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橘小说 > 古代言情 > 敢向皇帝骗个娃 > 第十九章【VIP】
    第019章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媚*药毒发了。


    徐温云先是感受到体内传来阵燥热, 起初倒也还不明显,她甚至支起身子,想要去帮陆煜生火, 可走了两步,却觉不对劲。


    这股暖流越来越浓烈,由小腹缓缓蔓延至全身,似是把邪火点燃,意识也逐渐涣散,头重脚轻, 眼前的画面也有些重影。


    她还残余着些清醒, 缓缓靠着石壁,像根没骨头的藤蔓, 柔若无骨滑落在地。


    耳旁传来信号弹的声音,男人走向洞穴深处拾柴, 打石生火……他高阔伟岸的身姿,在明暗跳跃的火光中穿梭着, 好似看不真切的虚幻梦影。


    原想立即唤他,嗓中溢出的却是从未发出过的嘤咛之声, 她一时无措,吓得有些不敢动弹。


    直待人走近了。


    她才抬起头来,眸光迷离, 呼吸急促着,将自己的诉求说出口。


    “陆煜, 我好热。


    你帮我, 把衣裳解了好不好?”


    此言极为放*荡淫*贱, 再配上寡妇的身份,便显得愈发风尘与不自重。


    可陆煜能够看得出来, 她是真的非常难受。


    纤细单薄的身子在颤抖,那身素简的浅色衣裙,层层宽阔的裙摆,由盈盈一握的细窄腰身,如花般盛开微微逶迤在地,如荒山枯洞见盛开的朵绚艳葩朵。


    她极其难耐,微微拱出段玲珑曲线,上丰下饶,婀娜多姿。


    眼波如烟似水,流转间有璀璨晃荡的微光,因颠簸而散落大半的青丝,柔顺垂落,围绕在身周,艳丽萎*靡至极,好似引诱人堕志沉沦的魔艳妖媚。


    眸光交织的瞬间,陆煜只觉瞬间心神一空,眼见她燥热地扯了扯领口,他呼吸微滞,只觉洞中的空气都微薄了几分。


    看她这样,像是中毒。


    陆煜察觉异样,稳住心神,先是用手碰了碰她的额头,紧而又抬起指尖,探其脉搏……


    药性如此明显,瞒是决计瞒不过去的,倒不如直接坦白。


    徐温云面色坨红,呼吸急促着,简明扼要吐出短短两句话,道明前因后果。


    “大夫说,这是醉春碎魂丹…


    是我那夫家……他们原想将我送入青楼……”


    竟是醉春碎魂丹!


    此等阴毒的媚药,陆煜自然听说过,对其解法也心知肚明,可下意识的,从怀里的药罐中,先寻了颗清心解毒的丸药,塞入了徐温云嘴中。


    徐温云体内热意流窜,几乎就只剩下原始的陌生欲*望在耸动,而他短短的触碰,防若是给晒裂干枯大地,浇落下了几滴雨水。


    她剧烈颠颤一下。


    趁着他喂药的的功夫,竟不可自控般,檀嘴微张,湿润的舌尖朝他的指尖,含*舔而过。


    陆煜呼吸骤然加重,欲想要将指尖收回,可她却好似尝到了好处,干脆直接伸手拽住了它,埋头热吻落在掌心,缓缓移指尖……


    那是只经历过风霜的手掌,掌心与关节处被磨出茧子,触感略微粗砺,宽大厚实。


    徐温云神态痴迷,眼中带着极度的渴望,亲吻着它,抚摸着它,将其靠近面庞摩挲着……


    “承认喜欢我,就这么难么?


    陆煜…我好难受……好渴……你救救我……”


    手掌是触觉最灵敏之处。


    感受着气若幽兰的气息,耳旁传来娇声嘤咛的呓语,偏偏她看上去,还这般娇嫩柔软,好似毫不费力,就能将花汁碾出来,任意汲取……肆意妄为。


    陆煜实则神魂都在震荡,可理智却未崩溃。


    他听了那番告白后,对她感受愈发复杂,昨夜侯立在门外整夜,听着她在里头辗转反侧,他亦嗟叹难眠。


    她道要听他亲口答复,他又该如何作答呢?


    答,她若打定了主意跟他,并非不可,但此生或都不会有任何名分,还要在后院中,受一群世家贵女欺压么?


    分明是只刚逃脱前夫家的魔爪,由笼中挣脱而出,天高任飞的鹰鸟,又何苦要再做回囚燕呢?


    思及此处,陆煜眸光清明了些。


    他嗓音暗哑低沉,极力克制,


    “……你冷静些。”


    “它烧得我好难受……所以那晚你也如现在这般冷静么?那不如你告诉我,当时你是怎么吻我的?是这样么……还是这样……”


    火一旦点着,再难扑灭。


    徐温云不再单单满足那只手掌,她干脆勾缠住了男人脖颈,凑上前,捧住他英俊无双的面庞,对着那两片薄唇直直贴吻下去。


    她靠着本能,急切亲吻着,谈不上任何技巧,玲珑曲线的身体,随着呼吸拧动着,吻蹭贴舔,极尽所能勾*缠挑*逗,想要撬动他的唇齿,更深一步……


    那张明媚灿艳的坨红面容越凑越近,双唇相触的瞬间,好似有微流酥麻的电流穿过,陆煜眸光震动,整个人都僵立当场。


    反应过来后的瞬间,他欲伸手将其推开。


    却被她反客为主,直直将那只未受伤的右手拽过,落在了片从未触过的柔软上。


    他下意识指尖蜷曲,只觉那处比云还软!比棉更绵!


    陆煜瞳孔微扩,因过于猝不及防,“呜”得一声,被她得逞,趁此良机撬开唇齿,袭入了舌腔之中…


    逼仄狭隘的洞穴中,只剩下彼此的急促且凌乱的呼吸声。


    眼见初有成效,徐温云乘胜追击。


    她按住他的手掌在那处不放,与他呼吸交缠深吻着,曼妙的身姿微微扭动,像极了只弯曲盘绕,妖惑四溢的蛇魅。


    而那被她引诱之人,束发凌散,衣装微乱,面庞上渗血的细微伤口,使得他英武的面庞,增添了几分猖邪的凌厉。


    “……陆煜,你帮帮我…”


    这声恳求娇唤,如莺颤怯,让男人最后那丝残余的理智,都彻底瓦解消散。


    陆煜狠抓一下,紧而单臂将人拥入怀中,开始回应着她,将心中所有权衡抛却之后,他的眸光不再清明,甚至心甘情愿缓阖上眼,单凭听觉与触感,完完全全沉浸其中。


    他凭借着男人最原始的本能,索取,侵略着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什么克己复礼,冷静淡漠都消弭不见,他近乎蛮横地将她压在身下,复睁开的眸光,锋利无比,透出十足十的桀骜不羁,以及居高临下的冷傲。


    他的嗓音暗哑晦涩到近乎破碎。


    “你要的回复,我给你。


    只盼你今后,能受得起。”


    女人面若桃花,神色迷离,望向他的眸光极度渴望,那张樱桃小嘴,已微微肿胀,泛着微亮的光泽……


    陆煜只觉体内血气翻涌,带了几分决绝俯下身,钳住了她的唇瓣。


    所有压抑已久的欲*望,尽数宣泄爆发了出来,全然不带一丝温情缱绻,野蛮侵占着她舌腔的每个角落。


    二人都抱着将彼此独占侵吞的霸道欲*望,激烈拥吻在一起。


    空气都变得湿黏,只余留些令人耳热的交吻喘息声。


    那团篝火跳动着,将两个交缠的影子投射在石壁上,忽明忽暗的光影,愈发滋生出些旖旎。


    陆煜单手钳制住她的双腕,亲吻顺着她唇瓣一路往下,如玉的脖颈,精致的锁骨,原本如冰似雪般的肌肤,因他的毛躁微微泛红。


    或是那颗解毒药有了些许效用,徐温云现下正清醒地任自己沉沦着,她清晰感受到男人身上极具侵略性的气息,仰脖努力迎合,嫩白的指尖深入他的乌发之中……


    很快。


    陆煜不再满足于交吻,就在他略带几分急躁,就想要解开她衣带的瞬间……


    眸光一挑,望见了那颗守宫砂。


    鲜艳欲滴,红艳夺目,静静点缀在她细腻白皙的左臂上,既是守护,又是展示。


    霎时间,


    好似佛陀额间的那颗殷红的白毫相,瞬间圣光大作,令人脱愚开智。


    陆煜动作顿停,他眸光逐渐恢复清明,呼吸却还依旧带着急促。


    二人方才势均力敌地激战,身下女子的嘴唇已些微红肿,眸光中尽是氤氲迷离,万千乌黑的青丝散落在身周,神色靡靡,艳丽妖娆,衣装微乱,胸口随呼吸起伏着……像朵开到绚烂极致,无声诱惑着人随时伸手采撷的姝丽奇花。


    徐温云此刻还在茫然,毕竟方才胶着正酣,她身上的药性好似也解了些,如若就就这么顺势继续下去,今日便大功告成。


    “你为何…还有守宫砂?”


    男人低哑的嗓音轻颤,似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


    随着他的动作停止,那股难受劲儿又涌了上来,她呼吸急促,极其快速且简短地回答。


    “我头嫁是冲喜。


    他还未痊愈,人就没了。”


    所以她竟还是完璧之身?


    陆煜面上涌现出些纠结的复杂神色。


    方才二人失控的最后关头,他就已然想好……她既是个有过床第之欢经验的寡妇,中了此等阴毒的媚*药,他并非不能以身做解。


    可做梦都未曾想到,她嬉笑怒骂那样洒脱的行事做派,就像是现在红尘翻滚了千百遍。


    却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子?


    既如此,他便不能贸然行事。


    经天潢贵胄碰过身子的女人,未免混淆天家血统,是决计不能流落在外,必要收入房中。


    若她是个真寡妇,就算对政权无益,他也必会在解毒之后,一顶小轿将人抬入后院,无论有无名份,好吃好喝供着,让她荣华富贵享乐一生。


    可她偏偏是个假寡妇。


    单凭这颗守宫砂,她今后大可以处子之身另择良婿,过上得夫君疼爱,子孙绕膝,夫唱妇随的温馨幸福生活。


    他又凭什么,乘她中毒发作之际,乘人之危,破了她的处子身,将她拉扯进他鸡飞狗跳,注定不会平静的生活?


    欲望硬生生被忍住。


    与其让她在如此动荡不安之际跟着他,指不定哪天就会覆舟事败,通家老小都人头落地。


    还不如没有任何干系,各自相安。


    他心中拿定主意,深深舒了口浊气,翻身而下,未免生出什么念想,干脆背过身去。


    “醉春碎魂丹头次发作,就算不行敦伦之事,也不会身死。待离开此地之后,我会给你想其他消解之法,现下你且再忍忍。”


    徐温云闻言有些茫然无措,她忍受着体内的躁动与异样,缓缓支起身子,伸出双臂由身后抱住他。


    “煜郎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怕消了守宫砂后,我会以损坏名节的由头要挟你,缠上你么?


    ……其实你我孤男寡女,在洞中独处这么许久,就算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我又哪里还有什么名节可言?”


    陆煜浑身微僵,为避免再做出什么失格之事,干脆由她怀中挣脱,腾然站起身来,只留下个孤绝冰冷的背影。


    “只要有这守宫砂在,你便就有名节可言。


    你合该好好护着它才是。”


    原就差临门一脚,哪里有半路喊停的道理?


    徐温云是真的急了,也确实恼了。


    她此时恢复了些气力,如只炸了的猫般,抓起手边的碎石,就朝男人的身影发狠掷去,她眼尾还带着发红的魅,言语却有着直戳人心的狠。


    “说到底,你就是不想要我!”


    这显然没有什么攻击力,她力道绵软,碎石甚至都未触碰到他的衣角,可气势却足够大,可男人却并不解释,只脚步微滞,就朝洞穴深处走去。


    他人一走,那股方才已消退了些的热流,复又涌了上来。


    徐温云气息不平匍在地上,香汗淋漓,浑身好似由水里捞出来般湿漉,望着他置之不顾远去的背影,心中一点点滋生出绝望来。


    该说的,都说了。


    该尽力的,也都已尽力了。


    她机关算计,抓住了所有一切机会,甚至已主动到此等份上,就差在对他摇尾乞怜,他却还是不肯?那她还能做些什么?难道当真要自轻自贱,褪尽衣裳,赤着身子去爬*床,去求*欢么?


    不可能!


    那还不如让她被体内这把火烧死。


    体内的热浪一袭盖过一袭,她整个人都被烧得昏昏沉沉,意识不清,身子好似往无边深渊坠沉,混沌间她猛咬着下唇,嘴中尝到了鲜血的腥甜,又感额间莫名传来些许冰凉,使得她好受不少……


    体力也在此时耗尽,昏睡了过去。


    *


    崖边,丛林边际的斜径旁。


    战斗的余韵还在空中震荡,血液染红土地,四处散落着沾血的武器,随处可见贼匪们无法动弹的尸首。


    两方对垒,镖队还是胜了。


    镖师们付出了惨烈代价,幸则有伤没有亡,现下正处于战后的休整状态,镖师们疼得龇牙咧嘴包扎伤口,却也不忘使命,时时守在镖车或主顾们面前。


    马镖头也左臂负伤,他顾不上处理伤口,只急着巡查镖队,清点人数。


    裘栋攥着拳头,悲痛万分,


    “……若非陆客卿增援队尾,周娘子也不至于被劫,现下他们二人都坠了崖…都是我不中用!”


    那等万丈深渊,掉下去哪里还有活路?在场人对此心知肚明,气氛愈发悲壮。


    马镖头心中也不好过,他押镖多年,打莽蛮山路过不下十次,却还从未出过这样大的岔子,若传扬出去,他这晚节怕是保不住了。


    只是马镖头并未一蹶不振。


    “说这些又有何用?现下那些劫匪一时不会再来,趁天色还早,留些人手在此处护镖,其余人等都去找。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此时“咻”得一声。


    信号弹尖锐刺耳的声音,划破天际。


    镖队其余人等尽数都在,仅这二人坠崖,这声信号弹无疑是他们发出来的,这代表还有人活着!这足以振奋人心,马镖头眸光一亮,立马对众人吩咐。


    “带上救援用的绳索及拴勾,朝那边去!”


    *


    徐温云醒来的时候,发现睡在篝火不远处,披盖着黑色薄氅,男人独有的气味萦绕在鼻尖,久不能消散,枯枝噼啪作响燃烧着…


    她瞳孔微动,却并未睁眼。


    方才毒发时有多热辣大胆,现在就有多难堪。换做以前那个循规蹈矩的荣国公府嫡长媳,是绝不可能行出方才那般行径的。


    更令人尴尬的是,她还被拒绝了!


    这无疑使得徐温云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沮丧。


    晓事嬷嬷曾同她说过,寻常男人一旦被勾起了情*欲,在那等蓄势待发的情况下,决计是要彻底尽兴,抒发个彻彻底底。


    显然陆煜并非寻常男人,他察觉到那颗守宫砂的存在后,竟生生憋忍住了。他并非喜好男风,也不是不行,或许其实也喜欢她……


    可只因她尚是完璧,所以与其承担与她欢好后的责任与风险,他选择就此打住。


    与其说是冷静清醒。


    不如唾他一声懦弱。


    罢。


    无论因为什么原因,今后在徐温云心中,陆煜已被划入了无用之人的行列。


    “方才镖队已寻到此处,现正设法施救。


    约莫再过会儿,你我就能获救。”


    耳旁传来男人的声音。


    他或早就知她醒了,那她倒也没有必要再装睡。


    费了这么多功夫。


    南墙也撞。


    也该回头了。


    徐温云是个遇事从不拧巴的性子。


    此去京城这一路只有三十几日,而她已在此人身上浪费了整整七日,余下时间不多,实在耗费不起。


    且究其根本,她的目的是借种怀胎,而并非是要攻略陆煜,虽说他是目前为止最好的选择,可比起死磕这个硬骨头到底,她宁愿迅速接受失败,另寻其他出路。


    陆煜既做不了她今后孩子的父亲,那就注定只能是个陌路人,一想到既然今后再不会有任何交集,那些尴尬与难堪也就不复存在,她瞬间变得无比坦荡。


    她干脆腾然由地上坐起,撤下盖在身上的薄氅,仔细拍去落在上头的尘灰,起身行至男人身侧,礼貌中又带着几分生分,将氅衣递上前去。


    “多谢陆客卿,待获救后,我必重金酬谢。”


    她顿了顿,又心思慎密,略带嘱咐道,


    “……还有就是,方才我因中毒发作,所以才做出许多离经叛道的疯魔行径,一切都只因体内毒性驱使所致,并非出于本心,还望陆客卿莫要放在心上。


    今日发生之事,除你我之外,我不希望这世上还有第三人知晓。”


    这前后变化,实在太过明显。


    使得男人添柴的指尖微顿。


    首先是称呼变了。


    平日里她总是唤他做陆煜陆煜,现在却用敬称,叫他做“陆客卿”?


    其次是语气也变了。


    以往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无比热情,凑到他面前来撒娇撒痴,颇为肆意,从未有过这样就事论事,且她话里话外都想与他撇清关系,还将事事都推脱到药性上……


    难道方才那些亲吻与触碰,莫非就全无真心?


    陆煜剑眉微蹙。


    只觉此女的情意,来得突然,收回的也很随意,突兀到有些让人压根摸不着头脑,昨夜的那番真情告白,像是全然装出来的。


    无论如何,女子名节大于天。


    既二人没有走到最后一步,早些说清楚也在情理之中。


    他继续添柴加火。


    长眉入鬓,凤目薄唇的侧脸,在明暗的火光下显得极为浓烈。


    “自当如此。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徐温云见他应下,心中暗松了口气,虽说相识不久,可此人的品性她还是信得过的,这是个谨慎端方之人,断然不会像市井街痞般,将方才的一切当作艳闻轶事去四处传播。


    此时洞口处传来声响,听这动静,是镖队的人准备施救。


    她开始低头检查起身上的衣装。


    裙摆被尖锐碎石划破,衣领松卸,贴身衣物因发汗而洇湿,发髻更是全然散漫……她一一整理好,重新挽发,尽量显得体面些,让人看不出什么端倪。


    待差不多打理妥当,洞口掉落下了根粗壮的双套绳索,二人先后上了崖。


    徐温云是先上来的。


    马镖头眼见她并未受伤,面上又尽显疲态,只命人立马护送她上车架休息。


    阿燕哭得双眼都肿得老高,“幸好夫人平安,若你出事,奴婢也实在没脸回去见芸姑娘与绍哥儿,也闭眼由那崖边跳下去,随夫人一同去了得了!想来那三角眼说得也没错,您好好的公爵长媳,原就该端坐在荣国公府的车架上,公府的侍卫,可远比这些镖师强上不少,如若那般,您必不会遭遇此等命悬一线之事,怪就怪郎主他一意孤行……”


    阿燕哽咽着止住话头,想着主子在那洞穴中呆了三四个时辰,必然又渴又饿,便取来了水粮与干粮,又絮叨道,


    “……得亏镖队中还有个陆少侠,若非有他力挽狂澜,咱们还不得被那些劫匪生吞活剥了?夫人的眼光果然没错!对了,陆少侠有没有受伤?夫人与他独处了那么久,可有何进展么?他是不是……”


    “阿燕。”


    阿燕止住话头,带了几丝怔愣与惘然望向主子。


    现在正是夕阳日落时,浅金色的余晖顺着窗橼洒落,照得轮廓都浅浅染了层金边,只见主子掀起乌羽般纤长的眼界,眸光中透着平淡,言语中透着冷冽。


    “入城之后,支万两银票给他。


    至此之后,此人的名字,不必再提。”


    而这头。


    陆煜上崖后,在马镖头的强烈要求下,被镖队随行的大夫,仔仔细细全身检查了遍,紧而又重新包扎了遍伤口。


    在缠绷带的当口,马镖头察觉到了他右掌上的齿痕,那排牙印整整齐齐,伤口甚深,直到现在还在沁血。


    马镖头以前是个捕快,乃刑侦探案的个中高手,只需一眼,就看出那伤是那寡妇小娘子咬出来的,且由她不管不顾,甚至未等陆煜上崖,就自行回车架上休养来看……不难猜出,这二人必是在洞中起了龃龉。


    抱着查明真相的职业素养,他不禁凑上去,面带疑惑问道。


    “啧……按理说你救了周娘子,她理应对你感激万分,却为何还张嘴咬你?瞧这伤口,一看就是发狠咬的,至少狠咬了两刻钟,若再深些,可就见骨了……怎得?你冒犯她了?”。


    总不能说是媚*药毒发,怕她抵挡不住药性发作,咬舌自尽,所以才伸出手掌自行要她咬的。


    若说冒犯。


    陆煜脑中蓦然闪现出方才在洞中,那香艳无极的几个瞬间……他默了默,略略艰难点头承认,“……嗯。”


    话问到此处,点到即止便可。


    否则倒真成审犯人了。


    当局者迷。


    可在马镖头这个局外人眼中,他早就看出这二人,是郎也有情,妾也有意,属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为了成就此番姻缘,不禁以过来人之姿,帮他出谋划策。


    “……瞧你平日里闷声不响,一看就知是个只会习武的呆楞性子。小女娘家家,都是父母从小捧在手心养大,何其金贵?乍然差点丢了命,受这么大惊吓,就算行事急躁些,作为男子也理应包涵,你切莫放在心上。她一时恼了也不打紧,你好好安抚,寻些姑娘家喜欢的物件讨她欢心,天大的冒 犯她便也揭过不同你计较了。”


    ……


    未曾想遭了这么一番指教。


    陆煜不知马镖头心中是如何作想,也不欲解释,只闷然点了点头,一副受教了的样子。


    外人眼中,至多将他与那小寡妇的关系,想得比寻常男女亲近些,可他却骗不了自己,方才那样抵死缠绵,她馥郁馨然的体香,早就沾染在衣裳各处,无时无刻都萦绕在身周,被风送入鼻中。


    他闻了气息又略有些不平。


    朝那寡妇的车架望去,却未再望见她挑起车帏,含笑朝他探来的眸光……


    好在今日镖队出发的早,经历这诸多种种变故后,也才酉时一刻,未免莽蛮山那些劫匪们卷土重来,马镖头也不敢耽搁,稍稍休整之后,便开始上路出发。


    在路上又行整整三个多时辰,才将将找到个可容下镖队下榻的村落。


    这一整日兵荒马乱下来,镖队上下都是人疲马乏,在给主顾们划分好房间,安排好轮岗班次后,大伙儿就准备早早睡下安歇。


    月明星稀,村口偏僻无人处。


    一道黑影闪现,埋首拱手,恭谨对陆煜禀报。


    “卑职方才得令后,便向就近几位享有盛名的太医飞鸽传书,现已收到回信,他们皆道醉春碎魂丹毒性狠辣,至阴至毒,那制丹者原就是欢*场常客,念此丹又无性命之忧,所以并未留一丝解药的后路,唯男女交*欢方才可解。


    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且此丹发作三次,如若无解,头次发作并无性命之忧,第二次发作会伤及五脏六腑,最后一次七窍流血而死。”


    影卫的办事效率极快。


    下午得令去详查醉春碎魂丹的其他解法,现下就已得出了结论。


    只是这结论,显然不是陆煜所期望听到的。


    他剑眉紧蹙,微摆了摆手,那影卫便又随夜风无踪而去。


    当时之所以在洞中及时抽身而退,便是陆煜心中还抱着丝希望,想着以他今时今日手眼通天的权势,无论耗尽多少珍稀药材,总能在不伤她名节的情况下,寻出个其他解法出来,谁知却料想错了……


    唯有男女交*欢方可解?


    所以三日后,周芸便会第二次毒发。


    可她身在镖队之中,这一时半会,又要去哪里找个相伴一生的好郎君?解毒之人只能在镖队中找,可那些镖师大多出身草莽,行走江湖,身上指不定还背了人命,又大多目不识丁,既走不了仕途,又走不了武举……


    其中任何一个,都配不上她。


    兜兜转转。


    这解毒的重担,终归还是要落到自己身上。


    比起跟个镖师过刀尖舔血的日子,穷困潦倒一生,那委实还不如跟了他做个王府通房。


    过程虽迂回些。


    可陆煜至少为她尽力尝试过,也极力克制过,扪心自问,这番结局也算对得起她对他的一片心了。


    想通了这点,陆煜忽觉浑身都轻松了许多。


    又觉得有些好笑,终归还是心中太过看重她,所以事事才想着为她周全,其实何必为了个女人搅闹得如此苦大仇深呢?


    收便收了!


    翌日清晨。


    趁着镖队还未集合的功夫,陆煜抬手敲向那寡妇下榻屋舍的房门。


    “……谁啊?”


    是阿燕睡眼惺忪着开了门,她显然没想到来者竟是陆煜,生怕是看错了,甚至揉了好几下眼睛。


    真真是开天辟地史无前例头一遭!


    以往从来都是主子上杆子去寻他,何曾见他主动敲过门?这实在比大白天见了鬼,还让人觉得吃惊,阿燕怔愣在原地,讶异着支支吾吾道,“陆,陆少侠?请问有事么?”


    陆煜的眸光,顺着门缝,望见那个正端坐在桌前挽发的佳人,青葱般嫩白的指尖微顿。


    “我有话同周娘子说。”?!


    阿燕闻言,神色愈发复杂,将门掩得严实了些,然后面露难色道,


    “我家夫人现下不方便见客,陆少侠若有交代,便奴婢说吧。”?以往周芸不是总四处寻他么?现下人就在门外,她倒避而不见?陆煜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他也猜不透小女娘的心思,只能沉着眼,将怀中揣着的药丸递上前去。


    “……她昨日发了许多虚汗,容易邪风入体,头疼体虚,这是些益气补身的丹药,服用后于身子有益。”


    阿燕并未伸手去接,只肃着一张脸,


    “奴婢在此代夫人谢过陆少侠好意,可这东西还请陆少侠收回去吧。


    一则我家夫人遭受坑害,不敢随意吃外头那些不明不白的丸药,二则这些东西我们也备了有,就不必让陆少侠费心了。”


    说罢这番话,阿燕哐啷一声就将门关合上,若非陆煜退避及时,险些都要夹到他的鼻尖。?


    陆煜以往出入皇宫朝廷,往来军营帷帐,想要去哪儿还从未有人敢拦过,未曾想今日,竟在个寡妇这儿吃了个闭门羹?


    且她那婢女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气噎。


    经历昨日那遭坠崖,二人好歹也算得上是生死与共,患难之交了吧?他怎么就变成了个外头的不明不白之人?莫非他还会戕害她不成?


    陆煜轻呼出口浊气,又想起她昨日药性散了之后,那冷心冷面的一幕……罢了,她现在或还在气头上,待会儿寻了时机,再好好解释一番便是。


    门后。


    阿燕却觉得莫名有些解气。


    这迟来的情谊,实在比草还更贱。


    前几日主子几次三番示好,他都是那副冷脸,甚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正眼都不给一个,害得主子好几日茶饭不思,肉眼瞧着人都消瘦了大圈,现下却来巴巴卖好,谁稀罕?


    论起来,那陆煜就算功夫好些,也不过就是个混迹江湖的草寇,此等看家护院之辈,若在荣国府中,甚至都近不得夫人的身。


    得夫人相中,他合该感恩戴德才是,却不想竟还托大拿乔上了,莫非真当自己是碟子菜不成?


    好在夫人掉头得快。


    提前嘱咐过她,今后以常人态度对他即可。


    阿燕自认方才发挥不错,不卑不亢,气势也足,未给主子丢脸,眼见主子神色未变分毫,便知如此做是无碍的。


    阿燕凑近上前,挑了只镶了翡翠的梅花琉璃钗,插入了主子挽好的发髻中。


    “夫人今日戴这支钗。


    它与您身上的碧色衣裙,格外相衬。”


    徐温云浑然当方才的一切都未发生。


    只浅笑着,微微颔首,


    “阿燕眼光愈发好了。”


    *


    镖队在蛮莽山遭了那番劫,虽未有镖师迎敌致死,可却多了不少伤员,还被抢了几匹马,车架也需要维修……好在马镖头经验丰富,一大早起床,就将镖队严密整合了番,倒也可以勉强上路,幸而经过一晚上养精蓄锐后,大家的精神头都好了不少,士气颇足。


    马镖头与陆煜商议完接下来的行进路线,正嘱咐再旁的裘栋。


    “……队中有几个伤得颇重的,不能再强撑着伤体去津门了,正好今日能到岳州城中,便将他们放在岳州分号好好养伤,再替换批新的镖师入队,还需再去买几匹马,队中所有车辆也需要再细细检查一遍,再加上要交接镖品……


    停一日只怕不够,便在岳州停两日吧。”


    三人正说着话……就见远处徐温云缓步而来。


    那身碧色的衣裙,在金黄的秋景显得格外清爽,娉婷袅袅,好似山间的一汪清澈无比的清泉,昨日那场劫难并未让她一蹶不振,只一如以往含笑盈盈着,令人春风拂面。


    望见她的瞬间,陆煜不禁将背挺直了些。


    下意识间,他便认定她是来寻自己的。


    谁知这寡妇微欠了欠身,然后直接忽略他,扭身面对另外两人。


    “眼看诸位在忙,原想等你们得闲了再来叨扰,可镖队立马就要整队出发,我寻思还是提前来同二位说一声……”


    马镖头颔首,


    “周小娘子有何吩咐?


    但说无妨。”


    “我许是流年不利犯了太岁,这短短两日间,就又是遇刺又是遭劫,若不是运气好,只怕早就死过好几回,性命虽保住了,这心里却总是忐忑惊慌,便总想着,还需得向马镖头讨个人,时时刻刻守在身边,如此方能安心。”


    既接了这趟人身镖,实在应该好好保障雇主安全,谁知却让人家小娘子三番两次受惊,确是镖队失职,马镖头闻言有些汗颜,他也实在有些想不通,不过就是个寡妇而已,又不是什么豪门贵胄,怎得就这般遭贼惦记。


    “自当如此,我也原正要安排此事来着。不知小娘子想要同我讨谁?但凡我能做主的,立马就给你安排上,就算我做不了主的……”


    马镖头含笑望陆煜一眼。


    只觉这二人确实有些心有灵犀,竟先后脚来同他提及此事。


    “就算我做不了主的,我也必尽力为你周全。”


    在场三人,甚至就连陆煜,都认定她会指定自己。


    毕竟无论是遇刺还是坠崖,都是陆煜及时出现,扭转乾坤,且再加上近日她屡屡对陆煜释放好感,众人也都隐隐看在眼中。


    谁知徐温云道出的名字,却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她压根只当陆煜是空气。


    “裘栋。


    我和马镖头讨他,可好?”


    此话一出,在场者的神色都精彩极了。


    首先是裘栋。


    他之前向周娘子提过此事,却从不指望她当真会允准,此时被这忽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顿然抬头,眸光锃亮。


    其次是陆煜。


    剑眉沉下,薄唇轻抿,望向徐温云的眸光愈发晦暗,面上倒并未表露出什么,背在身后那只还有咬痕的右掌,却骤然紧握成拳。


    马镖头将众人的神色都落入眼中,眸光一直在徐温云与陆煜身上打转。照他的料想,必是这二人闹别扭了,这周娘子还未气消,便特意拿此处出来刺激元白……看来这次,有得元白受了。


    “这就有些难办……


    实不相瞒周娘子,其实就在方才,元白先一步同我主动请缨,道要去娘子身边保驾护航,我寻思咱这镖队中若单论武艺,也就只有他能护得住你,且考虑到你之前也提过此事,便点头应允,已为裘栋安排了些其他差事,可未曾想,娘子倒乍然换了人。”


    男女之前的情事,初时经历些波折,倒也算不得是什么坏事,反而能更加明确彼此心意。


    马镖头打算顺其自然,不愈强行撮合。


    他沉眉暗衬了衬。


    “……周小娘子既开了这个口,那我自然也要尊重你的意思。不过就算保镖,也需轮换,不如这样,裘栋白天守卫,陆煜晚上看护,如此两全其美,便是再稳妥不过,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陆煜是吃错药了?


    之前如何央他都不答应,现下竟会主动请缨?


    徐温云只觉得此事来得蹊跷,不过陆煜这颗弃子并不值得她费心,毕竟早在昨日夜里,她就将去种留子的目标,放在了裘栋身上。


    此人对她有意,比起陆煜要好拿捏不少,理应费不了什么功夫,唯一让她觉得有些不妥的,便是觉得不该辜负裘栋一片真心。


    可她也是为了弟妹的性命,才被郑明存逼到此绝境上的。


    就算不能还以情意,可偿*报以肉*体,算起来,裘栋或也算不上吃亏。


    “我愿意!”


    还不待其他二人张嘴,裘栋就满口答应下来。


    毕竟在他眼中,能得个靠近周娘子的机会就已是非常难得,哪里还容得他挑?且私心来说,白天风尘仆仆赶路,晚上自是要好好休养的,周娘子也总要睡觉,哪里能说得上几句话?这样的苦差事,就让那陆煜去办好了。


    陆煜淡声道,“我都行。”。


    徐温云原本想将陆煜摘出去的,可还不待她开口,另外两个当事者就点头应承了下来,她不好驳了马镖头面子,便也只好勉为其难应了,想着待过几日再寻个借口更换便是,说罢此事,她便回车架,跟着镖队赶路。


    与前几日不同的是,身周多了个裘栋。


    他得了这桩差事,倒也极其上心,真真是时刻不离,时不时打马而过,还送上来些路上捡来的稀罕物。


    一片造型奇特的枯叶。


    一枝馨香的桂花。


    几颗殷红的野果。


    ……


    仅是一个上午,徐温云就觉得大为受用。


    她以前过得那是什么苦日子?那个陆煜除了皮囊好看些,身材壮硕些,武功高强些……还有哪里好?比得上裘贴心么?比得上裘栋体己么?


    徐温云望着前方那个骑在黑马上,右手单掌拽着缰绳御马的男人,心中颇有不平,将对他的恼恨,全都转为了对裘栋的关切,她撩起窗帷,面上的笑容比蜜还甜。


    “裘镖师,你渴不渴呀?


    我这儿有沁甜的糖水,你要不要喝?”


    有了这份关切,哪里还会觉得累?


    裘栋只觉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劲儿!说来也怪,以往在路上奔波只觉枯燥无味,现下时不时得佳人温软语慰问几句,便添了许多乐趣。


    “多谢娘子关怀。


    我哪里受用得了糖水那样的好东西,喝了也是牛嚼牡丹齁嗓子,娘子还是留着自用……诶!瞧前头落了几个板栗,我这就去捡几个来给娘子尝尝鲜!”


    二人这么有来有回,一路欢声笑语,连带着整个镖队的氛围都好了不少,这是马镖头乐见其成的。


    可并列身侧,这个骑着黑马的男人,却好似微有不快,他剑眉微蹙着,身周的空气都仿佛冷凝成霜……甚是连马镖头有意扯几句闲天,也并不大搭腔。


    马镖头抿笑不语。


    他觉自己好似个坐在头排看戏的,就差手里抓把瓜子花生了……实在是乐在其中,惬意无比。


    有些东西若来得太容易,难免会不知珍惜,此时若忽然冒个人和你争抢,那才叫悔之晚矣咯!


    得亏接了徐小娘子这趟人镖。


    这一路啊,有的热闹可看了!。


    午时镖队照例休憩。


    此处离岳州城已经不远,但凡遇上岔路口,附近的村名都设了许多茶寮,还有些村名摆了摊贩卖各式各样的当地特产。


    徐温云由阿燕搀扶着踏下车架,与裘栋并肩走入间茶寮,寻了个有遮挡的阴凉座位坐下,各自点了餐食。


    只听得哐啷细微一声,对面桌上的位置,传来宝剑落桌的碰撞声,落座者竟是陆煜。


    他难得今日竟未远离镖队独处。


    不过徐温云眼中,已丝毫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她只将满腔热情都落在了裘栋身上。


    乘着上菜的功夫。


    徐温云让阿燕由包裹中取出一物,双手递送到裘栋身前。


    “裘镖师,前些日子我就关注到,你脚上的这双靴已老旧褪色,靴筒脱线,鞋底也被磨薄……我亲手给你做了双,就是不知合不合你脚的尺寸。”


    坐在对面的陆煜,执壶倒茶的指尖微顿。


    他只觉这些话听着怎得这么熟悉?不禁抬眸望去……


    还是那双黑色皂靴,论颜色,鞋底厚度,靴筒的高度……除了没有那团祥云花样,压根就与他现在脚上这双一模一样!


    “娘子接连两日都受了惊吓,合该好好安神,怎得还能为我特意缝制鞋靴?我裘栋何德何能?能得娘子如此对待?”


    裘栋自是感动非常,双手将那鞋靴接过,格外珍惜的用指尖细细摩挲。


    该说不说。


    裘栋收到礼物的这个反应,远比当时的陆煜时不知强上多少,如此珍视的态度,实在是让徐温云得到极大的满足感!她忽略对面投来的那道格外锋利的眸光,一如以往般小家碧玉,温言细语道。


    “我做鞋快,还有阿燕在旁帮衬着,实在没费什么心。自那日你同我说要贴身护卫始,我就开始做了,紧赶慢赶制出来,方才收了最后一针线呢,裘镖师快试试吧,若有何处不妥之处,我还能再改改。”


    “得嘞!”


    裘栋喜笑颜开,当场就褪了脚上这双,捧了新靴穿上,在地上跺跺脚感受了番,连声笑道,“好得很好得很!就跟量身定做,比着我的尺寸做出来的一样!”


    “裘镖师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我甚至都有些舍不得穿…”


    ……


    今日这个午歇,实在是徐温云入队以来,渡过的最最愉快的一次,就连这鱼粉中的剁辣椒,吃着都比以往更香甜酸辣些,填饱了肚子,还有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就要收队,主仆二人先后去茶寮后方更衣,因离车架不远,四周也尚算安全,徐温云就让阿燕回去……


    哪知才刚出来,徐温云眼前倏忽就冒出来个黑影,将她强掳抱在怀中,抵靠在旁边的那颗大榕树下,她下意识想要惊声尖叫,却被一只大掌捂住,惊惶着眼望向来人,脑中紧绷的弦瞬间松懈。


    居然是陆煜这个狗东西。


    打心底里讲,徐温云确实将陆煜剔除出了借种求子的行列。


    可一见着他,又不由想起洞中被他拒绝的那一幕,心里的火蹭一下燃起,气就不打一出来。


    她瞪圆了眼睛,拽开他的手掌,又抬手擦了擦被他捂过的嘴唇,甚至嫌弃地对着空气呸呸呸了好几下,这才抬起下巴,直视着他,颇为倨傲质问道。


    “干嘛?做什么?吃多了撑着没事做?搁这儿和我玩儿躲猫猫?陆,客,卿,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你是晚班,晚班知道么?请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位置,在太阳下山前,不要出现在我十步以内!我压根就不想看见你……”


    男人现下哪里听得了这些?


    从早上到现在,他憋了满胸腔的愤懑,他惊觉于这寡妇态度转变之快,昨日才和他交吻温存,今日竟就当着他的面,扭头就同旁的男子示好?


    还有那靴!


    她竟送了裘栋双一摸一样的靴?天知他望见的那靴的瞬间,几乎就克制不住,想要上前夺过将其扯毁剁碎……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越想便越觉得憋屈。


    陆煜怒火中烧,眉头紧蹙,手掌攥拳,薄唇紧抿,胸腔也剧烈起伏着。


    话语好似带着寒光的锋刃。


    “两日后,你想用裘栋做解?”


    听得这句。


    徐温云掀起乌羽般纤长的睫毛望他,嘴角抿了抹笑,甚至略歪了歪头,语调中带了几分天真与嘲弄。


    “我体内的媚*药能不能解,与谁合解……与你有关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