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chapter51最稳固的关系
chapter51
梁淙与她话不投机半句多,周倾眼睛直直地盯住他的背影,突然说:“那你是不是也要对我负责?”
他回过头来看她。
周倾说:“你要是结婚了,是不是也得告诉我?”
“放心,我第一个发请柬给你,对方族谱也发给你。”
“族谱就不用了,我没那么八卦。”周倾坐回了椅子上,“我只关心股权变动。”
梁淙却没有立即离开,看她的眼里燥得冒火,“两个人的关系哪怕受婚姻制度保护也并不牢靠,不能保证忠诚;这世界上毫无血缘的人最稳固的是利益捆绑。”
周倾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个。
梁淙说:“无论你跟谁结婚,都要跟我协商。我们才是利益共同体。”
周倾坐在电脑后面,捏着解压橡皮胶,指尖都泛白了。当初他们签订合伙协议,周倾把协议发过去,梁淙看过之后建议增加婚姻情况披露的条款。
当时周倾不明白,也不觉得这种事很重要。一来不认为他们会长久合作,二来她当时确实年龄小,人生大事距离她太遥远了。
现在的周倾依然觉得这个条款可有可无,她没有结婚的打算,就算有也可以签婚前协议……只是她不喜欢被他这么拿捏着。
今天是话赶话呛了两声,也是话赶话说到了这件事,这样的氛围实在不适合两个人单独沟通,周倾撇过脸,看着窗外枝头戏耍的两只鸟。
梁淙眼神冰冷地觑着她,很快离开甩上门。
她当然可以毫无负担地玩笑,为他上刀山下火海滚油锅,恋爱上头时,谁不是甘愿为了对方上刀山下火海滚油锅?
周倾再也回不到二十岁,在争吵之后跑回他家门口,别扭着复合;他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原谅她的任性。
现在只有两个唯利是图的人。
*
周倾在群里召集开会,十分钟之后下楼。她偷偷瞄一眼梁淙,他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表情状态——也就是没有表情,衬衣领带,庄重严肃。
会议室里林薇还在安排座椅位置,她习惯性把两位老板的座位放在一起,但是显然梁淙毫无察觉,他随便拎出来一把椅子坐上去。
林薇不敢提醒,她求救似的看向了周倾。周倾本不想多说话,但也不好让手下的人为难,就开了口:“梁总,你坐到我这边吧,那是别人的位置,椅子数量是固定的。”
梁总什么也没说,沉默地坐了过来。
等程锐进来开始讲PPT,他们要跟一个叫陆观雾的新锐设计师,合作胶囊系列。
所谓胶囊系列是时尚界的一个概念,最早是上个世纪美国设计师提出并推广的,由若干单品构成的经典款产品系列。设计简约,质量上乘,无季节限定,能够适应各种场合。
梁淙插了句话,“合作模式是什么?”
周倾抬头看他,昨天发给他的邮件里已经囊括了。
程锐回答:“版权费+销售分成的模式。”他把文档调到了那一页,给他看了分成的比例以及版权期限。
梁淙明显不满:“给设计师的销售分成怎么这么高?”
这一次是周倾回答的,“这个设计师之前跟国际品牌合作的,国内快时尚是第一次。我们的主要目的是借助他的影响力,提升形象。”
说完她看梁淙眼神依然质疑,她冲着程锐使了个眼色,程锐领会,立即转换到了设计师介绍。
梁淙看向了PPT上的文字内容,还附了一张照片,是个很年轻的男孩子,旁边是对方的基本情况介绍。北京人,九零后,和周倾同年生的。
“这么年轻?”他再次皱眉。
“有灵气的人,不乏少年成名的。”周倾回答,她不得不怀疑梁淙说这话也映射了自己。年轻又怎么了呢?
程锐继续阐述合作细节,坐在下面的两个人不再说话,最后程锐说已经邮件与设计师取得了联系,对方有很好的合作意向,这周末他就赶过去见设计团队,详谈合作细节。
梁淙却建议,“你亲自去谈,不要跑第二趟。”这话没有主语,但明显是指向了周倾。
以梁淙的经验,他并不相信只才华二字就能让一个年轻人站这么高,背后必然有资本操作。又是这样重要的合作,沟通不会太顺利。
周倾觉得有道理,她是应该自己去,但是又注意到了程锐有些落寞的神情。周倾知道这个项目从她脑子里出来的那一刻,就是程锐去执行一切。
她作为老板不好跟员工抢,于是笑了下,“没必要吧,目前不是沟通很顺利吗?”
梁淙被数次忤逆,露出些许不悦。
周倾看不见,继续说:“现在年轻人是特立独行,但也不全是难沟通的。你看这个人跟我年龄差不多,我就很好相处,是不是啊?”
在座的同事纷纷附和,毕竟这是周倾第一次自我吹嘘,总得给面子,程锐也松了一口气。
梁淙“啪”一声阖上笔记本,丢下一句“那随便你。”
*
周倾给程锐批了差旅报销,又对他说了些鼓励的:“辛苦你啦,等项目做完我给你们部门发红包。”
周末王姨回老家探亲,周倾要把周源带到公司里来写作业,周源不同意,又给徐成阳打电话。
徐成阳对他有求必应,隔天就约姐弟俩去茶山。
周源为这次的野食准备了很多零食,话梅,瓜子,薯片,饼干……都是他爱吃的垃圾食品。周倾告诉他茶山景区有饭店,周源并不相信。
他坐在车后面戴耳机听着忧伤的歌,假装自己经历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离别,眼角都溢出了泪水,但嘴里还嚼着口香糖。
徐成阳则在认真地开着车,她挺好奇,每次约他出来都有时间,“你不用上班吗?”
“周总,今天是周日。”徐成阳再次笑了:“我就算上吊,也要喘口气吧。”
周倾跟着一起笑,“不好意思啊,主要是我不了解你的工作。”
徐成阳坦白:“告诉你也没关系。其实我还没去报道,拿到offer之后,我准备休息一月再去上班。”
“那未免太爽了吧。”
“所以,这一个月内,你有任何指令都可以call我。”
徐成阳没有给周倾尴尬或者迟疑的时间,他打开了窗户,说:“不聊天了,感受一下春天吧。”
公路两边都是农田,早上还透着湿气,但并不冷,周倾双手垫着下巴,趴在车窗上,很快鼻头就湿漉漉的了,像个小动物。
像小动物一样的还有心情,她欢快了起来,哼着歌。
徐成阳把车停在茶园外面,三个人背包朝着茶园里面走,这个月份正是采茶的好时节。
他们在这一天体验了很多,听茶文化讲座,体验采茶、炒茶、点茶,挖的笋中午拿去饭店炒着吃了,非常新鲜。
下午在茶山徒步,周源说要拍一张照片发给妈妈,他站在巨大的绿色背景下,伸出两根手指比耶。等拍好了他又让姐姐也拍,于是周倾也拍了一张游客照。
没等她走下来,周源又把手机交给一个路人,拜托人家帮他们拍张合照,他还挺会统筹,给三个人安排了不同的站位和手势。
周倾和徐成阳并没有拒绝他的安排,乖乖照做。
周倾把照片发给了苏荃,风光好、太阳好,怎么拍都是好看的,人已经不重要了。于是她也发了条朋友圈,很快有人给她点赞。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绿色茶山,很难让人心情低落,扑面而来的大自然的厚重感,人在面对这一切的
时候总是滋生感动,有流泪的冲动。
“你在想什么?”徐成阳走过来问她。
周倾问:“研究所的工作,是你喜欢的吗?”
“怎么了?听起来很无趣像被家里人逼迫去的吗?”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对某个领域的好奇是源于不了解。”周倾解释道。
“这么说吧,我小时候的梦想有很多,比如当个科学家,航天员,甚至是旅行家。唯独没有想过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徐成阳的语气不疾不徐,“小孩对自己的未来总是有诸多幻想。”
“然后呢?”
“然后就是不断经历事与愿违呗,无论梦想多伟大,最终的个体,只能是社会的一颗螺丝钉。”
周倾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如果我父母执意让我走某条路,今天的我,说不定是个背包客。但他们没有干涉,我是自己愿赌服输的。”
“听上去好深奥?”周倾皱皱眉,想象不出徐成阳作为背包客的样子,“所以你是那种,为了反抗而反抗的人么?”
“人嘛,总有些反骨的。”
“我就没有。”周倾说。
徐成阳看她,这脱口而出的四个字,没有一个是能信的。
周倾最近的心情有点乱。妈妈说,再和梁淙往前走一步她就不高兴了,看吧,她转头就和别人暧昧起来。毫无反抗的意思。
周倾是这样告诉自己的,把责任甩给别人。
但其实她完全不害怕反抗,也不害怕失去什么,她有双手,什么都能挣回来。她把这一切归结于客观原因,只是因为实在找不到和他和好的理由。
两个高傲的人,抵死纠缠,热血横流,到最后的结果只会是空洞又绝望。
“好像要下雨了?”徐成阳看了看天。
大雨说来就来,早上还是艳阳天,晚上就把人淋成了落汤鸡。
三人回到车上,周源没玩尽兴有点不高兴。执拗着不肯回,周倾没有多少耐心,伸出了铁砂掌:“你要不要看看天气,难道这雨是我找人下的吗?”
周源缩起了脑袋,嘴上却不认:“真是跟你说不明白,淋雨也挺浪漫的啊!”
“我给你屁股上纹个五指山更浪漫。”
徐成阳听周源抱怨了那么多次,终于见识到周倾的暴力苗头,连忙从中调和:“这样,我家有几个游戏,带你去玩一会儿再回家,怎么样?”
于是周源渴望地看了看周倾,周倾为难道:“会打扰伯父伯母吧,小孩很吵的。”
徐成阳说:“没关系,我一个人住。”
“那打扰啦。”周倾只好答应了。
周源一到徐成阳家里,脱了鞋就跑去客厅了,“徐老师,你家真大真舒服!”
周倾脸上维持着尬笑,太丢人了,她优雅地走进去,徐成阳看着她说:“别装了,过来看看想喝什么?这有啤酒饮料矿泉水。”
“什么都行!”周倾说:“不要那么麻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徐成阳说:“对你弟有求必应,对你也不能差,我这人习惯了一视同仁。”
第52章 chapter52喜欢别人的女朋友……
chapter52
周倾走进厨房,看见他的冰箱里面,很像卖冰箱的保鲜广告。
徐成阳说:“我最近学习了一个新的咖啡制作方法,但是今天太晚了,改天做给你喝,今天做个果蔬汁吧。”
“谢谢。”周倾的身体靠在岛台上,看他动作利落地清洗梨子,牛油果,草莓。顺便瞄一眼他的手臂,又是一个肌肉练得不错的男的。
“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
徐成阳回答:“平时学习压力大,我这人又不爱出门,喜欢在家里做各种饮料。”
“那,做小学数学题也算有一个解压方式吗?”
“聪明。”徐成阳对周倾投来赞许的目光,“其实享受小学生的崇拜,非常能满足虚荣心。”
周倾喝着果蔬汁,酸酸甜甜的还牛油果的香气,“挺好喝的。”
徐成阳把剩下的都倒给了在客厅的周源,听到周倾的正面反馈,他挑了挑眉。然后周倾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对我弟很暴力啊?”
“不要这样问。”徐成阳打断她,“这个问题问出来,就代表你很在意别人的看法。”
“哦,那如何呢?”
“我想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如果你伪装自己,不利于我观察你。”他十分平铺直叙地说了出来,“做自己就好。”
“……”周倾想翻白眼了。
“这个年龄的小男孩儿很难教导,你帮苏阿姨分担育儿压力,已经非常棒了。”
“那我就,谢谢你的夸奖吧。”
两人在厨房聊了一会儿天才出来,周源不住地夸徐成阳的家,“徐老师真有钱,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
“你家也很好,还有这么多人陪你。”
周源的逻辑很简单,他们家虽然是别墅但住了四个人,每个人才分摊到一个房间,而徐老师可以使用这个房子的每个地方。可不厉害吗?
周倾听明白了,阴阳怪气道:“哦,你的意思是要把我和妈妈还有王姨都赶出去?”
“谁是这个意思啦?”周源尖叫道。
“那就是你想搬出去。”周倾了然点头,“行,今晚我就给你收拾行李,你离开家吧。”天大地大,想去哪就去哪。
周源想象了下,他一个小朋友背着书包蹲在天桥底下,跟乞丐抢垃圾桶里的剩饭,身体都要打哆嗦了。
“你真是气死我了!”周源简直不想理姐姐,她又不是不懂自己的意思。
徐成阳看这对姐弟吵架,非常有意思。周倾以大欺小不怎么厚道,他再次在这中间说和,姐弟俩的战火才熄灭。
最后在周倾的生拉硬拽下,周源才肯离开。雨已经小了,姐弟俩打车回的家。周源疯了一天,上车就躺在周倾的腿上了,“姐,你喜欢徐老师吗?”
周倾并没有回答喜欢或者不喜欢,换了一种说法,“你觉得徐老师很好,我也觉得他很好啊。”
周源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觉得这就是喜欢的意思,“对啊,我就是觉得徐老师是个很好的人,才推荐给你的。”
“睡吧你,傻子。”
*
周倾夜里坐了一个梦,梦到几年和梁淙在一起的时候。
也是这样的阴雨天,周末,她去了他的公寓找他,但没人,她擅自留下来,洗完澡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后来天就黑了,高大的身影进门直奔她来。
看清他的脸时吓了一跳。从来温文尔雅的人颧骨有严重的淤青,嘴唇也破了,正在流血。
“你怎么来了?”他脱了外套扔在地上。
“你不今天不方便吗?”周倾下意识看了眼窗外,风雨很大,她还是说:“如果你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待着,我也可以走。”
“没有不方便。”梁淙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把她摁回了沙发。
周倾怔怔地盯着他看,眼里有惊恐也有好奇,然后听见他说:“你来得正好。”
“你跟人打架了吗?”她这样问,很快又改口,“你还好吗?”
“我不太好。”
他的身体缓慢蹲下,即使是仰头看着她依然有很强的压迫感,那两道目光好像是岩潭黑洞。不知道怎么了,周倾的心脏频繁颤动,她用手抚摸了下他的脸,是很冰冷的雨水。
雨水有腐蚀性,她不想碰,快速抽回来。
手再次被他拉住,贴上他的脸,周倾突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他,可又很心疼这样狼狈的他,只好问:“你的伤好像很严重,发生什么事了?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坐着就行。”
“嗯?”
接下来,她身上的衣服纷纷脱落,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沉默得诡异,只有头发上的水滴掉落在她的膝盖上,好冷。
他的手撑着她的膝盖分开。
周倾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现在的气氛告诉她最好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也不要走。之前做的几次让他们对彼此已经有了些许经验,他的指腹松松
地摩挲几下,那个点就跟小石子一样了。
她闭上眼睛,敏感地捕捉到了丝丝凉风吹进门来,也可能是他的呼吸。
“要进来吗?”她气若游丝地问,眼睛看向他的衣服。
没有得到回答,凉风的触感变成温热的刮滑。
外面的雨更大了,空气格外潮湿,沉闷雷声压得人喘不过气。
周倾躺在了沙发上,心脏的轻颤也变成了激烈地抖动,像劣质洗衣机一样,快要跳出身体。
她完全不敢低头看下面的狼藉。
她也说不出来自己被欺负了,因为他的衣服还穿得好好的,准确来说,只是见识到了他性格里的阴暗。他实际上并不是之前表现给她看的那般光风霁月。
那晚他们做得很多,周倾都累得躲在床上的小角落,趴着一动不动。如果身体是个桶,那么她一滴不剩,还要被他翻面掰回来接吻。
安静地四目相对。
他沉着平静,语调接近完美,问道:“你害怕自己选的是个卑劣的人吗?”
周倾从始至终都没有问他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因为那跟她肯定没关系,她昂起下巴,表情搞怪,很有鬼马少女的样子,“没关系,你迟早也会见识到我卑鄙的样子。”
*
周倾睡到满腿都汗湿了,她掀开被子起来,下楼喝了点水,雨还没有停,院子里的桂花树被打得频繁低头,叶子落了一地。
回到床上看眼手机,睡前公司有人给她打电话。
周倾其实很少做梦,之后没有再睡着,靠在床上玩起了手机。她在游戏上碰到了徐成阳,跟他组了个队,一起打到天亮。
周一到公司,例会上程锐也在,他的表情有点儿蔫,同事给他开玩笑也懒得搭理。
周倾已经知道了他在北京谈判失利的事,他当晚就给周倾打电话汇报了,周倾没有什么表示,只说让他先回来。
会议结束后,周倾把他叫到办公室聊了下,程锐说面谈的时候,对方的意向并不像邮件里沟通的那样强,对分成比例的要求也很高,那个数字,程锐根本就没有办法做主答应。
“设计师本人太大牌了,我到他们公司连他面儿都没见着,只派个助理跟我谈的。”
程锐把谈的细节都告诉了周倾,但周倾并不觉得那个分成是对方的硬性门槛,大概是商业谈判中的门面效应。至于只让助理出面,是觉得双方地位不对等?
这事儿的确是她办得不地道。
她笑笑:“别气馁嘛,艺术家的脾气就是古怪的。”
“什么艺术家,市侩。”
“人都要吃饭呀。”还要拉屎放屁,俗事一件少不了。
周倾现在只是在想,还真让梁淙给说着了,程锐没谈下来可显着他的预言成功了。当时打断他有多潇洒,现在就有多心虚。
无论谈不谈得来,她总要做出努力。本意是程锐轻车熟路,再陪自己去一趟,但程锐妈妈生病了,他马上要请假。
周倾只得自己去,还得尽快,最好在梁淙想起这件事之前,她就给出一个漂亮的解决,但是她忘记这个公司里有他的眼线。
下午他就知道了。周倾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在心里酝酿如何辩解,他要是因此讽刺她,她也绝不会受着。
但梁淙并没有就这件事置喙什么,只是问了:“你是准备就这样了?”
“不,我准备二顾茅庐。”周倾立马道,“这是公司目前最大的项目,我会争取到的。”
“什么时候?
“下周五。”
“带谁去?”
周倾想了想,“我助理。”
那就相当于谁都没带,梁淙挂电话前说了句:“北方还是很冷,带点厚衣服。”
“哦。”周倾察觉自己在笑,“挂了?”
“挂吧。”
其实周倾的出差频率挺高的,RB开在外市的线下门店,她三天两头就要去巡店看生意。
周倾重新和对方约了时间后,立即把档期空出来,买了高铁票。
一大早她和林薇赶车,站台上还有些雾气,周倾在鼻梁上架了副墨镜,林薇朝着一个方向上看,“我好像看见梁总了。”
“哪里?”
“前面一个车厢。”
等周倾脱下墨镜,只看见一个老爷爷在乘车,“你看错了吧?”
“也有可能。”
林薇每次跟着周倾出差都会准备很多东西,吃的喝的毛毯装在一个环保袋里,把周倾搞得像平民公主出行。
“老板,你晕高铁吗?”林薇问她:“这个小黄瓜是我家院子里种的,味可浓了,晕车的时候吃一口,绝对清新。”
林薇说着就咬了一口,的确清新,周倾正在接收程锐发给她的资料,高铁上信号一般,周倾的舌根下滋生了些口水,“虽然我不晕车,但也给我来一根儿吧。”
“洗得干干净净的,放心吃吧。”
两人一边啃黄瓜一边聊着天,林薇说她特别喜欢出差,每次坐上高铁和飞机的那一刻都会莫名激动,“其实,我是大学毕业之后才第一次坐飞机的。”
“你晕机吗?”周倾问。
“完全不会,起飞的时候屁股下面有股推力,我觉得可舒服了。”林薇兴高采烈地描述着,又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你不信,我还没有出过国呢。”
“这有什么不信的,没出过国很正常,”周倾说:“咱们中国960万平方公里,还装不下你啊?”
“嘿嘿。”
文件传输终于完成,林薇便不说话了,周倾打开看了起来,林薇也在整理东西,车厢前面的门开了,有人走过来,林薇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梁总这样的身形,大街上也不是时时能碰见的。
梁淙站在走道,林薇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但自觉地站了起来,她总觉得自己要干点什么。
于是很快,几乎是一种默契,梁淙给了她自己的车票,“我和你们周总有点事谈。”林薇明白了是让自己腾位置。
她麻溜儿地跑了。
看着座位号,梁总花的钱也是挺冤的。有钱人出行都买商务座,他大概没买着,就买了张一等座。而一等座的价格是普通的两倍,但座位大小几乎没差别。
林薇找到位置后坐下,在心里想干嘛要多花这个钱啊,给她多好啊?她愿意背着这些老板们上北京!
周倾摘下降噪耳机,察觉到身边换了个人,“梁总也出差?”
梁淙面色平直,反问:“不然是送你吗?”
“我没别的意思。”周倾坦荡地笑了笑,大概因为之前撒过类似的谎,“我知道你没这么闲。”
“亲自跑一趟,看来你的决心很大。”
“不然呢?”周倾也用一样的语气反问他,不是他这样要求的吗?装什么?
他知道她,她并不避讳犯错,但认定的事也不会改。接下来的时间很长,两人说了些工作上的事,还算和谐。
周倾用保温杯喝了点水,看他转过脸去,“要喝水吗?”她问,又改了下措辞,“我这有绿茶,但不是什么名贵的,是自己炒的。”
“和男朋友一起去的?”
周倾神色凝了片刻,“对,安吉茶山的商业化做得还挺好,有专业分级,炒完可以装袋塑封,自留送人都可以。”
“来一点。”他说。
周倾没有多余的杯子,就用保温杯的盖子充当了,给他倒了一杯品尝,味道还可以。
这一刻,他竟莫名地共情了曾经的瞿蔚然。
那时候瞿蔚然在健身房发现周倾已经谈了别人,他憋了一周,找到梁淙。
那天下了场很大的雨,空气质量很差,天都是灰蒙蒙的。
他在一家中餐馆吃饭,瞿蔚然怒气横冲地走进来,站在他面前质问:“你早就喜欢周倾,对吗?”
相比于瞿蔚然的愤怒,梁淙就淡定多了,“喜欢别人的女朋友犯法吗?”
“你明知道我们只是在冷战、会和好的,怎么敢横插一脚?”瞿蔚然怒急了,他还是如此高傲的姿态,“抢别人女朋友,你还理直气壮上了?”
梁淙把手里的叉子丢在桌上,“我很喜欢周倾,这件事也的确算我对不起你。这样吧,我给你个泄愤的机会,捅我一刀,我不还手。”
瞿蔚然震惊住了。
从前对他印象极好,陈桉的朋友嘛,长得好、学历好,谈吐独到风趣,但一个衣冠楚楚的社会精英,怎么可以有这样一面?
“你疯了?”
“你不敢吗?”梁淙翘着嘴角笑起来。他当然没有疯,耍他呢,但凡他敢动自己一下,他就报警,起诉他故意伤害。
瞿蔚然也很快发现他的狡猾。一拳挥到他颧骨上去,然后两个人扭打了起来,在那个糟糕的天气里,雄性动物的暴躁低劣,表现得淋漓尽致。
瞿蔚然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在和周倾的相处里他并不无辜 ,两个人都太年轻了。于是他丢掉风度,狠狠辱骂梁淙:“你真的很贱!人怎么可以贱到你这个程度?”
梁淙对他的咒骂并不在乎。
瞿蔚然见这攻击力太弱,又说:“你知道我和Calice经历过什么吗?”他回忆和周倾一起经历的美好,是彼此的初恋。哪怕很多年过去了,初恋仍有不可撼动的地位。
“你嫉妒我们的爱情美好,你自己谈,未必有好结果。”
梁淙擦了擦手,冷眼道:“既然美好,那你怎么玩脱了?”
瞿蔚然瞬间不知道说什么了,半晌才说:“你懂什么?”
梁淙自然不懂他也不想懂,他很烦说他嫉妒别人爱情的说法。
又听见瞿蔚然说:“你但凡有点良心,就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和她在一起了。”
他都要走了,回头看瞿蔚然,“什么?”
瞿蔚然一来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二来也是为周倾着想,“你这么快就顶替,自己不要脸可以,让别人怎么看她?”
很多年以后,才知道,这是瞿蔚然为了报复给他下的圈套。周倾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
第53章 chapter53去争去抢
chapter53
瞿蔚然是个有点矫情的男人,他对周倾的评价是:“她就是个没心肝的人,但是我却无法苛责她。因为在我们相爱的时间里,她掏心掏肺地对我,即使是歇斯底里的争吵,也是她爱的证据。只是她抽离得太快,她去爱别人了,我对此束手无策。”
在下雨天,梁淙听着这个矫情男人的控诉,像个挽留不住爱人的绝望怨种。
他不屑一顾,什么狗屁不通的句子?这么会发表感言怎么不去写书?
“还不错吧?”周倾歪歪脑袋,向他讨要反馈,她的眼睛里水分很足,黑白分明,显得万分真诚。
“可以。”他说。
“我随身带了,你拿点尝尝吧。”周倾说着就去翻自己的行李,拿出几袋小包装的,塞给了梁淙。
“和男朋友一起炒的?”
“对。”周倾并不否认,今天的她格外热情,“在一个锅里,四手联炒,跟钢琴演奏一样美妙。”
梁淙默默看她一眼。
周倾又说:“放心,手洗得很干净。”
梁淙接受了馈赠并没说谢谢。高铁很快就到了终点站,在进站前梁淙起身离开,不久后林薇也回到了座位上,开始收拾行李。
来京的人很多,站台上人头涌动,再也看不见对方了。周倾心说:还真是来出差的啊?
林薇见她出神,“老板,你在看什么?咱们别被人冲散了!”
“没看什么。”
两人检票出站,往出租车站点走的时候,那个过分高的人瞬间入了她的眼,周倾发现自己在人群中对他的捕捉总是十分精准。
看见梁淙再次朝自己走来的时候,周倾再次忐忑起来。
“定好酒店了?”
“嗯。”她猜他下一句会问她酒店地址,以及怎么过去。
“我有别的工作要忙,搞不定的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不会的。”
“先走了。”
“再见!”
梁淙又很快消失在人群中,他没有去出租车站点,而是直接走向了一楼出口,大概是有人接。
周倾心中的慌乱消失了,缓缓输出了一口气。
林薇推着行李箱背着包,在旁边小声说:“我还以为你跟梁总约好了一起呢。”
“你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林薇眨了眨眼睛,“我是觉得,哪有这么巧啊。”
“不要乱想。”周倾拿手机约车,一边往前走一边说:“你看过一个电影没,有个开教培机构的男人说:千万别跟最好的朋友合伙开公司。作为年轻人要听劝。”
“你和梁总又不是朋友,你俩不是那啥关系吗?”
“那更严重!”周倾打断了林薇,“男人只会迷惑我的理智。”
周倾希望自己做个拔掉无情的人。
她和梁淙决定合伙纯粹是为了利益,当时心无杂念,但是现在,她的心没有那么纯净了。她不希望因为睡了一觉,就关系变质。他已经在台风天来找过自己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周倾知道自己是个经不起诱惑的人。
她尝试着背离他的方向,走远。
而坐上车的梁淙突然被自己逗笑,周倾可以刚和他睡完转头就和别人谈恋爱,她果真没心肝。
原来瞿蔚然说的“束手无策”是这样的感觉,像看流沙,无法控制走向。
瞿蔚然是真活该。
*
周倾到了酒店房间,外套没脱就趴在了床上。
林薇则很兴奋,她们住在国贸的酒店,透过落地窗就可以看见央视大楼,她想如果到晚上应该会更漂亮吧?
“我感觉自己在总裁电视剧里!”林薇急于和周倾分享,回头却发现她蔫蔫的,似乎不太开心。林薇拿捏不准是因为什么事,干脆闭了嘴。
但是没有安静多久,周倾也就恢复了活力,她从床上爬起来,“你说什么?”
“这里可真繁华。”
“废话,也不用看看是哪。”周倾坐到了沙发上,想了想说:“咱们明州也不差。”
的确是这样,有钱在哪里都能住上这样好的酒店。
“你要拍几张照片吗?”周倾问她。
“等我换件衣服,再补个妆。”
“好。”
现在的林薇已经不是刚入职时胖胖的小姑娘了,她瘦下来了,皮肤也更加白净,背变得挺直后穿衣服会好看,整个人都自信明媚了。
“这里真好,等我以后赚大钱,就带我妈妈来北京看看。”林薇由衷地感慨道。
周倾似乎被感染了,也在心里说:我也要好好努力,撑起一片天,成为别人的依靠!
*
隔天上午,周倾穿着剪裁利落的套装去了陆观雾的公司。
跟前台说明来意之后便被请进了他的办公室,但是见着他本人之后,周倾还是挺意外的。
和照片上呈现的样子不太一样,照片上gaygay的,一看就是在时尚方面颇有造诣。
眼前的男孩子,很年轻,也过分帅气了,不会是找了个模特出来应付她吧?
倒不是周倾以貌取人,她在这一行时间长了见过的设计师不少,经验所得。去医院挂专家号,白胡子老爷爷就是比拥有一头浓密头发的帅哥更有说服力。
“你好。”
“你就是,故事的主人公?”陆观雾抬起头来,也端详着周倾。
“什么?”周倾愣了一秒,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了,自我介绍:“周倾。”
“我看到你编的故事了,有点搞笑,一眼假的东西居然真的有人会信。”
周倾接下来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脸长得挺帅,就是人不礼貌。程锐已经给周倾打过预防针了,这是一个性格古怪的人。
周倾秉持着和气生财的理念,笑着说:“广告教父奥格威说过,‘广告是为了销售,否则就不是广告。’又不是在做新闻,广告可以有主观的表达。”
陆观雾忽然大笑了起来,讽刺道:“这位教父还说,不要低估消费者的智商,你怎么不听?”
“你漏了后面一句。”周倾忽然就跟他对峙起来,“也不要高估消费者的知识。”
“你是参加《一站到底》来了吗?”陆观雾不知道是说不过周倾,还是觉得无聊了,选择终止话题。
于是周倾也熄灭战火,好言相说,“我是来寻求合作来了。”
“坐吧,广告片女主角。”
他伸手做邀请,顺便再讽刺一下。
周倾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再次道:“坦白地说,有人愿意相信这个故事,就说明我已经成功了。而你的艺术,也不要求所有人都接受,对吧?”
“真是说不过你。”陆观雾翻了个白眼,“不要掉书袋了。”
“抱歉。”周倾脸上完全没有抱歉的意思,谁还不是傲娇鬼呢?
陆观雾对周倾派一个市场部总监来谈合作的决定很不满,他也很想见见她本人。毕竟传统企业里,老板习惯在幕后闷声发财,下场做这种营销的很少。
周倾知道他对自己有误会,她首先要做的是消除这个误会,再谈接下来的合作,
“听到这个故事的人,并不全都是我的消费者,但他们都知道了周倾这个名字,并且知道我家两辈人都是做服装的。当有一天他们走入商场,我的机会就比别人大。”
“你这个叫?”陆观雾有点想不起来了。
“超级个体。”周倾猜他想说,“一个人具有极大的影响力,从而影响整个行业。”
陆观雾笑出了声,周倾听出来是嘲讽的意思。
“这很常见啊。比如我们都熟知的,乔布斯,马斯克,都是个人的影响力大于企业。”她大言不惭地道。
“大姐,你以为你是谁,就与以上两位并肩了吗?”
“我和你同岁,不要喊我大姐。”周倾面不改色道:“我只是举例子,方便你的理解。”我还年轻,你知道有一天我不会成为商界大佬吗?到时候我的名头说出来吓死你!
后面的话属于痴心妄想,说出来会惹来耻笑,她就没说。
“你觉得我听不懂,我是傻子吗?”
“是我的解释不够清楚。”周倾反而好脾气地回答了,“国内这样的案例也比比皆是,一个千万网红利用自身的影响力带动的销量利润,可以干趴一家上市公司。”
“你把自己和网红类比?”陆观雾皱起了眉:“跌不跌份儿?”
“为什么觉得跌份儿?”周倾说:“奢侈品在中国不也走下神坛,开始做线上电商了吗?维持着该死的体面,举步不前的人才跌吧?
于是陆观雾碰了碰鼻子,再次笑了声。
周倾的情商还可以,她没有点透,眼前的这位大设计师明明看中了RB的热度,才在邮件里表现出合作意向,却又看不上他们,觉得不够高端,真是拧巴。
周倾说:“你要相信我的商业运作能力,绝对不会有损你的荣誉。”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陆观雾说:“你上次炒作亲情,这次又想怎么营销?”他不觉得周倾这样的生意人有什么底线。
“你想说炒绯闻吗?”周倾眼神坚定地保证:“绝对不会的!我对自己有很高的要求。”
*
周六下午,梁淙敲开酒店套房的门。
宋建兰最近来开会,看见他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有事。”
“废话,不然这个季节来旅游吗?”宋建兰侧身让他进来,“你到底来干什么?”
“见律师。”
梁淙一直主张宋建兰和梁云峰离婚,但又要考虑到很多现实原因,一对中年夫妻的婚姻关系并不能轻易解除,涉及许多利益牵扯。
他没有找明州当地的律师,而是找了北京的一家律所。
宋建兰闻言沉默了,看看梁淙的表情,说:“你先休息一下吧,要喝水吗?”
“喝茶。”
宋建兰不知道梁淙会喝茶了,奇怪道:“还不到三十岁,怎么有这么老气横秋的习惯?”她笑了一番,但还是亲手为儿子泡茶。
酒店的茶包不怎么好,全是香精味,他一碰嘴就拧起眉头,从风衣兜里掏出两包茶来,强调:“泡这个,今年的新茶。”
“醉翁之意不在酒呢。”宋建兰用手指点点他的太阳穴,“你早说啊,浪费我一壶水。”
梁淙幽幽道:“这包茶,是我前任和她的现任一起去摘的。四手联炒,像钢琴演奏一样。”
宋建兰边烧水边笑,“这么复杂吗?”
梁淙却没有笑,也就在宋建兰面前这样,他身体躺在沙发里,揉摁着脑袋。
宋建兰瞄他一眼,本来想说以他的个性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但到了嘴边变成了鼓励:“别不高兴了,该放手就放手,实在不甘心,就去争去抢。”多简单的事儿啊。
梁淙淡声道:“我已经抢过她一次,仍然分手了。”
宋建兰把茶递过来,“你无能怪谁?”
第54章 chapter54难听
chapter54
周倾和林薇在北京待了两天,合作谈成了意向。一方定设计风格和主题,另一方负责市场推广和社交媒体宣发等工作,确保了双方理念的基本一致。
结束后没有浪费时间在应酬上,他们都希望能够更加高效地推进合作。
北京这个季节有了点杨柳絮。周倾回国已经四年,早就适应了明州的潮湿气候,在这总觉得鼻子嗓子都不舒服。
她计划早点回家。下午回到酒店的时候,林薇率先冲进了厕所,又拖着麻木的腿出来。
“怎么了?”
“我三天没上大号了。”林薇说。
“你早说。”
“有什么好办法?”
周倾从包里拿出了一盒麻仁丸给林薇,“我有准备,通便有效。”
RB的门店还没有开到北方来,周倾多是去上海、广州等地,几乎不涉足北京。上次来还是一年前了,她也经历过一样的尴尬。
林薇混着水吃了些中药丸,叹气:“我还抱怨自己没出过国,这才到北京。哥伦布航海前,会想到他遇到的第一个阻碍是水土不服吗?”
周倾坐在沙发上给梁淙发消息,这个时候应该跟他说明一声谈判成功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回去。几个字,她斟酌了半天,才发出去:一切顺利,回家细聊。
在外出差的人,总习惯把归程说是回家。
林薇吃了药见效奇快,没多久就冲进了厕所。等她出来脸上就充满了平静祥和,“好爽。”
周倾的手机放在桌上好一会儿了,愣是一声不响。
林薇问:“我们是今晚买票回去,还是明天早上回去?”
“你还有安排吗?”
林薇说:“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本来还以为能在北京逛一逛呢,但是工作要紧,我们走吧。”
“为什么算了?”周倾忽然改变了主意,“你现在有想去的地方吗?”
“现在?”
“对,现在就出门。”周倾站起来拿手机和包,林薇被她的速度震惊了,也迅速穿上了外套。她在备忘录里翻找本以为无用的旅行攻略。
每次和周倾出门,都是周倾花钱,虽然她是老板,但林薇也不好意思总占便宜,她从攻略中挑出一个:“咱们去奥林匹克公园吧?”是她的打卡点之一,不要门票。
林薇做梦最激烈的时候是来看北京奥运会,但没钱,而伦敦奥运会都过去了,马上又要迎来在巴西的里约内热卢主场。她慢了好多年才来到北京。
周倾没有对这个地点提出质疑,立即下楼。
在出租车上,梁淙给她回了微信,也是问她回家没有。
到时天都黑了,水立方亮起灯光,林薇惊呼一声跑近了去看:“虽然很多年过去了,但亲眼看见还是很震撼。我都做好了它腐朽的准备。”
“你也太悲观了。”
入馆参观的门票要三十元,对林薇来说不算什么,她说:“咱们进去看吧。”
“我在外面等,你去。”实则是人太多了,周倾的鼻子很不舒服。
“那好吧。”林薇去买票。
周倾一个人,抬头看着变幻莫测的色彩,她想起来了,2008年奥运会期间是爸爸陪她来的,之后他们还去爬了长城,那个夏天人很多,天气很热,她十八岁。
想到爸爸陪她走过一模一样的路,周倾豆大的泪珠突然从眼眶中掉落。
身旁站个人,周倾很快就察觉到了。其实梁淙已经在她身后站了好久。
她跟梁淙说了自己要在这边逗留几天,玩一玩,梁淙虽然对此感到莫名其妙,但也没问。跟她约了今晚一起吃饭,顺便聊项目的事。
“你失恋了?”梁淙看见她眼中闪烁着微弱的泪光。
“不要咒我。”周倾心中责怪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只有我甩别人,但如果那样,就是天大的好事。”
“你怎么来的?”
“靠我的飞毛腿!”她用食指把脸颊的泪珠全都擦掉了。
“……”
对于她的无厘头,梁淙能理解是缓解尴尬,周倾这个人非常不习惯被安慰,她太要强了。好在现在不是工作,否则他会认为她不靠谱。
“你在等什么?”周围人太多了他表现得局促,像对人过敏。
周倾还没回答上,林薇就出来了,其实里面也没什么好看的。周倾说:“走吧,再去一一打破你的幻想。”
林薇自从看见梁总就变得拘谨,“要不算了吧,你和梁总去忙吧。”虽然她也不知道两位要忙什么。
“没关系,走。”
周倾已经这样下了决定,而梁总也暂时离开,去车里等她们。他在女孩子会不方便,他们很有默契。
周倾陪林薇逛了一趟,鸟巢她就没进去了,省点钱。倒是买了文创产品,她送给周倾一包明信片,给自己买了支木簪,木簪比明信片便宜。
这些东西是义乌产的。义乌距离明州很近,开车只要两个小时,她都可以带她去进货。但是在这买也是为了国家gdp做贡献。
两个女孩子逛完出来,也才八点钟,林薇总觉得还有事儿没干,但是她想不起来了,周倾说:“咱们来拍点照片吧。”
周倾把手机拿给了梁淙,让他帮忙给她们拍照。先给林薇拍,再给自己拍,最后拍两个人的合照,她给指导的动作是周源传授的。梁淙也意外地保持了十足的耐心。
“站这行吗?”周倾站在马路的这一边喊道。
“有点背光,换个方向吧。”
于是两个人乖乖照做,梁淙拿周倾的手机,看见上方跳进来一条微信消息,是徐成阳。
徐成阳问周倾周几有时间,要约她吃饭。
梁淙手指在刹那之间的意动里,点了进去,周倾的手机密码还是那个,没改,他们很多年前就交换过了。她和徐成阳聊的很多,对话还算正常。于是梁淙点击删除了徐成阳的这条消息,返回相机,重新拍摄。
“梁总,你拍好了吗?”周倾并不怀疑他拿自己的手机干了什么。
“你头发有点乱。”
在周倾冲自己跑过来时,梁淙把手机递给了她,另一只手帮她拨了下额角飘飞的碎头发。她淌汗了,皮肤冒着热气像刚出锅的小笼包。
梁淙抽回来时指腹沾了她的汗水,但一点点液体,他还没捻就干了。
这个动作太快,周倾心无旁骛地看手机并没有注意到,她整理了头发,又跑回去帮林薇也整理一下,调整位置。
第二次拍的比第一次好多了,尽管是游客照,也兼顾了构图,和两个女孩子的脸部表情,非常和谐。
周倾把照片发给了林薇,林薇心中小小的遗憾被填补了,她刚刚就是想拍照的,但不好意思主动提,“梁总拍照技术很好啊。”真是没想到。
从奥林匹克公园离开,三个人一同前往了饭店。吃饭的环境十分幽静,周倾大概跟梁淙表述了和陆观雾谈的内容。
她这段时间在工作上对梁淙的态度是很积极的,去年在业绩上的表现不佳,他曾说干涉管理,目前一季度即将过去还没有动作,大概是忙忘了。
周倾希望他不要想起这件事了。
“所以,在有些事情上你不可以偷懒,对吗?”梁淙握着玻璃杯看向她道。
他指的是这样重要的事,竟然派程锐来,而她作为老板却约会去了,属实不称职。
“的确是我的失误,但好在我一出马就成了。”周倾并不觉得自己要对他忏悔,甚至有些邀功的意思。
梁淙岔开话题,“很多企业家曾经获得过成功,失败之后再也无法复刻成功,你知道为什么?”
“我愿闻其详。”
“根本没有搞懂自己成功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你以为你赚的是阿尔法,其实你赚的是贝塔。”
阿尔法收益和贝塔收益,是投资领域的两个重要概念。这是梁淙的老本行,用一个简单的例子,周倾瞬间明白了。
“这位设计师的背景各种意义上都很好,也极度傲慢,因为你是RB的老板,才有跟他公平对话的机会。”而程锐作为打工人,连这个门槛都没有踏进去。
“梁总说得对,我不会因为今天的短暂成功骄傲的。”他的意思是:她获得成功并非因为个人能力,而是世俗背景带给她的。
周倾也不反驳,要笑不笑地回答:“回去以后,我会加倍努力的。”
梁淙见她如此良好的态度,过分假了,“希望你言出必行。”
林薇埋头吃饭,她半晌都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没听懂这其中的暗潮汹涌。可能这就是老板们的智慧,可以用中文组合出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梁淙不显山不露水,提醒她不要只顾着谈恋爱。革命尚未成功,她仍不可以懈怠当个闲散老板。但这顿饭还是很好吃的,重要的是梁总买单,结账时周倾还打包了一份黑松露炒饭。
送她们回酒店的时候,梁淙问周倾:“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我在北京玩几天。”即使被敲打了,但周倾不准备改变自己的计划。
梁淙再次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在这玩,气候很不适合她,他们曾经去过很多更合适的地方旅行。
很快就到了她下榻的酒店。
周倾一进门就扑到了床上,在相册里翻看晚上拍的照片。她挑了几张,发给妈妈也看看。
然后妈妈就打语音电话进来,果不其然,开口吱哇乱叫的人是周源,“去北京玩开心死你了吧!”他好像一只愤怒的博美小狗。
周倾幽幽道:“羡慕呀?”
“我才不羡慕!”周源撇清:“等放暑假,妈妈就带我去了。”
周倾嘲笑他:“学我算什么本事?建议你乘火箭,去外太空才是真的炫酷。”
周源气得牙痒痒,苏荃则是在一旁笑这对姐弟,笑完催促儿子:“你可以睡觉去了,姐姐也要休息了。”
周倾还没有顾得上说再见,有个电话插进来,周倾直接挂了周源的,害得他更气了。
梁淙打电话让周倾下去一趟拿东西,有点突然,周倾没发现自己有什么落在他车上了,穿了外套直奔楼下。
车还停在原来的位置上,梁淙站在门口等她,等她一走近就被递过来一支鼻炎喷雾,“知道怎么用吗?”
周倾看着手里的物件十分诧异,茫然点头,然后又问:“你怎么知道我鼻炎犯了呀?”
“你的鼻音太重了。”他端着严肃,“太难听了。”
“对不起,污了你的耳朵。”
梁淙看她,又看了看时间,“睡觉吧。”
“哦。”她却没有走的意思。
“玩好了就回家。”他仍朝她望着。
“嗯。”风吹来,周倾很轻的一声回答他,声音很快被吹散了。
*
林薇骨子里是个很乖的人,乖到她活到25岁才第一次到北京,但也只去了一个不要钱的景点就继续跟着老板工作了,她认为不应该浪费时间。
她的人生不着急,后面有的是享乐的机会。
而周倾又是一个很狂妄的人,她的想法总是随时随地发生。隔天两个人逛各商场扫货,各个风格都有涉猎。这不是逛街,是工作。
她不能只坐在办公室里等市场部的报告,必须亲身去了解产品在卖场的表现力。
每个品牌的货品分配也因地缘文化,
历史销售数据,品牌战略等多维度决定。她都要搞清楚。
周倾忽然觉得,RB太小了,即使是她引以为傲的倾虹服装厂,放在全国也太微不足道了。中国的服装企业就是这样的特点,小而多,竞争激烈。
周倾突然跟林薇说:“将来,我会在北京开一家最大的独立店。”
怎么这么突然?林薇下意识说:“那成本很高吧,会不会像人一样水土不服?”
“你知道去年北京最好的商场创造多少销量吗?75亿,位列全国榜首。多好的零售环境,我也要来!”
林薇不介意为周倾的梦想鼓掌,说:“嗯,咱们一定可以的!”
当年爸爸也想把最大的门店开到首都来,可惜功败垂成,后面就一路走下坡,周倾发誓一定要做成这件事。
*
回家前,作为这次的出差福利,周倾送给林薇一个小礼物。
在国贸南区逛的时候,两人在一家奢侈品店,周倾给林薇挑了一款小羊皮挎包。林薇很喜欢,但是她觉得太贵了,哪里舍得花这个钱。
周倾小声说:“我送你。”
“那更不行。”林薇更小声,怕被sales听见,“我上班都背帆布包的,用不着好的。”
“怎么用不着?”周倾说:“你以后还会用更好的。”
两人聊天的时候,sales识趣地站远了一点。
在林薇面露纠结的时候,她又过来,“小姐姐你这样阳光漂亮,值得一切最好的东西,无论购买与否,都不要这样说自己哦。”
林薇被对方这句话说松动,接受了这件礼物。
买单的时候,周倾加sales的微信,特意留意了一下名字,她叫Vivi。
第55章 chapter55大白鲨
chapter55
周倾从北京回来,原计划是第二天找梁淙开会,但他去了香港。
她不想一样的议题两次重复,干脆就等他回来再开。
周四下午,接到徐成阳的电话,约她周末出门。周倾欣然答应,又特意多问了一句:“你是想约我,还是想约周源啊?”
徐成阳坦白而明确地说:“只约你。”
“那我偷偷出来。”周倾笑着在电话里说。
周六一早,周源在楼下吃早饭,周倾借着晨跑的时间,画好了妆从家里出来,徐成阳的车在小区门口接上她,两人出发了,颇有些私奔的味道。
“去哪?”
“去个好玩的地方。”
上周徐成阳给周倾发微信没有得到回复,但徐成阳这个人并不内耗,他很快想到是周倾的工作消息太多,她用意念回复了自己。
在车上,徐成阳跟周倾求证这件事。
“你给我发消息了?”
“上周日,晚上。”
周倾打开手机检查消息,“你确定吗?”
“我还骗你不成?”徐成阳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周倾,顺便把密码也告诉了她,让她自己看。
周倾看见他手机上发出的消息,但在自己的手机上没有任何显示,便笑着解释道:“我的手机这段时间老是出问题,经常收不到消息。”
徐成阳猜测:“可能是软件版本的问题,等到了目的地,我帮你卸载重装看看。”
“没事,我自己来。”
周倾把徐成阳的手机还给他,盯着自己的手机发呆。生活和工作她都用的一个手机处理的,但置顶的是七八个工作群聊,方便及时处理信息。
仔细观察的话能发现,前面一次和徐成阳发微信是上上周,按理不应该的,她之前没发现过手机接收消息出问题。
徐成阳散笑道:“客气什么?”
车子行驶在高速上又下起了小雨,路面变成了深色,但眼前画面像素却更清晰了。徐成阳带周倾去诸暨去参加他堂姐的婚礼,在当地农村举办。
“我见你的亲戚,这不方便吧?”
“不要有心理负担,就当是春游。”徐成阳耐心跟她说:“我是想带你去参加一些有社会属性的活动。不然咱们俩到哪儿都一杵,看电影?听音乐?万一你觉得没意思又不好意思跟我说。”
徐成阳身上的活人感太重了。
周倾说:“我小时候还挺愿意参加婚礼的,尤其是流水席,印象里很好吃。”
“对,不同的地方是不同的叫法,比如我一个四川的同学说是坝坝宴。”徐成阳跟她聊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又建议她:“你再吃一次,看是不是童年滤镜。”
“我太期待了。”
两人到他堂姐家的时候还是上午,雨停了,天边出现彩虹,正好赶上在酒店举办的西式婚礼,新郎新娘郎才女貌。
下午回村里,又是另一种乐趣。
这对新人家里都是做生意的,非常讲究排场,在村口铺百米红毯,请了锣鼓队,舞狮队,摄影全程跟拍,堪称乡村版颁奖礼。
周倾作为来参加婚礼的“亲友”,还被强行塞了几个红包,徐成阳的伯母婶婶瞧见这张陌生面孔,打趣道:“阳阳,你带谁来的呀?”
周倾淡定地笑,不主动搭话,在一旁嗑瓜子。
徐成阳亲手捏碎长辈的八卦幻想,并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这位是我的同学,第一次来浙江,想看看咱们这儿的婚礼习俗。”
婶婶热情起来:“小美女别客气,席上多吃啊。”
“谢谢阿姨!”周倾也笑,“但是,可以喊我大美女吗?”
婶婶宠溺地道:“好,你是魅力四射大美女!”
周倾看见欢迎立牌上,新娘姓徐,新郎姓姜。既是参加婚礼,沾喜气的事儿周倾也准备送上一份红包,但是被徐成阳阻止了,“你没结婚,算小孩,小孩不需要给红包。”
“你为什么出?”
徐成阳又说:“你是跟我来的,咱俩出一份就行。”
等了快一天,饿昏了的周倾终于吃上席,在他们村的礼堂里,耳边是鞭炮齐鸣喜庆极了,果然和记忆里的如出一辙。
后新郎新娘来敬酒,又是一番打趣应酬,后面跟了个帮忙端酒的小姑娘,周倾一眼就认出了。她叫姜晓晖。
那次在梁淙公司附近见着的就是她,当时周倾就觉得脸熟,但是她的眼睛无法扫描记忆,回去后花了点精力才查到,她是某位鞋厂老板的小女儿。
周倾自己是服装厂老板的女儿。
梁淙这个人不仅口味专一,连暧昧对象的家世背景也高度统一。都是对他的事业有帮助的。
姜晓晖穿着淑女的套装,胸口别着花,很像小孩装大人。闷头跟着新郎新娘,乖乖巧巧的,只在看见周倾的时候才愣了愣,随后又很快被人叫走。
周倾要在当天赶回家,徐成阳送她回来,路上问她,对今天的行程感觉还可以吗?
周倾在挑选照片发朋友圈,递给徐成阳审核,其中有两个人的合照,“发你这张,可以吗?”
“谢谢,把我修得这么端正。”
“不客气,你本来就很好看。”
照片里的徐成阳穿一身黑色西服,清爽帅气,周倾简单衣着配上珍珠耳环,也很端庄得体。
*
这张合照在半个小时后被另一个人审视。
梁淙点进去周倾的主页,他很清楚,这是周倾特意发出来给自己看的,他自然要好好欣赏。
她的微信从来只发工作内容,自从和徐成阳在一起,便频繁地发些有的没的。梁淙把手机扔在床上,去洗了个澡,出来再次喝酒。
他总是要喝点酒才好入睡。
周倾也曾经和他参加陌生人的婚礼。是他们发展为情侣关系后的首次短途旅行,从纽约飞往坦帕,因为周倾想去看一看海牛。
佛州西岸拥有最好看的沙滩与海床,周倾发出惊叹,说这也太美了,万一人被美死了怎么办?
梁淙摸摸她的头,说难道这不是一
件好事吗?总比累死、病死、老死好。
那时候,他们连无厘头都能够同频。
他们在沙滩上见证一对同性情侣的浪漫婚礼,她用几句祝贺的话,得了两杯酒喝。
她什么热闹都想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同时,也对自身充斥着高度自信,她最喜欢梁淙的时候,理所应当地认为梁淙也以同等的力度喜欢着她,自己可以支配他。
她在浴室里洗澡,要求他站在门外陪着,即使没法看见也要听见他的声音。
水声伴随着两个人隔着一道门的聊天,她在里面高声说话,梁淙在外面费力地听着,又不敢走开,想及时回应她的每一句话。
人一旦被情绪俘获,谁又比谁更高明呢?
她裹着浴巾出来,看见他遵守承诺站在门边。而手里毛巾已经被他叠成一只可爱的小兔子,顶在她鼻子上,说很像她。
周倾把他扑到床上,往下一摸,“你怎么这么厉害呢?”
“哦,你指哪方面?”
“像大白鲨一样。”她眼睛迷离地翻了翻,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早上有人说我是海牛。”因为周倾去浮潜看到了海牛,胖胖的,超级可爱,还抱她的腿抢她的相机。
周倾立即和他联系了起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喜欢把对方动物塑。
“哈哈我说错了,是大白鲨。”周倾抱住他,一边摸着他的头发,一边找补,“是顶级掠食者。”
“随你便。”他想推她下来,但是被她紧紧缠住。
…………………………
周倾拿头蹭他,自顾说:“你怎么这么好呀,我好喜欢你。”
梁淙的手臂缓缓抬起,去环抱她的身体,心软成了一滩腐烂的西红柿汁水。
她太喜欢他了,所以身体需要频繁地和他亲密接触。
他那时决心不再让她上,她总是横冲直撞,过分激烈,便给她科普了这样的坏处,比如会破坏她身体结构里的小房子。
周倾并不相信,认为他在吓唬自己,“我只知道这样,不那个也不会轻易怀孕。”她笑吟吟地道:“你只要确定,不会损伤前列腺就行了。”
两个身体都想要掌控权。
之后之后立即进行清洁,就不用担心任何问题。
冲完凉的她再次被抱住接吻,他的怀抱真的好温暖,爱情的浓度莫名其妙地在此时达到了峰值,她几乎没有犹疑地说:“好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啊,我们也会结婚吧?像白天那对情侣。”
梁淙觉得她很荒谬,因为他们才相恋一个月,怎么会想到结婚?她还敢许诺永远?
他说:“说这个早了点吧?”
周倾听完没有什么表情,略作思考然后点了头,“好像是的。”
而梁淙的话对她完全没有影响,她不会因为他的否定而质疑自己的想法,继续说着自己想要的婚礼场景,穿什么品牌的婚纱,拿什么样的手捧花。
一个是在感情里过分乐观的人,她坚定认为自己最终会获得幸福,并不在乎对象是谁。而另一个对感情又极度悲观,他总是深谋远虑,敏感多疑。一个人应该强悍到什么程度,才不会遭遇变心和背叛。
在此之前,他们从未暴露思想上的不一致。往后的日子里,相爱越浓,裂纹也越深。
而两个心志坚定的人,都无法妥协。
梁淙意识到,她计划中永远的对象未必是自己,哪怕她在表达喜欢,也不代表自己已经走进她心里。
他能趁虚而入,别人也能。
梁淙把酒喝完,然后屏蔽了周倾的朋友圈。
第56章 chapter56逗你玩
chapter56
周倾的乐观在于,她认为自己的人生总是幸运的。
出生前父母负债破产,但她一出生之就成了衣食无忧的厂二代;她的学业很顺利;她在事业上也没有遇到难以越过的磨难。
至于她成长中不好的东西,只要她不在意,就等于没有。
她坚信自己就是最幸运的福娃。
这种幸运套在感情上也适用,她的每一段感情都带给过她美好,即使收场不那么完美,但是她不后悔经历了。
在和徐成阳相处过一段时间后,他们谈及的关于人生的话题开始宽泛起来。
“你理想中的伴侣是什么样的?”从婚礼回来徐成阳问她。
周倾用认真的语气说:“我想诚实一点告诉你。”
“感觉会不太妙,但我很愿意听真话。”
“我更喜欢强悍的人,在我的事业上有所助力。”周倾现在谈纯爱已经不太可能了,“当然这不是唯一的标准。如果只给我提供快乐,也很好,人不能过分贪心,两头都沾。”
这下轮到徐成阳笑了,“你算是一个非常理性的人吗?”
“我更小一点的时候比较感性,但人长大就是会变得无趣吧。”周倾耸肩。
“不要这样说自己。”徐成阳也展现了属于他的理性:“你这样的身家,你的责任,如果恋爱脑那会非常糟糕。”
周倾说:“谢谢你帮我找理由。”
“看来只能是我了,尝试着往一个方向发展。”徐成阳任何时候都是坦然的,在面对比自己更有钱的女人,既不谄媚,也不卑不亢,“如果实在发展不到,不要怪我。”
“我依然感谢你。”周
这一晚两人分别时多了拥抱,徐成阳把对她的称呼由周倾,改成了“倾倾”再合适的两个人没有生理冲动,如果丢掉循序渐进的过程,直接越级会非常尴尬。
*
周倾这段时间还真就幸运到了细枝末节。
别人要等一年半载的新车,她订货一个月,销售就通知可以提车了。
周倾开着她的跑车去公司,感觉非常好,更喜欢上班了。到了公司楼下,看见自己停车位旁边的黑色宾利,周倾才察觉有点不对。
两人开一样的车,黑白无常。
周倾小心把车停好,拿包下来时梁淙也刚好下车,他穿着深色西装,利落挺括的剪裁,更衬得身材高大,看眼她的新车评价道:“眼光可以。”
“我的眼光任何时候都非常好。”
“确定?”梁淙侧头看了看她的脸,质疑道:“建议你去医院重新检查视力,这两年度数加深了吧?”
“梁总料事如神。”周倾不阴不阳地笑,晨起的太阳把他的影子拖长,她的高跟鞋正巧踩在他的影子上,“我原本觉得梁总今天超帅,但走近细看嘛,果真,我的视力出问题了。”
梁淙已经走到公司大门口,门禁系统识别他的脸后打开。他站在台阶上停两秒等她,回头微笑:“男人若把外貌当唯一优势,只能在人朋友圈站岗,老了怎么办?”
“老年模特也有很大市场。”周倾先他一步走进去,“你歧视老年人再就业吗?”
两人一呛一怼,丝滑进门。
今天周与行也过来开会,他早就到了,迎头看见身材匀称瘦高的一男一女,都是一副商务精英打扮,真有点儿势均力敌那味儿。
但他并不想把梁淙包进去,选择只夸周倾:“谁家老板,今天漂亮得过分了啊。”
周倾不光穿搭也很得体,妆画得很精致,除了有重要的会议,当然还是为了搭配她的新车出行,她跟周与行分享了自己换车的消息,“好马配好鞍嘛。”
“妹,你学学语文吧。”周与行都懒得嘲笑她:“肚子里实在没词儿,你还可以说香车美女,这种低阶的词汇。”
“人的脑子里知识装多了 ,很难瞬间检索的。”
周与行带了张嘉言过来,张嘉言立即观望了周倾的新车,“好酷啊!”
“要试试吗?”周倾晃了晃车钥匙。
张嘉言拒绝:“算了。要刮掉块儿漆,我一年白干。”
“你这就夸张了。”周倾调侃他:“周律给你开多少工资啊?”
三人正热火朝天聊着,梁淙走了过来,“十点开会,都准备好了吗?”说完他上楼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今天的会议是确认项目进度,还有法律条款,可以分两个会,也可以一起开。
周倾在北京谈下了基本方向,下一周陆观雾及其团队将来明州,要做接待,这也是体现了RB公司专业的机会。
林薇捧着笔记本,插嘴问:“住宿按照什么标准呢,定我们的协议酒店吗?”
周倾说:“不走协议酒店,等会我会给你几个备选。”
那就是要更高规格,“好。”林薇记下来,又仔细听了周倾说的时间,团队成员,这些细节关乎很多她后续工作。林薇做统筹很专业,车辆,餐食等类似的问题,她选择私下沟通,不会在会上提了。
程锐总是听见林薇的声音,惹得他不由多看对方一眼。
同样不快的还有梁淙,他很清楚RB这边去谈合作的待遇,大老板带着一个小助理,拎着俩行李箱,自己定的酒店。
梁淙是个锱铢必较的人,他的人怎么去,最好对方就怎么来,打断道:“这些不重要的事没必要在会上说,说回项目本身。”
“好。”
她和陆观雾本人的谈判结果与之前的预期有些出入,首先是分成问题。计划是支付版权费之后再给对方分成15%。而最终的结果是18%。
梁淙再次显露不满,要他的钱还不如要他的命。
周倾说:“市场上他这个量级设计师的保底价格,当然,我们也可以买断版权。”
梁淙手指敲了下扶手,周倾很有默契地报出了一个价格,果然,他的眉头锁得更深。
“虽然这个项目的利润我们做过预测,但一次性支付几百万的版权费风险还是太大,所以还是分成的方式更稳妥,保证双方都对此次合作尽到责任和义务。”
“怎么保证?”
很明显,这个问题他并不是想要一个答案,更不是考验周倾。既然价格已经被周倾谈死了,他就要不能让她的钱白花,就第一条补充了内容,“增加一个独家条款,在与RB合作期间,设计师不得与其他竞品品牌联名。”
周倾也曾如此考虑,但有所顾虑,“我们的合作周期很长,这有点不现实。”
“这是为了保证联名的独特性。还有我方的态度。”梁淙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不要害怕谈崩,这个分成比例他可以接受。”
周倾懂他的意思了,他心里有谱,她就能放心去谈。
“第二,设计师配合网络营销,社交媒体,还有线下活动增加曝光;第三,RB设计师有监督的权利,确保品牌调性的统一;第四,如若对方在合作期间有个人声誉问题……”
梁淙的思维很连贯,他甚至没拿电脑,只看一遍她的文档光靠大脑支配着嘴巴输出。
程锐在下面疯狂打字,差点跟不上。
周倾听他讲,手里的钢笔越转越快,意识到他这是作为一个品牌方老板,对合作明星或者KOL的要求,最后问道:“首先那个独家条款,是否合规?以及那个私德问题的追责,定义起来其实比较麻烦。”
“这个你问周与行。”梁淙面无表情地提醒:“你每年是支付了他巨额代理费的。”
“OK,我们来讨论下一个问题。”她就多余问,啪一声把钢笔掷在桌上,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这些苛刻的附加条件她要作为执行去跟陆观雾谈,想想就头疼。
但周倾没有想过要反对梁淙,因为他们的确是一条利益链上的人,他也在为自己争取。
这个会从上午十点开到两点,张嘉言在外头听得脑袋发麻。梁淙和周倾的两人不间断地争论,达成一致;就下一个问题再进行争论,妥协……
张嘉言问出来的林薇:“你们两位老板平时都是这个开会风格吗?”
林薇说:“不是的。我们公司很和谐,是团结友爱的大家庭。”
反正张嘉言不信。
梁淙先从会议室出来,周倾又跟周与行开第二个会,结束已经到了傍晚。工作就是需要人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沟通,对齐颗粒度。
周与行等周倾一起去吃晚饭。
周倾回到楼上办公室,梁淙没走。周倾脑子一空下来,就想到了徐成阳消息被删的事,她没有犹豫立即就去找他,进去后顺手反锁了门。
“是我删的。”他直接承认了,手指戳了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提醒她:“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你要跟我谈私事么?”
“不用给我看这个。”周倾拿起他的手机,抬手就扔到了对面的沙发上,“说得你好像公私分明一样。”
梁淙被她的粗鲁动作惹得不悦,而正巧他的手机有电话进来,他走去捡起来看了眼,就挂断了。
周倾眼风捕捉到了他的动作,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接着问:“你以前说,我结婚要跟你报备,怎么,谈恋爱也要跟你报备了吗?”
梁淙转过身来:“可以,只要你不嫌麻烦。”
周倾坐在他的办公椅上,椅背快速包裹住了她的身体,几万的椅子的确舒服,她抬目看向他。
很多次,都是他走进她的办公室,随意占她的座位。
“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人的存在,非常影响我的心情。”
“……”周倾没想到他竟然这样说。
梁淙从沙发走了回来,身体靠在办公桌上,垂着眸。依然是副平淡的口吻,离奇的话语竟显出两分坦诚,“我已经试着克制了,但没忍住。”
“那尊敬的梁总,能忍住什么?”周倾从来就不是受窝囊气的人,尖刺道:“能不能克制住自己的贪心,不跟我争吗?”
他想了想,说:“我把这间公司的股份,全部低价转让给你,从此在工作上割席,井水不犯河水。我只要你跟他分手,这个办法好吗?”
周倾有好几秒大脑死机了,简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同时脑海里有一个微弱声音,希望他说的是真的。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周倾恢复神志后觉得好荒谬,这分明是两码事。
“不是你先跟我开玩笑的吗?”梁淙冷冰冰地笑起来,“逗你玩儿呢,不跟你争是不可能的。”
“……”
“一个连自己的利益和野心都放弃,毫无底线的人,你会喜欢吗?”
“……”说得好像她喜欢现在的他一样。
周倾的大脑重新开机,她不可能用一个东西去交换另一个东西,这是原则问题。于是,她好一会儿没说话。
梁淙观察者她的表情,有点儿呆愣,依然是黑白分明的大眼,也不知道用的什么眼药水。
“周总醒醒,不要总是问一些令我无法回答,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应对的问题。”他俯身,拿手拍了拍她的耳朵,“我们是一样的,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周倾这次把他的话全听进去了,她没有不清醒,只是藏在身体里的心脏跳得太快了,让她没法开口说话。
周倾也问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但她没有被他绕进去,反手迅速抓住了他的手掌,狠狠捏住,往桌上一扣,“所以,为什么删微信消息?他让你不爽这理由不够。或者你用玩笑说出了真心话,其实对我旧情未了?”
梁淙盯着两只紧紧握住的手,出了会儿神。
第57章 chapter57兔崽子
chapter57
梁淙看她的手时间有点久,久到周倾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反作用力。
她竟然被他牵住了。
她的眉峰拢起,用一种非常严肃的表情,疑问还没有再度说出口,就听见他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周倾重复。
梁淙坐在桌子上,看着她:“上次,你为了瞿蔚然冲我嚷嚷;今天又为了另一个男的进门就对我发火,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受气筒?”
他说得好像是她无理取闹欺负他一样。
“难道不是你擅自动我的手机在先?”
梁淙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笑意,仍然端着庄重肃穆,却突然“呵呵”了两声,敷衍道:“手滑,
不小心。“说完他撇开了脸。
“你猜我信不信?”
“看来你是真想知道。”他的声音放低,目光比以往都锐利,“可我要真说了,无论是我还喜欢你,或者我不喜欢你了,哪一种你心里能接受?”
周倾仔仔细细地品咂了他这句话,花了有一分钟的时间,她说:“我知道答案了。”
两人互相钳制的手松开,因为握得太紧,指缝似乎有微微的湿润,被空调风一吹,快速冷却下来。
周倾听见有人上楼的声音,“砰砰砰”是男人的体重,应该是周与行。周与行见她办公室没人,疑惑地看向了对面这扇紧紧关闭的门。
公司的这个楼梯是钢制结构的,每次有人上下楼都发出巨大声响,但周倾没有想过要换掉,因为她可以以此判断来人。
周倾抽了纸巾擦掉手指间的汗液,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她站起来。
“人生有三大错觉。”梁淙攥紧手指似在抓空气,又张开,声音漫不经心地传到了她耳朵里:“有人敲门,手机响了,以及,有人喜欢你。”
周倾回以冷笑。
她开了门,周与行说:“你再不走,又得堵路上了。”
“马上,我拿下东西。”
梁淙也从那间办公室离开,和周与行略微寒暄两声,然后就消失了。
她让自己安静几秒,理清了思绪。她的确不喜欢毫无原则的人,而一个人如果连切身利益都放弃,是最没原则的。
这点她深深地认同他。
周倾坐在周与行的车里设置了新的手机密码,周与行问她:“刚你们在说什么三大错觉?”
“男人年纪上来了,就喜欢追忆往昔。”
“怎么跟你说这些啊?”周与行问,“你上学时跟他相处得好吗?”
“不好回答。”周倾倒没有敷衍周与行的意思,她说的是实话,好的时候上床不好的时候打架。
梁淙在她心里有个很特殊的位置,她不是这一秒才发现的。
无论是基于事业还是他们的时间最长,大概爱恨浓度都处于之最,让周倾对他比对别人多了分偏向。
*
徐成阳去研究所上班了,他和周倾见面的频次也因此减少,但周末还是会凑时间,出去走一走。
周倾的大脑需要得到休息,听一听生意、工厂以外的随便什么事情,她觉得和徐成阳这样的相处就刚刚好。
这天周末,周倾把上完课的周源送到徐成阳家,自己要去趟厂里,因为授权合同需要重新签。
徐成阳问要不要送她去,周倾拒绝了,她习惯外出办事自己开车,可以随意改变行程。
“还回来吗?”徐成阳还是送她到楼下。
“都把我弟押这了,你说呢?”
“那早点回,我今晚可能在家里做饭。”
“懂了!”
周倾坐进车里的时候,徐成阳给她一盒洗好的蓝莓,说对眼睛好。
工厂实行轮班休息制,生产线在周末依然运行,尤其是在旺季。周倾的车停在总厂门口,几辆大货车依次从里面开出来。
她等货车离开之后才进去,远远地看见了生产部那边还在装车,今天是出货日。周倾把车停在行政部楼下,上了三楼。
在苏荃的办公室门外,看见了汪厂长。
汪厂长现在看着不如去年那般意气风发了,颇有些臊眉耷眼。他跟张秘书说想见一见苏总,张秘书维持着脸上的假笑,道:“苏总不在,我没必要骗你呀。”
汪厂长说:“老张你就当帮帮我,我真有事儿找苏总。就五分钟时间。”
周倾站在拐角处,闻言往后退了几步隐蔽自己。汪厂长拉了张秘的手,但张秘只一味叹气,半点不松口,旁边坐着的助理小姑娘膈着脑袋往走廊瞅。
周倾在外谈生意的时候,允许自己把姿态放低,因为她觉得自己足够年轻,年轻人就要吃苦。
但是看老汪一把年纪的人了,被拒之门外,还要向比自己职级低的人低头哈腰,还真是心酸。
周倾不同情他,顶多不落井下石。所以此刻,她站在消防通道里,捡了颗蓝莓丢进嘴里。
她等外面的声音没了才出来,问张秘书:“苏总在会客吗?”
“没有。”张秘书淡定地道,好像刚刚的事情不存在,“我就不打电话了,你直接进去吧。”
“好,谢谢。”
苏荃果然在办公室里,听见开门抬起了头,“周末怎么没和源源出去玩,还来我这?”
周倾把授权书签了,把蓝莓放桌上,“吃吗?”
苏荃被她打断了思路,暂且忘了周源。周倾说起了刚刚在外面看见汪厂长的事,“你知道他找你想说什么吗?”
“无论说什么,我都没有义务听。”苏荃关掉了电脑,抽出时间和周倾说话:“我对他足够宽容,这些年他在一分厂捞太多了,我既没解雇他也没把他送进去,只是让他把钱还回来而已。”
周倾点了点头。
管理企业么,水至清则无鱼,苏荃允许人有自己的私心,但是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还作践她女儿,就不要怪她不客气。
苏荃把老汪从厂长的位置上拽下来,降了他的职。几个业务部门也全都收回,让总厂的人去接管。
“突然换管理,客户那边会不会不好交代?”
苏荃看着周倾,真是傻孩子,“你要明白,很多人走到今天不是靠能力,是我选择他,让他坐上去那个位置。”借着东风扶摇直上的人,东风没了自然要摔下来。
“妈,吃蓝莓。”周倾想起了梁淙在北京和她说的话,她能成功也不是因为能力,而是背景。
“你把源源带哪去了?”
周倾跟老汪吃的两次饭,按照他的生活作风,大致能推断出一些内容来:“汪厂长爱打牌,他应该在外面欠了赌债。”
苏荃说:“你怎么知道的?”
老汪带她去供应商那里的时候,打牌就玩了钱的,还玩很大。他做厂长这么多年,文化水平又不高,同村的无业游民以此为生,怎么可能不给他挖坑。
“你看他的车多少年没换,身上没有奢侈品,既没在城里买新房,又没在村里盖大别墅,拼命捞钱,他的钱去哪了?”心志不坚定的普通人,就算自己不想学坏,坏人也会带着陷阱来找他。
“怎么这么揣测别人?”苏荃眼里倒有些笑容。
“那你认为我说的对不对?”周倾说:“这是基于常理的推断,跟人相处久了,什么样的习性还是知道的。”
“有点道理。”苏荃在心里把周倾的话过了一遍,如果老汪本身就有债务问题,那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她应该再调整一下对他的处理办法。
“我觉得有90%的可能。”周倾下了判断,又说:“如此一来,我还得查查小叔有没有在外面赌。”这俩人经常混在一起。
但是苏荃让周倾只管好自己公司的事,能想到这一层已经算通透,但她处事还是太年轻。
“你还没告诉我,把源源带哪去了?”
“在徐成阳家。”周倾坦白道:“我等会就去接他,嗯,我们可能要吃过晚饭再回家了。”
苏荃看着桌上的水果盒,挺精致,这肯定不是周倾这个大神经的人能干出来的,至于是谁,不言而喻。
“你最近和徐成阳走得很近?”
“算是吧。”周倾闷着头,又吃了一颗蓝莓然后坦白到底了,“我考虑和他多相处,他是个很好的人。”
“他的确不错。”苏荃没再打趣她,“多谈谈恋爱也可以,最重要的是让自己开心。”
“我知道。”周倾擦了擦手,“那我先去接周源啦?”
“去吧。”
周倾到楼下开车,老汪竟然还没走,和周晋仁在停车场聊天。老汪看见周倾就像没看见,周倾亦是面无表情地坐进了车里。
他们在谈借钱。
等老汪走了,周倾才出来叫住了周晋仁。
周晋仁自从被苏荃骂了一
顿后,这段时间对周倾也有点心虚,尴尬地笑了笑,周倾他:“你有没有跟他去赌?”
“你怎么知道老汪这个事儿?”周晋仁分外吃惊,转而又说:“不是你啥意思啊,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你直接说有没有就完了,狡辩这么多干什么?”周倾抱着手臂,心思缜密地审视着周晋仁。
“玩儿两把牌怎么了?说那么难听。”
周倾从头到脚把他审视完毕,“我会告诉爷爷奶奶,你在外面不学好,还赌钱。让他们打断你的狗腿,你好自为之。”
爷爷奶奶虽然不喜欢周倾,但对周倾的话却是百分百相信的。
周倾说完坐进了车里,油门一踩,开出了厂。
周晋仁站在原地破口大骂,放那娘狗屁!小兔崽子敢这么对他说话。晋仁平时最害怕他老子老娘,说打断狗腿可一点儿都不含糊,毕竟他有今天的生活,全靠老子老娘劫富济贫。
骂着骂着,周晋仁就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弯着腰咳嗽起来。
第58章 chapter58难受给治治
chapter58
周倾印证了心中的猜测,老汪果然在外面欠赌债了,而一个被债务逼急的人很容易铤而走险。
但是从厂里出来她就没再想这件事了,因为有点头痛。她去商场买了一瓶男士香,销售问她心里有没有偏好,周倾说没有,让帮忙推荐,斯文一点就行,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买了单。
到徐成阳家里的时候,天还没有黑,周源赤着脚跑来给她开的门,“姐,你终于回来啦!”
周源来时穿的是一件毛衣,现在是徐成阳的T恤,成人衣服套在小孩儿身上像裙子。
“怎么回事?”
“吃东西把衣服弄脏了。”回答的人是徐成阳,他从厨房出来,解释道:“他的衣服已经洗了,等走的时候差不多能干。”
进门,周倾就闻到了蟹炒年糕的味道。
“可以吃饭了。”
周倾走近餐桌,她也才走两三个小时,徐成阳做了满桌子的菜,南瓜蒸排骨,面筋塞肉,口菇芦笋,都是周倾喜欢吃的家常菜,周倾觉得徐成阳这人好得有点不现实。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盲做的,待会品鉴一下。”
周源心想徐老师真狡猾,明明就问了他的呀,但是他没拆穿,抢答:“只要是吃的,我姐都爱。”他转头又对周倾眨了眨眼睛,卖弄道:“快来吧,都是妈妈的味道哦。”
周倾不知道周源最近又在看些什么东西,怕他说出什么让自己尴尬的话来,便说:“什么味道?你吃过妈妈?真恐怖。”
周源被气得脸红,“你这个坏女人说什么呢?”
周倾贱兮兮地冲他做鬼脸。
周源气得要跟周倾打架,被徐成阳拦下来,从中做调停:“明知道他说不过你也打不过你,还惹他。”
“耍小孩儿好玩。”周倾去洗了手。
这顿饭姐弟俩吃得很开心,饭后周源在周倾的眼神示意下还主动洗了碗。但是回到客厅没多久,他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因为吃太多又晕碳了。年轻就是好,倒地就睡。
周倾没有立即喊走周源,让他休息一会儿。
她坐到了沙发的另一端,微微侧着身体,天色昏暗下来,天边出现似火一样燃烧的霞光,周源的衣服在阳台飘着。徐成阳摸了摸袖子,干了,把衣服收进来放在椅子上。
然后他也回房间换了件干净的衬衫,做饭的衣服上有油烟味。
周倾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没多会,徐成阳走过来看了看周源,又看看周倾,以为她也睡着了,手伸到她身下抱起,给她脑袋下面塞了个枕头。
周倾闻到他衣服上皂粉的味道,继续装睡了。
徐成阳把周源的衣服叠起来,装进一个纸袋子里,然后独自待着。
周倾心里有点想笑,她支起了脑袋看向了徐成阳的背影。他的肩膀很宽,手臂肌肉漂亮,很爱干净,她在心里淡定地评价着。从她现在的角度看,他的后脑勺还有点像某个人。
周倾摸了下他的短发,“小徐老师,你真是宜室宜家。”
徐成阳并不意外,回头,“醒了?”
“本来就没睡啊。”
“哦?”他微妙地挑了下眉。
“你靠过来,我想仔细点看你。”周倾的语气很轻,但近乎命令。
徐成阳曲腿坐在沙发前,短暂的沉默后,更凑近她一些。他撑着沙发沿,瞳仁用些力朝上才能与她对视。周倾的身体躺着没动,低眼。
这个互动实在像主人对待小狗。两人都意识到了,有不同的心理活动。
“你有缺点吗?”
“每个人都有缺点,这要看你能接受的底线在哪——”
“不要跟我说一些伪人的话,真实一点。”周倾的耐心没有那么多,她不是周源,只需要吃吃喝喝玩玩。
“倾倾,你现在有跟我接吻的冲动吗?”
他的味道很清新,卖相很好,但周倾坦白说:心如止水,然后她自己先笑了,“我可能,今天状态不太好。”总不能莫名其妙就跟一个男人接吻吧?
“你这话是跟阳痿的男人学的吗?”
周倾坐了起来,她眼风瞥了一秒睡着的周源,迅速转回来,“我会有点顾虑。”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徐成阳的情绪从没有大开大合,多数时间是观察,他说:“好东西,要不要给源源留着。”
“什么意思?”
“听不懂吗?”徐成阳给她一个别装了的眼神,“一旦关系变了,就再也回不到从前。”
周倾轻轻地吸气,恬不知耻地问:“如果我们谈了恋爱又分手,你还会对源源好吗?”
“你们资本家太过分了,我都跟你分手了,还得照顾你弟弟?”
“真不行?”
徐成阳是大好人,但有自己的原则,“坦白讲,我不会和前任藕断丝连,甚至不会再见对方。”他看一眼周倾:“付钱也不行。”
“……”周倾沉默,她不想某天周源打电话给他被无情挂断,因为和姐姐闹崩,所以和弟弟也要断联。
“源源很喜欢你。”周倾说:“哪怕他那么讨厌数学,还是坚持上你的课,甚至想把你变成亲人。”
“不要把责任推到你弟弟身上。”徐成阳不留情面地指出周倾的问题,“是你自己不认为和别人相处有好的结果。”
恋爱果然是越谈越暴露问题,她下午还和妈妈说,要和徐成阳相处了。
“倾倾,我知道你就是个理性的人,但是你有感性的时候吗?”徐成阳说:“不要考虑家人,不考虑能不能给你事业助力,即便弊大于利的恋爱,你有吗?”
“我不是很想说。”
“交换秘密。”徐成阳开了个头,“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应该有信任吧。”
周倾躺回了沙发里,“我最冲动的时候,是想跟一个人结婚。”
“但我们不合适。”周倾从来没有想到,原来跟暧昧对象是可以讨论前任的,“怎么相处都不合适。我们最知道说什么话伤害对方最深,可那些恶毒的话,还是源源不断地从嘴里说出来。”
“这么严重吗?”
“很多次都忘记了是谁先挑起的战火,但是到最后,我清楚我爱他,又觉得他死了也挺好,至少可以铭记他。他大概也是这样想的。”
徐成阳不由侧头看一眼周倾,以为她这么说是开玩笑。
周倾耸肩:“吵架上头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想法。”
“和好时,又想跟他同归于尽?”
“年轻就是反复无常的。”周倾默认。
她和梁淙第一次彻底暴露不和,是两人去滑雪那次,旅程比第一次时间长。
开始只是个很小的分歧,周倾觉得自己足够厉害,想挑
战难度更高一些的black雪道,但梁淙坚持blue更安全。
周倾不是个听劝的人,“我们也不是非要捆绑在一起,各自选择好了。”
“你不想跟我待在一起,你想跟谁待在一起?”梁淙瞬间冷脸,如果不是和她一起,他请假出来是为了什么?
“你不要绑架我。”周倾警告他。
起初这只是诱引,两人闹了小小的别扭,既然他不跟她说话,她也不会主动。后来周倾碰到了一个高中同学,出来还能碰到太偶然了,就一起玩了。
这件事到最后演变成了冷战,梁淙先走了。周倾遇到点状况脚扭伤了,她回到酒店房间,本来还想着缓和一下,梁淙在打电话,只丢给她一句:“不要吵。”
周倾等他打完电话,又说:“你知道我今天遇到的那个男生是谁吗?”
“你不需要对我讲,随你的便,因为我一点都不关心他是谁。”梁淙把电话丢下,收拾着床上的衣服。
周倾不知道他的脾气会那么大,但她从来不会在任何一场战役中输掉气势,“你要走了是么?好,滚吧!”
“你说什么?”梁淙回头,眼里有些不可置信。
“说错了,钱都是你出的。”周倾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责难,“我来滚。”
她也开始收拾东西,把电脑,衣服狠狠地往行李箱里砸。
“这是钱的事吗?”梁淙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臂,“你发什么大小姐脾气,二十岁了没学会说话?”
“你跟我好好说话了吗?”周倾盯着被他握住的地方,冷笑:“我给你三秒钟,把手从我身上拿开,不然我不保证做什么事?”
“你想做什么?”他差点把她骨头捏断。
周倾咬牙,反手一甩打在他下巴上。他的皮肤很白,立即出现了几道红红的五指印,两人都愣住了。
周倾不是故意的,但梁淙发现了原来她有暴力倾向。
“对不起”三个字终究只是在心里说了,她忍着手上的热辣,继续收拾东西。
梁淙看着她,在她马上要关闭行李箱的时候,一脚给踹飞了,“不要闹了,我出去。”
“门在那里,请。”她冷漠道。
梁淙出去了。
只拿了手机,外套都没穿。
周倾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半夜,滚烫的眼泪从眼眶流进枕头里。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吃爱情的苦,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局面。
她从床上爬起来给他打电话,“去哪了?”
“跟你有关系吗?”电话那头只有他冷嘲热讽的声音,“去关心你的同学吧。”
周倾把电话挂了,过了会儿,还是忍不住出去找。酒店已经订不到空房间了,他什么都没带。周倾毫不费力地在酒店一楼找到他,他穿了件毛衣,站在外面抽烟。
谁都不说话,分别站在两边当门童。
梁淙先开口,“你怎么了?”
“我下午受伤了。”她说,“你可以嘲笑我了。”
过了很久,听见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他来牵她的手。
他的行李箱里带了跌打损伤药,行李箱就在房间,她就是不会自己去找,非要等他来。
他定了闹钟,每隔九十分钟给她敷一次,每次敷十五分钟。
周倾没感觉多痛,睡着了,醒来看见他拿自己的衣服包着冰袋,盯着她的伤处出神。
她突然很想哭。其实并不确定是多深的爱意,也可能是感动。她很小就出来,不再有父母细心呵护,让她以为那是爱。
周倾坐起来搂他的脖子。
“又怎么了?”他被抱得喘不过来气了,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让她放开自己。
“我感觉好疼。”
“刚不是说不疼了吗?”
“别的地方疼。”
“哪里?”
“心里疼。”
梁淙扇了她屁股一巴掌,“周倾,我心情很不好,你最好闭嘴,不要觉得说句腻味的话这事儿就一笔勾销了。”
“心情不好我给治治。”周倾找到他的嘴亲上去,轻轻咬他舌尖,“方法很多,可能做做就好了。”
她的手向下一抹,“这么凉,有个温暖的地方要不要放进来?”
“你说哪一张嘴?”他没有表情,直接问她。
周倾停顿片刻,皱眉:“你想让我,口?现在?”
“我先来。”他的手掌抚着她的后背。
………
他看她失控的样子,被尖刀划破的心脏在此刻等到了缝补,变得熨帖。让她紧攥的手指与自己十指相扣,与她一同感受那道直击灵魂的余韵。
从后面再次,嗓音沉道:“宝贝,我们的时间还很长。”可以互相折磨。
隔天两人一起出门,周倾的脚踝因为某些原因没有恢复,没办法运动了,她也没再找那位同学,即使在餐厅碰见也只是点头打了个招呼。
与人相处本身是件十分考验忍耐力的事,梁淙知道周倾的任性,暴躁,喜怒无常;周倾也知道他的敏感,善妒,极端掌控欲。
因为了解就变成了武器,在往后的每一次争吵里精准攻击,哪里脆弱往哪里刺。
周倾和徐成阳说,即便这样,也不止一次产生过和他结婚的想法,她想等自己再成熟一些,工作赚钱了,等他们把矛盾解决了,就和爸爸妈妈讲。
她有时很恨他,有时候又很爱他,因为如此浓烈的感情往后的日子里应该不会再有。
但没能坚持下去,刀子再捅,身体就要烂掉了。
徐成阳说他其实想象不出,周倾用恶毒的话骂人的样子。
“很正常,都是小时候的事啦。”周倾说:“毕竟我现在长大了,我爸爸走了,我弟弟都没有享受到过和我同等的爱,我还哪有任性的资格?”她都不允许自己多想这种事。
“你现在释怀了吗?”
“不知道。”
“也许只是你们遇到的时机不对,都太年轻,不懂怎么表达。”徐成阳说:“经历的事多一点就好了。”
“要是人都成熟了,就不会有那样的感情了。”周倾无奈地笑了下,“我真的不想说了,该你了。”
第59章 chapter59喝醉了吗你们
chapter59
这天晚上周倾牵着周源的手回家,月光亮堂堂地照在路面上,她觉得自己和徐成阳的这条线大概要完蛋。
徐成阳过去有段长达五年的感情,现在的波澜不惊,大概是闹累了,寻找另一条出路。
徐成阳说,比起情侣,两个理性的人其实更适合做知己。
周倾当然没不能要求别人是张白纸。
周源抬头问她:“姐,你最近有在认真追徐老师吗?”
周倾皱了眉:“商量件事儿,以后咱不要装成熟了好吗?”
周源也同款皱眉表情,嘟哝:“谁装成熟了?”
“你觉得姐姐个子高吗?”
“挺高的。”周源点了头,“妈妈说,我进入青春期也会长很高的。”他们家就没有矮个子。
“你姐的脸有恐高症,又长了这么高的个子,它一旦掉地上,就摔得细碎。”周倾捏了捏周源的小肉手,明明说那些话的人是周源,可感到丢脸的人偏偏是自己。
“都
给你说了没有,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啊。“周源听懂了她的内涵。
“好吧。”再继续这个话题周源可能真的会跟她急眼,小孩子装成熟,怎么不算是幼稚的一种呢?她在周源的年龄也总会做出让大人尴尬的事来,甚至到了二十岁,还是会无所适从。
成长可能就是个拧巴的过程。
“但是另一件事,必须跟你说清楚。”周倾用十分严肃的口吻道:“你喜欢徐老师,可以和他做好朋友,对他多付出;但不要强迫我也喜欢他,好吗?”
周源并不说话,只是仰着下巴看她。
“当然,姐姐喜欢的人也不会要求你去接受他。”
“你喜欢谁?梁叔叔吗?”
“屁大点的孩子,走路都要牵手的妈宝男,还谈喜欢,真是搞笑!”
“我让你再欺负我!我回去就告诉妈妈!”
周源直接在路上发疯了,追着周倾要打,两人你追我赶地就到了家。
周倾不想与家人提及跟梁淙有关的任何字眼,包括她自己。
她没有办法承受他依然喜欢自己的结果,好像接受他不喜欢自己了也有点难过。
*
徐成阳的工作忙起来,和周倾几乎就毫无交集了,于是两人在周内也基本不联系了。
周倾近两个月的时间都在为联名的项目忙。
服装产业有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每家都在抢季,比如三月份就开始上新夏装,六月份夏装就清仓了。
这个节奏,商家觉得变态,消费者也觉得离谱,但每个人都在被推着往前走。
胶囊衣橱虽然没有季节限制,但仍赶时间,过于繁重的工作导致设计部的人手严重不够,她有想法,把部分的设计外包。
但这个想法只是形成一个雏形的时候,就被梁淙打了回来,他说她想钱想疯了。
这件事对他来说很严重,在市场竞争如此激烈的当下,把控住一个品牌的调性是最重要的,他严厉地对她说:“今天你松了这个口,是不是以后版型也不用仔细琢磨了,工艺也糊弄过去,面料以次充好,反正市场流行什么就做什么,挣快钱呗。”
周倾几乎是被他“骂”醒的。
他说的这几个点,哪怕做好两个,也能坚守住自己的不败之地。市场的确很卷,因为人心都浮躁。
周倾咕哝了一句:“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有良心。”
“我是要赚尽量多的钱,不是要搞砸市场,遗臭万年。”梁淙听见了。
周倾觉得他在内涵自己,立即澄清,“我只是压力大一时昏头。”
“你怎么了?”他端详着她的神色。
“没什么。”
虽然争执的时候很多,但有时候周倾也很感谢他在关键时刻把自己从歧途上拉回来,或者给她指更宽敞的路。
比如首家店铺选址,再比如和陆观雾的谈判条件上。这不是什么良心不良心的事,而是梁淙比她更知道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生意人。
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做了看似占便宜,但会损伤自己的利益。
项目从设计开发到生产到上架销售,总共历时八周。出款、跟款、审款每一道流程都经历了无数次的反复。
陆观雾的团队和他本人一样龟毛难搞,周倾跟他也吵架,吵到嗓子都哑了。
陆观雾对自己的作品吹毛求疵,怕砸了自己的招牌,也是对品牌的负责。从提前放开新品预定,测试市场反应来看,她选陆观雾是正确的。
新品发售做campaign那天是周末,请了众多明星和网红达人站台宣传。在周倾的工作中难得有意思的地方。
她也回请了一次徐成阳,邀请他来参加活动。
徐成阳这次倒没带上周源,周倾问他意见:“你感觉还可以吧?”
“我之前对服装行业有点误区。”徐成阳意味深长地说,“对我来说潮到要得风湿了,原来你的工作环境里有这么多漂亮人儿?”
“你指谁?”
周倾这天有许多人要应酬,但她仍然抽出时间陪徐成阳在店里逛了一下,正要说她的日常工作不是公司就是工厂打转呢。
徐成阳眼神指向另一个方向,示意周倾去看。
周倾不用看,闭着眼睛都能想到梁淙长什么样,她说:“你不会说的他吧?”
“不算吗?”
“你也不错。你们都是长了两只眼睛,一只鼻子和一个嘴巴的男人,自信点。”
徐成阳笑道:“男人容易自信过头,我这张还没被学术污染彻底的脸,在单位已经是第一帅。”
“因为你的前辈,同事为了科学事业做出巨大的贡献。”
两人说得太开心,笑声都显得突兀了,直至横插进来一道声音,顺便把周倾脑袋上的光也挡掉了,“你好。”梁淙站在他们面前。
周倾正了正神色,看梁淙的表情似乎在等着给介绍,不知道他是贵人多忘事还是怎么,她只好再一次介绍道:“徐老师,我朋友。”
“朋友?”他眼神质疑。
周倾有点不理解他。
徐成阳是个不会让人尴尬的人,他揽周倾的肩膀,以显示亲密关系,“你好,我是倾倾的好朋友。”对外人介绍为好朋友,充满了不确定性,徐成阳知道,这可太有意思了,又说:“我们之前见过的,也是倾倾做的介绍。”
梁淙看了眼徐成阳的手,“徐老师很帅,做什么工作的?不仅能在Calice的朋友圈里站岗,还能来活动站台,考不考虑多做一份工作?”
“梁总的颜值也很高,你刚刚站在那,我还问倾倾,你是不是模特。”
“呵呵。”
“男人光有颜值其实没什么用。”
周倾大声说:“那边有香槟,你们都喝了吗?”
两人同时看向她。
“我以为大家都喝多了呢。”尽说些上不了台面的话。
“……”
晚上还有活动,但是徐成阳得先走了,周倾送他到停车场。徐成阳凭借姓梁的莫名其妙的态度,基本印证了心中的猜想。
徐成阳只看到了男人的低俗和下流。当然这些特质他自己也有。真是不知道周倾倒了什么大霉,要遇到他们这些臭男人。
周倾说:“你没有不开心吧?”
“挺开心的。”徐成阳笑了下,俯身拥抱周倾,“祝你发大财,倾倾。”
“好吧,等我空下来再带源源去找你玩。”周倾把送他的衣服袋子放进了后备箱里。
目送徐成阳的车离开,周倾才返回店里。
梁淙站在二楼,垂着眼睨她,好像有对她和别人拥抱的嘲弄。
周倾耳边的发丝上还有徐成阳的气息。她无所谓地挑了下眉,至少她没输。她周倾只要想,随时就有拿得出手的对象。
*
从这一年的五月到七月,联名胶囊衣橱带来的线上和线下的销售火爆。与陆观雾合作把RB从一个靠模仿起家的快时尚,带到了正儿八经做原创设计的高度。
其实,这才是梁淙讲的,从草莽阶段到正规军的正式开始。
公司处于高速增长的阶段,周倾的信心大增,她又有了很多新的想法。
但是这天中午,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向她袭来。
一家主流新闻媒体报道了倾虹厂使用未成年佣工现象。
那条视频还是公司的同事转发给周倾的。倾虹厂作为一个二十多年的老厂,不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更何况劳动力过剩的今天,也没有必要雇佣未成年。
但视频的画面确实是总厂的车间,周倾对自家工厂几乎每个角落都是熟悉的。她的脑袋出现一秒的空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
按照劳动法规定,轻则停顿整改,情节严重的会被吊销经营执照。
周倾闲时看了很多法律的书籍,对知识一知
半解的,导致空白的大脑迅速涌入了很多东西,比如:企业负责人也有可能受到行政处罚,要是涉及强迫,还有可能被追求刑事责任……
一团乱麻的时候,她已经拿上车钥匙离开了办公室,一边下楼一边给妈妈打电话。
苏荃应该更早就收到消息了,不到两秒她就接了,“周倾。”
“妈妈。”周倾喊了一声。
苏荃的语气和平时无异,甚至更为冷静,她们都没有说任何前情提要,直接交代了周倾:“我待会不能使用手机了,上级部门要对我进行约谈,你现在就回厂里。”
“我正在去。”
“我把张秘书给你留下,让他协助你把事情了解清楚,再写文字声明。”
“我会办好的。”周倾坐进车里吞咽口水。
“这件事应该是个误会,但你要想想,后面是个什么走向。”
“我知道。”这是重点。
“如果我晚上没回来,记得去接源源,安抚好他。”
“我知道的,妈妈。”
第60章 chapter60宝贝,我是你的仇……
chapter60
周倾到厂里的时候,苏荃已经离开了,张秘书在楼下等他。
无论生意上处于高位或者低位,苏荃总归要被人尊称一声苏总的,但是被约谈事情就严重了。生意人就只是生意人,手上没权。
“周倾。”张秘书喊了她一声。
周倾降下车窗,稳住心神说:“等我一下,我先把车停好。”
张秘书的表情很严肃,不知道是不是紧张。
等她下了车,张秘书立即走了上来:“苏总让我在这里等你,说事儿不大,让你来处理。”
妈妈跟她说的也差不多,周倾点了点头,又听见张秘书说:“咱们厂里用工都是按照劳动法来的,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未成年,简直胡扯。”
周倾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我看视频里拍的,是里面那座生产车间吧?你跟我去调一下排班表吧。”
周倾走得很快,张秘书也快步跟上了。
周倾在来的路上已经冷静下来,也想清楚了,要么那个工人对记者拿了**谎报年龄,要么他就根本不是厂里的人。只有这两种可能。
张秘书在倾虹多年,按照经验说:“厂里这两年的效益好起来,应该是同行搞的。”
周倾想不通的是:“这种拙劣的陷害手段很容易被戳穿,从产品下手才致命,比如生产不合格,更狠一点说,原材料有有害物质,咱们直接完蛋。这样不痛不痒的算什么?”
“你还开玩笑。”张秘书看了周倾一眼。
“应该是取证太困难了。”周倾自言自语,为自己的困惑找到答案,“或者已经想尽办法,但实在没发现任何问题。”
张秘书心一惊,难道敌人就在身边?他较劲脑汁想:“咱们做的是外国客户的生意,外国人很在意这种事的,劳工权益什么的,说得挺像那回事,说不定会因此和我们解除合同。”
“快点走吧,很快就会有人来厂里调查了,在这之间把事情搞清楚。”
每个车间都有人脸识别系统,只有厂里的员工能进,外面的人根本进不来。哪怕是有客户来参观考察,也是由厂里人带着的。
周倾拿到了考勤表,并没有从表格中看出任何问题,她捏着蓝色的夹板,沉默不语。
“那个人不是我们车间的,我也不清楚他是怎么进来的。”车间主任无辜道。
张秘书提醒他:“不要觉得说不清楚、不了解、不知道这种话就可以推卸责任。事情发生在你这里,你就必须给出解释。”
车间主任想,妈的,怎么就怎么倒霉,要搞事情怎么不去别的地方搞呢?他作为管理人员当然知道责任不可推脱了,但这种时候只能装傻充楞,顶多算无能。否则要给人知道他故意的,上面不会放过他。
月考勤表后面每个人都签了字的,周倾的眼睛离开纸张,盯了车间主任几秒,笑着道:“纸很干净啊,连一点儿手汗灰尘都没有。”
明明她是笑着说的,却莫名有种恐怖感,对方的脑袋逐渐变低,原来是拿眼睛看周倾,后变成了额头,最后头顶旋朝着她。
“这考勤表是后补的,原来那张呢?”
“这就是啊。”
“你要知道,车间里二十几个人,他们再怕你这个直线领导,上面还有公司的规章制度,还有老板。这里可没什么秘密。”
针落可闻的办公室里听见一声微弱的泄气。
张秘书再次看了眼周倾,周倾抱着手臂端坐,什么都没说,但会让人有点儿害怕她。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声音,车间主任出去了一下,不到三分钟就回来了,重新递交给周倾另一张考勤表。
周倾在这张原件上发现了多了一个人,一个姓汪的女职工,她上个月只工作了两天。车间主任最终承认,那个未成年人大概率就是她带进厂里的,在她离职前一天。
对方拍了在工位上操作的照片,去食堂吃了饭,在厂里溜达半天,还P了一张假的工牌。在工厂一天的流程就完成了。
第二天,那个汪姓女职工就因为和值班领导吵架离职了,工资都没要。当然,删掉她考勤记录最重要的原因,她是汪厂长的亲戚,大家都知道。
厂里的裙带关系很多,老汪在五月份因为职务侵占被立案了,所有的前因后果很清楚了。
“我会报警,找到这个人的。”周倾说完就走了,车间主任看向张秘书,小声问:“我怎么办啊?”
张秘书没理会他,跟着周倾一起出去了。
周倾前脚走出生产部,就碰到监察部门的几位工作人员前来核实情况。
张秘书暗自松了一口气。
苏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要是厂里自己还没搞清楚状况,等外人来查,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停工都有可能。
苏荃虽然嘴上说周倾就是个孩子,难当大任。但放眼整个厂里,大家各为己利,办事的当下尚且要衡量自己会得个什么结果,值得不值得。
不会有人比她亲生女儿的效率更高,更上值得信任。张秘书心中猜测,可能不久的将来,周倾就会真正接手倾虹厂。
接下来的两天周倾一直待在厂里,除了劳动监察,市场监督和工会都来厂里走了一遍。还有媒体也要进厂调查和监督,被保安拦在了门外。
遗憾的是,在发布澄清声明,给客户发邮件解释后,仍有两家厂商表示暂停与他们的合作。
周倾觉得这件事不会就此结束。如此大费周章,只是让他们损失两个几百万的订单?
老汪因为侵吞公司财产,加上赌债缠身,或许会铤而走险,但他的同姓亲戚总不会什么目的都没有,就为了给他出一口气吗?这个理由太牵强了。
必然是利益驱使的。
甚嚣尘上的讨论并没有随着那份澄清声明消失,随即关于车间管理乱象,加班制度,各种爆料新闻如同雨后春笋冒出来,给本就处在风口浪尖的倾虹厂拱了一把火。
而在这个节骨眼上,2006年倾虹和飓风集团的名誉权官司再度被人翻了出来,周晋恺的形象是污蔑同行,无底线炒作的小人。
RB的老板周倾,就是周晋恺的女儿,同样的炒作手法,一门心思割韭菜。
一天内,公司后台瞬间涌入了大量有组织的水军攻击。
原来这一波是冲着她来的。
三天前,周倾还在为胶囊衣橱的成功而沾沾自喜,她有许多想法等待着大放异彩。
*
她让苏荃千万不要担心她,所有的商业竞争到最后,都会变成舆论战,她早就发现这个规律了。
只要不是触犯法律,她就不会被打倒的。
从厂里回到公司,她的眼睛干涩地一直眨,大概是看屏幕多了,在抽屉里摸到了瓶眼药水,滴进去之后又从眼眶里流出来,特别像红色的眼泪。
手机从下午响到了晚上。
她看见是陆观雾打来的才接,陆观雾依然在电话里喊她:“亲爱的广告片女主角。”
周倾在此刻觉得极为讽刺,问:“你有事吗?”
“你觉得我有事吗?”陆观雾习惯用同一种看好戏的态度,对所有的人和事,他笑着跟周倾说:“我记得咱们的合同里有个条款,如果因为一方的负面新闻对合作产生影响,另一方可以提出解约赔偿,对吧?”
“是。”
“这个条款当初是你提的。”
周倾没有耐心拐弯抹角:“所以,你要以最快的速度落井下石吗?”
“我总要体会一把当小人的机会。”
周倾说:“你确定是我司的负面新闻?这难道不是因为生意太好,遭人嫉妒了吗?”
“大姐,我真佩服你的心理素质。”
“我说了,不要喊我大姐。”周倾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手机又有电话插进来,但是她没管,“实话告诉你,这
对我来说不算事。我会告那几家抹黑的媒体,不仅要公开道歉,还要赔偿我的名誉损失,你可以静待结果。”
“……”
解决了陆观雾的为难后,周倾把电话挂了。
早就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室里已经没人了。周倾却没有回家,她躺在沙发里看书,身上有种出奇的平静。
纳瓦尔说,代码和媒体是新财富阶层最好的杠杆。
周倾深以为然,她很知道在数字化环境中如何做品牌建设,再转化为经济价值。
但现在,她因为自己的小聪明,遭到了反噬。
*
手机在桌上响到没电关机,她隐隐地感觉到了疲倦,想短暂地逃离一下现实。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周倾很轻易地判断出是谁来了,她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不到一分钟,那人看见她门缝里亮着的灯,径直推门进来。
“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都没有接。”梁淙的声音不大,却几乎穿透她的耳膜。
“倾虹厂前两天被爆用工问题,现在又和RB一起被水军造谣攻击。”周倾在今天省去了一切繁复迂回的流程,“是你干的吗?”
梁淙自然看到了网上的消息,否则他不会出现在这里。
很明显,此时周倾对他是仇视和忌恨的,他不喜欢她用这个眼神看自己,非常不喜欢。
“你吃错药了?”他说。
周倾上下打量着他,胸腔里有难以消解的积郁和愤怒,她低语了一句什么。
梁淙没有听清,“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上次也是在我的办公室里,甚至同一个地方,你一进门就急不可耐地跟我吵架。我完蛋了,你就可以顺利成章充当救世主了啊。”她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你有良心吗?”梁淙看周倾像看个蠢货,“即使我们有意见不和,吵过也就算了,在实质上我伤害过你一次吗?”
周倾早就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她不会相信他说的一个字,哪怕一个标点符号。
“好,既然你提上次。”梁淙靠近她,说:“我是不是提醒过你,把个人和公司捆绑营销,太容易互相受影响了,你听我的话了吗?倾虹厂出事,RB也跟着被牵连,难道不是你自己造成的吗?”
周倾现在也不会听他的话,“所以,现在这一切,你都归结为是我的错?”她讥诮道:“我给公司赚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错了呢?”
“周倾,这么些年过去,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一直没长大。”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梁淙拧住她的肩膀,突然把她半拖半抱弄到玻璃前,清晰地反射出他们的身体和脸。
他就站在她身后,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来,看向前方,“现在的表情熟悉吗?你永远都是在情绪爆发的第一秒,不分青红皂白地冲我发火,拳打脚踢,宝贝,我是你的仇人吗?”
周倾喉咙似乎被扼住,两具身体都盛怒中颤抖,不止她,还有他的。
他把她的头发撩到耳后,让她听清楚,“你能不能有点长进?我们之间存在爱情的时候,可以一遍又一遍地谅解;要是连这一点情分都没了,怎么办?”
周倾的呼吸出现几秒的滞塞,她的额头好像在流血,温温热热的,十分惊悚。但又觉得其实是别的部位,好像,身体同时出现了几个漏风的窟窿。
她没办法否认,对那段过往她感到真切的痛苦。如果感情是投资,那么她投入了巨大的成本,即使知道走入歧途了,还想继续错下去的程度。
她尽力走出来了,最后的结果还是变成这样。什么东西都不受她的控制。
可是现在的周倾必须控制住局面,也必须让理性占上风。她想,我就是过分骄傲又怎么样?我一定要成功,不能让人看我的笑话。
“你说的对,我的确要有长进了。”周倾的嗓音哽住,心脏也酸胀难耐,只好停住片刻,再说:“我该忘掉什么狗屁爱情,我的绊脚石,我应该更加强大,看着害我的人下地狱。包括你!”
梁淙听见了。
上一次她说后悔,这一次又被她说是狗屁爱情,她要忘掉。
他珍视的东西,被她一次又一次践踏。
梁淙不知道,感情在她心中到底算个什么?他又算什么?
*
周倾走出公司的时候,风一吹就脸疼。
她沉默地开车,告诉自己,发疯结束就该想对策了。到家已经很晚,妈妈不在家,周源竟然也不在。
王姨在准备明天的食材,开着戏曲频道听声音,看见她一个人回来,挺惊讶的,“就你自己?”
“不然呢?”周倾放下钥匙,“还有谁啊?”
“没什么。”王姨仔细地观察了她几眼,问:“要不要吃点东西,锅里还煨着老鸭汤,我给你盛一碗吧?”
“好。”周倾坐在了沙发上,想尽量装作没事。
王姨在厨房里跟她说话,问她明天想吃什么。她的意思是早饭,周倾说不吃,她要多睡一会儿。
王姨接话:“也好,多休息休息,天塌不了。”
苏荃和周源到家了。
周源一看见她就扑到了她身上,问:“姐姐,你还好吧?”
“我怎么不好了?”
周源捧着她的脸,凑近了看她,“你哭啦?”
“你以为我是你吗?”周倾有点儿无语,拨开周源的身体,“别打扰我,我要吃宵夜了。”
“骗谁呢,就算你哭了我也不会嘲笑你。”周源说:“我都知——”他的话没说完,被苏荃咳嗽了一声打断,苏荃又冲周源使了个眼神,然后他彻底闭嘴了。
周倾权当没听见。
她只是撇着嘴看妈妈,有点委屈了。
苏荃温柔地笑了下,并不想在晚上还跟她长篇大论,“吃完东西,先好好睡觉,有事明天再说。”
周源则借着周倾吃宵夜的空挡,趁机看会儿电视,等王姨从厨房出来,叹了一声:“哎呦,怎么把我的节目调掉啦?”
“给我看一会儿吧,求求了。”
周倾捏着汤匙,食不知味地荡了荡,最终还是决定先上楼了。
*
这件事跟梁淙毫无干系,但梁淙感觉到不对。
等他被气到离家出走的理智回来,很清楚周倾对自己的脾气限度,如果手里不是有什么确凿的把柄,不会说那么重的话。
跟他没关系不代表跟他家没关系,梁淙与自己的家庭又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他打电话给姜晓晖,姜晓晖在和小闺蜜打牌,“真是稀奇了,梁大哥,你这是第一次给我打电话诶!”
梁淙让她把该做的事说给他听。
姜晓晖好像听不懂人话,“我管他干什么呀,对了,我上次碰见你的朋友啦,在诸暨参加婚礼的时候。”
梁淙没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说:“行,你以后不需要再联系我。”
“别别别。”姜晓晖把牌交给朋友,捂着电话走出来,小声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的,但是你别说是我说的啊,不然我就惨啦。”
梁淙从来都很清楚,梁溢脑子不够使,不会被予以重任。但是不能被外人知道的脏活,梁云峰会交给他去做,血缘保证了足够的忠诚。这也是梁云峰把他带进集团的条件。
他走进飓风集团的大楼,前台认出了他,在犹豫要不要拦的时候,梁淙已经走进了办公区。
梁云峰的秘书告诉他,梁董这个时间不在公司里。
梁淙没有怀疑,直接去了楼下办公室。梁溢白天没什么事儿,就窝在
办公室里打游戏不允许人打扰,梁淙推门进去的时候,他玩得正欢呢。
“哥,你怎么来了?”梁溢见着他挺惊喜的,眼里都带着笑,“来找我的吗?”
梁淙拎住了梁溢的后领,把他从椅子上拖出来。
梁溢没有想到他哥会这么对自己,根本就没有防备,他也不敢有什么防备,球鞋被桌腿绊住摔在地板上,都不用人推。
“怎么了啊,哥?”
“倾虹厂的事是你搞出来的吗?”梁淙脱掉了手表,丢桌上,心平静气地问。
梁溢装傻道:“你说的什么,我怎么知道?”
被梁淙抓住了脖颈,他像猫一样被迫仰起头,表情惊恐。
“再给你一次机会,是,或者不是?”
梁溢觉得自己可能会被揍死,本来不想承认的,仍极力为自己开脱:“是大伯交代我的事,我又没办法咯,而且大伯上面还有爷爷啊。”他语气急促道。
“他让你干你就干,你的脑子呢?”梁淙叹着气就笑了出来,“知道这个狗屁懊糟的事,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梁溢被他拎得痛就算了,主要是恐惧感,他知道今天这顿打是躲不掉了,但又不知道拳头什么时候落下来。
“倾虹的事跟你没关系啊,你又不占股份。”梁溢小心翼翼地说:“至于你和周晋恺女儿合资的公司,我听说你们也在内斗啊。如果她烂掉了,迫于压力退出,那公司不就全是你的了吗?”
梁溢讨好地笑了下:“这么做也是为了你。”
拳头落下来砸在梁溢的脸上,他被打偏了头,人也跟着懵了好一阵。梁溢从小就喜欢这个哥,知道真相后又对他哥很愧疚,也嫉妒,发展到今天情感复杂到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他只知道,自己不可以还手。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主观意愿,但无论是谁教的你做这些事,说这些话,都让我很不高兴。”梁淙的手掌从他的后颈,上移,抓住他的头发,把他脑袋往地毯上砸,“我先出口气,回头再算账。”
梁云峰闻讯赶下来的时候,梁淙已经离开了。他的小儿子蜷在地上闷声哀嚎,不知道是夸张还是怎么的。员工站在门口围观,七嘴八舌地讨论。
梁云峰走进去,关上了门:“起来站站,有没有骨折?”
“骨个屁的折?我他妈脑震荡了!”梁溢忍不住爆了粗口,“你不是说跟我没关系吗?凭什么挨打的是我,你当时一个屁都不敢出来放?”现在来问有什么用?
梁云峰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说:“你爷爷会给你补偿,忍着点吧。”
*
天有点黑了。
梁淙出来的时候整理了一下西装,重新戴上了手表,可他心中并不痛快。周倾如果恨他,和恨梁宝华无异,因为在她心中梁家人是一丘之貉。
每次和周倾决裂的感觉,他如今还是深有体会,过于频繁会引起心悸。
他坐进车里,没有思路,下意识朝着一个方向开了。
门铃响了半天,是周源来开的,他仰着头,大大的眼睛里全都是疑惑,看他像看入室抢劫的。
“你姐姐呢?”
“你想干什么呀?”周源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