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怀抱您罚我吧。


    一种植物过于庞大,就会像山,只要是山,就有上山的路。


    许洛妤仰头看着参天的树木,正在考虑怎么登顶。


    夏黎的精神力从上面传来,往上走肯定是对的。


    塞在口袋深处,沉静已久的联络器震动,她拿出来,看到显示器上指挥负责人五个大字。


    “许洛妤,你们在哪?”夏黎的声音传出。


    周围磁场受雪树影响,想要联络器重新启动,必定耗费了很多精神力,许洛妤没有寒暄,快速描绘周围景物。


    他的声音半天没有响起,许洛妤还以为电话挂断了,但上面的红点依然闪烁着。


    “你没事就好,”夏黎的声音很低,两人确定了见面地点,联络器中断。


    许洛妤摸着方正的联络器,眉眼低垂。


    夏黎从来没遭过这种罪,如果不是为了找她,他大概会在安全区里待上一辈子。


    许洛妤的手被身边的男人温柔裹住。


    “走吧。”


    见面的地点在雪树枝干上,夏黎不仅联系到了许洛妤,还通知了航空器,让他们迅速前来支援。


    想不吃力的爬上雪树非常艰难,树干呈八十度倾斜,有翅膀的畸变种在雪树周围捕猎,随时有可能吞噬来者。


    两人围着雪树小心转了圈,在背阴处见到粗大的,阶梯一般的绿色藤曼,一直延申到天际。


    许洛妤盯着绿藤上白色的花沉默。


    祁梵安上去踩了两下,确定安全,伸手去拉自己的指挥。


    许洛妤:“你不觉得这东西很像雪树的幼苗?”


    祁梵安眼睫抖动,说道:“这些藤曼上面长满了青苔,明显在这里很长时间了,雪树幼苗似乎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


    许洛妤手指捏着上面的小花,缓慢摩擦。


    之前在灵泉见到雪树幼苗也长小花,但只有指甲盖大,这些已经半个手掌大了。


    她把攀爬用的保护绳索系在两人身上:“以防外一。”


    许洛妤踏上藤曼,越走越吃力,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脚下的绿藤欢快地粘黏她的鞋,想把她整个吞下,或者永远黏在自己身上。


    祁梵安握着她的手,分神去打压跃动的树苗,防止它们露出破绽,吓到自己的指挥。


    很快,许洛妤看见隐蔽在巨型树叶后的洞口。整个洞口只容许一人通过,对于参天雪树来说,只是被小虫子叮咬出的凹陷。


    里面空间足够,许洛妤放出精神力信号,等待夏黎到来。


    他们来的非常慢,由于徒手下树,夏黎手上还被突出的尖刺划伤,血流进袖口里。


    一进来葛愉心就翻出绷带给他止血,边缠绕边高兴地看许洛妤:“学姐!夏黎说你们遇到了很强的畸变种,吓死我了,幸好你们没事。”


    许洛妤奇怪道:“我们没有遇到强大的畸变种。”


    夏黎皱眉:“你们在地底的时候,我发出精神力信号,被畸变种截断了。”


    许洛妤想到那是在灵泉:“我在地底遇到了雪树的幼苗,很多,应该是它们做的。”


    “雪树的幼苗?”


    “对,雪树根部有一套流程,能够将树上的种子运输到树下,在孵化器中培育发芽,再送至灵泉泡大。”


    葛愉心:“听起来好牛!雪树幼苗不伤人吧”


    许洛妤抿唇,冷冷道:“不,但流氓。”


    祁梵安:“……”


    “徐温的联络器没有信号,”夏黎说,“估计还在雪树里面,或者……”


    他沉默,众人都知道什么意思。


    “航空器来支援前,我会一直尝试联络。”夏黎说。


    夜晚,气温很低,葛愉心和许洛妤挤在一起,夏黎坐在旁边,低头摆弄联络器,祁梵安在外面守夜。


    “航空器进不来,除非我们爬到雪树顶。”夏黎收了联络器,看不出情绪。


    许洛妤说:“从这里能进雪树内部吗?”


    “能的。”葛愉心抱着许洛妤的手臂,“学姐,我们就是从雪树内部出来的。”


    许洛妤不怎么喜欢和人贴着,但她抽不出来自己的手臂,叹息一声:“我们从内部登顶,路上多留意徐温。”


    夏黎说:“虽然内部更好登顶,但联络器会失效,而且遇到畸变种的风险更大。”


    许洛妤摇头:“外部的畸变种在暗处,我在外面感受到的磁场波动比内部更剧烈。”


    两人各执一词,看向葛愉心。


    葛愉心把额头贴在许洛妤锁骨处,小狗一样来回蹭:“我听许学姐的,夏黎,许学姐更有经验,你不要固执己见呀。”


    夏黎:“……”


    他不会再带葛愉心出来了,不久前还说什么都要听他的,叛变只在一瞬间。


    许洛妤被蹭的起鸡皮疙瘩,千辛万苦抽出自己的手:“嗯,我去问问林凡。”


    “哎,学姐。”葛愉心嘟嘴,尾音拐着弯。


    许洛妤逃也似跑出去了。


    夜如凉水,沁人心脾。


    祁梵安倚靠在枝干上,手指摆弄缩小的绿苗。


    在这里的时间越长,他控制它们的能力就越强。现在已经能放出数十公里远,再慢慢收回来。


    一只小苗隐匿在黑暗里,快速从树洞回到他身边。


    “您怎么出来了,外面冷。”祁梵安在看到指挥的前一秒收了树苗,温和笑道。


    “里面也没多暖和。”许洛妤说。


    祁梵安大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托起她的腿弯,将她抱在怀里,贴在她耳边低声道:“属下怀里是暖和的。”


    许洛妤下意识拽住他胸前的衣服,杏眼微瞪:“0197,你越来越大胆了。”


    祁梵安低头轻蹭她的脖颈,将葛愉心的味道掩盖:“嗯,您罚我吧。”


    许洛妤被蹭的脸红,捏了下他的腰。


    “太轻了,您总是这样温柔。”他亲了下她的锁骨,湿濡的软舌伸出一点,彻底让她沾上自己的味道。


    许洛妤被舔的颤了下,借着月光,看见自己被他抱在怀里,身子每处都紧贴着他,两人呼吸交融,亲密无间。


    许洛妤有些走神,她确实不喜欢被人触碰的,但祁梵安碰她就可以,做些更过分的也可以。


    怎么说,男色误人。


    “暖和吗?”他亲完锁骨,让她后背贴着自己的前胸,把她整个人包裹,大手从她腿弯间穿过,声音沙哑。


    体型差让他轻而易举包裹住她,她缩在他怀里,身子温软,让他心脏发颤。


    许洛妤周身都是他的味道,不仅暖和,还让人觉得舒服。


    她摸了摸他的下巴,说:“嗯,你很暖和。”


    祁梵安抿唇,把脸颊深深埋在她颈肩,嗅着她好闻的气息,慢慢红了脸。


    夜色静寂,两人相拥,气氛温馨舒适。


    许洛妤舒服的有些犯困,迷迷糊糊倚在他怀里。


    随着时间的流逝,祁梵安已经不太能听到她的心声了,应该是树苗的汁水被代谢,精神力链接逐渐断开。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犯困,两人又靠的很近,她脑中奇形怪状的想法一股脑涌进来。


    一会儿在想他抱着她会不会有反应,一会儿又想有反应她改怎么办,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好?


    又想她上次没有任何技巧可言,把他弄哭了,很糟糕的哭,再来一定要怎样怎样。


    祁梵安脸颊烫红。


    没有往那方面想,也要被她勾的呼吸急促。


    他不是能做完后反复将这种事拿来讨论的性格,听着便已经受不了,下巴搭在她肩膀上,开口聊天,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别再想折磨他的事情了。


    祁梵安声音很好听,算得上一只极其乖巧舒适的恒温弹椅。


    两人随便说着话,许洛妤懒懒问:“0197,你说,当时在灵泉的时候,除了雪树幼苗还有其他畸变种在吗?”


    雪树幼苗有那么强,能直接截断夏黎的精神力吗?


    祁梵安眼底掠过一丝暗色,一颗幼小的树苗缠住他的手指。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情况,是算人类还是畸变种。


    可他知道指挥喜欢的是人类,哪怕是炮友,也不会想让半人半鬼的怪物来当。


    祁梵安皱眉,心脏被细细的针扎着,绵密的痛苦席卷全身。


    许洛妤没听见回答,侧脸看他,发现他漂亮的唇紧抿着,黑睫抖动,严肃地有些可爱。


    她亲了下他的嘴角,笑:“你在想什么?”


    他抱紧她,似乎要把她揉进怀里:“在想您。”


    想她干什么,她不就在这里。


    许洛妤默认他在撒娇,又问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属下不知。”他的声音有些涩。


    许洛妤看向夜空,明亮的月亮和漫天繁星同时出现,漂亮的像是点满高光的油画,让人觉得不真实。


    “污染区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了,”许洛妤说,“明天去雪树内部,安上一个监视器吧。”


    许洛妤进过圣塔内部的藏书阁,那里的书籍详细的记录了各等级污染区内畸变种的情况,但她几乎没有在里面翻阅过雪树的记录。


    有也只是寥寥几笔,都在写雪树的罪恶与不堪。


    野史中甚至将其形容为污染之源,试图将它定在人类历史的耻辱柱上。


    真正深入又客观的研究少之又少。


    “好。”祁梵安说。


    又安静下来,许洛妤脑中胡思乱想着,开口问他:“0197,你不想杀我,为什么加入特殊任务中心?”


    她随口就说出来了,但话音刚落,自己已经有了定夺,心跳声怦怦的,脑子也有些懵。


    他从畸变种潮爬出来,满身伤,还带着异化,不养伤求医,而是第一时间帮她做卧底。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爱的要命。


    第42章 距离如果注定要走,她不该让他有期待……


    许洛妤察觉到夏黎从树洞出来,下意识要站起身,被0197的大手揽住腰。


    “您小心,这里很滑。”


    夏黎看到拥在一起的两人,神色很暗:“在干什么?”


    许洛妤推开祁梵安,笑道:“这里滑,他扶我一下。”


    夏黎冰冷的视线慢吞吞扫过祁梵安,皮笑肉不笑:“林凡,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祁梵安垂着头,样子恭敬,却完全没有听从的意思:“这里不安全,我还是留下守着二位。”


    夏黎下巴抬着,看了许洛妤一眼,气氛微妙。


    许洛妤有些头疼。


    她答应了夏黎,不在联姻前做出格的事情,以免影响许家和夏家的名声,但有些事情她控制不了,什么出格的事都做了,把她的战士吃了个干净。


    原来人真能反复体验死到临头的快感。


    “林凡,你先进去吧。”许洛妤说。


    祁梵安眉头微蹙,食指勾了下许洛妤的小指头,就当着夏黎的面:“我担心您。”


    夏黎看着他的动作冷笑:“边缘的人没什么见识,不知道s级指挥是什么概念。还是说我会吃人?”


    祁梵安垂着眉眼:“保护指挥是战士的职责。”


    “听从指挥也是战士的职责,怎么,利于自己的遵守,不利的就抛在耳后是吧。”


    许洛妤一个头两个大,她弄不动夏黎,只能捏祁梵安的手,低声道:“先回去,听话。”


    祁梵安抿唇,眼睛看向她,眼角带着红,委屈隐忍:“我听您的。”


    他一步三回头走了,许洛妤良心被撕扯着,扶额靠在树上。


    “夏黎,我觉得有些事必须跟你说。”许洛妤揉着眉心,打算跟夏黎坦白。


    两人联姻是为了各自的家庭,他们本身清白,各自安好,不会干预对方的情感生活。


    “不用你说,我有眼睛,”夏黎抱胸靠在她身边,“能看出来。”


    许洛妤顿了下,更苦恼了。


    他能看出来但不能理解,不然不可能频繁来打扰他们。


    夏黎受的是封建正统教育,能为了家族利益放弃一切,也看不惯那些损害家族利益的人。


    但等了片刻,他只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许洛妤手松开,有些惊讶地看他。


    他连他们关系进展到哪一步都不关心,反倒在意他们怎么认识的?


    “邻居。”军队的档案是保密的,许洛妤并不想透露太多祁梵安之前的事情。


    特别是能看出他爱的要命的事情。


    “他能力很强,葛愉心都欣赏,在边缘做什么?”夏黎继续问。


    “不太清楚,可能狩猎战士吧,经验比较丰富。”许洛妤。


    夏黎冷哼一声:“一个边缘安全区出身,低贱肮脏的狩猎战士,许洛妤,你跟这种人好,都不跟我好?”


    许洛妤:“……”


    她沉默片刻,突然凑过去,手支在他身侧,仰头亲他的脸。


    没亲上,被他用手挡住,眼神阴恻恻地扫过来,声音压的很低:“你想干什么?”


    许洛妤歪头:“不是要跟我好,亲一下试试感觉。”


    夏黎推开她,脸很红,气的:“你把我当什么?可以随便上嘴试?”


    许洛妤不说话。


    两人眼神交锋,夏黎瞥开眼,率先败下阵:“我们不需要这些东西。”


    许洛妤耸肩:“知道就好。”


    夏黎都要被她绕进去了,咬牙切齿:“许洛妤,别给他任何承诺,别让他觉得你们有可能。之前他还有些自知之明,见到我们两个在一起会主动避让,现在越来越没规矩了,你看不出来?”


    许洛妤当然看得出来。


    两人有了第一次后,祁梵安明显在改变,变得会向她展露自己的欲望,会主动亲密,甚至会隐秘地和夏黎博弈。


    许洛妤想到这些还会有些恍惚。


    不管从哪些方面来说,祁梵安都在逐渐接受她,把她纳为自己的一部分。


    如果注定要走,她不该让他有期待。


    许洛妤从没给过他承诺,最多就是情人之间身体语言的亲密,甚至连他的表白都回应的很敷衍。


    她的战士很敏感,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意思。


    许洛妤心突然被揪了下,有些酸疼,他清楚的很,不过是在装不懂罢了。


    第二天,众人进入雪树,这里迷宫一样,他们绕了很远,等到了雪树的主管道内,视野才变得开阔。


    不同于支线的弯弯绕绕,雪树的主管道笔直通向上方,管道壁上趴着透明的大虫,成群结队鼓动向下。


    四人顺着树藤往上走。


    阳光越来越充沛,甚至有些刺目。


    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开始感到灼热,指挥的皮肤嫩,许洛妤和夏黎都被晒出红晕。


    停下休息的空隙,祁梵安找来比宽帽檐还大的白花,用细细的线穿过,在许洛妤下巴处打了个节。


    百花有股别样的清香,花瓣厚实,瓣下的阴影清凉,配合着她巴掌大的脸颊,像是从天上掉落的仙子。


    祁梵安挡住身后两人的视线,垂头亲了下她晒红的脸:“疼吗?


    许洛妤摇头,有些烫,疼倒是不至于。


    而且相比于她,夏黎晒伤更严重,衣服里外已经分层了,眼无精打采地垂着。


    葛愉心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聊胜于无。


    许洛妤想到昨天的对话,看向祁梵安心疼的眼睛,只觉得头顶的花朵千斤重。


    “不用了。”她早晚要扔下他,怎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温柔和照顾。


    许洛妤把花瓣还给他,往夏黎那边走。


    祁梵安拉住指挥的手腕,眼神湿润,像是被拒绝的小狗,湿漉漉地:“我哪里惹您不高兴了吗?”


    他见许洛妤不说话,又温柔地碰了下她的脸颊:“别拒绝我,您晒成这样,我心疼。”


    许洛妤被他一顿输出整的懵懵地,又让他亲着哄着,稀里糊涂重新戴上了帽子。


    等夏黎冷着眼看自己,她才清醒过来,恨不得找个墙撞两下。


    她好像被他拿捏了,他总能精准知道用什么样的语气和表情最能让她心软。


    “这帽子挺不错。”夏黎说。


    许洛妤想了下,回头是岸,便摘了递给他:“你戴吧,我不是很热。”


    夏黎淡淡笑:“不好吧,某人特意为你做的。”


    许洛妤看了眼祁梵安,声音越来越小:“没什么不好的,东西当然都要先紧着指挥用,是吧。”


    夏黎伸手接过帽子:“有心了。”


    许洛妤松了口气,跟着夏黎继续往前走。


    祁梵安没说什么,沉默地走在外围,用高大的身体替许洛妤挡太阳。


    那帽子本就是祁梵安精神海中绿苗苗的产物,它们可不想和夏黎待着,不一会儿就萎靡了。


    雪树最高处是一片云,树叶和花朵堆起来的云。


    云朵间挂着红彤彤,即将被晒成人干的胖子。


    离的远,看不清人干具体的模样,再靠近些,许洛妤脚步猛然顿住。


    那树梢上挂着的正是失散已久的徐温。


    他身边蹲守着高阶畸变种,鸟喙尖长神态混沌。


    众人此时都被炙热的阳光耗尽了体力,一个个贴在冰凉的树壁上喘息。


    许洛妤:“s+畸变种,上面存着雪树的种子,这东西是守门员。”


    夏黎:“不能直接开战,胜算太低。”


    许洛妤目光定在周围垂下来的树藤上,心中有了对策:“那就等它自投罗网。”


    正午时分,阳光到达雪树正上方,照亮了它内部每一处阴影。雪白的叶子随风游荡,这里已然变成纯白明亮的天堂。


    天堂正中央出现一个男人,他身高接近两米,穿着黑色作战服,脸庞天使般俊逸。


    男人抽出长矛,对不远处的畸变种挥刀。


    空气爆破声引得尖嘴畸变种回眸,抖动白蓝羽翼,直冲而来。


    祁梵安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跑去,长腿跨过重重阻碍,将畸变种引入树藤编织的大网中。


    畸变种被兜住,愤怒鸣叫,刹那就要挣脱树藤的束缚。


    但不等它动作结束,葛愉心的火炮已经逼近眼前,畸变种险险躲过,火炮点燃了树藤,瞬间让它置身火海。


    夏黎和许洛妤坐在远处,散出强大的精神力将其封印。


    祁梵安的长剑贯穿畸变种的身体,将其死死钉在岩石上。


    但这些依然不够杀死它,只能为救徐温争取时间。


    葛愉心一刻不敢停留,带着徐温往有树洞的地方跑去。


    树洞依然危险,畸变种的鸟喙太长,能直接将洞里的生物扎成筛子。


    但树洞深处连接着雪树蜿蜒曲折的分支,畸变种进不来。


    葛愉心挖了半天,一紧张,险些用炮轰塌。


    祁梵安依照计划进了洞穴,挥刀将树洞劈开。


    畸变种已经挣脱树藤,疯狂用尖喙啄击洞口。葛愉心一手捞徐温,一手抱夏黎,从接近六十度斜角的分支滑下去。


    祁梵安则护着自己的指挥,跟随进入分支。


    许洛妤心跳很快,尖嘴和祁梵安的身子只差一厘米,再晚一点,她的战士就会被畸变种贯穿。


    枝干的导管用来运输水和氧气,管壁湿滑,众人顺着往下滑,速度越来越快。


    葛愉心在下面大叫:“我他妈停不下来了!”


    第43章 返航不吃正餐,吃点声音小的甜点……


    许洛妤掏出匕首,试图扎进管壁里稳住速度。


    祁梵安拉住绿色的幼苗,两人在悬空,身下葛愉心哎呦一声,也被幼苗缠住。


    幼苗将他们送回出发时的树洞,然后蜷缩小尖尖,快速亲了下许洛妤的脸颊,白色的小花热热开满枝条。


    许洛妤伸手接住一朵,目送那些植物离开。


    葛愉心气喘吁吁倚着墙:“那是什么?”


    许洛妤:“雪树幼苗。”


    夏黎拿走她手上的白花,皱眉打量。


    娇嫩鲜活的花一到他手上立即枯萎,比之前遮阳的帽子萎的还快。


    夏黎唇也抿住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嫌弃,恹恹扔掉花朵,俯身看徐温的情况。


    他脱水了,心跳很快,肌肉痉挛。


    夏黎喂了适量的盐水,冷敷他的大血管。


    战士的身体恢复很快,徐温醒来后又喝了电解质水,已经能起身了,羞涩地挠着头:“我怕你们找不到我,就一直往上爬,被畸变种抓住绑树上了。”


    葛愉心拍他的背:“小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等回去给你颁奖。”


    徐温很感动:“颁奖就不用了,葛队,我想跟着您回中心。”


    葛愉心:“行,闯过雪树的战士,我还不舍得留在边缘呢。”


    夏黎的联络器在震动,他对众人说:“救援快到了,我们要赶到树顶。”


    内部登顶会路过尖嘴畸变种,众人又待了会儿,等徐温休息好了,便从外部往雪树顶攀爬。


    外层可比内层难走多了,刚开始还可以抓着褶皱,后来树皮越来越光滑,垂直于地面,众人寸步难行。


    周围羽翼丰满的畸变种展开又收起巨大的翅膀,歪头看着他们。


    夏黎从刚刚就在警觉,可众人都越过了它,那只畸变种依然没有攻击意图。


    有些畸变种并不暴戾,没有特殊情况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他刚松了口气  ,畸变种就往许洛妤身边靠去。


    夏黎屏住呼吸,手伸长准备用精神力攻击,却见那怪物垂下脑袋,蹭了下许洛妤的胳膊。


    畸变种头上戴着白色的小花,豆豆眼眨巴眨巴,有些呆萌。


    如果不看它小山一样的身躯的话。


    又一个畸变种振翅飞上树顶,许洛妤抬头,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中成型,她扭头对祁梵安说:“要不,坐一段顺风车?”


    蓝天,白树,畸变种振翅飞向树顶。


    它背上驮着五个人类,正是许洛妤一行人。


    他们都被风吹的乱七八糟的,没有潇洒可言。


    许洛妤撩开额发往下看,森林都在身下,宁静地像绿色的宝石。


    失重感袭来,胖胖的徐温被甩出去,大叫一声,拉住了葛愉心的裤子。


    葛愉心也大叫,狠狠拽住自己的裤子,瞪园眼。


    大鸟冲破雪白的枝叶,像是冲破了大气层,轻盈落在树顶,五人止不住往前翻,咕噜噜滚到一片云里。


    雪树的叶子雪白,在上方重重叠叠,绵延百里,这里亮的像天堂,没有风,阳光毒辣,又让人恍惚觉得在地狱。


    雪树的叶子是冰凉的,叶子下隐藏着一个个小球包裹着的种子,它们在阳光下闪着光。


    飞上来的大鸟都在叶间寻觅着蚜虫,偶尔也会偷吃几颗种子。


    众人都站起身,互相搀扶着。


    没过多久,轰鸣声从天空中传来,大鸟惊散,蓝天白云里出现一架小型直升机。


    救援人员降到合适的高度,抛下长梯。


    夏黎先上,葛愉心断后,五人陆续登机。


    救援人员不敢在污染区中心停留,立即调转机头,往航空器飞去。


    两个小时后,熟悉的金属在绿色中展露头角,直升机降落在航空器上,被收入仓库。


    五人从电梯进入内部,各部门夹道欢迎,场面热烈。


    特别是夏黎队伍中的人员,从下了越野车就跟他们走散,着急的不行,现在看见指挥完好无损的回来,都落下感动的眼泪。


    他们先去医疗室仔细检查了身体,然后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许洛妤三人本是没有独立房间的,夏黎特殊要求给他们单开,要他们好好休息。


    航空器里的房间是贵族专享,东西用的都是最好的,科技感十足,配备单独淋浴间。


    许洛妤其实在灵泉中已经泡了透彻,但那感觉和站在淋浴头下冲澡是完全不同的。


    热水滑过身体,让她全身毛孔都舒展开。


    许洛妤冲了好久,整个人都洗透了,才舒服地顶着毛巾出来。


    刚坐在床上,指挥灵敏的五感就让她意识到有人在外面。


    她以为是夏黎来找自己商量什么,拉开门,入目却是祁梵安宽阔的胸膛。


    他也洗了澡,头发尖还有些湿,换了身高领紧身毛衣,显得他倒三角身材更加漂亮诱人。


    许洛妤下意识咽了唾沫,退后一步。


    “打扰您了吗?”他拿出手里的奶瓶,“我给您热了牛奶,洗完澡喝会很舒服。”


    “嗯。”许洛妤接过来,牛奶温热的,乖巧贴着她的手心。


    空气寂静下来,有什么在变得黏腻。


    让他一直站在外面也不是个事,她侧身让他进来。


    门刚关上,许洛妤的唇就被吻住了,触感凉凉的,像甜果冻。


    许洛妤倚在门上吃了会儿,手不自觉圈住了他的脖子,呼吸灼热。


    祁梵安抱起她,轻柔地亲吻她的额角,很直白地问:“您现在想吗?”


    许洛妤脑子里挪不开位置考虑这个问题,他好闻的味道把整个空间都占满了。


    他往下啄吻她纤长的脖颈,许洛妤被迫仰头,发出一点声音,脸颊热热的:“这里隔音不好。”


    其实隔音挺好的,不过住的都是指挥,大家听觉嗅觉很敏锐。


    “属下不会出声的。”他将她放在床上,磁性的声音接近诱哄,“会很小心,很听话。”


    许洛妤见他主动撩起衣角,终于不懵了,赶紧伸手止住。


    她杏眼睁得圆圆的,眼底有些惊讶,还有些羞,似乎在无声问他,为什么他可以将这种事情做的如此自然。


    祁梵安垂着眼,慢慢松开自己的衣角,笑得有些勉强:“抱歉,我应该想到您累了,休息才是最重要的。”


    他亲了下她的眼角:“打扰您了。”


    这么说完,他却只是看着她。


    不舍得走。


    他知道指挥只是喜欢他的身子,能够读心的时候他都听到过,他是她的炮友,情人,如果不做这些事情,他还有什么理由待在她身边?


    可他想抱她,想离她再近些,到了中心,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和她这么近。


    许洛妤被看的心跳加速,瞥开眼,看见手边的遥控器。


    房间里还有全息投影仪。


    她倚到床头,邀请道:“一起吗?”


    一刹那,许洛妤感觉他眼里亮光了,如果是小狗肯定在摇尾巴,他的声音都带着愉悦:“好。”


    他坐在她身边,帮她扎开牛奶。


    许洛妤咬着吸管翻找电影,最后鬼使神差选了爱情片。


    约会的话,看爱情片比较合适?


    这是一部古时代背景的电影,整个基调都偏向悲剧,男女主在巨船的甲板上相遇,相拥。


    船撞上冰山,两人相守,最终男主角沉入冰冷的海洋,女主角带着他的期望活下来。


    整个过程,两人都没说话。


    屏幕黑下来,许洛妤皱眉说:“众人争抢救生船只的时候,指挥反应的不够及时,无辜伤亡多,船只使用效率低。”


    她说完,没听见祁梵安回复,扭头去看他。


    他们没开灯,四周昏暗,但许洛妤还是一眼看到他眼框里的晶莹闪过。


    “怎么了?”哭的有些好看,许洛妤没忍住上手摸了下那张俊逸的脸。


    他贴着她的手心,低声说:“我也会像他那样。”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哀求自己的爱人活下去,为了他也要活下去。


    许洛妤指尖摸到了温热,没听懂他的话,但知道怎么哄他。


    她凑过去亲了他的眼角,手轻柔的拍他的背:“嗯。”


    祁梵安大手环住她的腿弯,将她揽进怀里,用自己喜欢的姿势抱着:“您会为了爱您的人活下来吗?”


    哪怕很难,哪怕希望渺茫。


    许洛妤这下听懂了,原来他在讨论男女主角。


    她斟酌片刻,说:“不知道。”


    这个世上还有爱她的人吗?连唯一的亲人都想杀死她。


    “您一定要活下去,”祁梵安头埋在她肩颈处,“告诉我您会活下去。”


    许洛妤觉得他可爱的像小孩,他从前可从不会这样撒娇。


    “有什么奖励吗?”她亲了下他的下巴。


    祁梵安从她眼中看出来她想要了,很温顺的垂下头:“有的。”


    他亲吻她的耳垂,湿热的呼吸进到耳洞里,让人发颤:“给您我的所有。”


    这里离夏黎的房间不远,许洛妤不敢发出声音,拉着他的手指说:“不吃正餐,吃点声音小的甜点。”


    祁梵安都听她的,骨节分明的长指温柔的抚摸,沾了水,如她所愿。


    航空器启航,平稳的在空中行驶,后天就可以到达边缘安全区。


    黑暗的屋里重播了一遍大船撞冰山,不过没人再看了。


    两人都沉醉在轻柔的水声。


    第44章 翻案回中心后,不会再见到他了……


    航空器,指挥舱内。


    夏黎换上华贵的指挥服,倚靠在高级沙发椅上,缓慢翻动伤亡列表。


    总指挥所有政敌的后代几乎都死在了这场清扫任务中。


    他合上名单,淡淡抿了口茶。


    指挥舱门开启,战士将绿色瓶子捧到他面前:“夏指挥,这


    是您要的溶剂。”


    夏黎纤长白皙的手指捏过,放在鼻尖轻嗅:“多少剂量能让植物类畸变种致死?”


    战士恭敬道:“半瓶即可。”


    夏黎递给他,说:“整瓶雾化,打进林凡的房间内。”


    “是。”。


    晚餐时间,夏黎站在许洛妤门前,手指刚抬起,就听到若有似无的水声。


    他顿了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转身去了葛愉心的房间。


    女孩正在睡觉,屋里一片昏暗,吊带垂到肩膀下面,穿着超短睡裤。


    她揉揉眼,迷迷糊糊问:“怎么了?”


    “去叫许洛妤吃晚饭。”夏黎眼神不自觉落在她胸前大片裸露的皮肤上。


    葛愉心并不白,由于外出狩猎和长时间军队体能考核,女孩的皮肤晒出诱人的蜜色,腿上和腰上都是形状流畅的肌肉。


    是完全不同于白细的,别样的美。


    夏黎把眼睛往上移,落在她的下巴和嘴唇上。


    可她的唇也性感的吓人,偏厚,刚睡醒有些嘟嘟的。


    水中触碰的柔软感觉袭上脑海,夏黎感受到溺水的窒息感,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在给许洛妤找难堪,还是在给自己找。


    “算了。”他及时止损,转身往外走。


    却被人拉住手腕。


    葛愉心打着哈欠,肩带掉的更往下了:“好饿,等等我。”


    房间外就是走廊,时不时有战士路过,夏黎皱眉挡住她:“先进去。”


    葛愉心点头,将他拉进房间。


    关门的声音响起,夏黎脑袋轰隆一声:“你干什么?”


    葛愉心奇怪地看他,走到床边穿上衬衫:“你不是要进来?等一下,我马上好了。”


    由于房间内黑暗,女孩的衬衫扣错扣子,胸前的肌肤依然裸露着,看起来更加漂亮。


    夏黎倚着门,眼睛紧紧盯着墙角,没发现自己的呼吸乱了。


    葛愉心这样对他不是一两天了,说好听些,她不把他当外人。


    但夏黎心里清楚,他在她心里不仅不是外人,也同样不是男人。


    他太苍白,太脆弱,需要她护在身后,需要她咬着唇送氧气,需要她冒着危险做好久急救。


    夏黎闭上眼,心里有股怒气啃噬着理智,想冲她发火,可她又没做错什么。


    他就是这样的人,甚至比表现出来的这些更肮脏更不堪。


    葛愉心从冰箱里拿出巧克力,自己吃了一半,另一半递给夏黎。


    夏黎没接,语气冷冷地:“正餐前不允许吃零食。”


    葛愉心说:“一次两次没关系呀。”


    她正要把剩下的一半吃进肚子里,却被人拿走,扔进垃圾桶。


    葛愉心蹲在垃圾桶旁边,眼泪汪汪:“夏黎!这是我最后一个,这个牌子中心已经停产了,你是反派吗这么坏!”


    夏黎没理她,打开门往餐厅走:“记得把许洛妤叫起来。”


    葛愉心伤心坏了,行尸走肉来到许洛妤房外,连里面的水声都没听到:“许学姐,吃饭了。”


    房间内,祁梵安不知什么时候将许洛妤压在身下,两人唇贴唇,鼻尖贴鼻尖。


    听到敲门声,许洛妤下意识收紧小腹,祁梵安手指却没停,她一下子哼出声,眼睛里泛着一层酸红的雾气。


    她推他,声音沙哑:“水。”


    祁梵安捞过床头玻璃杯,将她扶起来。


    许洛妤润了嗓子,发出的声音终于正常了,才扬声道:“好,马上去。”


    葛愉心失魂落魄的走了。


    许洛妤松口气,起身去摸自己的衣服。


    “我来。”祁梵安亲自给她穿上衣服,整理好领子。


    “我们分开进餐厅。”许洛妤害怕夏黎闹事。


    祁梵安垂下眼,轻声应下。


    可等她起了身,又被人拉回怀里。


    他下巴搭在她肩上,声音闷闷地:“我和您的关系,让您很难办吗?”


    许洛妤用了两秒钟思考他们算什么关系,然后转身看向他,想要说话,却被他咬住了唇。


    他轻蹭着,用气声说道:“没关系,您不用回答这个问题,我会晚些进餐厅的。”


    许洛妤和祁梵安告别,目送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叹口气,心里情绪很复杂。


    如果自己的叔叔要她死,她不可能活着走出第一安全区;如果这是一场误会,她的叔叔并不想要她的命,她也会代表许家和夏家联姻。


    无论如何,她和他都没有未来。


    她脚步沉重地往餐厅走去。


    一般的战士晚餐都在位置上吃,但有房间的贵族指挥或者队长可以在独立的餐厅进餐。


    这里虽然不大,但环境很好,餐食也不是简单的盒饭,而是更高级的现切牛排。


    葛愉心已经被餐厅的巧克力冰淇凌哄好了,见到许洛妤立即招手笑道:“这边!”


    夏黎优雅地吃着牛肉,淡淡看向许洛妤。


    许洛妤挨着他们坐下,也要了份牛排。


    餐厅中央有一架小型钢琴,此时有西服男坐在前面弹奏舒缓的轻音乐。


    夏黎简易的联络器已经换成了更高级的曲型全息仪,信息隔空跳出来,信封就在许洛妤面前展开。


    是段全息录像,许嵩冥解决审判庭误判的陈年旧案二十起,其中最大的就是几月前驱逐s级指挥许洛妤的案子。


    他郑重对误判案子的相关人员致以歉意,并将陆续下发圣塔的补偿晶币,早日迎回被驱逐的指挥。


    许洛妤返回中心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


    葛愉心险些跳起来,激动的拉住许洛妤的手:“学姐!翻案了!你要回中心了!”


    许洛妤赶紧捂住她的嘴,用眼神示意她噤声。


    全餐厅都投来打量的目光,连西装男都伸着头看他们。


    夏黎冷冷看向他们,过了会儿,舒缓的轻音乐和低低的交谈声才逐渐恢复。


    “不能声张,”葛愉心食指压着自己的唇,连连点头,“我知道的,不能声张。”


    虽然航空器内的反动势力已经被夏黎解决完了,但不代表完全安全,回中心前低调些总没错。


    “夏黎,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许洛妤说,“推荐林凡进军队,给他找个钱多事少的活。”


    夏黎擦了擦嘴,说:“可以,但回中心后,他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许洛妤点头,不再言语。


    她告诉0197自己和夏黎没有婚礼,等他们结婚的时候,他大概也知道两人的关系结束了吧。


    回中心不见面对他们双方都好。


    一直到晚餐结束,许洛妤都没有见到祁梵安。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好像即将要失去什么一般。


    她想到他最后问她的那个问题。


    应该也是带着委屈和伤心问的吧……


    航空器在第二天一早到达边缘安全区,战士们需要在这里办欢送会,把中心队伍清扫高级污染区的事情传播开。


    欢送会就开在商贸楼地下一层酒吧,这一天晚上异常热闹,只要来者高呼圣塔万岁,酒水小吃全免,基本是人挤人的状态。


    陈妙罕见地没在酒吧,而是在商贸楼门口等着,一见到中心的军队过来,立即踮着脚寻找。


    “小许!”终于看见了许洛妤,陈妙快跑两步,却被安保人员拦住。


    许洛妤也看到了自己的上司,示意夏黎后移开安保人员,然后被一下子抱住。


    女人身上的香味席卷而来,由于身高差,她恰好埋在两团柔软前,脸止不住发红,小声说:“陈姐,好久不见。”


    “死小子,s级污染区说去就去,老娘真没看错你,现在全医院部门都争着要你。”陈妙和她一起进了酒吧。


    “陈姐,我可能要离职了。”许洛妤说,“打算去中心从军。”


    陈妙刚坐下,闻言愣住了,一杯凉酒下肚,眼睛都有些红:“你好出息啊,想我几个月前捡到你,还是瘦瘦小小一个,现在都要去中心从军了。”


    她又喝了两杯,眼神有些恍惚:“不过中心有什么好呢,离圣塔那么近,军队的死亡率那


    么高,你又这么小一个,哪有待在这里舒服。”


    她摸了摸许洛妤的头,笑得像在哭:“至少我不会让你死。”


    许洛妤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和她碰了酒杯,仰头闷了一瓶酒。


    “少喝点,谁不知道你那破酒量。”陈妙笑,给她换成了凉白开。


    音乐震荡,夏黎和葛愉心在贵宾席坐着,离许洛妤有段距离,她下意识开始寻找祁梵安。


    从昨天分开后,两人还没见过面。


    她不知道他的房间,也不可能向夏黎问,连找他都没办法。


    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她房间的。


    昨天她没回答他那个问题,他有那么生气吗,这么长时间不来见她。


    许洛妤背着陈妙又喝了一杯酒,脑子开始发晕。


    他总是顺从乖巧,让人恍惚觉得没有任何脾气,她怎么对他都可以的。


    原来也会生气。


    就是有些可惜,过了今晚,她就回中心了。


    两人错过了最后一晚道别的时间。


    第45章 叔叔她是许家的珍珠


    哪怕在边缘安全区,尖顶圣塔仍然是最高的建筑。


    点灯人手捧圣水,踏过千阶岩石搭起的石梯,在塔的最顶端点燃圣火,驱散黑暗与冰冷。


    那火在圣水上熊熊燃烧,散发出孤寂的白光。


    今夜漫长,远处的商贸楼欢送会已经散去,寂静弥漫在如水如潮的浓黑里。


    身着金丝云锦衣的贵族站在圣水前,透过惨白的光俯视笼中的男人。


    他脖颈被沉重的镣铐扣住,血液浸透毒素,绿色的物质透过血管爬上手臂和胸膛。


    夏黎靠近笼子,皮鞋踩踏岩石的声音在空旷的塔尖回荡,他停在祁梵安身前,平静地打量他。


    似乎察觉到来者,男人缓慢掀开沉重的眼皮。


    “这是哪?”祁梵安全身没有任何力气,声音沙哑低沉,“指挥,在哪?”


    夏黎说:“你没有资格见我的妻子。”


    祁梵安闭上眼,努力平稳着呼吸:“你们没有婚礼。”


    夏黎冷笑,展开全息联络器,最新播报立即响起,正是夏家上门提亲的新闻。


    祁梵安鼻腔里都是血腥,他感觉自己做梦一般,身下的地板彻骨寒冷。


    夏黎带着手套,把他脖颈上的铁链拽起来,让他靠近自己:“她在边缘跟你玩玩就算了,现在她要回中心了,你的存在对她来说是污点,对许家也是污点。别让她为难,懂吗?”


    祁梵安眼睫抖动,唇角滴落鲜血。


    心里的痛比身体上更致命,他本以为哪怕是情人,也是可以待在她身边的。


    “我不会让她为难。让我见她,我会听话。”


    指挥想他死,怎么需要如此大费周章,他的一切都是她的,她不想要他,随时可以结束他的生命。


    但除了她之外,没人可以动他。


    夏黎松手,任凭祁梵安倒在地上,冷声问身旁的人:“雾化完又注射了一瓶?”


    下属点头:“是。”


    “再注射一瓶。”


    话音落下,几个战士牵制住祁梵安身上的镣铐,拳头大的针管扎进他血肉里。


    男人闷哼一声,大手紧紧捏着针头,咬牙将它掰断。


    一时间,肩膀和掌心都血肉模糊。


    “我要见她。”他眼里有暗色,身上流淌绿色的液体,手指紧紧抓着铁栏杆。


    夏黎皱眉,示意下属再换一瓶打。


    拿着针管的下属手一抖:“指挥,这,这是最后一瓶了。”


    这种禁药本来就是有价无市,如果不是夏黎身份尊贵,怎么也弄不到三瓶。


    现在都用完了,下属也无计可施。


    夏黎皱眉望向祁梵安:“我本想让你死的轻松些,但你还好不知趣。”


    战士很难用物理兵器杀死,有些体力好的战士被捅穿了心脏还能坚持好几个小时。


    “让我见她,她想我怎么死都可以。”祁梵安捏着笼子的手上青筋乍起,他眼底沉着暗色,眼白泛红。


    夏黎:“她把你交给我了,我怎么弄你都可以。”


    祁梵安身子抖了下,依然用刀子般的目光看他,显然是不信的。


    看他坚毅的眼神,夏黎突然来了逗弄的兴趣,他掏出联络器,白色的眼睫抬起,尾音带笑:“你安静,我给她拨个电话,亲自向她确认一下,怎么样?”


    祁梵安身体中的毒素啃噬他的身体,他随时会脱力晕过去。


    也许是怕错过和指挥的最后一次通话,他点头,眼睛紧紧盯着联络器。


    嘟嘟两声,全息画像里没有出现许洛妤的身影,她的仪器版本低,只能用来通话。


    女孩似乎喝了很多酒,刚从嘈杂的地方走出来,语句有些颠三倒四地:“怎,夏黎,怎么?”


    “小妤,”夏黎声音很低,“林凡交给我,你放心吗?”


    那边顿了会儿,气音传来:“别提他。”


    夏黎挑眉:“怎么?”


    “烦,你,你好好处理就行,不用问我,我现在不想,想他。”


    啪。


    电话挂了,甚至不给那头的人提问的时间。


    从听到指挥的声音开始,祁梵安眼里止不住泛起水汽,虽然只分开了一会儿,但却感觉好时间没见她了。


    他听完全程,闭眼靠在笼子边,身子开始发冷打颤。


    她之前说,让他跟着夏黎,是这样的跟法吗?


    祁梵安还不知道哪里惹她不开心了。


    她心软,也许他好好道歉,把她不喜欢的地方改掉,她还是会要他的。


    下属已经准备好了弓矢,夏黎最后看了他一眼,抬手示意。


    利箭像雨一般落下……


    第二天一早,航空器就出发回中心了。


    许洛妤一觉睡到中午,醒来时夏黎坐在她旁边翻阅古书籍。


    那书的纸张泛黄,仔细看竟然是本记录雪树习性的书。


    许洛妤头还晕,拿不到床头的水杯,夏黎挑眉看她一眼,淡淡翻了页书,并不打算起身帮忙。


    许洛妤忍着头晕摸到水杯,往里一看,空的。


    她瞬间有些萎靡。


    如果是她的战士,肯定在她醒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她,温和地给她一个早安吻,再扶她起来喝煮好的醒酒汤。


    许洛妤试图停止想他,但失败了,靠着床头问夏黎:“你把林凡安排到哪个队里了?”


    夏黎笑着问:“你很在意他吗?”


    许洛妤被噎了下,侧开视线:“一般。”


    “最好是这样,”夏黎说,“和一个在意的人永别,是件很痛苦的事。”


    许洛妤听到这话,想起夏黎的哥哥,他走的时候,向来安静乖巧的夏黎哭的撕心裂肺。


    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许洛妤还能回想起夏黎听到哥哥去世时的表情。


    许洛妤的父母走的早,她对两人的印象不深,确实没感受过和在意的人永别是什么样。


    “所以他在哪个队?”她揉了下眉心。


    夏黎:“十七队,今早已经送去上任了。”


    十七队是常驻中心外城区的队伍,平常只负责安全区内部的安保,不会外出狩猎,工资高风险低,是个好工作。


    许洛妤松了口气。


    夏黎意味深长地看向她:“你很多时候是聪明的,但某些事情上却意外的迟钝。”


    她不明白自己的感情,夏黎也没有义务提醒,对他来说,她永远不明白才最好。


    许洛妤皱眉:“什么意思?”


    他说:“没什么意思,希望你回到中心,天天开心。”


    许洛妤眉头没有松,总觉得他在讽刺。


    快到中心的时候,窗外的景象都变了,街道干净整洁,低矮的楼房拔地而起,洋房和高高的商务有序围绕圣塔分布  。


    航空器落在偌大的军事停机场,场地异常空旷,下机的军人们走了两三百米,迎接的工作人员。


    还有乌泱泱的媒体。


    他们都围着一个高个男人。


    男人脸上已经有了时间的痕迹,但仍遮不住俊朗儒雅,丝毫不畏惧乱亮的闪光灯和全息录像仪。


    他走上前,先是和夏黎握手,然后在人群中寻找到许洛妤,单手抱住她。


    许洛妤从见到他的那刻开始,身子就是僵硬的。


    那是从小把她养大的叔叔,情感上,她因为见到他感到安全和温暖;但理智又告诉她,他也是给她送命石的人,热情的拥抱更可能是裹着蜜糖的砒霜。


    “小许,”许嵩冥眼里有热泪,“我知道你是小许,孩子,在外面受累了,欢迎回家。”


    媒体的摄像机几乎要压在她脸上,一刻不停的记录着她的表情。


    许洛妤回抱他,低声叫:“叔叔。”。


    本来只有夏黎需要接受媒体的采访,但许嵩冥认亲般的拥抱直接把许洛妤推到了风口浪尖。


    许洛妤上次险些被闪瞎眼还是在审判庭上被流放。


    她按照官方流程解答了媒体发言,又补写了上诉书,感谢圣塔和中心给自己翻案,让自己重新回家。


    其中一个记者话筒贴在她脸颊旁,大声询问:“许指挥,您之前是总指挥钦定继承人,现在因为误判驱逐,翻了案自己的叔叔却上位了,请问您什么感受呢?”


    一时间,咔嚓拍照的声音都轻了些。


    许洛妤声音平稳:“我感到非常荣幸,我的叔叔比我更有经验,比我更有智慧,他是总指挥最合适的人选。没有我的叔叔,我永远没法翻案。”


    结束后,许洛妤已经被搞得精疲力竭。


    她由安保人员带着进入许家别墅,坐在熟悉又陌生的沙发上,整个人神情恍惚。


    叔叔需要处理中心的事务,日理万机,只有晚上才会回家。


    别墅外有安保人员把守,别墅里异常安静,安静的没有活人的气息。


    一切都像场梦,恐怖,暧昧,纠缠不清的梦。


    她闭眼在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虽然在家,但她还是谨慎的搭建起精神力屏障,袖口中随时藏着匕首,小心翼翼推开门。


    似乎有人定期打扫,和她离开时并无二致。


    再往上是叔叔的书房,她手指按住繁复华丽的刻花,缓慢推开厚重的红木门。


    房间内的书柜通向三米高的天花板,纸张的墨香扑面,正中央,深绿色的办公桌落了灰。


    这里倒是很少有人进入,并不像许洛妤的房间那样有专人打扫。


    她把衣领往上拉着,遮挡口鼻,打开办公桌的抽屉,里面零散放着钢笔和红泥。


    再往下翻,柜中躺着巴掌大的手翻相册,许洛妤打开,看见年轻了十几岁的叔叔抱着她,正在接见圣者。


    她只有五六岁大,扎着两只羊角辫,安安静静的,小大人一般握住圣者的手。


    圣者笑得很开心,白花花的胡子都扬起来。


    相册里最紧张的就是抱着她的叔叔了。


    相片不太清晰,但隐约能看见他额头盖着一层薄汗。


    再翻过去,就是在花园里玩泥巴的许洛妤。


    依然是两只羊角辫,她看向拿着相机的许嵩冥,被他咔嚓一声照下弄花的小脸。


    相纸后面,苍劲有力的笔触写着,许家的小珍珠。


    第46章 献祭他想活着,看她穿上婚纱


    另一侧的抽屉上了锁,许洛妤在桌上没有找到钥匙。


    许嵩冥除了工作,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有时候会下意识把手边的东西塞进去当书签,这个坏习惯他保持了很长时间,许洛妤经常见他在书架上找东西。


    她自下而上扫视书架,最终落在头顶一本汇总污染区畸变种的书目上。


    她刚把书抽出来,银色的钥匙啪嗒掉在地上。


    许洛妤捡起钥匙,没着急打开抽屉,反而翻开手里的书籍。


    夹钥匙的那一页写的是雪树,是圣塔常用的口吻,字里行间教唆人们勿要靠近,特别要远离雪树中心。


    许洛妤拧开抽屉。


    抽屉里面是一本厚厚的手写日记,第一页写着4035,今年的日期,下面零散记录着待办事项,偶尔会冒出两句感慨,大多与许洛妤有关。


    “今年是小许进入军队的第三年,她越来越优秀了,脾气也越来越像哥哥,小脸总是严肃板着,小时候还能逗笑她的笑话,现在再怎么变花样也很难让她开怀。”


    “为了让小许坐下来跟我喝茶,又往茶里放糖了,放了糖还能叫茶吗?我可怜的龙井,不过能跟丫头说上话,可怜就可怜些吧。”


    “好些天没回家见小许了,总指挥身体越来越糟糕了。”


    “圣者开始选总指挥继承人了。”


    “……”


    再往后翻,好些张被撕了,齿痕凌乱。


    最后几页是他继任总指挥后的日期,时间间隔很长,半个月才会写一次。


    “之前对雪树的研究,大多是诬陷,人类没有真正明白它的美。它的枝干上结着圣种,掉下来化成圣水,保护各个安全区;它的胸怀如此博大,让中心一片绿意盎然;它的根部结着庇佑人类的能量石,给了我们源源不断的能源。”


    “平民误解雪树是件好事,没人不觊觎它的力量,圣塔会带领人类永生永世向它臣服,忠诚地守护它。”


    许洛妤指尖停顿,又重看了这段手写文字。


    有文书记载史料确实都在诋毁雪树,雪树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庇护周围生生不息。


    但它终究是畸变物,生在污染区,长在污染区,吸引了大量的畸变种,种在安全区里难道没有风险吗?


    污染区有时候就是根据雪树势力来划分的,如果安全区里也有雪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也是污染区吗?


    人类集聚的污染区。


    许洛妤往后翻,最后一页写着:“雪树,属于人类的雪树,圣塔是你的家乡,安全区是你的土壤,我们从未后悔供奉你。”


    门外响起脚步声,许洛妤快速将日记放回抽屉,书籍归置到书架上。


    那人停在了书房门口,许洛妤出不去,侧身藏在窗帘后,她平稳了呼吸,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愚蠢。


    她躲不掉的,叔叔是比她更强大的指挥,早在她发现他之前,他就已经意识到了她在这里。


    红木门开了,许洛妤从窗帘后走出来,站在书架前,假装在寻找书籍,然后惊讶地望向许嵩冥。


    “叔叔,你这么快回来了。”


    许嵩冥笑着:“回家给小许做晚饭,在边缘那么长时间,想念叔叔的手艺了吗?”


    许嵩冥在家总是亲自下厨。了,许洛妤被他养的胃口很刁,他不在的时候只有去外面下馆子才能让自己满意。


    “想是想,不过叔叔现在工作忙,让阿姨来做也行的。”


    许嵩冥摇头:“叔叔想给你做。”


    他看向自己的抽屉,脸上笑容不变:“小许刚刚在看什么?”


    许洛妤指尖陷在手心里,感受到粘腻的冷汗,她脸上涌现一点红晕,看起来反倒像是害羞:“你的日记,对不起。”


    许嵩冥脸上表情很温和,伸手拿出夹着钥匙的书籍:“没什么对不起的,不过里面写了很多胡话。”


    他捧着日记,跳过前面的部分,目光停在书的内容上,重看了一遍自己写的东西。


    “你跟着夏黎去污染区,近距离见过雪树了吗?”许嵩冥笑起来眼角有一点皱纹,让他看起来更加睿智和蔼。


    “见过了。”


    许嵩冥问:“怎么样?”


    许洛妤斟酌回答:“很大,很漂亮,周围都是畸变种。”


    许嵩冥笑出声:“野外的雪树是这样。”


    许洛妤抓住重点:“您的意思是还有长在安全区内的雪树吗?”


    “当然,”许嵩冥指尖摩擦着日记,“圣塔就是为它而建,属于人类的雪树更加壮丽,更加强大。它给予人类赖以生存的自然条件,全身都是庇护人类的神器。”


    他看向许洛妤脖颈处,顿了下,说道:“叔叔给你的能量石就是它根部的特产。”


    许洛妤心里有股火气在上升,但她压住情感敷衍道:“是吗。”


    “当然,你感受到了吗,它可以降低精神污染,保护人的心神,有时候还能恐吓畸变种,非常好用的工具。”许嵩冥说。


    许洛妤心里的火气窜到喉咙眼,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若无其事的将能量石的事情说出来:“它不仅能保护人的精神力,还能吸引畸变种,引起畸变种潮。叔叔  ,许家只剩下你和我,咱们谁去当总指挥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我在出发已经上交推辞信,您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她的语气很呛,呼吸急促,眼眶很红。


    许嵩冥神情僵住了,他向前一步,试图拉住许洛妤的手:“小许,不是这样的,你先冷静,听叔叔解释好吗?”


    许洛妤抽出自己的手腕,说:“我回来就是为了听您的解释的。”


    许嵩冥深吸一口气:“小许,你为什么觉得项链会引起畸变种潮呢?”


    许洛妤:“我在清扫任务中误入雪树根部,见到了一模一样的能量石。它根本不是雪树产生的,而是共生在雪树里的畸变种凝结在身体外的储备粮。周围的畸变种觊觎它,并以它为食。这种东西放在污染区就是在脑门上放喇叭,告诉所有畸变种食物在这里。”


    许嵩冥听完,长叹一口气:“既然你已经到了雪树根部,那么雪树中心去了吗?有没有见到里面的孵化仓和透明生物?”


    许洛妤点头:“那又怎样?”


    许嵩冥说:“雪树中的生物并不是畸变种,而是雪树催生出来,用来打扫自己,维系生存的动物。没有畸变种能够进入雪树内部,雪树会在入口处就放出毒物将他们斩杀。”


    许洛妤心跳很快,她听懂他的意思了,雪树内部的生物和外部生物不是一个种类,即便内部生物存在食用能量石的行为,也不代表能量石是畸变种的食物,更不可能引起畸变种潮。


    许嵩冥继续说:“由于雪树内对畸变种的排斥,它内部生产的所有物质都对畸变种有镇压效果。小许,我很难过你经历了畸变种潮,但那并不是能量石造成的。”


    许洛妤尾音在发颤:“您怎么证明这些?”


    “跟我来。”他沉默片刻,抬脚往外走。


    许洛妤跟随许嵩冥来到圣塔旁的军队训练场,那里有比中心更大的地下擂台。


    他独自进入,对许洛妤笑了下,拿出挂在胸前的石头。


    是块被软线缠着的能量石。


    擂台四周的铁栏杆打开,数量庞大的畸变种蜂拥而至,许嵩冥高举能量石站在正中间,一时间,畸变种踌躇不前,场上形成了僵局。


    这局面维持了几分钟,畸变种才发动攻击。


    “叔叔!”许洛妤已经有八成相信能量石不会招致畸变种,心下一紧,扬声喊道。


    许嵩冥翻出擂台,又朝场地里投掷了块生肉,立即,畸变种全都扑过去。


    许嵩冥把能量石递给许洛妤,让她检查:“小许,如果这东西有害,叔叔绝对不会给你戴。”


    许洛妤抚摸着那块能量石,头低下来。


    片刻,她上前一步,抱住许嵩冥,声音哽咽:“叔叔……”


    这次的拥抱真情实意,许嵩冥眼里也闪过泪光:“你敢来亲自求证,叔叔觉得很骄傲,我培养的孩子很有勇气。”


    “在中心养殖雪树会不会有什么弊端?”许洛妤松开他,总有些放心不下。


    毕竟再安全,雪树也是畸变物。


    许嵩冥说:“小许亲自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雪树在哪里?”


    “圣塔中心。”


    许洛妤说:“圣塔中心除了总指挥和圣者,其他人都不能进吧?”


    “是的,但你可以,”许嵩冥摸了下她的头,声音低沉,“能量石是你的,总指挥的位置也是你的,小许,其他人都不能进,唯独你可以。


    媒体面前,你说的很好,唯独有句话说的不对。最适合做总指挥的不是我,是你。”。


    从军队回来,天色已经晚了,许家宅院灯光明亮,许嵩冥端出最后一盘菜。


    六菜一汤,非常丰富。


    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许嵩冥工作回来,两人边闲聊边吃饭,空旷的宅子也被温馨的感觉充满。


    晚上,许洛妤躺在床上,凑着床头那盏小夜灯细细观摩那颗能量石。


    软线包裹下,小巧的石头乖乖待在手心,许洛妤看着看着,唇角展开一抹浅笑。


    因为这么一颗小石头怀疑自己的亲人,她怎会如此多疑。


    她也给0197带过能量石,如果这东西是招惹畸变种的利器,她岂不是害了她的战士?


    想到0197,许洛妤心情又沉下去。


    不知道他怎样了,两人连道别都没有,他会不会也觉得有些可惜?。


    此时,边缘安全区,祁梵安猛地睁开眼。


    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疼的,万箭穿心的记忆涌上来,让他忍不住蹙眉。


    他死了吗?


    为什么还会这么疼。


    他目光聚焦,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周围的一切都异常熟悉。


    吴恙守在床边,听到翻身声,一下子醒了,连忙叫道:“小祁。”


    祁梵安嗓子被穿透了,说不出话来。


    吴恙眼睛有些红,小心扶起他,喂他喝了一瓶营养液。


    祁梵安全身都缠着绷带,他似乎极其想要发声,却只能任凭鲜血染红手指,无助地抓着吴恙。


    “别用力,你不能再流血了。”吴恙拿来纸笔,“想说什么,写下来吧,慢一点。”


    祁梵安捏着笔,手指不停发颤,除了箭雨带来的伤口之外,身体里的毒素也让他异常痛苦,全身像是烧着了,每一次呼吸都是带着灼痛。


    他写了两笔,咳出血来。


    血滴沾在白纸上,浸透写了一半的“许”字。


    吴恙:“你问小许在哪?”


    祁梵安点头。


    吴恙打开电视,表情复杂:“真没想到,小许是中心被贬的许指挥。”


    电视不知道被转卖了几手,屏幕都剐蹭花了,映出的画面并不清晰,但祁梵安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


    他看到指挥风光站在媒体前,挨个回答他们的问题,问到了和夏家联姻的事情,记者祝她苦尽甘来,百年好合。


    她笑了下,低声感谢。


    画面没有多长,祁梵安倒回去看了好几遍,直到又开始咳血,才被迫闭眼倚靠在床上。


    “小祁,”吴恙欲言又止,“你怎么会惹到中心的人?”


    祁梵安眼睫抖动。


    吴恙叹口气:“昨天有中心的人联系我,是清扫任务的总负责人夏指挥,他说你犯了事,挨了罚,让我去荒郊乱葬岗那边找你。”


    他顿了下,似乎还有些后怕:“我领到你的时候,你全身都是血窟窿,身旁有两瓶那些人扔下的药。”


    祁梵安有些发愣,不知道夏黎为什么要放他走,不等他细想,又咳出血来。


    血是黑的,他快速喘了两口气,疼的发颤。


    祁梵安突然意识到,放走他不会让他活着,只会让他死的更痛苦。


    幸运些,说不定还能看到指挥和夏黎的结婚典礼。


    吴恙赶紧把那些人给的药喂给他,药效上来后,祁梵安舒服了很多,但不一会儿,又开始吐血。


    苏醒不过一下午时间,吴恙把两瓶药都喂完了,他找了大夫,换了其他药,还买了天价保命丹,都没什么效果。


    祁梵安开始反复咳血,疼晕又醒来,全身发颤,后半夜的时候发起了高烧。


    吴恙一整天都在拿药瓶追问大夫,试图开同款药,谁知大夫看了瓶子,脸上都浮现异样的神情,连钱也不收了,提着医药箱就走人。


    他跑去医院,也是这个待遇,还被保安人员揍了一顿赶出来。


    最后在医院外的拐角处,陈妙


    拦住他。


    她嘴里的烟还没燃尽,目光扫视他狼狈的模样,语气平淡地告诉他,那是荒区的药物。


    荒区的东西,有价无市,买来也不一定是真的。


    “如果真想活,拉人去荒区看看吧。”


    吴恙整个人都呆住了,先不说荒区人愿不愿意收治祁梵安,光是祁梵安全身的血窟窿,没到荒区说不定就死在了路上。


    回到家,祁梵安又醒了,嘴角带着血,手指向营养液,对吴恙笑了下。


    吴恙钢铁一样的男人,险些掉下泪来。


    他在路上还想,是不是现在给祁梵安一个痛快才是对他好的。


    但很明显,祁梵安不想死。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但还想拖些时间。


    其实,他挺想看指挥的婚礼,想看她带上戒指,露出天使一样幸福的笑容。


    她总是不爱笑,只有欺负他欺负的开心了,才会赏赐一个笑。


    他以前做梦,梦见她穿白色的纱裙亲吻他。


    但那不是婚纱,他在梦里也不敢妄想娶她,现在有机会看见她穿婚纱的样子,不看的话,他会觉得后悔。


    吴恙喂了他一瓶营养液,忍下漫上喉头的哽咽,说道:“有个方法能活,要不要赌一把?”


    祁梵安听完他的话,缓缓点头。


    指挥上次为了救他就去了荒区,那里有很多和她的回忆,就是到不了,死在和她一起走过的路上,也是一件挺不错的事情……


    夏家的宅子和许家宅子格局一模一样,两家离得也不远,夏黎从窗户里能看到许洛妤房间亮着夜灯。


    他正在古书籍上涂画,一行字被红线托出来,上面写着:雪树之间为竞争关系,互不相容。


    下属端着盘子进来,盘子上盖着厚重的白绒布。


    夏黎把布掀开,通明试剂里装着红的发黑的液体。


    “浓缩到几倍了?”他问。


    “五倍。”


    夏黎放下钢笔,将液体滴在指环上。


    指环是用安全区供奉的雪树枝干做成的,散发着清香。


    戒指上的液体渗入木头,只听咔嚓一声,木头裂开了。


    黑血势如破竹,将木头碎成了粉末。


    他猛地起身,脸上的表情似喜似悲,喉咙里发出呜咽,慢慢大笑起来。


    “终于,终于让我找到了!”


    桌上的古书籍哗啦掉下来,密密麻麻的标注一闪而过,书籍的最后一页写满了人名。


    其中一个,被红笔圈了一圈又一圈。


    夏黎手指抚摸着那个名字,眼里充斥血丝。


    “哥哥,哥哥……”他口中呢喃,“马上,我马上就能毁了这一切,给你报仇。”


    他跪在地上,脸深深埋进书籍里,眼角的泪水沁湿了书页上的名字。


    书页上方,用小字写着:第二十四次雪树献祭名单。


    第47章 神树它早晚毁了人类


    许洛妤清晨醒来,下楼吃饭,发现夏黎也在。


    他正在喝汤,安静的垂着眸子,喝完放下勺子,没发出一丁点声音,汤勺的摆向也规矩的不像话。


    许嵩冥给她拉开椅子:“小夏接你返回有功,一回来圣者就说要传召,你们一起过去,到时候多跟着夏黎学学礼仪,别在圣者面前出丑了。”


    他这么说着,语气却没有教导的意思,多数是在打趣。


    “好。”许洛妤点头,规矩礼仪什么的,还是大家闺男夏黎更懂。


    圣塔下方是一片城堡般的副塔群,它们被荆棘铁墙围着,威严禁闭。


    墙周围绿意盎然,清澈的溪水从附近穿过,俨然一幅世外桃源。公会办事处,总指挥事务所环绕围墙伫立。


    许洛妤坐在商务车中,车窗开着,森林的清香扑面,这股香气沁人心脾,让人觉得放松舒适。


    她深深吸了两口,没合上窗户,想再接受一下自然的洗礼,身旁的夏黎捂着唇咳嗽两声,脸色惨白。


    许洛妤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身子弱,抬手把车窗关上了。


    从总指挥办公处能直通圣塔,许嵩冥路过就向他们介绍办公区域与人员配置,等进入圣塔,便彻底安静下来。


    圣塔内禁止喧哗,塔内华丽壮美,门外的柱子上用金银雕刻着参天树,树上长满藤曼和白色的花。


    除了来往的白袍圣徒,塔内只有三人的身影,皮靴踩踏大理石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


    走了十几分钟,高耸的中心塔映入眼帘。


    塔门有三四米高,上面不再是流金刻花,巨大的藤蔓植物。


    两个圣徒手沾银白色圣水,分别洒在三人的头上。


    许嵩冥仰起脸,像是在接受什么甘露,脸上浮现出如沐春风的表情。


    夏黎直视前方,没有任何动作。


    许洛妤便也站在原地。


    圣徒撒完水,又用光秃秃的枝条各抽了他们七八下,门终于打开了。


    圣徒抽人的力度不重,但枝条细长,还是在许洛妤胳膊上留下红色的印子。


    进去不久,她身上的印子开始发痒,让她忍不住伸手抓挠。


    圣塔里装满了彩色的玻璃,挑高十几层,玻璃上也缠满藤曼,那东西在头顶汇聚成一股,往下一直垂到圣者的座椅上。


    圣者坐在椅子上,被圣徒簇拥,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照到他脸上。


    一切都是昏暗的,只有他高大而仁慈,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神明。


    “孩子们。”他苍老的声音回响在塔中,“过来。”


    三人已经跪在地上,闻言,许洛妤和夏黎走到他身边。


    他年龄很大了,皮肤像树褶,眼睛却黑亮,手指冰凉,手心却是温热的。


    “许家的孩子,你小时候,我抱过你。”圣者微笑。


    许洛妤受宠若惊地弯下腰。


    “不必拘礼,它喜欢自由热烈的年轻人。”圣者扶起她,眼睛看向上方。


    缓了会儿,他才起身,牵着她慢慢往里走:“很早之前,我就想让你见见它了,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他的声音有抚慰人心的作用:“孩子,你可能不清楚自己的精神力多么纯净,你是总指挥最适合的人选,你的降临让人类的未来充满希望。”


    不合时宜的,许洛妤的胳膊又痒起来,但她总不能甩开圣者的手挠痒,只能忍着,忍得浑身难受。


    夏黎倒是行动自如,但他板着脸,手指紧紧攥在一起,似乎很紧张,半个眼神也没分给她。


    “它是雪树?”许洛妤尝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越往里走,光线越发昏暗,空气也带着森冷潮湿的凉气。


    圣者笑:“我更希望你称呼它为,神树——不同于污染区的,独属于人类的神树。”


    三人来到另一扇爬满树藤的大门前。


    这扇门更加沉重,需要十个圣徒才能打开。


    “它就在里面。”


    听着圣者沙哑的声音,许洛妤莫名打颤,被他拉着的手都变得冰凉。


    夏黎深吸一口气,捏紧了袖口里的血色瓶子,只要进了雪树栖息地,将瓶中的液体倒进雪树中,一切都结束了。


    门开了,一时间,剧烈、生硬的凉气狂啸而来,许洛妤被撞得头晕眼花,身上被枝条抽过部位火烧般疼痛起来,像什么生生扒了她的皮。


    最致命的是她肚子深处的绞痛,心脏,血液,都因此沸腾起来,叫嚣着排斥着,撕扯她的身体。


    许洛妤弯下腰,喉咙里溢出呻吟。


    “孩子?”圣者惊讶地看向她,立即叫人上前。


    许洛妤疼的呼吸困难,意识逐渐模糊,她只能感受到周围乱糟糟的,沉重的门好像被关上了,白袍圣徒走来走去,将她放在担架上,快速抬出了圣塔。


    这个经历异常糟糕,许洛妤没痛经过,但肚子里的绞痛应该是顶级痛经的感觉。


    等她再睁开眼,已经回到了许家。


    许嵩冥,夏黎,医生,还有传话的圣徒都在她身边守着。


    “小许,”许嵩冥上前,长舒一口气,“太好了,你睡了一天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许洛妤咳嗽两声,问:“叔叔,我怎么了?”


    许嵩冥皱眉,看起来非常懊恼:“都是我考虑不周,神树排斥畸变种,你刚从污染区回来,理应停两天再去拜访。”


    夏黎脸色也不太好,见许洛妤没事了,起身告退。


    屋里的人渐渐散去,许嵩冥陪着她在床上吃了饭,嘱咐她好好休息,便也离开了  。


    出了圣塔,许洛妤就不疼了,又睡了一天,现在神清气爽的,起身在房间里活动。


    她走到书架旁,还在回想叔叔的话。


    人类的雪树和污染区的确实不一样,脾气大得很,在污染区的时候,她也是刚接触完畸变种就进到雪树里了,什么事也没有。


    书架上错落放着图书,许嵩冥没有扔旧东西的习惯,上面还留着许洛妤小时用的睡前读物。


    许洛妤还记的自己最喜欢女孩和小狗的故事,她寻找片刻,踮着脚拿下来。


    故事还是那么个故事,重看一遍,能回忆起叔叔坐在她床前字正腔圆朗读的样子。


    他工作了一天,有时刚从污染区回来,但只要回到家,坐在床边给她读书是必做的事情。


    其实许洛妤当时已经认字了,也从没要求过他做这些事,不知道他从哪看来的,反正认为每个孩子都需要有人读睡前读物。


    读着读着,许洛妤还没睡着,他就已经累的睡着了。


    从回忆里出来,许洛妤脸上浮现温和,翻开下一页,图书里夹着几页笔记本纸。


    她展开,符咒一样的字在本上痛苦扭曲。


    那字迹乱的几乎看不清楚,全是连笔和错字,浓郁的绝望从字里行间涌出。


    “是小许?怎么会是小许?她还是个孩子,都怪我,我不该让她读军校,不该让她暴露在圣塔眼里,该死,该死!”


    “有办法了,我去替她。只要把小许送出去,送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他们就没法伤害她。”


    “老祖宗一定是对的吗?离开了雪树,人类就无法存活吗?雪树早晚毁了人类!”


    “哈哈哈!雪树,伟大的雪树,我的血,我的肉,一切都是雪树给予的,伟大的圣者,慈爱的圣者,保佑我的小许,她一定平安回来,不,不不,再也不要回中心,不要回来。”


    “我已经一周没睡觉了,这就是雪树的神力吗?我根本不困,神圣的雪树,我浑身都在为您颤抖,您的光辉照耀安全区,食物因您的仁慈而生长,安全区因您强大的力量而永葆和平,您是救世主,是全人类的神。”


    “明天,明天就是总指挥了,雪树,雪树,我要进入雪树深处了,我要和雪树融为一体,哈哈哈哈哈。”


    “小许,我的小许是最好的接班人,我亲爱的孩子,哈哈,快回来,回来和我一起供奉雪树。”


    许洛妤出了一身冷汗,她手指慢慢从上面移开,惨白的指尖旁,纸张边缘被撕扯的痕迹锯齿般刮在她心上。


    这是从叔叔日记里撕下来的纸……


    圣塔深处,顺着沉重的大门再往下,一直到四周没有任何光亮为止。


    圣徒打开银蓝色的灯光,参天的树根扎在池中,往上去,枝丫扭曲延伸,在塔体里穿梭。


    “圣者。”他恭敬跪在地上,头几乎埋进土里。


    这一切都像冻在腥臭地下里的古化石,哪怕看了无数次,也会让人生理性的打颤。


    老者躺在池中,抬手挥了挥,池里疙疙瘩瘩的碎块搅动,散发出难闻的异味。


    许嵩冥的身体被树藤穿透,吊在半空中,四肢无力垂着。


    树藤似乎听懂了圣者的意思,把许嵩冥的身体递过去。


    圣徒快速往里面注入银白色的液体。


    许嵩冥全身触电般抖动,但很快,再次软了四肢。


    树藤伸出一只,扎进圣者苍老的身体中,圣者叹慰一声,然后皱起眉头,声音沙哑:“不够,不够,他的精神力还是不够纯。”


    圣者漆黑的眼睁开,浑浊阴暗:“许家的小女儿,真是让人期待啊,不过那孩子去了一趟污染区,身体就始终有股让人难以忍受的气味。”


    树藤弯曲,缠绕在他指尖。


    圣者说:“你也这么觉得吧,有什么提前污染了我的祭祀品。”


    树藤往上爬,分裂成两只。


    “另一棵雪树?”圣者哈哈大笑,笑声在污浊空旷的树根区域回响,等笑声散去,他的脸色变得阴沉恐怖。


    “不仅是许家的小女儿,夏黎,夏家的小子,身上也有味道,更加恶臭,更加浓烈,你说,他袖子里藏得什么?”


    圣者冷哼一声,眼底浓黑流转,垂眼看跪着的圣徒:“去搜,什么都不要放过。”


    第48章 去找她被抛下了,是他不好


    吴恙出发前想了一千种情况,心情始终沉重,但一进入污染区,祁梵安的状态奇迹般好转起来。


    进入戈壁,他就止住了咳血,森林一出现,他甚至能自己起身靠在窗边看风景。


    中午的时候,吴恙停下来喝营养剂,顺手递给他一瓶,他已经能用嘶哑的声音开口说话了。


    喝完营养剂,吴恙抽了根饭后烟,烟雾袅袅,男人刚毅的脸在雾气中笑起来:“兄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祁梵安看着他唇里的烟,也勾起嘴角:“来一根。”


    吴恙顿住:“你之前从不抽这个。”


    祁梵安垂下眼:“人总是会在生活里沾上各种恶习。”


    吴恙递给他一根,伸手点燃。


    红星在车里闪烁,两人都沉默着,静静享受安宁。


    “虽然我年龄比你大,但打小你就比我牛。”吴恙看着窗外,思绪飘了好远。


    吴恙在97区长大,爸爸是酒鬼,经常狩猎回来在酒吧通宵一晚,把钱花了个七七八八才回家。


    家里有段时间窘迫地揭不开锅,他爸没忍住偷了邻居的钱。


    邻居是个孤寡老奶,靠着老伴的退休金生活,他爸爸进去的时候老奶还在睡觉,但她收养的孤儿小男孩醒着,狠狠咬了他爸一口,把他咬的直流血。


    小男孩叫祁梵安,平时不声不响,但谁欺负老太他能和谁拼命。


    后来他爸患病,没钱去医院,只有邻居老太懂一些医术,吴恙就被爸爸赶出去,跪在邻居门前求人看病。


    他跪了两天,晕倒地上,是祁梵安把他扛进去喂了水和吃的。


    后来他爸爸娶了新老婆,戒了酒瘾,日子好过了,登门磕头谢老太的恩情。


    吴恙和祁梵安年龄相仿,渐渐走到一起。


    吴恙知道祁梵安是个外冷内热的性格,对自己人都是掏心窝子的好,他很珍惜这个朋友。


    后来,96区被畸变潮入侵,大量难民涌入97区,街上充斥弃婴弃童。老太心底软,领回家好几个。


    每个都是一张嘴,末世里粮食比命重,也比命贵,老太的储蓄花光了,家里揭不开锅。祁梵安长得高,十一二岁,谎报年龄混进狩猎队伍里,捡拾畸变种残骸换钱换粮食。


    即便如此家里依然饥一顿饱一顿,后来老太生了病,危在旦夕,全家的生存压力都放在了祁梵安一个小孩身上。


    吴恙偷偷援助过,但杯水车薪。


    直到后来,祁梵安遇见了来自中心的贵人,贵人出钱援助,让老太和他在边缘开了第一家社会性孤儿所。


    吃饱了,穿暖了,祁梵安虽然一身伤,但在实战中掌握了大量狩猎知识,身体也抽芽般长高长壮,日子好起来。


    他加入狩猎队伍,被中心选中,跟着去了s级污染区历练,凭借实力顺利进入军队。


    祁梵安是97区的骄傲。


    如果没经历那场畸变潮,老太和孤儿们没有被畸变种撕碎,他也算过的好吧。


    畸变潮时不时袭击边缘安全区,几乎每过三五年,就要有一个安全区覆灭。


    吴恙记得97区被入侵的时候,是一个夜晚,月明星稀,吴甘甘还在襁褓,晚上哭闹,他怕她吵醒父母,抱着她在房间里来回走。


    惨叫声响彻云霄,火焰烧着房屋,炙烤甜


    梦中的人类。


    圣塔顶端明亮的圣火熄灭,黑暗淹没了97区。


    吴恙抱着吴甘甘颠沛流离,路过荒区,辗转落地1011区,没想过能在这里和儿时的朋友重逢。


    物是人非,少年时的祁梵安一身傲骨,再疼再累,不沾烟酒,一心只想让家人过的好些,但这个世道只允许人弓着腰忍着疼苟延残喘。


    吴恙烟烧到了嘴边,摁灭,重新咬上一根,扭头问祁梵安还要吗。


    祁梵安摇头,笑道:“太淡了。”


    吴恙骂了声神经病,他买的最次最烈的烟,这人说什么鬼话。


    车子继续往荒区开,车窗没关,不一会儿吹散了烟草味。


    祁梵安手里的烟已经烧到了烟屁股,他没再放嘴边,反而手指压在烟嘴上,轻轻碾压。


    他想到,她和他抽过一支烟,在树林里。


    她的唇从烟头上离开,不可避免地留下一点湿润。祁梵安盯着那湿润看了好久,用了些力气才没让自己卑劣地咬回口中。


    她比烟要浓烈,也比烟更能掌控他的身体和灵魂。


    祁梵安已经记不得什么时候爱上的她,刚开始的时候,只是想要保护她,报答她父亲的恩情。


    97区的孤儿院被匿名资助了很长时间,后来到了中心,他才查到了资助人,但资助人早就去世,膝前只有一个独女。


    祁梵安在军队里夜以继日的训练,考核,做任务,提升军衔。


    终于有一天,他能够跟随恩人的独女外出狩猎。


    祁梵安从没想过她会那么小,手腕细细的,他一个手便能圈住她两只,她的长发会刮在树枝上,让她疼的皱眉。


    有段时间,祁梵安总梦到她纤细的腰肢被畸变种折断,于是不停训练,每次狩猎,眼睛都紧紧贴在她身上,生怕一个不小心让她受伤。


    观察的越多,就越了解,越了解,就越知道她是个怎样令人怜爱心软的人。


    在乎累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质。


    后来,梦里掐着女孩腰的,从畸变种变成了他。


    他埋在她脖颈间,她的香气包裹着他,血腥的画面变得粉红,他一点点啄吻她的肩膀,跪在她身下,亲吻她的指尖。


    低劣的想法让他的一切报恩的行为都打上了不洁的标签,他对不起恩人,也看不起动情的自己。


    祁梵安手中的烟已经凉透了,指尖突然被一小节绿色缠绕,窗外的森林像波浪般翻涌,风摇动树叶,发出涛涛响声。


    它们不出现,祁梵安还能催眠自己不是怪物,他叹口气,松开烟头,任由它们争先恐后帮他扔进烟灰缸里。


    那些小东西怕他,又亲近他,扔完就绽开小白花,轻轻蹭他的手指。


    一瞬间,祁梵安从接触中感受到了它们的想法。


    ‘她在哪?’


    祁梵安手指夹住白花,哑声说:“中心。”


    ‘想见她。’


    祁梵安无声说:‘见不了。’


    ‘为什么?


    ‘因为她要结婚了。’


    他想,结婚后她能在中心站稳脚,再生两个小孩,应该会很幸福吧。


    雪树感受到他心里苦涩的情绪,奇怪地缠住他的手指,似乎在琢磨什么叫做结婚和幸福。


    琢磨不出来,它们又蹭他的脸:‘去找她。’


    祁梵安握住它们,硬生生收回身体中。


    这些畸变种比他更卑劣。


    他可以低贱,可以哀求,可以不要尊严,但不能阻碍她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被抛下了,是他不好,他不会回去骚扰,让她为难。


    身体中的畸变种非常不满意,在他精神海里横冲直撞,叫嚣着要去找她。


    祁梵安无视,闭眼靠在座椅上……


    荒区是没有大门的,要么误入,要么由荒人引入。


    祁梵安和吴恙是后者。


    他们刚进入荒区就被一群雪狼层层围住,它们垂下头,恭敬地弯曲前腿。雪狼身后,拄着拐杖的荒区管理者——桑慈,被众人搀扶着,早已等待多时。


    她苍老的眼里流出大颗泪珠,蹒跚上前:“荒区盼了几十年,终于将您盼来了。”。


    荒区的木屋里,祁梵安上半身涂满绿色的膏药,额头沁出密密的汗珠,忽然间,他吐出一口浓黑的血,张开双眼。


    桑慈老太太将发白的泉水递过去,示意他漱口。


    虽然吴恙选择相信荒区,但那正是吴甘甘误喝后失去声音的泉水,他挡在祁梵安身前,眼神凶狠:“这是什么?你想毒死他?”


    桑梓说:“这是浇灌雪树幼苗的圣水,由雪树深处产出,他喝了能更快消解毒素。”


    桑慈还认得吴恙,叹口气说道:“孩子,我还记得你妹妹,这水普通人误喝了,会出现大毛病。”


    吴恙绷紧下巴不言语。


    “你们当时跑太快,我让桑梓去追,追了三个山头都没追上,只好托人在往安全区送了些药,希望能被你们能买到。”桑慈说。


    祁梵安看了眼乳白的泉水,对吴恙点头,仰头喝了。


    本就是在赌,现在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圣水下肚,祁梵安浑身发烫,脸色红润,像是之前异化发作那般,只是这次更猛更烈,让他闷哼了声,无力地倒在床上。


    绿色的藤蔓从地底窜出,将他缠绕起来,结成大茧。


    “小祁!”吴恙上前,却被桑梓拦住。


    小姑娘用地底钻出来的藤曼,利索将他绑起来,拍拍手说道:“你好麻烦,不要打扰他和雪树相融。”


    “这到底是什么,你们都是什么人?我们只是来要药丸,你们将我们骗进来喂畸变种?”吴恙身子发抖,明显被气到了。


    桑慈拐棍敲桑梓的屁股:“胡闹!不许这么对客人。”


    “好嘛,奶奶,你快给他们讲讲雪树的事情,别让我们救了人家,他还拿我们当坏蛋呀!”桑梓对老太太挤眉弄眼,笑着跑走了。


    老太太给吴恙松绑,让他坐在桌子对面,将雪树的历史全盘托出。


    第49章 返回他要回去找指挥


    对于地球来说,人类是长在它身上的癌。无序扩张,侵占每一寸领土,最终将其推向毁灭。


    也许畸变种的出现,是地球产生的专门针对癌症的特效药。


    它们有比人类更强大的身体,更灵敏的四肢,嗜血暴虐,险些让主宰地球的物种灭绝。


    人类聚集在一起,建立的安全区。


    刚开始,安全区只是较大的人类聚集地,零散分布在污染区边缘,后来,圣者统一分散的聚集地,建立圣塔。


    他统领的地方都会留下神种,神种所在地受圣塔庇护,四周的畸变种被强大的精神力镇压,不再入侵伤人。


    “当然,这只是圣塔美化的历史罢了。”桑慈拐杖敲击地面,发出咚咚的声音,像是吴恙的心跳。


    “圣塔是一个巨大的献祭台,”桑慈闭上眼,似乎在回忆什么极其痛苦的事情,“圣者和雪树精神力相融,依靠血祭维持雪树的力量,以此来换取它的庇护。”


    桑慈睁开浑浊的眼:“血祭只能选择血统特殊,精神力纯净的人进行,圣者将他们囚禁起来,互相结合产子,然后再放血汲取营养。就这么过了百年,特殊血统的人越来越少,到了我这一代就只剩下我和我的女儿。”


    “纯正的血祭贡品减少,但献祭却不能停下,质量不够,圣者选择用数量累加。他亲自挑选大家族中精神力纯净的指挥和战士,送上断头台。”


    “我的女儿不想沦为生育工具,也受够了圣塔的杀戮,联合受害的大家族,试图推翻圣者的统治。很可惜,他们失败了,牺牲在了圣塔下。”


    桑慈眼眶湿润,声音颤抖:“但他们并不是一无所获,他们发现圣者能借用雪树的力量,是因为雪树误将种子种在了他体内。他在雪树根部浸泡后,身体内的幼芽长大,和雪树的精神海连在一起。”


    “畸变种的神智低下,它们凭借本能生存繁衍,雪树不会伤害人类,却被别有用心者操纵  ,成了血腥通知的利器。人类尚且无法打败没有神智的畸变种,又怎么能和有着人类智慧、畸变种身体的生物对抗?”


    桑慈深吸一口气,看向树藤里的祁梵安:“幸好,我的女儿还留了一手。


    他们秘密建立荒区,将我和一部分献祭受害者送进来。我们进入雪树,尝试和它连接,但都被它拒绝了。我们只好取出能将人引入雪树的能量石,分发给反对圣塔势力的贵族们,在这里等待被雪树接受的人到来。”


    “终于,我们等来了他。”


    桑慈声音落下,包裹祁梵安的树藤褪去,他的精神力和雪树的连接,雪树枝叶是他的眼睛和皮肤,整个森林随他的心脏一同运作。


    他看到一切,感受到一切。


    他属于雪树,雪树也属于他。


    祁梵安听到刚刚的对话,神色凝重:“什么样的人精神力纯净?”


    桑慈说:“贵族中精神力强大的指挥,其次便是战士。”


    一时间,祁梵安周身的树藤变得僵硬,紧绷着,互相缠绕:“现在,血祭也还在进行中吗?”


    “当然。”


    祁梵安下床,呼吸急促,眼里泛起红血丝。


    他的指挥还在中心,她会不会有危险?


    祁梵安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一切信息都来源于荒区老太,不能自乱阵脚。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他问。


    “杀了圣者,给献祭者洗清冤屈。”桑慈声音低沉。


    祁梵安说:“要怎么证明你们说的属实?”


    桑慈让人抬进来一台全息传输机器,这机器用特殊材质做成,外表像极了长满青苔的石头。


    “两天后,有两个精神力极其纯净的指挥将要被送上献祭台,不出意外,圣塔会打着贵族联姻的目的,让两个新人进入塔中受洗礼。”


    桑慈停顿,缓缓道:“其中一个,正是上次与你同行的指挥。”


    全息传输器开始运作,过了会儿,许夏两家将于两日后正式联姻的消息反复播放。


    主持人拿着话筒,字正腔圆道:“当天,为祝贺两大贵族结为连理,圣者将邀请他们进入圣塔内接受洗礼,让我们尽情期待。”


    祁梵安咬紧牙,眼里湿漉漉的:“我要去找她。”


    他心疼的要命,指挥回去,本以为要和家人团圆,和和美美走入婚姻殿堂,这些畜生却要将她生吞活剥,献祭给畸变种。


    桑慈:“你已经和雪树融合,再回安全区会被排斥。”


    祁梵安指尖陷进肉里:“你们准备怎么办?”


    桑慈说:“我们给你隐去气味的药物,但你救出她后,要答应帮我们血洗中心。”


    老人手握着拐杖,声音沙哑:“孩子,我们并不是想要利用你们,当你被雪树选中的那一刻,就注定成为圣塔的眼中钉肉中刺,和我们合作是你唯一的出路。”


    很快,几个荒人端上来黑色的瓶子,那正是祁梵安之前用来抑制异化的药。


    这些人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切,说不定连他第一次用药也是他们故意留给许洛妤的。


    祁梵安嗓音冰冷:“你们和夏黎也有联系,只有荒区的药能治好我,为了让我主动来这里,将我弄得半死。”


    连指挥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夏黎说指挥不要他了,也是骗他的,指挥根本不知道他去哪了,那通电话也肯定是她喝醉了胡说的。


    他为什么没有早些发现?


    桑梓捧来一碗热乎乎的粥,闻言奇怪道:“胡说什么呀,我们根本不认识夏黎。”


    桑慈眼看着窗外,嘴中呢喃:“夏黎,夏家的小儿子,我们并没有联系,但夏家曾经也参与反抗,夏黎的哥哥被押进了献祭台。他们家里应该还秘密藏有雪树和荒区的资料。兴许是夏黎看了书,报仇心切,主动将你送来。”


    吴恙冷哼:“送人前放干血,可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


    桑慈闻言,叹息一声,眉头紧皱:“那孩子太年轻,估计现在凶多吉少了。”


    他肯定认为祁梵安的血能够粉碎雪树,殊不知高度浓缩的血液在进入圣塔的那一刻就会被圣者察觉,不仅暴露了自己,连带祁梵安一起暴露。


    祁梵安不想听他们解释,拿上药便大步走出去。


    桑慈拐杖在后面咚咚响着:“孩子,救了人赶紧回荒区,切不可在其他地方停留,你刚和雪树结合,发热期随时都可能到,没有荒区的保护,你们会吃苦头的。”


    祁梵安没有回头,和吴恙坐上越野车,扬长而去。


    祁梵安先把药抹遍全身,才进入安全区,把吴恙送回阳光小区,收拾了东西,跨上摩托就准备出发。


    吴恙匆忙下来,围上防风围巾:“走吧兄弟。”


    “我自己去,”祁梵安说,“圣塔追杀起来,人多不好跑。”


    吴恙说:“好歹有个照应,你看不起我?”


    祁梵安说:“我们总要有落脚的地方,你在1011接应,我心里放心。”


    他打着火,深深看了吴恙一眼:“照顾好吴甘甘,等我们回来。”


    男人把摩托车骑出残影,快速消失在道路尽头。


    他真想飞到中心,立刻,马上将他的指挥拥进怀里,再也不要松开,再也不会给旁人伤害她的机会……


    许洛妤将叔叔的日记看了好多遍,点上蜡烛,将它们燃尽。


    火光印照在她脸上,她唇角紧紧抿着,眸子里闪着泪花。火舌舔舐纸张,留下黑色的残渣。


    圣塔,真是令她大开眼界。


    在军校上课时,所有学生每周一都要参加祈祷仪式,感谢圣塔给予和平与安宁,感谢圣塔带给人类希望。


    原理,希望就是夺舍人的灵魂,强制控制人的思想吗?


    许洛妤深吸一口气,试图理顺现在的情况。叔叔被圣塔洗脑,着急将她接回来,是为了给圣塔献祭,那么负责找她的夏黎是好是坏?


    他有没有被圣塔洗脑?


    许洛妤心脏紧紧揪了起来,如果夏黎也被圣塔洗脑了,他会怎么对祁梵安?为了不让她有机会逃跑,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所有忠于她的人都除掉。


    许洛妤撑在书桌上,头痛欲裂,她手指压着眉心,重重呼吸。


    她怎么会那么蠢,因为害怕自己过界,将自己的战士性命交到别人手上。他能逃出去吗?逃出去以后,会恨她吗?


    会吧,白睡他,之后为了名声还要将他斩草除根。


    她总是这样伤他的心。


    “咚咚”敲门声响起,叔叔的声音被房间门阻隔,闷闷说道:“小许,怎么还不睡?”


    也许是心态变了,叔叔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地机械,慈祥地恐怖,许洛妤全身汗毛竖起,两步躺上床:“已经在床上了。”


    叔叔笑道:“不关灯?叔叔热了牛奶,你喝了吧。”


    许洛妤提高声音,用撒娇般的语调说:“谢谢叔叔,但下床好困难,我明天再喝好不好?”


    叔叔沉默片刻,状似无奈:“小懒猫,明天早上必须把牛奶喝了,喝了能长高。”


    “好。”


    许洛妤一直屏息到外边脚步声消失,她松了口气,但神情依然是紧绷的。他一而再催促她喝牛奶,里面准放了东西。


    她把被子蒙住头,眼皮抖动,一会儿想祁梵安,一会儿想叔叔,彻夜难眠。


    第50章 婚礼身材高大的军人垂眼目睹一切。……


    第二天早上许洛妤捂着肚子下楼,果不其然,叔叔已经热好了牛奶等她。


    “怎么了?”许嵩冥问。


    “肚子疼,”许洛妤无力笑道,“可能是刚从边缘回来,水土不服。牛奶没法喝了,浪费了叔叔一片好意。”


    许嵩冥将她扶到餐桌旁:“这都是次要的,先吃个药片缓解一下吧。”


    他变戏法一般拿出白色的药片,许洛妤脸色不变,手依然捂着肚子:“是药三分毒,叔叔,我忍一下就过去了,咱们今天有什么任务呢?”


    许嵩冥目光在她脸上游走,没看出什么异样:“圣者给你的婚礼选好了日子,就在明天,有夏家的庇护,你在中心也能更好立足。今天主要就是试穿嫁衣,午间禁食,为婚礼当天的洗礼做好准备。”


    “洗礼?”许洛妤直觉不好,昨天在圣塔里没有夺舍她,看来准备在婚礼上动手了。


    “圣者仁心”,许嵩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每次提起圣者和雪树,他的表情都无比的虔诚,“为了给你们祈福,也


    是为了你能顺利接续总指挥的职务。”


    许洛妤笑道:“辛苦圣者。”


    该死,一点喘息的时间都不给留,如果昨天没心血来潮翻看图书,她两天就会死在这里。


    用餐途中,许洛妤向叔叔询问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发现这个被洗脑的冒牌许嵩冥也能对答如流,甚至连当时的情感体验也记得一清二楚,只有提起雪树和圣塔才有明显的异常反应。


    许洛妤禁不住思考,他现在的状态不像是被夺舍,反而有点像高度精神污染,外加被洗脑。


    不过经过早上的问答,她倒是能知道夏黎前些日子应该是没有被寄生的。


    他们说到雪树和圣者的时候,夏黎没有明显的狂热。


    许洛妤试穿礼服的时候见到的夏黎,他眼下有一小块黑影,明显是晚上没睡好觉。


    帮助试穿的人员围在他身边,给他一层层套上华丽的礼服,白色的西装衬得他的皮肤更加雪白。


    许洛妤也换上了沉重的婚纱裙,头上别满珍珠首饰。


    设计师给她套上恨天高,手臂缠着丝绸做的圣塔祈福道具。


    葛愉心从接待室走出来,眼睛紧紧黏在许洛妤身上:“学姐,你巨美!”


    许洛妤已经对所有和圣塔有关的人员pdst了,她笑着刺探:“接受圣塔的洗礼,当然要穿着华丽,以显示对伟大的圣塔,慈祥的圣者的重视,你说对吗?”


    葛愉心关注点完全不在圣者圣塔身上,她围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红着脸说:“我,我能不能抱你一下。”


    反倒是远处的夏黎附和:“圣塔,伟大的圣塔,慈祥的圣者,永远效忠……”


    一目了然,许洛妤抱了下葛愉心,面色平静,心里却涌起波澜。


    夏黎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去圣塔的时候?还是在她昏迷之后,她必须更加小心,不能露出破绽,降低圣塔的警惕心,再做考量。


    试完婚纱,许洛妤主动请求去婚礼现场彩排,由于婚纱厚重不便,所以换了身轻便的纱裙,也是明天的敬酒服。


    会场设立在圣塔外的森林里,森立靠近小河的地方有片空地,空地绿草茵茵,非常适合全息拍摄,婚礼结束后,载着新人的花车会绕中心一周,让所有的中心人民送上祝福,最后将两人带入圣塔内,接受圣者的洗礼。


    这听起来简直和上断头带前的游行示众一样,许洛妤擦了把冷汗,凑着吃下午茶和夏黎独处,旁敲侧击祁梵安的下落。


    她边往嘴里送糕点,边说道:“圣塔都安排的挺好的,就是可惜了,我们的队友不能目睹这场婚礼。”


    夏黎在喝红酒,动作迟钝:“是吗。”


    他眼里没有一丁点光,死气沉沉。


    “你昨天熬夜了?”许洛妤笑道。


    “昨天?”夏黎缓慢说出这两个字,突然全身发颤,捏着红酒杯的手剧烈抖动起来。


    “夏黎,”许洛妤上前,挡住他的身影,低声问,“怎么了?”


    夏黎眼里的光涣散又汇聚,他挣扎说道:“生日,生日,去夏家,书房,血,血,血不能被拿走。”


    他紧紧拽着自己的喉咙,似乎像把自己掐死,双眼突起,哀求地看着许洛妤:“杀我,杀了我。”


    许洛妤摇头:“什么生日,你到底怎么了,需要我叫人吗?”


    夏黎眼睛里充斥红血丝,瞳孔看向远处的葛愉心,笑了下,比哭还痛苦,“保护好,那傻子。”


    他软在椅子上,手里的红酒弄脏了白色的西装礼服,像是鲜红的血液。


    而后,不过三秒,他张开眼,吃惊地看着身上的红酒:“怎么洒了。”


    他唤来服务员,礼貌对许洛妤行告别礼,随人去换衣服了。


    夏黎一走,许洛妤脸上温和关心的表情褪去。


    晚餐前,许洛妤被逼着喝下三升的净身水,她手脚都在发颤。


    许嵩冥送她回房间,笑着说了晚安。


    那些液体吐不出来,进入身体的一瞬间就被吸收了,她坐在床上屏息凝神,试图用精神力将其赶出身体。


    整个过程异常痛苦,到最后,许洛妤觉得全身经脉受到剧烈冲击,疼痛难忍。


    等到夜深时分,她从密道潜入夏家。


    夏黎小时候经常来许家,那条快速通道开放了十来年。


    许洛妤隐没所有气息,轻手轻脚摸到书房。


    和许家的书房一样,夏家的书房异常的庞大,想找到什么东西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许洛妤看到桌上一本古书,翻看片刻,里面记满雪树不为人知的属性,最后一页,写着雪树献祭者名单。


    许洛妤心猛地跳了下,她在上面看见了夏黎哥哥的名字,红笔重重圈着。


    书房里弥漫书籍的味道,许洛妤将古书合上,起身查看偌大的书架。


    夏黎说生日,那一定是他哥哥的生日,如果有什么暗格,最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他哥哥生日对应的书架上的行列。


    许洛妤慢慢摸索,手碰到了一个书籍,盒子从上方书架中掉落。


    那盒子很小,能藏在手心里,她从密道返回许家。


    一切都很顺利,许洛妤躺在床上,研究盒子里的试剂,那是黑中泛红的液体,不知道是什么,看起来无比粘稠。


    夏黎让她拿着这东西,一定有用处。


    许洛妤拧开试剂盖子,倒一点在木盒上,瞬间,木盒被瓦解成渣。


    许洛妤又尝试了其他木料,并没有这样的功效,她把木盒剩下的盖子放在鼻尖嗅闻,奇异的清香涌入鼻腔。


    许洛妤顿了下,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圣塔雪树做成的,手里的液体能够将雪树侵蚀掉。


    夏黎从哪弄来的这东西?


    许洛妤脑子里嗡嗡的,夏黎想要给哥哥报仇,肯定上次去雪树拜访就已经拿上了这瓶试剂,怎么会等到自己被夺舍,再将杀手锏假手他人?


    唯一的可能,就是夏黎因为拿试剂被发现,遭到圣者提前夺舍。


    许洛妤想到这里,全身发冷,手里的试剂险些掉在地上。


    这东西就放在夏黎的书房里,圣者已经夺舍了夏黎,怎么可能搜不到这瓶试剂呢?


    它是圣者故意留在书房,等着她拿走的。


    这是一石二鸟的事情,不仅能够判断她有没有知道这一切,还能依靠这液体监视她的走向。


    如果她拼尽全力逃跑,中心是没法保证百分百挡住她的。


    许洛妤稳住心神,将瓶子收起来,闭上眼假寐。


    明天是一场恶仗……


    第二天一早,婚礼工作人员就涌入许宅,围着许洛妤转成了陀螺。


    结束后,许洛妤看着镜中穿婚纱的自己,心里毫无波澜。


    她从没想过嫁给什么人,如果有,那也是听从家庭联姻,婚纱对她来说毫无意义,婚礼也同样。


    她上了婚嫁专用的加长商务车,来到婚礼现场。


    远处的圣塔巍峨精致,并不像这落后野蛮时代的产物,许洛妤喝下最后一杯净身水,被叔叔牵着下了婚车。


    除了来访的贵族和媒体,其余全部都是圣徒,他们安静的像是在祷告,藏着死气的眸子盯着场上纯白的新人。


    许洛妤走过红毯,牵起夏黎的手,他们需要一起完成繁杂的婚礼仪式,从红毯上下去,在临时搭建的房间里换上祝酒服装,去前台迎接来客,接受记者采访。


    正要出房间,许洛妤突然捂住肚子,额头冒出大颗冷汗,她来不及用精神力拨除刚刚那瓶净身水,在圣塔中感受到的剧烈疼痛又来了。


    夏黎明下意识扶住她,等她缓了口气,才一起往前台走。


    流程走完,许洛妤半条命都要去了,她撑着最后一口气坐上游街的花车。


    中心的战士指挥都挤在街上,朝他们抛掷鲜花,欢呼许洛妤洗清冤屈,开国功臣的儿女终成眷属。


    如果不是脸上的腮红,许洛妤绝对面如白墙,因为她的肚子更疼了,那净身药百分百是雪树里的产物。


    游街结束,许洛妤立即寻找厕所,可这根本不是厕所能解决的问题。


    外


    面一直守着军官,简直插翅难飞。


    她在里面缓了会儿,挺直腰板走出去,余光扫视两旁,发现守在门口的军官不知什么时候全部消失了。


    只剩下一个身材高大的军人,他垂着头,制服勒住偌大的胸肌。


    许洛妤心重重跳了下,朝着无人的角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