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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热吻海棠怪异,且陌生的火热昂扬。……


    “性感睡衣”几个字眼突兀地出现在视线里,徐祈清也是茫然一怔。


    目光定格稍许,微微偏开,看向侧躺在身边装睡的人。


    被沿堪堪遮住肩头,露在被子外两指宽的肌肤,似涂抹了高密度奶油的蛋糕坯,细闪晃晃,滑腻惹眼,再往下是纤美的脖颈线条,一根细带挂在肩头,一路向下,消失在被子下的锁骨处。


    视线在被子下的那一抹莹白上停留一晌,触电一般立即挪开,未握住手机的另一只手蜷在被面上,下意识地攥了攥。


    无名情绪像在午后阳光下潺潺流过的河,于一片静好中折射凌凌波光。


    喉结轻缓滚动了一下,熄灭手中手机的屏幕,将其轻声放去了床边柜上。


    沈初棠闭着眼睛在想他到底在干嘛,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微微将眼睛眯出一条缝看了一眼。


    目光还未来得及检索到身边人的脸,就感觉肩头的被子被往上提了提,严实遮住了她露在外面的脖子与肩膀。  ?


    她疑惑了一瞬。


    他干嘛给她盖被子?


    但除此之外,他再没有其他的动作,一阵窸窣响动后,她感觉到他在她身边隔了至少一人宽的位置躺了下来。


    十分遵守她之前说的“不越界”。


    沈初棠暗暗呼了口气。


    还好,还算是个遵守约定的正人君子。


    警惕的神经缓缓松懈了下来,她假装陷在美梦中,动了动快要发僵的腿。


    而后忽的想起自己刚刚不知道将手机丢去了哪里。


    她凝神屏息了片刻,直到听见身边的人在黑暗中传来均匀平缓的呼吸声,她才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


    窗帘的遮光性太好,将卧室遮蔽得如同伸手不见五指的深窖,尽管眼睛已经适应深夜,也只能看见一侧虚虚的轮廓。


    侧影饱满的是额头,微微耸起的是眉骨,两弯自然上扬的是睫毛。


    她确定他的确是闭上眼睛睡着了。


    原本还尚有一丝紧张的情绪,瞬间荡然无存。


    交叠着放在身前的手在被子下试探地伸出去摸了摸,确定是在安全距离后,便放肆地开始搜寻了起来。


    她还是按照之前躺在床上的姿势躺着的,所以按理来说手机不会丢到太远。


    手指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阵,还是没有如愿摸到手机,于是便大胆地放大了搜寻范围,指尖扫过绵软的床单,却忽的隔着丝质衣料,蹭过了一截坚实温软的物体。


    徐祈清的腿。


    她即刻停下动作,连呼吸都憋住了。


    就这样保持着指尖微微触碰他腿的动作顿了半晌,确认他好像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后,才悄咪咪地将手撤了回来,脑中不自觉地回味了一下刚刚的手感。


    韧弹中带有一种不可忽略的力量感。


    身材不错。


    这个想法蹦出来的一瞬,她愣了一下。


    什么呀!现在是在找手机哎!


    面颊飞过一丝红晕,挥散脑中奇奇怪怪的思想,将手往下探了探,继续摸索。


    寻找的时间已经远远大于本该已经能找到的时间,沈初棠在手又一次扩大搜寻范围的时候,已经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刚刚其实根本没在玩手机!


    苦寻无果的气恼涌上心头,她与自己赌气一般倏地将手收了回来。


    不找了!


    明天早上总能出现的。


    刚刚因扩大搜寻范围而几乎完全支出去的胳膊快速回收,却在途中又一次撞上了不明物体,这一次还伴随很清脆的一声“啪”。


    沈初棠整个人再次狠狠一愣,一边在猜测她这回又是碰到了徐祈清哪里,一边暗暗祈祷他不要醒。


    然而,事与愿违。


    毕竟巴掌都已经打到自己臀部了,徐祈清也快要装不下去自己已经睡着了。


    第一下触碰时其实他就已经醒了。


    “沈初棠,你在干什么?”


    朗润嗓音咬字清晰地叫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沈初棠眨了眨眼睛,随后又认命地紧紧闭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想着实在不行就直接坦白,她不习惯和别人同床共枕。


    她别扭!


    她睡不着!


    就在她要开口的前一刻,刚刚那只“作案手”的手腕忽地被一只滚烫有力的大手箍住,掌心温度像是要穿透肌肤将她灼伤。


    心惊了一瞬,手被送还回了她事先约定好的“安全距离”内。


    黑暗中,徐祈清的声音再次传来,低沉中兼带了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喑哑,“你要意识到睡在你身边的是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不是一个能完全掌控住自己思维的圣人。”


    沈初棠起初还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箍在手腕上的掌心离开,巨大的温差在她手腕留下一片惊心的凉。


    电光火石之间,她参透了话外的含义。


    暗夜中,男人视线像是两道灼热的烙铁,耳后的滚烫倏地向前侵袭上脸颊,她的目光闪躲了几下,翻过身在床上躺平,闭上了眼睛,“我……我睡觉了。”


    徐祈清叹了声,问她:“在找什么?手机?”


    语罢,从床上坐起来,被子掀开的一瞬,有凉气钻进来,稍稍吹散了聚集的燠热。


    他将刚刚被他放到床边柜上的手机拿了过来,放在床上,翻身下了床。


    感知到身边的人离开,沈初棠愣了一下,揪住被子遮住半张脸,抬起头来问他:“你干嘛去?”


    不是这么小气吧?!


    打……打了一下他的屁股,就要和她生气呀!


    穿着单薄睡衣的身影停在门边,似是对她还能提出这个疑问有些无语,胸廓微微起伏了一瞬,抬手掰开门把,走了出去。


    房门“咯哒”一声关上,偌大的卧室再次只剩下沈初棠一个人,她看一眼紧闭的房门,再次躺了下来,目光在屋顶停留片刻,某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她倏地一愣。


    好像明白了他是去干嘛。


    躺在床上的脊背有些僵硬发麻,三秒后将脸深深埋进了被子里,翻了个身趴在了床上。


    于是,这初次同枕而眠的上半夜以一个蒙被羞窘,一个出去冲冷水澡而结束。


    *


    徐祈清再回来时沈初棠已经睡着了,先前被她脱在沙发上的浴袍已经穿回了身上,遮住了肩头与胸前大片裸露的肌肤。


    他看向她已经陷入沉睡的面庞,侧颜干净美好,长发散在枕头上,有几缕向前垂在颈边,贴在白皙脖颈上,有种说不出的娇媚性感,他的眼眸微微一动,很快将视线移开,看向她搭在枕边的手。


    几乎是同一时刻,他想起了另一件事,停顿几秒,转身去会客厅的收纳柜中找出皮尺后再次走了回来,半蹲在床边,动作轻柔的将她的手拿了起来,细致量好每一根手指的戒围记了下来。


    将十指戒围的数据输入手机中的重要事件备忘录,他看着这一则新添加的备忘录名称那一栏,思索片刻,填入了沈初棠三个字。


    随后拿着手机走进了她的衣帽间。


    虽然他没有交过女朋友,大多时候也不知道要怎么与以“未婚妻”的身份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子相处,但他想,时不时送一些投其所好的礼物,总归是不会出错的。


    而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也大致摸清了她可能喜欢什么。


    高定珠宝、私人秀场定制的衣鞋、包包……这些与揣摩一个女孩子生气起来的心思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而他,愿意揣摩她的心思,也欣然接受她的小脾气,更甘愿为她一切的小爱好买单。


    *


    沈初棠依旧是在一片鸟鸣中醒来的,社区绿化做得太好,健全的生态链,各类小鸟是无法避免的情况。


    她照旧在迷迷糊糊睁开眼的前一刻,有些时空错乱感,以为自己还是睡在沈家庄园自己的床上,胳膊搭过柔软靠枕,侧身伸了个懒腰,却忽然觉得今天的床褥有些——硬。


    硬!!!


    最后一个字在脑中炸响,她倏地睁开眼睛,顺着自己撑开的胳膊看向她刚刚搭住的“靠枕”。


    晨光微熹,“靠枕”已经醒了,此时正因她搭在脸上的胳膊,而微微撇开头,只留给她一个隐忍又无奈的侧脸,不知已经默默忍耐了多久。


    她狠狠一怔,滞顿三秒后急忙将手收了回来。


    她平时在家时的睡相就不是太好,睡前在床头,睡醒了却跑到了床尾去的场景时常发生。


    但是!这也不是她大清早就赏了人家一记耳光的借口!!


    收回的手顺势抚上脖侧,神色不自然地飘忽了一下,很自觉地道歉:“抱歉,我忘了身边还有个人了。”


    搭在脸上的胳膊撤离,徐祈清将脸转了回来,一副已经习惯了的表情,道了句:“没事。”


    当然习惯了。


    他替她盖了一晚上被子、整理了一晚上睡姿,中途迷迷糊糊睡着,又会被忽然压到身上的腿而弄醒,他几乎一夜未合眼。


    这种状况在他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完全不会出现,大多是睡前什么姿势,醒来时还是什么姿势,最多变换了个方向侧卧着。


    身体某个部位被压着,因她醒了而传来轻微磨蹭感,以及胳膊处紧紧贴上来的某种异常柔软东西,他神色略显不自然地看向别处,刻意压制着嗓音中的异样,开口道:“你先从我身上离开。”


    沈初棠看着他耳后肌肤出现一抹潮红,同时她也感觉出了自己膝盖压住的地方传来与其余接触的地方皆不同的触感。


    有种怪异,且陌生的火热昂扬。


    以及,她睡裙里面没有穿内衣,胸前的两团柔软此时正严丝合缝地贴在他的手臂上。


    ……


    第32章 热吻海棠她走光了。


    今日的早餐是由从沈家庄园抽调过来的厨子做的。


    关于这个决定,昨天晚餐时,在沈初棠离席后,liana就已经问过徐祈清的意见,得到他点头肯定后,她才着手联系的。


    御府这边请来的厨师并不了解沈初棠的口味,她担心沈初棠吃不惯。


    想到这连一贯站在沈初棠这边的小昵都觉得头痛。


    这将来小姐和姑爷结了婚,她俩得和徐家的厨子交涉多久用料喜忌的问题呀!


    总不至于还真将沈家庄园的厨师班子都一起带过去吧?


    早餐开始时,liana站在一旁布餐,看着沈初棠难得起这么早,笑眯眯看了各坐餐桌两侧的两人一眼,问道:“小姐姑爷,昨晚睡得好吗?”


    这种常规的问候是liana在庄园时每日早晨都会问的,只是今天听起来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沈初棠咬一口手中的贝果,动作一顿。


    坐在对侧的徐祈清已经先一步态度礼貌谦和地给出了回答:“挺好的。”


    她暗暗掀眸看一眼他面不红心不跳撒谎的模样,忽地没缘由的羞从中来。


    刚刚在床上,经


    由他提醒,她才恍然明白过来自己压着的是哪儿,吓了一大跳,从被子里“咕噜”一声爬坐了起来,没料到身后落了空,整个人从床上倒了下去。


    徐祈清忙伸手过来要抓住她,但还是晚了一步,她重重跌在了地上。


    好在地面铺了地毯,没摔得太痛,但代价是,她走光了。


    丝缎睡裙,面料润滑细腻,直接从她的腿上一路滑滚下去,堆在腰胯间,一双修长笔直,皮肤细腻到难窥毛孔的美腿,膝盖相抵着曲顶着,里面的粉色小内内完全暴露在了床上人的眼前。


    徐祈清僵持着伸手捉人的动作,愣了半晌,先于收回手地挪开了目光。


    沈初棠也不是没穿过性感比基尼在游艇上热辣辣地晒太阳,同行男性友人也不少,但这和穿着外衣时露出来是两码事。


    坐在地上扯一扯睡裙,在徐祈清走过来想将她扶起来之前,她先自己站了起来,清一清嗓子,很“大度”地道:“那我们扯平了。”


    她无意识地蹭了他的“它”,他无意识地窥见了她裙下的春光,两不相欠。


    随后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独自匆匆走出了房门。


    *


    徐祈清其实对此并不是觉得尴尬,相反他并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他认为还没到可以坦诚相对的地步,这个时代太过快餐化,他不批判,但也不会随波逐流,尽管他们已经决定好要结婚,也不能打破他的这个准则。


    这是对她尊重,也是对他们之间还未彻底实行的婚姻的尊重。


    liana闻言又瞧了沈初棠一眼,笑了起来:“那就好,我们小姐习惯了一人睡,之前先生太太在家,都是要晚上亲自去她房间替她盖被子的呢!”


    这句话可不是听起来的那么简单,看似在陈述,实则在点明,她们小姐在家里可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受不得一点委屈与不公,无论嫁不嫁人、嫁给谁可都不能改变一点儿。


    这是沈家给的底气。


    徐祈清如此聪明,当然听出了话外音,浅浅一笑,看了眼对面垂眸喝早茶的人,应了声:“我明白。”


    只是得好好想想,以后怎样能让她老老实实躺在他怀里睡觉。


    神思不禁飘向昨夜她睡着后的情景中。


    其实,是他先越的界。


    在决定进入房间之前,不仅是她,他也特地搜寻过要如何与异性在私密空间里独处。


    答案也都是五花八门,正经支招的不多,在如文字海洋的答复里,他看见了一条——


    【抱抱她,兄弟,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下促使你们需要睡在一张床上,但没扯证没办婚礼之前,别伤害她,只抱抱她就好,未来无论结果好坏,你回忆起这一天,一个香香软软的姑娘躺在自己的怀里,都会是你这一生最温情美好的瞬间。】


    抱抱她。


    所以,其实在进入房间的那一刻他是想抱一抱她的,只不过被她佯装睡着掩盖尴尬的模样给挡了回来。


    他想,如果他再提议抱一抱她的话,大概会让她更加陷入不自在的状态里。


    于是选择与她隔开一个令她能舒服地施展自己的距离睡下,只不过,没料到,后来反被她“调戏”了。


    在淋浴间冲澡的时候,他在想,还好没抱抱她,否则大概率他会一夜无眠。


    可是这个想法在他从衣帽间出来,手机里已经记录号她的鞋码、衣裙尺寸,以及各类饰品的参数后,稍稍动摇了一瞬。


    看着在身边安然陷入沉睡的小女人,一种在人生前三十年中从未出现过的悸动感在心头电流一般滑过,他伸手替她拨开了脖子上的发丝。


    在犹豫要不要拥她入怀的时候,身前的人忽然贴了上来,软绵胳膊伸出睡衣的袖口,搂住了他的脖子。


    心房的那一处稍纵即逝的电流感又一次出现,这次还伴随着一种让他失控且无措的柔软塌陷感,心室像是骤然被一团绵软的云塞满了。


    他的目光在她沉沉睡颜上停驻片刻,不再犹豫,伸手将她揽入了怀里。


    虽然后半夜的闹剧让他几乎忙碌了一晚上,但结果貌似真的如那条回复一样,一个绵软美好的姑娘躺在自己怀里,是往后余生回忆起来都会觉得温情的时光。


    只不过他们之间不存在好与坏这两种结果的抉择。


    他们会有结果,他们会结婚。


    *


    沈初棠这一天都有点有意无意地躲着徐祈清。


    虽然大度地说“我们扯平”的是她,但却还是每每想起那些大脑劈叉的瞬间,都会社死地想遁逃。


    下午,小花园中的蔷薇丛开得正明艳,她提着水壶去帮阿姨浇水。


    花洒一般的水头淋下,砸落起了水雾,在阳光折射下,出现一道彩虹,她惊喜地呼叫小昵和liana过来看。


    二人闻声以为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儿,急匆匆从屋内走出来,然后就被她僵立在原地,生怕自己行差踏错,就会惹得彩虹消失不见的模样逗笑。


    春日的午后阳光大好,花园内欢声笑语,徐祈清坐在书房内处理工作,洞开的窗户传来灵动笑声,他闻声抬起头。


    水雾喷散中,站在一片秾丽花丛中的姑娘举着水壶,笑颜灿烂地看着在自己手下变幻出来的彩虹,一步不敢多移动地接过小昵递给她的手机,而后点开相机,对着彩虹拍起了照片。


    他顿了一下,像是有预感一般拿起手机。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则特别关注的人发布了一条日常动态。


    绿草茵茵,花色迷眼,春光明媚灿烂,镜头中的一弯彩虹成了背景音里笑声的源头。


    他莫名受到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点了赞,正欲将手机放回原处继续工作,而后却忽地停在半空,又将手机拿回了手中。


    他想起前几日听闻他要结婚的消息时,留学期间一个关系还不错的朋友给他发过消息,问他为什么要吃婚姻的苦,圈子里的那些个大小姐没一个好伺候的,独善其身简直不要太美妙。


    他算是他们当初留学圈子里婚姻状态较为自由的,其他大多回了国就被安排了家族联姻,幸福也有,不幸福自然也有,但几乎都统一口径,说不如单身时舒服。


    所以在知道他顶着徐家长子的身份,却没有被迫参与进联姻的洪流中时,他们都曾羡慕他,地位、金钱、女人,只要他想要,就是召之即来的东西,千万不要头脑发昏,一朝被迷了心窍,去结劳什子的婚。


    于是在听闻他宣布要结婚的消息时,他们很不解,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非结婚不可。


    但细想起来徐家应该还没沦落到有这种“难处”的地步——要长房长子卖身“求荣”。


    他起初对于这些消息都是不回应地岔开话题,聊聊近况、聊聊大盘,再或者插科打诨过去,最后一位前来问的,就是他现在准备回复的这个,他当时没有回。


    其一是那天他正在赶来哄她的飞机上,其二是当时他就已经开始细致思考起了他和沈初棠之间的关系。


    在此之前,他必须得承认的是,的确是替徐子衍收拾残局的因素占比大一些。


    可是自那晚他连夜飞来京兆之后,这种占比开始成倍的缩小,再到如今,已经与之完全没有关系。


    他忽然觉得这种感觉不错。


    他看着对话框中询问他为何想不开的来信半晌,在输入框中敲下一行字——


    【忽然觉得生活中多了个让我需要为她解决麻烦的人也很有趣。】


    第33章 热吻海棠“再叫一遍。”


    当晚沈初棠寻了个理由回了沈家庄园住,说她实在太想小狗Kelly,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要回去喂它吃几个三文鱼罐头才能了解相思之苦。


    liana和小昵都知道她怕狗,所以这个说辞在她们这边简直就是漏洞百出,但无论是什么情况导致的她们小姐需要说谎,她们都还是选择无条件站在她这边的。


    徐祈清不傻,知道她在躲着


    自己,也为了避免晚上再次出现不得不待在一个房间的尴尬局面,但他没点破,只回了声:“好,明早需要我去接你吗?”


    语罢,想起她好像并不喜欢被这样反问,于是立刻换成了肯定的陈述句:“明早我去接你。”


    沈初棠见他居然什么都没说就这样答应下来,用余光悄悄瞧他一眼,拎起自己的小包,含糊地应一声:“好。”就带着liana和小昵一起出了门。


    晚上,洗完澡,舒舒服服地敷着面膜躺在床上和姚笪琳煲电话粥的时候,说起这件事儿,还被嘲笑了一下。


    姚笪琳在电话那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胆大包天的大小姐,也有了不敢造次的事儿啦?”


    什么造次?!


    明明是让她洋相百出!


    她努唇轻哼,“反正,至少目前我不要再和他待在一个房间。”


    等这些囧事儿从记忆中但却,再考虑吧!


    姚笪琳敛一敛笑意,“那你总不能接下来每回都说想你家Kelly了吧。”


    她翻了身,在床上舒舒服服地滚了两圈,“管他!糊弄一时是一时。”


    反正明晚他就要走了。


    想到这,心间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刚刚因回到沈家庄园而鼓舞起来的心情好像瞬间被关进了笼子里。


    闷闷地隐隐躁动着,可她又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姚笪琳在那头贼贼一笑,“所以验证完,发现没问题了昂!”


    恹恹的心情莫名对调侃都提不起还口的兴趣来,趴在床上,下巴抵在手背,“算是吧。”


    她又没亲自试过,只是,嗯……不小心碰了碰,某种触感再次因回忆的拉回而好像出现在触觉记忆中,是令人心惊的滚烫与——昂扬。


    忽地想起那晚在游轮上,温闲月说的,很痛的样子……以及他说的,等新婚夜她就知道了。


    两处回忆交叠,她愣了一下,而后倏地将双手拍上脸颊。


    什么啊!


    她在想什么?跟个女色魔似的!


    双手在脸颊两侧化成小扇子,呼呼扇了起来,最终索性将头埋进被子,“你不要和我说话,我要睡了!”


    烦死了!


    自从徐祈清这三个字闯入她的生活,她与小姐妹之间的私密话都变了方向,以前是隔三差五地蛐蛐别人,现在反过来开始蛐蛐她自己了。


    姚笪琳闷笑出声,知道大小姐大概率是害羞了,“行行行,但你们下周订婚,沈叔和宁姨回来了吗?”


    沈初棠也想说呢!


    她真的是他俩亲生的嘛?!


    一个人在法国出差,拉黑了她的联系方式,一个在瑞士滑雪,刚刚知道她连结婚对象都换掉的事情。


    然后,不约而同地继续淡定忙自己的事情?!


    她看是她把沈家庄园给点了,这俩人都不见得能第一时间知道!


    不提倒还好,一提她更气了,默默在心里呐喊了一句:臭老头!等我真嫁人那天你可别哭鼻子!!


    哼唧了一声滚回枕头上,“谁晓得他俩打得什么算盘!”


    说不定早就在私底下窜谋好了,目的就是哄骗她结婚,所以在目的达成后才一点都不惊讶。


    姚笪琳似无奈又似欣慰地叹了声:“沈叔和宁姨为了你的婚姻大事也是操碎了心,也不知道那个风水大师说的真的假的。”


    沈初棠沉默了下来,她曾经也觉得她老爹一定是昏了头才会相信一个江湖骗子的话,但这小心翼翼的背后又何尝不是对她深沉的爱。


    爱。


    那天她也曾和姚笪琳说,她要找到真爱。


    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称得上是真爱呢?


    神思幽幽飘远之际,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脑海,她怔了一下,腾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发了疯吧!


    接着匆匆探脚下床,对着手机道了声:“我要睡了,不聊了!”就挂了电话,揭掉面膜洗脸去了。


    昨晚没睡好,她又开始脑袋不清醒了!


    *


    第二天一早,是徐祈清亲自开车来接的沈初棠,见他依旧一身清爽衬衫西裤,看起来并没有一点寝食难安的窘态,沈初棠烦爆了!


    她昨晚又失眠了。


    所以事实证明,她的失眠并不取决于在哪儿谁,而是取决于睡前她想到的人是谁。


    而这一切矛盾的源头都直指身边的某位大活人!


    她一边想着一边抬手遮住口唇,浅浅打了个哈欠。


    徐祈清听见动静微微掀眸,看一眼她落在车内镜上的影子,“昨晚没睡好?”


    她不想在这件事上掩盖什么,靠在车门上,耷拉着眼皮,应了声:“嗯。”


    她料想他也不会细究原因。


    谁会那么无聊,想知道对方为什么没睡好?


    就在这个她十分笃定的念头在心间落定,身边忽然传来一声:“因为我?”


    她靠在车门上的身体一僵。


    这人怎么总能猜准她在想什么?


    倏地坐直了身子,理了理鬓边的头发,“什么啊,少自作多情了。”


    软软糯糯的调子,听起来不像是生气,更像是——在撒娇。


    徐祈清原本平缓的心情微微起伏,持续走高,他嘴角噙笑,意味不明的“嗯哼”了一声。


    颇有揶揄之意。


    沈初棠闻言转头看过来,气恼地叫他的名字:“徐祈清!”


    自己知道就好了啊!干嘛非要说出来让她尴尬!


    被叫了名字的人应了一声:“嗯。”依旧是甚是明快的语气。


    沈初棠不想理他了,双手环胸的转回了头。


    她今日穿了件浅鹅黄的一字肩连衣裙,头发高束起,鲜明锁骨与平直肩线衬托出一弯清冷的天鹅颈,有种朝气的明丽,像是开在春日中的迎春花,生机勃勃又充满朝阳的热烈。


    徐祈清笑了声,问她:“今天想去哪?”


    副驾上气咻咻的小天鹅,故意气他一般,淡淡道:“国贸,昨天没买开心。”


    几乎是立刻,就听见了他的答复:“行。”说着手下的方向盘就转了向,朝路标上“国贸”的方向驶去。


    果决的没有一丝犹豫。


    沈初棠本就是想气一气他,没想到他当真了,刚准备开口,驾驶位上的人忽然叫了声她的名字:“沈初棠。”


    这是继前天晚上,她对他行“不轨”之事后,他第二次连名带姓地叫她。


    不似那晚的无奈隐忍,而是一种清爽的利落。


    她下意识“嗯?”了一声,转头看过去。


    正偏头观察路况,转动方向盘转弯的人,开口道:“叫我的名字。”  ?


    这是什么要求?


    她半疑半惑,但还是顺应他的要求,叫了声:“徐祈清。”


    不是嗔怒语气下叫出来,没了娇娇的不满,很柔缓平和。


    他弯唇轻笑,“再叫一声。”


    沈初棠的脑袋满是大大的问号,看一眼他嘴角漾开的弧度,不愿意再叫,“你干嘛啊。”


    他似是很满意她的反应,嘴角的两弯浅弧拓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开口道:“好听。”


    “……”


    *


    上午如约扫了一遍国贸的楼,东西依旧寄回了沈家庄园,徐祈清说这周他叫人上门,将两间书房以及婴儿房全都打通,给她做衣帽间,下次买了东西可以放一部分去御府。


    沈初棠没什么意见,再大的衣帽间,她都能给它填满了。


    中午,沈大小姐纡尊降贵地陪同没吃过京兆涮肉的徐大少爷尝了一次,七弯八绕的老胡同,她走得轻车熟路,沈家老宅就在皇城根儿下,一座弯折胡同里的四合院。


    来来回回走了二十多年,早就对这些巷子了如指掌。


    她不吃涮肉,但沈家二老爱吃。


    那些深受游客追捧的店面儿,她们本地人很少去吃,忙的时候千把来号,排都排不上,这些藏在老胡同里的老字号,却是他们常会来的。


    这里的“他们”特指沈家二老。


    她不吃,也不乐意来。


    徐祈清的生活的确有些按部就班,来京兆的次数不少,但却从未想着试一试本地特色,今天还是在讨论起午餐吃什么


    时,在一旁开开心心地点着今天又购入了什么她想要许久的东西的大小姐,提了一嘴:“涮肉?吃没吃过?尝尝?”


    于是他就来了。


    他对餐食并没有什么过分高的要求,只是因为难得见她对他这般热络。


    第34章 热吻海棠一个轻轻的吻


    热雾蒸腾的铜锅,清水汤底,丢两颗红枣、葱姜蒜去腥提香,配上麻酱蘸料,汇成一方特色。


    沈初棠不爱吃羊肉,很奇怪,在羊肉盛行的北方,她却长成了最讨厌羊膻味的口味,所以她很少会来吃涮肉,就算迫不得已来了,也都是与同席的人分锅而食。


    徐祈清没有什么特别的口味偏好,知道她不爱吃羊肉后,一盘与羊相关的菜都没点。


    沈初棠自己不吃,但从不强求别人迁就她的口味,和他说:“我们分锅吃就行,他家的景泰蓝单人小锅也很漂亮的。”


    一人食的小锅,卖相还挺好看,中式美学的配色,铜胎掐丝珐琅工艺,很是精巧,她平时不吃涮肉,但还是买了一口放在家里,偶尔下午茶的时候拿出来煮一煮奶茶,拍照片很漂亮。


    徐祈清看她一眼,只听到了后半句她夸景泰蓝小锅漂亮,于是虽然一盘羊肉都没点,还是多给她加了口小锅。


    沈初棠:“……”


    这人是不是理解能力有点问题?


    她说的重点明明是他们可以分锅吃,他不用迁就她的口味。


    菜品上齐,铜锅内的水煮沸翻腾,徐祈清将第一片煮熟的牛肉用公筷夹进沈初棠的碗里。


    她瞧一眼他探过桌面伸过来的手,抿唇轻咳了一声,挺直腰脊,若无其事地问道:“你今晚几点的飞机回南临?”


    他抬眸看她,眉眼笼在雾气里,“十点,还能陪你吃个晚餐。”


    沈初棠轻抿的唇顿了一下。


    十点,也就是说他回到南临至少已经是凌晨了,还得再回家,真正能躺下休息也得一两点了。


    微垂的眼睫颤了颤,她夹起碗中的牛肉递进嘴里,细致咀嚼完毕,吃下后才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那很晚了,你早点走呗。”


    徐祈清将公筷放上箸枕,手肘搭扶在桌面,扬一扬唇,“你想让我早点走?”


    沈初棠咬着筷子顿了一下,随后垂下眼搅了搅麻酱料碗,将底下的香菜葱花搅上来,“随便你咯。”


    话音落下,却发现对面迟迟没传来回应,她抬眸看过去,发现他已经拿起了手机,不知道在干嘛。


    不明所以地问他:“你在干嘛?”


    手机荧屏在他眼中落下明亮光影,三秒后“咯哒”一声摁熄了屏幕,嘴角带着浅浅笑意,“让沈卓帮我改一下航班时间。”


    沈初棠的表情怔了一下。


    她说了一下,他还真就改航班早早走啦?!


    果然男人都一样!什么真心,都是演的吧!


    她带着点儿情绪地将筷子放下,不看他。


    “改成最后一班了,这么不想看见我,那可不能如你意,毕竟得在试婚结束前,要让你在婚礼上心甘情愿地说一声愿意嫁给我。”


    撇开的眼睛狠狠一怔,又缓缓转了回来,坐在对侧的人眉眼带笑,神情却无比认真地看着她——


    “革命尚未成功,我还需努力。”


    ……


    *


    下午,徐祈清陪着沈初棠去吃了一家很火的宫廷下午茶。


    她平时很少跟风追热,但这家名气实在太大,又是盛传的难约,但对于她而言完全不存在这一回事儿,只要她想去,随便念一句就能拿到入场券。


    至于为什么忽然想去,因为前不久看见了温闲月发在朋友圈的动态,拍照片很漂亮,从今早出门时她就做好准备了,所以今天穿了套很适合那边布景的裙子。


    中式下午茶,口味都大差不差,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但胜在茶点造型漂亮以及地点设在深宫大院,于是也成了争相打卡的热门地点。


    穿着漂亮衣裙,化着精致妆容的美女云集,端坐在镜头前展现最美好的自己,看起来轻松明媚又岁月静好,只是镜头后的摄影师就没那么自在了。


    摁着快门,使出浑身解数地找角度,紧张得出了汗,生怕出不了片,惹得女友生气。


    沈初棠出门很少带相机,太重,又不方便,加上她的美貌用手机就已经能够轻松还原了,没必要费那个事儿。


    但以往大多是颇有人像摄影技巧的小姐们帮她拍,今天她带的这位“摄影师”明显看起来很大概率拼不过人家设备姿势都很专业的“小跟班”。


    将手机递给他之前,她神色犹疑,“你真的会拍吗?”


    温闲月之前谈过一个体院的男大,最受她吐槽的就是那直男摄影技术,脸大身矮,肤黄面暗,每次拍完她都要狠狠怀疑一下自己的美貌。


    当时裴莉莉还问她这都不分干啥,男人连这一点用处都没有,完全可以踹了。


    温闲月笑得一脸春风拂面,晃一晃手中的酒杯,“活儿好呀!服务意识还挺强,且用着,腻了就踹咯!”


    她们这身份地位,多的是趋之若鹜的男人。


    徐祈清接过手机,点一点头,“我试试。”


    这三字一说出来,沈初棠就有种完了的感觉,但还是抱着姑且信一信他的念头,坐了下来。


    明媚阳光穿过古朴小院中的漏窗照射进来,坐在光中的姑娘雪腮红唇,丝毫不输这溢进来的浓烈春色。


    徐祈清举着手机走动了几个机位,给她拍了几张。


    身边举着相机的男生都纷纷投来“同病相怜”的目光,再看一眼对方这一身不菲的穿着,手腕上隐隐露出的手表,更是令他们咋舌的昂贵,瞬间觉得,果然作为男人,无论身份地位高低,都有逃不了的同一课题——给女朋友拍照片。


    一连拍了好几张,徐祈清才走回去将手机递给沈初棠,“看看满不满意。”


    沈初棠依旧保持着对他拍照技术十分怀疑的态度,接过了手机,点开相册一张张翻阅过去,却很惊讶的发现居然没有一张废片。


    角度、构图,甚至连光影的捕捉都挑不出一点不足。


    她讶异抬眸,“你学过摄影呀你!”


    又是那种软软甜甜的调子,徐祈清在桌边坐在,挑一挑眉,“那倒没有。”


    说完故作思量地停顿几秒,神色肃整得像是在说什么正事儿,“可能是模特太过完美,怎么拍都漂亮吧。”


    沈初棠骤然想起初见那晚他说的“沈小姐螓首蛾眉,秀色可餐。”脸颊不免又红温了一瞬,垂下眼挖一小勺芋泥小丸子递进嘴里,嘀咕了声:“油嘴滑舌。”


    *


    晚餐依旧是在外吃的,沈初棠有许久没吃日料,二人去了一家私人预约制的日料店,吃完后又在附近的商城逛了逛。


    路遇一家饰品店的时候,沈初棠停下了脚步,徐祈清以为她想去看看珠宝,便陪着她一起进去了,可最终她却什么都没给自己挑,而是为他选了一对18K白金镶钻的鹦鹉螺袖扣。


    商务场合下,袖扣是西装衬衫的标配。


    刷了自己的卡买了单,她将礼品盒往他怀里一塞,“这两天陪玩的报酬。”


    然而在他这几天刷卡支付出去的金额面前,这对区区几个W的袖口,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


    说完,径直翩翩然走出了专柜。


    徐祈清看一眼手中的礼品盒,茫怔一晌,再看一眼那抹离开的背影,浅浅弯唇笑了起来。


    *


    最后一班离京的班级已是半夜时分,徐祈清本打算将沈初棠送回沈家庄园,在与沈卓一同去机场。


    但平日向来走得洒脱的某位女士却拉着他在外面逛到商城歇业,又去了附近的民俗夜市看了看,买了一堆有用、没用的小物件,就是一直没提要回家的事情。


    最后,在他又一次因她的目光停留而掏出钱夹买单时,等着老板给东西包上精美包装的功夫,他看向她的眼睛,“你是不是想送我去机场?”


    沈初棠浅浅弯腰,在看橱窗中的展示品,闻言顿了一下,挺直了腰脊,神色忽闪了一下,才坦


    坦荡荡地转身看过去,“是啊,不行吗?”


    让傲娇高贵的公主承认自己不愿宣之于口的欲念,实在是难得的珍贵机遇。


    徐祈清笑起来,“当然可以,未婚妻亲自送行,我荣幸之至。”


    “未婚妻”三字就这样从他口中磊落直白地说出,沈初棠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连这样都能又一次不自觉地红了耳根。


    白嫩掌心推了他的胸口一下,“让开,挡着我的路了。”


    只不过被推的人没有一点“挡路”的自觉性,接过老板递来的已经包装好的礼品袋,抬手握住了推在胸口的手,五指变换了个方向,交缠进她的指缝中。


    沈初棠还陷在被识破后的微窘中,别扭得闹小脾气,挣了一下,却反被扣紧。


    男人的眉眼融进光影交错的夜色中,“让我牵会儿,今晚走了得下周才能来了。”


    而下周是他们的订婚日,两家会面、提亲,必然亲友众多,留给他们独处的时间不会太多。


    拢在掌心的手这才停止了挣扎,乖乖地被他牵着,头确是撇开,看向别处,赌气一般不看过来。


    *


    夜半的机场,更深风急,送客区外的机场大道来来往往车辆汇成一道道流逝的光带。


    送客止步于此,情侣吻别、亲友相拥,温情又伤怀。


    沈初棠长这么大,依旧很讨厌送别的场面,她看向后方灯火璀璨的航站楼,实在拉不下面说些分别时的矫情话,“你走吧,我也回去了。”


    话音刚落,裸露在风中的肩头肌肤被带有体温的温热包裹,徐祈清将外套披在了她的肩头。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一个结实的怀抱将她裹入其中,清晰的体温与令人心安的熟悉气味倏地笼罩了上来。


    她惯性地往前倾了倾身体,近乎被他搂进身体里。


    耳边,风声与他的声音同时传来,“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下周见。”


    航班最后的登记期限从手机中跳出来,沈卓背过身去,却还是没忍心开口提醒。


    有飞机启航离开机场,轰鸣声从头顶飞过,徐祈清放开了怀中的人,定定看了她片刻,像是在斟酌什么。


    沈初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移开眼睛看向一边,低声提醒:“再不走你赶不上飞机了。”


    可回应他的却是一声淡到好似对此并不在意的:“嗯。”


    她转回眼睛,想斥责他这样了都还不着急,是不是忽悠她的,根本不打算走。


    嘴巴刚刚张开,话音还未传出,脑袋就被掌心扣住,一个吻落在她的额头。


    她倏地愣住。


    明明是温热的触感,她却感受除了滚烫。


    “真的走了。”一个轻轻的吻,如蜻蜓点水一般稍纵即逝,徐祈清放开她,往后退了两步。


    穿过隔离带,他回身对她挥了挥手,额发被晚风吹得飞扬起来,英俊容颜柔和温沉。


    沈初棠莫名的、觉得眼眶传来一阵她自认为的,本不该出现的温热。


    第35章 热吻海棠夜深风动意,春光无限好。……


    半夜的沈家庄园,春日暖融的晚风从窗户吹进来,沈初棠躺在床上又一次失眠了。


    她看着屋顶发呆,有风吹拂过她的额头,再一次让她想起了一个小时前,曾有一个吻落在这儿。


    她抬手捂住那片好似还能感知到唇瓣温度的皮肤,思绪很不争气地又乱了,懊恼的哀鸣一声,滚了一圈将头埋进柔软床铺中。


    她很讨厌这种没有来的被牵引情绪的感觉。


    快乐洒脱地生活了二十几年,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因为一个忽然闯入她生活中的男人辗转难眠。


    粉拳忿忿垂了一下床,掀起被子盖住了头。


    好烦,不想了,睡觉!


    *


    徐祈清回到绪园时早已过了郁伯巡园的时间,整个园子中除了风吹花落的响动,以及曲水流过的潺潺声,再无其他声响。


    他回到东园,推开办公桌边的雕花木窗透气。


    盛春即将落下帷幕,园中的草木花色减少,绿意吸足了春意,愈发浓绿繁盛,他在桌边坐下,照例拿出手机给沈初棠发去自己已经到家的消息。


    看一眼早已跳入下一天的时间,知道她不会回,汇报完行程后就将手机放下,转手拿过放在桌边的笔记簿。


    他有时会有写随笔的习惯。


    幼时练字,长大后写随笔,也算是习惯的一种承袭。


    刚翻开扉页,一片已经失水的花瓣随着翻动而掀起来的风在纸页上跃动了一下,跳入了他的视线。


    是那天落在他身上的海棠花瓣。


    小小一片,已经被纸页夹成了标准的标本样,色泽微微泛黄,花瓣形态却规整漂亮依旧。


    他看了片刻,两指捻着将其拿起来,举到眼前又看了许久,半晌后,微微一笑,将它放回原处。


    指腹搓翻过笔记簿前面已经使用过的页面,来到展新的一页,将钢笔架上的钢笔拿了下来,握笔凝神片刻,才在书写线上落笔。


    窗外有风吹进来,远在前庭花园中的那颗古海棠早已过了花期,他拧上笔盖前,看了一眼它隐在夜色中的剪影,而后起身离开了桌前。


    晚风调皮,翻动桌上的书本,牵引笔记簿“哗哗”翻页,折痕记忆将它带到最后留有墨迹的一页。


    一行瘦劲清峻的字力透纸背地写着——


    夜深风动意,春光无限好。


    *


    次日,在外游荡的沈氏夫妇,总算是相继回了国,沈家庄园的厨房为了一家三口这久违的同席吃饭,好好备了顿晚餐。


    满桌佳肴,沈初棠却提不起一点兴趣,气鼓鼓地抱臂坐在餐桌边。


    许曼宁挨着宝贝女儿坐着,主动举起手中的红酒杯,“棠棠,和妈妈喝一杯嘛!”


    沈初棠浅浅往一旁乜了一眼,没动,俨然还是一副在置气的模样。


    坐在主席的沈潮生清了清嗓子,也舔着笑脸将杯子递上来,“那陪爸爸喝一点吗?”


    乜来的眼神更加冷了。


    夫妻二人传了个眼神,沈潮生挪到沈初棠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好了嘛宝贝,你说,你长这么大,你要什么老爹没给你!我能害了我心尖尖的宝贝还不成?”


    他认定徐家也是做过考察的,认可了徐家纯良家风,才做了这个决定的。


    毕竟在尔虞我诈的商场混迹打拼,还能保持这样优越家风的世家实在不多见了。


    他沈潮生的姑娘,必然是要嫁最好的。


    其实他最初考虑的也是徐家的嫡房长子,那小子算是他与各家小辈打交道中最看得进眼的一位,年纪轻轻待人温和谦逊,商场上的手段也是雷厉风行,既有君子之道,也有杀伐果决。


    身边不少有人伙伴想着能将女儿嫁过去,但都被徐家以他们不管这小子的婚事,全频他自己做主给委婉拒绝了。


    至于他放弃这个想法的最主要原因倒也不是这个,而是沈初棠说了,她不要比她年纪大的,他便退而求其次,选了徐子衍。


    时间自由、又不缺钱,的确是最适合沈初棠的人选。


    那天他正在开会,助理急匆匆走进来,靠在他耳边说了徐家忽然公布了联姻的消息,实现敲定好的徐子衍居然变成了徐祈清。


    他当即连会都不开了,黑沉着脸打算回国。


    出尔反尔,偷梁换柱,徐家居然能做出来这种事儿?!


    虽然徐祈清的确是比徐子衍更为优质的人选,但他京兆沈家是能容忍这样被欺瞒的吗?


    一声都为与他联络,就这样私自更改了人选,还在媒体前公布了,分明没把他沈家放在眼里!


    简直胆大包天!


    他是一路含着怒气,并意欲回国就宣布婚约作废的消息往机场去的。


    他沈潮生的女儿就算不嫁人,也绝不允许被这样不尊重。


    可就在快要抵达机场时,打探完消息的助理忽然满脸讶然地告诉他,这是小姐自己的意思。


    他愣了一下,阴沉脸色浮上不可思议,“真的?”


    助理举着手机,很肯定地点了下头:“是,小姐说——说要气死您……”


    他当即又是狠狠一愣,而后倏地仰天大笑起来,满腔怒火一瞬转晴,挥了挥手,“调头!不回国了。”


    下了车,还高兴地给司机与助理又提了个一百万的年薪。


    回到酒店,他急匆匆拿出


    手机想与沈初棠联系,却在即将拨出电话的前一刻止住了。


    不行。


    这丫头这会儿一定以为他被她气到了,正高兴着呢。


    他切不能打草惊蛇,让她知道他根本没生气,甚至更满意了。


    握着手机思量片刻,点开沈初棠的所有联系方式,一一全部拉黑删除了。


    做戏要做全套。


    并在心中暗道了句:臭小子,我只能帮你到这了,趁着我回国之前,赶紧把这丫头搞定!


    *


    沈初棠对沈潮生这番求和之辞不为所动,抱着胳膊“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别处,半晌后手掌倏地朝上一摊。


    沈潮生瞧一眼伸到眼前的手,嘿嘿一笑,会意地将那张他在沈初棠抗议联姻时收走的黑卡拿出来,放了上去,“买买买!想买什么买什么!”


    说完,讨好一笑,“那能不生爸爸的气了吗?”


    沈初棠没说话,不知从哪拿出一沓收款单据,“报销!”


    这都是她在这段时间耗费自己小金库买的东西,“太生气了,一不小心买多了,没意见吧?”


    沈潮生无奈一笑,早知道这丫头没那么好哄,敢情在这儿等着他呢,爽气应道:“没意见!能有什么意见?!”


    目的达成,沈初棠这才偏一偏眼睛看了过来,嘴角浅浅一样,模样娇气又傲娇,“还有我前不久去南临参加音乐会,在那边买了套房,和几辆车。”


    沈潮生连连点头,“报销报销!爸爸的钱可不就是你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别说这辈子,再往下八辈子都花不完。


    大小姐满意了,气鼓鼓的脸上终于见到了笑容,“好吧,那姑且先原谅你了!”


    说完,举起自己的酒杯,依次碰上递到眼前来的两只酒杯。


    “叮当”一声,僵持了一个春季的父女之情,总算是破冰和好。


    *


    两日后,徐家差人送来了订婚宴上所需一同送来的聘礼的名录,说是烦请沈家长辈过目,有没有不满意不妥当之处,他们即刻做修正。


    奏折似的长册子,展拉开得有百米长。


    沈、许两家二老已经分别出发,于沈家庄园会了面,六人围在书房前前后后花费两日才将礼单上的房车产权、股份、铺面产业、以及数不清的金银珠宝,古董细软给盘算了清楚。


    沈潮生对于徐家这般重视的态度很是满意,筹备嫁妆时直接在此基础上翻了好几倍。


    虽说徐家必然不能因嫁妆的丰匮而给沈初棠气受,但这是女儿家的底气,只能多不能少。


    更何况还是他沈家独女大婚,场面必然得极尽风光惹目。


    *


    正式会面的前一天,徐家又送来了个降香黄檀的妆奁,说是他们家大少爷亲自为少夫人准备的,让她亲自过目。


    沈初棠那会儿正在衣帽间为明日该穿什么衣服、配什么首饰而焦虑地满屋子乱转,无端被叫去还有些不开心。


    听见说是徐祈清亲自替她准备的,满面愠恼才稍稍减退了些。


    liana替她接过了那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箱子,帮她将盖子掀了起来,沈许两家四老也纷纷好奇地凑过来看。


    主箱中,卧折着件玉色天蚕丝的旗袍,领口的梅花盘扣用金线细致缝合,双面绣的工艺在领口与裙角绣了两株西府海棠。


    用料与工艺都是显而易见地精贵讲究。


    沈老太太“哎呀”了一声:“好漂亮的料子,明天我可得问问是在哪选的铺子!”


    许老太太则是满意一笑,嘟囔了声:“算这小子有心。”


    这般用心的选料、配花,是许多男小歪静不下心来细细考量的。


    沈初棠压一压微微上扬的嘴角,暗自疑惑他是如何知道她的穿衣尺寸的,又着手打开了妆奁上的首饰盒。


    一只羊脂白玉八宝祥云的璎珞背云,坠珠是一串蛋面冰阳绿翡翠,以及一只木那雪花棉、冰飘花起光的翡翠镯子,一对同材质的耳坠,还有两只不知是选用了什么料子的发簪。


    低调中却又能让不懂行的人看出价值不菲,让懂行的人知其千金难求的市价。


    沈老太太与许老太太同时发出一声赞叹。


    沈老太太瞧一眼那璎珞背云的选料,咋舌道:“老沈!这是之前在澳门拍卖会上咱没拍到的那块料子吧!”


    这块料子有个好听的名字——心头血。


    因其中央一点红而得名。


    当时没能拍到,沈老太太回去还念叨了许久。


    沈老爷子背着手,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听沈老太太这样说,许老太太也认真打量起来这套看起来很是低调的首饰,最终目光锁定那只木那雪花棉的镯子,也跟着“呀”了一声。


    “这镯子是我之前在港岛拍卖会前得信儿看上的那只!去问的时候就说已经被提前点天灯预定走了!”


    拍卖会前提前预知的物件儿,其实就是待价而沽的抢手货,比的是财力,也比的是识货的手速。


    能为此点上天灯的必然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心思。


    财力到了,手速也到了,余下的人也只能眼巴巴看着,自甘认输。


    许老爷子闻言定睛一瞧还真是!


    想起没能抢到这只镯子时,许老太太那怒极的模样,嗔骂道:“哪个小赤佬这样子讨厌!”


    最终还是他陪着去港澳两地的各大拍卖会上,将她所有心仪之物一尽买下,才算稍稍平息了怒气。


    想起这情景,再看一眼失之交臂物件儿又重回了眼前,许老爷子也跟着笑着点了点头。


    于是,在还未正式见面前,徐祈清就已经以一个妆奁的首饰,收买了两位高雅又美丽的女士的心。


    这臭小子眼光也太好了!


    但讨厌也是真的讨厌!


    第36章 热吻海棠【蕾丝、薄纱。】……


    徐子衍是在徐家正式提亲的前一晚回来的。


    次日要随同带走的聘礼从绪园正厅的一楼摆到二楼,尽管这样都没能放得下,另一部分暂存在了藏书阁。


    家门逢大喜,每一道宅门都大开,到天明时才能落锁,徐子衍拖着他的行李箱,就这样堂而皇之地从门前守门保镖的眼前走进了园子。


    两位西装革履的保镖愣了一下,对视了一眼,又回头看了看。


    确定那是离家出走好几个月的二少爷后,互相传递了个眼神,就继续在岗位上默默站好。


    曹停云和老太太正忙前忙后地清点聘礼,担心明天一早走得急落了什么东西,这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让对方觉得被落了面子。


    徐子衍从前院的假山后走出来,鬼鬼祟祟地打算回他自己住的南园,脚刚踏上园中的游廊,就听正厅的方向传来一声惊异的呼唤:“子衍?!”


    膝关节像是落了锁,瞬间卡顿在了原地,他怔然半刻,才缓缓转头看过去,讪讪一笑,叫了曹停云一声:“妈。”


    老太太埋头进一旁装了房产与车产名录的大红木箱子,闻声倏地抬起头,看见园中自己忧心了许多天的孙儿忽然出现在眼前,也是惊喜的一声:“子衍?!”


    徐子衍站直身子,挠了挠头,又叫了声:“奶奶。”


    话音刚落,就见曹停云那前一秒还捧着聘礼名册的手倏地竖了起来,并伴随一声她此生都不多见的怒吼:“徐子衍!!”


    名字还没叫完,人就已经从正厅冲了出来。


    徐子衍看一眼自家老妈那高竖的手掌,想起小时候去邻居爷爷家偷桃儿,从树上跌下来,给伙同他作案的小胖的胳膊一屁股坐折了,曹女士那火辣辣拍在屁股上的巴掌。


    阴影一般的记忆闪现脑海,他缓缓瞪大了双眼,两秒后,丢掉手中的行李箱,转身就跑。


    “等一下妈!你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徐子衍你


    给我站住!你看看我今天给不给你屁股揍开花!”


    “不是!停!啊——”


    徐祈清回到绪园时正是这场闹剧最鸡飞狗跳的精彩环节,徐子衍在前庭的水榭、假山、回廊内来回窜跳,手还伸到后面揉了揉先前低估了曹女士战斗力,而跑慢了被她随手折的一支竹条给打到的屁股。


    毕竟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身手体力都占上风,曹停云追得气喘吁吁,站在回廊外,看着已经窜进水榭里,同样大口喘气的徐子衍。


    扭头四下寻了寻,看见了廊外的那片竹林,丢掉手里这根长度与硬度都已经不够用的竹条,走到竹林前,选了根新的。


    青黄老竹,质硬且粗,她折不动,直接抬脚踩断,拿起来就又追上来。


    看着曹女士手中那根长度扩展了两倍的竹杆,徐子衍吓得大叫,扭头就跑,“不是!妈!手下留情啊!!”


    徐正尧领着郁伯刚点完藏书阁中的聘礼,从丹青园的拱门走出来,一时挡住了徐子衍遁逃的路径。


    “爸!郁伯!快!让!开!啊——”


    徐正尧立在原地,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啪”的一声,徐子衍整个人一僵,白皙脸蛋倏地涨红,而后哭丧着脸,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屁股。


    “曹停云,呜呜呜,我要报警!你虐待亲儿子——呜呜呜!”


    是真的痛啊!


    二十多年了,这手法依旧毒辣!


    给他眼泪都打出来了!


    曹停云追上来,伸手给了他脑袋就又是一巴掌,“亲儿子,你也知道我是你妈!学会离家出走了是吧!一大家子提心吊胆,你倒好,吱都不吱一声儿!”


    跑了那么久,已经精疲力尽,徐子衍不想跑了,索性直接在园中青石板铺的道儿上坐了下来,不满嘀咕,“会吱的那是老鼠,我是人,我吱什么?”


    “你——”曹停云没气到没话说。


    老太太也从正厅赶了过来,一眼徐子衍坐在地上,忙去给他拉起来,拍一拍裤子上的灰,“哎哟,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徐子衍吸了吸鼻子。


    还是奶奶最疼他。


    这么想着就要搂过去撒娇,火辣辣的一巴掌就拍在了他的头上。


    他捂头痛呼:“啊!奶奶!你怎么也打我!”


    老太太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也好意思问!看看你干的好事!逃婚!想没想过我们徐家和沈家关系?!要怎么和人家交代?!”


    传出去像什么?!


    他们徐家!百年望族,钟鸣鼎食、诗礼簪缨,竟教出这么一个顽劣不驯的子孙来!


    他委屈撇嘴,“那你们也没问问我的意见啊,我不要结婚!什么沈小姐王小姐林小姐赵小姐!统统不要!”


    管她谁家的!


    反正他不要!


    不结!


    门儿都没有!


    老太太和曹停云的巴掌闻言又竖了起来,他低头缩了一下,余光中有一抹身影穿过回廊,走了过来,他抬头一瞄,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溜烟跑过去,“哥!你快救救我,妈和奶奶要打死我!”


    说着就躲到了徐祈清的身后。


    徐祈清看他一眼,随后看向竖着掌的老太太和拿着竹杆的曹停云。


    “妈,奶奶,明天去沈家提亲,子衍按礼俗也是要去的,满脸挂彩去怕是不太好。”说完,他笑了一下,“秋后算账,如何?”


    说前半句的时候,徐子衍还跟着撅嘴点头,后半一出来立刻瞪眼转头看过来,“哥!你怎么和她们一伙儿的啊!”


    老太太和曹停云一听立刻冷静了下来,现下明日的订婚大礼才是头等大事儿。


    忙收了一身“武器”,瞪了躲在徐祈清身后的徐子衍一眼,“等着!之后再找你算账。”


    语罢,再看向徐祈清时,神态一转凶神恶煞,眉开眼笑了起来,“好好好,郁伯今日下午给你将明日要穿的礼服从云裳坊取了回来,你去试试看,有没有不合身的地方,趁着还有时间,能赶赶工送去再改改!”


    云裳坊也是徐家产业之一,私人订制性质的礼服工作室,从选料、量体、裁剪,到行针刺绣,都是上乘手艺的师傅亲自负责。


    长房大婚的礼服,向来也都是由他们全权接手操办。


    送去给沈初棠的那件旗袍就是出自那儿。


    徐祈清点头,应一声:“好。”


    前厅的聘礼尚未清点结束,老太太和曹停云匆匆又赶回去。


    站在拱门前的徐正尧也瞧了徐子衍一眼,厉声道了句:“晚上到我书房来!”


    随后也跟着二人去了前厅搭手。


    郁伯跟在徐正尧身后,路过徐子衍身边时笑着伸手点了点他,“你呀!”


    看着四人走远,徐子衍这才松了口气。


    屁股上一边一道火辣辣的痛,他哼哼了两声,伸手揉了揉,看一眼身前的大哥,撇嘴不满,“哥,你不是说让我今天回来,能免遭家法吗?”


    到头来,他的屁股还是遭了殃。


    肯定肿了!


    徐祈清转过身,偏头看了看他的脸,确认脸上没伤后,才开口道:“我说的是家法,没说是曹女士的‘皮辊烧肉’。”


    徐子衍自小顽皮,但大多不是触及家规祖训的大过错,于是祠堂罚跪可免,皮肉之苦还是得受,练就了曹停云一手的好棍法。


    想起徐氏宗祠里那根瓦光锃亮的“弟子棍”,他狠狠咽了口口水。


    自他有记忆以来,整个徐家还没人能有幸被其“宠幸”过,他险些成了第一个。


    后怕地拍了拍胸口,而后顶顶看了徐祈清一眼,“哥,你真要和那个女人结婚啊?”


    他流浪的这段时间又托国内的朋友查了查,还是没查到沈初棠的真实样貌。


    又想起小时候徐祈清经常替他背锅,他还是有些怀疑这次是不是也是一样替他背了锅。


    最重要的是!他哥多盘靓条顺一三好青年啊!


    虽然他也知道他哥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但怎么说他未来的嫂子不能太看不过去吧!


    那就不只是一众少女伤透了心,他一个大男人也要伤透心了。


    他心心念念的萌娃小侄子,回头变成丑娃娃,他真的会哭的!!


    徐祈清看他一眼,似是不想再与他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转身往东园的方向走,淡淡道:“改一下口,不是‘那个女人’。”


    徐子衍站在远处,看着他挺阔的背影匿进树影婆娑的水墨园景中去。


    提点的声音再次传来,“是我的未婚妻,你的准大嫂。”


    *


    今夜的沈家庄园也很热闹,两家四老围坐在大堂的沙发边,争相传阅许曼宁从手机里找出来的徐祈清在媒体前官宣婚讯的那条视频。


    进度条来来回回拉了有百八十遍。


    许老太太扶一扶鼻梁上的眼睛,将视频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嘴巴一扬,“这小克勒还蛮有腔调的嘛!长得嘛,倒是配得上我们棠棠宝贝。”


    许曼宁笑着瞧了母亲一眼,“您这话已经说两遍了。”


    许老太太将手机递还回来,“可别误解我的意思,我说的是没这腔调可配不上我们棠棠,勉强在我这儿及了格。”


    许曼宁和沈潮生无声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行!那是自然的!咱们棠棠什么样儿的好小伙儿配不上呀!”


    许老太太笼一笼肩头的香云纱披肩,傲娇地转过头,“当然!”


    许曼宁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一边的沈老太太四下看了看,“棠棠呢?刚还见她在这儿的。”


    在许曼宁找出徐祈清的采访视频之前,沈初棠的确是在这里陪着四老说话的,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城堡顶层的沈初棠的闺房里,她已经对着镜子比对了好几遍徐祈清今早差人送来的旗袍了。


    她从没试过这一类的服饰,


    她喜欢一切外放性的、张扬的东西,衣服也是,花色、样式都得漂亮到让人眼前一亮。


    而不是这种以“气质”、“优雅”一类需要自身去衬托的物件。


    从来只有衣物装点人,哪有人去衬托衣服的道理。


    所以,她有一瞬间觉得徐祈清是不是故意想看她出丑,才送这样的衣服来。


    但一同送来的配套首饰又是那样的用心,于是在身前犹犹豫豫地比对了许多遍后,她才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决定换上试一试。


    从换衣间出来,一抬头看向穿衣镜,就是微微一愣。


    上等锦缎面料、精细的行针头用线,恰到好处地凸显出了她身材优越的每一处,玲珑有致又窈窈窕窕。


    居然出乎意料的从颜色、面料、花色,再到三围尺寸,都很适合她。


    有一种她从未接触过的惊艳。


    她“哈!”了一声,实在没料到徐祈清的眼光品味会这样的恰到好处,还能探索出她自己本人从未解锁过的区域。


    惊喜地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而后定神思量片刻,走出试衣间,拿起丢在床上的手机,食指抵在下巴上顿了会儿,才点开了徐祈清的微信聊天框。


    给他发了句:【衣服我收到了。】


    故意没说后半句,盯着屏幕上的时间,掐算这样突击情况下,他会多久才回她消息。


    倒计时刚数到“1”,他的名字就变为了“正在输入”的状态,紧接着发来了一句:【喜欢吗?】


    她轻笑一声,抿了抿唇,【还成。】


    回完,将此番她主动挑起聊天的真实意图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的穿衣尺寸的?】


    她好像没和他说过,那天去逛街,她也没试过任何衣服和鞋子。


    对话框内沉寂了半晌,随后伴随一下震动,一张备忘录的截图发了过来。


    她愣了一下,点了开来,备忘录的备注是她的名字,里面清晰地记录她衣服、鞋子、珠宝首饰的尺寸,以及她对颜色、材质的偏好。


    双眸在那一串串数字上停顿,倏地想起了什么,乌瞳瞪大了稍许,来不及打字,直接给他发去了语音消息:“徐祈清!你……你偷看我衣帽间!”


    一想起她的衣帽间还有一整柜不同款式,不同风格的内衣,她的脸又倏地红了。


    加上之前在纽约留学,同学大多是受到奔放文化熏陶的当地土著,一起玩的时候,她也跟着买过好几套性感内衣。


    设计虽然大胆了点,但是好看呀!


    如果他看了她的衣帽间,不会连那些也看到了吧?


    徐祈清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前,徐子衍躺在沙发上不肯走,说只有待在他这儿才能免遭毒手。


    晚上用晚膳时,徐老爷子也看见他了,但也只是给他递了个眼色,说了声:“还知道回来呀!”就没再多说什么。


    果然,只要一碰上他哥的大事儿,家里就都没心思管他了。


    所以他的屁股遭的殃还算值得。


    想到这儿,他看一眼坐在办公桌后拿着手机的人,塞一整颗刚剥好的蜜橘进嘴里,“你笑什么啊,哥?”


    徐祈清将沈初棠发来的那句语音消息转换了文字,他名字后的那个自动转译出来的感叹号,昭示了说话人的语气。


    他没忍住上扬了嘴角,听见徐子衍说话,眼都没抬,提醒他:“你该回你自己的房间了。”


    徐子衍不肯,“我不,我今晚和你挤一挤。”


    依旧是眼抬都不抬地拒绝:“不行。”


    徐子衍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一下扯到屁股,又是一阵痛,呲牙咧嘴地不满道:“一晚都不行吗?!”


    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冷冰冰的一句:“不行。”


    他撅一撅嘴,嘟囔了声:“好啵。”


    说完,看一眼果盘中的什锦拼盘,整个一起捧走了。


    就因为他抗婚,家里连给他放里每日供应的水果茶点都断了,他去小厨房拿,居然还被厨师长举报!


    简直惨无人道!


    雕花楠木门不轻不重地关上,徐祈清看一眼房门的方向,继续垂眼,点开输入框,敲下一句【嗯,怎么了?】


    沈初棠看着他发过来的这一句,顿了一下。


    所以他没看见?


    但思忖片刻还是决定试探性地问一句:【你只看了衣服鞋子还有珠宝首饰?】


    徐祈清看着消息思索了片刻,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问,【当然,衣帽间也只有这些,怎么了?】


    沈初棠彻底放下了心,回他:【没事,我洗澡了。】


    回完就打算放下手机,却在此时又有新的消息发了进来。


    一句似是在斟酌要不要说的措辞:【嗯,还有一些。】


    在回完上一句之后,徐祈清忽然明白了过来她是在问什么,某个记忆中的画面骤然跳出来,他顿了下,给她发去了这一句。


    在查看她衣帽间的时候,无意间打开过一个柜子,他以为是和其他柜子一样是衣裙类的服饰,但意料之外,入目的第一件,就是一套款式奔放大胆、妩媚性感的内衣。


    他狠狠一愣,在大脑转过弯来,做出判定需要礼貌关上门的前一刻,眼睛已经设计看了个全。


    蕾丝薄纱文胸,三点式,细到不堪一扯的肩带,以及同样看不出布料有任何遮挡作用的内裤。


    视线几秒停驻后,选择挪开,却没料到入目的是另一套设计同样大胆的内衣。


    只是浅浅扫一眼,从淑女风、辣妹风到成熟风,就已经占了大半的衣柜。


    他顿了半刻,缓缓关上了门。


    决定还是姑且假装没看见。


    她刚刚忽然问他怎么知道她的穿衣尺码,他一时忘记了这回事儿,直接将备忘录的截图发了过去。


    沈初棠的眼睛因这忽然冒出来的一句又紧张地看了过来,【什么?】


    下一秒,一行简短的,教不懂的外人完全看不出来是在说什么的形容词发了过来:【蕾丝、薄纱。】


    啊!!!!!


    第37章 热吻海棠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惊丽漂亮……


    翌日,今日沈家庄园的盛况,连相邻庄园里的夫人小姐都要从自家窗户以及院中探头张望几眼。


    门前红毯焕然一新,甚至连庄园外公用路段都铺了个齐,庄园内大大小小的花园,稍有姿态、花色不宜人的花草,全都连夜被换掉,整个庄园内一夜复盛春,一派欣欣向荣、鸟语花香。


    沈初棠做好妆造从化妆间出来,一脸身心俱疲地懒懒趴上美人靠,胸前璎珞上的八宝祥云挂坠斜落在方枕上,羊脂玉泽,中央的一点红像是净白奶油里滴入了一滴樱桃果酱,格外惊艳醒目。


    她真的要累死了。


    化妆盘发,整整两个小时的功夫,她的腰一刻都没敢驼一下,只要稍有松懈,就能从镜子中窥见她那不甚悦目的体态。


    从头到脚全部装点完毕,小昵在一旁满眼亮晶晶地兴奋欢呼:“太美了小姐!我从来没见你穿过旗袍!太漂亮了!”


    漂亮是真漂亮,但累也是真的累。


    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她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


    徐家讲究良辰吉时,说是今早八点零八分准时抵达,她与徐祈清聊天框中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他早上起飞前,给她发来了的一句:【出发了。】


    她没回,但此时重看,心跳莫名跟着被提起来了几分。


    细想这短短半月的功夫,她居然就真的确定好了要结婚的人选。


    门边,liana进进出出,指挥佣人将房中的花草都换成新的,平日勤于清扫的各个角落,也都又来回洒扫了十来遍。


    瞧见她踢掉的高跟鞋,三两步走上来,蹲下去给她重新穿上,语气嗔溺,“快些穿好,刚负责迎接的车队来电,说马上就要到了!”


    攀升的心跳蓦然一滞,她直起腰脊,“什么时候说的?”


    liana帮她将鞋穿好,站了起来,“就刚刚,我听老杜说的。”


    沈初棠即刻再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算上从机场到沈家庄园的路程,的确是差不多快要到约定的时间了。


    大脑蒙了一下,两步踏下美人靠,走去窗边。


    楼下人影憧憧,齐齐朝远在红毯尽头的庄园大门走过去,沈潮生和许曼宁也已经从大堂的巨幅门闸走了出去,二人西装革履、华美罗裙,可见重视程度,前者抬腕看了眼手表,对身后不知吩咐了什么,小厮欠一欠身,转身走了。


    卧室门口,姚笪琳和温闲月几人在此时走了进来。


    要好的姐妹订婚,她们怎么能不来,不光来还


    要随上一份丰厚的礼。


    “哎呀!快让我瞧瞧咱们今天的公主美成什么样儿啦?”


    姚笪琳一身小礼裙,拿着手包在前走过来,而后就是倏地眼前一亮。


    “天呐!宝贝,你今天简直美呆了!”


    说着,几人都已经看见了沈初棠今日的一身装扮,迫不及待走上来,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将她看了一遍,“什么时候改了风格?太适合你了!”


    沈初棠低低哼了声,走去窗边的欧式宫廷椅上坐下,故作不满地吐槽:“累都累死了。”


    她平时已是很注重仪态的了,这衣裳竟然比那些小礼服还考验仪态的保持。


    说着,低头抚一抚腰间熨帖的腰线。


    只是根据她衣帽间中的衣服,就能估量出这么准确的尺寸,她都有些佩服徐祈清,连她自己都时常摸不准自己的身量的。


    姚笪琳和温闲月在她身边坐下,挑一挑眉,坏笑着八卦:“你老公给你挑的?”


    她摸一摸脑后的玉簪,耳根又是一热,蹙一下眉,“什么呀,都说了还不是。”


    整天老公老公的,一没领证,二没办婚礼,哪里来的老公?


    正说着,先前被沈潮生遣来的小厮站在门边弯了弯腰,提醒道:“小姐,先生让您准备好了就可以下去了,徐家已经到山庄底下,马上就上来了。”


    沈初棠闻言一愣。


    这么快。


    刚刚平息下去的呼吸心跳又缓缓攀升了上来,她应一声:“知道了。”


    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去仪容镜前看了看自己的妆容有没有残缺,轻轻攥了下拳,道了声:“走吧。”就跟着下楼去了。


    *


    迈巴赫稳稳驶上山庄大道,曹停云紧张地挑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仪容,又担心自己看得不仔细,叫了声身旁的徐正尧,“老徐,快给我看看,我今天的裙子项链是不是配得不太好呀?”


    南洋澳白,配上云锦旗袍,再不好,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超越的了。


    徐正尧安抚地排一排妻子的手,“很好了。”


    说完故作不满道:“与我订婚时也没见你这样小心谨慎。”


    老夫老妻三十几年,曹停云最讨厌他翻旧账揶揄自己的样子,浅浅给他递了个白眼,“小心谨慎什么?我自小看你没穿裤子满园子跑,还撒了泡尿,给我阿婆样的那盆大丽花浇死了,有什么好小心的?”


    二人是自幼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的确是彼此什么样没见过。


    徐正尧闻言略显尴尬地咳了声,替自己辩解,“都说了那不是我,是阿诺干的!”


    阿诺是徐家早年养得一只小松狮犬,时常跟着徐正尧在曹家进进出出。


    曹停云懒得与他争,又是一记白眼,“哦,狗和主人都不太正经。”


    说完转了身,看向窗外的景色,“沈家这块儿地皮真是好呀!景色多宜人!”


    又被呛了一道儿,徐正尧面色尴尬,坐在副驾的郁伯已经低头憋笑了,听惯了两人从小斗嘴,到如今还是会自家先生憋屈的模样被逗笑。


    徐正尧听着那隐隐笑声,冷冷抬眸,“老郁,你是不是想下去跟着车跑了?”


    郁伯连忙直起身子,敛了笑容,摇了摇头,“没,没。”


    后面,徐祈清坐在后座闭目养神,徐子衍趴在窗边叽叽喳喳,“我天!在京兆中心地段划这么大地段搞房产,实在财大气粗。”


    这一片庄园都是沈氏旗下的地产行业,的确是无论行内行外人都要说一声豪气的。


    徐祈清靠在椅背,闻言淡淡道了句:“你能不能闭会儿嘴,从刚刚上飞机一直到现在,嘴一刻没停,跟个蚊子似的在耳边飞来飞去。”


    哪里像二十五岁的男人,跟个没长大小孩子一样。


    想到这,他的神思微微一顿,忽地想起沈初棠来。


    也是一样的天真灵动,还带了点傲娇的可爱。


    却比身边的这位让人看起来的舒服多了。


    徐子衍转过头,在座位上坐好,乖乖闭嘴了。


    整个徐家,除了宗祠里那根弟子棍,最让他服气的也只有徐祈清这位亲哥了。


    曹女士的棍法,以及老爷子的跪祠堂,他怕是怕,但是并不服气,所以被罚了下次还敢,但大多徐祈清说过一次的话,他都能记下来,下次再也不干了。


    大抵家里也知道,所以从他记事起,几乎都是徐祈清带着他,上课、补习、练字、马术、剑术……凡是只要是徐祈清在的场合,他就总能做得很好。


    很奇怪,就是有一种天生的信服与压制感。


    上学时,别的小朋友的梦想是成为医生、科学家、企业家,他的梦想是成为比他哥还厉害的人。


    只不过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这个梦想还有些遥遥无期。


    车队黑压压地如盘龙一路往上驶去,这已经不是徐祈清第一次来,却是一次与之前全然不同的体验。


    主车缓缓在沈家庄园的门前停稳,紧跟其后的车辆一一降速、停下。


    沈潮生对着门外看一眼,立刻笑容满面的迎上去。


    许曼宁浅浅歪头,朝从车内的人群中看去,徐老爷与老太太最先从主车上下来,沈许两家四老赶忙迎上去,两厢握手寒暄,一片其乐融融。


    紧接着就是徐正尧与曹停云,许曼宁拍一拍身旁沈初棠的胳膊,“走了宝贝。”


    说完,就立刻扬起笑容,三两步迎了上去。


    沈初棠抿一抿唇,慢吞吞朝那边挪过去。


    徐祈清与徐子衍是在徐正尧和曹停云之后下的车,一身挺阔的双排扣礼制西服,长腿一迈从车内微微俯身走了出来,衣着、发型,又似是回到了初见那天,板正肃整,风度翩翩。


    沈初棠的目光像是装上了自动雷达一样,立刻锁定了那抹熟悉的身影,脚下步伐都不自己觉慢了两拍。


    对于长辈的主动问候,他微微欠身,面带笑容的谦和回应,一一叫过在场所有人,随后才将目光探过人群,看向几步之外的沈初棠。


    她走得有些慢。


    一身玉色旗袍,衬得她气质优雅又高贵,一头乌发被玉簪盘起,妆容清丽可人。


    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惊丽漂亮,呼吸无名的滞顿一下,看着她缓缓走近。


    在徐祈清看来的一瞬,沈初棠就偏开了目光,但她知道他在看自己,视线直白,让她莫名觉得都有些不会走路了。


    沈潮生寒暄差不多,转过身看着沈初棠走近,笑着扶过她的背,将她带到跟前,“这就是小女,沈初棠。”


    徐老太太满眼欢喜的惊艳,求证似的转头看向徐祈清。


    这不是她之前在视频上刷到那个姑娘吗?!


    曹停云浅吸了口气,熟络地拉起她的手,惊赞道:“这就是棠棠呀!漂亮,太漂亮了!”


    说着,与身边的徐正尧对了个眼神,而后又暗暗瞪了一眼。


    谁瞎传的谣言,这哪儿不好看了?


    美到她一个女人都不自己觉心跳加速的程度!


    徐子衍因屁股痛,走得有些慢,他昨晚睡觉都是趴着的,洗澡的时候看了眼,白花花的屁股蛋子上两道一粗一细的棍痕,差一点就皮开肉绽,今早起来,经过一夜的休整,反而更疼了。


    他缓缓挪过来,就听见曹女士那夸张地惊叹声,正心下嘀咕着真是能夸,自家老妈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了。


    毫不顾及形象地揉一揉屁股,一抬头,就是倏地一愣。


    人群簇拥中的姑娘,明眸皓齿,皮肤细嫩紧致,漂亮惊艳得如同造物主手中备受重视的宠儿,哪有什么幼时受了伤而回了容貌的


    半点痕迹?!


    他在原地一顿,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看过。


    三秒的记忆搜寻后,他张大了嘴巴。


    他逃到南极洲的那次,刷到过她的视频,他还给她评论过!


    就是那次,他被捉到了行踪!


    沈初棠在沈潮生的介绍下,一一叫了徐正尧、曹停云以及徐家二老,在连声的夸赞中,沈潮生笑了起来,打趣道:“这位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说的是徐祈清。


    她跟着指示抬头看过去。


    错开良久的目光终于交汇上,高大英俊的男人垂眸看来,满目潋滟深邃,轻轻柔柔地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第38章 热吻海棠唇上传来微凉的触感。……


    沈初棠再一次觉得沈潮生的嘴巴讨厌,眼睫微微颤了颤,眼睑下的颧骨处似是有热晕浮上来,她说了声:“早。”


    徐祈清看着她,也应了一声:“早。”


    一股无名的气氛漾开,两家长辈相互递了递眼神,浅浅扬起嘴角,相携着先一步往沈家庄园里走去,将今日二人这为数不多的独处时光留给了他们彼此。


    身边的人群渐渐散去,徐家的随同亲友、佣人将聘礼在杜伯的引领下成箱成堆地搬入庄园内。


    沈初棠敛一敛心间的那股莫名其妙地不自在感,对着徐祈清开口道:“走吧,他们都已经进去了。”


    徐祈清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的那辆团粉晕,浅浅扬一扬唇,应道:“好。”


    随后想起了另一个“身负重伤”的伤员,回身叫了声:“子衍。”


    这个名字像是一键启动了沈初棠的敏感神经,顺着徐祈清呼唤的方向转头看过去。


    不远处的路边,站着个穿着小西装的男生,右手还很没品地伸到屁股后面,不知道在摸什么。


    徐子衍愣了一下,在看到沈初棠眼中那腾腾窜起来的小火苗,有些心虚地偏开了眼睛。


    心目中暗暗道了句:“完蛋。”才带着重伤的屁股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将摸着屁股的那只手从身后拿出来,很有主动认错道歉的虔诚,伸出手,“抱歉啊沈小姐,那个,我就是徐子衍。”


    他想,他都已经为了逃婚这事儿伤成这样了,还这么虔诚的道歉了,料这沈小姐也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肯定会回握他的手,说一声没关系的。


    事实也的确如他所料,沈小姐很温柔地伸出手握住了他伸过去的手,只不过是浅浅搭了一下他的指尖,就很快撤回,语气听不出好坏,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阴阳怪气,“你好啊,徐子衍。”


    特别是叫他名字时,那快要挤出齿缝的咬牙切齿。


    他呵呵笑了两声,莫名觉得后背升起一股森森寒意。


    下一秒,沈初棠就从手包中抽出手帕,与一小包酒精消毒纸巾,将自己刚刚与他握过的那只手,先用消毒纸巾细致擦了一遍,随后又用手帕擦了一遍,最终相裹着递给身后的仆从,“丢了。”


    说完,连带看向徐祈清的目光染上不慎愉快的情绪,转过身,谁都没等,自己一人朝庄园走了。


    徐子衍看着仆从将沈初棠刚刚擦过手的纸巾手帕丢进门边有害物垃圾桶内,满脸的不可置信,在一眼沈初棠离开的背影,转过头看向徐祈清,“哥!这是真的沈家小姐吗?有没有礼貌啊?!”


    只握了他的指尖就算了,还要将与他握过的手用消毒纸巾擦一遍!消毒纸巾?!然后还扔掉?!


    哪里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啦!


    徐祈清看着沈初棠快速离场的步伐,莫名想起她气红脸蛋,叫他“徐祈清!”模样,偏头瞧一眼身旁的人,“是谁没有礼貌在先,还好意思怪人家对你没礼貌?”


    说完,摇了摇头,也抬脚跟上了沈初棠的步伐。


    徐子衍被留在原地,震惊地张大嘴巴。


    虽然他逃婚有错在先,但!也是他逃婚有错在先。


    意识到这一层,他刚刚臌胀起的不服情绪瞬间偃旗息鼓,颓丧地低下头,再看一眼沈初棠与徐祈清一前一后的身影。


    后者小跑了两步追上去,捉住了前面那个款款而去身影的手腕,姿态谦卑且讨好。


    他更加惊讶了。


    他哥什么时候哄过女孩子啊!


    *


    徐祈清在来之前特地给沈家的长辈都准备了礼物的,但刚刚一路上只顾着哄一哄某只气鼓鼓的小河豚了,忘记了拿。


    两家长辈已经相携着在客厅落座,女性互相夸赞对方衣裙首饰别致漂亮,男性则聊聊商业规划、地产、投资。


    沈初棠坐在沙发上抱着一只软枕,明显也不想和他说话,连带着坐在一旁捧着茶杯的姚笪琳温闲月几人都不敢插话,悄悄打量二人。


    想着今儿这位准姑爷又是做了什么惹了她们的大小姐生气了。


    徐祈清看一眼沈初棠的侧脸,她靠在沙发椅背,看着正前方正叽哩哇啦放着不知什么电视剧的电视。


    他看一眼电视,又将视线挪了回来,低声道:“我给长辈们带了礼物,陪我去拿一下好不好?”


    沈初棠往一边挪了挪,视线依旧停留在电视上,懒懒道:“你去呗。”


    没直接回绝,但很直白地表明了她不想和他一道去。


    他无奈一笑。


    这哄了一路都还没哄好呢。


    继续放低姿态地说情,“我拿不下,你帮我拿一两样?”


    姚笪琳见状,放下手中的杯子,“咱们帮你去拿吧,怎么样闲月,瞅瞅都是些什么好物件。”


    说着就作势要起来,对着还处在不明状况中的几个小姐妹挤了挤眼睛。


    温闲月立刻会意,笑着点一点头,拉着身边的裴莉莉起身,“对对对,走,去看看,准姑爷得给酬劳哈!”


    沈初棠停留在电视的目光暼过来一眼,丢掉手中的抱枕,站了起来,“拿个东西而已,哪儿用得着这么多人?”


    她还不了解这帮小妮子,狮子大开口的主儿,这一趟报酬得刷出去多少卡额。


    说完,走过徐祈清的面前,淡淡乜他一眼,“走不走呀!”


    徐祈清闻言感激地看一眼姚笪琳,微微颔首,站起了身,“走。”


    姚笪琳对他抬一抬下巴,重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却不忘将戏演足,在身后起哄,“哎呀!是不是不想给酬劳呀,咱们姑爷好生小气!”


    沈初棠刚与徐祈清走到门边,闻言停下脚步,莫名就是觉得她们说徐祈清小气很不顺耳,转过头来,阔气十足地挥了下手:“去我衣帽间,一人挑两样儿喜欢的,少在外人面前给我丢脸!”


    这里的外人显然说的是徐祈清,但姚笪琳还是笑了起来。


    这哪儿是外人呀!


    分明已经是“内人”了。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着沈初棠远去的背影喊了声:“行!你说的啊!”


    已经走至门口的人挥了挥手,意思“请便”。


    从城堡走向停车场,沈初棠依旧走在前,只是背影看起来没之前那般不高兴了,两人抵达徐祈清早上来时乘坐的那辆迈巴赫旁。


    他开了后备箱,将里面的礼物拿了出来。


    眼看着几个奢牌礼袋,轻轻松松就被他一只手拿住,沈初棠知道自己又被耍了。


    这哪是一个人拿不了呀?


    她转身就要走,却再次被捉住了手腕拉了回来。


    离去的步伐被桎梏,她便扭头不看他,赌气一般看向别处。


    徐祈清看一眼她还有点小情绪的侧脸,轻声说出诉求:“我们说好的,我要让着你,你也不总与我赌气不理我。”


    这个约定是那天沈初棠自己提出来的,要是她自己都不遵守,实在有点没有契约精神,她愣了一下,转过身去。


    却又为他仿若对她不满的语气不高兴,“你是说我又在莫名其妙与你赌气吗?”


    徐祈清看着她扬起的眉头,俨然一副又要生起气来的模样,他凝神一顿,“当然不是,但你不能伤及无辜,更不能迁怒于我。”


    一贯朗然清正的嗓音居然听出了委屈,沈初棠微微张了张口,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的确因徐子衍迁怒于他了。


    一时卡壳哑然了好久,才抿上唇,眼神飘忽了一下,没说话。


    徐祈清浅浅笑起来,看一眼手中的礼品盒,从内挑出一只很特别的香槟金,从内拿出了一只小盒子。


    沈初棠正飘着眼神看向旁侧,忽地感觉头上被卡上了什么东西。


    徐祈清帮她将发卡戴好,是一只他早就订购的海棠花样的U型发插,原本是打算昨天随同衣服首饰一起送来的,但想了想还是决定今天亲自给她。


    再亲自,给她戴上。


    沈初棠愣了一下,抬起手抚了抚发间多出来的东西,根据指腹传递过来的纹路,大致猜出了是什么样式,“你——干嘛还送我东西?”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了,他这人嘴巴有时候有些讨厌,但却也是真的喜欢给她买东西。


    有些莫名其妙的。


    徐祈清笑了一下,“订婚礼物。”


    说完微微俯身,揽过她的脖颈,在额顶落下一吻:“订婚快乐,准徐太太。”


    *


    沈初棠回到大厅时脸都还是热的,徐祈清去将为几位长辈准备的见面礼送去。


    姚笪琳与温闲月几人正在聊天,谋划着待会儿走之前去她的衣帽间里拿点什么。


    最终几人很有默契地将目标聚集到包包与珠宝上。


    大小姐的藏品必然是有价无市的,今天算是给她们赚到了。


    筹划完,几人瞧她已经回来,抬头看过来,一眼就看见了她发间多出来的东西。


    故作扼腕,“呀!亏了呀!去帮拿东西,居然真的有酬劳!”


    沈初棠已经看明白了她们的用意,乜了几人一眼,重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真有你们的,胳膊肘往外拐!”


    刚刚就是合谋骗她跟徐祈清一同出去!


    她居然真的上了当!


    姚笪琳哈哈笑了起来,挪到她身边坐下,“嗨呀!大喜的日子,你俩置着气算什么呀?兆头多不好!”


    说完,瞧一眼不远处与沈老爷子谈起天来的徐祈清,靠过来,低声道:“再说嘛,男人肯为你花心思,愿意服软,总是好的嘛!”


    沈初棠不想搭理她,淡淡一瞥,“下不为例!”


    她笑着连声应:“好好好,下不为例。”


    *


    订婚宴按照南临的习俗中午在女方家办,下午是要将女方随同女方长辈亲友一同迎接至男方祖宅,大宴宾客的。


    沈潮生与许曼宁表示尊重各地习俗,应允这个条件。


    午宴摆在沈家庄园,许曼宁特地请了个专业的团队前来主持、布景,两家交接信物,宣读聘礼与嫁妆,仪程的最后是小夫妻二人上台举杯致谢在场来宾。


    台下温闲月几人忽然起哄,说:“亲一个呀!大喜的日子,准新郎不该亲一亲自己的准新娘吗?”


    沈初棠扭头看向坐在亲友席的几个小姐妹,一脸“才刚说完你们就叛变”的神情。


    姚笪琳坐在一边没参与,刚刚在底下她就和温闲月协商好了,与沈初棠约定下不为例的是她,又不是她们,她不参与就行,她们可劲儿闹!


    有了人起头,其余亲友都跟着参与了进来,一时间满席起哄让他们亲一下的声音。


    沈初棠脸烧了起来,愣愣看向身前的人。


    徐祈清垂眸看她,半晌后,在哄闹声中单手托住她的脸,微微俯身,靠了上来。


    眼前是男人骤然放大的深邃眉眼,浓睫微微颤动,唇上传来微凉的触感。


    她感觉大脑“嗡”的一声停止了转动。


    第39章 热吻海棠他是不是不行?!


    耳边忽然有礼花炸开的声响,彩带似雪花一般飘扬下来,纷纷落在二人的发顶、肩头,满座沸腾。


    沈初棠的眼睛瞪大了些许,满目是徐祈清微垂的眼睫,像是卡顿的老旧电视机,帧帧镜头缓慢拼凑出他眼帘颤动的频率。


    两秒后,在全场欢呼的至高点,他抬眼,缓缓撤离,托在脸侧的手也随之松开。


    台下,姚笪琳和温闲月已经抱头尖叫了。


    对于这种史诗级的突破是由她们促成的而倍感骄傲。


    唇上的触感微凉而干燥,与他托在她脸侧的掌心的触感同频,带有他身上冽然沉润的气息,明明已经消散,却仿若烙印一般刻进触觉记忆。


    他并没有真的亲她。


    而是隔着他抚在她唇上的拇指。


    徐祈清看着眼前还陷在愣怔中的人,抬手替她拂去头上的礼花。


    其实那天在机场,他就考虑过是不是要亲她,但最终还是只是亲了她的额头。


    在他的认知里,所有更近了一步的亲密接触,都是要征询女孩子的意见的,只要对方有一丝退缩,就不能履行,无论是否是这种关系下的正常义务。


    但这样的场合下,他也不想做那个扫兴的人。


    *


    沈家的订婚宴结束后,一行人浩浩荡荡撤离。


    徐正尧直接包了几架飞机,将所有需要同行的沈家亲友安排妥当,先后从京兆国际机场起飞,两家四老、父母,以及沈初棠,徐祈清,还有徐子衍乘坐第一班先行离开。


    飞机平稳飞行后,沈初棠靠在舱位假寐,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隔壁舱位安全带解开的声响,几声皮鞋底与机舱地面碰撞的沉闷声响逐步接近,接着她的手臂传来一阵微凉触感。


    徐祈清替她盖上了毛毯。


    她眼睫轻颤了两下,没动。


    飞机抵达南临国际机场时,徐家的迎接队伍早已在机场外等候,长辈分坐两辆车,小辈合坐一辆,车队稳稳驶离机场大道,一路往徐家老宅开去。


    留守园中的家丁一早得了讯,将早先在门前铺好的红毯上的落尘又仔细清扫干净,里里外外检查完,确保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依次在门边排开,今日代值的老管家站在队伍前头,时不时往入口的方向张望两眼,紧张又喜庆地等待。


    半个钟头后,优越引擎声从路口传来,首车的车头缓缓拐入视野。


    老管家立刻喜上眉梢,快步迎上去。


    车子在宅门前稳稳停下,郁伯先下了车,先替沈家的几位长辈开了车门,在宅门前又是一通喜气洋洋的寒暄,几人才先后进了园子。


    徐老太太陪着沈老太太与许老太太走在前,挨个介绍每一个走过的园子的主题与用途。


    绪园是徐家祖上传袭下来的一座苏派园林,坐落在半山古镇景区,白墙灰瓦,飞檐翘角,以各式洞门作格,将整座园子切割划分,成为不同用途、不同主题的分园。


    绿植葱郁,花木繁盛,再配以横廊曲水,假山亭台,实在是意境美学的巅峰之作。


    沈老太太一路走一路啧啧称赞,说是现如今还未收归公管,还能保存修缮得如此漂亮完好的园子不多了。


    随后又一脸好奇地问起徐老太太,光是园中设施维护每年就得花费多少钱。


    徐老太太一番自谦,说只是个栖身之所罢了,花不了几个钱,等初棠嫁进来,愿意住这儿就住,不愿意住也随他们小夫妻俩在哪安置房产,他们绝不插手一分。


    沈初棠料想过徐家会很大,因为那天徐祈清说过他与家中长辈同住,能同时容纳一家子人,又得留有家佣仆从的休息所,必然不会小了去。


    但却没想过居然会是一座园林。


    走过贯穿整座园子的游廊,四通八达的路**错,许曼宁小声与沈潮生说:“我要是住这儿得迷路。”


    怕是从卧房走去餐厅吃饭,等她自个儿摸到那儿,人已经饿瘪了。


    随后又担心起了沈初棠来,“咱宝贝上上下下都是乘电梯,也是小路痴!”


    沈家庄园虽大,但基本构造却很简单暴力,很具现代钢铁城市风格的现代电子设备随处可见,从卧室可以直接乘坐小观光车去花园,以及马场,根本用不着自己记路。


    郁伯在一旁陪同,听见了这一声,适时开口:“先生太太,这个你们不必担心,少夫人若是婚后住在绪园,会有佣人陪同的,并且每个园子都配备了小代步车,二十四小时有司机等候的。”


    听见郁伯这么说,许曼宁这才放心了下来,回了声:“那就好。”


    绪园的正厅是一座榫卯结构的楠木厅,先祖智慧的结晶用到如今都依旧牢固稳定,一行


    人跨过门槛,进入厅内,沈许二位老爷子抬头瞧了瞧横梁,对此赞不绝口。


    瞧着两位太太也甚是喜欢,两人笑着打听附近有没有人家要出售的,他们一人买一座,以后直接做邻居。


    徐老爷闻言笑了起来,忙摆手,“卖祖宅那可是有愧于列祖列宗的,怕是没几人敢呐!”


    真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会干这挨人戳脊梁骨的事儿,更何况如今还能让祖宅不收归公管的,家里怕是也不缺这几个钱。


    两位老爷子本也就是开个玩笑,笑着点了点头,没放在心上。


    郁伯引着几人去茶室吃茶聊天,泡了壶徐家旗下茶园特供给绪园的今年的新春茶,明前开园第一采,名叫醒春。


    女眷不懂这些,只尝个鲜,毕竟的确没在市面上瞧见过,男客们倒是颇有研究,第一泡闻香,第二泡品香,接着又是一阵夸赞,纷纷说回头走之前得带些走。


    徐老爷子哈哈笑起来,说尽管拿,以后每年的新春茶都给在座的各位送去一箱。


    沈初棠平日很少喝茶,就算喝也大多只喝英式红茶,抑或市面上广泛传扬的各地名茶。


    什么碧螺春、西湖龙井、六安瓜片、蒙顶、云雾、猴魁、银针……


    她都喝过。


    但很可惜,她完全品不出来所谓的每一泡中口感层次与香味上的变化。


    她对茶类最大的区分就是,红茶与绿茶以及乌龙茶,其他的什么白茶、黄茶,她一概不知道区别在哪。


    今天的这盏茶也一样。


    她只知道是绿茶类。


    长晚辈分席坐,几个沈家小表妹已经与徐家的小表姐妹们混熟,窝在另一堆叽里呱啦地聊天,从娱乐圈聊到二次元,再说到学校里的八卦趣闻。


    茶点配了些坚果果盘,以及各式造型漂亮精致的苏式糕点。


    沈初棠其实挺喜欢吃坚果的,但属于没人给她剥壳,她就不吃的这种,糕点又容易糖化长胖,于是她只吃了几块果盘中的水果。


    徐子衍倒是无畏无惧,一连吃了好几块糕点,又自己拿着剥壳器咔咔剥起了坚果。


    沈初棠端着小茶杯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斜眼暼他,心下嘀咕了声:“噎死你!”


    话音刚落,徐子衍就果真被刚刚丢进嘴里的菊花酥给噎住了,卡主脖子,猛咽了一下。


    新的一泡已经结束,徐祈清将盖碗中的茶汤倒入公道杯,随后又拿起公道杯,伸过手来给沈初棠添茶。


    每一桌原本都是有茶娘侍茶的,但他们这一桌被他回绝了,说他自己来就行。


    徐子衍快要噎死了,一瞬不瞬地看着徐祈清行完一整套茶礼,刚准备将茶杯递过去,就见装着碧澈茶汤的公道杯从他眼前滑过,停留在了沈初棠的杯子上方。


    他捂着脖子,差点哭出来。


    还有没有人性,还有没有人性啊?!


    给沈初棠添完茶,徐祈清才转手给徐子衍的茶杯中倒入茶汤。


    徐子衍忙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却又被烫得差点跳脚,捂着嘴欲哭无泪,一时连扣茶礼都忘了回。


    但好在没与老爷子在一桌,不然又要被训没教养。


    再看一眼另一边的沈初棠。


    立刻坐直身子,指着她,告状似的开口:“哥,她没回你扣茶礼,你是不是要说她!”


    沈初棠知道扣茶礼,但她平日很少喝正统茶道,便也没派上过用场,茫茫然看向坐在对面的人。


    茶汤热雾将他的容颜笼入其中,他先是偏头看了徐子衍一眼,眼神不咸不淡,教旁人看不出什么意思,但徐子衍还是立刻闭了嘴,整个人矮缩了下去,老老实实回了个扣茶礼。


    没天理!没天理!他以后在家里还有地位吗?!


    沈初棠放下茶杯,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要回礼时,徐祈清抬眼看向她,开口道:“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些。”


    说着,将手中一颗完整剥壳的坚果放进她面前的小碟中。


    沈初棠看一眼碟子中的坚果,缓缓转头看了徐子衍一眼,两指捻着坚果丢进嘴里,挑衅似的挑了下眉。


    徐子衍:“……”


    他要离家出走!!!


    *


    徐家宗亲很快也赶到徐家老宅,园子骤然间热闹了起来,徐祈清要去前厅待客,怕沈初棠无聊,差人将他的平板取了过来,让她自己待在茶室喝喝茶吃吃东西,觉得无聊就看看电影。


    一番前前后后的忙碌就到了晚上用完膳的时间,绪园中的海晏楼用作在家中宴请贵客,今夜也是灯火通明,珍馐满布。


    两厢亲友见面,自是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一直闹腾到后半夜。


    曹停云怕沈初棠不适应,让佣人先带她去早先已经替她安置好的厢房休息,让她不要拘束,有任何要求尽管提,俨然已经将她当做儿媳来对待。


    在佣人的带领下,好一阵穿廊过榭的弯绕,终于抵达今夜要留宿的园子。


    小佣人将沈初棠送到门前就止了步,说自己就在外面候着,有需要直接叫她就好。


    古调小楼隐在曲水假山之间,很有世外桃源的意境,沈初棠没住过,新奇的前后看了看。


    屋内陈设也是一样的低调复古,小叶紫檀的全套家具,琉璃落地宫灯,有种一朝入了古时的错觉。


    忙前忙后一整天,她觉得自己快要累死了,从对着一方小湖的窗边离开,就三两步走到床边,扑通一声倒进了床铺里。


    熟悉的触感与香氛气味同时出现在触觉与嗅觉之中,她偏头看了一眼,床品依旧是她偏好的那些款式,连床头的香薰也依旧是她钟爱的香调。


    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谁安排的后,她浅浅扬了扬唇角,翻身趴在床上,拽个抱枕抵在胸前,拿出手机给小姐妹的群里发去了消息。


    【好累,果然结婚还是太没意思了。】


    好早起来,跟个陀螺似的转不停,刚刚在海晏楼还有亲友起哄让她和徐祈清喝交杯酒,只不过都被他挡下了,将她护在身后,对曹停云递了个眼色。


    于是曹停云才急忙差了个小女佣将她给送了出来,怕她留在那无端再被为难。


    姚笪琳和温闲月一如既往地泡在酒会、party上,已经快要收场,看见来自沈初棠的消息,立刻拿起手机来回复。


    姚笪琳体恤准新娘的辛苦,安慰她:【辛苦了宝贝,但是你今天真的超美!】


    温闲月紧跟其后,对此表示认同:【真的,差点闪瞎我的眼!】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从身段样貌夸到彩礼嫁妆,说差点以为沈叔和徐家不是要结亲,而是在进行资产大比拼呢,对方下了什么聘,他这边直接加倍。


    沈初棠轻嗤一声,【你们也没少赚,偷着乐去吧。】


    上午走之前,一人顺走了她一只稀有鳄鱼皮的包包,以及一套新品高珠,她的心在滴血!


    两人嘿嘿一笑,很识相地岔开话题,将话头转到了徐祈清的身上:【但不得不说,你老公也很帅。】


    【哈哈哈,说下嘴就下嘴,就这么水淋淋亲了上来,真男人,有种!】


    说起这个,沈初棠顿了一下,贝齿轻轻咬了下唇,【那个……其实,他没亲我。】


    在他靠过来的一瞬,她也是以为他是真的要亲她的,可就在快要接触的前一刻,他托住她脸的那只手动了动,将拇指抚上了她的唇。


    虽然两人的唇挨得很近,但的确是没亲上。


    群里静了两秒,立刻炸了开来。


    温闲月:【哈?!!没亲?!我不是看着他靠了上去的嘛?】


    只不过由于徐祈清微微侧


    头,挡住了两人的唇部,所以其实在场来宾都没有看见他俩是否真的亲上了。


    但也没人会对此表示怀疑呀!


    姚笪琳:【没亲?!我收回刚刚的话,他没种。】


    台子都给他搭好了,撅个嘴的事儿,他居然还临阵退缩。


    是不是男人啊?!


    沈初棠其实倒也不太纠结这件事,没亲就没亲喽,她本来也没准备好,更何况他们本就是没有感情基础的联姻,虽说有在培养感情,但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她很坦荡,又觉得再正常不过地给出回复:【可能他也不是很喜欢我。】


    *


    徐祈清回到东园时已经很晚了,他几欲要走,都被徐家一些长辈拦住,说是许久没与他一起饮酒,人生四大喜事,都是值得一醉方休的,今儿多喝一点,将来正式洞房花烛那天就放过他,可以少喝一点。


    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觉得有些醉意了,便装作实在不胜酒力,又在徐正尧与沈潮生的围护下,才得以逃脱。


    从海晏楼出来,郁伯担心,说要亲自送他回去,被他拒绝了,他只是有些微醺,还不至于找不到回去的路。


    进了东园,他在楼下水榭中站了会儿,留听阁的门关着,屋内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沈初棠住在那。


    微醺酒意蔓延心头,他顺着楼梯上了楼,途径留听阁门前,候在门边的小女佣已经打起了瞌睡,听见脚步声忙转头看过来。


    他看一眼屋内,对她抬了抬手。


    小女佣微微欠身,转身下楼去了。


    他在门前停留了会儿,听见屋内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随后又是一声跌入床铺的闷响。


    她应该是洗完了澡,重新躺回了床上。


    他浅浅扬唇笑了声,抬脚往自己的卧房走过去。


    下午拿给沈初棠看电影的平板已经被家丁送了回来,放在他的办公桌上,他看一眼桌上的东西,扯掉领带,去淋浴间洗澡。


    再出来时微凉的水汽终于带走脑中一丝不太清明的醉意,他倒了杯温水,打算再去处理一会儿今日没来得及结束的工作。


    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拿起平板,屏幕自动亮起,一长串的微信消息框出现在锁屏页面的消息提示中。


    他疑惑地拧了下眉,他没有在工作平板上登录微信的习惯。


    指尖轻轻划开锁屏,点了进去。


    页面闪了一下,无任何秘钥阻拦地进入了微信界面。


    他愣了一下,第一个念头是自己难道忘记了,之前真的在平板上登录过微信?


    可就在目光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置顶聊天框中后,大脑卡顿了一下,即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第一个猜想被他否定掉。


    下午沈初棠用过他的平板,这是她的微信。


    在他聊天框之上,是一个备注为姐妹小群的群聊,最近来信时间为一秒钟前。


    他很礼貌的没有翻看,料想她是用完之后忘记了退出,伸手打算替她将微信退出去。


    就在指尖即将点下退出登录的前一刻,一条新的消息从姐妹小群里跳了出来。


    温闲月:【我不准你怀疑自己!一定是他不行!居然能忍住一个大美女在自己眼前不下嘴?!他有问题!】


    莫名的,他有一种感应这个“他”说的就是自己。


    思想斗阵了片刻,一己私欲还是促使他做了回小人——点进了这个姐妹小群。


    沈初棠洗完澡出来,发现群里还在滔滔不绝地议论着徐祈清为什么没有真的亲她。


    自她说完他可能没那么喜欢她的那条言论后,某人就成了风口浪尖的人物,被几人轮流批斗了个遍。


    她一条条翻阅完她洗澡的这段时间里她们发表的言论,觉得无奈又好笑,正打算回复其实她也没那么在乎。


    温闲月的消息就发了过来,说徐祈清不行。


    握着手机的指尖顿了一下,抿了抿唇,觉得自己应该要为他正个名。


    【其实——也没有不行。】


    温闲月整个人瞳孔地震:【什么?你试过了?!】


    紧接着又发来第二条:【快!给我解答谜底,是不是真的很痛的样子!!】


    虽然知道小姐妹之间偶尔夜话聊一聊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没什么,但沈初棠还是觉得脸颊一阵热。


    【什么呀,不是啦!】


    正思考着要怎么将这件事儿讲清楚,手机忽然在手心震动了一下,提示有新消息发过来。


    她顿了一下,疑惑这个点还有谁会找她。


    滑出群聊,徐祈清的微信头像上出现一个未读的“1”。


    他问:【还没睡?】


    第40章 热吻海棠“我想吻你,可以吗?”……  ?


    沈初棠的脑海率先冒出一个问号。


    他怎么知道她还没睡。


    像是有某种心电感应,他给她这句没问出口的疑惑进行了解答:【我住在你隔壁。】


    它握着手机愣了一下,转头看一眼她房间内与隔壁隔着的那堵墙,心脏忽然滞顿了一下。


    她刚刚过来时还在想难不成这个园子只有她一人住,那大晚上的实在还是有些吓人,但好在知道外面有小女佣候着,才没那么渗人。


    这园子实在太大了。


    先前只是因为有一个小女佣在,而稍稍还有那么一些心惊胆战的情绪因他的这一句瞬间被安抚,像是被喂了一颗定心丸,悬着的一口气骤然松懈了下来。


    脸上还敷着面膜,她在床边仰躺下来,举着手机给他回复:【嗯,刚洗完澡,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记得她走之前他还被一些叔伯兄弟围着要灌他酒。


    他很快回复:【刚刚,才回来一会儿。】


    她:【哦。】了一句,抿唇顿了片刻,才问他:【喝了多少?】


    徐祈清坐在办公桌后,看着这一条消息,微微勾了勾唇角,问她:【担心我?】


    消息弹过来的时候,沈初棠愣了一下,下意识想反驳,指尖刚“哒哒”敲下两个字,倏地停下,又逐字删去。


    举着手机迟疑了许久,才皱一皱鼻子,承认了:【有一点,怕你喝太多,明天起不来送我回家。】


    最后还是没完全承认自己是在担心他。


    徐祈清嘴角噙着笑意,认真估算了自己刚刚喝了多少,回复道:【一斤白酒,两杯青梅酒。】


    白酒主要是家里男性长辈灌的,青梅酒是女性长辈灌的。


    本来平时商务应酬就不少,酒桌文化在这个国度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他的酒量还不错。


    沈初棠震惊了,【你醉了没?】


    随后又觉得自己多余问这一句,这么些喝下去不醉也差不多了。


    徐祈清本想说自己酒量还行,目前来看没有要醉的迹象,但将要发出去的时候忽然停住了,他有些想逗一逗她。


    【嗯,头有些晕。】


    还有些?!


    沈初棠从床上爬起来,【你那边有人没有?你那个小助理呢?】


    随后一想人家只是助理,应该不管这些私生活上的事儿,又转口问:【你家那个管家,郁伯呢?】


    她老爹有时应酬喝醉,整个沈家庄园都跟着忙活,又是醒酒汤,又是醒酒药的。


    只不过她老爹一喝醉了就谁都不挨着,只想挨着她妈咪,她又嫌弃醉醺醺的酒气,每次都嫌弃地跑开,惹得沈潮生每次都说他自己生了个小白眼狼,一点都不心疼他这个老爹。


    臭都臭死了,还说她嫌弃。


    有风从洞开的窗户吹进来,徐祈清嘴角的笑意扩大了几分,继续大言不惭道:【不在,在前庭忙着呢。】


    今天的确很忙,但也不能将一个喝醉了的人独自丢在房间里吧!


    一股无名的小火苗窜了起来。


    什么管家啊!


    沈初棠起身下了床,揭掉脸上的面膜,也许是出于心里的那点同情心,打算过去看看他,问问他要不要喝点水。


    手机里,新的消息就发了过来,他问她:【你要过来看看我吗?】


    当然,她还是有那么点正义心在的。


    一边往盥洗室走,打算去将脸上的残余精华洗掉,一边问他:【你想不想吃点儿什么?我帮你要点来。】


    刚刚徐母给她安排的小女佣还在外面,虽然她不熟悉,但能拜托她传个话。


    他回:【没有。】


    她看一眼消息,回了个:【OK。】放下手机去洗脸,出来后看一眼床边柜上的果盘,不确定他那边有没有。


    想起她老爹喝醉后,许曼宁女士会亲自切一些水果送去,于是她果断端起果盘走了出去。


    雕花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她踏出门外,却发现在她进屋之前还说会一直候在外面的小女佣不见了。


    刚想吐槽他家的佣人怎么都这样不服从管理,随后又想起人总归是有三急的,说不定是去卫生间了。


    转身关上房门,捧着果盘没走几步,就到了徐祈清的房门前。


    抬起手敲门前,她顿了一下,脑中一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她大晚上的去一个男人的房间会不会不太好?


    很快这个念头就被她打消。


    怕什么,过了今天他们就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妻,再说,又不是没有待在一间房间里过。


    曲折指节节律轻缓地敲了三下,里面传来一声:“进。”


    她敲门的动作再次顿住。


    他晚上睡觉不锁门的吗?


    但也没细想,伸出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两边的屋子格局差不多,外侧是一个小会客厅,屏风作挡的后方才是休息区。


    反手关上房门,刚准备开口叫一声徐祈清的名字,视线却先一步搜寻到了他的身影,会客厅角落的办公桌后,稳稳地坐着某个刚刚和她说自己已经喝到烂醉如泥的人。


    并且,在她的注视中从椅子上泰然站起来,朝她走过来。  ?


    不是说喝醉了吗?


    这哪有一点醉酒的样子?!


    沈初棠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了,站在原地咬了咬呀,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徐祈清!你干嘛骗人?”


    在他开口之前,徐祈清就已经在心里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给过了一遍了。


    一字不差。


    还是那个娇嗔的语气,蕴含浅薄怒意地叫他名字。


    他没说话,只浅浅笑着走过来,一身居家睡衣看起来休闲又柔和。


    沈初棠不想搭理他了,转过身就要走。


    房门刚被她拉开一条缝,就被身后伸过来的一只大手给重新摁了回去。


    “咯哒”一声,门缝重新关严。


    看着眼前刚出现的一隅园景瞬间消失,视野中只剩下门板上木质纹理,沈初棠犹如面壁思过一般愣了两秒,才气咻咻地转过身。


    却始料未及地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额头被顶了一下,往后反弹了一下,她捂住额头痛呼一声,而后赌气一般捏拳捶了他一下“站这么近做什么,痛死了!”


    小小的一拳捶到他的胳膊上,又是一阵吃痛。


    好痛!


    这人是铁做的吗?!


    怎么打他痛的反而是她啊?


    徐祈清没料到她会忽然转身,收回压在门板上的手,给她揉了揉额头,又握起她的手,看了看。


    的确是红了一片。


    他无奈一笑,将她手捏进掌心整个裹住揉了揉,“转身看一下路。”


    沈初棠往后退了几步,抬头看过去,很不服气的样子,“你是说在怪我咯?”


    就是怪她!


    圣母心泛滥什么呀?!


    平白无故送过来给他嘲笑,给他欺负。


    大骗子!


    徐祈清笑起来,眼底是深深的无措,看一眼她手中的果盘,接过来后低声哄道:“不是,怪你什么?怪你美丽善良?怪你担心我烂醉如泥,过来给我送果盘?”


    一番彩虹屁将沈初棠捧上了她,她垂下眼不看他,扭头看向一边往内支开的窗户,“大骗子。”


    徐祈清看着她微微鼓起的嘴巴,脸颊像是熟透的蜜桃,泛着淡淡的粉,鸦羽般的长睫一下下轻缓扑闪,在灯光下于下眼睑出落下一片颤动的阴影。


    除了那晚在御府,他将她搂入怀中,这是第二次这样细致看着她。


    上午在起哄声中,他假吻她时,都没这样好好看过她。


    小巧的鼻尖上坠着一颗浅褐色的小痣,再往下是粉润的唇,他的视线在这彻底停住。


    手上的果盘被他放到一旁的矮柜上,他忽然叫了声她的名字:“沈初棠。”


    声线有些低,莫名掺杂着一丝沉哑。


    沈初棠微微一顿,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叫自己名字,转头看过去,“干……干嘛?”


    他的视线从她的唇上缓缓上移,喉结不自觉上下轻滚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睛,“我想吻你,可以吗?”


    沈初棠整个人狠狠一愣,背后是坚硬的门板,带动她的脊背持续挺直,眼睫轻缓颤动了两下,大脑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


    身前的人往前挪了几步,彻底将她困与他与门板之间,他依旧垂眼看着她,“你还有三秒的时间考虑,不拒绝我就默认你同意了。”


    “3”


    “2”


    倒计时好似加速脑袋中的思绪乱做一团,沈初棠慌乱一瞬,还没做出回应,随同“1”落下的,是轻柔覆于唇上的温热柔软的触感。


    一声清晰的嗡鸣从耳膜处发出,传达至脖颈,接着传遍全身,她感觉全身心的注意力聚焦了一点。


    彻彻底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徐祈清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右手往上托住了她的后脑勺,左手揽过她的腰,将她困于自己身前,不让她有一丝逃跑的可能。


    他给过她拒绝的机会了。


    接下来就再也没有了。


    轻啄两下,而后整个含住,轻缓吮吸,几秒后,他感觉到压在身前的手动了动,缓缓往上攀住他的肩头。


    一下下轻柔的试探收到回应的鼓舞,他将怀中的人又往身体里压了压,唇边开合的弧度骤然扩大。


    湿滑的舌尖顶进来的时候,沈初棠觉得自己膝窝软了一下,像是要跌倒。


    横在腰间的臂弯牢牢将她捞住,相贴的唇稍稍撤离的一瞬,很快又侵袭上来。


    他晚上喝过酒,滚烫的喘息间还有兼带着青梅果香的酒气,熏得她也快要醉了,耳后的温度越来越高,带起脖颈脸颊都像是被点燃了一把火,要将她焚尽。


    齿关软掉,轻而易举地被入侵,席卷着气息纠缠到一起,翕动的双唇,越吻越深的舌尖,加快了彼此口腔之间介质的交换。


    发了疯一般,沈初棠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