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青梅不敌天降3
我只把她当朋友。
在我看来,小沫就像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么会对她生出那种心思?
赵小沫至今记得程州说起这话时的样子。
万箭穿心,不外如是。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似乎也不尽然。
大家相信男女之间会存在纯洁的友情吗?
或许有。但绝不包括赵小沫与程州。
赵小沫只是长得不好看,但不傻。更何况,她本就心思细腻,又对程州一往情深,自是能体会到那种友情逐渐发酵,变质的微妙变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似乎是从进入高中开始。
那是一个夏日的雨天,两个人都没带伞,只能匆匆寻找避雨的地方,最终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书店屋檐下停了下来。
空间很小,两人并肩站着,还是免不了被雨水打湿。
彼此的体温,似乎也都透过这份潮湿感传递到对方身上。
当时他们聊了什么,赵小沫已经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那时自己心跳得很快,雨滴沿着屋檐轻轻滑落,发出的清脆声响,还有男孩望着自己的眼神,柔和中带着羞涩。
哗啦啦的雨声中,他低头吻了自己。
虽然只是个一触即分的吻,但还是让赵小沫的世界在那一刻静止。
心里埋藏着的种子,在那一刻生根发芽,飞速成长,开出绚烂的花朵,填满整个心房。
从那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变得很暧昧。
那是一种很难言传的微妙。每一次的眼神交汇,每一次轻轻触碰,都仿佛在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程州对她更加温柔,虽然他原本就对她很好,但现在这种好又多了份特别。
只有她一个人有的小蛋糕,专门为她买的奶茶,偶尔的拥抱,回家路上鼓起勇气的牵手……
看似不起眼的小事,无数细微的细节,让她的天空飘满了幸福的粉色泡泡。
……可现在,他说他只把自己当妹妹。
这种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起来,只会让人嗤之以鼻。
但从程州口中说起来,又十分令人信服。
因为……赵小沫不是个漂亮的女孩……
长得漂亮的,才是青梅;长得丑的,只能被叫做发小……
听到程州的解释,林墨当时就笑弯了腰:“喂,阿州,你在说什么呀?谁会误会你和小沫之间的感情呀?”
他拍着程州的肩膀,笑着说:“要是别的女孩也就算了,那可是赵小沫!我就从来没把她当女生看过,真要论起来,我们也是纯洁的兄弟之情!”
“没错,小沫是我们的好哥们才对!”
“哈哈哈哈哈……”
他大声笑了起来。
“……”
赵小沫当时就躲在门后,听着两人的对话,却完全没有开门的勇气。
男孩们的对话很日常,并没有故意嘲笑她,或是中伤她的意思。
他们只是在说再普通不过的事实罢了。
可就是这样,才更令人伤心。
原来,那个让她记忆深刻的夏天,对于程州而言,只是千万个普通夏天中的一个而已。
原来,那个令她刻骨铭心的吻,也只是少年一时冲动的情迷罢了。
自从程州与黎妙仪在一起后,他便刻意对她疏远了许多。
因为从没有在一起过,甚至没资格得到一声分手的解释。
那段时间也是赵小沫妈妈意外车祸去世的日子,双重打击,更是让人伤心欲绝。
后来,爸爸偶然与曾经的初恋情人重逢,旧情复燃,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黎妙仪就是这位初恋情人周苓的女儿……
赵小沫对父亲的新恋情反应很激烈……
然而不管是爸爸,还是哥哥,都觉得她在无理取闹,对她逐渐失去耐心……
就好比现在。
“砰——”的一声巨响,
没有敲门,没有打招呼,房门直接被大力推开,哥哥赵瑾之一脸怒容的站在门口。
没有关心,没有安慰,劈头盖脸便是一阵指责。
“赵小沫!你现在越来越出息了?竟然离家出走!”
“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
“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能不能不要那么任性?!”
穿着一袭黑色西装的男人眼里全是疲惫,失望与愤怒,哪里还有半点曾经的温情?
赵瑾之比赵小沫大6岁,像许多精英阶层的家庭一样,从高中起便被父亲送去美国,后来又在美国读了大学,直到去年大学毕业,才回国,并进了赵氏集团工作。
其实小的时候,赵小沫与哥哥的感情还是很不错的。
哥哥也对她照顾有加。
只是后来他出国7年,常年累月的见不到面,哪怕是亲兄妹,感情也会逐渐变得疏远。
赵小沫坐在书桌前,看着满脸愤怒的赵瑾之。
与长得像妈妈的自己不同,赵瑾之长得更像父亲,也继承了赵振林的好相貌。身材高大,玉树临风,才不过二十几岁,便已经西装革履,一身精英范儿。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听到!”
见妹妹始终愣愣的坐在书桌前发呆,赵瑾之又不耐烦的问了一遍,高大的身影走到她面前,挡住窗户透过来的光,打下一片阴影。
这样的争执,在赵小沫没穿越前,便已经发生过许多遍。
原主是个性情单纯的女孩,表达抗拒的方式也很简单,就是当众甩脸子。
周苓第一次上门,那是性格懦弱木讷的赵小沫第一次爆发,不但将对方的手提包扔出门,还哭喊着赶对方走,让父亲赵振林十分丢脸
后来类似的事又发生了几次,不但赵振林对她失去耐心,赵瑾之也积累了许多不满。
“你就一定要把家里的气氛搞得这么糟吗?”赵瑾之满脸疲惫的说。
“周姨性子温和,很好相处。妙仪看似叛逆,但那只是她脆弱内心的保护色!”
“小沫!你要学会接受她们!”
可她,为什么要去了解她们脆弱的内心?为什么要接受这个想要取代母亲的女人?
赵小沫咬紧唇:“哥……我没有离家出走……”
面对赵瑾之的斥责,这次她没有选择激烈的反抗,只是有些低落的慢慢垂下头,被刘海遮挡的眼睛里,大颗大颗的泪珠一滴滴滚落。
“我只是心里难受,想出去走走。”
“妈妈在世时,曾和我说,武宁的樱花很美,来年四月,要带我去武宁赏樱。只是没想到,冬天还没过,妈妈就不在了。”
她声音哽咽,几乎泣不成声,字字句句都是难以掩饰的悲痛:“哥,武宁的樱花开了。我只是想一个人去看看。”
自从母亲董琳去世,赵小沫的情绪就一直很激烈。
随着周苓出现,这段时间,家里不是在争吵,就是在冷战,兄妹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平的说过话,看着这样的妹妹,赵瑾之一时有些怔楞。
不同于从小在董琳身边长大的赵小沫,赵瑾之作为长子,从小接受的都是严苛的精英教育。
他小小年纪便出了国,与董琳的感情自然没有赵小沫那么深。
当然,母亲去世,他也伤心。只是多年的异国生活让他的思维早已西化,崇尚实力与理性,利益至上,很有种达尔文式的生存哲学。
在这个家里,父亲掌控着公司,是绝对的一家之主。
母亲作为家庭主妇虽无微不至,但亲近有余,敬佩不足。
在孩子的心目中,父母也是有差别的。特别是当他成年后,总是更容易去偏向那些能够在事业上给予他指导和支持的人。
赵瑾之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小沫,我知道你舍不得妈妈。但是你也要明白,生活总要继续。
“爸爸不可能一辈子不结婚,更不可能为妈妈守节。他是赵氏集团的董事长,他的身份和地位决定了他的生活,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对他趋之若鹜!”
他沉声道:“活人不该为了死人痛苦,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小沫,你必须接受!”
“不,不是这样的!”
赵瑾之的话却像一根导火索,让赵小沫瞬间激动了起来。
女孩几乎是咆哮着在哭喊:“不,不是死人……哥哥,可你口中的那个死人,是我们的妈妈……”
成串的眼泪一滴滴流了下来,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从董琳去世以后,她变得越来越沉默,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赵瑾之面前哭得这样放肆。
赵小沫踉跄着从椅子上站起,直接扑到赵瑾之的怀里,她的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豆大的泪珠一滴滴涌出来,温热的打在他穿着西装的胸口。
赵瑾之很不习惯与妹妹的这种亲昵,浑身都僵硬了。
下意识想要伸手将她推开,又停住,最后只剩一声深深的叹息。
小沫她哭得好伤心呀,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
呜呜咽咽的哭声,带着隐忍,也有深深的绝望,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般,十分无助。
“哥……哥……”
“我只是害怕,害怕妈妈的痕迹被抹去……”
“我怕爸爸结婚,我也怕另一个女人取代妈妈的位置。她才去世这么久,所有人便迫不及待的忘了她!”
“妈妈只有我们两个孩子,如果连我们都不记得她,这世上,又有谁还会记得她呢?”
她一面哭,一面向哥哥诉说着自己的心事。
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是唯一血脉相连的兄妹,所以不该是那样冷漠的关系。
瘦削的身体颤抖着,紧紧贴在他怀里,像在寻求最后的慰藉。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安静的空间里,只有女孩呜呜咽咽的哭声。
赵瑾之的心情很复杂,一向冷情的心脏难得柔软。脑子里想起小时候与母亲和妹妹一起经历的往事,像是旧电影的胶片般,缓缓播放,让他也生出几分怀念。
想到最后,赵瑾之的眼眶也有些泛红,冰凉的手掌轻轻拍在妹妹肩上,带着些劝慰意味。
“小沫,我知道你难受。但是,难道我就不难受吗?”
“你放心,我不会忘记妈妈的。永远不会。”
“只是,许多事情,并不是你想象得那样简单。”
相比于感情用事,赵瑾之总是更理性些。
赵小沫是个还没成年的女孩,因此很多东西没法跟她细说。
比如,赵氏集团的归属。
……比如,赵振林的婚姻。
父亲赵振林如今才45岁,对于一个男人而言,尚属于黄金年龄。他是肯定还要结婚的。
相比于那些野心勃勃的年轻女孩,当然还是温柔和善的周苓更合适些。
他不在乎周苓是不是赵振林的初恋情人,也不在乎他们是不是旧情难忘,精神出轨,给董琳造成过伤害。
他在乎的是,周苓结过婚,育有两子。并且她如今已经43岁了,大概率没有能力给自己生下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男人考虑问题就是如此现实。
相比于那些细腻微妙的感情,他更看中自己的利益——
就像是时刻保持警醒的鬣狗,牢牢锁定自己的地盘,展现出一种近乎本能的敏锐与决断。
相比于这些,无论是亲生母亲,还是妹妹,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
就是这样一颗硬冷的心,却因为赵小沫的眼泪,难得产生一丝软化。
……
“好了,睡吧,别想了,走了一天也累了,早点休息。”
夜渐渐深了,赵瑾之坐在床边,叹息着看着妹妹躺在床上。
兄妹难得的一番交心,让两人之间的关系缓和不少。
柔和的灯光,衬得赵小沫很是乖巧。巴掌大的小脸,被被子挡住大半,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五官显得和谐不少,也顺眼了许多。
在这个人人看脸的时代,大部分时候,人的美丑真的很重要。
哪怕是对亲人而言,也不例外。
特别像赵小沫这种身份,如果她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妹妹,哪怕什么都不会做,也是个很好的联姻对象。
但就是因为长得不好看,似乎就连本身的价值都被削弱不少。
还真是现实啊!
但也令人无可奈何。
董琳在世的时候,也曾经想过要给赵小沫整容。
现在的人们为了美丽,总是不遗余力,甚至愿意在脸上开刀,将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塞进身体……赵小沫曾经看过整容医院送来的宣传手册,那些血淋淋的手术过程,光是看着就觉得毛骨悚然。
但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美丽的代价。
长得漂亮带来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总是有无数人前赴后继的走上这条路。
所以,当赵瑾之看到赵小沫取下眼镜的那一刻,这个妹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似乎一下子就变了许多。
那是怎么样的一双眼睛啊!
没有了厚厚镜片的遮挡,明亮又深邃,宛如盈着两汪清澈的泉水。
瞳孔很黑,因为迎着光,显得有些雾蒙蒙,浸润着潺潺泪水。眼尾泛红,就像是一枝斜斜伸出的梅花,形状优美到不可思议。
她的睫毛不算卷翘,但很纤长,细细密密的,因为不安,轻轻颤动着,连带着那双眼睛也跟着水波潋滟,像是随时要流出泪来。
赵瑾之着实愣了好一会,才慢慢吞了口口水。
倒不是说他会对亲妹妹产生什么奇怪的感觉,只是,面对这样的反差,难免震惊。
“小沫,我觉得你应该开始带隐形眼镜。”他皱眉思索半晌,突然说。
“啊?”
赵小沫根本不知道哥哥在想什么,只是惊讶。
“干脆明年成年后直接去做个近视矫正手术吧。”
赵瑾之将她放在床头的黑框眼镜拿在手里,厚厚的镜片,颇有分量。
近视眼镜的镜片是凹凸镜,镜片会对光线的作用造成一定程度的视觉影响。
像赵小沫这种高度近视,带着眼镜时,除了镜片本身的遮挡,还会让人觉得她的眼睛有些微变形……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一直以来都没人发现长相平平的她竟然生了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摘下眼镜,似乎就连原本普通的颜值都提升不少。
赵瑾之陷入沉思,再去看赵小沫的五官,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她其实长得也挺清秀。
“小沫,明天是江家老爷子66岁大寿,会在临江小筑举办一场小型宴会,你要不要和哥哥一起去?”
“宴会?”赵小沫懵懂,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出去见见世面。”
似乎是怕她不懂,又补充:“江家老爷子就是江谭的爷爷。你和江谭不是同学吗?关系应该还不错?”
“哦。”这次赵小沫终于反应过来了,迟疑的眨了眨眼睛。
“还好。”
事实上,江谭是程州的朋友,与她关系只能算一般。
不过似乎是怕哥哥失望,她皱着眉犹豫许久,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第92章 青梅不敌天降4
江家的宴会在傍晚5点举行,而赵小沫从大中午开始,便被赵瑾之送去专门的造型工作室。
流程并不算陌生。
她虽然性因为性格原因不喜欢这种场合,但也被母亲带着去过几次相熟亲友家举办的宴会。
只不过相比于之前,这次的造型师小姐为她准备了一条白色的小礼服。
裙子?
赵小沫已经很多年没有穿过这种东西了。
毕竟是没成年的孩子,即使场合稍微正式,人们也不会对她要求严苛。
因此,之前去过的几次宴会,她也都是做中性打扮。最多是把卫衣和牛仔裤换成相对正式一点的衣服。
妈妈虽然无奈,但也都依着她。
但是现在,妈妈不在了。
赵小沫突然便有些怔楞,鼻子一酸,用化妆台上的纸巾擦了擦眼角,然后才长长舒了口气。
“好,就这件吧。”
也不知怎么想的,她没有要求换一件,而是顺从的换上了这条白色小礼服。
“……”
说实话,并不怎么好看。
俗话说,一白遮百丑。而咱们国家自古以来就是以白为美。
而赵小沫的皮肤……不是单纯的黑,而是黑黄。明明每天长衣长裤很少被太阳晒,却像是东南亚热带地区的岛民,总有种未经修饰的天然淳朴感。
“……额,”造型师小姐姐沉吟了半晌,小心翼翼的问:“赵小姐,要不要再继续试试其他的衣服?”
其实她已经尽量帮赵小沫选择了这种暖色调的白色,用来衬托肤色显白,只是效果并不理想。
“算了。”
赵小沫摇头拒绝。她又不是没有试过其他颜色的衣服,没什么意义的,还不如就这个,至少简洁大方。
化了妆,做了头发,化妆师小姐姐取出一副隐形眼镜,准备替她带上。
赵小沫犹豫了一会,还是摆了摆手。
“就带普通的眼镜吧。”她说。
沉重的黑色镜框重新压在她那不算挺拔的鼻梁上,世界也重新变得清晰明亮。
化妆镜里映照出小姐姐来不及遮掩的懊恼表情。
唯一漂亮的眼睛就这样被挡住了,但赵小沫似乎并不在意。
……
傍晚时分,哥哥赵瑾之亲自开车来接她。
才一见到赵小沫的样子,便忍不住皱了皱眉。
“怎么没带隐形眼镜?”
今日赵瑾之显然也细心打扮过,穿一身黑色西服,一丝不苟的打了领带,气质沉稳,俨然是已经能混迹大人圈的青年才俊。
而面对哥哥严肃的表情,赵小沫便有些瑟缩:“……戴着不舒服。眼睛过敏。”
她像是做错了事情般垂下头。
“……”
赵瑾之神情一窒,算了。
经过昨晚的交心,如今的他对赵小沫无端多了许多包容
——到底是唯一的亲生妹妹。
开了车门,让赵小沫上车,才说:“今晚周苓阿姨也会去,你见了她,不要闹。”
说着话,语气变得语重心长:“小沫,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不能那么自私。爸爸也是人,也有他的感情,你不能根据自己的喜好,去左右他的感情……”
赵瑾之后面说了什么,赵小沫都没听到,她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赵小沫之所以这么讨厌周苓,当然是有原因的。
除了因为妈妈才去世几个月,尸骨未寒,爸爸就急着恋爱的凉薄;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个女人曾经伤害过妈妈。
周苓是父亲赵振林的初恋情人。
两人似乎是校园情侣,校花校草,郎才女貌,十分登对。
只是后来父亲被外公看中,在爱情与面包之间选择了前途,与周苓分手,与妈妈结婚,当然最后也成功继承了董家。
而周苓也在爸爸结婚后很快嫁人,并在多年后生下一对双胞胎——黎子锡与黎妙仪。
只可惜她的结婚对象身体不太好,在孩子读小学的时候便去世了。
周苓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过得艰难。却恰巧在这个时候与赵振林重逢……
关于两个人那时到底有没有出轨,赵小沫现在也不清楚。
她只记得那段时间爸爸妈妈吵得很凶。
妈妈说爸爸满脑子都是旧情人,不顾家庭;爸爸则说他只是看着孤儿寡母可怜,又说妈妈无理取闹,无可救药……
就像每一个被戳穿了心事的男人般,赵振林气急败坏,反过来指责董琳疑神疑鬼,缺少同情心。
那时外公还在。
在外公的压制下,爸爸很快与周苓断了联系,重回家庭。但与妈妈的感情却一直不咸不淡,不温不热。
这样长年累月的冷暴力,也让妈妈的情绪越来越不好,脾气也越来越差。
脑子里想到这些往事,赵小沫的心口腾然而起一阵恨意。
除了对周苓,更有对父亲赵振林。
……
车子很快驶入江边。
望江小筑,是江都市新开发的高档住宅区,位于美丽的信陵江,景色宜人,视野开阔。
我们国家的许多城市都是都是依江河而建,江都市也是如此。
信陵江沿岸,就是城市最繁华,也最核心的地段。无论是商业中心CBD,还是文化娱乐,都围绕着这片水域而设。
完完全全的寸土寸金。
而可以在这里开发住宅区,除了强大的经济实力,也需要无与伦比的人脉。
小区很大,顺着江边连成一个长条。除了普通的住宅,洋房别墅一应俱全。
江家举办生日宴的地方便是别墅区配套的宴会厅。不但有精心布置的花园,还有自带的码头,若是有闲情雅兴,宾客们甚至可以乘坐小型邮轮去信陵江泛舟游玩,不可谓不滋润。
随着夜幕的降临,望江小筑的灯光逐一亮起,将整个区域点缀得如同一颗颗璀璨的明珠。
赵小沫透过车窗向外望去,只见灯火辉煌,江面波光粼粼,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点亮了一般。
赵瑾之将车子交给负责泊车的侍者,然后才带着赵小沫向宴会厅走去。
父亲赵振林早已经到了,正带着周苓满面笑容的与几位有生意往来的朋友交谈。
见到赵瑾之,轻轻点了点头。
见到赵小沫,又忍不住皱了眉。
“你怎么把她带来了?”他将赵瑾之拉到一边,低声冷斥。
“妹妹大了,也该来见见世面。”
赵瑾之先是向几位叔伯先一一问好,然后才小声解释:“小沫与江家的小少爷江谭是同学,朋友爷爷的生日,她总该来露个面的。”
听到他这么说,赵振林总算没说什么,只板着脸警告赵小沫乖乖不要惹事,然后便让她去找程州,江谭几人。
若是之前,赵小沫当然会毫不犹豫的去找程州。
他们从小就是这样的,不管做什么都在一起。
但是现在,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赵小沫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沙发,看着赵振林与赵瑾之在人群中如鱼得水的寒暄,交谈。
周苓一直笑着挽着赵振林的手臂。
与妈妈不同,她是个天生丽质的美女。
一袭优雅的素色长裙,头发用珍珠发饰挽在脑后。虽已40多岁,但保养得很好,从头到脚都很精致。或是经过科技加持,她脸上没有一丝细纹,举手投足间,反倒更、多了些独属于成熟女人的韵味。
也难怪会让赵振林二十年来,念念不忘。
再看赵瑾之。
虽然才刚刚毕业没多久,但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游刃有余。
此刻,他正态度认真听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说话,肩膀垂着,微微低头,一副十分谦逊有礼的样子。
那老人显然对他很满意,不知说了什么,又温和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睛里都是长辈对晚辈的赞赏与鼓励。
不多时,又有其他人走过来与他攀谈,身侧还带着个穿淡粉色短裙的女子,长相很甜美,望着他的目光含羞带怯。
也是,赵氏集团的继承人,虽比不上那些顶级豪门,但也不差了。
更何况,赵瑾之长得一表人才,又有能力,可不正是一些人眼中乘龙快婿的不二人选?
……还真是,令人羡慕。
赵小沫坐在沙发上,端过一杯饮料慢慢的喝,就见远处,程州带着一个穿着紫色长裙的女孩走了进来。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赵小沫对程州的熟悉程度,可能比他自己都更深。
别说是小小的宴会厅,哪怕是在运动会的赛场上,隔着几百米远的距离,她都能在人群中一眼分辨出他的背影。
17岁的少年,个子已经很高。
身材纤瘦,有种少年特有的清朗。
他长得很端正,皮肤也白,浓密的眉毛,眼神清亮,气质非常干净,就像是想象中的校园文男主,有种未经世事,不染尘埃般的清新。
只是这样远远的看上一眼,赵小沫就觉得心中一痛。
眼睛也不知不觉开始泛红,鼻子酸涩,只得掩饰性的垂下头。
“程州,你总算来了!”
另一边,见到好友,江谭笑着迎上前。
如果说赵小沫是程州一起长大的青梅,那么江谭就是他最好的哥们,两人从初中起就是朋友,关系亲密,无话不谈。
与做能源生意的赵家不同,江谭家里是做文化产业的,有一家挺有名的出版社,同时也会涉足一些电影,电视剧的投资。
江谭本人也受家庭影响,是个长相挺文静,很有文艺气质的小青年。
而程州家呢,相较赵家和江家就差了很多,他母亲沈秋早逝,父亲则是信陵大学的教授,算是正个八经的书香门第。
两人的气质都属于乖巧干净的类型,自然也就衬得穿着紫色长裙的黎妙仪更加引人注目。
黎妙仪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完美继承了其母周苓的美貌,甚至青出于蓝。大眼睛,高鼻梁,很有立体感的五官,凹凸有致的身材,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娇艳盛开的玫瑰,明艳动人。
“黎妙仪,你好。”
江谭也笑着同她打了声招呼,然后才有些疑惑的问:“赵小沫呢?阿州,她今天怎么没有跟你在一起?”
其实也不能怪江谭有这样的疑问,赵小沫和程州的关系就是那么好,十几年来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连带着江谭也对她渐渐熟悉。
赵小沫这人的性格比较木讷,长得也不好看,江谭说不上喜欢她,但也不讨厌,算是个关系还不错的熟人。
他这个人性格温和,但也是真没眼力见,这么久了,愣是没发现程州与赵小沫的暧昧。于是这会当着黎妙仪的面,就这么大大咧咧的问了出来。
“额……我……”听江谭问起小沫,程州的表情顿时一变,露出几分尴尬。
他先是转头看了眼黎妙仪,然后才吞吞吐吐道:“小沫……我没看到她。也许是有事,所以没来吧……”
事实上,他已经好久没有联系到赵小沫了。
自从上周末的那场争吵,他们已经足足有一周没有见面了。
上周末是赵小沫外公的忌日。程州原本早早答应要陪她一起去墓园祭拜,只是还没来得及出发,就接到黎妙仪的电话,说是身体不舒服,肚子疼,头疼,又恶心想吐。
程州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先去照顾生病的女朋友。
毕竟小沫的外公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而妙仪的情况听起来比较紧急。
他简单和赵小沫解释了眼下的情况,便准备走,却没想到,一向性格温吞,对他总是无限包容的女孩,这次竟然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为什么每次被放弃的那个人都是我!”
“你明明已经答应我了!程州,你这次要是走了!就永远别来见我!”
她哭得眼泪流了一脸,目光死死的盯着他背影,态度无比强硬,语气中却带着一丝难以遮掩的脆弱。
看着她那伤心欲绝的模样,程州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当然不是不在乎小沫,只是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
显然,在那时的他心里面,还是生病的黎妙仪更重要些。
“小沫,我知道今天对你很重要。但妙仪病了,我不能不管。这样吧,你先去墓园等我,我先把她送去医院,再去找你,好吗?”
他终究还是急匆匆的走了,在女孩绝望的泪里。
那天,她一个人在外公的墓园从天亮等到天黑,却再也没等到男孩回来。
谁也不知道那天她都经历了什么,她的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外公走了,妈妈走了,现在就连程州也走了。
爸爸要和伤害了妈妈的女人在一起,哥哥赞同……
所有人都抛弃了她……
妈妈,如果你要走,为什么不带着她一起走?
于是,第二天,便有了赵小沫的穿越。
……
只要想到这件事,程州就觉得十分不自在。
心里面有愧疚,又有点莫名空落落的感觉。
那天当他匆匆忙忙赶到黎妙仪提供的地址,却发现黎妙仪并没有生病,而是喝醉了酒。
黎妙仪不是建平中学的学生,而是隔壁职高的学生。
她的许多日常都与程州很不一样,大胆叛逆,我行我素。
与性格沉闷的赵小沫不同,黎妙仪性格开朗,在职高也有许多朋友,大多是江都市各家不学无术的二代,狐朋狗友聚在一起,唱歌,跳舞,喝酒,打牌,夜不归宿也不罕见。
这次就是和朋友们聚在一起忘了回家。她们喝了很多酒,相当亢奋,朋友们就笑嘻嘻的起哄让她给‘优等生’男朋友打电话,把他叫过来。
黎妙仪知道程州不喜欢这种场合,怕他不来,于是就假装说自己生病了,果然成功将他骗了过来。
“好啦,阿州,我知道错了嘛~你不要生气啦~”
黎妙仪长得漂亮,又很会撒娇,热情大方的搂住程州的脖子,对着他的脸左右开弓,狠狠亲了两口。
“呦~妙仪威武~”
“程少爷的脸都红了!”
“哈哈哈哈……”
众人顿时兴奋的开始起哄,又是吹口哨,又是鼓掌,也让程州的脸更红,愈发不知所措。
“妙仪,你喝多了,我们回去吧。”
作为一个从小乖巧的好学生,程州几乎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合,也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
昏暗的KTV包房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奇怪味道,混杂着酒精的刺激,和熏人的烟味,就像是另一个世界,让一向循规蹈矩的他在好奇向往的同时,又有一丝惧怕。
“别啊,怎么刚来就要走?
“怎么,好学生是看不起我们职高的人吗?觉得跟我们在一起丢人?”
几个女生闹哄哄的拦住两人,嬉皮笑脸的说。却不知道哪句话突然引起了躺在角落长条沙发上男人的注意。
染着一头红毛的男人突然腾得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有点凶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程州:“好学生?呵~”
他耻笑一声。
“你是隔壁建平中学的?你看不起我们职高的学生?”
两句问话,一声比一声冷,一声比一声厉,就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恶狼,狠狠盯着他,带着满身骇人的煞气。
程州登时就呆住了。
他认识这个男人,名叫祁烈的,据说是从京城的顶级豪门被流放来的太子爷。
他在京城时犯了事,据说把人打成重伤。刚到京都,又出手殴打了职高的老师。
这样的生猛,哪怕是在那群不好好学习的二代中也是极出格的。这个年纪的孩子,对于敢打老师的人都是既敬又怕的,祁烈在他们中间,就像是一匹野马,肆意妄为,但又有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魅力,登时就被大家奉为老大。
加之他出身豪门,又有钱,又有势,长得也帅。
青春期的孩子们谁能拒绝这样的男生啊?一个个追捧得不得了,就连隔壁重点高中的班花,校花,也都争着抢着要做他女朋友,整天争风吃醋,勾心斗角。
想到这,祁烈就觉得心烦,忍不住点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才在烟雾缭绕中皱着眉打量眼前的气质干净的少年。
“说啊,好学生,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职高的啊?”
他又问了一遍,语气中已经带上了明显的不耐。
说起来,程州也是倒霉,这是撞枪口上了。
红发少年祁烈,也就是这个世界中原本的男主。
他因为打架斗殴被父亲发配到江都,却在这里,对长相漂亮,气质清纯的女主茉莉一见钟情,从此,就一直在锲而不舍的追求她。
但是女主是个品学兼优的乖宝宝,对于他这种不学好的职高校霸有着天然的恐惧,自然避之不及。
祁烈一腔热情,死缠烂打,靠着霸道的作风,和一张厚脸皮,好不容易打动了女主芳心,却不成想,这时候又冒出个劳什子学生会长。
想着自己昨天看到的情景——相貌美丽,气质清纯的少女,与一身学生制服,光看外表就气势惊人的男人并肩站在教学楼前说话的样子,祁烈便觉得心口烧起一股火。
烦躁的同时,又有丝丝自卑。
“我问你话呢,好学生!你们这些学习好的家伙,是不是一直看不起我们职高的?”
这下,话中已经带上了狠戾。
他原本就有躁郁症,一向很难控制情绪,又仗着家里有钱,嚣张惯了,这副恶狠狠的样子,登时便将周围的人吓得惊住。
南泊东吴万里船
过了好一会,众人才想起劝阻。黎妙仪也强颜欢笑道:“祁哥,程州是我男朋友,他都和我谈恋爱了,又怎么会瞧不起职高的人?”
“是啊,祁哥,给我个面子,别跟他们一般见识。”黎妙仪的双胞胎哥哥黎子锡也跟着上前,一起拦在祁烈面前。
黎子锡是从祁烈来到江都后便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是跟班,也是兄弟。
祁烈深吸一口气,终于放弃将程州揍一顿的冲动。
“行,我不跟你计较。”
他随手从身侧的台面上拿起一只酒杯,倒了满满一大杯酒,
“好学生,来喝了。喝了这杯酒,这事就算是过去了,我也不会再找你麻烦。”
他的语气无不嘲讽:“怎么?重点高中的好学生连酒都不会喝?”
“……还是不敢喝?”
程州看着他的眼睛,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端起酒杯,咬着牙一口饮尽。
“……”
祁烈果然说话算话,摆摆手,很干脆的放两人走了。
可程州就糟了大罪。
他一个根正苗红的中学生,哪里喝过酒啊?
这一杯酒下肚,登时就头重脚轻,晕晕乎乎,站都站不稳了。
最后还是黎子锡帮忙,和黎妙仪一起将他送回家。
他酒醉不醒,昏天暗地的睡了一整天,自然不记得还在陵园等他的赵小沫。
等第二天酒醒,才发现手机上多了很多未接来电。
着急忙慌的打过去,对面已经关机。
程州既懊恼又愧疚,直接去赵小沫家里找她,却没见人,只听钱嫂说她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他在赵家守了一整天,可一直到天黑,小沫都没回来。
周一去学校,赵小沫竟然请假了。
问了老师,才知道她竟然请了一个星期。
程州心里更是焦躁,不知为何,总觉得有大事发生。这几天,就连与黎妙仪在一起时也总是心不在焉,脑子里总是想着小沫,心里面就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总是空落落的。
此时在宴会上被江谭问起赵小沫的事,就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正尴尬的支支吾吾,就见面前的江谭笑着说:“唉?怎么没来?赵小沫不是在这么,原来她早就到了呀。”
第93章 青梅不敌天降5
不知为何,这一瞬间,程州的心脏突然猛地抽动了一下。
他‘腾’的一下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一直静静望着他的女孩。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汇,程州的心就像是被什么紧紧揪住一样,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小沫……”
他迈开腿,直愣愣的就向前走,只是才走一步,就被身侧的黎妙仪抓住胳膊。
“你去哪啊,程州?今晚,我的妈妈可是也来了。”
长相明艳的女孩笑靥如花:“她今天是和赵叔叔一起来的。你是我的男朋友,是不是该去见一面呀~”
黎妙仪长得好看,今晚又精心打扮过,更是艳光四射。
宴会厅里这么多女孩,就属她最光彩照人,一路走来,吸引了不知多少目光。
程州被这样的笑容晃住眼,大脑有一瞬间宕机,顺着黎妙仪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一个气质优雅,精致美丽的女人。
只是……
她身侧站着的男人,怎么是赵振林!
作为与赵小沫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程州当然对赵家人很熟悉。
他有点懵:“你妈妈怎么会和赵叔叔在一起?”
黎妙仪:“他们是恋人啊,也许过段时间就会结婚也说不定。唉,我爸爸已经去世这么多年,妈妈也该有自己的新生活。”
这话说得没错,但问题是,赵叔叔的妻子,也就是董琳阿姨才去世不到半年啊!
程州的脑子很乱。他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和黎妙仪恋爱,和小沫不知不觉疏远了很多,对她家里发生的这些事也不甚了解。
却没想到,自己女朋友妈妈的恋爱对象,竟然是小沫的爸爸!
他们会结婚吗?
那岂不是说,黎妙仪和小沫会成为一个家庭的姐妹?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程州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这件事会给赵小沫带来的伤害。
回想之前发生的种种,小沫对黎妙仪莫名其妙的敌意,她眼中的痛苦……嘴巴里顿时像是吃了黄莲一样,一阵阵泛苦。
“你之前怎么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交往这么久,这还是程州第一次对黎妙仪露出这样严肃的表情。
“什……什么事啊?”黎妙仪一脸莫名其妙。
“你怎么了呀,阿州?我妈妈在和谁恋爱,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还只是个高中生,怎么能管得了大人的事?”
“……”
黎妙仪的话也有道理。
程州窒住,皱紧眉头,这次没有理会女友的阻拦,直接转身向着赵小沫的方向走去。
……
“小沫……”
他的步伐很快,带着急切,临到近前,又忽然踌躇起来。
程州怔怔望着沙发上的女孩。
今晚的赵小沫似乎很不一样。
她明显精心打扮过,化了妆,仍然带着那副熟悉的黑框眼镜,但短发明显精心打理过,发尾卷曲,微微上翘,便与以往的沉闷不同,显出几分独属于女孩子的俏皮。
很陌生的样子。
她的眉很细,唇很红,更令人惊讶的是,她竟然穿了裙子!
程州已经多久没有见过赵小沫穿裙子了?
似乎从小学开始,便再没见过。
一袭合体的白色连衣裙,裙摆不长,斜斜坐着,便露出那双线条优美,又细又长的双腿。
没错,赵小沫身材虽然不够凹凸有致,却长了一双形状极为完美的大长腿。
她个子高,足足177,这样的身高,就是去当模特也足够了。
虽然没胸,也没屁股,但是比例极好,长手长脚,高挑流畅,纤长有度。
就是皮肤不够白皙,黑黄黑黄的,硬生生冲淡了这天然的优势。
可即便如此,也让程州一时愣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身后,跟着他一起走过来的江谭也呆住了,过了好一会才捂着嘴叫道:“赵小沫,你今天怎么穿裙子了?呀!你这幅打扮好奇怪啊,看起来像个女孩子似的!”
这话说的,感情他之前是真没把赵小沫当做过女生。
有了江谭打岔,程州也终于从瞬间的怔楞中清醒过来,只是心里面还有种难以形容的别扭和失落。
“小沫,”他深吸口气,尽量自然的走上前,“这几天你去哪了?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学校也请了那么久的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和我说?”
“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一直都很担心你!”
他坐到赵小沫身侧的沙发上。不知是不是许久不见的缘故,总觉得眼前的女孩看起来变得陌生了很多。
仔细想想,自从有记忆以来,他们两个还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小学时董琳阿姨带着小沫出门度假,可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聊天。
初中时也曾吵架冷战,可往往不到三天,便会重归于好。
可这次,足足一个多礼拜,不但没见过一次面,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就像是人间蒸发,消失得那么彻底。
想到这,程州心里不禁涌现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又有点恐慌。
“小沫……”
他忍不住去牵身侧女孩的手,大手紧紧握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那份突如其来的不安。
赵小沫:“……”
程州的动作很自然,赵小沫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把手抽开,道:“我突然有点事,去了武宁,因为着急,所以没来得及跟你说。”
虽然已经尽力遮掩,但心中还是一阵刺痛。
她和程州是真真切切暧昧过的,两人曾经亲吻过,也曾牵过手……
只是,那是以前。
但现在,他已经选择了黎妙仪,有了真正的女朋友……
那么她,自然也该退回到朋友的位置上。
大抵这世上大部分关系都是不平等的,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总要有一方付出更多,更主动,更包容,这段关系才会平平稳稳的继续下去。
而只要这个人放手,曾经以为无比牢固的感情,就会像是风中的沙,无法控制的洒落,飘散,直至消失不见……
之前这个人是赵小沫。
但她现在,突然便不想继续下去了。
女孩的手被抽走,程州的心也像是空了一块。
赵小沫能有什么急事?她又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心里顿时更加难受,他吞了口口水,有些着急的问:“什么急事?有事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急成什么样子?去问钱嫂,钱嫂又什么都不知道……”
程州的话在女孩清凌凌的目光中停了下来。
“不是不想跟你说,而是没机会跟你说。”
赵小沫的声音也像她的目光一样没什么起伏:“那天,我在墓园等了你一天。”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叫程州成了被掐住脖子的鸡,半张着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赵小沫的态度实在冷漠,两个人的表情都不算好,江谭便是再迟钝,这会也意识到,两人估计是闹矛盾了。
这可真是稀奇!
他认识这程州这么久,这俩人吵架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江谭是个实打实的文艺青年,最不擅长应对这种紧张的气氛。
他有些尴尬的笑笑,就想找个理由溜走。转头四下张望一圈,就看到被人群簇拥着走进来的男人。
“啊!”
这下理由也不用找了,江谭眼睛倏然亮起,一米八的男生,愣是像狂热的追星少女一样发出一声尖叫。
“我的偶像!啊——是我最喜欢的导演!”
“爷爷没骗我,我的偶像真的来了!”
因为兴奋,江谭脸都红了,声音也变得高亢。
这下哪里还顾得上程州和赵小沫啊,胡乱招呼了一声,就一脸兴奋的去找他的大导演偶像说话去了。
“……”
江谭走了,两人间别扭的气氛反而减轻不少。
没有了好兄弟在身边看着,程州也更拉得下脸,当下便轻声软语的道歉:“小沫,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
“别气了,都是我的错。”
虽然有时候有些拎不清,但程州其实是个性格很温柔的人,从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很照顾赵小沫。
他也是唯一不嫌弃赵小沫长相的人。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学校附近来了个马戏团,里面有只穿着裙子会骑自行车的小猴子。
当时小朋友们都笑话赵小沫长得像那只小猴子,只有程州认认真真的牵着她的手,说一点都不像。
沈秋阿姨让他照顾自己,他就真的很认真的在照顾自己。
不但有什么好玩的玩具都让她先玩,好吃的让她先吃,那些调皮的小朋友嘲笑她,他也会鼓起勇气,板着小脸义正严词的制止他们。
因为性格的原因,赵小沫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程州就会将自己的朋友介绍给她。
她性格木讷沉闷,他也不嫌弃,反而总是鼓励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让她不要自卑。
他当然是很好的男孩,不然赵小沫又怎么会喜欢他那么多年?
只要一想到这些回忆,赵小沫就觉得窒息。
破裂的感情就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有了第一张牌的倾倒,后面就一发不可收拾。
拼尽全力想要追赶,想要阻拦,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轰然倒塌,速度飞快,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远……
“小沫,那天我不是故意爽约的,只是遇到一些意外。”
程州简单向赵小沫解释一下那天发生的事,为了面子,他避重就轻的隐去了自己被祁烈为难的事,只说自己与被混混缠住,又被灌了酒。因为隐藏的事情太多,说起来就显得颠三倒四,自相矛盾。
不过赵小沫也没想着戳穿他,就这么一直静静的听着他说。
直到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额头的冷汗也冒了出来。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程州是真的很不擅长说谎,说到最后,嗓子都哑了,小心翼翼的看着小青梅的神色,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晚的她看起来格外不一样。
是化了妆的缘故吗?
不但嘴唇红润,皮肤似乎也变白了一些?
她的神情与以往很不不同,那双漂亮的眼睛,哪怕隔着厚厚的眼镜,都难以遮掩其中的光彩。
空气中,不知从哪里飘来一股淡淡的香气。不像是任何一种香水,又十分好闻,带着淡淡的甜腻,莫名让人脸红心跳。
程州舔了舔干燥的唇,觉得自己像是生病了。
为什么他的心会突然跳得这么快?
不,不止是心跳,就连每一寸皮肤都开始不受控制的热了起来。
越来越热,像烙铁一样发烫。
他不受控制的握紧拳,就听面前的女孩淡淡说:“可是,你跟我说,那天黎妙仪生病了。”
“不是为了照顾生病的女友,所以才抛下我一个人离开的吗?”
“我……”
程州再次语塞,与此同时,心头翻涌起一阵复杂。
黎妙仪欺骗了他。
酒醒之后,他不是没有生气过,但,他真的是个脾气很好的男人。这种脾气好,当然不止对赵小沫,也包括黎妙仪。
长相漂亮的女孩眼波流转的跟他道歉,又是撒娇,又是亲吻,他的气也就消了。只苦口婆心的劝对方不要再喝酒,让她离那些‘坏学生’远点。
黎妙仪嘴上答应了,心里却不以为然。
什么坏学生啊,她自己本来也不是什么好学生。
况且,她要是真的是个好学生——像赵小沫那样的书呆子,素面朝天,不会打扮,那程州也不会喜欢她呀~
黎妙仪看得很清楚,也很聪明,她知道自己长得漂亮,也善于利用这份优势,自然不会将程州的话放在心上。
原本已经翻篇的事,因为赵小沫的重新提起,就突然变得难堪起来。
程州吞了口口水,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不说,赵小沫也不问。
只是继续语气淡淡的说起自己的伤心难过。
她那天一个人在爷爷的墓碑前等了他8个小时,一直到天黑透了,也没有离开。
因为相信他,所以不想走。
那天晚上好冷啊,天又黑,她穿得又少,被冻得瑟瑟发抖。
整个墓园空荡荡的,大风呼呼的吹,像是无数鬼魂在哀鸣。
赵小沫说,她当时又绝望,又害怕。
外公走了,妈妈也走了,现在就连爸爸也有了新欢,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她只剩下程州。
可惜程州也不要她了。
她的语气很冷静,没有哭闹,也没有怨恨,可就是这样的冷静,却让程州的心都快碎了。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小沫,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的。”
赵小沫还没哭,程州就先哭了。
眼睛红红的,特别伤心,特别内疚,皮肤又白,干干净净的少年,个子挺高,肩膀却瘦弱,紧紧的将面前的女孩抱在怀里。
“对不起,小沫,是我做错了,这段时间,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是啊,他怎么就那么混账呢。
董琳阿姨车祸去世才几个月,这段时间小沫该有多么辛苦,多么难过?
可他却只知道忙着恋爱,没想着陪伴小沫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
程州是个同理心很强的人,心也软,一下子就被难受得不行。
赵小沫被他抱得紧紧的,还是没什么反应,却也没推开他。
委屈当然是要说出来的啊。
憋在心里的委屈算什么委屈?只能算是自我折磨。
恰好,如今的赵小沫是最不喜欢折磨自己的人,她宁愿折腾得天下大乱,也不想一个人默默受委屈。
眼看着程州伤心,她偏偏还要在对方心口补刀。
“可是,阿州,你现在已经有了女朋友。你已经不再属于我,我们也应该要保持距离。”
她的话语冷淡,嗓音却透出一股生无可恋的脆弱,顿时让程州更加心疼。
“不!小沫,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谁也不能代替你的位置!”
“如果一定要选,我宁愿分手,也不想和你保持距离!”
他说起这话时,是背对着大厅的位置的。
所以自然也就没有看到,黎妙仪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就站在他身后,也恰好将这话听了个正着。
穿着一袭淡紫色长裙,长相漂亮的女孩,表情有一瞬间失去控制,泛着怒意的目光凶狠的瞪向赵小沫。
而后者,嘴角微勾,望着她,什么也没说,
只缓缓露出一抹浅笑。
第94章 青梅不敌天降6
“阿州,你的女朋友来了。”
“程州!”
两个女孩的声音同时响起,只不过一个声音淡然,一个却饱含愤怒。
“妙……妙仪……”
程州一惊,几乎立刻松开了抱着赵小沫的手。过后又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突兀,脸上的表情顿时讪讪的,十分不自然。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去和你妈妈说话了吗?”
程州到底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虽然努力保持镇定,却只显得欲盖弥彰。
黎妙仪咬着牙深吸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即将出口的质问,表情却仍然有些扭曲。
“程州,”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些刻意虚假的柔和:“江谭从刚刚起就一直在找你,好像有什么急事,你还是赶快过去看一看吧。”
“是吗?他在找我?”
程州不明所以,但还是从善如流站起身,又扭头去牵赵小沫的手,“走,小沫,我们去过去看看。”
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十分自然,显然已经是做过无数次,刻印在骨子里的行为。
十几年的青梅竹马当然不止是说说而已,很多时候,无意识流露出的亲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会显出无与伦比的默契,就像是自带一种气场,旁人根本无法插入。
黎妙仪的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心口冒起一股邪气。
“程州,江谭只找你一个人。”
她语气加重,虚假的柔和有些维持不住,显出一丝生硬。
“阿州,你去吧,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赵小沫适时开口,善解人意道。
“好。”
程州松了手,黎妙仪马上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临走前,还不忘冷冷剜了赵小沫一眼。
赵小沫不动如山,只会给她一个浅浅的微笑。
……却不知,所有的一切都被二楼拐角处,一个穿着香槟色衬衫的男人看在眼里……
……
封婪是真没想到,会在这个场合,这么快的时间,再次见到这个特别的女孩。
本以为只是火车上的惊鸿一瞥,却不成想,会让他念念不忘那么久。
封婪是一个导演。
不,确切的说,他的身份有很多,公司的老板,旅行家,作家,摄影师……
他是封家独子,家世显赫。除了导演的电影叫好又叫座,随意拍的摄影作品也斩获多项国内外大奖,甚至于旅行时写得杂文也被刊登在杂志上,收获无数好评。
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天才,也是一个游戏人间的行者。虽然已经很有名气,却没有架子,最喜欢深入到人群里,全身心的去感受那种人间百态的烟火气。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有机会在火车上遇到赵小沫。
也许是导演的职业病,他很喜欢观察路人,描摹他们的神态,揣测他们的内心……
赵小沫不是他第一个让他看不透的人,却是最令他难忘的一个。
那仿佛弥漫在骨子里的哀愁,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气质,还有厚厚镜片下波光潋滟的眼,都让他回味无穷。
明明只是擦肩而过的惊鸿一憋,为何会有这样的震颤?
神秘的女孩,还有她身上淡雅甜蜜的香气……一切都像个谜。
封婪心不在焉,打发了聒噪不已的江家少爷,听着身侧漂亮姑娘含羞带怯的吹捧——这似乎是个刚出道不久的新人演员,刚饰演了一部古偶剧的女主,颇为成功,炙手可热。
她长相漂亮,气质清灵,穿着一身仙气飘飘的波西米亚长裙,目光清澈,就像一只林中小鹿,双手捧于胸前,正满脸崇拜的望着他。
虽然不是自己喜欢的风格,但若是搁在以前,封婪也不介意陪她玩玩。
他一向是个很有挑战精神的人,当然也包括女人。
他家里有钱,又是有名的导演,在这个本就纸醉金迷的圈子,自然少不了主动投怀送抱的女孩。
有的是为了钱,有的为了机会,有的是单纯喜欢他这个人。
大多数时候,遇到顺眼的,封婪并不介意陪她们玩一场你情我愿的恋爱游戏。
他不介意她们爱的是什么,不管是为了利益,还是所谓真爱,都一视同仁,毫不在意。
但他今天的确没心情。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楼下角落沙发上,那个带着黑框眼镜,长相平平无奇的女孩夺走。
相比于火车初见时那化不开的悲伤,今日的她看起来又完全不同,不光是气质,还有神态……
像是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没有那与年龄不符的忧郁,也没有那如大海般的深沉,而像一个普通的少女,一个陷入三角恋情,为情所困的愚蠢女孩。
一个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封婪忍不住疑惑。
他心不在焉的听着漂亮小演员的吹捧,脑子却完全被一个女孩填满。
“抱歉,我现在突然有点急事。”
望着程州和黎妙仪相携离开的背影,封婪猛地站了起来。他晃了晃酒杯,一口喝干剩下的所有酒,感受着乙醇在口腔中刺激火辣的触感,漫不经心对‘小鹿女’摆了摆手。
“啊?,好,好的,封导……我叫余诗晴,十分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得到您的指点……”
名叫余诗晴的女演员有些失落,但还是十分体面的鞠躬微笑。
封婪冲着她点点头,将手中的酒杯利落放到一边,迈着两条大长腿快速下楼……
与此同时,沙发上的赵小沫也正施施然起身,缓步向着花园的方向走去。
四月份的夜晚,空气中还带着些凉意。
赵小沫原本是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她的家乡冬日严寒,夏日酷暑,四季分明。
但江都市是个典型的南方城市。这里冬天树叶不会掉光,没有光秃秃的枝桠,草木也还绿的,便显得热闹繁华,少了几分寂寥。
四月的天气已经很热,只有在夜晚,风才是凉的。
相比于北方空气更潮湿,花园里的花朵郁郁葱葱,争奇斗艳。
北方的四月都开什么花呢?
桃花,梨花,苹果花?
而这里,除了那些常见的品种,还有赵小沫之前从未见过的紫藤花。
人间四月天,紫藤挂云木。
成片的紫藤花就如同一片片紫色的云彩,轻轻缭绕在古老的廊架和翠绿的藤蔓间,为整个世界披上了一袭梦幻的紫纱。
真是漂亮啊!
漂亮到有些震撼。
这种花的颜色,是那种深邃而又不失清雅的紫。每一串都像是精雕玉琢的艺术品,密密麻麻地垂挂着,宛如一串串风铃,又似一帘帘紫色的瀑布,从高处倾泻而下,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温柔与浪漫。
赵小沫本只想着出来透透气,却没想到会落入这样一片紫色的海洋。
微风拂过,花瓣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沁人心脾的芳香,其中又夹杂着……另一股更清新的松香?
“啊!抱歉。”
赵小沫一直仰着头去看那一串串在月光下晶莹剔透的紫色小花,许是月色太美,许是花儿太迷人,她竟然完全看入神,自然也就没注意到静静站在藤蔓另一端的男人。
直到身体撞进对方怀里,才猛然惊醒,连连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有些慌乱的向后退了几步,抚了抚变得歪斜的眼镜,然后才看清对方的面容。
那是一个长相十分俊秀的男人。
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西装,一尘不染,一丝不苟。
他的头发是纯正的黑,眼眸也黑,单眼皮,高鼻梁,双唇紧紧抿着,显得有些严肃。
他的个子很高,哪怕是足有177的赵小沫,依旧要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这出众的长相,独特的气质……
有点眼熟?
赵小沫盯着他整整齐齐扣到最顶端的衬衫扣子,心跳不知为何乱了几拍。
脑海里,525适时做出提醒:“小沫,这是故事的男配,白书贤。”
白书贤?
赵小沫立刻想起他的身份。
作为一本校园文,有嚣张跋扈的校霸男主,自然也会有一个白月光般的学霸男配。
白书贤就是这个故事中的男配角。
只不过与普通小说不同,在这个故事里,白书贤的戏份简直少到可怜。
他只出现了几次,而且也从未明确说过喜欢女主,只说对女主的工作能力十分欣赏,冷冷的劝她不要走歪路。
而这一幕也正好被来接女主回家的男主撞了个正着,继而引发了后续一系列误会。
而此刻,看着眼前一脸冷淡的男人,赵小沫的心中只剩惊叹。
所以,是恰好的夜,月光从紫藤花的缝隙中洒落,打在他身上,脸上,也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
清冷的月光中,男人的目光也被沾染了几分皎洁。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便如同月色中走出的仙子,圣洁,禁欲,让人不敢,也不忍亵渎。
他目光淡淡的瞟了眼莽撞的女孩,为她的触碰生出几分不满。
轻轻拂了拂胳膊,没有张口的意图,只皱了皱眉便要离开,却在转身时忽然闻到一股陌生的淡淡香气。
白书贤一向对味道很敏感。
确切的说,他对所有东西都敏感。
他有强烈的洁癖,讨厌人类的触碰,也不喜欢猫狗,厌恶一切脏污的东西,哪怕是床单上不小心遗留下的一根头发丝。
他讨厌一切难闻的气味,却对好闻的味道着迷。
……就好比眼前。
白书贤停下脚步,黝黑如墨的瞳孔第一次转到赵小沫身上。
一个长得很……平凡,的女孩。
他将‘平凡’两字在脑中滚了一圈,最终还是没有用其他更严重的词汇。
她个子很高,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短发,带黑框眼镜,很瘦,身材……嗯,像一根竹竿。
这样的平平无奇,又……有几分眼熟?
男人的目光中透出几丝迷惑,525适时在赵小沫脑中提醒:“白书贤是建平中学学生会的会长。而你,算是他的助理之一。”
“助理?!”
赵小沫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只是助理之一。”525强调。
525:“你只负责一些文档归纳整理工作。董琳在世时,一直希望你可以多交朋友,多参加学校的活动,于是托关系让你加入学生会。但是你的性格实在沉闷木讷,即使在学生会存在感也很低,甚至与大部分成员都不相熟。”
赵小沫:“……”
只能说,童年创伤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巨大的。
赵小沫因为长相的原因从小被排斥,被嘲笑,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她的父亲又疑似出轨,家庭缺爱,氛围冷漠,哪怕有母亲董琳关心,依旧难以治愈内心受到的伤害。
明明赵家也算个小豪门,但作为赵家唯一的女儿,赵小沫的性格却这样自卑沉闷,也是令人唏嘘。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赵小沫便也按照她该有的人设般,微微垂着头,有些瑟缩的叫了声会长。
白书贤:“……”
女孩长相普通,声音却意外的好听,声音娇软,与她高挑的个子不符,像一只柔软胆怯的猫。
他微微皱了皱眉,这次终于从那副很有特点的黑框眼镜上联想到了对方的身份:“赵……小沫?”
清冷的嗓音,就像他的人般,带着淡淡的疏离。
“哦,是,我的名字是赵小沫。”
赵小沫又后退了一步,双手无意识的捏着裙摆,肉眼可见的紧张。
“嗯。”
白书贤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她这怯懦的样子,方才因为那缕特别淡香而生出的好奇也随之烟消云散。
正要转身离开,就听女孩突然‘哎呦’一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原来是向后退时不小心脚下踩空。
为了配那条白色的裙子,今天赵小沫特意穿了高跟鞋。虽然鞋跟不高,但对于平常只穿运动鞋的她来说,还是很别扭。
鞋跟踩到一根树枝,顿时向旁边一崴,站立不稳。
她下意识向前伸出手,胡乱抓住白书贤的胳膊,一用力,身体再次撞向男人一丝不苟的怀抱。
“啊——对,对不起!”
这次撞得可是结结实实,男人看着不壮,隐藏在白色西装下的胸口却很坚硬。
女孩惊慌的道歉,忍不住吸着气,小声呼痛。
可恶。
白书贤凭生最厌恶的便是人的碰触与混乱,偏偏赵小沫今晚将两样事都占全了。
心中油然而起一阵恼怒。他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冷着脸就要推开女生,却在低头时,正好撞入她的眼。
因为撞击,沉重的黑框眼镜掉在了地上。
没有了镜片的遮掩,赵小沫的五官也第一次这样完全的展露在他眼前。
细细的眉,颜色有些淡,眼珠却极黑。形状优美的眼,因为疼痛,泛起一层薄雾,水盈盈的望着他,楚楚可怜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娇弱。
因为近视,她的瞳仁有些失焦,可就是这样,显得瞳孔更大,映照着月色和远处的灯光,水波潋滟,像是要将人溺毙其中。
白书贤整个人都愣住了。
肌肉僵硬,鼻尖那股淡淡的香气突然变得更浓,与此同时,是飞速流转的血液,全身的热度都涌向一个方向。
这感觉如此强烈,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隐忍的闷哼。
失去了眼镜,800度的近视让赵小沫的世界陷入一片模糊。
她看不清,自然也就不知道男人清冷的脸上突然涌现起一片薄红,就像是遇到难以忍耐的冲击,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不可侵犯的圣人落入凡尘。
“唔,会长,你怎么了?”
虽然看不到,但是可以感受到。男人身体的温度,骤然升高,那样炙热的温度,让人恍惚想起一个身中火毒的傻小子。
“我没事。”
依旧是清冷的嗓音,却有些颤抖,带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白书贤离开得很匆忙,背影慌张,像是落荒而逃。
赵小沫满头雾水,在心中询问525。只可惜原故事中对他的记载太少,525也不知道缘由。
不过,现在可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
赵小沫的眼镜掉在地上,又是夜晚,这里的灯光又黑……
远处的天使雕塑模模糊糊,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更别说小小的眼镜了。
赵小沫看不清,便有些着急,不得已,只能半跪在地上,俯身用手四处摸索。
……
“你在找这个吗?”
正当她满心焦急,狼狈不堪的时候,身前忽然传来一个有些轻佻的男声,继而是浓烈的古龙水香味。
赵小沫迷茫的抬起头,便见一个穿着香槟色上衣的男人用两只手指捻着她的眼镜,正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
“啊,是我的眼镜!谢谢你!”
她惊喜的连声道谢,正要伸手去接,就见男人忽然向后退了一步。
“想要吗?”
因为近视,所以赵小沫自然也看不清他脸上那抹兴致盎然的微笑。
“想要的话——
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第95章 青梅不敌天降7
什……什么啊……
她,这是被调戏了吗?
作为一个长相不佳的女孩,赵小沫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她顿时有点懵,表情也显得呆滞。
她原本就是个胆子很小,又性格内向的女孩,所以这个时候应该是不知所措的,眼眶微红,面带乞求的望着眼前的男人。
“……”
“哈~”
男人,也就是封婪,一直静静看着女孩的表现,当看到她那双写满慌张,可怜兮兮的漂亮眼睛时,非但没有心生同情,反倒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你笑什么?”
他的笑声很苏,但戏弄之意明显,也让赵小沫的脸瞬间红了。
封婪没有继续为难她,而是干脆利落的将眼镜还给赵小沫,又亲手帮她端端正正的带上,才说:“演技不错呀,小姑娘。”
随着眼镜的回归,整个世界也再次变得清晰,赵小沫这才看清对方的样子。
长长的刘海被分到一边,露出一张相貌英俊的脸。
又是一个桃花眼!
赵小沫看着他的眼睛,心中便是一颤。深吸口气,又看到他细长手指上造型夸张独特的银色戒指……
“是你?”
她不记得男人的长相,但记得这枚戒指。
竟然是在火车上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只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又为何一副对自己很熟悉的模样?
“看来你还记得我。”封婪挑眉,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绍:“小生封婪。不知能否有这个荣幸,可知小姐芳名?”
男人长相帅气,表情戏谑,姿态风流,这幅自信的样子也让赵小沫忍不住抿了抿唇。
她犹豫了片刻。
出于礼貌,还是小声道:“我叫赵小沫。”
又问:“你是什么人?找我又有什么事?”
赵小沫不傻,这男人明显是冲着她来的,目标十分明确。
只是两人萍水相逢,只有过那么短短的一面之缘,又有什么话好说?
她长得又不好看,自然不会自作多情的觉得男人是来向她搭讪。
“不要这么警惕嘛~”封婪轻笑:“我对你没有恶意。”
“——相反,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
赵小沫眼中怀疑反而更深,“我不认识你,也没什么需要帮助的。”
说完,就像是所有性格内向又胆小的少女般,向后退了两步,垂着头就想走。
“别走呀~”
穿着香槟色丝绸衬衫的男人个子很高,长手长脚,轻轻一拦,便挡住女孩去路。
他这个人长得本来就是有点邪气的帅,又故意露出这样不正经的表情,看起来就像个正在调戏良家少女的恶霸。
赵小沫咬着唇,板起脸,像是要哭了,“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声音颤抖,眼圈发红,真是可怜极了。
只可惜男人真是毫无同情之心,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笑了起来。
“哈哈,小姑娘,你的演技是真的不错。”
手指轻佻的挑起她脸颊边的一缕碎发,“有没有想过要来演戏呀?我可以带你入圈,让你做我电影的女主角。”
那语气,就像是忽悠小红帽的大灰狼。
只可惜,赵小沫根本不认识他,自然也就不知道成为封婪电影女主角意味着什么。
她注意的是,这是他第二次提起演技这个词了。
心中不由缩紧一瞬,还是装傻:“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也对演戏没兴趣。”
“那真是可惜了。”
男人嘴上这么说着,可脸上却毫无可惜的意思。
逗弄了这么久,眼看女孩真的要生气了,封婪终于不再绕圈子,直截了当道:“刚才在楼上,我看到你和程州在一起。”
程州?
赵小沫目光一闪:“你怎么认识程州?”
她和程州青梅竹马十几年,可从没听说他有个这样张狂的亲戚或是朋友。
“这就说来话长了。”封婪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却也适时地收敛了之前的轻浮,显得认真起来。
“你恨他?”他用的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语气。
赵小沫:“……”
这男人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让她一时愣住,有些无法招架。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她才反应过来,皱了皱眉,正色否认道:“先生,请不要和我开玩笑了,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是吗?”
面对女孩的抗拒,封婪表情不变:“之前忘了和你自我介绍,我是个导演。不谦虚的说,也算是个小有所成的导演。”
“所以,小姑娘,你的表演在我面前是不起作用的。”
男人目光如炬,那双显得有些轻浮的桃花眼在月光下却显得异常明亮,仿佛可以看穿一切虚妄。
赵小沫没有说话,只静静的与他对视。
片刻后,才轻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哈哈,我还是喜欢你这个样子看我。”封婪笑道:“你恨程州,恰好,我也恨程州。”
“……所以,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交易?”
看着眼前表情狡猾的男人,赵小沫再次皱紧眉。
“而且,恨?我想你搞错了,我怎么会恨阿州呢?”她垂下眼眸,许是被层层叠叠的藤蔓遮挡了光线,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她的眼神显得有些冷漠。
“真是个不诚实的小姑娘。”
封婪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向赵小沫靠得更近……
宽阔的胸膛近在眼前,结实的双臂架在她两侧,就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
“你……”
赵小沫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浓重的古龙水味包围,男人雄性气息浓烈,那是不同于少年的单薄,属于成年男人的荷尔蒙。
正当她皱着眉想要推开他,封婪抬起手,从她的头顶摘下来一串浅紫色的紫藤花。
他手指纤长,十分灵活,赵小沫不知他是怎么做的,只觉得耳边一阵淅淅索索,漂亮的紫藤花串便已经被他挂在她耳侧。
“很漂亮。”
封婪轻声道。只不知是在说花,还是在说人。
“我是一个导演,名下还有一家名为海藻的摄影工作室。所以你可以相信我的眼光。”
他上下打量着赵小沫,从头到脚,那目光也像是有温度,带着评估,让女孩忍不住并拢双腿,浑身不自在。
“你的底子其实很不错,我有信心,也有能力,将你改造成一个符合传统大众标准的美人。”
“改造?美人?”
赵小沫目光闪烁,从小的经历,让她对这两个词非常敏感。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交易,”她抬起眼望着男人:“你想和我做什么交易?”
见她终于认真起来了,封婪的脸上慢慢露出一抹笑。
“我想让你和程州谈恋爱,然后,在他最情浓最幸福的时候,断崖式分手,移情别恋,毫不留情的甩了他。”
赵小沫:“……”
“你!你说什么啊!”
她就是想破天,也没想到,封婪竟会说这样一番话。
她愣愣的看着对方,后者一副十分认真的表情,笑眯眯的样子,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问题。
“……好,我现在相信,你是真的很恨程州了。”
“只是……你不觉得你的想法,实在……奇葩。”
不止奇葩,并且非常幼稚。想要报复一个人的方法很多,而这种,显然是最费力不讨好的一种。
简直像是个高中生,不,初中生才会喜欢的狗血爱情剧。
望着女孩瞪得圆滚滚的眼,封婪又笑了:“但这也是最适合他的报复手段……并且很有趣,不是吗?”
“我是真的很想看到,程州为情所困,伤心欲绝,一蹶不振的模样。那副场景,简直会是世界名画。”
赵小沫:“……”
现在的她倒是真的开始好奇了,程州到底哪里惹到了眼前这个男人?
看样子像是感情问题。
难道……程州抢了他的女朋友?
哦,不,这个想法一出,她便忍不住摇了摇头。
程州虽然长相出众,但到底还只是个没有毕业的高中生。
青涩的少年气质干净,但在这种荷尔蒙十足的成熟男人面前,还是差了些味道。
更别说,封婪可不是一般男人。无论是那优越的长相,仿佛男模般的身材,还是通体潇洒的气质,都堪称极品。
况且,赵小沫和程州从小一起长大,每天都待在一起,自然无比清楚,在黎妙仪之前,他绝对没有其他感情经历。
所以,这两个人,又是怎么结的仇?
她心念直转,脸上却不漏出半分,只轻轻摇了摇头:“我虽然不知道你和阿州之间有什么仇怨,但你找错人了。他有女朋友,而我……只是他的朋友罢了。”
“只是朋友吗?”封婪闭了闭眼,“我说过,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有任何伪装或隐瞒。”
“我能看出来,程州心里喜欢的人是你。”封婪说。
“年轻的男孩嘛,总是容易被荷尔蒙驱使,反而蒙蔽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花花世界迷人眼,不经历些什么,不失去些什么,又怎么能勘破迷障,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呢?”
“小沫,我是真的很认真的想与你合作的。不止为程州,”
“也为了你。”
与江坤或是云弥不同,眼前男人的那双桃花眼就像是狐狸,一颦一笑皆是诱惑,风流多情。
他俯下身体,弯腰凑到赵小沫耳边,用气音道:“我对你很感兴趣。”
“在我看来,你就像是一块上好的璞玉,虽然外表黯淡,但内里却清透无暇。”
“小沫,我是真的对你很好奇。我想成为那个帮你揭开层层束缚,让你光芒万丈的人,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封婪不愧是深谙人心的导演,简简单单两句话,一句‘万丈光芒’,就让赵小沫的心里像是长了草。
“我知道你并不像你表现出来的那样懦弱。你有着一个成熟的灵魂,像是闪耀的蓝色宝石。”
“让我帮你吧,小沫……好吗?”
他的头越弯越低,大半个身子都贴在赵小沫身上,从背后的角度看上去,就像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轻轻的低语,带着诱惑,热气细细密密的打在她脖颈,酥酥麻麻的痒。
不知不觉,气氛变得越来越暧昧。
这个男人果然很有一套,不仅仅是优越的长相,他的一举一动,乃至于声音都像是带着电流,让人从脊椎一直痒到后脑勺。
“你们在干什么!?”
正当赵小沫沉浸在这美好的月色颇有些难以自拔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愤怒的暴喝。
她有些惊讶的抬起眼,才发现程州竟然不知何时找来了。
黎妙仪挽着他的胳膊站在一边,江谭站在他身后,两人此时的表情就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赵小沫的目光里全是不可思议。
而程州,则走在最前方,向来清冽的眼睛此时全是遮掩不住的怒火,像是一头凶猛的野豹,要不是黎妙仪拉着他的胳膊,赵小沫完全相信他马上就会直接冲上来。
赵小沫:“……”
有一瞬间,她是有些慌张的。
但下一秒,又涌现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
风声阵阵,吹得细密的藤蔓沙沙作响。
淡淡的花香,混合这一股更加甜腻的香气,在风中悄无声息的弥散。
赵小沫突然便恢复了镇定。
不,应该说,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冷静过。
她抿了抿唇,轻轻推了推封婪的肩膀,男人十分配合的笑着移开身体,还故意十分暧昧的用手指抚了抚她的脸颊。
“小沫!!”
果然,简简单单一个动作,便刺激得程州越发暴怒。
过犹不及。
赵小沫与封婪都知道这个道理。
她的身体向后退,与封婪拉开距离,而封婪也收回手,十分绅士的冲着几人点了点头。
冻雨
赵小沫对着程州安抚性的笑了笑,却忽然用很小的声音飞快说:“你刚才说的交易,我答应了。”
“哦?”
封婪挑眉,眼睛里的兴味更浓。
“我承认你的确很敏锐。不过,只是,有一点你想错了。”
他看着女孩一边绕过他向前走,一边用很低,但淡漠声音继续说道:“我不恨程州。”
“相反,我爱他。”
女孩的身体越过他,瞬间带起一阵微风。
她头也不回的向着灯光下的少年走去。
一个‘爱’字,却像是咏叹,又像是叹息,飘散在风中,许久余韵不散。
封婪呆住,
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心口像是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攫住,瞬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愣了一会,片刻后才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有趣,真是有趣。
比想象中更加有趣。
眼中的兴味越来越重,逐渐变成灼热的火焰。
他站在阴影里,看着女孩的手被男孩抓住,两人有些激烈的说了什么,她额边垂落的紫藤花,就像是漂亮的流苏般左右摆动。
真漂亮。
第96章 青梅不敌天降8
赵小沫和程州吵了一架。
“那个男人是谁?小沫,你们是什么关系!”
程州用力抓着赵小沫的手腕,连声逼问。
一向好脾气的他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明显愤怒的表情,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的清透的眼里,像是在冒着火。
“程州,你抓疼我了!”
他的力气好大,赵小沫皱着眉挣脱,可那双手却像是钢筋铁骨,牢牢箍着她的手腕,让她眼眶也慢慢泛红。
“程州,你松手!”
“程州,你冷静点!”
身边呆愣的黎妙仪和江谭终于反应过来,纷纷上前帮忙。
黎妙仪用力扯着程州的胳膊,江谭则扶住赵小沫。
赵小沫后退两步,搀着江谭的手站稳,对他露出一抹有些感激的笑容。
“额……”
……好别扭。
明明只是一抹再普通不过的笑容,江谭却像是被烫到一般,肌肉紧绷,飞快缩回手。
嘶……这个赵小沫,今天晚上怎么这么邪门!
程州不知道封婪是谁,江谭可再清楚不过。
毕竟,那可是他最崇拜的偶像啊!
作为一个颇有追求的文艺青年,江谭追崇的人不多,但封婪绝对是最让他心服口服的那个。
长得帅,是他最微不足道的优点。无与伦比的才华,才是令人折服的关键。
作为封婪狂热的迷弟,江谭对他的履历可谓倒背如流。
封婪,毕业于京城影视学院导演系。
他在读书期间便开始拍摄短片,并凭借一部名为《梦回古巷》的短片,在京城大学生电影节上崭露头角,赢得了“最佳学生导演”的殊荣。
经过四年的磨砺,他的拍摄经验愈发丰富。
而真正让他大放异彩的是作为毕业作品拍摄的电影《迷心计》,小成本影片,却凭借严丝合缝的叙事手法,不断反转的剧情,大获好评。初出茅庐便拿下1.2亿票房,堪称当年的票房黑马。
要知道,那可是十年前!
一个刚刚毕业的新人导演的处女座!
即使拿到现在,依然是电影史上的奇迹。
而他,也凭借那部影片,一举夺下当年金龙奖的最佳新人导演奖,从此开启了一路开挂的人生。
XX年的《生死抉择》,两年后的《功夫英雄》,还有后来的《临安大地震》,一部接一部又叫好又叫座的电影接连面世,也将他逐渐推上顶峰。
他的作品风格多变,既有深刻的社会现实题材,也有充满想象力的奇幻故事。唯一不变的是,兼具商业价值与艺术价值,既不是无病呻吟的文青病,每一部也都展现出他独特的艺术视角和深邃的思想内涵。
终于,在XX年,他凭借《临安大地震》,获得了当年金凤奖的最佳导演奖。
而再次之前,他早已经获得过金龙和青花的最佳导演奖。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成功达成华国电影三大奖满贯!
这开天辟地的壮举引得电影圈震动,也成功将他的职业生涯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再接再厉,乘胜追击拍出更多电影……
毕竟,以他当时的票房号召力,拍电影就是在捡钱。
却没想到,他突然沉寂了下去。
在一个电影导演最风光,最黄金的两年,他像是隐身了般,无影无踪。
有人笑他江郎才尽,也有人说他出了意外,直到有人在全国摄影金像奖第一名的作品上,发现了他的名字……
一直到这时,大家才发现,原来他不是出了意外,也不像传言中才华耗尽抑郁颓废,而是潇洒的环游世界去了……
没错,天才公子哥就是这么任性。
封婪不愧是千年难遇的奇才,别人拼了命也拿不到的成就,他随手就给摘了。
为了记录自己的旅程,他特意开了个杂志社,闲暇时写些杂记,随手拍些照片,销量竟也颇好。
在国外,竟然不知不觉混成了知名旅行家。
而他拍下的照片被杂志社送去参展,又就得了一等金奖。
你说气人不气人!
等玩够了,回国又重新筹备拍起了电影。
然后又是当年的票房冠军。
这样的人,不是一般有才华,也不是一般的天才,做什么事都像是在玩票,信手拈来,又样样都能做到最好。
说他认真吧,他像是在玩;说他玩玩吧,他拍起电影来也是真的疯,不但吹毛求疵,要求严苛,又毒舌,事事亲力亲为,力求完美。
被圈子里称为鬼才。
江谭从初中时第一次看他的电影,就惊为天人,至此成了封婪的迷弟。
这些年间,不但将他的所有电影都看了无数遍,还买了他杂志社的杂志,反复阅读他写下的那些随笔,越看越觉得这个人是真的很有思想。
酷。
潇洒。
但都不是流于表面。
而是真正的随心所欲,不拘一格。
可现在……他的偶像,竟然与赵小沫抱在一起!
这怎么能让人不震惊?
当看到两人相拥而立的那一幕,他就像是被大石头砸了似的,脑瓜子嗡嗡的,后背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有种次元被打破了的奇幻。
就像是偶然得知火遍全网顶流爱豆正在和班级里平平无奇女同学恋爱的荒谬。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赵小沫般,将这个平常从未看在眼里的女生看了一遍又一遍……
越看越觉得她邪门。
明明长得也不好看啊!
一个干巴巴的假小子,怎么会吸引到封婪的注意?
要知道,封婪的审美,可一向是业界的标杆!
与他堪称传奇的事业一样有名的,则是他丰富的感情经历。
没错,这是个十分有名的花花公子。
至今为止,和他谈过恋爱的女生,有名有姓上过热搜的,没有五个,也有八个。
他爱冒险,也没什么耐心,就跟他游戏人间是一个道理,新鲜感过了,就会分手。
但诡异的是,和他分手的女生却少有说他不好的,甚至不乏念念不忘,哭求复合的。
他的前女友是炙手可热的玉女明星,前前女友是号称‘狐狸精本精’的古装达人,有性感成熟的御姐,也有‘纯欲教主’小魔女……
总归,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而赵小沫……
无论怎么看,都和漂亮搭不上边啊!
封婪这是怎么了?是得了失心疯了吗?还是审美失灵了?
江谭抓狂。目光却不自觉落在赵小沫额边那串随风摇曳的紫藤花上……
似乎有了这串花的装点,那原本平凡的面容都变得绮丽起来……
真是……
他也要疯了。
……
“小沫!那男人是谁?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江谭望着赵小沫一时陷入恍惚,这边程州还在愤怒的质问。
赵小沫本来是想跟他好好解释一下的,见他这咄咄逼人的态度,也不禁冷了脸。
“你是我的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程州:“我是谁?你居然问我是谁?小沫,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赵小沫:“哼,你也知道只是朋友而已。既然只是朋友,我和谁在一起,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程州:“我是在关心你!赵小沫,你别不识好人心!”
赵小沫:“我不识好人心?分明是你管得太宽!”
程州的手臂都被气得微微发抖。
从小到大,十几年来,小沫什么时候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过话?
他们什么时候这样激烈的争吵过?
就为了那个男人?
就为了那的男人!
他到底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又为什么会和小沫抱在一起?
小沫突然失联这一个多礼拜,是不是也去找他了?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程州真是快要气炸了,胸口又涨又疼,脑子乱成一团乱麻,有种事情失去掌控的慌张,又有种难以形容的心悸。
“小沫……你,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发抖。
事情如此明显,答案似乎是肯定的,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他也希望得到否定的回答。
他死死盯着赵小沫的眼睛,既渴望得到答案,又害怕听到那个答案。
此时的程州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对赵小沫的恋情产生如此大的反应,站在他身侧的黎妙仪却是脸色难看到铁青,看着赵小沫的目光更像是淬着毒。
“我都说了,这和你没关系!”
他已经如此小心翼翼,但今晚的小沫却格外反常。
程州深吸一口气,语调尽量柔和下来,“小沫,我只是担心你。”
“无论如何,哪怕你真的谈了恋爱,有了喜欢的男人,也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
“那你告诉我了吗?”
赵小沫冷冷反问。
她转过头,清凌凌的眼睛在夜色中散发着一种如水般冷异的光芒。
程州怔住。
他张了张嘴,大脑有一瞬间一片空白,继而便是无数纷杂的画面。
黎妙仪热情大胆的追求,他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小沫扯着他袖扣满含委屈的询问,他不耐烦的敷衍……
口中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只是这样的犹豫,赵小沫已经甩开她的手,快步向远处跑走。
那精心挑选的裙子洁白一片,被昏黄的路灯折射出柔和而复杂的光影,仿佛夜色中一抹无法捕捉的流光。
她的背影在灯光下拉长又缩短,带着一丝决绝,渐渐消失在夜色的尽头。
……
赵小沫走了。
程州的魂,也像是跟着一起走了。
很多东西不去亲身感受,其他人便是用再华丽的辞藻,多么声情并茂的说上一千遍,一万遍,旁人也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人们似乎总会下意识便会强化自己的痛苦,淡化他人的痛苦。
所以很多情侣交往到后期,往往都觉得自己才是受尽委屈,付出更多的那个,而对对方的努力和伤痛一带而过。
程州之前便是这样。
他下意识忽略了自己恋爱会给赵小沫造成的冲击和伤害。
或许他曾短暂的意识到过,却被他刻意否认。
青春期的男孩,对于异性的好奇和渴望正是顶峰。
程州不得不承认,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他的确对赵小沫动过心,或者说,一直在动心……
但,他们之间太平淡了。
平淡得像白开水一样。
彼此毫无秘密,无比了解,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往往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小沫长相不出众,程州也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但当漂亮明艳的黎妙仪出现在他面前,还是让他不由自主的眼前一亮。
如果说赵小沫是水,那么黎妙仪就是火。
这个女孩的一切都是新鲜的,不同的。她大胆,叛逆,与他循规蹈矩的十几年是两个极端。
她逃课,打架,喝酒,染发,我行无素,自由放纵。
而这些,都是作为好学生的程州曾经渴望,却从未经历过的。
哪个少年不冲动?
当激荡的荷尔蒙冲破牢笼,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程州对黎妙仪动心,一方面是她漂亮的长相,热情的性格,娇艳而充满诱惑力的身体,更重要的是她背后代表的世界。
那个像潘多拉魔盒一样,属于坏学生的,光怪陆离,充满危险和刺激的,陌生的世界。
但这一刻,他的身体就像是被一阵冷风吹过,脑子彻底凉了下来,心则空了。
漂浮在天空中的思绪突然落地,云朵化成了冷漠的雨水。
心跳似乎变得很快,又似乎变得无限缓慢,血液顺着血管缓缓流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新的空虚。
这不是他想要的。
十七岁的程州尚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但他已可以确定,他绝不可以失去赵小沫。
是爱吗?
还是占有欲?
他不知道。
但她不可以谈恋爱。
绝不可以和别人恋爱!
从小到大,程州一向是个脾气很好的孩子。善良温和,同理心强,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学校,都乖巧听话。
所以他也就从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竟隐藏着这样的疯狂,那嫉妒的火焰就像是岩浆,仿佛要将他从头到脚燃烧殆尽。
眼眶有些发酸,一股热意从鼻子一直涌到眼睛。
他竟然哭了。
就像是感应到他此刻绝望的心情,成片的乌云遮挡住如水的月光,紧接着豆大水滴从天而降,砸到他的脸上,身上,有点凉,也有点疼。
“呀,下雨了。”
“怎么突然下雨了。”
在花园里三三两两散步的人们纷纷惊呼起来,或是寻找躲雨的地方,或是拖着长裙向宴会厅的方向走。
穿着黑色马甲的侍者们,也马上训练有素的支起大伞,小心翼翼的为宾客们挡住突如其来的雨水。
“程州,下雨了,我们快进屋。”
被大雨一淋,江谭终于从恍惚中清醒,拉着程州的胳膊,与黎妙仪一起,快步返回宴会厅。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来得很猛,哗啦啦的雨声,也让这场生日宴进入尾声。
随着雨势的加剧,原本热闹非凡的花园渐渐变得宁静而朦胧,雨珠在空中交织成一道道细密的帘幕,为四月的江都增添了几分不期而遇的诗意。
宾客们三三两两或站或坐,有的站在窗边赏雨,有的手捧热茶,用干燥的毛巾擦拭不小心淋到的雨水。
江谭将两人带到窗边的沙发旁,自己则去端了几杯热茶。
程州的大半个身子都被淋湿,却像是毫不在意,只突然转头望向正在用毛巾擦拭长发的黎妙仪。
“黎妙仪,我有话想对你说。”
他的语气仍是一贯的温和,但聪明的女孩显然已从他种种不同寻常的表现中意识到什么。
“阿州,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你淋了雨,还是快擦擦,不然很容易感冒。”
她温柔的走过来,用干燥的白毛巾擦拭这他额头的水珠。娇艳的红唇张张合合,距离他很近,带着一股由各种化妆品混合的香气,熏得人头脑发昏,也妖艳诱人。
这是一个与小沫截然相反的女生。
不光是长相,性格,甚至就连身上的香气也完全不同。
不知为何,程州心里突然弥漫起一阵苦涩,这种苦涩从心口一直涌到嘴里,让他说出的话也带上了一缕悲伤。
他其实真是个特别容易心软的男生。
若是平常,不管是多么过分的事,黎妙仪只要说说软话,或是撒着娇道歉,他总会无条件原谅,大度的迁就。
但此刻,他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对方刻意躲避的姿态。
“黎妙仪,我想……我们还是分手吧。”
擦拭水渍的手顿住,黎妙仪狠狠咬住唇。
第97章 青梅不敌天降9
两个人就这样目光相对的僵持许久。
黎妙仪狠狠攥着毛巾,咬着牙期翼程州可以像往常一样温柔的对她说,这只是个玩笑,是他错了。
但对方始终一动不动。
“程州,你混蛋!”
积攒了许久的怒气让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将手中的毛巾向他脸上用力一扔,愤恨的骂了一声,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跑走。
黎妙仪的声音颇大,在流淌着舒缓音乐的宴会厅里十分刺耳,周围不少宾客都目光诧异的望了过来,刚端着几杯热茶从远处走来的江谭也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阿州,又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吵架了?”
他将乘着热茶的托盘放在沙发前的桌子上,又扯开被黎妙仪丢在程州肩膀上的毛巾。
“老天呐,今晚一定是中邪了。”
江谭头疼的感慨:“先是封导和赵小沫在一起。紧接着,你们又开始莫名其妙的吵架,现在连黎妙仪也开始发疯……”
他抚着额头碎碎念了半天,程州却只听到第一句话。
“封导?江谭,你认识那个男人?他叫封导?”
“啊?你说谁?”江谭性格迟钝,一脸莫名。
“就是那个在花园里占小沫便宜的男人!”程州咬牙切齿。
“……”江谭无语。
“拜托!封导才不会占赵小沫的便宜呢。”
话虽这么说,但脑子里想到女孩一袭白裙,耳边挂着一串紫藤花冲着自己微笑的模样,江谭心中却忍不住微微一颤。
不知为何,他也变得莫名烦躁了起来,“什么封导啊,那是封婪!”
“好吧,我知道你对娱乐圈没兴趣,但《临安大地震》总看过吧,封婪就是拍摄《临安大地震》导演!也是我之前一直跟你说得那位天才导演!”
“因为爷爷曾经参与投资过他的电影,所以才有机会邀请他来参加生日宴。”
“只是……他怎么会和赵小沫认识呢?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呀……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的?无论怎么看,赵小沫也不符合封婪的审美?不行,明天上学我一定要去问问她……”
江谭还在喋喋不休,程州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袭满了全身,心中的酸涩就像是‘咕噜咕噜’冒泡的岩浆,止也止不住。
封婪?
他当然知道封婪是谁。
哪怕他这种不追星,不刷围脖,对娱乐圈不感兴趣的人,都知道封婪是谁。
拍出无数优秀电影的天才导演,家世显赫,长相风流,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子。
少年的自尊心在这一刻像是玻璃一样被彻底打破。
在学校里,甚至所有同龄人中,程州都自信,自己会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出身书香世家,不光父亲,祖父祖母皆是学富五车、德高望重的学者。程州自幼耳濡目染,学习成绩优异,琴棋书画皆通,加之气质干净,长相帅气,在任何地方都是受人瞩目的焦点。
他虽然不说,也一向颇为自得。
与赵小沫在一起,也一直都是他占据主导地位,小沫默默的跟在身后,如同他最忠实的影子。
可是现在,一个更加优秀,更加成熟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挡住了太阳,便也抢走他的影子。
他才恍然意识到,世界之大,人才济济,自己所拥有的,不过沧海一粟,是多么的渺小。
一种像是灵魂被抽干的无力感瞬间席卷全身。
自卑,这个17年间从未出现过的心情,也第一次浮现在他心头。
心像是被乌云笼罩,脑子里却不期然想起5年前母亲去世时的场景。
那时的程州才12岁,刚上初一。
程州的母亲沈秋是个长相温柔,气质淡雅的美人,只可惜从有他记忆开始,身体便一直不好,断断续续总在住院。
父亲程文清与母亲感情极好,每当母亲因病痛折磨而憔悴不堪时,他总是放下一切,陪伴在侧,无微不至地照顾着。
沈秋离世的那个冬日,天空阴沉沉的,仿佛连阳光也失去了温度。
虽然那时她已在重症病房住了好久,程州也早有失去母亲的心理准备,但当她真的离去的那一刻,还是让他觉得天都塌了,痛彻心扉。
父亲好像一下就苍老了许多,忍着痛苦操劳母亲的后事。
而程州,则一个人缩在家里,看着母亲的照片默默流泪。
那个冬天,真的好冷。
江都市难得下了场大雪,大雪覆盖了整个城市,将一切喧嚣与尘埃都暂时掩埋。
洁白的雪花让人们兴奋不已,程州却只觉得骨头缝里都是刺骨的凉意。
他晚上睡不着觉,就一个人躺在床上啜泣。
江都自来没有暖气,即使盖着厚厚的被子,也挡不住那潮湿的寒气。
许是因为太伤心,许是因为没吃饭,程州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冷得麻木。就在这时,一个软乎乎的小小身影,从身后爬上他的床,带着些温暖,紧紧的抱住他的腰。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来着?
明明在心底暗暗发誓,要一辈子对小沫好的。
寒冷的冬天,漫长的黑夜,相互依偎在一起的少男少女,彼此身体的温度,就是抵御外界严寒的唯一屏障。
那样的温暖,他怎么就忘了呢?
小沫母亲去世的那段时间,他又在做什么?
愧疚,悔恨,怀念,嫉妒,自卑,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只马上要爆开的球,无法承受的痛苦。
……
风静静的吹,潮湿的空气带着夜晚特有的清新与凉意。
赵小沫甩开程州的手,踉踉跄跄的奔向远方的夜色。
她的步伐很快,因为之前的扭伤,脚腕有些轻微的刺痛,但还可以忍受。
清凉的风像是无形的手轻轻拂过,吹起她耳边的短发,稀薄的月色中,勾勒出凌乱摇曳的剪影。
她没有回宴会厅,而是绕着别墅侧边的小路,直接去了江边。
夜晚的信陵江显得格外静谧而深邃。江面上波光粼粼,倒映着远处城市的灯火阑珊,宛如无数颗星辰落入水中。
站在这里,江风比陆地上更加强烈,带着一丝水汽的味道,让人仿佛踏入一个既真实又梦幻的境地。
赵小沫眺望着开阔的江面,似乎就连心中的郁气也跟着一扫而空,有种说不出的畅意。
她刚刚才与程州争吵过,脸上的表情自然也充满了绝望与悲伤。
但从某一刻起,那些复杂的情绪便通通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平静的淡然。
脑海里,525的声音显得有些疑惑:“小沫,我们今晚突然吸收到许多能量。”
“哦?”赵小沫倒是并不意外,“是程州吗?还是那个叫封婪的男人?”
想到封婪,就忍不住想到他那充满戏谑却仿佛可以看穿一切的敏锐目光,她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一个男人身上感受到这样强大的气场……不被蒙骗,也完全不落下风。
他说他是导演……
赵小沫忍不住掏出手机,去搜索他的名字。长长的履历,罗列了他近年来拍摄的电影。之后便是长长的奖项,满篇溢美之词,果然十分了不得。
赵小沫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与此同时,心中也涌现起一丝兴奋。
他说自己演技不错?
所以,他看穿了她的表演?
有这样一位号称鬼才的大导演指导……
岂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脑海里,525否认:“不,应该不是。”
525:“程州与封婪虽然也是受世界意识偏爱的天道之子,但他们并不是故事的主角。而这样大的能量,通常只有主角才能拥有。”
“所以——”
“白书贤?”
“竟然是白书贤?”
两‘人’异口同声,525不可置信,赵小沫倒有一丝了然。
525:“所以说,白书贤竟然对你产生了好感吗?”
525:“可他明明冷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对你也避之不及!”
“有的时候看一个人不能只凭外表。”赵小沫垂眸沉思,想到对方骤然升高的体温,难以遮掩的慌乱,总觉得这个白书贤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就在此时,方才还月光皎洁的天空突然变得阴沉,继而‘啪嗒啪嗒’落下雨滴。
雨滴初始还稀稀落落,但很快密集起来,天空宛如打开了无数细密的针孔,将无尽的珠帘倾泻而下。
夜色中,江面被细雨轻轻抚摸,泛起层层细腻的涟漪,像是是大自然最温柔的笔触,在幽暗的水面上勾勒出一幅幅流动的水墨画。
江边的灯光也在雨幕中变得模糊,远处城市的轮廓更是一片朦胧。
这场雨来得又急又大,豆大的雨滴像密集的鼓点,转眼便将赵小沫淋湿。
她初时还急着躲雨,但当身上都湿透了后,反而不着急了。
沐浴在清凉的雨水中,有种别样的肆意。
赵小沫沿着江边向别墅的方向走,手机突然响起,紧接着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后方无声无息的驶来,车门打开,赫然是哥哥赵瑾之。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淋雨?”
“上车!”
赵瑾之似乎喝了酒,没有开车,而是仰头靠坐在后座。
他身上仍然穿着来时那身黑色西装,只是领带解了,领口微微敞开,显得有些松散。
司机秦叔坐在前排,见赵小沫上车,忙不迭从前座递来干燥的毛巾。
“谢谢秦叔。”
赵小沫道谢,迎着赵瑾之审视的目光,并拢双腿,垂下头。
“和程家小子吵架了?”
整个车厢里都弥漫着淡淡的酒气,赵瑾之皱着有些昏沉的额头,不用想就能猜到大概。
他从中学起便在一直在国外读书,与这个比自己小6岁的妹妹相处时间不多,却也知道,她有个青梅竹马的朋友程州。
赵瑾之一向冷心冷情,自是不太理解这种青梅竹马的情分,但看到妹妹全身湿透,满身狼狈的模样,还是微微皱了皱眉。
“不……没有吵架。”
虽然没有抬头,但赵小沫依然能感受到赵瑾之的不虞。她不自觉瑟缩了下,小声回答。
“没有就好,”赵瑾之对她的答案倒是不置可否,向后靠在椅背上,半阖这眼,状若漫不经心道:“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是离他远点。”
片刻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般,说道:“况且,他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你更该和他保持距离才对。”
提到女朋友,赵小沫就不由想到黎妙仪。
脑中不知为何,想到赵瑾之以前说过的话……
“那哥哥,你可知道,程州的女朋友就是黎妙仪?”
“——爸爸初恋情人周苓的女儿,黎妙仪。”
此话一出,果然见赵瑾之浑身一震,骤然睁开眼。
而这不同寻常的紧张模样,也让赵小沫瞬间握紧垂在膝上的拳。
心中的怀疑成真,但她却只觉得满心苦涩。
“哥哥,我竟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周苓的女儿这么关心。”
所以,才会那么轻易的接受周苓的存在,对吗?
所以,才会一遍遍的斥责自己,并说出黎妙仪看似叛逆,内心却脆弱这种话来,对吗!
赵小沫的目光黝黑澄澈,仿佛可以看穿一切虚伪。
赵瑾之眉头皱得更紧,心中涌现起丝丝烦躁。
“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他叹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要向赵小沫解释这些,但还是耐着性子道:“我和妙仪的确早就认识。她是个好姑娘,你可能对她有误解……”
“她父亲去世得早,母亲柔弱,小小年纪便不得不担起许多责任。”
“她和你不一样,她不像你有父母照顾,有优渥的家世,只能独自坚强……”
“在那种情况下,她只能被迫早熟。更没心思学习,才会去了职高……”
“小沫,妙仪虽然外表看上去叛逆,但那只是她的保护色。其实她的内心很脆弱,也很善良。你不能因为一个人的外表,便先入为主的对她产生偏见,这样是不对的……”
赵瑾之说了许多,但赵小沫只记得那句‘她和你不一样’。
是啊,她们当然不一样。
她逃课,她喝酒,她去夜店,但她是个好女孩,需要被保护。
而自己,乖巧,听话,品学兼优,却因为太过懂事,总是被忽视。
赵小沫知道,她不该这样想。
但她忍不住!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
无论是哥哥,还是程州,他们的目光都在叛逆自信漂亮的黎妙仪身上。
一个斥责自己为什么不能接受善良的她;一个为了她抛下自己……
在美丽的外表面前,懂事是不是一文不值?
她想起书桌上的那本日记,最后一页,那力透纸背的话语:
——如果可以,我也想做一个光鲜亮丽的坏女孩!
而不是性格懦弱,自卑又无趣的书呆子……
……
车窗外,大雨哗啦啦的下。
车窗里,赵小沫的心里也在下雨。
嫉妒,愤懑,不甘,委屈,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就像是龙卷风,所过之处,是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脑子里闪过与封婪的交易……
她想,她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第98章 青梅不敌天降10
这一夜,注定有很多人失眠。
赵小沫倒是难得睡得很熟。
窗外的雨声淅淅索索响了一夜,一直到早上才停。
于是,当清晨赵小沫打开窗,便看到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倾洒,空气格外清新。
之前为了去宁城,她请了一个礼拜的假,算上周末,已有10天没去学校。
今年她还在读高二,虽然不如高三那样分秒必争,但建平中学是江都市重点中学,学习氛围浓厚,自然不能松懈。
赵小沫有些紧张,毕竟她不是真正的高中生,很怕不能适应那学业繁重的校园生活。
但当她真正坐到了教室里,感受那独属于校园的宁静祥和,听着同学们叽叽喳喳聊天打闹的声音,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赵小沫的同桌是一个带着眼镜的男生,名叫孙辉,个头不高,比她还要矮些。
与木讷呆板的赵小沫一样,他也是个十分内向的性格,倒是很勤奋,读书用功,就是成绩一般。
因为个子高,赵小沫大部分时间都坐在教室靠后的位置。这次换座不知怎的,竟然靠前了许多,更巧合的是,隔着一条过道的隔壁,就是女主茉莉。
茉莉人如其名,是个长相美丽,气质清纯的女孩。
她是个标准的美少女,一米6的身高,身材纤合有度。白皙的皮肤,大大的杏眼,不施粉黛也红润的唇,还有笑起来两个可爱的酒窝。
大概每个男生梦中都曾有过这样一个女孩,长着一张初恋脸,清新又甜美,心思纯净,干净得没有沾染到半分尘埃。
茉莉就是这样的女孩。
也难怪会让祁烈这样眼高于顶的大少爷一见钟情。
与那清纯美丽的外表一样,茉莉的心肠也很好。
两人虽是一个班的同学,但因为之前坐得远,所以并不熟悉。但她还是很热情的与赵小沫打招呼,得到回应后,又主动掏出自己的笔记,递到她面前。
“你请了这么长时间的假,功课落下不少吧?这是这段时间各科的笔记,希望能对你有些帮助!”
茉莉有点羞涩的笑着,说起话的时候,脸颊边的酒窝也跟着若隐若现,带着这个年纪少女特有的甜美。
“谢谢你!”
赵小沫是真的有点受宠若惊,她性格沉闷,长得又丑,很少受到这样直白的善意。双手接过她递来的笔记,感激的笑着,对方也回以她一个友善的微笑。
茉莉说话时,同桌孙辉就在假装整理书籍,装作不经意的悄悄看她,看着少女甜美的笑,脸上就不自觉露出一抹红。
孙辉喜欢茉莉。
不,应该说,班级里的大部分男生都喜欢茉莉。
这样的女孩子谁会不喜欢呢?虽然只见了一面,但就连赵小沫也忍不住对她心生好感。
她打开少女递过来的笔记,上面字迹娟秀,整整齐齐的罗列了各学科老师上课所讲的知识点,一些重要内容还做了特殊标记。
只是这样看着,便可以感受到对方的蕙质兰心,还有这份用心。
赵小沫轻轻叹了口气,虽然是故事的男女主,但在她看来,男主祁烈除了家里有钱外,其他真是半点都配不上茉莉。
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有钱就是一切。
对于许多人而言,有没有钱甚至可以成为评判一个人好坏的标准。
赵小沫在垂头看笔记,同桌孙辉则在转头看她。
一个多星期不见,自己这位假小子一样的同桌,怎么变化这么大?
昨晚一场生日宴会,525收集了不少能量,赵小沫也收集到许多爱慕值。
虽然没什么亲密接触,但这些零零散散的爱慕,已经足够让她的身体发生改变。
最明显的是皮肤,虽然依旧枯黄黯淡,但少了那份黝黑,至少看起来不像个东南亚岛民了。
然后是五官。五官的变化不大,只有极其细微的改变。但就是这样细小的优化,立马让人觉得顺眼不少,三庭五眼都端正了些。
再然后是牙齿。其实小沫的牙齿不错,毕竟家境好,像他们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孩,定期都会去牙科进行护理。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想分辨一个人是不是真的有钱,只看她的牙齿和鞋子,便能了解个八分。
小沫牙齿健康,但牙床的结构并不完美,略微有些凸起。
虽然不到龅牙的程度,但总归有些影响,让她的下半张脸看起来不那么平整。
但现在,这个问题已经彻底消失了。
小巧的嘴巴,贝壳般整齐的牙齿,下颚线条流畅圆润,从侧脸看上去,就像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孙辉明明只是偷看茉莉时随意瞟过,就这样移不开眼。
当然,他可分辨不出同桌身上这些细微的变化,只觉得她变得好奇怪,也漂亮了许多。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种极淡的香气,甜腻腻的,像是某种花香,似有若无。
还怪好闻的。
……
赵小沫的班主任名叫王芳菲,是个40岁左右的女人,同时也是班里的数学老师。
她大部分时候都比较严肃,但对一向安静懂事,学习成绩优秀的赵小沫态度还是很温和的。
“怎么样?家里的事都处理完了吗?”
第1节 下课后,她便将赵小沫叫到办公室里,既是为了了解情况,也是为了谈心。
王芳菲知道她母亲车祸去世的事情,而之前赵小沫请假,用的理由也是要去母亲的老家处理一些后事。
此时面对对方的关心,她就像以前一样羞涩的垂着头,轻声回答:“谢谢老师,已经都处理完了。”
“好,”王芳菲点了点头,语气十分温柔:“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很辛苦,但你一直做得很好。”
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赵小沫的肩膀:“老师相信你,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以后不管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有任何困难,都要及时和老师说。如果心情不好,也可以随时来找我聊天。”
“至于这段时间落下的课程,我会安排几个成绩较好的同学帮你补上。有任何不明白的地方,你也可以随时来问我。”
“谢谢老师。”
从办公室出来,赵小沫的心里都是暖暖的。
其实之前她不是很喜欢这位一向严肃的班主任的。因为她是真的很严厉,老是板着一张脸,训起人来,凶得能将人骂哭。
却没想到,她也有这么温柔体贴的一面。
赵小沫边走边想,下定决心要改变对老师的看法,而这份好心情却在楼梯拐角被拦住时,变得荡然无存。
“放开我,你放开我!程州!”
手臂被紧紧抓住,赵小沫挣脱不开,只能小声斥责。
“小沫……”
相比于往常,今日的程州显然有些不太寻常。
向来整洁的衬衫上竟然有了褶皱,面色憔悴,眼睛下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遮也遮不住。
只能说,男人就是这样犯|贱。
之前的赵小沫安静懂事,他只当她是水,是空气,享受这她带来的好,却对她视而不见。
而当比他更优秀的其他男人出现,他才有了危机感,开始发疯。
“小沫,是我错了,这次我真的知道错了,所以,原谅我好吗?”
程州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昨晚,他几乎一夜没睡。
只要闭上眼睛,脑子里出现的便是与小沫这么多年的点点滴滴。
他们一起经历了无数个第一次,那些曾经记忆深刻的,难忘的回忆,如今却如同锋利的刀片,一寸寸切割着他的内心。
“你在说什么?程州,你快放开我,要上课了!你疯了吗?”
但面对他的恳切,如今的赵小沫却只觉得烦躁。
她什么时候对他露出过这种表情?
看着女孩泛着冷意的眼神,程州的心都快碎了。
“你……你喜欢上他了,对吗?”他的声音都在颤抖,“难道,你真的在和那个男人谈恋爱?!”
后一句话声音骤然变大,愤怒中带着一丝隐隐的疯狂。
“程州!你做什么!”
赵小沫连忙捂住他的嘴,向走廊张望,幸亏这边靠近办公区,很少有人经过,所以才没人听到他的话。
赵小沫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心中却更加愤懑。
“我喜欢谁,我和谁谈恋爱,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冷冷的问道:“难道只许你和别人谈恋爱,我就不可以了吗!”
因为一时情急,她的身体靠得很近。清浅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馨香,就这样打在他胸口,湿热的气息,让程州忍不住战栗。
“小沫,”程州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那个封婪不是好人!”
“他就是个花花公子,只是在玩弄你的感情!”
昨晚程州连夜查询了封婪的所有资料,自然也就看到他那堪称丰富的情史。
因为前女友人数太多,有好事的人甚至做了盘点,列出长长一排,从照片到名字,再到交往期间的传闻,应有尽有。
程州越看越心惊,只要想到有一天这上面可能会出现赵小沫的名字,便觉得心如刀绞。
但显然,赵小沫并不领情:“封婪是什么人,我比你更清楚。”
“只是,如果他不是好人的话,那难道,黎妙仪就是什么好人吗?”
黎妙仪在职高也算个风云人物,因为长得漂亮,作风大胆,关于她的风言风语从未停止。
她当然也谈过恋爱,还不止一个。
甚至还有传言说她曾热烈的追求过祁烈,一度闹得很难看。只是因为她的双胞胎哥哥黎子锡与祁烈关系很好,有他面子,才没有将事情闹大。
听到她这么说,程州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道:“那不一样!”
赵小沫:“有怎么不一样?”
程州怔了怔:“封婪是男人,而妙仪是女孩!”
赵小沫:“就只是男女的区别?”
程州:“当然不!封婪是一个成年男人,而你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学生!”
“他比你大多少?8岁?9岁?还是10岁?这样的年龄差距,你怎么玩得过他!一个有担当的成年男人是不会和未成年在一起的,他这是犯法!”
“你知道他有过多少女朋友吗?那样的人,是不会有真心的!”
“真心?”赵小沫忍不住冷笑,只是那笑容却带着说不出的苦涩:“真心那种东西,除了给人带来痛苦,还有别的用处吗?”
“我早已不敢奢望什么真心了,因为那实在是太奢侈的东西。”
她的眼睛定定望着程州,眼眶泛红,隐隐有泪光闪过,却又咬紧唇,强忍着没有落下。
“我曾经对一个人付出自己全部的真心……”
“可换来的是什么?是抛弃,是悲伤!”
“从小一起长大,十几年的情分都不能相信,你还让我去相信谁?所以,阿州,我从来都没有奢望过可以得到谁的真心,也许,是我不配……”
“赵小沫!!”
这样的话无异于在程州的心口插刀。
深可见底的伤口淋漓涌出血来,简直比凌迟还要痛苦!
他的眼眶几乎立时红了,声音也哽咽:“不要这样说,我求你不要这样说!”
“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看不清自己的心……”
“但现在,我已经和黎妙仪分手了!”
“所以,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回到以前,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吗?”
程州的眼中满是痛苦,语气几乎是在哀求。
但看着这样的少年,赵小沫并没有感到喜悦,只觉得不真实。
心中五味陈杂。
分手?竟然就这么分手了?
如此简单,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
那么,她曾经感受过的那些痛苦算什么?
一次次舍她而去,一次次的伤心失落,黎妙仪隐含挑衅的眼神,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看着他与别人甜蜜相拥,他们的每一点进展,都像是插在她心口的刀!
可如今,他们就这么简单的分手了?
仅仅只是,因为封婪带来的危机感吗?
赵小沫沉默了很久,心里乱糟糟的,她死死咬着唇,慢慢垂下头。
“我不想知道这些,也不需要知道这些。”
“程州,这是你和黎妙仪之间的事,不需要特意告诉我。”
她的声音是这样冷漠,也让程州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
“小沫,你是真的不在意了吗?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了?”
他垂头望着女孩的侧脸,从这样的角度看去,女孩身姿纤瘦,短发挡不住纤长的脖颈,说不出的柔弱美好。
小沫变了。
不知从何时起,变得陌生,也变得美丽。
就像是一只灰扑扑的丑小鸭,有一天,她是不是也会蜕变成洁白优雅的天鹅?
那种心中空落落的感觉又来了。
透过虚空,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抓到些什么。
不知是从哪里来得勇气,他突然抬起胳膊,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贴近自己身体的同时,弯腰径直吻向她的唇。
柔软的双唇,带着甜蜜的馨香,就像是清甜的果冻。
他原本只想浅尝辄止,却没想到,触碰后,就再也分不开。
无如伦比的触感,密密麻麻的电流,那种打从心底里涌现出的舒|爽和满足,填补了心脏的空缺。
程州着迷了。他闭着眼,就像是蜜蜂采摘花蜜般吸吮着这诱人的甜美,双手紧紧箍着她的腰,像是要将她用力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唔……放开,呜呜,你放开我!”
“程州,你放开我!”
赵小沫一直在挣扎,剧烈的挣扎。
但她又哪里敌得过对方?
青春期过后,激素让男女之间体力的差距有了质的改变。程州已经不再是小时候文弱的男孩,而更像一个男人,一个虽然单薄,但单手便可以压得她动弹不得的男人。
他的气息强烈,霸道的攻池掠地,赵小沫又急又怒,眼眶泛红,眼镜在在剧烈的挣扎中歪歪斜斜,镜腿摇摇欲坠,半落不落。
“放开她。”
就在眼角的那滴泪终于要落下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冷似雾凇的声音。
但程州此时已经魔障,哪里还记得其他?
他闭着眼,痴迷的吻着,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像是上了瘾。
直到,一股大力袭来,肩膀一痛,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退了几步。
禁锢着身体的双臂一松,赵小沫趁机挣脱开他的怀抱,就像是见到救星般,哀哀切切的躲到身材高大的男人身后。
也直到这时,程州才终于从令人战栗的快意中清醒,终于看清面前男人的脸。
“……白书贤?”
第99章 青梅不敌天降11
这是一个长相十分英俊的男人。
身上穿着建平中学春季校服的白衬衫,每一颗扣子都一丝不苟的扣到最顶端,整洁的领口和袖扣一尘不染,洁白的衬衫,甚至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他身材修长挺拔,气质凛然。此时正用那双比常人更加纯黑的双眼神情冷峻的望着他,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距离感,又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保护着身后的女孩。
两人目光对视,程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当然知道白书贤是谁。
大名鼎鼎的白家少爷,也是建平中学校学生会的会长。
与其他大部分学校不同,建平中学的学生会是个很正规的组织,有独立的办公区,休息室,活动室,当然,权利也更大,不仅管理日常的校内事务,甚至会参与一些学校重要决策。
作为学生会的会长,白书贤不但在学生中有很高的威望,在老师和校领导面前都很有分量。
“程州,你过界了。”
白书贤冷冷开口。
他仍是一脸冷漠的模样,静静站在那里,便如同一座孤傲而不可撼动的山峰,让人感到一股极强的压迫感。
“我……”
程州声音有些沙哑的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触碰到女孩含着泪的眼睛,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对不起。”
他握紧拳,心一寸寸冷了下去,最后,也只剩一声抱歉。
“……”
白书贤冷凝的目光从失魂落魄的少年身上移到身后的女孩。
赵小沫似乎受了不小打击,惊魂未定,发丝凌乱,眼镜歪斜,双眼泛红,嘴唇红肿。
就像是一朵饱受凌|虐的花。
清淡的目光从她的头顶一直扫向脚底,却在触碰到那双犹带着水渍的红润的唇时,像是被烫了一下。
那天在临江小筑,因为灯光昏暗,其实他并未看清她的样子。
如今再看,才发现她的长相,其实并不如自己记忆中那样不堪。
单薄的肩,纤长的颈,巴掌大的小脸,圆润的下颚……
或许是因为才刚刚经历过那样激烈的旖旎,如今她双颊泛红的样子看起来,甚至有几分……可口?
可口?
白书贤被自己脑子里突然出现的这个词语吓了一跳。
但配合着空气中这有些浓郁的馥郁甜香,又让人说不出的心悸。
口干舌燥。
恰好,此时赵小沫也正抬头看他。
带着泪意的眼睛就像是朦胧的秋水,晶莹剔透的泪珠儿镶嵌在纤长的睫毛上,像是一颗圆润的珍珠,欲落不落。
她似乎被吓傻了,慌乱的捏着手指,就连歪斜的眼镜都忘了扶。
于是,那双漂亮的眼睛便也毫无遮挡的露了出来,饱含脆弱与伤感,却也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诱惑。
娇弱,无助。
熟悉的眼神,熟悉的感觉,熟悉的血液在血管中飞速流动的声音。
后脑一阵阵发麻,白书贤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敲击,带着从缥缈云层传来的鼓点,心跳一寸寸加快。
该死!
鼻尖的甜香似乎变得越来越浓郁,那香味就像是有意识的触手,一个劲儿的往他鼻子里钻。进入他的身体,搅动他的心脏,也让他的身体逐渐处于失控的边缘。
火焰一寸寸积累,坚硬如铁,就像是即将喷涌的火山,让他的体温也随之一点点升高。
白书贤表情不变,苍白的脸颊却慢慢涌现起一阵不易察觉的潮红。
“会长,谢谢你。”
赵小沫丝毫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在一无所觉的道谢。
甜软的声音带着颤抖,就像是指尖拂过春水,带着蚀骨的痒意,轻轻拂在他心头。
“嗯。”
又过了一会,他才轻轻点了点头。
白书贤似乎并不想过多掺和程州与赵小沫的纠葛,也没有想以校规压人,就像是路见不平,随手而为,淡然的目光从女孩身上掠过,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
见他要走,赵小沫一时情急,竟然直接伸手去拽他的胳膊。
纤细的手指,并不白皙,搭在洁白整洁的衬衫上,颜色对比鲜明,像是玷污。
赵小沫像是被火焰烫伤般,飞快缩回手。
“对……对不起……”
她小声道歉。
昨晚她也查阅了白书贤的资料,自然知道这位会长大人有严重的洁癖。不但日常穿着一丝不苟,连周围的环境也要求一尘不染。
并且,他非常讨厌他人的碰触,严重时甚至会佩戴手套,只为避免与他人接触。
赵小沫的举动显然触犯了他的禁忌。女孩缩着双手,有些慌张。
就连一边的程州也目露担心,快步上前。
“对不起,我……我只是想跟您一起走。”赵小沫小声道歉,目光飞快的扫过一侧的程州,“我……有点害怕。”
害怕?
小沫居然说她害怕自己?
赵小沫的话就像是一根从天而降的巨大的钉子,将程州的脚步订在原地,也将他的心脏从中央订穿。
白书贤没有说话。
他面无表情的站着,身体的肌肉却崩得很紧。
当温软的手指触碰到胳膊的一瞬,就像是触电般,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
他咬紧牙关,才吞下差点溢出口的呻|吟。
白书贤轻轻闭了闭眼,这一刻,心中对自己的厌恶也到达了极点。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噩梦般的场景。一团团白花花的身体,盘虬纠缠在一起,腐烂的**,就像是恶心的虫子,脸上荡漾着令人作呕的表情。
如此恶臭。
令人窒息。
气氛一时陷入沉静,只有女孩抑制不住的急促呼吸,还有空气中那缓缓流淌的淡淡芳香。
“走吧。”
不知过了多久,白书贤才再次开口。
而此时的他,显然已经成功整理好心情,只是嗓音还有些抑制不住的沙哑。
“啊?”
赵小沫扬起小脸,抽了下鼻子,似乎还沉浸在悲伤中,没回过神儿。
白书贤没有回答,只是径直向前走了几步,复又停下,似乎是在等她跟上。
这次赵小沫终于反应过来了,快步跑到他身后,却不敢靠得太近,只不远不近的跟着。
望着女孩匆忙离去的背影,程州的双拳握得死紧,却也只无力的垂落。
……
白书贤这个人从外表看冷得像冰,内里却挺体贴。
一路上,他都没有再跟赵小沫说话,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走着,却也一路将她送回教室。
“会长,谢谢你。”
赵小沫站在教室门口,向他郑重道谢。
此时的她早已将略有些凌乱的校服重新整理好,眼镜也佩戴整齐,只是泛红的眼尾和红肿的双唇还一时无法恢复,看起来有些不自然的红润。
白书贤没有回话,只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不自觉落在那殷红的唇上,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他手里捧着两个蓝色的文件夹,显然也刚从教师办公室出来,所以才会恰好经过那样偏僻的拐角。
他身姿挺拔如松,虽也只是18岁的少年,但气势斐然,只站在那里,便如一副静默的画。
作为校学生会会长,白书贤经常会出席一些校园活动,或是做些演讲,因此大部分同学都认识他。此时教室里的同学都纷纷望了过来,已经开始有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赵小沫隔壁教室就是程州和江谭所在的高二6班,江谭就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好看到赵小沫和白书贤面对面站在一起的场景,不禁又惊又奇,猛地站了起来,心里有些烦躁,
这个赵小沫……怎么又……
他原本想说,怎么又和陌生的男人搅合在一起,却在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骤然愣住。
他为什么要烦躁?
又为什么要生气?
赵小沫和谁在一起,和他有什么关系?
虽然,的确是很反常,但那也是别人的事,不是吗?
江谭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奇怪,从昨晚生日宴结束后,他就变得越来越不对劲。
脑子里……总是想起,赵小沫一袭白裙,额边挂着紫藤花,对自己微笑的模样。
果然,习惯了她假小子的样子,还是不太适应她女孩子的打扮……
江谭在心中这样想着。
可是,为什么此时看她穿校服的模样,竟也觉得说不出的好看?
啊——真是要疯了!
好看?
他竟然觉得赵小沫好看?
那个灰扑扑的、土得掉渣的、每天低着头闷声不语的、像书呆子一样无趣的,假小子!?
江谭崩溃的用力揪紧头发。
于是,当程州迈着失落的步伐,失魂落魄的回到教室时,等待他的,便是一个陷入癫狂状态的话痨江谭。
“阿州,你匆匆忙忙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你的那个发小赵小沫,她竟然和白书贤走在一起!”
“老天啊,白书贤啊,学生会的会长白书贤!阿州,你不是也在学生会工作,你认识他吗?”
“大家不是都说他特别难以接近吗?又高冷,又洁癖,又龟毛,怎么会对赵小沫另眼相看?”
“我发现你这个发小不简单啊……先是封婪,又是白书贤,她到底有什么魔力?怎么这么多男人围在她身边?还一个比一个优秀……”
江谭神经大条,又是个情窦未开的直男,自然看不懂程州、赵小沫和黎妙仪几人的复杂关系。
他像是倒豆子般将自己的困惑和惊讶说了个干净,却没看到自己的好兄弟因为他的话,双拳越握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唉~这样下去,我都要开始对她产生好奇了……”
江谭一面把玩着手中的笔,一面一无所觉的感慨:“不知道是不是中邪了,我突然觉得赵小沫长得也挺好看……”
“阿州,你说,如果我去追她,她会不会同意呀?我还没谈过恋爱呢!不管怎么说,和我在一起,总比和封婪在一起靠谱吧?那两个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太科幻了……”
他摇头晃脑的说完这话,才意识到自己的好朋友一直没吭声。
疑惑的转过头,就发现程州正用一种十分深沉,愤怒中夹杂着痛苦的眼神,双目赤红的盯着他。
“……你,你怎么了!”
江谭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笔都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在书桌上。
“你喜欢小沫?”程州脸色阴郁,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我……我就是开个玩笑……”
江谭莫名气弱。
接下来的课程,他便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带着深思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身侧的程州身上,看着他那情绪低落,垂头丧气的模样,心里有点砸吧过味儿。
这么敏感。难道是和黎妙仪吵架还没和好?
该不会是要闹分手了吧!
果然,恋爱使人烦恼。
程州脾气那么好,失恋都会变得神经质。
算了,自己还是不要刺激他了。对一个刚刚失恋的人说自己想谈恋爱的话,果然有些过分……
江谭一面故作深沉的感慨,一面脑子里却不由自主浮现出夜色中,女孩的那抹微笑。
咦~
他忍不住用力甩了甩头。
……果然还是中邪了吧。
……
伴随着上课铃响起,赵小沫快步走回教室。
班级里的同学还在为白书贤的出现而议论纷纷,连带着看她的目光都带着些不可思议的惊诧。
“赵小沫,你怎么会和白书贤会长走在一起?”
前座的女生显然是白书贤的迷妹,素来不屑理会性格沉闷的赵小沫,这会也忍不住回头问个不停。
“只是……恰巧遇到。”
赵小沫垂头,闷闷的小声回答。
“恰巧遇到?你骗谁!”哪女生明显不满:“看你的样子,分明和会长是早就认识的!说,你怎么会认识会长大人?”
看样子这女孩受日本动漫影响颇深,连会长大人这种词都冒出来了。
她的态度实在有些咄咄逼人,身侧的茉莉忍不住帮腔:“小沫和白书贤会长认识又有什么奇怪的?她本来就是学生会的成员呀。”
茉莉语气温柔,声音却平和:“我们学生会内部合作是很常见的事,不光是小沫,我也白会长也算熟识。”
那女生愣了一下,才想起这茬。
赵小沫其实成绩一向很好,各方面表现也不错,只是为人太低调,才总是让人忽略她的优秀。
女生被噎了一下,悻悻转过头。赵小沫感激的冲茉莉笑笑,茉莉也回了她一个十分温和的微笑。
两人算是彻底成了朋友。
接下来的日子,赵小沫与茉莉相处得越来越融洽。
这个故事的女主,简直就是个天使!
她长相甜美,心地也善良,班主任交待她帮小沫补课,她便尽职尽责的完成,又耐心又细心,没有半点推脱或懈怠。
她还十分有责任感,为了帮赵小沫,除了贡献出自己的笔记,还会主动帮她划重点,甚至不辞辛劳的整理出一份学习大纲。
这样的上心,真是让赵小沫十分感动。
于是她也投桃报李,知道茉莉家境不好,便每天从家里带一些水果、点心送给她。
赵小沫的尺度把握得很好,既不太刻意,也不过分殷勤,短短几天,两人处得跟亲姐妹似的,不但手拉手一起去上厕所,课间休息也形影不离。
这就苦了程州。
这几天,他一直想找机会和赵小沫好好谈谈。
可小沫不但对他态度冷淡,现在还有了新的朋友。
那种手心握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像是月亮绕着地球,地球绕着太阳,星球变幻轨道,潮汐之力减弱,彼此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日子一天天过去,世界斗转星移,曾经拥有的一切都将失去,人们形色匆匆,在他的世界来来往往……
失落和恐慌,伴随着成长的阵痛,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但,他可以接受成长所带来的改变,却接受不了赵小沫的离去。
她是平淡的水,是无味的空气,却也是生长在程州胸前的肋骨。
十几年的岁月让她与他血肉长在一起,而失去了水和空气的少年,也只能一日日枯萎。
……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了曾经赵小沫的感觉,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与绝望。
……
不过,显然,麻烦事还不止这一件。
单纯的少年以为这世上的恋爱分手都是顺其自然,和平而顺利的。
却不知道,现实往往比想象中复杂得多。
这天放学,赵小沫还没走出教学楼大门,便听到校门外传来的骚乱。
第100章 青梅不敌天降12
“真的吗?隔壁职高的女生?”
“是真的!老天,她也太大胆了吧,好疯啊,不过,我喜欢!”
校门外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离着老远,同学们就表情夸张的议论纷纷,三五成群的女生扯着胳膊一溜小跑,就连男生都难掩兴奋。
“小沫,外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茉莉也握着赵小沫的手,踮着脚向外张望。
建平中学春秋季有两套校服,一套是传统的蓝白条纹式运动服,一套是白色衬衫式制服。
今天茉莉穿的是最普通的蓝白条运动服,可她皮肤白皙,身材娇小,头上带着一根浅粉色发夹,一双大眼睛黑葡萄似的看过来,就让人觉得又乖又甜。
“525,我真的不能通过女主来获取能量吗?”
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赵小沫对茉莉是越来越喜欢,感情也越来越好,忍不住在心中感叹。
525:“……”
他真是无语,但因为宿主是赵小沫,就只剩下无奈。
525:“倒也不是不可以……”
系统获得能量的方法是要与主角亲密接触。
这个主角,当然也包括女主。
只是因为宿主是女性,相比较而言,从男主身上获取能量更简单,获得的能量也更多。
牵手,拥抱,接吻,每个等级,所获得的能量都是呈几何倍增加,而水乳交融,那才是大头。
所以说,闺蜜感情处得再好,在获取能量上,也是杯水车薪。
除非……要让这份感情变质。
“啊,那还是算了吧……”
赵小沫忍不住抖了抖。她确定她是异性恋,更不想玷辱和茉莉的纯洁友情。
两人一面手拉手说话,一面向前走,越是靠近校门附近,人越密集,议论声,哄笑声,夹杂着起哄般的口哨声,此起彼伏。
“哇,太牛B了!擦,这小子艳福不浅啊!”
“你看到那女生的长相了吗?漂亮得很,那身材,我看着都要流口水……”
两个男生勾肩搭背的笑闹着,因为兴奋,脸都涨得通红。
高中嘛,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空气中流淌得都是躁动的荷尔蒙,偏偏因为繁重的学业压制着,日复一日的重复的生活中突然出现些特殊事件,就像是落入油锅的水滴瞬间点燃所有热情。
“小沫,我们也去看看!”
茉莉眼睛亮晶晶的,牵着赵小沫的手,两人艰难的在缝隙中穿行。恰好前方的女生正好停了下来,茉莉没收住脚,就撞在她的后背上。
“哎呦,好痛!”
那女生个子高挑,不耐烦的回过头,看到是茉莉,脸色就是一变。
“怎么是你?”
原来竟是熟人。
之前就说过嘛,在这个小世界的故事里,有名有姓的女生大多喜欢男主祁烈,包括建平中学的各位校花,班花。
而在对茉莉一见钟情前,祁烈又是来者不拒的,这也就导致他有好几位前女友。
就好比眼前这位个子高挑的大美女,唐菲。
当然啦,祁烈和她们谈恋爱并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因为她们不要脸的贴上来,而他又恰好无聊……
等到他遇到女主茉莉后,便利落的将这些前女友都甩了。
——这也就导致,前女友们对茉莉的敌意很重。
就好比眼前。
“呦,这不是祁少的新女朋友嘛?”
唐菲原本没想计较,但见撞她的人是茉莉,心里的火就腾得一下就冒了起来。
自从被甩后,她就一直恨茉莉恨得牙根痒痒。
当初祁烈为了表达对茉莉的特殊,没少拿她做筏子,当众甩她脸子不说,还又嘲讽她是个只知道钱的拜金女。
唐菲长得漂亮,从小就是被捧着长大的,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冤枉气?
偏偏祁烈有钱有势,她惹不起也不敢惹,自然就将一腔愤怒都倾泻在好欺负的茉莉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
茉莉长得甜软,性子也软,撞了人就忙不迭的道歉,但唐菲却双手抱着胳膊不依不饶。
“只是对不起就算了?你眼睛瞎了,不会看路?”
她仗着自己个子高,又有朋友在身边,更是跋扈,伸出手就要去推茉莉的肩膀。
“你干什么?”
这会赵小沫也发现不对了,忙挺身向前握住唐菲的手腕。她177的个子比唐菲更高,虽然瘦弱,但这样居高临下的望过去,也挺唬人。
唐菲果然有点慌,冷哼:“你又是谁?我们之间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赵小沫鼓起勇气,不退不让:“我是茉莉的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小沫……”这一下,真是将茉莉感动得不轻,紧紧抓着赵小沫的胳膊,就差眼泪汪汪。
看着两人这姐妹情深的样子,唐菲更是气急:“丑八怪,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她一只手被赵小沫握住,便用另一只手推搡茉莉。她的朋友见状也上前帮忙,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这附近本来人就多,没想到大门口的热闹还没看上,这边又起了冲突,窃窃私语声四起,闹哄哄的指指点点。
有些知道内情的就七嘴八舌的与同伴讲,渐渐的,人群中开始出现祁烈的名字。
“啊,原来是为了祁烈啊。”
“是呀,唐菲本来是祁烈的女朋友嘛,被抢了男友肯定生气。”
“真没想到,唐菲长得那么漂亮也会被甩。不过毕竟是祁少嘛,听说他家里特别有钱,每天上学都开着超跑!”
“不过这样看起来,茉莉果然长得比唐菲还漂亮,难怪祁烈会喜欢她……”
赵小沫当然也听到了这些议论的话,顿时又气又怒,无力吐槽。
偏偏她这具身体光长了个高个子,性格懦弱,力气又小,被唐菲的朋友抓着胳膊,想挣脱都挣脱不掉。
“喂!你们在干什么!”
好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个惊怒的男声,紧接着一个熟悉的人影冲了过来,三下五除二便将几人分开。
“赵小沫,你没事吧?”
来人正是江谭。他皱着眉头转过身看赵小沫衣衫凌乱的样子,不知为何就很生气。
洞若观火
其实他平常性格是很好的,气质文艺,长得又乖,白皙的皮肤,有点自然卷的头发,看着就像童话里的小王子。
因为长相清秀,虽不如祁烈那般夸张,但在女生中还是有些人气的,至少唐菲就认得他。
也是一直到这时候,她才想起赵小沫是谁。
原来是总跟在程州和江谭身后的那个小尾巴。
“哼,自己喜欢的男人都看不住,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管别人的事?”
黎妙仪是职高的风云人物,程州在建平中学也小有名气。当初黎妙仪追程州追得轰轰烈烈,两人在一起的消息也被两个学校的人津津乐道许久。
看着赵小沫那张带着巨大黑框眼镜,平凡又土气的脸,唐菲突然就不想跟她计较了。
一个窝窝囊囊的丑八怪罢了,小丑一样的角色,根本不值得自己生气。
她又狠狠的瞪了茉莉一眼,才冷哼一声带着自己的朋友离开。
“小沫,对不起啊……”
茉莉人虽单纯,但聪明,知道唐菲为什么针对自己。自觉是她连累了赵小沫,自是满心抱歉。
“你没事吧?她弄疼你了吗?”赵小沫先是检查了下茉莉的情况,然后才转过头跟江谭道谢。
其实她虽然和江谭认识很久,但并不算亲密。就是看在程州的面子上,这些人才愿意带她玩。
但此时,看着她双眼水盈盈的望过来的样子,江谭却觉得心脏像是漏了一拍。
那种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又来了,让他身体僵硬,手手脚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没事……没事。”
明明身边就站着个又甜又软的美少女茉莉,但不知为何,江谭的眼里却只能看到赵小沫。
他平常一向能言善辩,甚至有点话痨,但这个时候,嗓子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竟然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你也是来找程州的吧。”江谭在前面开路,带着两个女生向外走。
“不过这次真是太夸张了,连我都不得不佩服黎妙仪的勇气……”
“黎妙仪?”
赵小沫敏锐的从他的话中分辨出关键信息,望着附近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意识到什么。
“是啊,黎妙仪真是这个。”他比了个大拇指。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他们两个前几天吵架了,就是生日宴那天,闹得挺凶的,这几天阿州都垂头丧气,打击得不行。我还从没见过他这么难过的样子呢!简直跟丢了魂一样。”
“不过这下好了,他们肯定能和好了。毕竟人女孩子都为他做到这份上了,哪个男生能受得了啊。说起来,阿州也真是好运,被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倒追……”
江谭的话还未说完,几人已经走出校门,自然也看到那副引得全校沸腾的场景。
建平中学的大门外是一个面积挺大的广场。广场上铺了宽阔的石板路,道路两边分别连接着主马路和隔壁职高。正对面则是一片修剪得很整齐的绿化树丛。
此时,黎妙仪就站在那片树丛前。
确切的说,是树丛上。
她不知从哪里搬来一个高高的桌子,人踩在上面,就成了一个天然的舞台。
她手里举着一个大大的牌子,不断挥舞着,上面则是用玫瑰花拼成的一行大字:‘程州,我爱你。’
她打扮得也非常漂亮。
一身十分贴身的红色连衣裙,裙摆短短的,露出白皙诱人的大腿,相当火辣,在一群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中,更是亮眼。
头发被染成了浅栗色,还烫着大波浪,年纪虽小,却已初具风情。
脸上的妆容更是精致,带着些烟熏味道的眼影,黑色的眼线,搭配长长的假睫毛,虽略显夸张,但冲击力极强。
她嘴唇涂成了鲜艳的红色,在一群素面朝天的女学生面前,简直是降维打击,将一众男同学的眼睛都看直了。
“我艹,这也太辣了吧!”
“这就是职高的校花吗?果然名不虚传!”
“真是羡慕程州啊,被这么漂亮的女孩喜欢。这要是我,我也把持不住啊!”
男生们笑着,闹着,不时发出一阵阵哄笑,彼此交换眼神,分享他们才懂的不怀好意。
女生们也议论纷纷,不过更多的还是八卦,话语中不时出现祁烈,黎子锡的名字。
“我的天……”待看清牌子上的字,茉莉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不可置信的捂住嘴,脸颊一下涨得通红。
这也太直白了!
与清纯的外表一样,茉莉胆子小,内心也纯,面对这样大胆的表白,别人还没怎么着呢,她就先替人尴尬上了。
别看她也在被祁烈追求,两人抱也抱过,亲也亲过,但那都是祁烈主动的。
在这段关系中,她从一开始就非常被动。
祁烈人高马大,家里有权有势,脾气又不好,很长一段时间,茉莉都怕他怕得要死。
但是没办法,根本避不开。不管是刻意的躲闪,还是义正严词的拒绝,他都像一块牛皮糖一样,甩也甩不掉。
烈女怕缠郎嘛。
两人关系的转折点出现在上个月。
茉莉家境不好,父亲早早去世,妈妈身体又不好,一个人带着她勉强度日。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从小都非常懂事,在家会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有空闲时间还会去外面打工,奶茶店,便利店,各种兼职。
父亲虽不在了,爷爷奶奶还在,不过都住在老家农村。
上个月爷爷不小心摔了一跤,茉莉特意请假回乡下看他,祁烈不知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竟也一起跟了过去。
爷爷奶奶只有爸爸一个儿子,自然也只有茉莉这么一个孙女。
老两口已经很久没见到孙女,见她回来,自然十分高兴,奶奶还特意去镇上帮她买鸡买鱼。
只可惜,老人家年龄大了,腿脚不方便,反应也不灵敏,不知怎的,就被一个路过的三轮车碰了。
那路口没人,三轮车撞了人就吓得跑了,只留下老太太一个人动不了,哎呦哎呦的叫痛。
恰好祁烈路过,二话不说,就把茉莉的奶奶背去了医院。
医生说,幸亏送来得及时,不然拖得久了,伤了脊椎,很容易变成瘫痪。
因为这次偶然,茉莉对祁烈的印象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他的纠缠也没有之前那样抗拒。
在那之后,祁烈又利用家里的人脉给奶奶安排了最好的医生,也抓住了那个肇事逃逸的三轮车司机。
两人一起在乡下住了几天,将一切都安排好,才一起返回江都。
乡下偏僻,需要转车去县城才有高铁站。
两人并排坐在老旧又有一股怪味的大巴上,祁烈那样家境优渥的富少竟也不嫌弃。
他们共用同一副耳机,听同一首歌。
车子摇摇晃晃,走走停停,伴随着舒缓的民谣,让茉莉恍惚生出一种‘那时候,车马慢,一生只够爱一人’的错觉。
在江都市的车站,祁烈再次吻了她。
与之前惊慌失措的强吻不同,这次她虽没有主动,但也没那么抗拒。
似乎就是从那一刻起,她对祁烈的感情彻底发生了变化。
后来,回了学校,祁烈又以成绩差为由,拜托她帮忙补课。
茉莉犹豫了很久,还是答应了。
高昂的补课费用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此时的她,已经不再对祁烈避之不及。
只是……也一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这个满身张扬,光鲜亮丽的红发少年,他的成绩居然差到这种程度!
职高的学生大部分都是来混日子的富家子。
他们初中成绩就不好,考不上普通高中,又不想辍学,便来到这里,寻条出路。
当然了,这其中也不乏怀揣着梦想和追求的人,甚至有些家庭本不富裕,只是为了孩子才咬牙掏出积蓄……但无论最初抱着什么样的雄才大志,进入了松散的环境中,想要保持清醒,就需要强大的意志力。
这话说得有点绝对,但也确实会更辛苦。
就好比祁烈,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成绩差算什么问题。他身边的黎子锡,张俊明,乃至黎妙仪,每个人的成绩都很差,20分与30分的差距,又有谁会在意?
若不是为了茉莉,他绝没有耐心打开这些无趣的书本。
也就是为了茉莉,他才愿意耗费时间逼自己去做一个‘好学生’。
但好学生哪是那么好当的?
人的本性是趋于享乐,每一个学习成绩优异的学生,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在优秀的成绩背后,是强大的自制力,超群的专注力,是对自己的高要求,以及日复一日,坚持不懈的努力。
祁烈想得很美好,想用飞速进步的成绩给茉莉一个惊喜,让她看到自己的改变,打动她的心。
但是他早就散漫惯了,不但学不进去不说,人也越来越痛苦。
枯燥,乏味,那一个个文字就像是天书,看上几眼,脑子就生疼。
人在上坡时永远是辛苦的,只有在走下坡路时才会轻松愉快,一泄如注。
祁烈本就有躁郁症,如此压抑,更是抓狂。
两人通常都是晚自习时补课。这天,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推拒了朋友们去酒吧玩的邀约,耗费了无数脑细胞,才终于背下一篇古文。
本想向茉莉邀功,却不成想,等了半天,她一直没来。
祁烈等不及,就兴冲冲跑到建平中学去找她。
在教学楼门口,恰好撞到她与白书贤在台阶处说话。
相貌英俊的男子,娇俏清纯的女孩,穿着一尘不染的校服,在朦胧的灯光下对视,这画面,对祁烈而言,十分震撼,简直像是在拍摄什么青春偶像剧的宣传海报。
他的脑袋顿时就炸了,什么自卑啊,烦躁啊,焦虑啊,各种情绪都冒了出来。
偏偏因为角度的问题,让两人的姿态看起来很亲密。
从祁烈的视角看上去,就像是亲吻一样。
他一个学渣,哪里懂什么叫视觉错位,脑袋瞬间就充血了,气得胸腔都在发疼。
他原本就有躁郁症,这一下子就病发了,抬手将手中的课本撕了个粉碎,又一脚踢翻了身边的垃圾桶,当下也顾不上什么补课不补课,开着自己的跑车一路狂飙,冲去夜店和朋友们嗨皮。
去TM的好学生,现在的他,只想放纵!
而自从这件事后,茉莉也已经好多天没见到祁烈。
她不明所以,心里面却有点难受。
原来不知不觉中,这个一头红发,热情张扬的男孩,已经在她心中留下了这么深的烙印。
……
此时看着黎妙仪手举玫瑰花牌,热情大胆的模样,茉莉一面觉得羞耻,一面又不由自主想起祁烈。
这些天,他都在做什么?
明明之前每天都要想方设法的缠着自己,为什么突然消失?
这一刻,她品尝到了思念的滋味。
“程州!快去啊!”
“哈哈,她说她爱你呢!”
“让一让,来来,大家让一让,男主角来喽!”
赵小沫和茉莉正被黎妙仪大胆的举动震惊,从左侧突然传来一阵更大的骚动。
赵小沫个子高,看得也远,定睛望去,原来是程州终于出现了,被几个男同学拉拉扯扯的推了出来。
“哇,阿州过来了!”
身侧的江谭一脸兴奋的拍了拍赵小沫的肩膀。
事实上,方才他就是要折返回去找程州的,只是恰好遇到赵小沫和茉莉,才被打了岔。
“好可惜,没带手机。不然就可以把这精彩的一幕录下来了!”
多难得啊,多么有趣?
等以后拿出来一看,那都是满满的回忆。
江谭尚在遗憾,已经有不少同学掏出了手机,兴奋的开启了录像模式。
这时候教导主任要是来走一圈,准得满载而归。
“程州!”
黎妙仪也看到了被几个男生簇拥在中间的程州,不禁将手中的牌子挥舞得更起劲。
她长得漂亮,胆子又大,脸皮也厚,别人越起哄,反倒越兴奋。
当下眨眨眼,做了个俏皮的Wink,又扬起手,热情大胆的对着程州抛出枚飞吻。
顿时又引起人群一阵欢呼,有的男生简直像是狼嚎,扯着脖子在喊。
程州却更尴尬了。
他浑身僵硬的站在人群中央,根本不敢看黎妙仪的脸。
“怎么了?阿州,你为什么不看我,难道我不漂亮吗?”
黎妙仪从桌子上跳下来,将手中的大牌子放到一边,慢慢走到程州面前。
程州尚未回答,四周的男生们便又吹着口哨整齐划一喊了一声‘漂亮’,继而又是一阵你推我搡的哄笑。
看着男生们热烈的反应,黎妙仪心中骄傲,脸上也不禁露出一抹得意。
望向程州的时候,又变成了一片深情。
虽然她最初接触他的目的不纯,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是真的爱上了这个性格单纯,气质干净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