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港圈女神——
按照惯例, 她这个霸总应该已经对“女主”产生兴趣,甜虐的剧情即将展开。
但现在,门外的声音消失后, 弥艾也失去了再等下去的兴趣。
她后退一步, 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不管陈万宇那副震惊到无法表达的表情, 径直推开门洗手离开。
脚步匆匆穿过走廊, 即将见到包厢时, 她动作一顿, 后之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有些失礼。
弥艾略一沉默,便轻飘飘的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她回到包厢, 餐桌已被茶桌代替, 氤氲的茶香中, 于淼向她挥挥手。
“弥总, 这儿。”
李总助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弥艾一眼, 看不出她心情如何, 也推断不出陈万宇是否已经道歉了。
只是一句话的事, 却花费这么长时间。
她不觉有些忐忑。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于淼端起茶壶, 给她倒了杯茶, 顺口问道:“你见到俞言了吗?她刚出去。”
不等女主回答, 她又嘟囔道:“陈万宇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还准备问问他刚接的那个新角色准备的怎么样呢。”
弥艾侧目, 《有凤来西兮》还没拍呢, 这就接新角色了?
以王导的严苛程度,就算他是资本的小太子, 也不至于接受他轧戏。
看出她想些什么,于淼无奈, “在拍摄期间他肯定不会去演的,我是说等他杀青之后——那个剧本很简单,男主是个傻白甜,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就是笨蛋美人。”
笨蛋美人?
确实挺笨的。
弥艾掠过这个话题,想起刚才见到的俞言。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她应该是说了自己的名字。
只是或许是知道卫生间是公共场所,她就没再多说。
提起她的原因也就成了迷。
弥艾一向不是等待的性格,既然觉得奇怪,自然要知道原因。
她看向沈助理,对方和她心有灵犀地对视,随即贴耳过来。
弥艾只吐出两个字,“俞言。”
沈助理立刻明白了。
过了不到十分钟,俞言这才脸色如常的回了包厢。
弥艾第一次这样细致的打量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陌生女孩。
黑色及腰长发,皮肤如雪,眉眼深邃,是如今少见的浓艳系女星。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给弥艾留下的印象,是和女三气质符合的清冷美人,或许日常生活中会挺温柔,但与现在的形象毫无相同之处。
该说不说,她的可塑性确实强。
但不知为何,她对俞言总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似乎……在哪里见过?
于淼探过头,“我就说这姑娘漂亮吧,不但漂亮,还很努力,虽说这年头没人不努力吧,但到她这份上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她努努嘴,挤眉弄眼道:“弥总,您要不趁现在她还没出名,把这块金子拿下?我保准她以后能火。”
弥艾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我以为于编不会拉皮条,怎么,俞言被埋没了,你觉得可惜?”
这是怀疑她收了好处,这才如此不遗余力地推荐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
于淼无奈,“我就是惋惜,你要是不早点下手,她可就被别家公司抢去了。”
她也是觉得俞言这人不错,不然也不会在弥艾面前说好话。
毕竟这孩子从小生活在单亲家庭中,她妈还有病,和她们相依为命的小姨这两年还离了婚,丈夫破产一分钱没分到,还差点被追债的找上门。
于淼叹了一口气。
谁能想到,昔日的影坛巨星,竟然能沦落到如此地步。
好歹是看着那位电影长大的,对往日的女神也有几分唏嘘。
既然是她的晚辈,稍微照顾一下也是可以的。
弥艾抿了一口茶,再抬起头,神色清明,“我会考虑的,如果合适,她可以签公司的一类合同——就当我看着你的面子上。”
一类合同在之前一直是公司里那几个顶流的专属,后来弥艾找律师改了一些条例,把公司里比较有潜力的艺人的合同种类也提升为一类。
于淼也不提如果不合适怎么办,只一个劲的笑,“那我可得让俞言请我吃饭,好好宰她一顿。”
弥艾放下茶杯,注意到俞言强行控制住的那幅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里的疑惑更深。
她对这个女孩的印象并不差,也愿意给她选择的余地。
于是在聚会结束后,特意留到最后给她来解释或求助的时间。
俞言悄悄脱离剧组的大部队,神色忐忑的拦截到即将离开的那位弥总。
她不想这样唐突,但她已经别无选择了。
“弥总、弥总!请您等一下——”
弥艾停下脚步,适时露出诧异的表情,“俞小姐?”
沈助理半挡在两人中间,微笑道:“俞小姐,您有什么事吗?”
俞言努力恢复镇定,可心跳还是不争气的加速。
她还是第一次和这位投资商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即便知道弥小姐平易近人,但也依旧改不了心里的忐忑。
这是她唯一能帮助小姨的方法,即便可能被拒绝,但万一呢?
“弥总,”她扬起笑容,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我小姨是一位导演,她这两年在筹备拍摄一部电影,电影的名字叫做《红》,讲的是……”
“抱歉,俞小姐,我在这时候打断你,你有电影的大纲吗?你小姨曾经有拍摄过的成片吗?如果没有这些更直观的证明,可能光靠你口述,我不能推断你说的这部电影有没有投资的可能性。”
她欣赏这样敢于尝试的人。
或许电影很烂,但她不介意浪费自己的一点时间,去和一个鼓足勇气来自荐的年轻女孩聊聊天。
俞言有点像十八岁的项学微,虽然说她们的性格南辕北辙,但这突如其来的勇气却像是从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
听见这话,俞言忙从挎包里掏出一卷A4纸大小的剧本,“有,我一直随身带着,除了纸质版也有文件,这是我复印的我小姨的手稿,您看一下。”
弥艾接过剧本,入手就感觉出重量比一般的剧本要重,大概是文字注释太多的缘故。
她没翻开,反而道:“上车吧,外面人太多,不方便……”
话音未落,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俞言一愣,随即面色紧张起来,“小、小姨。”
弥艾转过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一个在30度的天气下依旧带着墨镜口罩的女人匆匆赶来。
她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奇怪。
看起来更眼熟了。
被俞言称为“小姨”的女人见到两人后松了一口气,在俞言慌乱的左顾右盼下,向弥艾伸出右手。
“弥总,您好,我是俞茵,俞言的小姨,您也可以叫我另一个名字。”
“殷妤。”
她神色自若地摘下墨镜和口罩,勾起唇角,刹那间,身后穿行的车流似乎都变成了90年代港片里的一部分。
“嘶——”
沈助理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意识到自己是在工作中,又连忙把后面半口气吞下去。
不怪她如此失态,就连弥艾都怔愣了片刻,才和她握了手。
殷妤的名字,谁会不知道?
安诚电影公司公认女主、首次登上香港财富榜的大陆女星、最受晚报记者欢迎的女星之一、港圈女神……
和她的名气相伴的,还有那日复一日的绯闻。
19岁一脱成名,20岁被电影公司捧上天,在那个互联网才刚刚起步的年代,她就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粉丝团队。
各大豪门的公子哥将她捧在手心,中了邪一样跟在她屁股后面乱窜。
媒体们争相报导,读者们扼腕相叹,感慨又出现一个嫁进豪门的狐狸精。
殷妤也不负大家所望,在追求者们当中挑了其中最有钱的安诚电影公司王公子结婚。
她不再出现在大众眼前,可媒体们却依旧无孔不入的追踪这对因钱色所生的婚姻搭档。
零八年安诚开始走下坡路,被新兴的几大电影公司吞噬的只剩下苟延残喘。
于是大家又开始猜测两人的婚姻到底能持续多长时间。
——殷妤这个捞女啊,等捞不到钱绝对就会把王公子踹了。
——安诚这两年绝对要完蛋,她肯定要卷钱跑了,这种女人啊,不可能陪着老公受苦的
——她就算陪着王公子又怎样?苦肉计没听说过?
果不其然,殷妤在年底和安诚王公子离婚,带着分走的大半财产,嫁给了追求她数十年的红酒商。
没过几年第二任老公同样破产,她又在关键时刻离婚,分走了丈夫的一半财产。
上次听到她的新闻,还是她和第三任丈夫再婚的消息。
周围少来几道视线,弥艾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里不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
“殷……俞女士,我们进去谈?”
俞茵又带上墨镜和口罩,跟在几人身后,进了包间。
房间门被离开的侍者轻轻关上,她这才将身上用作伪装的道具全部卸下来。
迎着弥艾的目光,她粲然一笑,“习惯了,不把脸挡一下,麻烦会比较多。”
俞言忙道:“弥总,我小姨最近经常被狗仔堵,不打扮一下,连门都出不去,您不要介意……”
弥艾只是盯着俞茵,忽然问:“俞女士,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第052章 ……原来她名下的公司已经这么多了吗?
见过?
她将弥艾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露出一丝抱歉,“不好意思,我前些年一直都在西京生活, 今年是搬到A市的第二年, 如果我们见过……我不可能会忘记你的。”
弥艾笑了笑。
西京,她生活了三年的城市。
现在看来, 她记性还不错, 哪怕只是隔壁老板那位只来过几次的前妻, 都能将长相记在脑子里。
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翻看俞茵带来的剧本。
《红》。
故事背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港城,讲述的是16岁的东北女孩觅红为了躲避父亲和哥哥的家暴, 怀揣着去港城淘金的梦想, 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在绿皮火车上, 她遇见了不顾家人反对来港城读大学的女学生素素。
素素家境殷实, 为人大方, 见觅红饿得可怜, 便把自己的饭分了一半给她, 两人因此结识。
三天三夜的火车上, 两个年龄相差无几的女孩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到了港城, 觅红住进打工妹居住的九龙区, 而素素则在开学那天去了港城大学报道。
天壤之别的居住环境和身份的差异并没有阻碍两个年轻女孩的友谊, 她们依旧在闲暇时间约着逛街、聊天。
只是随着素素升上大学二年级, 接受了一个有钱公子哥的追求后,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便逐渐减少。
孤单的觅红在独自闲逛时被一个自称为星探的男人搭讪,男人将自家公司说的天花乱坠, 甚至夸下海口,保证在三年之内将她捧成港圈一姐。
从没被人如此肯定的觅红立刻在男人的哄骗下签了协议, 直到亲眼看见他所说的电影公司后才发现自己上当受骗。
她原本想找男人解约,却没想到当初签下的协议有着天价违约金,要想离开必须支付三万美金。
穷得叮当响的觅红只好留了下来,而更令她没想到的是,电影公司只是一个幌子,背后是港城最大的黑色组织,公司里年轻貌美的男女都是上供给权贵的玩物。
空有美貌却无傍身能力的觅红被组织里的小喽喽盯上,整日堵在她上下班的路上营造偶遇。
觅红受够了他们无处不在的骚扰,原本想找好友素素倾诉,却在学校里扑了一场空。
从素素的舍友口中得知她已经搬离了宿舍,住进了那位有钱公子哥为她买的公寓里。
觅红顿时感觉受到背叛,认为自己被好朋友抛弃,单方面宣布结束这段友谊。
冷战的第三年,她和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有钱男人约会,在西餐厅碰见了素素的男友。
这个戴着昂贵手表、穿着低调奢华的公子哥搂着另外一个陌生女人,见到她时全然忘记了他们曾经见过,甚至当着和她约会的那个男人的面留下了自己的名片。
觅红为曾经的好友感到不值,又为公子哥轻佻的表现愤怒。
情绪上头后她追到了他的包厢,控诉着他的无情,却遭到服务员的驱赶。
她心灰意冷地回到了租住的小房间,却发现和她一起合租的工厂打工妹因为还不上高利贷跳楼自杀,只留下歪歪扭扭的一行遗书,交代她把自己的遗物寄给远在大陆的父母。
第二天,和打工妹跳楼的这条新闻一同出现在报纸上的是某位富家公子前任女友的名单,素素的名字和照片在上面分外醒目。
记者的配文却是惋惜与悼念——许公子最纯情的一位高材生女友,为爱自杀,死于1991年7月14日。
那正是觅红去学校找她的第二天。
受到双重刺激的觅红又在这时收到老乡传来的消息,抚养她长大成人的母亲重病,父亲和哥哥向她索要为母亲治病的医药钱。
可当她焦急如焚地将全部的钱寄回家里后,才在心软的老乡口中得知真相。
原来母亲早在她离开的当年就因受不了丈夫家暴跳河自尽,失去收入来源的父子俩偷了邻居家的鸡去集市上贩卖,因而获罪在牢里待了三年。
前些日子一出狱,便找人打听觅红的下落,企图找到第二个免费的钱罐子。
得知真相后觅红心念俱灰,准备一死了之。
可就在这时,素素的舍友找了过来,交给她一个日记本后便遮遮掩掩地离开。
日记本上用只有她们两人才知道的符号写下了一个惊天的秘密,揭开港城上流社会与黑色组织互相勾结的真相。
素素在日记本写到,自己永远不会放弃生命,如果有一天不在人世,那一定是被“自杀”。
剧情到此已经来到了高潮,觅红被迫走上了自己最唾弃的一条路。
说不清是金钱裹挟着她,还是她利用了自己曾经最不想利用的外貌,反而将金钱与权势玩弄于股掌之上。
剧情的最后,她将自己脱下的衣服一件一件穿起来。
而被一把红色火焰燃烧殆尽的黑色组织,又换了一副面孔卷土重来。
弥艾缓缓吐出一口气,合上最后一页。
“这个故事有原型吧。”
她虽说对那个年代了解不多,但好歹也是看着那些港片长大的。
俞茵退圈早,但和她同时期的其他女星却在影坛活跃了十多年,在那个鱼龙混杂的时代,流传出一些骇人听闻的小道消息也不奇怪。
俞茵沉默了一瞬,张了张口,正要说些什么时,却见弥艾饶有兴趣地又感慨了一声。
“有原型啊——”
她扬起笑,“弥小姐,这……”
弥艾一口答应,“俞女士,我觉得这部电影拍出来效果会很不错,我会让助理联系你的。”
俞茵诧异道:“你不需要再问一些其他的问题吗?”
弥艾考虑了一下,“没有?”
她不需要担心票房,只要拍出来的效果好,投资多少都不是问题。
就算赔了也无所谓。
不说如今系统的签到资金足够支撑她每天亏一部电影,就算没有系统这个外挂,她也敢赌一把。
大不了赔点钱。
但亲手铸造一部备受好评的艺术品的满足感是金钱不能比拟的。
“我应该不是你找的第一个人吧。”
俞茵也不遮掩,直白道:“只有你在看过脚本后就决定投资,大多数人都会让我让出导演的身份,没人会相信一个退圈二十多年的女人有挑大梁的能力。”
迎着弥艾的视线,她无奈地一耸肩,眉眼间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光彩照人。
弥艾毫不在意地笑笑,“我一向认为作者才是最好的导演,毕竟父母更懂得如何和自家孩子相处。”
就像豆豆也只能和她沟通一样。
俞茵被她这番话说的面露笑意。
闲聊了两句后,弥艾看了一眼时间,“时间不早了,等几天我们在A市见面,继续谈一下剧本的问题。”
“那到时候我就联系你。”
俞茵笑盈盈站起身,俞言也紧跟其后,帮着推开门,“弥总,您慢走。”
弥艾的身影消失后她立刻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去看自己小姨的脸色。
俞茵瞪她一眼,“胆子肥了,敢背着我和你妈自己做决定了。”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俞言缩缩脖子,从小被小姨支配的恐惧感又涌上心头,“小姨……我记得你说你要见几个老朋友,怎么会来横店?”
“你想干什么我能不清楚?我要是再不来,不得错过你这位弥总?”
俞言眼神飘忽,实在想不出自己前些天视频的时候哪里露出了马脚。
俞茵拎起包,看了眼窗外,确定没有摄像头后,动作迅速地带上墨镜和口罩。
再开口时,语气就变得闷闷的,“至于那几个老朋友,就当没有了吧。”
俞言毫无准备的听到这个消息,慢半拍地“啊?”了一声,才意识到小姨这话是什么意思。
墨镜遮住了俞茵的眼睛,她推断不出小姨此时的心情,但总归是不太好的。
她小心翼翼安慰,“没想到弥总竟然答应了,我还以为她最起码也要纠结一下,或者请人来谈判。”
俞茵也露出一抹笑,“确实,顺利的就像做梦一样。”
她在来之前打好的腹稿一点用场都没派上,整个过程快的就像在菜市场上摆摊,她是卖鱼的摊贩,而弥艾则是着急回家炖鱼的白领。
俞言努力组织着语言,想要将话题扯到电影上,“小姨,我记得去年你有个老朋友说是要买下这部电影的脚本,而且你把这篇卖掉之后,也可以进剧组当编剧……”
这件事她其实早就想问了。
那个投资商和她小姨认识多年,也算是个老朋友,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她小姨怎么就没有抓住呢?
“你奇怪我为什么没有答应?”
她点点头。
俞茵将剧本小心翼翼地塞回包里,这才转过身,直视着自己这个已经长得亭亭玉立的外甥女。
“言言,镜头是权力的象征,我不可能把操纵镜头的权利交出去。”
她不能百分百掌控摄像头,就拍不出自己想要的故事。
这两年得知她打算拍摄以自己为原型的电影时,不乏知名导演主动上门合作,但全都被她拒绝。
只看见这部电影写的是昔日当红女星的成名史,便联想到性、女人、酮体和颓靡的酒色。
即便知道她强调的是影圈里的尔虞我诈,控诉将年轻漂亮的男女当作商品的上流阶层,但这些早就被酒色财气迷花了眼的导演,只会将摄像头对准被社会标签化的女主演。
无人在意“为了红而脱”这一不成文的诡异规则,所有人只会盯着镜头下女人赤裸的身体和脆弱凌乱的神情,刻意忽视了她的野心和背后那一双双操控规则的大手。
打着拯救的幌子,拍摄衣衫凌乱、神色仓惶的“受害者”,所有人都会为女人柔弱的哭泣而心潮澎湃,为她裸露的肌肤而心神荡漾。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合法的黄片呢?
权力?
俞言难得露出一丝糊涂的表情。
对此,俞茵并没有过多的解释。
另一边,弥艾在脑子里盘算着今年投资的这几部电视剧带来的效益。
《人间宴》播出时间正好和另一部全员大牌明星的美食剧撞了,但网络播放数据不错,她当初投资不过几百万,现在才播出六集,就已经回本了。
除此之外,公司里也有几部早在她之前就买下版权并准备开拍的电视剧。
在她入股之前,那几家公司虽不至于入不敷出,但和吃老本没什么差别。
入股之后,资金稍微充足了,也敢请一些流量明星了。
“弥总,您坐,小心头。”
沈助理帮弥艾拉开车门,等她坐到后座后,这才坐上驾驶位。
她调整了一下座椅的高度,随口道:“商务车的座位都好靠后,是因为我矮的缘故吗?”
她入职体检时净身高164,不算特别高,但也算不上矮。
随着她的话音响起,弥艾的眼神落在座椅靠枕处。
她知道,汽车头枕的存在,是为了减轻乘车人在遇到剧烈撞击时受到的伤害。
追尾事故中,由于汽车的惯性,车内的乘客和驾驶员的头部会受到“鞭打伤害”。
简而言之就是颈部会发生一个类似于鞭子抽打的动作,严重时可能导致颈部 骨头断裂,甚至致死。
头枕的作用就是在事故中撑住头部,减少冲击力,有了支撑的颈部就不会受到那么大的伤害。
但驾驶员如果是体型较小的成人,头枕的位置则相对过高。
现如今汽车碰撞实验中的模特多数都是以成年白男的平均身高体重为基准,即便是前两年推出的“女性碰撞实验人偶”,都只是将原本的模型缩小,但具体的数值依旧是按照男性白种人设置。
弥艾的身高在男人中算是平均水平,相对同性别的女人而言,就略微偏高。
和她从小玩到大的项学微同样身材高挑,这也就导致她从没意识到驾驶座的座位对于大部分女性而言过低。
——哪怕她有时也会觉得家里几辆越野车空间过大,需要调整座位的纵深,开车的时候才能更舒适。
“你考驾照的时候也需要调整座位吗?”
正在倒车的沈助理一愣,距离她拿到驾照已经过了十多年,大学期间的事情怎么可能记到现在?
但她还是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了学车的片段。
“好像……需要?时间太久了,我也记不太清了,”她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开所有的车都需要调一下座位,因为我腿不够长嘛,但我姐身高够了,去年买了新车,也得按照自己身高调座椅的前后。”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弥艾的回复,她忍不住问:“弥总,怎么了?”
难道是嫌她调整座位,耽误时间?
还是说挡住了车内的光线?
弥艾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忽然道:“林霄。”
林霄是沈助理的名字。
沈林霄心口猛地一跳,“弥总?”
“你觉得……我开家汽车公司怎么样?”
她脑袋蒙了一下,“您是觉得前段时间刚收购的那家汽车公司不满意吗?”
咦?
弥艾纳闷,“我什么时候收购汽车公司了?”
“……您在月初的时候说过,想要自己研究赛车,让徐总助想办法。”
“……”
她忘记了。
弥艾托着下巴陷入了沉默。
……原来她名下的公司已经这么多了吗?
第053章 第 53 章
沈林霄偷偷瞥了一眼内后视镜, 看到弥艾后又飞快地收回来。
车内陷入一片寂静,弥艾过了会儿才从回忆中脱身。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似乎还有座金矿?
产量虽然不多, 但如果只供给她和员工就绰绰有余。
除此之外, 还有家正在翻修的私人医院和一座早就可以入住的庄园。
她的小马也已经住进了庄园的马厩里,系统还请了两位驯马师照料它, 弥艾这些日子工作比较忙, 只和它匆匆见过一面。
还有前段日子刚收购的那两家电影公司——现在已经和新燃娱乐融为一体了。
年后大清洗一遍的新燃娱乐没有了那位在公司只手遮天的前任老总, 现如今已经扩大到曾经规模的两倍。
她不在的日子里, 也不需要担心各家公司大大小小的事物,毕竟系统时时刻刻在为她负重前行。
弥艾手指不自觉敲击着手下的皮质座椅。
思考间, 商务车停到酒店门前, 她飞走的思绪又被沈林霄开车门的声音拽回来。
“弥总, 到酒店了。”
她回了房间, 看时间不算晚, 便给徐一发去消息, 让她把公司的研究方向换一下。
如果连最初的设计都不能更好的服务女性车主, 那她把赛车的外表搞得再绚丽都没有。
难道遇见危险的时候, 她能因为自己这辆车贴的车衣独一无二而提高存活率吗?
华丽的外表在真正的安全面前不值一提。
A市, 刚点了份夜宵准备犒劳自己的徐一收到了老板的消息。
她叹了一口气, 不像从前那样面对老板发下的任务战战兢兢。
已经成为半根老油条的她懂得了将任务分配给其他乐于帮助的同事——当然, 老板给的奖金自然也要分出去。
看着屏幕上消息, 她发出了敬业牛马的声音。
【徐一:收到, 弥总[敬礼]】
任务解决了,弥艾难得玩起了早被她忘记的某个种地游戏。
她是那种买电器不看说明书, 玩游戏必须跳过新手指引的一根筋玩家。
玩了三年的种地游戏,还是在今年才知道可以升级水壶。
她之前也有疑惑, 为什么水壶只能浇一块地,但想到这是个纯朴的像素游戏,她的疑惑就自动消失了。
而现在,从原始生活一脚迈进科技社会的弥艾,顿时感觉自己发现了新大陆。
她缩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沉迷游戏不可自拔。
等肚子发出咕噜噜的抗议声,落地窗外繁华的夜景被黑暗吞噬,她才意识到今天又玩了一个通宵。
这个时间点能点的外卖,只剩下一些粥类食品和烧烤,弥艾觉得没什么胃口,干脆下楼去酒店后厨看看能不能遇见值班的工作人员。
一般的五星酒店都会提供24小时的食物供给,即便在晚上也会有厨师值班。
她运气好,遇见一个刚来工作没多久的年轻女孩,还吃到一份相对夜宵而言有些油腻,却十分和自己胃口的盖浇饭。
如果不是亲自住进这种豪华酒店,弥艾恐怕不会相信酒店的厨师会做这种接地气的食物。
毕竟在如今西餐当道的时代,店里没有两个能拿得出手的西餐厨师,都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五星级酒店。
弥艾和她聊了两句,才得知她是从国内top4的大学毕业,还曾经在国外的跨国公司实习并顺利转正。
但她并不喜欢那份工作,整日里和同事上司勾心斗角,还要应付各种令人手忙脚乱的工作与非华裔同事的挤兑。
这些过于赤裸裸的现实生活打破了她对于社会的向往——毕业之前,她一直羡慕TVB里英姿飒爽的职业女郎,以为自己只要进入人人羡慕的外企就能变得和她们一样。
但现实是现实,幻想是幻想。
脆弱的童话故事被现实的一记重锤打破,和学校浑然不同的职场氛围让她对自己的这份工作产生的怀疑。
于是她快刀斩乱麻,火速地上了辞职信后又开始投身自己最爱的美食行业。
弥艾对她心生佩服,成功的人果然有成功的原因。
光是她那股油内而外的积极向上的精神就足矣让曾经的社畜弥艾感到震惊。
要知道,她对一份工作的爱只能维持到被录取之前。
哪怕是现在,她有时候也会觉得工作令人烦恼——从工作中得到的满足感令人愉悦,但不可否认有她是弥氏老板的原因。
如果公司不是她的,她做梦都想把公司炸掉。
两人闲聊中,又一道身影出现在后厨,弥艾随意看过去,正好和陈万宇对上视线。
年轻男生叼着一只刚保存在冰箱里的生煎包,也顾不得加热了,神色仓皇地转身就跑。
弥艾摸摸自己的脸。
她也没有长到那么吓人的地步吧?
一旁的年轻女孩手机传来震动,她看了一眼屏幕,和身旁的同事打了声招呼,走到一处安静的角落。
电话一接通,对面就传来妹妹余念安兴奋的声音。
“姐,我通过弥氏集团的面试了,明天……啊不,今天上午就要去工作了,我睡不着——”
她看眼手机显示的时间,抽了抽嘴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从昨天开始给我打了不下10次电话说你通过面试的事情了。”
“因为我开心,我只能跟你说嘛。”
她深吸一口气,“如果你不想上班第一天就被辞退的话,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去睡觉。”
电话那头的余念安头皮一炸,连忙把电话挂断。
可即便这样,也挡不住心里的激动,又在床上滚了两圈。
动作幅度太大,一不小心碰到床头柜上早就准备好的上班用品和熨烫的整整齐齐的制服,她立刻小心翼翼地收回胳膊。
这一套衣服可是花了她大几千块钱。
虽然有些肉痛,但弥氏值得。
躺在床上,余念安想起和她作对的那几个同学得知她被弥氏录取后那不敢置信的眼神,又忍不住偷笑起来。
作为一个在“男生专业”里少有的女生,她从高考报志愿的时候就受到家人的一致反对。
——男生多的专业女生不吃香,而且这个专业又脏又累,你干不了的。
——你学这个专业出来怎么就业?你看你姐,坐办公室里多有面子啊,以后找对象也不用愁。
她心里憋屈,堂哥考上学前教育专业的时候家里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都说什么“男孩学师范吃香嘛,好就业,而且同学都是女孩,以后好找对象”,“都是女老师也不好,孩子们还是要多点阳刚之气”。
还阳刚之气呢,余念安光是听着就听了一肚子气。
但亲戚们还真没说错,她堂哥一毕业就被市里的公立幼儿园录取,找的对象也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
而她各种证书和奖学金都有,成绩在专业前五,月初找实习单位的时候却屡屡碰壁。
业内的大公司毫无疑问将她拒之门外,只剩下一些她都没了解过的小微企业。
她原本以为是自己能力不够,老师却告诉她只是因为她是个女生。
女生嘛,太娇气了。
他们这个专业可不止设计汽车,也有临床操作,一个女孩能搬得起那些沉重的设备吗?
要是资历深的话,担任小组长这类的职位倒是不怎么需要卖力气,但她从一开始就没被录取,又怎么能实现从零到有的跨越?
其实她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换个专业就好了,换个设计类的专业——但这种女生多的专业,她依旧不吃香。
而且就算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幸好,她遇见一个心软的老师,推荐她去刚开始涉及汽车行业的弥氏试试。
弥氏的大名余念安也听过,不过是从追星的室友那里知道的。
据说它一上市,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时收购了三家老牌娱乐公司,震惊了半个娱乐圈。
当然,像她这种不怎么追星的人自然没被震惊到。
毕竟她连新闻都是从微博头条看的。
弥氏的热度不高,除了时刻关注自家哥哥姐姐的粉丝们和业内知名人士,没人注意这一小小波澜,自然也谈不上上头条的地步。
于是,从去年开始,她无意中被舍友分享了自家姐姐的行程和姐姐新公司的动向。
“姐姐终于当上女主角了,呜呜呜呜苦尽甘来!”
“姐姐的人渣前任又来蹭热度,我骂!咦?新燃竟然把那么多营销号都挖走了?孤军奋战的感觉消失了竟然还有点不知所措……”
“姐姐的新剧上映了,我要贡献收视率……嘶,姐姐发布会上穿的是P家今年春季的秀款哎……而且还不是租的!”
“新东家比上一任负责任多了,竟然有钱给我潇潇宝贝搞营销了。”
到了上个月,舍友突然不再说自家姐姐的事,反而整日窝在宿舍,抱着电脑絮絮叨叨地说些听不懂的话。
余念安有次好奇地凑过去,只听见她嘴里念叨着什么“一等奖一百万”、“二等奖五十万”、“三等奖十万块……保三挣二”。
问了后才知道是弥氏弄了一个微电影大赛,导演团队性别比达到女7男3即可参赛。
毕竟宣传的时候就说过,人家是为了填补页内女性导演的空缺,也是给民间对摄影有兴趣的女性一个圆梦的机会。
一百万……
余念安沉默。
如果不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真有点蠢蠢欲动想要去报名试试。
但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毕竟不会有第二个人被朋友戏称为人类界的尼康——谁能做到只要一拍照,背景如刀割般锐利,人物主体却百分百如奶油般晕开?
她就能。
想起那失之交臂的一百万,镜头杀手余念安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年的经历使她对弥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然,最重要的就是“有钱”两个字。
从老师那里提前得知弥氏要对外招聘汽车行业相关专业的员工之前,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和这家公司有任何牵扯。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十分顺利地通过了面试,拿到了实习的资格,甚至还得到面试官的一句准话——如果在实习期内转正,也可以享受正式员工的待遇。
余念安只觉得自己要飘起来了。
看着协议上那一长串的工资,同学们对她自甘堕落应聘野鸡公司的嘲笑都不值一提。
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拿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逆袭剧本时,弥氏收购业内多家知名公司的消息也随之传来。
嘲笑和惋惜的目光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迎接她的是往日少有的赞美。
余念安这才在恍惚中意识到社会上生存的真谛——没人在意一个失败者有没有苦衷,只要成功了,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鲜花和掌声。
第054章 八音盒?
翌日清晨。
A市。
徐一顶着一双黑眼圈, 双腿无力地飘进专属自己的办公室里。
“嘭”的一声关门声,周围的视线纷纷收了回去。
正在带着余念安几人熟悉工作环境的小组长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转过头习以为常道:“这是咱们咱们集团的徐总助, 深受咱们弥总器重。”
一旁来接水的江月小声补充, “徐总助从助理做到现在这职位只花了不到一年时间。”
余念安发出感慨,“好厉害——”
小组长瞟了她一眼, 江月立刻怂怂地拿着自己的杯子回了工位。
“咳, ”小组长继续给她们介绍, “这是公司的茶水间, 里面有冰箱和咖啡机,公司免费提供咖啡粉……当然, 这里也有热水。”
余念安十分细心的注意到咖啡机的牌子——是一串看不太清的英文, 但光看外形就足以猜到它价值不菲。
“咱们公司负责员工的三餐和间点, 如果你们准备自己从家里带饭的话, 也可以去餐厅自己加热了, 餐厅就在刚上电梯的左手边。”
小组长作为工作多年的老员工, 百分百把握这些新人的心理状态。
特意先讲公司的人文关怀, 等劲头上来了, 再给她们分配工作, 就会简单很多。
“其实我们公司真正在国内经营不过一年, 但大家也能看到, 这一年不说整个华国, 只单说A市, 都找不出第二个能比弥氏变化更大的企业了。”
她面色沉稳,即便说着这样有些自吹自擂的话时, 却依旧让人信服。
“在咱们公司,你只要肯付出, 就一定会回报,这句话在外面已经翻来覆去说烂了,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
她郑重其事地强调,“我就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领导告诉我们一定要肯吃苦,肯下功夫,就一定会成功,但我要说,这都是放屁……咳,假的。”
余念安直愣愣看着她。
……叶组长和她想象中的大公司主管形象一点都不一样,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反而更喜欢叶组长了。
“我说一句非常自大的话,在别的公司,能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但咱们公司不一样,弥总是个眼睛里揉不得一丝沙子的人,有她在,就能保证每一个职员都能得到公平。”
说起弥艾,叶组长就想起自己去年那沉甸甸的年终奖金,唇角就忍不住疯狂上扬。
“就像去年,刚收购的三家娱乐公司暗戳戳想搞内部矛盾,我们弥总一眼就看出不对,第一步就是拿他们开刀,那个意图撬弥总墙角的汪……”
听到和工作无关的事情,余念安立刻睁大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她。
小组长看了一眼她们,又把话憋了回去,“这些都是新燃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有两个女生是她大学的学妹,知道这个学姐外冷内热,脾气也好,也敢用撒娇的语气凑近乎。
“叶组长,你就说说嘛。”
“是呀,我们还想听呢叶组长。”
她被缠的没办法,无奈道:“这有什么好说的,上班时间先去你们的工位熟悉工作,等下班再闲聊。”
女孩们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立刻闭上嘴。
她们走了,茶室一间里的两个老员工对视一眼,又是欣慰又是庆幸。
“谁能想到咱们公司发展这么快呢?去年刚来的时候整层楼可只有咱们这几十个人,看着就跟皮包公司一样。”
她当时还差点吓回去。
“对啊,我当初可是想着赌一把才跳槽的,想着最快也得两三年才能做大,结果不到一年时间我就成元老了。”
另一人同样赞同地点点头,“就没见过比咱们公司发展还快的,多亏了咱们有个热爱工作的老板,我听徐总助聊天的时候说过,弥总半夜里还在看她们发上去的文件,我是没见过这么拼命的老板。”
“而且对员工也好,公司待遇是我这些年见过的顶配。”
杯子里的咖啡满了,一人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惬意地长舒了一口气。
“贵的咖啡就是味道好啊,老板还非说是朋友送的,她真是嘴硬心软,哪有朋友送礼送整箱的咖啡?”
同伴也感慨,“是啊,人品好脾气好,能力还尤为突出,跟着她心里踏踏实实的,简直秒杀我上一任东家。”
“还有我上一任。”
两人说着,捧着咖啡满意地回了工位。
外面的弥艾摸了摸下巴,面色犹豫。
……她们说的那个人品好脾气好能力还特别强的弥总,是她吗?
这个公司应该再找不出第二个和她同姓的领导了吧。
……可是,她什么时候为了工作半夜不睡觉?
弥艾百思不得其解。
她走后,余念安几人跟着叶组长找自己的工位。
经过一间办公室时,里面忽然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碰撞声,她不自觉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眉目疏朗的年轻男生站在办公桌前,眼帘低垂,唇角紧抿。
“我说过了吧,这个参赛者她听不懂英语,你不要总是在沟通的时候加一些英语进去。”
座位上的组长头疼的要命,“你要有耐心,我知道你在美国待了七年,有些口癖改不过来,但这是工作,工作就得拿出工作的态度,懂吗?”
这可是他们集团第一个面向大众的活动,受到多方关注,一点差池都不能出。
他们老板可就指着这次活动能挖几个民间有灵气的导演,好给一滩死水的新燃注入新的活力。
这种万众瞩目的活动,稍有不慎,轻则扣工资,重则被降职或辞退。
当然,百分之九十不会到那地步,顶多是冷处理,不给你上升的空间罢了。
她还想着年底等老上司去接管子公司,自己还能往上挪挪,自然把每一项任务看的都很紧。
陶恩清抿嘴不说话。
组长只觉得太阳穴一阵胀痛。
当初觉得这个新人要学历有学历,要长相有长相,还曾经在美国知名金融公司HS实习过,资历完美,便把他从隔壁组抢了过来。
没想到这人竟然不能扛手不能提,和个娇滴滴的小王子没什么两样。
而且听舍友说在宿舍连洗衣机都不会用,大家一起吃饭轮流刷碗,他刷一个碎一个。
几个舍友差点以为他是故意以此逃脱平分的家务,还差点打起来。
生活都快要不能自理了,也不知道他怎么通过的面试。
组长摇摇头,已经快没脾气了,“我听说你差点和她吵起来,这又是因为什么?”
“……她骂我是洋鬼子。”
“噗……”
周围传来几道压抑着的笑声。
“她是不该骂人,但你也不能说回去,人家是参赛者,你得包容她,毕竟她说的也没错……你就不能用中文说?”
陶恩清脸色难看,憋了半晌,才道:“我可以正常说话,但我听不懂她说什么,她不会说普通话,只会说方言。”
组长叹了口气,挥挥手,“行,我给你换个人,你回去吧。”
头疼。
谁家养出来这么一个不能自理的娇少爷?
“组长,”一旁的男生凑过来,扬起笑,“把我和小陶负责的选手换一下吧,我这几个参赛选手都比较好沟通,不怎么麻烦。”
“小周啊,还是你最让人放心,”组长终于露出一抹笑,“小陶,你和小周换一下工作。”
周卓转过头,面带挑衅地向着陶恩清一挑眉,等组长的视线转过来时,面色又恢复了正常。
陶恩清只当作没看到。
这个人总是莫名其妙地对他释放恶意,但他找不到原因,干脆不搭理他。
眼见着自己又被忽略,周卓嘴差点气歪。
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姓陶的,不只是因为他还没进公司就已经成为公认的司草,把他的风头抢去。
也不是因为他比自己先来一步,抢占了公寓最后一间向阳的房间。
他就是讨厌这个死装的同事!
一起买菜做饭,他只会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吃饭的时候还挑肥拣瘦,不是这道菜咸了,就是那道菜淡了。
简单的挑剔就算了,这人竟然还在刷碗的时候把他最喜欢的那套餐具给摔碎了!
而且!一点负罪感都没有,甚至都没提要赔偿!
周卓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又笑着去找组长刷好感,“组长,你看我写的总结对不对……”
陶恩清对舍友的怨念毫无察觉,到茶水间接了杯咖啡,又去卫生间洗手。
上一个接咖啡的同事不知道摸了什么,把咖啡机的按钮弄得黏糊糊,他差点被恶心死。
洗完手,他拿纸巾擦着手指,避开一个神色匆匆的员工。
弥氏的员工待遇已经算得上业内的顶尖,甚至因为从不加班,还被其他公司戏称为“A市最后的一片净土”。
但相应的,没有加班,上班的摸鱼时间也就大大减少。
最起码他来工作将近一个月,从来没见过一个带薪上厕所的同事。
他从茶水间拿走自己的咖啡杯,走廊传来电梯到达本楼层的提示音。
在他拐过墙角的前一秒,身着高定西装的高挑女人踏进自己的专属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陶恩清若有所思地看向走廊尽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
应该是错觉。
负2层的地下停车场里,弥艾坐上车。
“去我给你发的那个地址。”
王姐答应一声。
半小时后,商务车驶进一片居民区。
早就等在楼下的俞茵和两人打了声招呼,笑着带她们上楼。
这一片居民区年纪比较久了,还都是步梯,楼道的扶手有些松动,扶上去会感受到明显的晃动。
好在俞茵住在三楼,她们没爬多久就到了。
“拖鞋都是新的,进来坐吧。”
俞茵一身宽松的居家服,一张脸素面朝天,依稀可以见到岁月留下的痕迹。
这副打扮的她和弥艾记忆中的那个影视女星判若两人。
但不可否认,这时候的她平添了一分平易近人。
弥艾换上拖鞋,视线不自觉扫到凌乱的客厅。
“俞女士,这就是你工作的地方吗?”
俞茵原本是想去公司找她,但她想看看俞茵平时工作写稿时的样子,于是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了她的工作室。
只是没想到工作室竟然在居民楼里。
“也算是工作室吧,我平时一直在这里写稿子,对了不用喊我女士,太拘谨了,喊我阿姨吧。”
俞茵给她们端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笑道:“其实我更想让别人喊我俞导,但现在一个作品都没有,也不好,厚着脸皮这么自称。”
弥艾从善如流,“俞阿姨。”
俞茵盯着她看了一会,直到弥艾觉得有些奇怪,这才收回视线。
“弥小姐和我一个朋友长得很像,你们的气质很相似,刚才看见你,我都有些恍惚。”
弥艾笑了笑,只当作场面话。
俞茵也看出她心里的想法,神色自然地掠过这个话题,拿起桌子上一整本厚厚的手稿。
“这是我整理出来的终稿,您可以看一下。”
终稿就比昨天看过的剧本丰富一些,人设背景都做了详细的标注,甚至把每个人物的长相和特点都写了出来。
例如素素是个个头高挑性格开朗的北方女孩,而觅红虽然同时北方人,但却因为家庭而有些自卑与冷漠。
不光两位主角,就连配角都有专属于自己的高光点。
翻看完新的剧本,弥艾合上最后一页,甚至有些意犹未尽。
“写得真好。”
俞茵顿时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见这个年轻女孩就觉得格外亲近,就像看见自己外甥女一样。
这时听见她的夸奖,心情更好了。
“俞阿姨,恕我冒犯,剧本里的这个王公子,也就是女主觅红第一任丈夫,他的原型是……”
俞茵笑眯眯承认,“对,原型就是我的第一任丈夫,那个快要破产的时候被我分走大半家产的安诚电影公司老板。”
她坦荡荡的态度让人心生佩服,弥艾也不例外。
“戏子无情,这可是媒体们自己说的,”她倚在墙边,面色流露出一丝怀念,“那一个月,所有的报纸都在报道我们离婚的消息,似乎所有人都没想到我会在那种时刻离婚。”
百分之九十嫁入豪门的女明星,即便丈夫破产,也会一心一意跟着他重新奋斗。
可媒体们只会写她从云端落进淤泥里,对所谓的情谊嗤之以鼻。
等到她这个完美符合他们心目中“拜金女”形象的女星出现,大家又开始讨论她的冷漠无情。
弥艾不在意她的过去,她只是难得八卦一下。
“那素素的原型是……”
“是我一个朋友,或者说是两个朋友,我把她们融为一体了。”
“也是圈内人吗?”
俞茵笑着摇头,“不,她们都不是圈里人,一个是大学老师,早些也身体不舒服一直住在海南的疗养院里,另一个曾经是乐器行的老板,我们联系的不多。”
她不知想起什么,忽然钻进房间,捧着一个保存完好的老式旋转八音盒出来。
“这就是她送我的礼物,几十年了,到现在还会响呢。”
弥艾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八音盒上。
下一刻,木质的转盘缓缓转动,旋转的海螺壳互相碰撞时的清脆的响声随着乐声一同响起。
第055章 是平行世界吗?
“这种海螺其实不怎么稀奇, 但国内只有南海地区才有。”
音乐声停止后,俞茵又把八音盒小心翼翼地放回去。
“好像叫什么……”
“金环宝螺,”弥艾笑笑, “我妈妈去海南出差的时候也经常带这种东西回来。”
刚开始还有些新鲜, 久了之后她就不怎么在意了。
海城就靠着海,各种海货和贝类海螺应有尽有, 比这种宝螺好看的多得是。
如果不是因为弥女士喜欢, 她连看都不会多看这种海产品一眼。
弥艾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却在回到临府的当晚, 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的她有着不一样的人生。
弥女士大学毕业后嫁给了父亲的战友,第二年生下一个男孩, 两人夫妻恩爱,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六年后, 作为备受期待的小女儿的她出生了。
梦中的她有一对疼爱她如掌上明珠的父母, 一个宠妹狂魔哥哥, 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宛如童话故事般的家庭中。
她的父亲开着大公司, 母亲是温柔贤惠的富家太太, 哥哥从小就被严格要求成为公司继承人, 各种各样的补习班和家教老师填满了他的业余时间。
但弥艾不一样, 她是被一家人捧在手心的小公主。
她不需要学习那些费脑子的知识, 也不需要跟着父亲满世界谈生意累到日夜颠倒。
哥哥为了听不懂的金融知识而头疼时, 她只用弹弹钢琴、跳跳芭蕾, 偶尔和弥女士一起喝杯下午茶、逛街。
她甚至不用在这些才艺上多费心思, 因为不管她学得怎么样,都无关她今后的生活。
她只需要开开心心的长大, 就能过上所有女孩都向往的生活。
上学时她是男孩子们的梦中情人,是女孩们嫉妒的对象, 她拥有偶像剧F4一样的竹马,也有几个恶毒女配一样看她不顺眼的女同学。
她有钱、貌美还有一群优秀的追求者。
所有得罪她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所有爱上她的男人最后都会退而求其次,选择一个和她有几分相似的替身情人,变成偶像剧里的深情男配。
这一次,弥女士并没有车祸身亡,她陪着女儿直到她出嫁。
尽管这一切 都真实的可怕,鼻尖似乎都能闻到那场盛大婚礼上浓烈的玫瑰香味,但弥艾知道,她该醒了。
时间在上午九点半,秒针咔嚓咔嚓地转动。
她揉着有些酸痛的脖颈,踩着拖鞋去浴室洗漱。
哗啦啦的水声中,沉默了近半个月的系统不知为何在这时出现。
【你不好奇吗?】
弥艾半阖着眼皮,脑子还有些不清醒,听见系统的话后奇怪反问。
“好奇什么?”
【你的那个梦。】
“这有什么好奇的,难道你要告诉我那不是梦,是平行世界吗?”
系统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电子音忽然错乱了一瞬。
【*#&……不是平行世界,请宿主相信科学,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梦。】
弥艾对它这回答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系统又忍不住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这个梦是真的话……你会希望它成真吗?】
【如果那个梦是真实的话,你现在父母双全,甚至不用过那几年颠沛流离的生活。】
“你今天有点奇怪。”
弥艾把湿漉漉的头发往脑后一拢,几滴水珠在睫毛上将落未落。
她眨了一下眼,水珠自脸颊滑落。
雾气笼罩的浴室内,年轻女人擦拭着身上的水渍,披上一件宽松的浴袍。
经过洗手台时,她侧过头,余光打量着镜子里容光焕发的自己。
仅仅一年的时间,她就从那个生活窘迫的孤女,变成继承意外财产的富豪。
系统问她希不希望梦想成真,她可以非常冷血又郑重地回答。
不想。
那个梦太虚假了。
假到她甚至以为自己看了部三流的偶像剧,还是那种会被吐槽为史级烂片的存在。
她甚至在梦里都看不清弥女士的长相,几个小时的沉浸式做梦中,没有一个人或事物能给她留下深刻印象。
弥女士会成为一个依靠着丈夫的全职太太?
这个梦从一开始就不现实。
如果她是这种性格的人,就不会在18岁那年为了反抗她姥爷一个人跑去外地读书,更不会在家里给她介绍相亲对象时孤身一人远赴国外进修,然后在几年后带着牙牙学语的女儿回到海城。
弥艾自有记忆以来,弥女士就一直忙于工作,很少有时间陪伴她。
但她对母亲这个角色依旧怀揣着憧憬,哪怕到现在,回想起自己的童年时都像童话故事一样冒着粉红泡泡,幸福到她甚至找不到一件令自己困扰的事情。
弥女士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更不会成为言情小说里刻板印象的富家太太。
当然,她并不是贬低这些拥有着至高无上权力的特权阶级,她只是觉得很好笑。
富婆和大小姐,为什么听起来总是前者更有魅力?
是因为成熟吗?
不,是权力。
所谓的“宠爱”不过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怜悯与施舍,只有宠爱别人的能力才是真正的权力。
她吹干头发,赤着脚走进衣帽间,挑出一身今天穿的衣服。
想这些事情又有什么用。
公司的事还有的忙,她没时间在一场梦上费太大的心思。
系统安静下来,沉默地看着她坐上车离开临府。
到公司后,弥艾和俞茵签下协议,初定了导演由她担任,但副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都尚未安排。
俞茵对这部电影看得很重,副导演的人选必须要经过她亲自挑选。
得到弥氏的拨款后,再联系合作人就方便多了。
她最先锁定的是两位曾经在国内影坛显赫一时的元老级女导演,但两人因为身体和年龄等因素被迫辞绝。
她又联系了自己国外的朋友,可对方未来两年都有排期。
俞茵置好将目光放在新一代女导演之中。
让她找男导演也不是不行,就是太难挑,要选出一个又有能力还不抢权,而且还能理解她想要拍摄的内容并且不指手画脚的男导演简直堪比上天。
但她也不能挑明了告诉业内的导演们,说自己觉得男导演不行,这不就成了性别歧视嘛。
作为从大染缸里脱身的女星,她自然懂得如何应付这种场面。
有眼力见的发两条消息就知道她在拒绝,自然也好声好气退出去。
但还是挡不住某些总觉得自己不会被拒绝的“大导演”的纠缠。
“殷大美女,你就跟那位说说好话,咱们这事不就成了嘛。”
电话那头的男人语气暗示,“现在的小年轻可都是看着你的电影长大的,谁不卖给您几分面子?而且不是我说,你演戏还不错,但导演这一行是需要天赋的,你说是不是?”
俞茵在圈里遇见过不少这样的人,自然有应对的方法,她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回绝。
那人死缠烂打依旧没得到一句准话,脸上没了面子,挂断电话后还忍不住骂了两句。
臭娘们,以前拍戏的时候还得求着他师傅,现在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
他就不信了,一个拍烂片的老女人能拍出什么好的电影来?
俞茵挂断电话,她早就习惯了圈里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但新来的小助理却替她气得够呛。
“这都什么人啊,是他求咱们办事,怎么还把自己当大爷?”
她说着,“呸”了一声,“亏我以前还看过他拍的电影,真没想到导演竟然是这样的人。”
俞茵对此早有预料,“任谁从头开始都不会受到太多的鼓励,在这个唯成功论的社会里,报复别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成功。”
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可能在那个人人喊打的境况中脱身,并摇身一变成为公司的摇钱树。
只要她赢了,没人在意她有没有不堪的往事——就算有人借此作文章,也只不过给她的传说中蒙上一层香艳的故事。
在她那个年代,成功男人的艳遇为人称道,而一个女人有过三个及以上男人,就会被指责为荡_妇。
这也是她想写一个不完美的女主角的原因。
从改开开始,编剧便逐渐将剧本里的女性角色分为圣女和娼_妓(1),他们爱写圣女沦落风尘、娼_妓为爱守身,赞美圣女的奉献,却又沉溺于娼_妓提供的“性_爱”之中。
一部商业电影中主线剧情是可以模糊的,但美女的裸露片段却一定不可能少。
只要为了卖票和热度,没人不会放过卖肉这一经久不衰又简单快速的方法。
俞茵曾经就是人人喊打的坏女人,她走的也是最不符合社会规训的那一条道路。
她不像男人期望的那样柔柔弱弱的等待拯救,而是为了出名主动脱掉了衣服。
女人的衣服是很重要的,它是一把锁,只有她的男人才能用裤_裆里的那把钥匙将她打开。
而她这样大逆不道的行为显然为大众不能容忍。
可俞茵还是成名了。
嫁进豪门后,所有针对她的言论全都清空,所有人都开始赞美她的演技,她莫名其妙多出了一群粉丝,围绕她的只剩下鲜花和掌声。
这些人怎么就学不乖呢?
她第一任丈夫卷入政治斗争面临破产时,报纸和论坛上都在嘲笑她投资老公失误,即将坠下神坛。
不少人装模作样的惋惜一代玉女要沦为黄脸婆,曾经纠缠她被拒绝的公子哥们也带着调笑意味“伸出援手”。
俞茵自然知道他们想看些什么,但她偏偏不让他们如愿。
她改嫁三次,从一开始想以此打脸那些看不起她的人,到后来对所谓的金钱与人上人的生活产生厌倦。
可能是得到后就不再珍惜,也或许是金钱欲望被满足后,开始追求更高的精神层面。
她结束了以爱情为成功标准的前半生,才意识到不管是所谓的圣女还是娼_妓,都是一场针对女人的骗局。
温柔贤惠的女人可以做老婆,漂亮妖媚的女人适合做情人。
这一观念从古至今深入人心,不需要外人出手,女人们便斗得死去活来。
她见多了港城富商的大老婆带人去打小老婆,也早已习惯男人会打野食、找小蜜。
男人们尚且为了颜面稍作遮掩,妻子们却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一局面,开始正大光明地以“我家的三”称呼那些女人。
精神胜利法经久不衰,似乎自己表现得大度一些,在这场“战斗”中,就占据了上风。
丈夫又幸福地隐身,让妻子背负“暴躁易怒的母老虎”称呼,让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情人被众人唾弃、人人喊打。
这就是典型的男编剧笔下的女人,也是俞茵最讨厌看到的女性形象。
她们没有友情、亲情,围绕在她们身边的只有爱情和男人。
两个女人之间必须针锋相对——当然也可以有点爱情,搞点女同性恋露下肉擦擦边,男观众也更爱看嘛。
俞茵不否认确实有插足他人家庭的女性,但对当今社会从女性插足者这一身份延伸出的“男小三”感到好笑。
很难想象,在21世纪的今天,职业竟然也分性别了。
她都一把年纪了,本以为自己要跟不上时代,被年轻人淘汰。
没想到社会开倒车,她一个中年人都成了火车头。
“俞姐,又有人给您打电话,备注是……李导。”
俞茵接过电话,正要开口,对面接着传来一声抱歉。
“不好意思啊殷小姐,电影的事我恐怕帮不上忙了,我这几个月要出国采风,你看真不凑巧。”
她眉头挑起,听出对方未尽的话。
这李老头和刚才被她拒绝的那个人关系不错,这么说肯定是听到了什么。
她知道什么都没察觉,客气地闲聊两句后挂断。
之后的几通电话也别无二致,原本还对这部电影感兴趣的导演们似乎统一了口径,不是时间不充裕,就是档期撞了。
俞茵将十几通电话打下来,竟然没有一个人给予正向的答复。
看着屏幕上的一连串的手机号,她险些被气笑了。
小助理小声问:“俞姐……我们现在还找新的导演吗?”
“找,怎么不找?”
她把手机丢到一旁,长吐了一口气。
“一个月找不到就两个月,两个月找不到,就等三个月、半年,我就不信他们能在圈子里只手遮天。”
挂断电话的李导深色自若地喝了一口妻子泡的茶,忽然皱了皱眉头,“啧”了一声。
“你这水不够烫,我不是说过了嘛,这个茶叶就得用刚煮开的水沏。”
女人瞪他一眼,嘴上说着“真麻烦”,却还是去烧水沏茶。
李导惬意地把脚翘在茶几上,拨通了另一人的电话。
不多时,对面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怎么了,老李,事成了?”
李导得意道:“你都开口了,这事能不成?”
“嘿嘿,我当然放心你了,这不是担心那女的在背后留什么后手嘛。”
“这你放心,我都跟老张他们打过招呼了,她就算找到投资,也没人愿意给她做配,一个女演员而已,过了几十年富太太的日子,就以为自己了不得了。”
他哼了一声,想起年轻时追求俞茵被拒后那尴尬的场面,即便到现在想起都忍不住感到耻辱。
那个年代的年轻男人谁不迷恋港城的女星?
其中就以殷妤为最。
她可是无数年轻男同胞的梦中情人,新出的光盘上只要印有她的照片,不出几天保管会一扫而空。
可她选择的竟然不是和她一样从零打拼白手起家的穷小子,而是那个富可敌国的电影公司继承人,这就败坏了李导对她的好感。
从前俞茵总有一个有钱的老公,沦落不到有事求他的地步。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他从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变成了赚得盆满钵满的大导演,可女神却被净身出户。
这不正是他一雪前耻的好机会?
“我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人进导演界的,让她接触这一行就是对我们职业的侮辱。”
电话那头的人没想到自己只是试探的开口,李导竟然如此上道,不仅有些感动。
“老李啊,你这个朋友我没看错,重情义,对咱们这些个朋友真是没话说。”
李导哼哼两声,“你不用担心了,我一定会让她后悔的。”
“那就麻烦你了,老李,下次一定要登门拜访才行。”
“客气客气。”
挂断电话,他又拧眉看向屋内,压抑着心中的烦躁,怒道:“你怎么回事?这么久了茶还没沏好?”
“来了来了。”
腰间围着围裙的女人端着茶壶匆匆忙忙地过来。
新的一杯茶水倒满,李导这才露出一个好脸色。
“行,这次还不错。”
得到他的夸奖,女人脸上也扬起笑容。
她正要说些什么,厨房的锅又咕噜咕噜响了起来,她这才想起里面煮着给孙子的营养粥,又连忙跑回厨房。
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粥已经溢了出来。
女人着急地关上火,拿起抹布擦拭着台面上的污渍。
李导背着手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又不禁皱起眉,露出一丝厌恶。
“周末回你……咱爸妈家吃顿饭,你爸他老人家想你了。”
女人忙着擦拭着台面,连头也顾不得抬。
“听说咱爸他有个学生当上省电局局长了,到时候你跟咱爸说说,帮我引荐一下。”
“哎,好。”
看着妻子那双黏糊糊的手和形似呕吐物的抹布,李导在厨房一刻也待不下去,转头就走。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还说他不愿意回家。
家里放着这么一个黄脸婆,他回来干什么?
啧。
第056章 这人为什么和他女朋友求婚?!
弥氏集团繁忙的招聘工作告一段落, 只剩下热火朝天的摄影大赛。
余念安在新公司实习了半个月,陆陆续续将自己在学校的行李全都搬进了员工宿舍。
和她同住的几个舍友脾气都还不错,起码这些天下来, 她们还没有产生摩擦。
这样的相处方式让余念安已经很满足了。
住宿环境比她大学好, 同事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遥想起她刚来A市读大一的时候,和几个来自五湖四海的女生分在同个宿舍, 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离开家来到这么远的地方, 各种各样的生活习惯让大家磨合不断。
那时候余念安还有个有点暧昧关系的男同学, 也可以称之为男闺蜜。
她和男闺蜜吐槽刚入校以来的各种不适应, 以及从宿舍女生们似有若无的排挤,却得到对方一句“女生宿舍果然乱”的结论。
紧接着男生又用开玩笑的语气, 让她介绍班里漂亮的女生, 明明在一天之前, 两人的聊天还暧昧的只剩一层没捅破的窗户纸。
还没结束学生时代暗恋的余念安第一次感受到了无语。
这一段单相思的感情无疾而终, 但她依旧和几个舍友合不来, 好在征得导员的允许后, 她搬去了隔壁宿舍。
几年过去, 她和曾经的舍友们竟然还能保持不错的关系, 她面试时穿的那套制服就是前宿舍里一个家境比较优渥的女孩推荐的。
曾经的回忆结束, 下班后的余念安在自己斥巨资购入的懒人沙发上打开新追的剧。
她一边刷剧, 一边啃着路上顺道买的鸭脖, 只觉得眼下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网剧以1.75倍速的速度飞快地播放, 正看到关键时刻, 屏幕上方弹出两条消息。
是追星的舍友发来的问候。
余念安在通过面试的那天和舍友报了喜讯,后来因为工作太忙也就没再联系。
她把电话打过去, 很快就被对方接通。
“下班了?新公司感觉怎么样?”
余念安心情很好,“虽然累, 但待遇真的很好,如果你不需要回家继承财产的话,我都想让你也一起来这里了。”
舍友连连摆手,“待遇再好我也不会上班的,知道你找到好工作我就放心了。”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舍友提起自己正在准备的摄影大赛。
“我觉得我肯定能拿个奖,三等奖拿不到特等奖也可以,或者参与奖,”她自信满满,“我准备了这么久,不可能一无所获嘛。”
余念安给她泼冷水,“也不一定,到现在为止参赛的选手已经超过了三千个,我们隔壁部的同事每天上班都忙得要命,而且听说有些稍有名气的导演也准备参赛,但他们和民间爱好者在不同的比赛分区里。”
“很公平嘛。”
舍友神色轻松。
“就算没选上又怎样,不是说了吗,所有的成品都会在得到参赛团队允许后放到你们公司那个App上展示,就算没拿到奖金,也有了曝光率。”
她心下奇怪,弥氏都在娱乐行业崭露头角了,又举办导演大赛,明摆着是要大干一场。
可偏偏余念安这种和娱乐行业发杆子也打不着边的专业也能用到。
两人闲聊了几句,舍友忽然问:“你还记得和咱们一个社团的那个杜安然学姐吗?”
余念安想了想,实在没有记忆了。
她只在大一的时候和朋友一起报了学校的摄影社团,但因为对这种爱好提不起兴趣,后来就申请了退出。
她说的杜安然学姐应该就是她们在那段时间认识的。
她学校是工科大学,最热门的专业能排进全国前三,但偏偏在艺术方面有块短板。
当然,这也很正常。
毕竟理工男都已经成了典型直男的代表,又怎么能奢望学这种专业的学生具有艺术细胞呢?
舍友见她这反应,就知道她已经忘了。
“当初A市举办大学生微电影大赛,她还得过第一名,当时咱们还去给她当路人过。”
“啊……”她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学姐,你怎么突然提起她了,因为电影大赛吗?”
“什么?”
舍友一愣,“这关比赛什么事?我前段时间还联系过她,她已经不准备继续拍电影了,下半年要去考教资,找个学校教化学去。”
“啊?”
这前后跨越的太大,余念安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这也太可惜了。”
“不提这事了,我也只是问一下你近况,你找的公司待遇好就行。”
说着,舍友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丝犹豫,“杜学姐她……算了,不说了。”
挂断电话,余念安望着手机屏幕,有些茫然。
杜学姐她要放弃曾经的爱好了?
虽说她已经记不住这位学姐的长相了,但还是能依稀想起一个年龄和她们差不多,但看上去却温柔许多的年轻女孩形象。
她知道弥氏举办的这场电影大赛吗?要特地通知她吗?
余念安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跟杜学姐说一声。
万一学姐被选上了呢?
虽然知道这是一个美好的幻想,但余念安还是忍不住弯起眼睛。
与弥氏员工宿舍相隔不过几公里外,弥艾收到了几条久违的消息。
【高昱:[图片]】
【高昱:我是第一】
正在享受按摩师服务的弥艾眉头一挑,点开图片。
穿着黑红两色赛车服的年轻男生站在颁奖台中央,手里托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奖杯,原本就足够耀眼的五官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是夺目。
弥艾上次见到这样野心勃勃的高昱,还是在去年第一次见面时。
她从小到大见过不少容貌姣好的男人,眼光也就愈发挑剔。
男人的外貌和性格脾气缺一不可,只有一张脸,却毫无特点,那也不足以打动她。
毕竟人一旦陷入爱情,开始患得患失,就彻底失去了光彩。
她爱的是枝头上含苞待放的蓓蕾,而不是插在花瓶中的仿真假花。
正品和赝品的区别,她还是能分出来的。
弥艾想了想,距离他们上次不欢而散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有再多的情绪高昱也该自己调整好了。
她干脆打去电话。
不一会儿,电话那头就响起了有些不自在的男声。
“……我还以为你不想搭理我了。”
话音刚落,他就一咬牙,暗自懊恼自己又说出这样没出息的话。
弥艾类似的情话听了近十年,耳朵早就生了茧子,但她心情好,于是也愿意给小男生提供情绪。
“怎么可能,我这段时间太忙了,等我处理好工作就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高昱觉得这些有点像小时候他爸妈说过的话,虽然不太适应,但还是因为弥艾的主动邀约而欣喜。
“我不需要你为我花费什么,能见到你我就很开心了。”
似乎觉得这样说太过卑微,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一个人的时候其实也挺开心的,只是有一点想你而已,但这段时间一直忙着比赛,想起你的时间就少很多了。”
弥艾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挺怕高昱把她看得太重,既然高昱可以自己调节,那她就放心了。
为她按摩的年轻按摩师抬起头,小心翼翼道:“弥小姐,这个力度可以吗?”
弥艾抽空撇了他一眼,房间灯光有些昏暗,只有正前方亮着的荧幕散发着微弱的光线。
年轻男孩身量颀长,穿着一身浅色的制服,袖口挽起露出一截小臂。
统一的玉白色唐装领口上方,是一截尖尖的下巴,让人无端想起枝头上娇艳欲滴的白玉兰。
她点头,轻声道:“继续吧。”
高昱敏锐地听见那一声陌生男声,语气便立刻变得生硬。
“你在外面吗?”
“和一个朋友谈生意呢。”
高昱稍微放下心,不想让她觉得自己管得太多,干脆眼不见为静,生着闷气找了个借口挂断电话。
结束通话的下一秒,房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披着丝质浴袍的儒雅中年女人走进来。
弥艾从躺椅上微微坐起,“章总。”
章行端笑着坐到房间里的另一张按摩椅上,语气和蔼,“麻烦你等这么久了,感觉这里的服务怎么样?”
她身材微胖,脸颊红润,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一尊慈眉善目的观音像。
但熟悉这位章总的人都知道她面善心狠,经她手送进监狱的死对头和私生子们不下数十个,硬生生把思想老旧的老章总架空,坐上了那个所有章家儿女都虎视眈眈的位置。
当然,随着年龄增长,原本过于外放张扬的性格也逐渐收敛,才变成如今笑眯眯的和气模样。
在接触章行端之前,弥艾只当她是个不好应付的商业伙伴——在汽车这行业,章家可谓占据了半壁江山。
要想在如今日益饱和的熬夜中分一杯羹,尚且处于萌芽状态的弥氏最好的办法就是搭上一艘巨船。
她出钱,章家出力,双方一拍即合。
“还不错。”
章行端歪了一下头,不知为何看上去心情很好。
不一会儿功夫,一群穿着古装的男女便涌了进来。
房间的灯光亮起,坐在角落的男人弹奏起了古筝,铮铮的乐声中,两个面容姣好的年轻男生随着音乐翩然起舞。
弥艾其实不太欣赏的来艺术,但她好歹也算一个拥有基本审美的成年女人,自然能感受到眼前这通俗易懂的美感。
舞者们穿着魏晋时期飘飘欲仙的大袖衫,动作间露出一截白玉似的手腕与柔韧劲腰,清凌凌如冬日梅枝上那一簇白雪。
看着这一幕,她忽然幻视自己成为了古代的皇帝。
怪不得皇子们为了皇位争得头破血流,光是这躺着享受的日子,就不是寻常人能够想象出来的。
弥艾心情好了,和章总谈生意的进度也就飞快,不管对方抛来什么难题,她就一个动作——加钱!
章行端倒不觉得她莽撞,反而觉得这年轻人有胆识,敢拿整个公司的未来做赌注,像她年轻的时候,不由得多了几分欣赏。
一次简单的会面,以双方全都满意而结束。
弥艾在路上想起高昱,到家后发了条消息过去。
【弥艾:下周有时间吗?】
一分钟后,对面才发来消息。
【高昱:有啊】
【弥艾:下周五?到时候让王姐去接你】
高昱按着手机键盘,克制住自己想要立刻回复的冲动,等手机左上角的时间过了一分钟,这才把消息发过去。
【高昱:好】
他勾起唇角。
都表现得这么克制了,弥艾一定被他的欲擒故纵弄得十分在意了吧。
【弥艾:嗯嗯】
他等了等,按理说下一句应该是“晚安”,毕竟两人的聊天常常以这个词为结束。
但这次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
高昱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弥艾晚上还在应酬,应该是累到了,这才稍微放下一点心。
他心疼弥艾工作繁忙,但也十分警惕出现在她身边的各种男人。
只要不是因为别的男人而忽视他,为了工作,他心里就没那么难受了。
“哎,高昱,你看不看剧啊?”
隔壁床的许晓探过一个头,“我VIP昨天到期了,想借你的用用。”
“我没有那东西。”
“好吧。”
正在打游戏的另一个室友摘下耳机,“我有,我给你把账号和密码发过去。”
“!!!感恩!”
“发过去了,”室友把手机放到一边,问道,“你要VIP看哪部剧?”
“忘记叫什么了,是部美食剧,我女朋友喜欢看,我看了几集结果看饿了。”
许晓拆开刚拿上来的外卖,闻着炸鸡的香味,口水几乎要流下来。
高昱敷着新买的泥膜,问他,“你不是说要减肥,怎么又吃外卖?”
“减什么肥,我女朋友说我一点都不胖,不用减,而且今天我生日,多吃一点怎么了?”
“哈。”
许晓一双眼“嗖”地扫过来,眼神中带着威胁,“你觉得我胖?”
高昱一边吸气,摸着自己凸起的腹肌,一边老老实实回他的话,“不胖,就是没身材。”
“啥?!”
许晓刚叼进嘴里的炸鸡差点掉出来,他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来,扯着衣服让高昱看他刚练出来的腹肌。
“我没身材?我这是薄肌啊,薄肌懂吗?现在女生都喜欢这种身材,像你那种就太壮了。”
“我壮?”
高昱拍拍自己的大臂,“你看这上面还有肌肉吗?”
他又上下打量许晓,哼笑一声,“还薄肌,我都不好意思这么说,你顶多算弱鸡。”
“你!我懒得跟你说,反正我女朋友喜欢我这样的身材。”
高昱也不甘示弱,“我女朋友也喜欢我这样的身材。”
虽然他没有女朋友。
许晓“哼哼”两声,咬着炸鸡上下打量他。
“你顶多算健身刚入门,像弥艾姐那种成熟稳重有事业心的女人,更喜欢有肉感的男人——算了,你还小,一边玩去吧。”
高昱最讨厌被人说幼稚,但他认为自己和舍友争论这一话题的行为更幼稚。
见他不信,许晓摘下手上的一次性手套,拿出手机翻找。
“你非要嘴硬,我给你找个典型的例子,喏,就是他,我保证所有女人都拒绝不了他。”
但他女朋友除外。
高昱不屑地瞟了一眼,随即双眉紧锁,“他?”
怎么是这个人?
“我就知道你是这种表现,人家饿饿饭饭可是富婆严选。”
许晓得意地收回手机,又套上手套,抓起新的一块无骨炸鸡,“这就是命,谁叫人家长得帅还肯努力呢,富婆又不缺舔狗,能舔着上位的都是有能力的人。”
“他有什么能力?”
高昱难掩内心的烦躁,克制住即将到嘴边的不太好听的话,只憋出一句,“你怎么这么关注他?”
许晓差点被炸鸡上的蜂蜜芥末酱呛到,“什么叫我怎么关注他?你最近是一点都不吃瓜的吗?”
游戏中场休息的室友转过头,好心道:“网上有饿饿饭饭朋友的爆料,说是他以前为了钱‘跟’过一个富婆,你懂‘跟’是什么意思吗?”
“……”
高昱试探道:“谈恋爱?”
“你太单纯了,”吃着炸鸡的许晓摇摇头,一脸高深莫测,“这可不是谈恋爱的意思,人家有钱人不说大佬包小蜜,太直白了,而且难听,用的就是‘跟’,你懂了吧。”
室友不理解饿饿饭饭的做法,“这个博主还有这么多粉丝,光做广告的钱应该也足够花销了吧,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找金主。”
许晓也惋惜道:“可能是爱钱吧,一个月拼死拼活挣不了十几万,只要和富婆撒 撒娇,人家手指头缝露出来的就赶上他一年的收益了,你说你怎么选择?”
“那也不至于出卖身体,我反正做不到。”
“你想卖人家也不要啊。”
两人熟练地拌嘴,气氛倒是融洽。
高昱遏制住唇角上扬的笑意,并没有以局内人的身份为鞠安辰澄清这一谣言。
为什么要为他辩解?
他本来就是不嫌贫爱富的拜金男不是吗?
何况他们也不熟,谁知道这人是不是有别的金主,万一别人爆料的是真的,那弥艾岂不是很冤枉?
他其实很想把这一消息分享给弥艾,再当着她的面谴责一下这人拜金的丑恶嘴脸。
又担心因此让她可怜上鞠安辰,两人再死灰复燃,只好憋了下来。
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想笑。
没想到他还有今天……
“哎,对了,前段时间的那个恋综,是不是因为他被人爆出丑闻所以才延迟开拍的?”
“什么恋综?”
“就是那个《与恋人的168小时》,据说投资好几百万呢,原本暂定是八月初开拍,现在又延迟了。”
高昱从不追星,自然也不了解娱乐圈的事情,“为什么会请他去?”
许晓看傻子一样白了他一眼,“你这不废话嘛,这是个恋综,人家是百万粉丝的网红,长得帅人气高,谁不愿意看帅哥美女谈恋爱?”
另一个室友插了句嘴,“网上还有人爆料说会请两位世界五百强的高管来分享恋爱秘籍,但我估计很多人想知道的是怎么才能变得像他们这样成功——我也一样。”
虽然脑子是爹妈给的吧,但做梦的时候幻想一下自己成为商场上一言九鼎的男强人也不犯罪嘛。
“而且还请了圈里的一二线明星,24小时不间断摄像整整七天,除了睡觉上厕所和一些私密活动,这七天里做了什么全都展现在观众面前。”
许晓期待道:“我还挺想知道明星一天都要干些什么的,估计不少粉丝也都这么想,所以还没有开播热度就很高。”
市面上的恋综多的数不胜数,观众从一开始的新奇到现在的挑剔,也不过短短两年多时间。
“其实说实话,我不是很想看这些天龙人谈恋爱,”许晓嘟囔道,“不是留学海归就是双top的高材生,普通211进去都要被鄙视一圈,太伤人自尊了。”
但他也不喜欢看普通人的恋爱结婚,那会让他想到自己。
日子过得本来就挺没劲的,再看95后北漂夫妻挤在30平米的小出租屋里的日常volg,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去掉北漂沪漂这些大城市的普通人,再去掉普普通通的小县城夫妻,最难抓人眼球的就是某些落后地区的苦瓜大队。
但平时刷刷视频就算了,要是在正儿八经的综艺上看见这种剧情,他觉得自己和女朋友也可以斗胆试试了。
想起自己女朋友,许晓心里又美滋滋的,他清了清嗓子,得意地把藏在衣柜里的一大捧红玫瑰抱出来。
高昱侧目,“送你女朋友的?”
“什么啊,是她送我的,”他嘿嘿一笑,“你们都没收到过女朋友送的花吧,我就收到了。”
“花有什么用,我每次比赛能收到几十份。”
全都被他哥拿回去用来摆拍了。
许晓也不拿他说的话当回事,自己拿着花跑到阳台上拍拍拍,发誓要把自己的帅气和女朋友的爱一起拍出来。
拍着拍着,隔壁忽然传来男生们兴奋的喊声。
“快看快看,下面有人求婚!”
“我看看我看看!”
“哇——无人机!这得花不少钱吧?”
这种凑热闹的事情,许晓自然不能错过。
他和宿舍的几个舍友趴在阳台上,探头探脑地向下张望。
“是女生给男生求婚吗?”
“看着不像,那个男的手里拿着花,应该是给女生表白。”
“那为什么要在男生宿舍楼下表白?”
高昱被挤在一边,看着楼下越来越多的人群和被人群包围的两个主人公,不自觉看向许晓。
在他的视线下,原本正在给女友发消息八卦的许晓忽然感觉不对。
他瞪大眼看清“被求婚”的年轻女孩的长相,顿时如遭雷劈。
不是。
这人为什么和他女朋友求婚?!
第057章 “你贴双眼皮贴了?”
男生宿舍楼下有人求婚的消息一经传出, 不过几分钟就被凑热闹的同学们围堵得水泄不通。
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王伽佚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她请问呢?
一个正常的人会在男生宿舍楼下给一个正在为男友准备惊喜的女生表白吗?
他倒是来得巧,自己刚把蜡烛准备好, 这人就腆着脸凑过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场地是他布置的。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 她已经听到围观的人在惊叹表白者的用心了。
虽然这也是在夸奖她,但王伽佚心里莫名来气。
“你谁啊?”
她戴上兜里的近视眼镜, 皱着眉打量这个男人。
郑云昌举着鲜花的手臂已经犯酸了, 又听见她这么说, 脸上的笑意一僵。
“伽佚, 咱们之前见过好多次了,你忘记我了吗?”
“我管你见过几次, 你跑这儿干什么?”
郑云昌深吸一口气, 脸上的笑容更加僵硬。
“你看不出来吗?我是在向你表白, 伽佚, 其实从刚见面的那一天起, 我就深深地为你着迷……”
王伽佚一把抢过他的花, 他眼睛一亮, 以为女生被自己打动了。
“哇哦!”
“在一起!在一起……”
周围的人群里发出阵阵欢呼, 大家都在为这对即将在一起的年轻男女感到兴奋。
许晓推开人群, 正好看见眼前的一幕, 怒火冲上心头, 他张嘴就要骂爹。
下一秒, 被表白的女生手一扬, 那一捧鲜花就呈抛物线状被丢到宿舍楼下的绿化带里。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王伽佚脚下踩着人字拖,稍显凌乱的头发在后颈处随意一扎, 浓黑的眉毛因烦躁而拧起。
“你跟谁俩呢?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有对象了,你还跟没见过女人似的贴上来, 啥意思,听不懂人话?”
原本在宿舍楼下一起搞惊喜的几个舍友见势不妙,连忙跑过来拦着,好声好气道:“伽佚,咱别跟她计较。”
“咱们这是在学校,不能打人哈,打人要扣学分的。”
“对啊对啊,咱们班这个月还想评选优秀班级呢,你可别冲动。”
郑云昌一愣,接着反应过来,这群女生是怕自己挨打,不由得轻蔑一笑。
“一个女的,能有多大力……”
他看着王伽佚露出的两条满是刺青的粗壮小臂,默默将即将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个女孩真的是项家二房流落在外的那个亲生女儿吗?
这也太、太没女人味了,如果不是项小少爷找他来勾引这个女生,他平时见到这种异性是连看都不看,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腆着脸凑上去。
而且这个女孩也不像项小少爷说的那样天真好骗,他上次都开了文公子的豪车来学校撑面子,可她连搭理都没搭理他。
就在他思考的这几秒内,许晓几人跑到王伽佚身后。
郑云昌见到他们先是一愣,便立刻叫出高昱的名字。
“高昱?你和伽佚……在谈恋爱?”
王伽佚一把搂住许晓,不耐烦道:“你眼瞎啊,这才是我男朋友。”
许晓娇羞地依偎在她胸口。
郑云昌觉得有些辣眼睛,脸色难看地瞪了他一眼,又时不时用眼角打量高昱。
“我是郑云昌,你不记得我了?”
“?”
他看高昱那副表情,就知道自己没给这人留下印象,顿时气得牙痒痒。
圈里的人都知道高昱他哥和人家徐家大小姐谈恋爱了,连带着高昱这个有名的愣头青都上了徐家的船。
明明起点都差不多,就因为这人长着一张好脸,两人的状况就有着天壤之别,这让他怎么能不愱亻户?
王伽佚的几个舍友帮着驱散人群,吃到大瓜的学生们还忍不住冲着郑云昌指指点点。
“什么人啊,人家有男朋友还来表白。”
“对啊,这男的真不要脸。”
“哎,说不定是这个女生脚踏两条船呢,我前女友就这样……”
一个女生冲着他扬起拳头,“嗯?再说?我现在给你一拳可不可以说是你以前得罪过我?”
那人的舍友推搡了他一下,只觉得脸都要丢尽了。
“快走吧大哥,别说了。”
再说就要上表白墙了,他可不想一块被挂上去。
“哼。”
女生强装镇定地收回手,忽然发现伽佚这种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竟然还挺有用。
宿舍楼下,许晓牵着女友的手,关切问道:“宝宝,你什么时候纹的身?”
王伽佚撸起袖子,把胳膊伸到他面前,上面全是萌萌的卡通人物。
“这是昨天贴的,还有张库洛米想留给你的,但我觉得手臂上缺一个,就用上了。”
他松了一口气,“不是纹的就好,纹身太疼了,我不舍得让你这么疼。”
“我当然不会纹这种东西了,影响我毕业考公。”
许晓心中甜蜜,“宝宝你真细心,几年后的事情都考虑到了。”
接着又从女朋友那里得知楼下的电子蜡烛都是为自己准备的,原本还气闷的心情立刻阴转晴。
和女朋友腻歪了一番,他这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高昱,你和这人认识?”
高昱一皱眉,“不认识。”
这人年龄看着比他大,应该不是以前的同学。
那就是和他哥玩的那群人。
和他哥玩的人多了去了,他哪能每个都认识?
而且他一向讨厌和高盛一样的那群二代,平日里聚在一起谈论的不是名车名表就是女人,和他们呆久了身上都要被熏入味了,更不愿意和这些人接触。
“不认识也正常,咱们学校那么多追你的人,你不也都不认识嘛。”
高昱不喜欢他提这种事,这让他总会莫名其妙想起弥艾。
许晓又和女朋友粘乎在一起,他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心有些堵,忍不住打开手机看有没有消息。
忽视那些被他屏蔽的群聊和99+的好友申请——如果不是高盛的要求,他早就把添加好友的方式全部关闭。
最期待的聊天界面空空荡荡,最后一句是对方回复的那两个字。
高昱手指抚摸着手机侧边的按键,按了下去。
屏幕恢复了一片漆黑,照出他有些失魂落魄的神色。
短短的一周时间,对他来说却度日如年。
七月的第二个星期五,在海城休息的弥艾终于想起了自己在一周前许下的诺言,将高昱接了过来。
繁忙的工作让她回想起这座承载着自己童年与学生时代美好回忆的城市,虽说脑子里还是忍不住浮现某些不太好的片段,但偶尔暂住一段时间,还是可以让她从A市快节奏的生活中短暂脱离的。
她在靠近海滩的小区买了套房子,坐北朝南,客厅和两间卧室全部镶嵌着巨大的落地窗。
每天清晨醒来,拉开窗帘,便能欣赏窗外一湾蓝盈莹的海景。
海城的冬夏两季总会迎来大批的游客,为原本安静的小城填了几分热闹的气氛。
高昱还是第一次来这座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小城市,他看惯了私人海岛和橘子海的辽阔海景,不能理解弥艾对这里的偏爱。
在他看来,这里只是一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海边城市,在旅游榜单上都要特意标注“性价比极高”这几个大字。
他这辈子就没有遇到需要对比性价比的时候,如果不是弥艾,他甚至都不会听到这座城市的名字。
但当弥艾告诉他,这里是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时,高昱的情绪立刻不一样了。
他从没听说弥艾带别人来过自己的家乡,她愿意带自己来,肯定是代表着他在她心里和其他男人都不一样。
弥艾自然不知他心里的想些什么,这次出门,她还带上了豆豆和饭饭,两只许久没有出远门的毛孩子表现的格外兴奋。
海城晚上有一片常年灯火通明的夜市,最近游客多,新来的商家也多。
弥艾一手牵着活泼好动恨不得跳到她身上的豆豆,另一只手拿着夜市上买的小吃,趁着豆豆不注意迅速插起一块章鱼小丸子塞进嘴里。
豆豆愤怒地“汪”了一声。
在两人脚下急的转圈的饭饭吸着口水,爪子扒拉着弥艾的裤腿,两只水汪汪的眼睛里透着可怜。
弥艾背过身,又插起一颗章鱼小丸子。
“不行,你们不能吃上面的酱,小狗吃了会生病的。”
“嗷呜!”
高昱拽住在弥艾脚下打转的饭饭,一人一狗在路灯下对视,全都露出难以掩饰的嫌弃。
饭饭转头盯着弥艾手里的章鱼小丸子,不一会儿功夫,青石地板上就低下好几滴口水。
这狗真随它主人。
高昱看得直皱眉,邋遢死了。
真不知道弥艾为什么还养着它。
他不喜欢这种宠物狗,掉毛就算了,还粘人。
原文以为这次是他和弥艾的二人世界,他还特意在网上查了男女约会的一些秘诀,正准备好好实验一下,结果全被这两条狗打乱了。
“要不要尝尝这个?”
弥艾插起盒子里的鲅鱼煎饺,送到他嘴边。
高昱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咬下去。
奇怪的口感从口腔中迸发,他忍住想要吐出去的冲动,勉强将煎饺咽了下去。
“这是什么?”
“鲅鱼馅的煎饺。”
弥艾看他脸色不太好看,问:“是不是吃不惯?”
高昱脸色苍白,摇了摇头,“没有,很好吃。”
这看着也不像很好吃的样子。
弥艾把手收回去,自己叉了一个尝了尝味道。
还是和小时候吃的一样,并没有太大变化。
“应该不是做的难吃,这家店我上学的时候就经常吃,几十年的老字号了。”
她见高昱脸色还是不好,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递给他,“要不吐出来?”
高昱摇摇头,擦了下唇角的油渍,强撑着咽下去。
他实在不明白,弥艾明明都有自己的公司了,为什么还吃得下去这种东西?
“这算是我的童年回忆吧,虽然不是特别喜欢吃,但每隔一段时间就想尝尝。”
小时候弥女士忙工作,就让阿姨多包一些饺子放到冰箱里,随时都可以拿出来煮,也费不了多长时间。
在她的童年回忆中,鲅鱼饺子占据了半边天。
“其实现在想想,喜欢的不是饺子,而是一家人在一起的美好氛围……”
她无奈一笑,“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
看着路灯下和以往有些不一样的弥艾,高昱的心怦然一跳。
他正要开口,却被饭饭的一声狗叫打断。
“汪!汪汪汪呜!”
金毛毛茸茸的大脑袋拱着弥艾的腿,眼神中充满着渴望。
“……我搜一下狗能不能吃鲅鱼饺子。”
弥艾盯着手机,眼角余光瞅了瞅两只面露期待的毛孩子。
鲅鱼是可以吃的,但据说饺子里面的油盐会让狗狗掉毛?
……如果只吃一个的话应该没关系。
她蹲下身,将一次性饭盒往两只毛孩子面前推了推。
豆豆和饭饭立刻凑过来咬住煎饺。
他们在人来人往的出口处,来往的游客都能看见这两只油光水滑的毛孩子。
“哎,你看,那只金毛好像饿饿饭饭的那只哎。”
“哇——好胖,你确定是吗?”
“就是有点像嘛,也可能是金毛长得都差不多。”
弥艾看了眼一脸期待的饭饭,神色犹豫。
胖了吗?
比起之前也没有重多少吧。
虽说宠物胖一些可爱,但超重太多的话和人一样容易有某些疾病。
她家里也请了营养师,每天都会控制两只毛孩子的食物和运动,宠物学校的三餐也都是适合狗狗们的清淡饮食。
不求胖瘦,只要孩子们健康就好。
高昱不想再听到有关那个男人的消息,也不想让弥艾和他再扯上关系,便装作无意地遮挡住那几个年轻女孩的视线。
“豆豆它们每天都要早睡不是吗?我们也该回去了。”
弥艾直起腰,捡起地上的一次性饭盒,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好。”
她逛了这么久,也已经吃饱了。
夜市上的食物确实不如包姨做得好吃,但氛围不同,偶尔吃点不健康的路边摊,还会提升快要被金钱磨灭的幸福感。
回到家,弥艾把两只毛孩子送到隔壁阿姨们的住所,等睡觉的时候再把它们接过来。
隔壁的房子也被她买下了,只是没来得及打通做大平层,但两家距离很近,平常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她照例处理好公司的事故,在看时间时,发现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窗外一片漆黑,隐约能听见风吹海浪的声音。
客厅里还亮着灯,高昱显然还没有入睡。
听到动静,沙发上的年轻男生抬起头,眼神清明。
他揉了揉眼,半坐起身,“你忙完了?”
“嗯,在看什么?”
弥艾坐在他身边,投影仪的影子打在墙面上,她只来得及看清一串串英文标注的演员表。
高昱摸摸鼻子,有些不太自在。
“《泰坦尼克号》……”
弥艾面上闪过一丝惊讶,“怎么想看这部电影了?”
“以前没看过,就想看看,感觉还可以。”
他见弥艾眼神中带着笑意,不自觉问:“怎么了?”
“我以为你更爱看钢铁侠?”
弥艾补充,“你哥哥说过,你小时候为了和他争钢铁侠的手办,整整一周没有说话。”
高昱大窘,“他为什么连这个都跟你说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他忽然闭上嘴。
弥艾静静地看着他,整个房间只剩下投影仪微弱的光线,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绪腾然而起。
高昱指甲几乎要插进肉里,紧张得胸口抽痛,心跳声却愈发强烈。
他努力的回望弥艾的视线,可很快就败下阵来,狼狈的垂下眼睫。
“为什么,这么看我?”
女人的五官越来越近,直到两人呼吸相闻。
“你贴双眼皮贴了?”
他略显慌乱的神情一顿,不敢置信道:“什、什么?”
弥艾伸出手指戳戳他的眼皮,善意地提醒,“这里,翻出来了。”
“……”
高昱深吸一口气,差点气笑了。
第058章 “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9.13+9.14双更)
弥艾后知后觉意识到, 自己刚才的举动似乎有些冒犯。
“其实你不用弄这些东西,”她纠结了一下,“有点奇怪。”
高昱本身长得也不丑, 甚至可以说比圈里的一些男明星都要端正, 弥艾不太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对自己的外貌不太满意。
她确实喜欢漂亮的男孩子,但如果这漂亮是后天的, 那她就不太感冒了。
而且高昱的手段也不高明, 暧昧氛围下看见他脸上的化妆品痕迹, 弥艾有总种自己会吃到化学用品的错觉。
鞠安辰其实也会在脸上抹些东西, 但看起来不明显,相对来说算是锦上添花。
男朋友这么上道, 她带出去自然也觉得有面子。
高昱则不同。
他们不是确定了关系的男女朋友, 再加上她这段日子工作忙碌, 没空带高昱和朋友聚餐或出去旅游, 自然而然也就没有他这张脸的用途之处。
高昱憋着一口气, “我只是觉得这两天熬夜眼睛有些肿,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就算了, 我又不是给你看的。”
弥艾失笑。
电影片尾曲随着黑色底片一同落幕, 没有了音乐, 房间里静得只能听到窗外汹涌的海浪声。
蓝莹莹的屏幕光照下, 年轻男孩只穿着一身质地柔软的家居服, 领口不大, 但露出纤细锁骨。
弥艾第一次这么仔细打量他的五官。
高鼻阔目, 眼尾微微下垂,原本是懵懂无辜的长相, 却因为那一双桀骜的琥珀色眼珠而显得有些高傲。
他比刚见面时候白了不少,淡粉色花瓣一样的唇瓣紧抿, 宛如宣纸上被雾气笼罩的水墨丹青。
还不到二十岁啊……
弥艾叹了一口气,“我记得高盛就在国外读书,你也想过大二申请出国,我可以……”
“他休学了,”高昱急切地打断她,“我不想出国!”
“但你哥说过,你从前的梦想就是去……”
忘记那位赛车手的名字了,弥艾熟练跳过,“因为家庭原因,你把出国的机会让给了你哥哥,现在能加入曾经梦寐以求的俱乐部,为什么要拒绝?”
“那是以前,我现在只想在国内读完大学,你不想天天见到我吗?”
他的语气近乎哀求,但表情却仍旧固执的不肯流露出一丝脆弱。
弥艾平心而论,还真不想。
“我……我哪里做错了?我们不能像以前那样相处下去吗?”
他去牵弥艾的手,却不愿显露此刻的软弱。
明明几个月前还好好的,为什么今天突然提起这种事情?
是因为她不喜欢他在脸上抹这些东西?
可是高盛明明说过,女人最喜欢男人的脸和身材了。
就像那个姓鞠的,也是靠一张脸上位。
为什么到他这里就不行了?
“我记得你以前说要成为世界第一,国内最厉害的赛车手,可现在呢?”
他摇摇头,“那是以前,那时候我太幼稚了,我觉得所有女人都一样,但你、但你不是那种人。”
弥艾用自己最后一丝忍耐劝道:“如果没有我,你现在依旧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赛车手。”
高昱固执道:“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自己选择这么做,喜欢不就是这样吗?为了爱人放弃自己的梦想,很正常啊。”
弥艾沉默了一下,“很正常吗?”
“对啊,你看我哥,他和孝元姐感情一直很好,学微姐的小婶以前也是很有名的舞蹈演员,为了爱人放弃了多年的舞蹈事业。”
他喘了一口气,眼眶泛红。
“弥艾姐,我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好,你只要别忘记我,我们可以一直保持现在这样的关系,好吗?”
不会要哭了吧……
弥艾把手抽回,“你要有自己的事情做,你还年轻,别耗在一个人身上。”
高昱一下子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大声道:“我是自愿的!”
“你现在要自愿出国了。”
弥艾笑了笑,对他的反抗并不在意。
被身边的人裹挟着做出选择的人,又怎么能保证自己是百分百自愿?
一颗弹珠落在本就不平衡的天平上,自然而然就会向下滚落,能说弹珠是不自由的吗?
她把天平调到中间,这样他向左向右就都有选择了。
当然,她也不全为他好。
如果她现在还喜欢高昱,她就会刻意忽视他曾经的梦想,让他继续沉浸在爱情之中。
但弥艾开始觉得无趣了,所以她会借着“为你好”的借口把他打发走。
她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善良了,毕竟她还愿意为高昱提供一次爱情失败的保障金,而不是像那些贪图年轻女孩美色的老男人一样,分开后还得把花出去的钱再要回来。
而高昱唯一的优点就是不爱哭,分开的时候能让她脑子轻松一些。
然而她一转头,男生正撇过头擦眼泪。
弥艾一阵头大。
高昱低声问:“和我分开,你一点都不难过吗?”
弥艾扪心自问,还真不难过。
但话不能这样说。
“不要想太多了,休息一晚,明天送你回去。”
“弥艾,你没有心!”
高昱恨恨地一抹眼泪,跑回房间,“咣”的一声,门被关上。
弥艾一惊,连忙摸摸胸口。
还好,心还在。
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一声,王姐给她发消息,小心翼翼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大概是他们刚才说话的声音太大,传到隔壁去了。
【弥艾:没事,早点睡吧】
关掉手机,弥艾望着空荡荡的客厅发了一会呆。
这样隔半年换一次的短暂感情,让她甚至想不起大学生谈的第一任男友的长相。
她的新鲜感过得太快,而前仆后继的年轻男孩们又太多。
这不能怪她,一个正值壮年、性取向为男的年轻女人又怎能拒绝送上门的帅哥?
但当她流露出这种想法时,身边不少关系普通的同学或同事就会控诉她败坏了女人的名声,所以男人们才会指责女人拜金、低俗。
她不懂自己只是选择男友的标准比较苛刻,为什么会上升到这一高度,明明她和这些人不过是互相索取。
但如果女人的道德感能这样轻松改变的话,那就由她来拉低整体的平均线吧。
弥艾关灯入睡,良好的睡眠质量让她连高昱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醒来,房间里已经空荡荡的了。
没来得及询问王姐,她就被王欣瑜的消息分散了注意力。
几小时后,她来到对方发来的地址,一间有单独包间的西餐厅。
看到她,女人挥了挥手,“你什么时候回的海城我都不知道,不然还能早点见面。”
弥艾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
“刚回来没几天,怎么回事?”
王欣瑜有些词穷,她抓抓头发,眼下的青黑分外明显。
半晌,她苦笑一声。
“我们公司要倒闭了,我这都在家玩了好几天了,才看到你昨天发了定位在海城,这不想着半年没见了,再吃顿饭。”
弥艾一愣,“去年不还好好的,怎么今年就不行了?”
“这事儿是真离谱,我们二老板婚内出轨,小三说自己怀孕了是个男孩,他就跟老婆离婚了,结果人家根本没怀孕,卷着他的钱跑国外去了。”
那些钱有一半是公司的,借着二老板的名义转出去,结果下落不明。
现在二老板又因为某些私人原因吃上了公家饭,公司的钱却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这也不是小事,大老板已经开始上法院打官司了,我们这两个月的工资估计都够呛发出来,你说为什么总是好人倒霉呢?”
可怜他们大老板,前两年疫情的时候把自己半个身家都捐出去了,疫情结束后用剩下的钱开了这家公司。
刚开始总是被同行坑蒙拐骗,眼见之好不容易脱离苦海了,又遇见这么一遭。
要不是觉得太过夸张,她都要以为二老板出轨的那个女人是他们同行找来的了。
王欣瑜苦中作乐,“唉,刚好当放假了,我之前也不是全职,影响不太大,就是觉得太倒霉了,算了,不说了,吃饭吧。”
弥艾隐去眼底的思虑,面上和往日一样没有差别。
吃完饭再回到家时,沈林霄已经在书房里等待已久,见到她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
“弥总,您让我查的这家公司已经查出来了,主要是做出口珍珠的生意,因为质量稳定在海外反响很好。”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这次危机是由于……”
弥艾抬起手,示意她暂停。
“我不需要了解这些,公司需要珍珠产业吗?”
沈林霄:“似乎,不需要?”
见弥艾轻咳了一声,她立刻闻弦歌而知雅意,改口道:“但一家成熟的公司需要有多种不同的产业,百花齐放才是最重要的,我觉得收购一家珍珠公司对弥氏来说十分有必要。”
虽然不知道必要在哪儿了。
但无所谓,只要老板一声令下,她就冲锋陷阵。
只是在此之前,她还是忍不住发出弱弱的声音。
“那个……弥总,公司的流动资金虽然能收购这家公司,但如果要应对之后可能出现的一些危机情况,就有些不足了。”
弥艾诧异地抬起头,“没钱了?”
公司当然不到入不敷出的地步,但有一个对这种事毫不了解的老板,身为下属的她当然要多操心一些。
她隐晦提醒,“弥总,咱们集团产业的丰富已经算是业内独树一帜了,再这样下去,各个行业都有涉猎的话,财务可能管不过来了。”
而且这些连牙缝都塞不了的小微企业收购来又有什么用?
想做精英企业,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只专攻一项技术,做大做强。
哪有像弥总这样,花钱如流水,却不在意能赚多少。
再有钱也挡不住整日里花来花去。
她的话提醒了弥艾,她托腮思考,忽然眼睛一亮。
“沈助 理,你这个提议非常好,我早就觉得公司现在的位置不太方便,如果以后做大了,难道要大家挤在一个办公室里办公吗?我们应该再买一块地皮!”
“……”
我什么时候提这个建议了?
沈林霄咽下即将脱口的话。
她想问,弥总,你是说以咱们现在不到500人的公司规模在将近2000平方米的办公区域内会很“拥挤”吗?
有钱人对拥挤的概念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沈助理,帮我安排一下下周的时间,去……”
她一个眼神,沈林霄立刻明白。
“我帮您把不重要的工作挪到了月底,下周一和周三晚上A市会有两场土地拍卖会,不需要提前预约,如果是您的话,随时去都会有位置。”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拿出笔“唰唰唰”写上更改过的日程,“月底是徐小姐的生日会,我到时候会提前提醒您的。”
弥艾颔首,“对了,高昱……”
“他已经安全到达A市了。”
安全就行了,她便不再提。
确定好下周去拍卖会的行程,在海城的休闲时光便转瞬即逝。
参加拍卖会前要进行与之前购买临府那栋别墅时相同的验资,标准倒不是很苛刻,只要固定资产达到千万以上就行。
国内最大拍卖行和她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弥艾原本以为这里会金碧辉煌,但看起来有点像法庭,比起金钱的味道,这里更多的是庄严肃穆。
穿旗袍的拍卖官站在展台上,一侧的大屏幕上是同步的网络拍卖,最靠近展台的下方则是代拍员的位置。
像她这样身家过亿的客人都有专门的私人包间,拍卖会还会提供专为客人服务的代拍人员,弥艾甚至没有享受到小说中主角拍下某件展品时周围人那诧异又震惊的眼神,这让她很是遗憾。
毕竟自己选择亲自来拍卖会,就是为了感受一下小说主角的待遇。
但好在媒体们对这方面深有研究,第二天一早,某位富豪斥巨资拍下四环内占地面积3000平方米、总面积超10万平米的科技大厦的新闻就冲上了热搜。
如果只是描述这栋科技大厦地理位置有多好,占地面积有多大,或许还体现不出它的价值,但当价格标出来后,原本还在质疑的声音一瞬间销声匿迹。
外界议论纷纷中,徐孝元的生日悄然而至,弥艾在去往徐家所在的山庄时收到了王欣瑜的消息。
她点开语音,对方兴奋的声音连珠炮弹一样发射过来。
“宝艾,有人把我们公司收购了!原来的人都没有换,现在业务比之前多了一倍,也不知道新老板什么来头,只要它不倒闭我就能在这干到退休!”
弥艾失笑,她打字回复后,关掉手机。
距离上次海岛度假已经过了半年,她和徐孝元也已经六个月没见。
其实说直白点,两人的关系全靠项学微在中间维持,项学微想让她结识A市当地的朋友,她自然听从,只是最后还是看缘分。
显然徐孝元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两人虽说不太投缘,但也能勉强算半个朋友。
徐家这次的生日宴办的盛大,请了不少业内的有名人士。
按理说徐孝元今年二十八岁 ,生日宴不该办的这样隆重。
弥艾原本猜测会像去年那样叫一些朋友去会所玩一晚,但只是看今天来的宾客的身份,就能猜出这次宴会不同寻常。
果不其然,等宾客全部到场后,徐家的现任掌舵人徐老爷子就宣布将9%的公司股份全部转给孙女徐孝元,顺带还提了她的职位,担任徐家最大的子公司的负责人。
确实是个好消息。
一群人蜂拥而至,口中道着喜气洋洋的话,这画面就像偶像剧里战胜反派赢到大结局的主角一样。
弥艾从重如流地上前道了声恭喜,一身浅色西装烫着头齐肩卷发的徐孝元也笑着回应。
“同喜。”
从前两人只能算得上是有个一面之缘的普通朋友,但今年弥艾的事业突飞猛进,原本只将她当作普通二代的徐孝元,也愿意在项学微不在场的情况下和弥艾多聊两句。
弥艾对她的转变毫不意外,交朋友都是找和自己性格脾气相符的,她去年下半年还沉浸在乍富的享受心态中,自然没心情去思考工作上的事。
而徐孝元除了偶尔几次和她们一起潇洒之外,其余时间都在自家的公司里忙碌,和她这种一看就像败家富二代的人没有共同语言。
其实对现在的弥艾来讲,公司的进账只能算小头,真正支撑她的还是系统。
系统每天签到的奖励是有限额的,最高不超过九位数,但这样也足以让她挥霍了。
大厅一侧,身着米色西服的年轻男人从交谈着的两个女人身上收回视线,身旁打扮的人模狗样的郑云昌陪着笑脸。
“项哥,我都按你说的做了,但谁知道半路遇见高盛那个弟弟,我也不敢多留,怕他察觉什么不对。”
项寻风这才分出一点余光给他,“遇见高昱了?”
“哎,他和王伽佚那个男朋友认识,但他不认识我。”
“真是没用,你怕他干什么?”
郑云昌倒是想说我不怕他,我这不是怕再纠缠下去意图被识破嘛。
自己好歹也算是个小富二代,没理由盯着一个没钱没貌的女学生不放。
万一高昱回去觉得不对,怂恿他哥再这么一查,文少爷不就知道他背地里和项小少爷勾结了?
要不是项小少爷给的钱多,谁乐意干这种缺德事?
就是那个女学生也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他了,非要找人勾引人家,难不成真像传言说的那样……
想到这,他一个激灵,看向项寻风,试探道:“项哥,这姓王的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项寻风“啧”了一声,掀起眼皮冷冷地瞥他一眼,“是你能问的东西吗?”
郑云昌立刻笑呵呵糊弄过去,但心里却猛然一轻。
猜对了。
那姓王的女孩肯定就是项家前些年丢的亲生女儿,只是不知道项小少爷为什么不去和她相认,难不成近乡情怯?
这就说不通了,哪有亲哥找黄毛勾引妹妹的?
他对自己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和以前的同学比他家算是小有资产,但放到A市就不能看了。
更何况项家算是A市第二梯队的有钱人,和今晚的徐家不能比,但对他来说也已经算是庞然大物了。
哪个心疼妹妹的亲哥在妹妹走丢将近20年后不想着相认,反而让别的男人去勾搭她?
这不是引贼入室嘛。
嘶……
不知想到哪里,他心口猛地一跳。
应该……不会吧。
难不成那个女孩是私生女?
“如果不想死的话,就把你脑子里不该有的想法全都丢出去,”项寻风眼神轻飘飘地落在他脸上,嗤笑一声,“真是……啧。”
郑云昌面不改色,笑着看他离开。
拽什么。
要不是有个好大伯,这人还不如他。
一个没脑子的亲妈和一个跟漂亮女学生搞师生恋被举报到辞职的废物亲爹,就这样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大学教授。
给他点面子叫他少爷,要不是有项家的这么一层关系,在外边这人给他提鞋都不配。
项寻风穿过人群,找到正准备往后院去的项学微,“姐姐。”
背朝着他的年轻女人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他忍住气,又喊了一声,“学微姐。”
项学微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你来这干什么?”
项寻风避而不答,转而问道:“姐,你和弥氏的老总认识?”
项学微将他扫视一周,嗤笑道:“现在倒是知道管我叫姐了,我和人家认不认识关你什么事?”
“问一下而已。”
“闲着没事别找我,看见你就烦。”
她穿着不算高的高跟鞋,鞋跟烦躁地踩着地面,发出嗒嗒的响声。
“跟你说过了吧?再跟我攀关系就做好被打的准备。”
项寻风不禁后退一步,脸色泛白,却还是强撑着挤出一个笑脸。
“姐姐,就算我爸和爷爷奶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和大伯一起喊了三十年的爸妈,和亲生的也没有什么不同……你、你不要这么排斥我们,好吗?”
项学微翻了个白眼,不愿和他继续纠缠,转头就走。
被当众丢下的项寻风头皮一阵发麻,即便他知道这是在角落里,却还是忍不住幻想出一群嘲笑他的视线。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只是望向那道背影的眼神却逐渐狠毒。
徐家的庄园后有一小片人工湖,湖边修着一座被花丛包围着的玻璃花房。
盛夏时节,花房外花团锦簇,波光粼粼的湖面映衬着夜色,宛如一片人间仙境。
项学微推开花房外的栅栏门,欣赏着玻璃屋顶上璀璨星空的弥艾侧过头,“你来了。”
“你也挺会找地方,我来这边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知道湖边修了间花房。”
她挤在弥艾身边坐下,将脚上的高跟鞋一踢,又转头退了推屁股后面的腿。
“给我挪个位置。”
“非要跟我抢。”
话虽这么说,弥艾还是盘腿半坐起来,问道:“心情不好?”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才对。”
项学微也学着她把腿盘起来,原本还有些阴沉的面色在听到她询问后恢复正常,“找你找半天,怎么,又分手了?”
话刚出口,她又自顾自推翻这一猜测,“你们也不算在一起,就算分开也谈不上分手。”
弥艾静静看着她,忽然问:“你有没有感觉时间过得太快了?就像我身边的这些男人,恋爱、恩爱、分开,全都像设定好的程序一样。”
她道:“可能是太久了吧,我觉得和他们在一起没什么意思了。”
“这种话你以前也跟我说过,”项学微沉吟了一下,犹豫道,“但我觉得你是闲的,你例假是不是这几天?”
弥艾算了算,“……还真是。”
“找到原因了,激素导致的,每个月都会有几天情绪波动特别大,”她一脸深以为然,“大学毕业的时候我还没感觉到,现在已经被控制得不行了。不过这玩意儿也挺好,悲春伤秋的时候能意识到自己在无病呻吟。”
弥艾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激素啊,我还以为我有病呢。”
项学微吭哧吭哧地笑,“很正常,情绪一上来咱们自己就能控制,嗯……我觉得我这一行干不下去了,等两年还是回家吧。”
她话题转换得快,但弥艾早已经习惯了。
“怎么?”
“事儿太多,我今年都二十六了,要是不做这一行那还年轻,要是当爱豆……可没有我这么一把年纪的爱豆了。”
她掰着手指算,“我们队最小的那两个姑娘今年刚满十八,还有三个二十的,我要是一直在队里也挺耽误人家,我毕竟不是专业的,一起上节目唱跳还得迁就着我。”
“我没工作也无所谓,光每年的分红就足够我花一辈子了,但她们不一样,人家就是靠着这个吃饭的,不能让我拖后腿吧。”
这倒也是。
“本来是打算这个月底退队的,但我姐那边的综艺出了点问题,就只能再等下去,毕竟我还是有点热度,退队的消息传出来还能再添把火。”
说起这个她就烦,原本计划进行地好好的,结果突然被打乱。
“啊,对了,说起这件事,还和你有点关系。”
弥艾奇怪,“和我有关系?”
“你那个前男友被人黑了,有人扒出他和某个富婆有不正当关系——我看那描述, 90%说的是你,就找人把热度压下来了,你不会连这么大的事都不关注吧?”
弥艾还真不知道。
自从去年分开,她就没听说过鞠安辰的消息,也没费心打探。
身边有高昱在,她怎么会想起已经成为前男友的某个人?
“你这样倒是挺好,不会被别的事情烦到。”
弥艾看向她,“怎么,和经纪人吵架了?”
“没有。”
她轻轻踹了她一脚,学着她说话的样子,故意道:“没有~”
项学微这才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我小叔回国了……我跟你说过他的事情吧,现在在国外混不下去了,全家都搬回来了。”
她小叔的事情弥艾倒是有所耳闻。
这人长得不错,迷倒了当时才刚二十岁的舞蹈系学生,把人家肚子搞大后名不正言不顺的做了夫妻。
女方那边的家境不错,觉得闺女未婚先孕太过丢人,就找了关系把两人送去国外。
项学微她小叔拿着丈母娘给的生活费读了国外的研究生,把妻儿抛在郊区的小出租屋里,如果不是项学微爷爷奶奶去国外探望,母子二人几乎要活不下去。
可就是这样,她还是不愿意离开项学微她小叔,甚至在一家人斥责他不务正业沾花惹草时表示这是家事不需要外人插手,而她不介意丈夫这样做。
这事给当时年幼的弥艾和项学微气了个够呛,至今仍记忆犹新。
有了妻子的偏袒,项学微她小叔行事更大胆,留校做老师后甚至开始勾搭起自己的学生。
他做得不明显,又有妻子帮忙掩盖,这些年来自制平安无事。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几年前他突然被自己曾经勾搭过的一群女生联名举报,赔了大笔的钱又被学校辞退,这才勉强减了几年的刑。
“你小婶她?”
项学微知道她想问什么,“还好好着呢,人家夫妻恩爱的不行,我以前还以为她是被逼的或者傻,结果人家是自愿的,要不是我小叔为了减刑把她供出来,我都没想到她竟然还在当中拉皮条。”
她小婶年轻时候是舞蹈演员,这些年也一直从事舞蹈行业,只是因为月子没坐好落下了病,平时教的都是成人舞蹈。
项学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她小婶年轻时落下了病根,教不了未成年的小女孩,不然以她这昏头的样子,说不定要将魔爪伸向学生。
“还有件事我应该没跟你说,我小叔把他儿子的姓改成项了。”
项学微气得脑袋嗡嗡的,说起这事甚至想笑,“他和我们家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以为改个姓就是我们家人了?”
他小叔是领养的这事家里都知道。
项老爷子当兵时有个关系很好的战友,对方退伍没几年就去世了,他就领养了战友的儿子。
其实也不算是亲儿子,那个战友一直没成家,这个孩子是族里其他亲戚过继来的。
“他想吃绝户的心思太明显了,以为我爸妈他们看不出来吗?”
她“哼”了一声,觉得说这些没什么意思,“算了,不说了,我去换双鞋,这鞋太不舒服了。”
这双鞋是第一次穿,穿之前没想到会这么割脚后跟,就走了这么一段路,她已经感受到火辣辣的疼痛了。
“我找人给你送来吧。”
她摆摆手,“别,我顺便换身衣服,在这儿不太方便。”
如果不是经纪人要求必须给品牌方刷脸,项学微甚至都不想穿礼服,她又不是代表着项家,没有那个形象要求。
但实在拗不过经纪人的唠叨只好妥协,代价就是短短两个小时内呼吸不畅,她快要被背后的束腰带勒吐了。
项学微提着一口气,走回别墅主楼。
今晚徐家别墅很是热闹,就连只有休息室的二楼都能见到几个不太熟的人。
她左转右转,还没找到空房间,却在拐角处遇见了她最不想看到的那个人。
项寻风换了身西服,腰掐得很细,但挡不住那张放人海里都平平无奇的脸。
项学微一拧眉,刚好点的心情又被破坏。
“姐姐,我刚才看见你去花房了。”
“然后?”
他凑近了,弯起眼睛,低声道:“姐姐,我听说你那个朋友喜欢年纪小的男生哎,你看我——”
项学微震惊,“我纠正一下,年纪小的男生和年纪小的帅哥是两个物种,你以为你是哪种?”
项寻风脸色一阵扭曲,强撑着露出一抹笑意,“姐姐,你真会开玩笑,我可是演过偶像剧的人,怎么可能不帅?”
她不愿和他纠缠,转身就走,“这么说你好受一点也行。”
“姐姐,我……”
项学微烦不胜烦,猛地一挥手,“别碰我。”
咔嚓——
项寻风摆出受伤的架势,扑在墙上,脸上荡出了笑意。
她面色一沉,朝快门声的方向看过去,一个普通宾客打扮的男人飞快离开。
“哈……”
项学微深吸一口气,被这层出不穷的麻烦弄得烦躁起来。
“你最不该的就是妄想弥艾——还想曝我黑料是吧?行,我给你。”
她抬起手一巴掌打过去。
“啪——”
项寻风捂着脸震惊,“你、你!”
她又甩了一巴掌,“你什么你,现在不叫姐了?”
“项学微!!!”
项学微甩了甩手,皱眉道:“脸皮这么硬,疼死我了。”
“你竟然敢打我!我爸妈都没打过我……你不要太嚣张了,我、我要让你在圈里混不下去!”
“让我混不下去?”
她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项寻风忽然感觉不对,向走廊尽头望去,原本应该离开的记者竟然又出现在原来的位置。
他开始有些慌了。
“你们……”
项学微勾勾手指,远处的那个男人站在原地踌躇了片刻,还是小跑着过来。
“项小姐,您出个价吧,我们也不想得罪您,但是这……”
她横了这人一眼,男人立刻闭上嘴。
“哪家公司的?”
“纵横、纵横娱乐。”
“相机给我。”
“啊?这、我们……”
“拿来。”
在她的眼神下,男人只好将相机递过来。
下一秒,相机垂直落到地板上。
咔嚓——
镜头松动,咕噜噜滚到一旁。
“找你们老板再换个新的相机,内存卡好好放着,要是我看见网上传出不该有的东西,你们这家靠偷窥明星私生活存活的小公司就不要再干了。”
男人愣在原地,看着掉在地上的相机,后背升起一股冷汗。
“还不走?”
他立马反应过来,头上冒出的汗也来不及擦,空着手就转头跑了。
“你以为一张照片一段视频就能对我造成什么威胁?不要说我只是打你一巴掌了,我就算把你丢进去外面的喷泉里,你都得自己爬出来跟我说一声对不起,懂吗?”
项学微的眼神如同一盆凉水,浇得他浑身冰冷。
“你怎么敢,我要跟大伯说!”
“我要跟大伯说,我跟我爸说、我要跟我妈说,你除了这些话你还会说什么?”
他一咬牙,不服输地顶回去,“你有什么可傲气的?要不是靠着家里……”
“对啊,我爸妈让我靠啊,你呢,只有一个睡学生被送进监狱的爹和一个没脑子的妈。”
“项学微!”
项寻风双目赤红,就要来抓她。
项学微一脚给他蹬到地上。
瘦得跟火柴棍一样,还想和她打架?
她都担心外边风太大给他吹着了。
撇下趴在地上仿佛自尊心受到重大打击的项寻风,她转头去找空的换衣室。
她现在走两步就感觉自己正在被凌迟,还是从脚开始的那种。
凭借着记忆找到换衣室的位置,距离电梯最近的几扇门全都关着,她只好踩着鞋跟,当作拖鞋继续向后着。
走廊尽头的房间内,穿着一身高定套装,把自己打扮的跟朵花骨朵一样的高盛扯着高昱的领口,目露震惊。
“你身上这纹身是什么时候弄的?”
“关你什么事?”
“你是我亲弟,还能不关我的事?!”
高盛几乎要崩溃了,“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在身上弄这些东西,以后洗不掉!你到底在你的身体上做了些什么?!”
他只是和徐孝元恩爱了几个月,他那个虽然叛逆但有分寸的弟弟竟然在身上纹了弥艾的名字!
太恐怖了,难道他要告诉下一任女友,自己其实很崇拜弥氏集团的老总,所以才纹这个名字吗?!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你这个傻子!脑残!”
“你才是傻子,你现在骂人只会说这两句了吗?”
高盛呼吸急促,“高昱,你别逼我扇你,现在去洗了。”
高昱挣开他的手,冷着脸把领口的纽扣系上。
“我不,这是我喜欢她的证据,你不要再说了,她不相信我的感情,就是因为你。”
高盛震惊地指向自己,“我?”
“对,她和那些肤浅的女人不一样,她喜欢的不是我的皮囊,喜欢的是我的灵魂,我不应该听你的话在外貌上下功夫,我应该向她证明自己的真心。”
“……她不喜欢你的脸,那她为什么和你在一起?”
高昱回望他,“我说了,她看见了我最纯粹的那一面。”
“……”高盛面露菜色,“你真是没救了。”
“你才没救了,如果你想和徐孝元长久的走下去,我劝你不要再拿以前那套了。”
他诧异道:“为什么?”
“因为丢人,徐家不会允许一个靠身体上位的男人成为正房的。”
“哈……你真是不懂,我为你选择的是一条最简单的路,我们不是女人,男人为了钱出卖自己又有谁会苛责?”
高盛语重心长道:“他们只会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成功了,所有人都会羡慕我们,丢人,那有什么可在意的?”
高昱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你都靠身体上位了还好意思说能屈能伸,人家说的大丈夫可不是你这种人。”
高盛仿佛听见什么可笑的话,“呵,你……”
门口传来响声,他闭上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项学微维持着一只手推门的动作,眼神无辜地看向他们,“走错房间了,不好意思。”
她正要把门关上,高昱忽然道:“你都听见了吧。”
脸色仍旧维持着被气红状态的高盛看了他一眼。
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项学微干脆承认。
“听到了。”
高昱脸色扭曲了一瞬,“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
弥艾从来不说,但他能看出来,她身边的这些人都看不起他,觉得他和他哥一样没有骨气。
项学微无语,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
“我闲着没事看不起你干什么?”
“你们这群人都一样,喜欢看我们这些底层的人挣扎痛苦的表情。”
他眼神一顿,想起了弥艾,心中爱恨交加。
“你们玩弄我们的感情,享受将真心踩踏在脚下的快感,我只想告诉你,钱不是万能的,不要以为自己高人一等。”
“……你懂什么是底层的人吗?”
项学微看他像是在看傻子,“你光是国际高中一学期的学费就赶上工薪家庭四五年的收入,脚上穿的鞋是球星签名款,开的赛车是三百万的法拉利,每年都要去美国旅游两个月——你告诉我你是底层的人?”
“你恨有钱人玩弄你,那你恨不恨自己?不会以为世界上有比你们有钱的人你们就算穷了吧?”
她说得顺嘴了,把脚下的高跟鞋随便一踢,光脚踩在地板上。
“别搞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又恨又爱的,演苦情剧呢?”
第059章 #弥氏老板#
“你是讨厌有钱人, 还是讨厌自己不是有钱人?”
“你要是真觉得和我们在一起羞辱了你,为什么不选择离开?据我所知,并没有人逼迫你吧?”
“你想把自己背离初衷的做法全部推给家人, 自以为自己是被逼迫着讨好有钱人, 钱有了,名声也有了, 最后还得怪我们看不起你。”
“但凡你坦诚一点, 直接说自己爱钱, 我还能夸奖你心口如一。”
房间内的气氛坠入冰点, 高盛看了看一脸屈辱的弟弟,又看了看一脸不耐烦的项学微, 揣摩着她的意思, 笑道:“学微姐, 这是误会……”
高昱双手握拳, 胸口处的刺青在剧烈起伏的呼吸下有些微痛, 他一把将高盛拦住, “不用再说了。”
他真的非常讨厌弥艾的这个朋友, 哪怕自己和弥艾是因她而识, 可两人相处的时间越久, 他就越感到无助。
他可以接受弥艾爱工作胜过爱他, 毕竟工作是死的, 而人是活的。
但他恐惧看到弥艾相比于感情更注重友情, 项学微比他重要, 甚至连她家里的那两条狗都比他重要。
他不服气,却又没有办法。
这就是普通人和有钱人之间永远都不会磨灭的一条沟壑。
“你就是讨厌我, 不是吗?”
高盛恢复了往日的冷淡神情,他脸上依旧涂抹着淡淡的粉底, 不仔细看就像素颜一样。
习惯了白皙的肤色,看着镜子里和曾经别无二致的自己,他却不再像去年那样自信。
有了粉底液的衬托,他的脸显得这样暗淡发黄,失去了双眼皮贴的支撑,他的眼睛看起来就不如他哥的大。
他已经回不去了。
不管是脸,还是曾经的自己。
绕来绕去又绕回了远点,项学微开始烦了,“我闲着没事为什么讨厌你?”
“因为你愱妒。”
“?”
她震惊,“哈?”
“你愱妒我是男人,可以和弥艾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所以你才会在我和她约会的时候把她叫走,让我难堪。”
“这……”项学微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觉得好笑,“你的依据是什么?”
“今年五月份,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你把她叫走了不止一次,我每一次想和她见面,她都在你那里。”
“……”
项学微皱着眉思考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
似乎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她今年准备退圈,推拒了很多活动,自由时间就相对多了一些,所以一有空就喊着弥艾出去。
也指不定去做什么,就算两个人呆在屋子里忙自己的事情互不打扰,只要在忙完之后见到对方,心情就会很好。
她只有弥艾这一个认识超过二十年的朋友,在她转学之前,两人天天黏在一起。
她们又是邻居又是同桌,还是从有记忆以来就认识的发小,哪怕她转学到A市,每年都会在寒暑假回海城找弥艾。
包括大学在美国留学,每年都会腾出半个月的时间和弥艾见面,要不是弥艾不愿意,她都打算把好友捞去国外镶金边,这样两人又能做同学。
如果弥艾只因为这个认识不到一年的男孩放弃她们这段友情,项学微第一感觉都不是受到背叛的愤怒,而是报警确定她的身心安全——精神正常的弥艾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就因为这个?”
她看着高昱那笃定的神情,开始怀疑他读的国际高中其实是男子学校,前半生都没有接触过正常女生,不然一个成年人怎么会把友情和爱情混淆?
“……这年头,女人之间都没有纯洁的友谊了?你的世界难道只有性缘吗?”
她甚至提不起和高昱争论的兴趣,“宝艾太洁身自好,让你找不到攻击的男人,所以就盯上了我——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
“……”
高盛扯了扯他的袖口,低声道:“小昱,别说了。”
高昱不知道,但他可听说过,项学微玩的最招摇的时候,就连徐孝元都甘拜下风。
那时他们才初中,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项学微玩的虽然花,但从来没在违法的边缘试探过,相比圈里少数变态的人好了不少,再加上有家里人支持,这才在进娱乐圈后没爆出什么花边新闻。
只是明面上的洁身自好不代表人家就脾气好,他真怕他弟弟惹了她,家里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生意又恢复原状。
他打量项学微的脸色,见她面上带着几分烦躁,可看起来并不像生气的模样,心里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不能再呆下去了。
高 盛也顾不上往日的人设,扯起嘴角和她勉强知会一声,就拽着高昱出门。
一场莫名其妙的闹剧落幕。
项学微关上门,脚腕处传来一阵刺痛。
“嘶……”
她低下头,才发现高跟鞋的后侧已经将脚腕磨下了一层皮。
什么鞋啊,还说是纯动物皮的,她也是动物皮,怎么就她受伤?
在房间的医疗箱里找到绷带,她熟练地给自己消毒包扎。
包扎完后,项学微余光瞥见沙发上被那两人忘记的西装外套。
她眉头一挑,想起刚才高昱说的话,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他怎么能将友情和爱情相提并论?
他和弥艾相处不到一年就已经成为了过客,而自己却能占据弥艾今后所有的时间。
这人和弥艾在一起的时候只能谈论些风花雪月,他能像女人那样和弥艾一起去按摩泡温泉吗?
他知道弥艾最喜欢吃什么、最喜欢做什么吗?
什么都不知道,就好意思以主人的身份质问她。
她和宝艾幼儿园的被罩都是出自一个阿姨的手,小到喝水的水杯大到住的房子全部都是同款,包括她们初中情窦初开暗恋的男生也都是同一个人。
他拿什么和她比?
或许在当下的价值观中,她们共同追求过同一个男生的行为会被打上“情敌”的标签,但她并不在意。
说句不太政治正确的话,男人对她来说和工具为什么两样。
而且她也知道,弥艾也不会在意。
至于别人怎么想,就不管她的事了。
到了夜里,欧式挑高的阳台外吹进一缕晚风,带来淡淡花香。
她盯着沙发上那件西装外套,面色变幻,又想起高昱质问她的那副表情。
也就是因为他遇见的人是她,如果是个普通家庭的女生估计要被他吓到。
至于高昱说的冠冕堂皇的话,她全都当作放屁。
这个年代有没有不爱钱的人她不清楚,但她肯定高昱绝对不像他说的那样清高。
但清高又怎样,爱钱又怎样?
只要不惹到她,她才不会多管闲事。
但现在他惹到她了。
……
半月后,A市科技园A座商业大厦。
下午刺眼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茶水间,两个年轻女人一边聊着天,一边搅拌着陶瓷杯里的咖啡液。
“听到了没,楼下好吵。”
“隔音这么好,你还能听见?”
其中一人翻了个白眼,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除非我耳朵聋了——他们又招人了?真羡慕,不像咱们公司一天天死气沉沉的。”
同事摇摇头,“没招人。”
说着,她顿了一下,用沉痛的语气道:“他们要搬走了。”
“什么?倒闭了?”
“咱们倒闭人家都不可能倒闭,你想什么呢?人家老板把地铁站对面的那栋办公楼买下来了,上周他们就都去那边办公了。”
噗——
女人被咖啡呛地止不住咳嗽,“你说什么?”
“没倒闭。”
“不是,是下一句。”
同事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万航的那栋楼要改成弥氏大厦了,以后都不和咱们一起挤电梯了。”
“他们才多少人,用得着那么一整栋楼办公吗?!”
“谁知道呢,还有别的公司呢,”同事耸耸肩,望向窗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羡慕,“要不是我都在这儿干了七年了,也想跳槽去弥氏。”
“是啊,人家的待遇是真好啊……”
——“快快快,再慢点就赶不上电梯了。”
叶组长拎着自己的工作包,动作迅速地按下电梯按键。
看着不断上升的楼层,她心中默念,快点、再快点。
叮——
电梯门打开,她连忙快步走出电梯,隔壁组新来的那个小职员提醒她,“叶组长,徐总助让您去会议室。”
“好,我这就过去。”
今天凌晨,弥氏忽然上了热搜。
#弥氏老板#的词条下,被顶上热门的是一张图片,配文:我的神仙老板。
【一杯奶茶:[图片]】
【一杯奶茶:又是在世界五百强工作的一天[奶茶]真的好想和亲友们分享一下我的神仙老板,年轻貌美大长腿,年纪轻轻就开上了价值几千万的跑车,住在九位数的别墅里,就连谈恋爱包的、啊不,找的都是刚毕业的男大,羡慕死了】
附上的照片是在公司里刚开完会准备离开的弥艾,从拍照者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她半边侧脸。
光线从走廊靠外的百叶窗缝隙折射过来,空气中弥漫着阳光的气息,虽然看不清脸,但光看照片就能感觉出女人年纪不大。
拍摄者的角度刚刚好,既不会因为找到弥艾的脸被看清而被告侵_犯隐私权,又能让看的人能勉强看出照片中女人的长相。
【小黄天天没烦恼:二十几岁的五百强公司老板?你逗我呢,野鸡公司名字叫世界五百强吧】
【总是睡不醒:什么公司啊,我怎么没听说过五百强里有这家】
【呵呵调休:开几千万跑车的有钱人能这么轻易让你拍照?摆拍吧】
【djhwsqkl:拿证据说话,不然一律视为蹭流量】
【一定要加班吗:话说这个人有点眼熟啊,好像之前一个网红的前女友】
不知为何,这一条消息的楼中楼格外多。
【你美式吧:我好像想起来了,你是不是说那个擦边男】
【是疯了不是风:就是前阵子挺火的那个宠物博主,有知道内幕的人说他是被包养的,包养他的是个富婆,不会是这位吧】
【yfdbhuur:别扯了,这个年纪顶多是个富二代,拿爹妈的钱养野男人,啧啧】
热搜是在半夜上的,很快就被值夜班的公关部同事发现并及时撤下来,被突如其来的工作打扰了清梦的几个人却没睡好觉。
“弥总还没来吗?”
徐一顶着一对黑眼圈,听见问话后疲惫地摇摇头。
“弥总她说三点到,现在还在路上。”
刘经理是个年纪不算小的中年女人,身材矮瘦,习惯穿深色调的正装,脚踩一双低跟的女士皮鞋,整体的气质看起来更像是公务人员。
她在娱乐行业做幕后工作二十多年,却总是透着股TVB职场女性的味道,不熟的人以为这位经理性格古板,只有多年同事才知道她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无害。
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就到整点。
“拍照片的那个已经找到了,是去年刚入职的时候拍的,据她说是分享给了家人,还发到了朋友圈,但因为没有拍到脸,所以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刘经理道:“微博确实不是她发的,至于有没有在其中掺和一脚都不知道了,我上午找人查了那个博主的IP地址,和她不在一起,那边也说自己是拿钱办事。”
今天凌晨出的这事,把她弄得下半夜都没睡好觉,不是在联系从前认识的朋友查博主的IP,就是和公司公关部商量应对策略。
上次《人间宴》发布会上出了事,弥艾立马挖来一群在圈里颇有名气的公关人员,一部分到新燃娱乐,一部分留在本部。
这次多亏了有过多次经验的公关团队,不然等今早起来,估计微博上漫山遍野的都是词条了。
“其实这件事不复杂,那个营销号嘴又不严,花点钱就撬开了。”
刘经理沉吟了片刻,又道:“我要让人查了和他联系的那人的IP地址,在境外,如果是国内的话还好找一些,国外就麻烦了。”
徐一脸色一阵变幻,小声问:“这个是合法的吗?”
“当然不是,”迎着她震惊的眼神,刘经理神色淡淡,“我们又不是用它偷窥别人,或搞诈骗,不是什么大事,你要懂合理运用嘛。”
“这……”
——咚咚。
敲门声响起。
徐一收声,“应该是叶组长。”
刘经理道:“进来吧。”
叶组长推门进来,从工作包里拿出薄薄的一沓文件,“刘经理,徐总助,这是那边的证据。”
刘经理接过来,翻开第一页,眉头就高高挑起。
她快速地翻完这几页,递给徐一,“徐总助你看一下吧,不是很严重的事情,不用太紧张。”
话虽这么说,徐一却看得眉头紧皱。
几分钟后,她粗略地过了一遍,面色恍惚。
“只是因为看弥总那个前男友不顺眼,所以就爆他的隐私给营销号?这个叫徐东的人也太……”
工作时间不该被情绪左右,她又及时住嘴,道:“他们怎么想的,以为攻击弥总的私生活就能影响弥氏?”
“确实不会影响弥总给咱们开工资,但在公司和章氏合作的这个节骨眼上爆出来,更像是一种警告。”
刘经理语重心长道:“无非是那几家和章氏关系不好还被咱们拒绝过的公司,给新人的下马威而已。”
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规矩,她也不喜欢这种恃强凌弱的做法,但在大环境下却别无二选。
要么忍,要么走。
这已经算比较柔和的手段了,只要他们制止的早,就不会受到什么舆论的冲击。
要是发现的晚,事情再一发酵,造成的后果就不像现在这样了。
毕竟如今市场饱和,蛋糕就那么大,人多了,分到的就少了,谁都不会愿意。
会议室外,探着头向这边望的女生在刘经理看过来时飞快地一缩脖子。
等玻璃窗内的视线移开,这才拽了下身旁的同事。
“哎,念安,”她小声道,“总部那边出事了。”
余念安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刚画出来的设计图,转头同样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不知道,好像是解决了,看刘经理的脸色没上午来的时候那么差了。”
隔壁工位的同事默默缩回脖子,“不知道你说什么,我还以为有啥大事儿了呢。”
“稍微八卦一下嘛,坐了半下午,屁股都要坐硬了,总得抽空休息一下,放松放松紧绷的神经。”
余念安觉得也对,听同事这么说,便拿起桌子上的水杯,问:“去接水?”
“走走走。”
路上同事还在感慨弥总的阔绰,“一共三十六层楼,为弥氏员工充作办公用的就有三层,而且地理位置很好,办公室都比之前宽敞了。”
“你知道不,咱们弥总办公室在顶楼,里面还有占地好几百平的套房,”她伸出胳膊划拉着周围的空气,夸张道,“我听刘经理她说漏嘴过,弥总给她们这些为公司贡献大的领导们都准备了一套专属办公室,就和正常的公寓一样。”
余念安不在意这些,但她知道怎么说话不会扫兴,一直点头赞同。
有时候人说话并不一定要得到非常正式的对话,最重要的就是情绪上得到满足,只要有回应,她可以说一天一夜。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走到新的茶水间,紧接着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弥总来了吗?”
“来了来了,已经到二楼了。”
余念安好奇地看过去,公司的两位领导正等在走廊中央。
“念安,走吧。”
她回过神,“好,来了。”
走廊上,徐总助面露焦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
电梯上方的数字不断变换,“叮——”的一声过后,光可鉴人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两人连忙迎上来。
“弥总。”
弥艾点点头,做了个手势,几人进了最靠近电梯的临时办公室。
徐总助将文件递过去。
“弥总,这是今天的报告。”
文件被接过后,办公室陷入了一片寂静,只剩下翻页的声响。
看完后弥艾只有一个想法。
“咱们集团进五百强了?”
“……弥总,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想要引导舆论攻击您,借此影响公司。”
“啊……”
弥艾恍然大悟,“那五百强……”
沈林霄和徐一对视一眼,十分有眼色地低声道:“弥总,这是假的。”
“不可能吧,我都投了这么多钱,至少也有……”
她在心里算了算公司的开销,发现自己花的钱几乎都在私人账单上,而公司消耗最大的花销就是收购各类股票。
这一年娱乐方面的投资不到三千万,之所以给她“变化很大”错觉得,是隔一段日子就被收购的新公司。
钱确实花出去了,就是一时半会儿还听不到响。
照她这样的花销下去,一辈子也花不完系统给的钱。
“弥总,”刘经理提醒道,“我已经找人联系了当初发这张照片的微博博主,因为没有实质的影响,报警也只能告他侵犯名誉权。”
“公司最近挨着谁的眼了?”
徐一看了一眼刘经理,刘经理面色犹豫,“弥总,其实这次可能不是冲着咱们来的,而是盯上了章氏。”
只是章氏树大根深,一时半会逃不到什么好,并将目光盯到他们身上。
其实幕后人的想法很简单,弥氏上市不过一年,也只是在今年崭露头角,看上去像是只误闯进食肉动物领地的羚羊。
再加上弥氏目前最出风头的还是娱乐行业,前段时间因为买了栋商业大厦上过热搜,但也仅仅如此了。
在外界看来弥氏真正的主人一直没出现,弥艾这个门面上的老板看起来就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富二代,或被幕后推出来的挡箭牌。
她并没有特别过分的恶习,于是私生活就成了最大的攻击点,恰好弥艾也不是多崇尚纯洁爱情的人,就更容易受到大众的谴责。
对女性老板进行性方面的羞辱或调侃是当下最“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毕竟就连章氏的那位笑面虎年轻时都被人开过黄色玩笑。
她是从零几年那个百花齐放的时代过来的,相比于从前,现在的舆论已经好了不少。
但即便这样,她也不得不承认男女确实有别。
只单论感情这一方面,男人流连花丛是花花公子,还会有一群女人期待着他为自己改邪归正。
俗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俗话又说“浪子回头金不换”。
什么时候能出现个“女人不坏,男人不爱”和女版的“浪子回头金不换”,对待女老板的舆论就什么时候能变得正常。
“您和那位……的绯闻,需要我们帮您澄清或删除吗?”
弥艾毫不在意道:“直说就行,我们曾经是恋爱关系,但现在分手了。”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遮遮掩掩做什么?
徐一面带犹豫,“弥总,您确定这么说可以吗?对您的名誉会不会有影响?”
名誉?
弥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笑,“如果我在意这些的话,当初就不会和他在一起。”
“我是怕外界攻击您的私生活,毕竟水军太多,容易影响您的心情。”
“不用在意,我不是明星艺人,有私生活很正常。”
更何况当下也不是没有其他像她这样和网红恋爱交往的二代和老板,这么多年极少有人谴责他们,难不成换成她就不一样了?
“可是……”
刘经理怼了一下徐一的胳膊,冲她使了一个颜色,无声的做出口型。
出去说。
徐一只好按捺住心中的忐忑,和她一起离开办公室。
走出办公室一段距离后,刘经理这才叹了一口气,“徐总助,弥总都这么说了,你还纠缠什么?”
“刘姐,不是我纠缠什么,你也知道网上的风多容易被吹起来,弥总她还这么年轻,她会受不了的。”
“是她受不了还是你受不了?如果她什么事情都在意,这么多年估计早被这些杂七杂八的小事压垮了。”
刘经理轻飘飘瞥了她一眼,随即收回视线,语气平和,“老板决定好的事情你只需要去做就行,不要在乎带来的影响。在21世纪,舆论是女人唯一能使用的枪——钱不算,钱是原子弹。”
“……谢谢刘姐,虽然不知道写什么,但还是谢谢你了,”徐一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你形容的真的很准确。”
而且诙谐得具有时代气息。
第060章 参加寿辰
“不要把老板想得那么脆弱, 有权有势的女人是不会被这么一点小挫折打到的,与其担心老板,还不如担心你自己, 热搜算是告一段落了, 弥总那位前男友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刘经理露出一丝八卦的神色,“你之前经常跟着弥总, 有没有见过那位?”
徐一苦笑, “我从来没去过弥总家里, 怎么能见过他?”
“那倒也是。”
刘经理拍拍她的肩膀, “那就按照老板的意思来,只要不对公司和老板产生威胁, 就不用管他。”
“嗯, 我和那边联系一下, 看这周能不能约出来见个面, 商量一下弥总的事情, 顺便给他一笔封口费, 免得以后再反水。”
就算以后反水, 就冲他拿的这笔钱, 她就能把这人送进去吃国家饭。
徐一回到办公室, 立刻私信了鞠安辰商量见面的事情, 只是消息发过去便如同沉入海底, 没惊起一点波澜。
一时半会没有得到回应, 她干脆点开鞠安辰的主页, 看他最近发的一条视频。
视频依旧和往日的主题一样,隐晦的擦边+卖肉, 不过时间是上个月的。
她点开评论区,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堪入目, 大家讨论最多的还是他的脸和身材,并没有多少指责他伤风败俗的评论。
但继续向下翻着,时间在几天前的评论倒是有不少充满恶意,看来公司的水军已经成功控评了。
又过了半小时,徐一终于收到对方的回信,确定好见面时间和地点后,她就和弥总汇报了进程。
鞠安辰原本是想和弥艾再见一面,她不想让这人再蹭自家老板的热度,得到老板的准许后就拒绝了。
不过毛孩子还是可以见的。
她挑了个上午的时间,将会面地点约在一家十分注重客人隐私的餐厅内,防止出现变故。
徐一和阿姨到的时候,鞠安辰已经在包间内等待了十几分钟,原本安静跟着阿姨的饭饭见到他后立刻兴奋地扑了上去。
“饭饭,怎么胖了这么多?”
年轻男人将墨镜摘下,弯下腰抱住扑进他怀里的大金毛,宠溺地揉了揉它的脑袋。
徐一在一旁静静看着。
此刻的鞠安辰和她前几天视频里见到的那个男人判若两人,即便戴着口罩,都能从眼下的那两个黑眼圈中看出男人近日的疲惫。
和她想象中的妖艳男网红不同,现实中的鞠安辰穿着体面,一身精心打扮后的初恋套装,看上去和正在读书的阳光男大没什么区别。
不过帅是帅,就是有点没内涵,简直拉低他们老板的品味。
虽说她在刚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确实被这人的长相晃了一眼,但帅又不能当饭吃,他们老板也不是那种只注重男人外表的人。
……嗯。
徐一沉默了一下。
应该不是。
和半年未见的饭饭亲密过后,鞠安辰看向两人身后,没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他的眼神暗淡了一瞬。
明知道她不会来,却还是忍不住心存妄想。
也是,她现在那么忙,怎么有时间和他这个早已经成为过去的男人见面?
不过,他不会这样颓废下去的。
他想尽可能靠近弥艾一些,不想再以“擦边男”的身份成为她身上的污点。
“我要出国了,饭饭就……拜托你们了。”
话音落下,他又欲言又止地看向两人,“宝艾她……她还好吗?”
徐一中规中矩地回答,“弥总挺好的。”
“……”鞠安辰一噎,努力将气氛重新拐到刚才的悲伤上去,“帮我向她转交一句话,希望她忘记我们的回忆,不要有负担地和爱她的人在一起……祝她幸福。”
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
两人在宠物学校的第一次见面、一起遛狗的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瞬间,在瑞士滑雪时她说过最爱的人是他,他到现在也一直相信着。
这一次,他不想再图钱了。
他想堂堂正正的站在她身边。
徐一忍住自己的欲言又止。
……这人在说什么,弥总也没有负担啊?
但她还是老老实实答应下来,将这句话转述给弥总。
正在宴会途中的弥艾在车内听到这句话,转头就忘的彻彻底底,毕竟对她来说,眼下这场某个教授的七十岁大寿才是最重要的。
她从手机屏幕上收回视线,章行端将茶点推过来,问:“工作上的事?”
弥艾顿了一下,点头。
章行端勾起唇角,眼神温和,这段时间两人工作密切,比起之前也多了些亲近。
她手下的得力干将若干,却少有亲近的小辈。
十多年前她和前夫离婚,唯一的独子也留在了男方家里,其他的弟弟妹妹也有不少孩子,整日用往她眼前送,但她又怎么会看不出这些人在想什么?
她才五十出头,这么多年也十分注重健康,一时半会还轮不到靠这些小辈们的地步。
可作为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她看着这些和自己年轻时有几分相似的孩子们,偶尔也会升起一丝爱才之心。
她没有流露出太多欣赏之情,来自长辈的欣赏或许是好心,但也有可能惹出坏事。
“上周是不是被吓到了?”
上周?
弥艾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上热搜的那天。
“据我所知,你挖走了不少公关部的人才,可我从没见你用过——舆论是个好东西,你不用,别人就先对你下手。”
随着车内悦耳的音乐,成熟的女声响起。
“主动出击——我说的不只是舆论,恋爱的滋味确实不错,但比不上金钱来得诱人,等以后你达到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位置,才会发现权力如此令人……着迷。”
她在话说出口前斟酌着语言,担心太过锋利的词组会让这个年轻女孩不适,哪怕她眼中的这个“年轻女孩”已经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
“我说的是不是过界了?”
弥艾抬起眼,这些天的相处足以让她初步了解章行端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万幸,两人同样爱钱,也同样爱自己。
她从不苛待自己,被英俊的男人奉承,她会感到快乐。
在事业上得到满足,一样会让她感到兴奋。
“没有,我反而很感谢。”
“还是第一次有人听我说这些话后反过来谢我的。”
她看着弥艾笑起来,那双浓青色的柳眉飞扬,正红色的口红像是崭新的合同书上那一抹红色指纹,明晃晃地将自己的得意昭告天下。
车停在山庄脚下,车位上一排排叫不出名字的豪车,身着华服的男女们在侍者的带领下陆陆续续进入庄园。
“行端啊,得有半年没见到了,这是忙得忘记了你小姨和姨夫了啊,哈哈。”
黑胡子的老头身体看着还硬朗,身旁挽着他手臂的中年女人看上去年纪要比他小一些,但眼角也露出一些细纹。
女人身上并没有带太多首饰,但光是脖子上那一串圆润饱满的大颗珍珠项链就足以彰显身份。
她看向章行端的眼神透着慈祥,“确实有些日子没见到了,工作虽然重要,但也要注意身体。”
说罢,这才一副刚注意到弥艾的表现,“这是?”
“新认识的一个小友,”章行端笑眯眯道,“姨夫您之前跟我说过最近有场电影大赛,搞得轰轰烈烈的,还对那位创始人多加赞美,怎么,人就在你面前你却认不出来了?”
张老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弥艾适时上前自我介绍,她表现出一个晚辈足够的态度,又有章行端在其中牵线搭桥,这第一次见面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她不需要得到什么实质的好处,这位老人也并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但作为一个教书育人近五十年的老教授,他的人脉不可谓不多。
华国人受到几千年尊师重道的熏陶,对老师的职业有着难以想象的崇高敬意,张老七十大寿,只要不是那种实在抽不开身的,能来的就都来了。
当然,除了师生情之外,也有借着老师寿诞结识和认识新人的想法,这就不能拿到明面上说了。
张老没有出挑的下一辈,唯一的独生女跟着前妻在国外生活十多年,回国后又和他不看好的一个学生自由恋爱并结婚。
这些年女婿借着他的名义认识不少达官贵人,那些人大多都是他的学生,而他女婿拜托的事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他一把。
和女儿女婿相比,原本满是铜臭味的章家都变得亲近起来。
张老语气亲和地问了弥艾一些不算私人的问题,聊了几句,忽然锤着腰“哎呦”一声。
“不服老不行啊,这上了年纪精力就赶不上从前了,你瞧瞧,就这么一会儿,腰就开始酸了。”
弥艾听出这是张老想要送客的意思,便主动提出离开,给他们留出私人空间。
她走后,女人稍微一侧目,问:“怎么,这小姑娘有点来头?”
章行端笑了笑,收回看着弥艾背影的视线,语气模棱两可,“什么来不来头的,挺合我眼缘,所以就拉她一把。”
她故意说的平淡,不想让弥艾过早的因她而站队。
这么多年难得遇见一个这么顺眼的小辈,又因为她得了无妄之灾,帮一把而已。
当然,最多也就到这儿了,以前她看好的晚辈不算多,但也不能说没有。
她能做的也就是给这些年轻女孩提供一个梯子,她们能爬到多高,全靠她们自己。
这次参加宴会的人不少,但弥艾认识的却没几个,唯一比较熟的除了章行端就是正随着长辈一起来拜访的徐孝元。
两人隔着攒动的人头,互相点头致意。
她随手拿起侍者餐盘中的一杯香槟,正要离开时却和一个步履匆匆的陌生女人撞到一起。
对方手里的香槟擦着她的肩膀洒了出去,正好泼了背对着她们的年轻男人一身。
女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只对她低声说了声抱歉,便神色匆忙地穿过人群,眨眼就消失在夜色中。
就在这时,一道清润的男声自她耳边响起。
“不好意思,刚才……发生了什么?”
弥艾抬头望去,恰好和转过身一脸苦恼的年轻男人对上视线。
“?”
不会以为是她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