐放下，给等着的人做早餐，顺便决定送走客人以后一定要把价格表遮住，这么好的桃子必须好好啃。
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在黎秋月煎饼的时候又恢复了活力，嘀嘀咕咕的试图还价，黎秋月左耳进右耳出，客人却渐渐皱了眉。
这老人家看穿着也不像个缺钱的啊，怎么就非得让人家降价呢，就算是没吃过舍不得花钱，那可以不买啊，缠着小姑娘做什么，没看到人家都快哭了吗。
被认为快哭了的黎秋月一心一意的摊饼，思考明天要不要带一份耳塞过来，叽里呱啦的又听不太懂，让人好奇的紧又难受得慌。
黎秋月这边状态良好，客人的眉头皱了又皱，接过饼子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故意掏出手机装作打电话的模样。
“喂……对，买了……是是是，这边就这么一个说不了话的小姑娘摊，我怎么可能买错……”
客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远，但那声音大的……黎秋月觉得买耳塞刻不容缓，琢磨了一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对，抬头才发现是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住了口，看着她的眼神也有点奇怪。 ？
黎秋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疾手快的将价格表遮住，双手捧起桃子闻闻，眉眼弯弯的准备剥皮。
不过话说回来，是哪一位小姑娘身残志坚，都口不能言了还摆摊赚钱，她刚刚应该问一句，下班以后去那个摊子买点东西，给自力更生的小姑娘带一点生意，
打算吃早餐的面饴饼摊主岁月静好，另一边的魔都老太太只觉得心都要被扎穿了。
她居然想跟个哑女讨价还价，她怎么会这么坏啊！
老太太觉得自己晚上怕是睡不着觉了。
“绿信到账15元～”
她明明遮住了价格表的！
伸向桃子的手顿住，黎秋月一卡一卡的抬头，就看到刚刚讨价还价的老太太冲她咧嘴笑。
黎秋月：……
【土拨鼠尖叫.jpg】
生意上门没有不做的道理，黎秋月只能垂头丧气的再次点火倒油，然后恶狠狠的把饼子塞到老太太手里。
烫你！
黎秋月看着套了两层油纸包两层塑料袋的面饴饼，像只愤怒的瘦鸟。
生怕又有饭钱入账，黎秋月眼疾手快的把付款码也遮住，然后拿起心心念念许久的桃子，略微揉搓一下就开始剥皮。
这个桃子的品种应该是水蜜桃，黎秋月在精品店看到过类似的桃子，一水温润娇嫩的淡黄，没有一丝红色，像是被放在手里盘过多年的骨玉，熟透的看上去最为娇贵，是带着点透明感的蜂蜜颜色。
跟黎秋月手上的一样。
桃皮剥开，桃汁流下，甜蜜的气息顿时四散开来，开桃没有回头路，黎秋月一口咬了上去，在心里祈祷不要有人显了神通扫码付款。
这次的进食出乎意料的顺利，黎秋月最先感知到的是满嘴的甜香，沉醉在水蜜桃的她没有发现，在自己咬下第一口桃子的时候，老太太也终于犹豫着咬了一口面饴饼。
好吃！
老派的魔都女人都会做面饴饼，但老太太从没想过这种填肚子的简单食物也能做成这种味道。
西葫芦丝的被保留了适当的水分，在饼子里形成了类似瓜果的口感，面饼的外面略微焦黄，吃起来略微有一
点酥脆，却并不会对牙齿造成太大的负担。
调料的味道并不重，却最大程度的突出了面粉的甜，鸡蛋的香，老太太是个吃主儿，一尝就知道是土鸡蛋，顿时更想打之前的自己了。
这么好的手艺，这么好的材料，才卖这么点价钱她还嚷着让人降价，别说之前的客人，她自己都想骂刚才的自己。
真是欺负摊主是个说不出话的小姑娘啊！
水蜜桃的汁水极甜，却并不尖锐，只觉得满嘴桃香，桃肉极其细腻，不沾舌头不沾牙齿，那一丝丝的纤维更是增加不少口感，咽下去舌上不留味。
第一口下去，黎秋月就知道自己买对了。
花了这个钱她只会心痛到尝到桃子味道为止，但要是没花这个钱，她肯定会心心念念一辈子！
黎秋月有些不舍的咽下最后一口桃子，回味了一下那甘美的口感，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这老太太怎么凑到她面前了？！
第55章
最后一点时间，黎秋月不停的做着摊煎饼，虽然被包的只剩下一双眼睛，却莫名透着股生无可恋的劲儿。
“绿信到账十五元～”
“绿信到账十五元～”
“绿信到账……”
手上的糊塌子刚做好就被拿走，然后就会有新的转账出现，要不是黎秋月有点心眼，没把西葫芦一口气拿出来，她都没法结束这项麻木的赚钱活动。
现在的老人家都这么舍得了吗？！
黎秋月这次走的时候像是在逃命，而身后的老太太手上攥着一大把袋子，连背影都透出几分高兴。
一点钿就能买到这么好吃的面饴饼，阿拉赚大了！
上海在民国的时候，就将铜钱和银元称为铜钿，洋钿，虽然年轻人已经不怎么用这个字了，但老人们还是习惯这么说，问价几钿，翻译过来就是多少钱。
魔都老太太打定明天还来的主意，黎秋月这边已经停了车，盯着一块肉挪不开眼。
多漂亮的猪肉啊，两精三瘦带骨连皮，连形状都是完美的正方形，而不是寻常的条状。
“咕咚。”
黎秋月觉得自己咽口水的声音有些响亮过头，但看着面前这块绝佳的走油肉食材，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正常的很。
不过家里已经有不少食材了，买了也吃不完。
一分钟后。
“多少钱？”
黎秋月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猪肉，觉得它的归宿合该就是自己的肚子。
五花肉新鲜的很，黎秋月拿到手也不敢耽搁，回家以后捞出一个大号的电煮锅，就开始忙忙碌碌的准备起食材来。
走油肉跟暖锅最搭配了。
洗洗切切，大鱿鱼切小块被改了花刀放到一边，紧急解冻的蛋饺的乖乖巧巧的趴在桌上，桌上多数都是各种各样的肉类和边角料，仅有的两样蔬菜还是今天带回来的青菜和胡萝卜。
黎秋月家里的长辈也不知道哪来的习惯，暖锅一定要用紫铜锅子烧精炭才像话，但家里那个被精心养护的紫铜锅早就被卖了，黎秋月临时起意也找不到合适的锅炭，只能用电煮锅凑合。
这个电煮锅是塑料外壳不锈钢材质，热得快保温能力强还省电，没被卖出去是因为每次用过以后锅底必然被粘的结结实实，非得用水泡半个小时，再用钢丝球使劲摩擦才能弄干净。
因为后续的清洗麻烦，这个电煮锅原主本来是打算以骨折价卖出去的，奈何世界上的好锅千千万，没多少人愿意接收这个电煮锅带来的麻烦，偶尔有一两个心动的，还要在骨折价的基础上继续骨折。
这可是纯纯的倒亏钱！
于是这个锅就这么保留下来，安安静静的待在角落里，直到黎秋月将它拎出来，让它承担起烫走油肉的使命。
走油肉说着简单，做起来要点着实不少，买到符合标准的五花肉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要放在葱姜水里倒黄酒，煮到七八分熟。
黎秋月总也掌握不了这个标准，但她也有自己的小窍门——看骨头！
熟度正好的时候，五花肉最上面的骨头会充分露出来！
捞出五花肉放凉，收干表面水分后就起油锅，把五花肉皮朝下的往里放，五花肉的水分变会在热油中爆开，而黎秋月在做肉前多穿了两件衣服，又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明智在此刻彰显。
在水的挑衅下，锅中油花弹射发出剧烈的爆响，即使盖上锅盖，也能听到鞭炮一般的密集声音，要不是黎秋月把自己裹成粽子，在给五花肉翻面的时候，手上必定少不了被热油蹦出来烫伤留下的斑点。
虽然这些伤过几天就会消失，但黎秋月还是愿意多花点功夫，达成无伤制作。
肉皮要炸到出现充足起泡，肉要收缩定型成微微的焦黄，才能封住肉的水分，捞出来放到水中，肉皮就会绽开的很漂亮。
接下来，就是切成厚片入锅了。
黎秋月不想做什么高汤，所以电煮锅里就是纯粹的葱姜水，味道全靠其他入锅的食材。
金黄的蛋饺飘出香味，金针菇在水中起起伏伏，各色的火锅丸子浮在水面，鱿鱼被烫的卷了起来，但因为被切碎没法模仿麦穗，在水中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像冲浪板，只是花雕不太对劲。
每一样的食材味道都不差，可是黎秋月顶多夹了两三筷子就不动了，直直的瞧着还在电煮锅里翻滚的走油肉。
差不多了。
黎秋月猛的伸手夹了块走油肉回来，大号的肉让筷子都显得有几分袖珍，她有些艰难的把肉挪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大口——
外皮是带了一点点枯的焦香，内里却并不发柴，油肉酥化而不散，肉皮蓬松的均匀，在锅中吸饱汤汁后又膨胀不少，要是单独冲着那块地方咬一口，甚至会有自己刚刚是啃肉皮还是喝汤的疑惑。
精肉肥肉和肉皮的层次分明，黎秋月刚刚夹过来的时候就担心可能狐断开，但仔细一瞧才发现它们稳当得很。
五花肉彼此的连接的确像丝线一般的细微，但谁说丝只能指蜘蛛丝呢，小说里不还有能挂起大活人的千年蚕丝吗。
走油肉暖锅的时候会有肉香飘出来，黎秋月形容不来这种味道，但她总觉得其他的暖锅菜少了几分味道。
这块猪肉买回来的时候就很大，做成走油肉以后也不小，黎秋月很努力的进食，奈何胃容量就摆在这里，她撑得走不动路也只消灭了三分之一。
剩下的走油肉黎秋月心里已经有了计较，睡一觉起来便一头扎进了厨房，先把米饭蒸上，才开始对走油肉的二度加工。
一半鸡汤打底，再配着新买的冬笋片和小青菜，也不需要什么厨艺，直接放在火上慢慢煨着。
另一半加酱油和冰糖，就是冰糖焖红烧走油肉，两道菜最大的技术含量就是走油肉的制作，别看卖相平平无奇，其实都是米饭杀手，至少黎秋月把自己吃撑了还想吃。
一顿令人满意的下午饭吃完，黎秋月看着依旧明亮的天色发呆，琢磨着要不要出去走走，然后就感觉到上眼皮和下眼皮成了磁铁。不住的试图合拢她的眼睛。
黎秋月：……
没什么好说的，去床上躺着吧。
一觉睡到晚上八点，刚好赶上超市最后的打折活动，土鸡蛋西葫芦面粉，凑齐直接走人，成功在十一点之前到达健身公园的第三棵树。
椅子变床，铺好睡觉。
护理椅子很窄，但黎秋月睡觉很乖，双方相处起来还算愉快，尤其是黎秋月把超小号的防蚊虫网放到头上后。
这个防蚊虫网有点像是蚊帐，只是外面有立体的支撑，防止上面的网直接接触皮肤，痒痒还在其次，主要是防蚊子跟没防一样。
黎秋月的脑袋伸进去，眼睛一闭直接睡着，闻到人味的蚊子如约而至，却只能在蚊帐外面嗡嗡嗡的干着急，黎秋月戴着耳塞睡得香甜，起床的时候虽然还有些腰酸背痛，却比昨天的睡眠质量要好太多了。
昨天的五分钟开业流程她困得东倒西歪，根本没觉察到保安室那边的好奇小眼神，早上虽然醒了，却还是迷迷糊糊，让悄悄观察的值夜班的保安倒吸一口凉气。
这姑娘可真虎啊，连个帐篷都没有就敢来这里过夜，现在摆摊的竞争都这么激烈了吗？！
保安不经意的来这边转了一圈 ，没瞧见被遮住的价格表，有些遗憾却也淡定——他跟早上来跳广场舞的老太太们的关系还成，大事办不了，问个价钱却不会被为难。
黎秋月本来打算八点二十的时候将价格表露出来，奈何熟客七点半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不但一口气要了十个糊塌子，还非常自来熟的帮黎秋月推开遮挡物，露出价格表。
“不用这么看我，真的想要感谢我的话，把饼子做好就行。”
蒲榕笑眯眯的截住话头，不给不能说话的摊主造出更多的压力。
被迫提前上班的黎秋月：……
您的确很热心，但下次不要这么好心肠了，谢谢。
黎秋月做饼的时候也不一轮轮来了，仗着锅底还算大，直接一口气煎了好几个，打算尽快将蒲榕送走，然后遮住价格表和付款码，摸鱼到下班。
黎秋月做饼的时候，蒲榕就在旁边围观，当了一个合格的气氛组，没一会儿就引来了一堆人的注意。
只想安静做生意的黎秋月：……
加速加速！
一次两个饼成功了，待会儿试试三个的！
黎秋月一点点给锅里加码，最后停在了一锅四个，这不是她的极限，而是锅的极限。
蒲榕嚼着稳定发挥的面饴饼，拎着剩下的九个饼子跟黎秋月道别，心里琢磨着明天还可以再早点来，黎秋月不能说话，她还是自己观察下初探时间比较好。
十个饼做完，黎秋月本来还以为能休息了，结果伸出去挪东西挡住加个的手伸到一半，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摊主，阿拉又来了。”
黎秋月一卡一卡的抬头，正对上魔都老太太笑眯眯的模样。
救命啊——
第56章
再说一遍，黎秋月真的真的不想上班。
“蓝宝到账60～”
“蓝宝到账60～”
“蓝宝到账……”
今天仿佛是昨天的重复，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每次的收款翻了四倍。
黎秋月做饼子的速度很快，一锅四个五分钟左右就能出，还能趁着糊塌子在锅里的时候完成面糊的准备工作，最大程度的利用时间。
七点半开始，为了试探从一锅一个逐渐增加到四个，送走蒲榕以后沪市老太无缝衔接，根本没有什么休息时间，还不能一个一个的煎，不然老太太就会大声抗议！
最让黎秋月绝望的是，这次老太太还带着拿快递的小拖车，做好的饼子直接往里面放，根本没有装不下或者拿不动的问题。
不是，这饼放久了也不好吃啊，没必要买这么多吧。
黎秋月想不通老太太为啥这么做，完全忘了卖蛋炒饭的时候打火机一买五十份的盛况。
昨天挑的西葫芦本来是打算用上两天的，这个不讲武德的老太太一出马，一个早上直接用掉四分之三，剩下的没用完不是老太太没钱了，而是黎秋月终于下班跑路了！
生产队的驴都没有这么干活的！
黎秋月的动作挺轻，小三轮跑的也快，老太太的腿虽然利索，但肉身追赶机械显然也不现实，只能悻悻的看着黎秋月渐渐缩小的车子，决定明天来堵人的时候采取一点措施。
她家里人多，别看这些面饴饼不少，其实两餐也就吃完了。
连过几个路口，黎秋月确定老太太没有追过来，终于停下了小三轮，锤锤酸软的手臂，点开手机查看今天的入账。
沪市老太太那边入账840，加蒲榕给的150，差十块刚好过千。
去掉水电食材的成本看着还行，但要刨掉黎秋月这个水平的人工费，其实也就是个辛苦钱，尤其是对她现在的筛子情况来说。
她现在比翻车鱼还脆脆鲨，这么不停歇的多干几天，没准挣的钱都不够医药费的。
黎秋月一边想着，一边从旁边的小摊上买了个肉夹馍，原价十块，黎秋月加了个蛋，转了十二过去。
“不要青椒香菜，蛋跟肉一起剁碎。”
黎秋月就喜欢纯肉的口感。
“好。”
卖肉夹馍的女子利落应下，将提前做好的饼胚放到旁边的机器里加热，又问黎秋月的肉要肥一点还是瘦一点。
“要瘦肉。”
黎秋月回答的不假思索，肥肉吃起来的确更润一些，但对黎秋月来说多吃几口就腻得慌，还是少放点比较好。
“好。”
摊主应了一声，等饼胚好了，当真从保温桶里捞出一块瘦多肥少的卤肉，加上已经成了浅褐色的卤蛋，抄起菜刀当场剁碎，把饼胚从中间剖开，把肉塞的满满当当，最后不忘舀半勺卤汁淋进去。
饼壳是酥脆的千层，咬一口便咔嚓作响，肉的咸淡被调的正好，切碎的蛋白代替了肥肉的作用，柔嫩的一抿就碎，却并不让人觉得油腻，切碎的蛋黄没了噎人的口感，黏在肉上口感奇佳，咽下去都让人心碎。
就算下一口依旧能尝到带着蛋黄的肉，但下一口也不是这一口啊！
吃完一个分量十足的肉夹馍，黎秋月已经有了八分饱，回家也不急着做饭，而是炖起了汤。
说是汤，其实应该算是点心，至多能称得上一句甜汤，不适合配菜，只适合盛一碗出来单独吃。
黎秋月本来打算做个银耳莲子，但今天回来的路上买了些新鲜栗子，便改了主意。
桂花栗子也好吃的。
栗子去皮洗净上锅蒸熟，再放到锅里加水和糖桂花，等到大火煮开后撇掉浮沫，倒进去一点提前调好的水淀粉就能搅匀起锅。
没什么技术含量，味道全靠食材质量和配比。
黎秋月洗了个澡出来，桂花栗子汤已经到了能入口的程度，舀起一勺入口，是意料之中的软糯甜香，跟在铁锅中炒出来的不同，汤里的栗子入口即化，还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
中午黎秋月也懒得动手，把保温的桂花栗子吃完权当午饭，一觉睡到下午四点，才觉得困倦的感觉略微减退了些。
果然还是不能熬夜。
至少现在不行。
黎秋月琢磨着明天摆完摊得去老中医那边把个脉，然后脑袋一歪又睡了过去，丁点没把注意力放到已经有了轻微抗议的肚子上。
再醒来的时候又是八点，做饭是不可能自己做饭的，黎秋月好容易才把自己哄起来，随手从冰箱拿了三个饭店的打包餐盒放到微波炉里面叮，五分钟桌上就摆好了两菜一饭。
三杯鸡的肉跟大蒜一样多，外地有甜口的，但昌南这边多数还是小米辣和青红椒齐飞，肉在冰冻又微波加热以后依旧很嫩，就是味道有点重，一口肉要配上两口米饭。
土豆丝炒肉则差强人意，黎秋月吃了几口直接拿了汤勺过来，把土豆丝碾成了土豆泥，用勺子挖了一口进嘴巴——好吃多了！
两道菜的分量都不算太多，吃完以后黎秋月虽然还是有点撑，但正常行动还是没问题的，就是动作要放慢一点。
赶在超市关门前挑好食材，黎秋月还买了杯奶茶哄自己站好最后一班岗，路上看到卖烧烤的又走不动路，仗着离摆摊时间远得很，四块一根的羊肉串选了三根最漂亮的。
“肥肉烤焦一点。”
黎秋月一边叮嘱一边扫码。
“好。”
老板应了一声，冲着黎秋月笑出八颗牙。
“绿信到账十元。”
黎秋月提醒老板已经付了钱，老板点点头，又把注意力放回到羊肉串上。
就像烤肠一根三元两根五元一样，昌南的羊肉串也有统一的标价，普遍是四元一串十元三串，只是分量会有所不同。
当然，也跟其他的默认优惠一样，景区不参与此类活动。
老板的年纪不大手艺不差，羊肉串很快就有了香味，黎秋月被油烟扑了两次后，果断拉开了一点距离。
“美女，要辣椒吗？”
老板挥挥烤串问黎秋月，黎秋月答了声不要，又怕老板没听到，还加上了使劲摇头和摆手的肢体语言。
羊肉很新鲜，撒
上的调料香味很浓，瘦肉带着生烤出来的韧劲却并不干，咬下去直接迸出滚烫的汁水，明明没放辣椒，三根下肚，黎秋月却觉得浑身都暖和了起来。
好吃！
到达健身公园已经很晚，黎秋月也不耽搁，椅子一拉毯子一盖就睡了过去，陷入梦想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质疑自己的种族。
就这个睡眠时长，她现在是人类还是树懒？
黎秋月今天到达第三棵树的时间跟前几天有所差别，于是本该发现她的保安直到三轮车的灯光再度亮起，才后知后觉的看到了黎秋月单手撑头活人微死的身形。
保安看看时间，离三点还差两分钟。
白天的时候他已经打听到了三轮车的事情，那个沪市来的老太太说摆摊的是个不会说话的女孩，卖的是面饴饼，虽然价格有些高，但是味道特别好，买了不吃亏。
所以是现在就开始摆摊了吗？
他离开保安室走到三轮车旁，看到车上的袋子旁边隐约露出白纸的一角，保安悄悄的推开，然后就被价钱吓了一跳。
知道一个饼十五块，和真的看到标价的冲击还是不一样的。
“我要一个摊煎饼。”
保安敲敲不锈钢板，试探性的下单，他不确定黎秋月是不是现在出摊，要是错误那就白天再来呗。
不过白天他那边管的比较严，可能也来不了，除非换班……但换班前摊主好像就收摊了啊。
愁人。
【这个时候还有人？！】
黎秋月在心里崩溃的尖叫，也就是系统没有听觉，不然以后高低得戴个助听器过日子。
三点钟了啊大哥，连车都是五分钟才过来一辆啊，你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精准定位的！
【先付后买，谢绝还价】
黎秋月指指白纸，希冀这位客人能怀疑自己摆的是黑摊，主动走人。
“绿信到账15元～”
不是……大哥……你……
黎秋月无言以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始做饼，在黎秋月脑袋抬起来的时候，保安看到黎秋月胸前的，刚刚因为没有光线完全隐蔽的一样物品，顿时明白这姑娘为什么敢这个时候出来摆摊了。
还是老话有道理啊——
油锯之下，众生平等！
黎秋月并不知道保安的头脑风暴，她有些困，手上的动作也有一搭没一搭的，不过对面的人好像也不着急，至少黎秋月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发现这个客人正站着玩手机。
保安的确不着急，这么点钱还值夜班，就应该知道什么叫做便宜没好货，他人在这里已经对得起薪水，还要干点别的得加钱！
被搅打均匀的面糊滑到锅里，白天并不起眼的香气在夜晚无限放大，保安的眼神频频看向锅里，逐渐清醒的黎秋月并没有发现，她正在试着给饼单手翻面。
摊煎饼的全程她都是坐着单手操作，另一只手紧握着放在腿上的油锯。
第57章
摊煎饼一点一点的成型，黎秋月也逐渐清醒过来，可能生物钟终于回神，现在的黎秋月觉得自己跟刚睡完及格线上的饱觉一样，不至于丁点困意没有，正常工作却没什么问题。
但能工作和乐意上班是两回事，清醒的黎秋月也并没有加快速度，火苗依旧保持在令人着急的最小值，递煎饼的动作也是0.5倍速，甚至连话都懒得说。
看在我这么慢的份上，你吃完就走吧。
黎秋月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她今天的确大批量采购了食材，但面粉是给自己做糕点的，土鸡蛋是要送给外公外婆补身子的，西葫芦是要让爷爷奶奶帮着腌酱菜的，真为做生意准备的没多少啊！
“咔嚓。”
小火煎出来的糊塌子比寻常多出一点酥脆的口感，但略微一嚼就会被西葫芦丝占据注意力，面粉的香气亲昵的点过舌尖，跟鸡蛋手拉手在口腔上下跃动。
保安是个纯粹的肉食动物，但啃着阿拉口中的面饴饼，也不得不承认这钱实在划算的很。
“再来一个！”
想到煎饼老板口不能言的小可怜背景，保安抛掉黎秋月现在只是试着摆摊，还没有正式营业的想法，毫不犹豫的选择加单。
这种手艺这个时间亮灯，不就是白天抢不过人家，又没攒到第一批回头客挣不到钱，才选择深夜加班等客吗，虽然隔着口罩头套看不到摊主的表情，但摊主肯定特别高兴。
他懂，他都懂！
黎秋月：……
你懂个der！
“算了，再来两个吧。”
黎秋月的鸡蛋刚打进碗里，保安改变了主意——摊煎饼的分量很实在，但他胃口大，摊主的速度又有点慢，要是一个一个的点单，可能手上的吃完了，锅里的还没做好。
“蓝宝到账30元～”
黎秋月无法说话的人设根深蒂固，保安也不指望摊主回应，直接扫码付款。
黎秋月：……
什么叫雪上加霜：）
黎秋月把蛋壳一扔，抽出一张白纸，用马克笔刷刷一顿写，然后啪一下贴到了价格表旁边，才继续慢吞吞的打面糊。
保安看了看黎秋月，又看了看新的白纸。
【每位客人限购十个】 ？
这是给谁看的，他也吃不下十份啊？
黎秋月对保安懵圈的目光视若无睹，她本来是准备白天再把限购写上去的，毕竟那个沪市老太太实在有点令人害怕，但面前这男的一看就很能吃，她还是以防万一吧。
黎秋月本来打算把限购的数量定为2或者3，最多不超过5，她的饼子分量不少，一个快到半斤，只要不是消耗特别大的，基本吃不了三个就会撑肚子。
但谁让买了十个的是蒲榕呢。
可能是天太黑风太大，黎秋月觉得自己杂七杂八想了很多，但等两个摊煎饼做好以后，她回忆了一下，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记忆出现问题是一件有点严重的事情，她应该……
“再来一个摊煎饼。”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
保安咬着刚到手上的糊塌子，想了想自己一个煎饼下肚的饱腹感，果断又来了一个。
“蓝宝到账十五元～”
虽然一顿夜宵吃掉六十块钱有点奢侈，但想想手上饼子的味道，保安还是决定不能亏了自己的独生嘴，而且他很快就想到了合适的理由——
“摊子至少摆了两天，但我前两天都没吃，今天的分量只是将之前的补上了而已。”
黎秋月没听到保安的碎碎念，她只能庆幸自己昨天顺手把西葫芦洗了才睡，不然还得不停的往返跑。
饼香再次散发出来，黎秋月给自己悄悄塞上一只蓝牙耳机，边听歌边给煎饼翻面，动作放慢以后体力消耗也没那么大了，摸鱼的功夫也多了不少。
保安吃饼的速度很快，黎秋月做饼的速度有点可怜，所以保安在吃到第三个饼的时候被迫学会小口品尝，眼巴巴的等待着最后一个饼出锅。
“老板，你这边肯定会有很多客人。”
保安虔诚的吃着第三个饼，给予黎秋月手艺上的肯定
黎秋月：……
可能是保安的话太过真诚，黎秋月煎饼的时候难得扫了一眼小摊。
深夜，小车，暖黄色灯光。
这几样元素加起来似乎自带温馨的范围，但前几天的在同样的时间出摊五分钟也没有车停下，很多客人……黎秋月连摇头的动作都懒得做。
黎秋月并不知道，这些元素的确有吸引力，只是效果有点差，但加上今天的“满脸享受和期待的客人”后，量变会直接产生质变。
就像是被补上最后一块的拼图，看似只差一点，但前者是一堆零散的碎片，后者才
是一个整体。
陶然，单亲妈妈，出租车司机。
“妈妈，我饿……”
女儿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陶然在红灯前踩下刹车，语气温和的回应。
“后备箱不是有吃的吗？你摸摸？”
女儿才五岁，她不放心把孩子放到出租屋，请不起符合要求的钟点工，也没有那个运气碰上不怕麻烦的好心人，只能在幼儿园放学以后带着女儿一起开出租。
怕被投诉，女儿都是坐在车子的后备箱里，吃喝都放在后面，上厕所就趁着没客人的时候去公共卫生间。
好在女儿懂事，平时也都不怎么吭声，饿了就吃，困了就裹着毯子睡，对陶然晚上开车赚钱没有太大的影响。
“没有了……”
女儿有些委屈的说道，陶然这才想起来今天接了个长途单，因为晚上没多少店开着，客人愿意花高价买吃的，她一个没忍住就卖了，女儿能忍到现在才说已经很厉害了。
“乖乖等等，我看看路边还有没有卖小吃的，有就买一点，没有我们就再忍忍，回家再吃东西。”
陶然看着女儿只觉得心酸，她恨自己当年眼瞎看上个人渣，生孩子之前畜生还勉强披着一张人皮，生完以后……
她好容易带着女儿离婚了，还天天过来骚扰，生过孩子的女人找工作本来就不容易，连着几个工作被搅黄后，她直接被当地拉近了黑名单，要不是她还有辆车，女儿只能在跑外卖的电动车上吹冷风！
之前把孩子放在出租屋，一个星期就差点被丈夫那边抢走三次，她实在没办法才把女儿带着一起跑车，但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好，妈妈注意安全，我乖。”
女儿越懂事，陶然就越心酸，一直盘旋在脑子里的念头也越坚定。
又拐过两个路口，陶然远远看到了一串橘黄色的小灯，她下意识的开过去，刚好看到满脸虔诚的吃掉最后一口饼的保安。
“好香……”
再懂事也只是个小孩，生理反应并不可能每时每刻都控制住。
“妈妈下去看看。”
陶然也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叮嘱自家宝贝不要出来，便带着粮食取样器下了车。
以防万一。
“给我……”
陶然看到价格表，一下子失了声。
是她在车上太久了吗，现在的素饼都这涨价成这样了？！
“是有点贵，但是好吃啊！”
旁边有人接了话，陶然还以为是自己问了出来，其实保安是看到了陶然的表情，顺嘴就给黎秋月来了个推销。
保安的推销能力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但他胜在真诚，把摊主这边的味道分量说的清清楚楚，连口不能言的背景都被叭叭个干净，让黎秋月看过来好几眼。
她什么时候不能说话了？
“给我来一个饼。”
空气中的香味还没有散掉，陶然终于下定决心，虽然她还是觉得自己有些疯了，十块钱就能吃一个鸡蛋肉丝粉，她硬是要买十五块钱的饼，还连块肉都没有！
但想想女儿……算了，试试吧。
“绿信到账15元～”
黎秋月都做好保安一走就关灯的准备了，但新客人来了，是一位长相温婉的小姐姐，本来咬咬牙拒绝也不是不行，可她还牵了个小女娃啊！
小女孩穿的很厚，长着看上去就很好捏的苹果脸，发型是熊出没的嘟嘟同款，要多可爱有多可爱，冲人笑起来的时候心都化了。
黎秋月能怎么办呢，她只能接了这单继续做饼，还悄悄多打了个鸡蛋，算是回应小孩的那声谢谢。
然后小姐姐吃着吃着就哭了——
黎秋月：……
救命！
可能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黎秋月一直从三点忙活到地九点下班，用来做酱的西葫芦硬是用的一个都没剩，拧车把的时候手都快抖成帕金森了！
钱的确没少挣，但命也没少氪啊！
回家的黎秋月饭也没吃，用最后的意志力洗了澡，滚到床上就睡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不是休息够了，而是饿醒了。
没恢复也不想做饭，索性又拿了饭店的打包盒出来加热，吃了饭再去算算债务问题，乘着微波炉叮的功夫，黎秋月刷了会儿短视频，看到一条本地视频。
【离开这里，要前往新生活了。】
配图是一辆很适合开出租车的四轮，还有一大一小的合影，小女孩长着一张苹果脸，发型是嘟嘟的同款小揪揪。
第58章
算账是一件耗费心神的事情，黎秋月把自己吃的肚儿溜圆，又去看了四个老人，好好的睡足了两天，才再星期天摸出顺手买的纸笔，满脸郑重的给原主的手机开机。
两人互通的是记忆不是情感，原主的经历对黎秋月来说更像是一场电影，比如黎秋月对爷爷奶奶的好，其实是将自己世界对爷爷奶奶的情感投射过来，而这边的二老也给了正面的回应。
其他方面的关系也是如此，原主对谁的情感再激烈，跟黎秋月都没有关系，虽然是平行世界，但双方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个体。
就像黎秋月一直没有去看这个世界的父母，也是因为心已经被原来的世界给凉透了，虽然在关系的破裂中她的错误比较多，但就像是落地的玻璃杯，一地渣子永远不可能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可能我就是个白眼狼。”
黎秋月自嘲的笑笑，去看爷爷奶奶的时候，两位老人还隐晦的问她要不要去看下父母，她只是把这个话题绕了过去。
医院可比她这个不孝女靠谱多了，她很放心。
看什么呢，她跟父母的关系并不是突然之间破裂的，而是在他们选择二胎的时候就渐行渐远，父母或许想跟她并肩而行，但幼年的孩子天然需要更多的关注，于是……
黎秋月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怪物，明明所有人都觉得父母已经对她够好了，但她却总是执着全部的爱意。
百分之百的爱意浇灌出了原主，优秀璀璨前途光明。
逐渐下降的爱意养出了黎秋月，一只早知道就不该生下来的无情兽。
黎秋月喝了口鲜奶米哺，丝绸一样的口感让她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她终于有力气将那些阴沉沉的思绪甩出去，在面对一大堆债务前，短暂的沉浸在美味中。
鲜奶米哺是她毕业独居后学会的甜点，并不需要什么厨艺，只要将米粉和牛奶调到一起，放到锅里搅拌，再小火煮成令人舒服的白色糊状，入口便是奶香四溢。
相对于各种精致的甜品，鲜奶米哺的味道有些过淡，除了原材料自带的奶香，就连甜味都要仔细寻找才能觅到踪迹，但黎秋月就是靠它撑过了最困难的时期，这道更像孩子辅食的甜品也对她有更深的意义。
一口一口的吃完鲜奶米哺，黎秋月也积攒了足够的力气。
寻常的账目不过加减乘除，黎秋月这边的账却有些特殊，要先算未来再算己，查看账单在最后。
这话说的可能让人有些云里雾里，但只要多想想就并不难以理解。
先算未来，算的是黎秋月没过来的时候原主的未来收入。
现在在这具壳子里的是黎秋月，她承担不了原主的情感，但是债务方面却是摆不脱的，黎秋月的好厨艺能挣钱，但没日没夜的挣钱还债，赚了多少出去多少是肯定不行的。
怎么还，还多少，都得提前划出条线，而这条线怎么划，黎秋月决定以原主最好的工作状况为标准，也就是以在这三年里，原主顺风顺水可以获得的收入的百分之七十为还债数量。
再算己，算的黎秋月自己的进账。
原主那边每月的收入的八成算出来以后，黎秋月就要在自己身体承担得了的情况下，挣到这个数量存入专门的银行卡，多出来的钱才能算是自己的开销。
情感没法计算，但钱是明明白白的，黎秋月不愿意负债，但也不想当挣钱机器，挣来的钱最后还没法带走 ！
最后的看账单也有讲究，乍看都是借款，但什么债冲谁借，什么时候还其实仔细瞧瞧都有门道，黎秋月不算特别擅长，可也多少懂些皮毛。
算完原主的工作待遇，黎秋月只能还好是行政岗，要是算法岗之类的她要么当今天的事情没发生，要么就得改变算法。
自己的进账算完，黎秋月毅然决定以后将价钱调整的更黑一些，然后得做点高价菜，不然压力真的挺大。
前两个步骤过完，终于轮到看账单，黎秋月专门拿了本子记录，越写越觉得原主能借这么多钱也是有本事。
账单大概分为几部分，首先就是银行借贷。
这方面三年内不用担心，因为之前的股票猛猛冲事件，大把的学生和年轻人借了银行撸网贷，全都进了股市，然后被创的人仰马翻。
黎秋月比这些人还多了不少buff，别说催债了，银行还专门打电话过来嘘寒问暖，生怕黎秋月想不开，毕竟原主死了债务方面是真的没人接盘。
别说什么人死债不消，黎秋月在当地也是有些名气的，除了一屁股债根本没有能继承的遗产，亲朋好友基本都被借怕了，想让他们还钱，还不如指望临床试验的她父母醒过来，靠着单位给的工资还债。
但这又出现了一个问题——原主是个独生女，还被爹娘看的跟眼珠子一样，要是父母醒了听到孩子没了，一个情绪不稳……
而黎秋月的到来的在堪比大熊猫的buff上又加了一层buff：美人灯！
冷不得热不得气不得，只要过的不是顺心日子，一不注意就死给你看！
这银行还敢逼？只恨不得求爷爷告奶奶让黎秋月好好活着！
债务？
什么债务！
别说这种外道话，我们不着急！
黎秋月想到当时电话都遮掩不住的小心翼翼，决定将这部分债务先放着，让原主自己去还。
除了银行债务，还有网贷。
原主在信息搜索上是有些能耐的，除了大众的网贷平台，还从各种犄角旮旯找出各种小贷款，好多黎秋月别说见，连听都没听过。
网贷平台的债务比银行的要困难些，但原主靠着搏命抢占先机，黎秋月也没掉链子，这部分虽然名义上还是欠债，可已经没人敢上门要债。
加上黎秋月也没刻意瞒着自己的身体状况，这笔债务其实已经属于废弃状态，只等原主回来确定。
最后是捐款和借款，捐款可以先不提，借款却分了大额和小额，大额是亲朋好友的，小额基本都是父母单位同事之类，但不管是哪方面的借款，大多都是手里的余钱，没有伤筋动骨需要赶紧还的。
比如小区的欠债群，大家讨要也只是象征性的提一提，根本没指望原主能很快就还，只是让原主别忘了这回事，现在那个群都变成聊天群了，还有买菜群群主在里面打广告。
这么想想，好像到处都是要还的钱，但非得这两年就还，或者特别紧急的还真没有……等等，好像有一个！
黎秋月把账本翻的哗哗响，然后目光凝固在一行字上没动了。
大多人用的都是手里的余钱，只有一个例外——
爷爷奶奶卖了自己的小楼和宅基地，用自己一辈子的信誉跟乡里乡亲借了钱，一沓一沓的留住了儿子和儿媳的命。
那小楼是他们住了大半辈子的地方。
“竟然重合了……”
黎秋月看着银行卡上的数字，只能感叹可能冥冥中自有天意。
她只存了贺兰姐那边挣到的钱，为的就是帮着爷爷奶奶把小楼买回来，结果现在打算正经攒钱还债，最后中选的依旧是这栋小楼。
这可真是……好像没法摆烂了。
“咕——”
再说一遍，算账真的是一件很费精力的事情，比如黎秋月一从庞大的账单中回神，就听到了肚子熟悉的大声抗议。
黎秋月算账前就准备好了食材，但现在打开冰箱又不愿意使用原定的菜谱，最后还是听从了自己内心的声音，把洗切好的配菜端出来，准备涮锅子吃。
涮锅不是普通的火锅……或许也可以说是最普通的火锅，因为锅底就是清水加生抽，黎秋月也不记得自己在哪里学的了，甚至味道也记不太清，只隐约觉得并不难吃。
“不过为什么叫甜甜锅？”
黎秋月一边倒生抽，一边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语，这种涮锅子的全称是【快手牛肉甜甜锅】，前面的字也能推断出意思，但最后的甜甜实在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可可爱爱，但好像不怎么搭架啊。
管他呢，有的吃就行！
疑惑并没有在黎秋月脑海中停留多久，锅里已经开始冒泡，黎秋月唰唰几下将切好的白菜叶丢了进去，她之前是想做醋溜白菜的，好在临时改的食谱也能用。
白菜在水中咕咚一刻钟，终于渐渐缩了下来，黎秋月乘机将金针菇连着豆腐放了下去，它们本来的命运是做金针菇豆腐牛肉汤的，现在也算是一锅出了，就是牛肉跟它们相逢的时间有点晚。
三样基本菜下去，黎秋月将小火改成了大火，等到水沸腾的时候将牛肉倒下去，手握漏勺时刻关注，一熟就把肉捞起来，入口的瞬间顿时睁大了眼睛。
还真是甜的？！
黎秋月的好奇心顿时上来了，吃掉刚下的几片牛肉，又把其他的食材一一尝过去，最后发现功臣是最先入锅的大白菜。
原来霜冻以后的白菜真的是甜的啊！
第59章
吃完一次酣畅淋漓的牛肉锅子，黎秋月又睡了长长的一大觉，才在系统的催促下翻开菜谱，寻找下次摆摊的菜品。
原本的选择其实不少，但每月债务的压力一上来，再配上黎秋月比脆脆鲨还翻车鱼的身体，能做出的选择顿时变得狭窄起来。
首先是原材料要好找，各种食材最好是市面上就能买到；其次要利润高，她一个人一双手产出就摆在这里，走不了薄利多销的路子。
最后还要做起来不费力气，最好是工序比较简单，要采购的工具也少，尽可能的降低成本。
“这也算是带着镣铐跳舞？”
黎秋月自言自语一句，还是迅速做好筛选，将手指点在菜谱上，转眼就进了学习空间。
“烤梨瞧着简单，可要是想做的甜而不腻，在选梨的时候就得多费心。”
这是黎秋月第八次来学习空间，次次老师都不一样，这次的老师是个头发花白的奶奶，笑起来牙齿很白很亮。
是的，黎秋月这次选的是烤梨，灵感来源于……额，她的姓氏。
在二胎心思还没起来的幼年，黎秋月听父母说过她名字的由来——自己是他们永远的宝贝，是千求万求才从天空下来的小月亮。
只可惜他们忘了月亮的光线来自于太阳，所以当阳光逐渐投向别处的时候，月亮也就慢慢成了陨石。
不过黎秋月做烤梨的灵感倒不是来自这边，而是来自奶奶的一次醉酒。
黎秋月家里没有什么女人不上桌的规矩，老人家在年节的时候喝的酩酊大醉，黎秋月便扶着奶奶先去休息，然后意外知道了名字的另一个由来。
没有什么关于月亮的故事，只是黎秋月出生的当天有人在路上卖梨子，刚好那梨子的品种是秋月梨，便顺口拿了人家的品牌当名字罢了。
至于后来……都养出感情了，自然是绞尽脑汁编出个好听的说法啊。
黎秋月听到梨子的故事的时候上了高中，她也记不太清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总之不是很好，但好像也没有特别悲伤。
高中她已经住校了，学业繁重，只有周日才会回家看看，而每次回去，都能看到自己的痕迹一点点被弟弟侵占，初中的时候她会为了这种无声的入侵歇斯底里，高中依旧不舒服，却已经没有那么强烈的情绪了。
可能是因为从弟弟出生她就在闹，现在终于有点累了？
……
黎秋月眨眨眼睛，努力将老师讲的挑梨小技巧记在心里，她准备给这些梨子开一个特别特别黑的价钱，为了让自己不至于成为被追着打的奸商，烤梨的味道就尤为重要。
挑梨的时候，外形完整不酸不涩是基本，除此之外，还要控制梨的大小，一杯烤梨的最好的状态就是有个去皮去核
的整梨，所以梨子要选择五两以上，六两以下的重量。
黎秋月学的是经典款的银耳枸杞烤梨，老师年纪很大眼睛却利，有哪里不对会当场指出，要是几次都不改还会让黎秋月罚抄错误点，再用大量原材料把熟练度堆起来。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多写多练自然就会了。”
多么熟悉的话语，黎秋月直接梦回校园，就差那句“你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位学生”了！
奶奶没说那句话，对黎秋月可有耐心，还变着法子给黎秋月开小灶，黎秋月推测可能是因为自己瞧着实在是有点可怜。
“系统，抽取时间地点。”
出了空间黎秋月也没耽搁，一边在手机上找便宜的货源，一边顺口对系统说道。
【抽取中……】
【任务六：请宿主在下周每个工作日的下午七点，在雾中城南门的第三棵树下售卖烤梨。】
黎秋月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摆摊时间点上，确定没抽到阴间时间才松了口气，然后才看到摆摊地点。
“系统，谢谢啊。”
虽然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但黎秋月承了这份情。
雾中城不是城市，而是一座商业大楼，以修建的层数过多过高，从一搂抬头看，上端被笼罩在云雾中而得名。
雾中城里有着无数大大小小的公司，每次下班的时候跟学校放学没什么两样，黎秋月在这边摆摊，只要不是让人觉得冤种的离谱，多少能捞到几个客人。
而黎秋月只要有了第一批客人，就不怕没有回头客！
她要把梨子炖的甜甜的，香气弄得足足的，然后把钱挣得多多的！
黎秋月给自己打了打气，就飞快的在海鲜市场翻找起来。
烤梨烤梨，她可还差个最重要的烧烤工具！
老师那边的烧烤工具有很多，但她最喜欢的还是大道至简——拿个杯子直接放到火上烤，黎秋月倒是掌握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烧烤工具，也发现自己最擅长的烧烤用具，但定做要时间，她只能先找现成的。
没那么好用和没得用可不是一个概念。
烧烤架烧烤叉烧烤盘……屏幕飞快的滑动，在经过长达五分钟的图片快速转换后，黎秋月终于停下手指，然后换了个关键词——
找到了！
跟对方商量好取货时间，黎秋月就洗漱上床了，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得提前养精蓄锐。
八点。
勉强睡饱的黎秋月爬起来，先骑着三轮车接回了自己定下的必要工具，才风风火火的冲向批发市场采购！
“这么贵？！”
黎秋月看着卖水果的老板，满脸都是不信任。
“已经蛮便宜啦。”
老板也很无奈，梨子就是这个价钱，他已经是看在黎秋月买的多的情况下让利了。
“美女你随便去外面的超市看下，哪个地方的梨能比四块八低你告诉我，我掏腰包全买了！”
老板都敢这么保证，黎秋月还能说什么呢，可能是她脱离社会太久了，毕竟在她过去的认知中，梨子应该是一块到两块钱就能买到的水果，而不是三块五的批发价还是特别优惠。
看看时间还早，黎秋月决定再去超市瞧瞧。
一个小时后。
“三块五是吧？”
黎秋月站在批发市场的水果摊前重新确认，见老板应了，就开始对着箱子点兵点将。
第一天黎秋月也不多买，100个五到六两的梨子连着箱子一起扛到车上，然后捡了几大朵上好的银耳，又买了一罐子枸杞，配上一些被切成两半的去籽红枣一起装上车拉回家。、
半路上又想起自己忘了些什么，赶紧转道前往一条小巷，买了一百多套杯子和餐具，杯子是类似方便面碗的形状，隔热又保温，就是成本高，一套下来将近一块。
熟门熟路的借用物业放到门卫那边的小推车，分批将东西运回家后黎秋月也没法休息，银耳敲碎去掉中间的心，洗一洗倒进高压锅里先煮着。
银耳要出胶，一个多小时是少不了的，黎秋月要抓紧时间处理剩下的食材。
先把保温桶放上盐水，再把梨子洗干净，放到削皮神器上去皮，黎秋月一边拧把手感谢天感谢地感谢现代的科技，不然光是一百个梨皮就得耗掉大把的时间，关键是还可能会伤到自己。
削完皮的梨子得取核，黎秋月拿出另一样神器，只在果核的两边一怼，整个梨核就被完整的取了下来，剩余雪白的梨肉被放进盐水中防止变色，黎秋月开始对付下一个梨。
一百个梨子加工完毕，黎秋月晃晃自己酸软的手臂，去厨房洗掉一手的汁水，才打开不停发出响声的手机。
之前听到手机响个不停黎秋月还会紧张和惊讶，现在却已经脱敏了——果然是贺兰姐导致的，她一想到自己没有美食就会发来一连串的消息刷存在感，黎秋月都快习惯了。
不过这次她终于不用顾左右而言他或者装死了，之前的蛋炒饭和糊塌子没办法，烤梨却是有一小段保质期的！
前提是贺兰姐对烤梨感兴趣。
【十五的月亮：吃不吃烤梨？】
【十五的月亮：梨汁可以保存蛮久，你直接让人加热就行。】
【吃喝玩乐：吃！】
【吃喝玩乐：我都要了！】
【吃喝玩乐：下单了，一小时就上门！】
【吃喝玩乐：{转账10000｝】
【十五的月亮：……】
【十五的月亮：多了。】
【十五的月亮：不能都要，我做了一百份，给你二十份。】
……
经过艰难的讨价还价，黎秋月还是没有把多出来的钱退还回去，贺兰姐根本看不上这点小钱，直说剩下的就给她零花，黎秋月被金钱的光芒震慑，最后在分量上退让一点，从二十杯变成了两成。
看似数量一样，但赚钱的黎秋月加大分量以后，两成和二十的差距就会越拉越大。
烤梨放到保温桶里，加水到没过烤梨十几公分，撒一把**糖进去，大火烧开转小火，炖上三刻钟关火，再将枸杞丢进去。
黎秋月买的桶都不算太大，但胜在数量多，一百个梨子装到保温桶里，两个灶台同时开火煮两轮就能搞定，高压锅压出来的银耳效果也不差，黎秋月遇到的最大的困难，就是将保温桶从家里运到车上。
六点五十八，雾中城南门的第三棵树下支起一个简陋的小摊，白纸暂时退休白板返聘上岗，加粗的黑字相当显眼。
【烤梨】
【30一杯】
第60章
烤梨的价钱有点贵，但黎秋月不是乱报价。
三块五一斤的梨子就算都按照压线的五两来算，每个的成本也有1.75，银耳和枸杞的分量黎秋月都给的足足的，加上**糖每一份也有一块五的成本。
水电气按照最低的三毛算，配上八毛九的打包套装，一杯烤梨的成本都有四块四了。
就这还没算买工具的成本和人工费呢！
虽然黎秋月算完账觉得自己还是很黑，但比起模模糊糊的成本，这个清晰的数字还是比她想象的好受多了。
她以为成本顶多三块钱呢。
雾中城这边摆摊的不少，卖热饮的也有好几家，离第三棵树三十米外也有一家烤梨摊子，是个圆脸的女孩子摆的，用户外烧烤架的工具加热，从摊位布置到商品种类都甩开黎秋月八条街。
红枣银耳只是最常见的品种，什么桂花酒酿，莲子百合，山楂陈皮……连价钱都是可可爱爱的幼圆体，最便宜十块最贵的十五，黎秋月看着也有些心动。
要是下班的早，就去买一杯桂圆桃胶的尝尝？
基础版本的吃多了，黎秋月也想换换口味啊。
圆脸女孩的生意很好，甚至排起了三四个人的小小队伍，雾中城的社畜根据所在公司的不同，下班都是陆陆续续的，有些人明显是圆脸女孩的常客，一边等梨汤一边就跟旁边的人聊了起来。
黎秋月到这边的时候已经有点晚，晚六的打工人已经走的差不多，好在的晚七的人潮还有几分钟才会出现，能让她做好准备。
还别说，突然从佛系摆摊转向赚钱赛道，黎秋月还有点小激动呢。
吆喝几声
主动揽客是不可能的，黎秋月从保温桶里捞出一整个梨子放到不锈钢杯子里，又配上另一个桶里的银耳枸杞汤，盖上不锈钢的盖子，然后塞进烤红薯的机器就不管了。
烤红薯的机器是黎秋月买的二手，一共十一个洞，最小的直径也有13，刚好把不锈钢杯子放进去烤，一个洞能放两个杯子，一次最多能放二十二杯烤梨。
得益于学习空间里各种奇奇怪怪的烤梨工具，黎秋月在看到烤红薯机器的第一眼，就觉得它在烤梨上也特别适合！
它甚至还是能烧煤气的！
烤梨在家就完成了大部分工序，现在只要补上最后一点进度条就行，黎秋月也没有多烤，五分钟以后就抽出来了放着不锈钢杯子的洞口，仗着自己戴着厚手套直接把烤梨放到了桌上，然后打开不锈钢盖。
刚刚似有若无的甜香顿时爆发开来，偏巧此时一阵大风刮过，香气转瞬消失不见，只留下黎秋月呆站在原地。
她才闻了一口！
讨厌没礼貌的风！
黎秋月气鼓鼓的把烤梨倒进一次性餐具，用商家配的塑料勺教了几教，飘出来的甜香再次充斥在空气中，顺着细微的气流飘向四面八方。
第三棵树离其他的摊子都有一些距离，烤梨的香气也没像食神小说里的惊天动地，但黎秋月也不着急，虽说酒好也怕巷子深，但酒香都飘出来了，还怕没有客人上门？
两分钟以后，七点下班的第一波人冲出了公司，除了直接回家的，数直接找上了熟悉的摊子，偶尔有几个对黎秋月的烤梨感兴趣的，远远看到价钱就脚步一转，前往圆脸女孩的摊子。
吃不起，真的吃不起。
下班的打工人渐渐从大厦中出来，买东西的人开始比摊位更多，黎秋月在说了八次不能降价后，终于迎来第一位下单的客人。
黎秋月看了看时间，七点二十三分。
“就要那一份，直接给我就好。”
万阳城的眼前一阵阵发黑，说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黎秋月看出男人的不对，直接往烤梨里放了个勺子往前一推。
万阳城压根没用勺子，抄起杯子就往嘴里吨吨吨倒，一口将银耳枸杞梨汁喝完，那种随时会晕倒的感觉终于逐渐远去，嘴里带着点焦味的甜开始彰显存在感。
“多谢。”
舌头上的甜一点不腻，要是没有糊味就完美了。
“你手上的我热过一次，有点焦了，要换一个吗。”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没什么好谢的，黎秋月更想问万阳城要不要另外拿一个烤梨，这个梨子她本来没打算卖，是用来诱捕客人的。
因为更需要烤梨的甜香而不是味道，天气冷又凉得快，所以黎秋月一刻钟就会加热一次，味道肯定是比不上其他梨子的。
要不是万阳城看着实在有些吓人，黎秋月根本不会把烤梨推出去。
“要另外花钱吗？”
万阳城咂咂嘴还真有些心动，没做好的梨子水都这么好喝，真成功的烤梨味道得多好啊。
他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多撑几分钟，却又知道当时的自己已经进入了三十秒关机的紧急状态，要是真的硬撑估计得哐当一下脑袋着地。
低血糖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话又说回来，要不是他今天没带糖，关机的又过于着急，他肯定不会买这个价钱的烤梨，自然会错过这边的美味，只能说是塞翁失马了。
“不要。”
黎秋月摇摇头，万阳城果断下单，乘着黎秋月做烤梨的功夫，还把第一盒梨子给吃完了。
烟熏风味的水果滋味还挺奇妙。
“那就再来一个，给我打包。”
万阳城跟昌南的大部分人一样，通勤全靠电驴，黎秋月这边把打包盒递过去，那边立马弹射起步，等收款码响起来的时候，万阳城已经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背影了。
“绿信到账30元～”
黎秋月猛的抬头，万阳城已经拐了弯，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哪能让这么老实的小姑娘吃亏呢。
“娜娜，这边新出了个烤梨摊哎！”
两分钟后，黎秋月这边迎来了新的客人，两个女孩子跟粘糕一样挤挤挨挨，挡着黎秋月的面争论要不要买这个三十块钱的烤梨。
黎秋月：……
好歹背过去讨论啊！
“太贵了，平常的烤梨最多十五。”
容菲一把掰过刘娜的脸，不让小姐妹去看烤梨。
“但是它是新摊子哎。”
容菲执着的把脑袋扭过去，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三轮车，任凭刘娜百般劝说，她也只有一句回应。
“这是我没见过的新摊子。”
刘娜从心平气和到逐渐暴躁，最后终于演化成了一字一顿。
“容、菲、菲！”
容菲打了个哆嗦，知道小伙伴是真的生气了，赶紧识相的挪开了视线，可没一会儿，摊子上的香气又勾走了她的魂。
“……就买一个。”
刘娜实在是揉着眉心妥协，看着好友欢呼一声扫了码，又啪一下粘到了自己身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嗯？”
容菲菲服软了，但她可不会轻易松口。
两个小姐妹闹了好一会儿才和好如初，黎秋月的烤梨也能出炉，抽出洞口的支架利落打包，在把塑料袋炸好的时候顿了顿，转头问容菲。
“要不要多拿一副餐具？”
感情好的小姐妹分享食物很正常，但有些时候还是要分一下餐具的。
“要，谢谢。”
容菲的声音很有特点，正常说话都像是在撒娇，黎秋月对此无动于衷，只是多套了一个塑料袋防止发生意外。
“去炒粉摊吃好不好？”
炒粉那边有防风的塑料棚，还有能坐下来的小桌椅，她们家离这边有点距离，容菲想现在就吃烤梨。
“你都买了，现在征求我的意见？”
刘娜冲着容菲笑出八颗牙，容菲顿时汗毛倒竖——完蛋，浪过头了！
两人最终还是在炒粉摊坐了下来，但只要了一份炒粉。
容菲缩手缩脚的坐在小椅子上，看上去颇有点狼狈，兴致却没有半点减退，刘娜一脸麻木的同款坐姿，第一万八百零三次思考自己怎么跟这玩意成为朋友的。
烤梨的盖子被小心的揭开，上面已经附着了一层水汽，完完整整的烤梨乖巧的躺在正中央，长时间的炖煮让梨肉多了一点浅黄色，跟原本的雪白比起来更能引起冬日的食欲。
“好香。”
容菲惊叹道，黎秋月开盖子的时候也有香味，但跟她们隔着一段距离还是露天空间，再浓的味道被风一吹，也就只剩下两三成了，哪有这种半密闭空间的近距离接触震撼大？
“尝一口？”
容菲用勺子挖下一块果肉，说是挖其实更像是切，炖了这么久又泡过的梨肉格外柔软，没有任何锋利边缘的勺子也能轻易分开。
“我自己来。”
刘娜默默扭头拿起另一把勺子，跟容菲能挖多少挖多少不同，刘娜是能挖多少挖多少。
梨肉放进口中，最先感受到的是软，牙齿完全不需要发力，舌头一抿就化在了嘴里，跟脆生生的原始状态天差地别。
然后是味蕾的狂欢。
舌尖上的梨肉是甜的，这份甜味温温润润，没有丝毫攻击性，更关键的是它卡在微妙的平衡点上，甜的恰到好处，多一分则发腻，少一分则无味，让两人情不自禁的感叹：
“不甜哎！
中国人对于甜味食品的最高赞扬，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