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未婚夫回到中心,立即跟未婚夫完婚……


    许洛妤回到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带上口罩帽子,心里盘算路线,打算立刻逃离1011。


    阳光小区楼下,一老头倚在摇摇乐上听广播,边缘安全区人们的娱乐方式非常单一,有钱的就去喝酒赌博,喝嗨了直接转战地下二层,没有钱便在交易楼买个破收音机听听,也是一种自我娱乐。


    此时老头的收音机里正咿呀播报着中心安全区的早间新闻。许洛妤走到那里,扑通乱跳的心突然平和下来。


    现在逃走绝对是下策,先不说祁梵安这么轻易放她回家会不会是为了暗中监视她,看她是不是想逃跑。


    哪怕她成功离开1011,她在他面前没了马甲,一时间也来不及重做高级仿真面具,他寻着踪迹找到她轻而易举。


    退一万步讲,她已经将他稳住了,如果他真的想同归于尽,早就该动手了,怎么可能还请她吃饭。


    思前想后,许洛妤把东西放下,掏出一张纸,仔细回想小黑瓶里的药物成分,这些药材都很常见,在交易楼能够轻松买到,只有最后一味,s级污染区雪树根部的灵泉水,简直前所未闻。


    a级以下的污染区,只要组队向公会报名就能前往,距离也不太远,开车两三个小时,速度快任务轻的时候可以一天之内往返。


    但高级污染只有中心的队伍能够进入,并且路程遥远,要乘坐航空器,往返至少一周时间。


    许洛妤和祁梵安现在都不是中心人员,要怎么拿到最后一味药材?


    拿到药材后,她要怎样摆脱0197?


    老人的收音机发出刺啦声,他伸手拍了拍,流利的女声继续插播重要新闻。


    这是一则中心安全区总指挥更换的相关新闻。许洛妤本没有很仔细听,但那个熟悉的名字瞬间抓住了她的注意力。


    许嵩冥。


    她的叔叔。


    远隔千里,她在边缘安全区又听到他的好消息,他已经成为第九任总指挥,前两天刚刚上任。


    他和许洛妤的父亲都是许家的骄傲,可惜她父亲早逝,叔叔膝下无子,许家传到这一代只有她一个子嗣,还被流放他乡。


    继续听下去,许洛妤还注意到审判长被撤职,特殊任务中心解散,新的审判长上任,准备重新调查她的案子。


    叔叔是许洛妤唯一的亲人,他肯定在许洛妤看不到的地方帮了她很多,甚至可能跟自己的朋友反目成仇。


    许洛妤神情黯淡,耳朵支起来听广播播报。


    每一任总指挥都需要在任职期间组织一场高级污染区清扫活动来证明自己的实力,这活动办的越早,越得民心。


    许嵩冥是个很有实力的指挥,准备在一个月内派出近十艘航空器探索s级污染区。


    这种大规模的探索,航空器位置充足,常常会在边缘安全区选拔一些战士作为后勤人员。


    如果他们能被选上,不就能进入s级污染区了吗?


    等航空器返航,许洛妤还能趁祁梵安不注意降落在其他安全区,简直一石二鸟,一举两得,一箭双雕啊。


    她走到老人面前,面带微笑提起收音机:“卖吗?”


    老头傻傻看她:“不,不卖吧。”


    一袋沉甸甸的晶币落在他腿上,老头惊得下巴脱臼,赶紧捧起来。


    “这些够吗?”


    “够,够够够!”


    许洛妤提着收音机上楼,倒回去仔细听有关高级污染区清扫的部分。


    临吃午饭,许洛妤家的门被敲响,0197安静站在门前。


    说实话,许洛妤一点不想给他开门,但她还是调整表情,把门拉开。


    男人身材高大,系着围裙,腰线处有近乎诱人的凹陷。


    许洛妤咽了下唾沫,想起昨天他眼角绯红跪在面前的样子,她的心又狠狠撞击着胸膛。


    “有事?”越不冷静,许洛妤脸上表情就会越冷静。


    祁梵安说:“打扰了,您中午想吃什么?”


    自从祁梵安知道许洛妤的真实身份后,他再见到她就会不自觉垂下眼,看起来很恭顺。


    许洛妤内心挣扎了片刻,然后说:“西兰花。”


    他上次炒的很好吃。


    祁梵安唇角勾起一点笑,许洛妤想起他家只有电饼铛,于是说:“你之前的东西都在我这里,我给你搬过去。”


    “我来。”祁梵安在的话是不会让指挥干活的,他两步跨进屋里,按照她的指示将客厅两只大箱子搬走。


    许洛妤家里瞬间空旷很多,祁梵安在门外温和道:“等饭好了我来叫您。”


    原来人蹭饭的欲望是可以压过恐惧的,许洛妤没有哪个周末比这次更倒霉,也没有哪个周末比这次更幸福,他把大米蒸的粒粒分明,口感一流,西兰花炒的咸香,两人吃了三菜一汤,许洛妤连下两碗饭,舒坦地靠在椅子上。


    祁梵安在厨房洗刷碗筷,她便抽出自己写的配方纸删删改改,在旁边标注好日期。


    等祁梵安擦了手出来,她将纸张展开:“解你的毒,需要去s级污染区采集一味药材。”


    许洛妤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他,包括怎么加入中心航空器队伍,怎么到达雪树。


    许洛妤和祁梵安应付这种选拔赛还是没问题的。哪怕祁梵安等级降低了,只凭作战经验也可以吊打所有参赛者。


    许洛妤觉得这套计划万无一失,扭头看祁梵安的表情。


    他的表情不太好看,唇紧紧抿着。


    许洛妤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计划不好吗?”


    祁梵安将纸张合起来:“计划很好,您辛苦了。”


    许洛妤不解:“那为什么不高兴。”


    祁梵安瞥开眼,轻声说:“太危险了。”


    异化本就无药可救,他控制的好,再陪她几个月已经是荣幸了,指挥上次在s级污染区就险些丧命,他怎么可能为了自己苟活让她再冒险?


    许洛妤说:“我会开精神力屏障保护你,你放心吧。”


    对于异化者来说,进入高级污染区和主动找死一般,他们比普通人更容易遇上畸变种,也更容易受到精神力攻击。


    但搏一搏总比等死好。


    祁梵安看着她,觉得自己心里的情感快要溢出来,他眼睛又布满红丝,好长时间才压下来,呢喃道:“您不必对我这么好。”


    许洛妤身子一僵,紧张地看着他的表情,男人眼睛很红,唇紧紧抿着,看起来要气炸了。


    他甚至说反话阴阳她,在他眼里自己当然不可能对他这么好,说不定又会上演曾经抛弃的戏码,他不会把命压在她身上。


    也不能怪祁梵安不信任她,如果有人背叛过许洛妤,她也不会再选择相信。


    “s级清扫任务会出动许多高级指挥,想去采药,跟着航空器是最安全的了。”许洛妤小心劝说。


    不相信她,总能相信别人吧?中心实力很强的。


    祁梵安从鼻腔里发出嗯声,恨不得将心剜出来献给她,她这么好,为她死一百次都值。


    许洛妤松一口气,心想总算把这哥哄好了……


    中心队伍招收队员的时间被定在两周后。


    招收面试共有三场,分别为耐力,灵活性,攻击能力。考试采取比赛淘汰+评委打分制。


    只要是边缘安全区的战士,上交100晶币,全部都能参加面试。


    任务做成后报名费退回,并支付天价酬金,如果在任务过程中立功还能拿更多,甚至有机会直接被中心收编。


    诱惑太大,几乎所有能拿出100晶币的战士都参加了比赛,许洛妤两次致电报名,一次被人挤下线,一次根本打不通。


    线下报名的窗口是她之前查个人信息的地方,公会的大小姐还在那边体验生活,体验个没完了。


    许洛妤这次长记性了,专门绕开她,在另一个窗口后面排队。


    报名时,许洛妤顺道询问总报名人数,以及面试预备录取人数。


    客服小姐姐滚动鼠标,说:“截止至今,参赛人员共1357个,估计录用人员10个,录取比例约为百分之零点零零七,请问还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没有了,谢谢。”


    哪怕许洛妤提前有心理准备,猜测到了参加面试的人会很多,但也没想到有这么多。


    对于祁梵安,许洛妤不是特别担心,他当年就是从清扫任务中被选出来收编中心的军人,不仅能进入航空器,还会是里面最优秀的,许洛妤比较担心她自己。


    纯拼耐力,灵活性,攻击性,她还真不一定能从一堆战士里脱颖而出。


    许洛妤回到家,又拉了张纸,定制体能训练表。她上过军校,本身底子不差,只是当了三年指挥,一些基础训练落下了。


    正好趁这个机会赶上。


    许洛妤每天五点起床跑步,跑两个小时,做几十组仰卧起坐,再做两组障碍跑,才骑车去上班。


    刚开始训练的时候,五六公里就喘气,要停下来喝些水,跑了一周,二十公里轻松拿下。


    训练一开始,祁梵安就和她作息同步了,甚至比她起的更早准备早餐。她早上习惯用营养液凑合,但祁梵安说营养液能量释放快,没有热饭更能强化训练效果。吃完饭,祁梵安就陪着她一起跑步训练,他的训练量是她的三倍,但在跑步时也会慢下来等她跟上。


    还送了她一个筋膜枪用来放松肌肉。


    许洛妤欣慰想,虽然祁梵安不喜欢她,但是他对取药这件事还是很上心的,也不会因为个人仇恨耽误正事,在污染区里两人像之前一样合作肯定没问题。


    第二周结束,许洛妤身体各项指标都达到了最佳标准,她和祁梵安一起参加了面试。


    由于参赛人员众多,又是以比赛的形式进行,所以面试地点定在了竞技场。边缘安全区的竞技场并不是用来锻炼体魄或者举行什么友谊赛的,而是用来确定战士等级,供奉圣塔,进行犯罪裁决的地方。


    整个竞技场呈现巨大的,向地心凹陷的椭圆,最高的地方是贵族看台,看台上方悬着圣塔尖顶标志,代表权利与仁慈,往外去便是观众席,大大小小的阶梯能容纳三千人同时观赛。


    比赛正式开始,有穿着白衣的侍奉者给贵族看台上的人倒水,他们都是从中心来的达官显贵,衣着华丽,举止优雅,和这个阴暗古老的竞技场格格不入。


    其中最尊贵的便是中间名为夏黎的男性指挥。


    夏家世代侍奉圣者,在公会中拥有很高的话语权,夏黎的爸爸是中心安全区的公会负责人,表面是总指挥的直系下属,实际上工作直接和圣者对接,跟总指挥平起平坐。


    夏家和许家是世交,两家势力相当,祖宅相邻,还都子嗣稀少。许家传到现在只有一个小女儿许洛妤,夏家倒是有两个年龄相差十来岁的孙子,只是大的那个刚成年就死在了污染区,剩下独苗苗夏黎。


    许洛妤和夏黎从小


    一起长大,大人便做主定了娃娃亲。


    如果不是许洛妤被中心驱逐,现在这个时间,两人的订婚宴都办完了。


    参赛人多,管理人员又少,大家推嚷着进场,在观众席上挤成一团,坐的站的全都有,竞技场里第一轮比赛开始了,裁判员喊号喊半天,参赛员还在人堆里挤着呢。


    夏黎身旁坐着军部负责人葛愉心,s级战士,入伍六年,身经百战。


    她冷哼一声,抬眼瞥向后勤部门的负责人;“选个后勤,你把边缘所有活人都请来了?”


    赛场角落里甚至还坐着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竞技场上站着十来岁的小孩。


    后勤部门负责人叫淳常,现在汗流浃背,不停用手巾擦汗:“实在是民众热情难耐,我这就想办法驱逐闲散人员。”


    比赛只是选几个后勤人员,完全用不着夏黎和葛愉心下场。淳常早和1011公会领导人商量好了,名额就留给他家的大小姐和几个保镖,从来没考虑过在边缘安全区选人。


    但明面上的比赛该办还是要办,办完还有一笔参赛费可以捞,何乐而不为呢。至于办的怎样,反正也没人在乎。


    可偏偏他就是这么倒霉,不知道什么风把两个最大的负责人刮来了!


    葛愉心说:“把所有c级以下的战士清出去,比赛三十分钟后重新开始。”


    夏黎打断她,抿了口清茶,他的一节手腕露着外面,洁白如雪:“战士们进来都交了价格不菲的入场费,不必让他们名财两空。增添人手维持秩序,继续比赛吧。”


    他的嗓音冷冷的,很好听,像是山涧水,清润怡人。


    淳常赶紧下去摇人了。


    葛愉心把他手里的茶拿走,无奈道:“别喝这里的茶,不干净。”


    夏黎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却也并不赞同,只淡淡将目光移到赛场上。


    许洛妤已经比完了第一项耐力赛,全身跑的热乎乎的,绕过人群,抄小道去灵敏度比赛场地。


    耐力比得是长跑,灵敏度比得是避障。十人共处一擂台,擂台上有移动的木桩,谁下台谁被淘汰。


    这对许洛妤来说很轻松,灵敏的五感能让她快速预判木桩的走向,实现精准躲避。


    台上的人越来越少,只剩下许洛妤和另一位大胡子战士,两人僵持半天,木桩的速度越来越快,大胡子一个不注意摔了个狗啃泥,险些滚出擂台。而许洛妤身姿灵巧,游刃有余地躲过。


    台下的观众呼声一片,看起来胜负已定,都打算散了。


    谁知那大胡子爬起来恶狠狠朝许洛妤冲过去,想率先将她撞下擂台。


    观众的目光再次聚焦,心想这小身板的战士摔下来还不得断成两半,可怜喽,谁让他出这风头。


    许洛妤翻身跳上木桩,借助木桩旋转地动力伸脚踢在大胡子脸上,大胡子被踢飞三米,四脚朝天摔出擂台。


    她动作太快,观众们都看呆了,等反应过来立即爆出雷鸣掌声。


    许洛妤在军校的时候是成绩最好的学生,文化课和体能课都拿的指挥专业第一,这种程度的偷袭不值一提。她下台,寻找最后一项比赛地点。


    “慢着。”大胡子擦了擦鼻血,手臂出机甲长矛,“跟老子比划比划。”


    许洛妤继续往前走,一个眼神没给他,大胡子彻底恼了,提矛冲上去,势必要将这个傲慢的竹竿子大卸八块。


    本来人多许洛妤就心烦,躲了两击,直接伸手戳他的眼睛,顺势将精神力送进去,搅地大胡子惨叫起来,疼的满地找牙。


    他的机甲也变得软趴趴的,捂着眼嚎叫。


    周围的都以为他疼的是眼睛,没人怀疑许洛妤的身份,她继续寻找比赛场地。


    突然间,一股让人无法忽视地目光落在她脸上。她谨慎抬头,看见坐在贵族看台上的夏黎。


    由于基因缺陷,夏黎的头发和眼睛从生下来就是白色的,白的像梅像雪,像金贵脆弱的娃娃,就是不像活生生的人。


    还记得小时候,踏春的季节,许夏两家在庭院里聚餐,阳光明媚,餐桌上时不时有笑声传来,许洛妤坐在夏黎对面,看他垂着白色的睫毛优雅喝茶。


    有一瞬间许洛妤觉得阳光柔风都是假的,他只是坐在那里,周身就被染成了冬天。


    他是她在中心少数能说上话的朋友,两人关系不冷不淡地持续了十多年,许洛妤被驱逐时,他没来送行,但托人做了一张高等级面具,快马加鞭送到她手上。


    总而言之,他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许洛妤没想到他是这次清扫任务的责任指挥,夏黎身体不太好,在她被驱逐之前一直深居简出。


    她被流放是许家的污点,很多贵族因此和许家断交,夏家没有表态,也没有明面支持过许家,联姻的事情不了了之,许洛妤自认为夏黎对她仁至义尽,不会上去找不痛快。


    她收回目光,往最后一个比赛场地走去。


    0197应该也比到最后一个了吧?。


    如果有一个人能在人海中快速找到许洛妤,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夏黎。


    同为指挥,又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两人对双方的精神力波动了如指掌。哪怕许洛妤只是快速释放了一瞬精神力,也足够夏黎锁定她的身影。


    她瘦了,看他的眼神依旧不冷不淡的。


    许嵩冥当上总指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夏家找夏黎。


    上台前许嵩冥被各方势力打压,根本抽不出手寻许洛妤,现在尘埃落定,他只想赶紧把许家的独苗苗找回来。


    他对夏黎说:“夏黎,你向来聪明,知道洛妤被驱逐只是政敌用来搞垮许家的手段罢了。我早晚会给她翻案,到时候你们还是夫妻。”


    总指挥拉着他苍白的手,几乎要垂下泪来:“我走不开,找她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少让她在那边受苦,等回来我给你们完婚。”


    夏黎目光仍然追随着许洛妤的背影,看见她走到最后一个参赛点,坐在长相英俊的男人身旁。


    那人异常高大,动作间有些害羞拘谨,将水壶拧开,张嘴说了什么。


    夏黎猜应该是让她小心烫口。


    男人看着她喝了水,又从包里拿出辣香肠,许洛妤眼睛明显亮了,从他手中接过去,垂在台阶上的腿晃悠了下。


    两人结伴等最后一场比赛开始。


    明明只是坐着,没有交流,没有互动,夏黎依然能感觉到两人之间流动的情感,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世界上只剩他们两人。


    夏黎看身旁人一眼,侍从立即上前,俯身将耳朵靠近他。


    他低声说:“别让那个男人进决赛。”


    第22章 亲耳朵他想,夏家和许家,真的很般配……


    大概三十分钟后,竞技场只剩下百十来号人,工作人员将他们都聚集到场地中央。


    “最后一场比赛攻击能力,会有不同等级的畸变种出场,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比赛随时可以退出,请各位战士尽力击杀畸变种,最终录取名单由评委打分决定。”


    电子号角吹响,一只巨大的铁笼被推入场中,铁笼中是c级畸变种长脚犀,攻击力低,防御力高。


    笼子推到正中央,工作人员将笼门打开,长脚犀庞大的身躯从里面走出,竞技场的地面都在颤抖。有战士牙根发酸,退到了人群后面,有些战士则跃跃欲试,化出长刀往前走。


    长脚犀是少数脾性温和的畸变种,临水而居,除非饥饿受惊,不然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相持一分钟,前方战士耐不住了,大吼一声提枪上阵,长脚犀冷不丁被扎一下,幸好皮糙肉厚,它甩了甩尾巴,转了个身想回笼。


    肩膀上扛火炮的战士跨步向前,沉下重心,滚烫的火弹飞射而出。


    长脚犀怕火,瞬间被烫的惨叫,火炮战士以为立了功,得意地去看评审台,谁知那几位高等级战士纷纷摇头叹气,在名单上打了个大大的叉。


    许洛妤也替那位战士捏了把冷汗,长脚犀遇火后会启动狂躁状态,爪牙外露,皮肤**,不撕碎攻击者善不罢休。


    看来这一轮考的不是战斗力,而是狩猎常识。


    长脚犀脚掌在地上狠狠摩擦,直直朝火炮战士冲过去。


    战场上瞬间乱成一团,祁梵安伸手护住许洛妤,将她拉出人潮。


    火炮战士成为第一个退出比赛场地的战士,随着畸变种疯狂跑动厮杀,等级低的战


    士接连下场,一时间赛场上只剩二三十个人。


    观众席上传来阵阵呼声,边缘安全区很少有这种竞技淘汰比赛,大家虽然落选了,但着实过了把眼瘾。


    许洛妤观察片刻,抬头对祁梵安说了什么,人声太嘈杂,他听不到,只好弯下身子,将耳朵凑近她:“抱歉,您能再说一遍吗?”


    许洛妤踮起脚,正要开口,身旁的人撞了她一下,她猝不及防亲了下他的耳朵。


    “……”


    唇碾上去感觉是凉凉的,许洛妤眼瞅着他的耳朵刹那爆红,像烫着了一般缩回去,又被人紧紧捂在手心。


    他脸也红,大手按在耳朵上,无措地看她。


    “我说,晶核在它的脖子里。”许洛妤要死了,她能怎么办,面无表情地重复,重复完看他气的发颤,只得安慰道,“刚没站稳。”


    祁梵安摇头,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欺负了一般:“嗯,属下知道。”


    他化出长剑,飞奔跳到畸变种身上,化满腔羞意为战力,一剑贯穿它半个脖颈。


    他双手握住刀柄,狠狠刨开畸变种的脖子,从中掏出晶核。


    场上安静如鸡,畸变种蹬了两下腿,重重倒在地上。


    掌声慢半拍才响起,刚开始稀稀拉拉的,后来变成雷鸣潮涌,有战士起身大喊:“牛啊,一击致命!边缘的战士不是孬种!”


    场上的战士也松了一口气,畸变种死了,暂时不会被淘汰了。


    看台上,夏黎睫毛微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反倒是身旁的葛愉心饶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这个战士不错啊。”


    夏黎没说什么,小幅度对侍从抬手。侍从会意,立即吩咐下去。


    工作人员再度吹响战斗的号角,没有给战士们喘息时间,又一只罩着黑色罩子的铁笼推上战场,工作人员掀开黑布。


    这次的畸变种不像上次体大如山,反而异常小巧,全身漆黑,从笼子放出来后迅速展开薄如纸的翅膀。


    b级黑蝙蝠,擅长精神力攻击,灵活迅捷,如果说之前的长脚犀是战士,那么黑蝙蝠便是法师。


    它一出现便咧开嘴,露出尖尖的牙齿,发出无声的吼叫。这是典型的精神力攻击,许多战士身上的机甲都软了,痛苦地抱头跪地。


    祁梵安是承受不住这种程度的精神力攻击的,许洛妤站在他面前,化出精神屏障将两人裹住。


    许洛妤说:“速战速决。”


    这种精神力屏障会引起空气震颤,容易被人发现。如果她指挥的身份暴露,又在边缘安全区查不到她的指挥证明,一定会引起公会的注意。


    祁梵安将手中的机甲换成枪炮,但这次的畸变种异常灵活,他不属于专长枪炮的战士,子弹总慢一步。


    “兄弟,我把它打下来,你能弄死它吗?”祁梵安身旁的黄毛男人开口。


    他没有精神力防护,随手擦去鼻腔涌出的鲜血,吊儿郎当对他笑道。


    “可以。”祁梵安重新化出长刀,做起跳状。


    高铭扛起长枪,快速发了两弹,很可惜都落空,但他也不退缩,眼眯着,姿势依然标准,最后一枪成功射中畸变种的右翅膀,它惨叫一声,快速往下坠落。


    坠落途中,它嘴里发出毒刺,正和往前冲的祁梵安打了个照面。


    躲倒是能躲开,不过就要错过斩杀它最好的时机。


    分秒之间,一个盾牌挡在他身前,接住所有毒针。


    祁梵安看准时机,挥刀将畸变种击打在地,刀剑刺入它体内,刨出了它的晶核。


    场上还站着的只剩十来人,强烈的精神力攻击潮水般褪去,场外喧闹声涌进来。


    刚跑来支援的盾牌战士正是徐温,他乐呵呵挠挠脑袋,不认识摘了面具的祁梵安,只关心道:“你没事吧?”


    祁梵安摇头,他手里握着晶核,眼睛看向许洛妤,在等她的吩咐。


    许洛妤下巴往黄毛那边抬了下,祁梵安领会,将晶核递给黄毛。


    “兄弟,你拿着吧,你功劳大。”黄毛咧嘴一笑,“我叫高铭,你叫我小高就行。”


    “叫我林凡就好,晶核你收下吧。”祁梵安说。


    黄毛这才不好意的地收下晶核:“兄弟,你俩不然和我们组个队吧?”


    高铭吹了声口哨,角落人群里跑出个小黄毛,还有三四个攻击型战士,看起来都身强体壮的。


    “咱们一起搞,肯定能晋级。”


    祁梵安拒绝:“我有队友了。”


    高铭看向他身后小小一只的许洛妤,笑了下:“林哥,我是觉得实力相当才算队友,你跟他……啧啧,不合适。”


    祁梵安冷冷瞥他一眼,快速向自己的指挥走去。


    “唉,兄弟,兄弟?”黄毛在后面叫了好几声都没能让他回头。


    “什么毛病,”他碎了口,随后看向徐温:“兄弟你肯定……”


    谁知还没说完,徐温就惊讶地往许洛妤那边走去:“小许!是你!”


    “兄弟?!”


    高铭谁都叫不住,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都特么是扶贫大佬,专挑小鸡仔组队,服了。


    许洛妤见到徐温,心里也有些惊讶,在狩猎小队里,徐温对钱和名最不感兴趣,许洛妤本以为他拿到晶核换的天价养老费以后会隐匿沙场,从此做个玩弄古书的清闲人。


    “你也来参加比赛?”徐温乐呵呵问。


    “嗯,凑热闹,本来以为第一轮就会被淘汰。”许洛妤解释完,反问他,“你呢?”


    徐温笑着说:“嘿嘿,上次污染区亲手开了次航空器,我日思夜想,凑巧了这个机会能再看上一眼,就报名了。”


    为了再看一眼航空器?这理由也够别致的。


    “小许,这是从哪挖的大腿?强得要命呀!”徐温看着祁梵安,小声在许洛妤耳边嘀咕。


    许洛妤说:“赛场上认识的,一起组个队?”


    徐温连连点头:“好哇。”


    由于两次畸变种都很快被祁梵安斩杀,场上还余下十来个人,远超出清扫小队想要录用的人数。


    工作人员紧张地看向后勤部部长,后勤部部长能有什么办法,路上就抓了这么两只活的畸变种,以为一只就足够把所有人都淘汰,谁知b级都搬出来了还能留下这么多人。


    他紧张地看向夏黎。


    夏黎转了下茶杯,正要开口,葛愉心转身跳下看台,笑道:“让我来会会诸位!”


    夏黎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缓慢起身,皱眉看着葛愉心的身影。


    她临走前死乞白赖要跟着,说不放心想保护他,他看根本就是贪玩,凑着这个机会出来透气的。


    夏黎坐回椅子上,看着她直冲许洛妤身旁的战士跑去,微不可察地叹口气:“不仅贪玩,还蠢。”


    葛愉心落在场地里,好奇地打量祁梵安,又扫视一圈周围,笑道:“你们下一个敌人是我,能碰到我的直接晋级,一起来吧。”


    话音刚落,战士们跃跃欲试,但都因葛愉心的身份拘着,她穿着金贵的衣服,一副贵族大小姐势头,谁敢真跟她动手?


    葛愉心见他们不动,扬手化出机甲:“知道我是谁么,第一安全第一军校毕业的s级战士,你们这些小虾米使出吃奶的劲儿都不一定能碰到我,还在犹豫什……”


    葛愉心话还没说完,许洛妤指尖突然窜出什么东西。


    她速度太快了,葛愉心发现立即侧身,但来不及了,肩膀被c级晶核撞了下,许洛妤的力道收的刚刚好,她没感受到任何疼痛,晶核咕噜噜滚落在地。


    许洛妤放下手臂,淡淡道:“失礼了,我晋级了吧?”


    毕竟说碰到,又没具体要求什么东西碰到。


    葛愉心噎了下,真是小看边缘区的战士了,都八百个心眼子,她咬牙道:“晋级,怎么不晋级?”


    四周的战士见这都可以,瞬间蜂拥而上,葛愉心边闪躲边对许洛妤说:“不过搞偷袭没什么意思,敢不敢真枪实战跟我来两下?”


    “不敢,”许洛妤说,“人要懂得扬长避短。”


    听到这话,葛愉心


    愣了一下,她还在军校的时候,也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是她的一位指挥系的师姐,在军训结束时用巧妙的精神力撂倒了她,创下指挥一招制服战士的传奇,离场时她就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人要懂得扬长避短。”


    葛愉心想到自己的那位师姐就心痛,听说她指挥失误,被驱逐了第一安全区,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仅仅是一刻钟的失神,祁梵安快速从她身后逼近,目标是她的手腕。


    许洛妤得手的主要还是因为葛愉心轻敌,等她进入战斗状态,偷袭很明显是下策,她闪身躲过他的攻击,唇角扬起一抹笑。


    由于等级差异,祁梵安的速度很难快过葛愉心,你追我赶无疑是在消耗他的体力。


    他余光扫到竞技场边缘,记得那处有面隔离墙,他继续追赶葛愉心,有意识朝那面墙靠近,等两人离墙近到一定距离,祁梵安踩上墙,用匕首助力,轻盈翻到她身前。


    葛愉心哼一声:“包抄,你也太小看我了。”


    她轻松躲过他的袭击,却见男人抛出刚握在手中的石子。


    葛愉心躲过,甚至有些无趣:“刚看你还觉得有意思,能不能换些其他手段?”


    “好。”祁梵安在原地站定。


    葛愉心耳边凉风穿过,刚穿过的石子撞上他插在墙壁中的匕首,匕首反弹,成功割掉了葛愉心动一缕头发,又回到了祁梵安手中。


    空气寂静片刻,掌声雷鸣。


    葛愉心停顿了一下,反手出剑。


    她的招式迅速而密集,一看就是专业军校训练出来的好苗子,祁梵安等级差太大,但胜在实战经验丰富,总能在前一秒见招拆招。


    观众席上人们看的目瞪口呆,竞技场尘土飞扬,各种气流疯狂在场上波动。


    一时间竟然胜负难辨,看台上的夏黎开口道:“停吧。”


    他声音清润,并不能在嘈杂的战场上引起两人关注,但足够让身旁的人听到,工作人员立即吹响警钟,宣布比赛结束。


    葛愉心意犹未尽,收了剑两步跳回看台。


    夏抬头示意工作人员宣读录取名单,刚刚出手的那几个战士赫然在列,许洛妤也被叫了名字,她心里却总觉得不安。


    宣读结束,祁梵安没有入榜。


    许洛妤扭头看向夏黎,对他打了个放行的手势。


    以祁梵安刚刚的表现,不可能不上榜,她皱眉看着夏黎,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


    虽然他们关系一般,但好歹也算得上朋友,不至于专门给她使绊子吧?


    夏黎目光和她对上,淡淡收回来,起身往外走。


    竞技台简陋,但他要踩的地面上都铺上了绒白地毯,和他人一样洁净。到了入口处,他遣散侍从,离开白毯,走进阴暗封闭的角落。


    这个地方是看台楼梯下空出的视觉死角,战士们熙熙攘攘离开竞技台,这里俨然成为宁静地台风眼。


    许洛妤依靠在墙角,率先开口:“好久不见。”


    夏黎穿着高定华丽的防弹军装,颜色一如既往是他喜欢的纯白,和他的眼睛头发呼应着,似乎在阴暗的楼梯角也能发光:“你没用我给的面具。”


    任何人问这样的话都会有步步紧逼的意思,他却不同,他的声音也是纯白的,没有感情,也没有任何波动,只是简单陈述事实。


    许洛妤尴尬笑了下:“你那个太好看了,戴上会有很多麻烦。”


    其实好看但并不突出,符合路人甲标准,她只是不想用他给的罢了,说到底,夏家从始至终没有完全站过许家。


    夏黎并不纠结于这个话题,单刀直入道:“你的朋友有异化现象,并不适合进入清扫队,很抱歉。”


    有些事能瞒过葛愉心,但绝对瞒不过身为指挥的夏黎。


    许洛妤坦白:“确实有,不过我会保护好他,你刚也看到他的实力了,很合适。”


    夏黎不解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会带累赘上战场的人。”


    许洛妤重复:“他不是累赘,他很强。”


    刚刚那场比赛甚至没有发挥0197真正实力的十分之一,哪怕有异化,也绝对不会比入选的那几个战士差。


    “抱歉。”夏黎拒绝,“我要走了。”


    “夏黎,”许洛妤拦住他,有些疑惑,“实力和异化都不是你排除他的原因,为什么不收我的队友?”


    夏黎说:“队友,你有我就够了。”


    许洛妤问号跳到头顶:“可是我们两个都是指挥,出现危急情况谁来保护我们?”


    夏黎:“队里当然有战士保护我们。”


    许洛妤停顿片刻,突然说:“好,你把我也拒了吧,本来就是为了陪朋友,既然这样我也没必要去了。”


    夏黎皱眉:“幼稚。”


    许洛妤背对着他:“有缘再见。”


    夏黎参与这次活动就是为了找她,现在让她跑了,等从污染区回来再去哪里寻她?


    “我知道了。”夏黎说,“后天晚上,你和那个战士一起来报到。”


    许洛妤转回头,没再说祁梵安,脸上带了一点笑:“夏黎,你真的是来找我的?叔叔让你来的?”


    她找他谈话前还不确定,现在却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从见到夏黎开始,许洛妤就很奇怪,夏家怎么会同意让身体条件差的小公子出来狩猎,有什么事必须要他来吗?


    如果说有一件事别人代替不,只能他夏黎来,那肯定是找她。


    他宁愿让自认为累赘的人进入队伍,也要将她留下来,她更加确定了他的目的。


    夏黎不惊讶她会猜到,但也并不准备现在把重新结婚的事情全盘托出,只淡淡说:“总有人想着你,回吧。”


    许洛妤闻言,心里松弛下来,她叔叔肯定在千方百计给她翻案,顺利的话,估计这次行动后应该就能跟着清扫队伍回中心了。


    等那时,她也治好了祁梵安的异化,没有愧疚担忧,一身轻松回去,也算是给那次意外一个最好的结局……


    徐温已经回家了,祁梵安在竞技场外面等她,许洛妤一眼就扫到他,快走两步过去:“搞定了。”


    她心情好,语调也往上扬了两个度。


    “是以前的朋友?”祁梵安问。


    许洛妤走之前告诉他说不定还有挽救的办法,独自去了看台那边。


    按理说,夏家小公子深居简出,祁梵安这种军队里的人是不会见过他的,但许洛妤军装内口袋里有一段时间放的是家庭照,许夏两家一起拍的家庭照。


    她坐在夏黎身边,两人挨得很近。


    她将外套脱给他时,他不经意看到了。


    “算是认识,”许洛妤不敢说的太亲密,怕他起疑心,“给了他一块b级晶核。”


    祁梵安垂下眼,其实刚刚出来的时候,他路过看台出口了,那人踩的地面都要铺上纯白的地毯,是和只会杀戮的战士完全不同的,与她一般高贵的指挥。


    夏家和许家,门当户对,的确很般配。


    第23章 心动属下效忠您,是您的战士。……


    军用航空器比贵族私有的航空器大很多,为了保障机器安全,安全区公会人员将其停放在下沉式车库里。


    登机前要进行安全检查,没收易燃易爆物品和晶核,然后经过长长的廊桥,再上五六阶悬空的铁皮楼梯,才能进入机舱内。


    许洛妤只拿了把防身的手枪,身上别着匕首,没再拿更多东西。


    污染区等级越高,畸变种对普通武器抵抗力越强,这些武器更多是用来防人。


    机舱内分别是指挥室,客舱,战士休息厅,用餐台以及军备储藏室。


    徐温要上机时异常激动,不停搓手,等在客舱坐下,神情却显得有些低落。


    他小声和许洛妤说:“上次见那机器只想到做工高端,没想到连地板都用的是a级铁龟,这要是刷一点在刀上,在边缘都能卖出天价,拿来做地板,边缘的小说也不敢这么写。”


    无论在机械锻造水平,吃穿用度,还是城


    市发展上,边缘和中心都差距巨大。


    航空器贵的不止这些,只要机器启动,一天就要烧掉几十块晶核,边缘安全区普通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对中心来说只是矿石燃料。


    清扫任务一般是观察污染区内各种畸变种走向,宰杀进入低级污染区的高级畸变种,以保护普通狩猎战士的安全。


    由于监视任务多,这次的指挥来的也不少,很多都是许洛妤曾经的同事,他们穿着华丽进入指挥舱,在里面商讨着具体航线。


    葛愉心军装笔直,看见他们,勾起嘴角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笑着坐在了第一排贵宾座椅上。


    许洛妤上次见她就觉得异常面熟,在调皮的口哨声中,她突然想起了葛愉心的身份—比自己低两届的学妹。


    许洛妤进军校早,即便年龄小比一般学生小很多,他们也得老实叫一句师姐,毕业后她还在军校做过一段时间的助理军官,比她小很多的人又要叫一声老师。


    许洛妤当年就带的葛愉心的班。


    因为许洛妤是指挥,大多数战士对她毕恭毕敬,只有葛愉心调皮,仗着成绩好每次集训都要翘课,哪怕来了也不好好听,老师发言时她当众吹口哨喝彩。


    军官忧愁好久,后来许洛妤教训了她,这学妹才老实多了,见到她一脸崇拜地问好。


    没想到毕业后又变回当年顽劣的样子。


    进入s级污染区需要花费一天时间,许洛妤上了机舱,椅子一降就开始睡觉。


    等真进污染区了不知道要熬几天呢。


    指挥仓里的声音越来越大,许洛妤能清楚听见他们的争吵声。


    指挥一般都是独立带队,独立决定航线,身上多多少少有傲气,很少能听进去别人的意见,航空器开了一个半小时候后,他们依然对两条跨山路线争执不休,吵得她脑壳疼。


    许洛妤有些烦躁地睁开眼,余光察觉有人在看自己,下意识瞥向身旁的祁梵安,却见他在翻找背包。


    她感觉向来敏锐,祁梵安刚刚绝对在看她,而且是直勾勾的。


    许洛妤打了个寒战,怀疑他在脑补能用在她身上的一百零八种酷刑,谁知祁梵安从书包里拿出一盒新的耳塞,小声说:“这个您戴上吧,可能会舒服些。”


    指挥舱里争吵的声音连祁梵安都能听到,他知道指挥敏感,提前准备了耳塞,应该能缓解。


    许洛妤把耳塞戴上,嘈杂地声音被削减,只剩模糊的嗡嗡声。


    她手指摆弄耳塞透明的小盒子,边缘安全区什么都缺,像这种小东西跑断腿都找不来,很有可能是祁梵安自己做的。


    以前出任务,她单独在指挥舱内,客舱里总是安静地,哪怕有人喧闹,祁梵安也会出声阻止。


    她把盒子塞进口袋,慢慢呼出一口气。


    他为什么还会像之前一般,在意她的小事。


    如果只是想要她更尽心尽力保护他,威胁就行了,做这些没用的干什么呢。


    许洛妤觉得头疼,闭着眼告诉自己别想了,反正任务结束就会永远分开了。


    时间又过了一个小时,耳边嗡嗡的声音没停过,等许洛妤再次醒来,身边的座位已经空了,祁梵安不知道去了哪里,徐温坐在最里面,抑郁地捧着书看。


    每艘航空器都不太一样,许洛妤想喝些水,但不清楚餐厅在哪,从客舱出去,过道上曲折,偶尔路过几位别枪的战士,都是步履匆匆,她没找到机会询问,只好继续往前走着。


    转角处有扇白色的门,挂着休息中的木牌,上方刻着餐厅。


    她刚想尝试能不能推开,就听见熟悉地声音传出。


    “听他们说,你叫林凡。”女声笑着,没有人回她,她也不恼,“你很不错,考虑进军部吗?”


    餐厅里,祁梵安站在热水器旁边,等那细小的水流灌满杯子,葛愉心跨坐在餐椅上,饶有兴趣地盯着他。


    “不考虑。”


    “为什么?”葛愉心奇怪,“多少边缘的战士想进中心军部,你为什么不想。”


    祁梵安盯着水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能被我选中的战士万里挑一,你有什么顾虑不妨说出来,我帮你解决。”葛愉心邀请战士入队还从没被拒绝过,一时间被激起胜负欲。


    “抱歉。”祁梵安拧上杯盖,转身离开。


    葛愉心不信邪,倚在门上不让他出去:“我让你做我的副手,怎么样?”


    “您招揽我的事情,和您的指挥商量过了吗?”祁梵安见走不掉,只能开口道。


    葛愉心笑道:“夏黎才不管这些小事呢,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祁梵安礼貌后退,说:“如果您的指挥同意,再来问我也不迟。”


    现在跟她纠缠毫无意义,在赛场上夏黎拒绝他入选,肯定是看出了他身上的异化,他会帮祁梵安拒绝葛愉心的。


    “好,一言为定。”葛愉心开门往指挥室走去,风风火火的。


    祁梵安心里想着指挥,她醒来可能会想喝水,快步往客舱走去。


    他走了两步,察觉到一股熟悉地气息,扭头一看,恰好看见藏在门后的许洛妤。


    偷听这种事,本来害羞的应该是偷听者,可这事放在祁梵安身上,他却觉得自己是背叛者,还被当场抓包。


    “指挥。”他手指捏紧水杯,低声道。


    许洛妤看他拿的是她的水杯,问:“给我接的么?”


    “是。”祁梵安拧开,“小心烫口。”


    水杯里泡了茶,一股清香扑面,许洛妤喝了口,尝出淡淡的甜味,他还加了蜜。


    许洛妤表情舒展,拧上杯盖说:“你想回军队的话,异化的事情我来说服夏黎。”


    祁梵安瞳孔紧缩,有一瞬间想跪下道歉,告诉她自己从来没想过离开她,他哪也不想去,只想留在她身边。


    但话到嘴边,又被祁梵安咽下去,换了更委婉,更不容易察觉他私心的表达:“属下的身体不适合再回军队。”


    “回军队也并不一定要去前线,我可以让夏黎给你安排到后方。”


    她看着他,用眼神向他传达真诚……


    只要他不向她报仇,前途一片光明。


    祁梵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单膝跪在她面前,眼睛湿润了:“属下效忠您,是您的战士,不会去其他队伍。”


    “跟着我有什么好,我现在什么也不是。”


    许洛妤眼睛里的光暗淡下来,完蛋,他还是要向她报仇。


    祁梵安捧起她的手掌,将额头覆上去:“您在我心里永远是指挥。”


    许洛妤打哈哈的表情僵在脸上,心口被狠撞了下,她犯了那么大的错误,队里的战士因她的疏忽死亡,她早不是指挥了。


    他不也这么觉得吗,还要说这种话干什么呢?


    “别堵路。”午餐时间将至,推餐车的工作人员被挡了路,莫名其妙看着门口一跪一站的两人。


    许洛妤赶紧把祁梵安扶起来,脸上发红,退到不碍事的角落里。


    祁梵安眼睛还红着,看起来被欺负惨了,任凭她拉着,似乎去哪都行。


    客舱和餐厅隔了一段距离,两人回客舱的路上恰巧遇见葛愉心和夏黎。


    葛愉心本来在夏黎身边老实走着,见到祁梵安,一下子跳到他身前,声音带着洪亮地笑意:“我指挥同意了,你什么时候来我队里?”


    祁梵安不解地看向夏黎。


    夏黎的长发几乎垂到腰,边角的碎发用精致的彩色钻石卡别住,像飞在白花蕊上的蝴蝶。


    他静静站在那里,像立了一幅魔幻美妙的油墨画,谁也不清楚画的想法。


    许洛妤也惊讶地瞥向夏黎,她还没求他呢,这人怎么自己同意了异化战士进队伍?


    进入葛愉心的作战小队和加入清扫队伍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清扫任务由中心众多实力不凡的狩猎队伍共同承担。


    这艘航空器中至少有十支作战小队,葛愉心的作战小队是其中最


    强的。


    他们这些边缘安全区来的战士,都属于后勤人员,给这些作战小队搬运武器,搭建帐篷,提高他们在污染区生存率。


    都属于后勤的队伍里,最后发放晶币也按照后勤人员的惯例发放。


    即便有幸运的战士被某些小队的队长看上,入了军籍,那也应该是非常缺人并且很次的小队,葛愉心这样的队伍根本不缺战士。


    夏黎没有回看许洛妤,依然是冷冷的站在原地。


    虽然他一直在指挥室里,但并非聋了瞎了,客舱里的事情他通过监视器看的清楚。


    她睡着的时候,祁梵安看她的眼神像是愿意死在她手上,她一醒来,这个战士又是给耳塞又是端茶倒水。


    只有像许洛妤那样,对感情愚钝至此的人才会看不出他的别有用心。


    既然如此,夏黎心想,不如将他放在自己手下,看他还能翻出什么火花。


    第24章 过敏您的手好凉,都放上来好吗……


    “我身上有异化,”祁梵安说,“实在无法胜任。”


    葛愉心听到异化两字,眼瞪得滴溜圆,上下打量他:“那个死亡率百分百的感染?我见过的异化者要么皮包骨肉,要么疼的下不来床,你一点都不像。”


    她贴在夏黎耳边:“我说你赛场上怎么不要他。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异化者对精神力攻击敏感,他跟着咱们小队挺危险的。”


    夏黎说:“在s级污染区里,没有哪个小队是不危险的,跟着我们是他最好的选择。”


    进了污染区,跟着谁都不会百分百安全,选择实力更强大的小队,好歹还有高级指挥保护。


    两人的讨论还没结束,平稳驾驶的航空器猛然抖动着朝一边倾斜。刚推进餐厅的菜盘摔出餐车,吧台里的高脚杯纷纷坠落。


    站在过道的四人往一边墙壁倒去,许洛妤撞在墙上,却并不觉得疼,抬眼才发现她拿祁梵安做了背垫,手还在人家胸上撑着,以绝对暧昧的姿势仰头看他。


    不等她离开,航空器又狠狠一抖,往另一侧栽倒。


    祁梵安将她搂在怀里,又当了一次肉垫。


    航空器稳定下来,夏黎被几个持枪人员扶起来,眉头皱着。


    “什么情况?”


    黑夹克警卫跪在他面前,说道:“您走后常指挥和陈指挥改变了行进路线,从两山中间抄近路进入污染区,航空器被空中的畸变种刮蹭,右翼撞上山峰,现已损坏。”


    “废物。”他只是出来吃个饭,那些蠢货能把自己玩死。


    夏黎散出精神力,十秒后,对警卫说:“在东二百米处的草地降落,让后勤部进行临时修补。把犯事的指挥带到舱台,每人十军鞭。”


    “是。”


    十分钟后,航空器降落,伸缩梯从舱门搭上地面。


    夏黎对葛愉悦心说:“你跟着后勤部,太阳落山前修补完毕,这里不宜久留。”


    祁梵安还在查看自己的指挥有没有伤到哪里,声音压的又低又温柔,许洛妤脸色有些红。


    夏黎淡淡瞥了他们一眼,补充:“带上那个战士。”


    葛愉心笑道:“好嘞。”


    祁梵安离开之前,将胸前的项链摘下,小心翼翼给许洛妤戴上。


    “您万事小心。”


    那项链还带着温热,乖巧垂在许洛妤身前。


    夏黎目光落在项链上,唇抿了下,声音无波无澜:“你还记得我们的婚约吗?”


    许洛妤莫名其妙,他提婚姻做什么,她现在的身份夏家能允许她进门?


    “怎么了?”


    夏黎上前一步,属于贵族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还带着他身上独有的香气,清清冷冷的,冬梅的味道。


    “既有婚约,在我面前收他人的定情信物,不好吧。”


    定情信物?


    哪来的定情信物?


    许洛妤看向脖颈里的项链,无语道:“这项链叔叔给我的。”


    “长辈给的东西,应当好好收着,不假手他人。你向来个是好侄女。”


    夏黎比祁梵安低半个头,依然要比许洛妤高很多,四下无人,他一点点逼近她,垂眸时有强烈的压迫感。


    许洛妤都要看不懂了,两人十几年相敬如宾,现在她战士还个项链,这人发什么疯在这指责她。


    “借他戴戴,没事我走了。”许洛妤侧身想要离开,被夏黎握住手腕。


    他的手指有些许凉意,触感像丝绸一般顺滑,他走到她面前,低头亲吻她的指尖,白色的羽睫轻颤:


    “抱歉,无论谁见到自己的未婚妻和别的战士搂在一起,都会吃醋的。”


    等等,他们有搂在一起?


    许洛妤深呼吸,想到刚刚两人确实姿势暧昧,不觉脸上发烫:“他只是朋友,你别胡说,更别在他面前胡说。”


    0197听到了恼羞成怒要她命怎么办?


    “当然。”夏黎听到她矢口否认,唇角微扬,“能陪我去看台上透气吗,我们这么长时间没见,有很多话可聊。”


    其实没有,两人认识这么些年从没所谓的‘很多话可聊’,许洛妤不知道这人想干什么,但她手被拉着,只好跟着他来到航空器高耸的看台上。


    这里是航空器的侧翼,能够俯瞰半个森林,他们此时已经进入了s级污染区内部,巨大的雪树绵延几十公里,为墨绿的森林盖上雪白。


    看台的下方是正在工作的后勤人员。前方突出的炮孔处挂了两个人。


    衣着华丽,鲜血淋漓的人。


    正是擅自改变路线的常指挥和陈指挥。


    军鞭由二十三片龙鳞组成,每一片都能刮下一片薄肉,又不致死,其中的痛苦难以想象。


    现在每人挨了四鞭,惨叫和血腥阵阵袭来。


    许洛妤皱眉,侧开目光。


    夏黎还捏着她的手腕,将她往前带,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常家和陈家是许叔叔的竞争对手,在你被审判时投了死刑票,现在,他们只能跪在许叔叔脚下,做肮脏弱小的蝼蚁。”


    低沉冰悦耳的笑贴在她耳边,像毒蛇吐信子,慢慢擦着她的脖颈:“权力就是这样,谁拥有,谁就掌控了下位者的生死。”


    他的指尖从她的下巴往下走,按在她的心脏处:“婚约里也是这样,有人手握重权,一个小动作就能将人伤的鲜血淋漓,却丝毫不在乎。”


    “许洛妤,你可怜他们,也会可怜我吗。”


    他面向她,柔白平静的脸颊上闪过一丝破碎,声音低不可闻。


    许洛妤感受到一股咸涩压抑地情绪从夏黎身上涌出来。


    她张开嘴,刚想说些什么,突然见远处的黑点急速放大。


    那是a级红蜂,半人大小,绒毛覆盖每一寸皮肤,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直直冲他们而来。


    许洛妤瞳孔紧缩,双手撑墙护住夏黎。


    事发只在一刹那,畸变种抓起许洛妤的肩膀,闪电般远离航空器。


    夏黎身子探出栏杆,骤然用精神力撑起大网,红蜂被强大的精神力贯穿,体内的晶核都震出裂纹。


    它努力抖动翅膀,朝远处的雪树飞去。


    看台下,工作人员还未反应过来,祁梵安就已经跃下修缮梯,身影消失在林中。


    许洛妤不信还有比自己更倒霉的人,她只是站在看台上透风,这畸变种发什么癫,茫茫人海选中她。


    红蜂离地面越来越近,身子也晃荡的厉害,树木的残影不停掠过,许洛妤躲闪着树枝,抽出匕首刺进它的腹部。


    那畸变种本就被夏黎的精神力重伤,浑身一抖,砰的落在地上。


    它飞不起来了,但陷进许洛妤双肩的爪牙一点没松开,扭着身子把她树旁拉。树干处有一深洞,看起来是想将她藏在那里。


    拉扯过程中,土壤翻飞,许洛妤找准时机,用双腿攀住一棵树干,跟畸变种拔河。  :


    畸变种气急败坏地尖叫起来,全身的绒毛炸起,许洛妤还没见过会叫的蜜


    蜂,忍不住勾唇一笑。


    畸变种突然用恐怖地复眼瞪她,许洛妤身上火辣辣的疼消失了,红蜂的爪牙处涌出白色液体,麻醉了她大半边肩膀。


    许洛妤动不了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成功拉她进洞穴,找了块树叶挡住洞口,然后躺在她身边休息。


    多数畸变种见人就啃,也有一些会将吃不完的人类藏起来,等下次饥饿再慢慢享用。


    她好像成为储备粮了。


    更糟糕的是,她肩膀上的爪印开始泛青,青色从血洞处往外面延伸,一直爬到她脖子上,颇有中毒的意味。


    许洛妤想把睡着的畸变种摇起来,告诉它毒死自己就吃不上新鲜的了,但她身上没有一丁点力气。


    天暗的很快,s级污染区和普通污染区不同,随时有比a级红蜂更危险的畸变种出没,她不敢发出声音,将脚上显眼的军靴踢出去,安静的等待救援。


    这只红蜂飞的不远,夏黎应该能在天黑前找到她。


    如果找不到,她要么丧命畸变种之口,要么毒发身亡,下场会很凄惨。


    她正在思考还有没有第三种可能,叶子被猛地掀开,祁梵安长刀刺进红蜂腹部,用力将它刨开。


    红蜂只来的及扬起身子,就被男人挖出了晶核,他手上胳膊上全是红蜂的绒毛,头发上有断掉的树枝,裤脚沾满泥土。


    他喘气异常急促,很明显是一路追着跑来的。


    “您还好吗?”他用叶子擦掉手上的脏污,将她扶起来,一下子就看到她肩膀上的伤口。


    他眼角红了:“我背您回去。”


    许洛妤摇头:“它爪牙里有毒,红蜂身上应该有东西能解毒,你把它的尸体拉过来让我看一下。”


    他将红蜂尸体剖开,仔细给她看。


    许洛妤拿精神力一一扫过,觉得它皮外的绒毛和爪牙上的毒素最克,便让他弄到她肩膀上试试。


    谁知祁梵安用它的爪牙划破手心,在自己手上盖了厚厚一层绒毛。


    许洛妤来不及阻止,只能皱眉看着他的手。


    红色的绒毛坍塌,他用手撇开,青色已然褪去。


    许洛妤松了口气。


    伤口在肩膀,她里面穿的紧身作战服,祁梵安用匕首将上端划开,仔细覆盖上绒毛。


    森林全部被黑暗笼罩,月光像寒冰结满大地。


    s级污染区里,一些树木是会移动的,在这里走夜路很容易被植物型畸变种缠绕吃掉。


    祁梵安把红蜂的尸体清理出去,重新将叶子盖好,敲碎a级晶核,升起火,最小量地抛掷进去。


    森冷的树洞有了火光,很快暖和起来,许洛妤麻木的身体也缓过来,和祁梵安坐在火边一人喝了一瓶营养液。


    这种时候,兜里备用的浓缩营养液是救命的东西。


    许洛妤早上在航空器里已经睡了很久了,现在精神的不能再精神,隔三差五用精神力扫视森林,朝四周散发求救信号。


    “您热吗?”身旁的战士声音有些哑,轻声问许洛妤,“这个火是不是烧的太旺了?”


    他的脸很红,脖子耳朵都和烫伤了一般,呼出的气息异常急促,手背上起了一片红点,他没发现,左手右手相互挠着,几乎要挠出血来。


    许洛妤将他的手拉过来,又摸了下他的额头,滚烫。


    “你对红蜂的毛发过敏?”她问。


    祁梵安将脸颊贴在她手背上,神情恍惚:“我不知道,您的手好凉。”


    他凑近她,眼睛也是红的,急促可怜:“能把另一只也放上来吗。”


    那火好像确实烧的太旺了,她将双手都放在他脸颊上:“这样好些吗?”


    “嗯……”他皱眉闭上眼,唇张着,吐出的气息都是火热的,再睁眼,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水,“谢谢。”


    许洛妤舌尖顶着上颚,莫名其妙咽了下口水:“没事。”


    似乎有些不对劲,过敏会这样吗?


    第25章 亲眼角她竟然接受了他的表白


    祁梵安脸颊不一会儿就把她的手暖热了,许洛妤换手背贴着他。


    他无意识抿唇,努力忍受着身上的不适。


    许洛妤手背也变得热乎乎了,她把火踩灭一半,只留一小堆照明用。


    祁梵安烧的很厉害,她让他倚在自己身上。


    许洛妤怕他是异化毒发,手碰了下他的衣角,用温和地语气商量:“我看一下,可以吗?”


    祁梵安闭上眼,主动把衣服撩上去,他脸上已经看不出羞红了,身上也红,哪里都是烫的。


    男人的腰线很好看,腹肌在她目光下微微收缩,昏暗的火光印上去异常诱人。


    白软的机甲退至腰以下,侵蚀度比进入污染区前还要低。


    许洛妤松了口气,不是异化加重,应该就是过敏了。


    她正想将他的衣角放下,手却被滚烫的指尖握住,按在具有弹性的烙铁上。


    他闷哼一声,水汽弥漫整个眼眶。


    手下的触感实在太强烈,许洛妤大脑一片空白,愣愣抬头看他。


    祁梵安呼出浊气,眼神充斥着难过和羞耻。


    “再一下,求您。”他将她的另一只手也囊括进去,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


    许洛妤手动了下,身前的人立即化成春水,发出难以抑制的喘息。


    她的呼吸也热起来,脑子里像是在放烟花,耳边有两个声音在撕扯。


    一个声音尖叫,让她赶紧把手拿出来,抓着她的脖子疯狂质问她是在作死么,等0197正常了一定会当场了结她!


    另一个声音则软绵绵地,他自己蹭上来的,怎么怪的了她呢,而且更过分的两人都做过了,摸一下怎么了,他看起挺享受的,她给他缓解痛苦罢了。


    他们猛地撕扯,在许洛妤脑子里打的不可开交,让她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僵硬地处在那里。


    “您真好。”身前热乎乎的人开口,声音带着颤抖,听起来像是喝醉了,还是大醉的那种,“您是世界上最好的指挥。”


    许洛妤一个冷颤,坑坑巴巴道:“你,你没事吧?”


    怎么感觉脑子都不清醒了。


    他靠近她,许洛妤的手自然而然往上去,摸到了一条长长的疤痕。


    那是最后一场战役,他为了让小队撤退,被母螂镰刀状前肢生生贯穿身体留下的。


    她还记得他躺在血泊里,医疗人员给他包扎,他略过重重人影和她对视,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和她说,却全全咽下。


    热气让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更加明显,许洛妤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温暖的,木调的,柔柔的包裹她,和凛冽逼人的冬梅不同,她生理性地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火焰一点点变小,她的手早被捂热了,失去了冰镇的效果,却还被他压着。


    许洛妤不能让火焰熄灭,现在深秋,污染区的夜晚能把人冻半死。


    “先让我拿出去加个火,好不好?”许洛妤声音软着,哄他放手。


    他摇头,头发蹭过她的脖颈,大手隔着衣服,紧紧按着她不放。


    许洛妤被蹭的心跳加速,拉开点距离:“就一秒,马上又进来了。”


    僵持片刻,他慢慢把手放下,长指无力垂在身侧。


    她赶紧捡起碎晶核扔进去,让即将熄灭的火苗窜上来,黑暗的树洞重新被摇晃的火光填满。


    0197手指勾住她,意味很明显。


    许洛妤好不容易出来了,当然不可能真的再放进去,抬手拍了拍他的背:“你睡吧,我守夜。”


    0197安静地倚靠在她肩头,似乎恢复了平静,可不久,许洛妤的肩头被温热浸湿了。


    她抬起他的下巴,看见男人绯红的眼角沾着水迹。


    许洛妤不敢想象被畸变种贯穿都不会红眼的人会被她欺负哭,她擦去他眼角水色,在脑海里搜刮能安慰男人的话。


    他眼里的水色让视线模糊:“您觉得我恶心吗?”


    “怎么会。”许洛妤想把手塞进去,他却按着衣角,不让进了。


    “您知道我的心思,”他垂着的眼睫都沾着水,“恶心我也是应该的。”


    许洛妤看见他俊朗的面部上绯红一片,鼻尖和眼角尤其明显,唇也被水色浸染,红润柔软。


    他每个带着颤音的字都会在她心里激起浪花,湿濡乌黑的眼睫轻微抖动,羽毛般扫过她。


    许洛妤心里软绵绵的声音占据上风,狂欢着向他证明她不恶心他。


    她凑近,唇轻轻碰了下他咸涩的眼角:“一点不恶心,你有这种心思是人之常情,我理解的。”


    不就是想杀了自己的指挥么,再忠诚的人被队友背叛也会有


    杀人之心的。


    她知道他是个好战士,没想到现在已经因为要复仇发展到自我厌恶的程度了。


    如果他接受除了生命以外的补偿,许洛妤都会满足他。


    “我手已经凉了,能进去了吗?”许洛妤说。


    祁梵安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等了会儿才撩开自己的衣角,眼睛却更红了,呼吸急促混乱。


    冰凉的手指落在滚烫的羊脂膏上,他咬住自己的唇,眼睛里雾气腾腾。


    这样也不是办法,过了会儿,许洛妤的手再次变热,她让他靠在树上,捡起身旁比脸还大的叶子,折叠成一个盛水的容器。


    往东五百米,有条小溪,她去接点水给他降温。


    她刚起身,衣角就被人拽住,男人手指用力到发白。


    “我去接点水,马上就回来了。”


    “您刚刚说的,理解我,是真的吗?”


    他瞥开眼,心跳把胸腔震的发颤。


    “当然是真的。”许洛妤说,“等你清醒了,我们可以好好谈谈这件事。”


    他沉默片刻,声音沙哑破碎,还带着显而易见地哽咽:“嗯。”


    明明是很能忍耐的人,现在却像小孩,脆弱地颤抖。


    许洛妤被电流击中了,从尾椎骨一直麻到头发丝。


    虽然很不道德,但是,他哭的很好听。


    许洛妤怕自己再留在这儿会做什么不好的事,赶紧出了洞,搬来两颗大石头堵住洞口,飞奔着去接水。


    她跑的很快,呼吸急促,刮过耳边的凉风吹散了她脑海中的混沌,等再回到洞口,她已经冷静下来,被电流穿过全身麻麻的感觉也消失了。


    许洛妤割下自己的衣角,沾了凉水盖住他的额头、脖颈和两只手腕。


    他好像昏过去了,等许洛妤做完这一切才睁开眼,神情依然是迷糊的,眼里水汽很重。


    “舒服些了吗。”她用凉手贴了下他的脸颊,笑着看他。


    “嗯,”他的唇也火热,刚好能碰到她的指尖,说话时她的手指会陷进柔软里,“您真好。”


    好乖。


    许洛妤刚清醒没多长时间的脑子又浆糊了。


    看起来很好欺负。


    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往下压了压,沾上了濡湿。


    她依然是笑着地,只不过呼吸快了许多:“真的谢谢的话,你可以考虑换一种不伤害生命的方式来要补偿。”


    比如让她跟他睡觉之类的,她现在很乐意。


    她又往湿濡里压了压,装作不是故意的样子,语气近乎恶劣:“好吗?”


    “嗯。”他的舌抬起一点,无意识剐蹭外来者,发出好听的鼻音。


    许洛妤有点想现在拿纸立字状,嘴角都快压不住了,但又觉得好笑,他烧的晕乎乎的,之后才不会承认现在说的话。


    她这么想着,突然好奇地凑近他,问:“0197,你是怎么从污染区逃出来的?”


    他清醒时她不敢问这种敏感的问题,怕戳到他痛处,现在这个情况刚好,她可以放肆问些想知道的事情。


    祁梵安看了她一会儿,似乎在迷茫中组织语言:“掉出来的。”


    “掉出来?”


    “嗯,”他脸颊往她手指的方向贴过去,眼睛里都是她的身影,“悬崖下面都是怪物,他们险些将我撕碎,一只大虫吞下我,我在它身体里待了很久,好像被它消化了,但我知道我没有。”


    他捂住她的手,说:“我还想见你,有很多话没有和你说,也许不说才是对的,但我还是想见你。


    我不停用刀划它的内脏,刀化了就用手,我的手好像也化了,就用脚,后来脚也化了,我就手臂捧着你给的石头撞它。


    我从它身体里出来,什么都看不清,只感觉又被粘糊温热的东西裹住。


    那些液体钻进我的身体里,把我弄得很疼,比在畸变种身体里被消化还要疼。


    我疼了好长时间,好像再也见不到你了。”


    许洛妤呼吸都屏住了,她不停用手抚摸他的脸颊,试图安慰他:“然后呢?”


    他温柔地说:“然后我就掉下来了,掉在水里,又穿过水掉在地上。


    刚开始我还是什么都看不见摸不着,但后来感觉恢复,我就爬出洞穴来找你了。”


    许洛妤给他头上的布重新湿水,神情落寞:“你有很多话想跟我说,比如呢?”


    她能猜到他想说什么,无非就是质问她为什么砍断绳子,只再一下,说不定他就爬上了山崖。


    或者指责她是冷血的怪物,他跟了她三年,身上每一处伤都是保护她留下的,再无情的人也不会眼睁睁看他掉下山,尸骨都被畸变种啃食殆尽。


    “就是那些令人恶心的话。”他垂下眼,“是一个战士不该对自己的指挥说的话。”


    许洛妤哦了声,为了报仇死了也要活回来,他这样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许洛妤抱臂倚靠在树上,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从石缝间可以看到天空一角。


    所有雪树存在的污染区,夜晚都会有漫天繁星,空气和水都比安全区附近清澈百倍。


    这种优越的自然条件汇聚了大量畸变种,它们互相残杀,在雪树周围划分出领地,繁衍生息。


    越靠近雪树,畸变种的实力就越强,种群就越庞大。


    听他的描述,他好像被带到很靠近雪树的地方,在畸变种的巢穴内被感染,发生异化。


    许洛妤换水换的勤,祁梵安没刚刚那么难受了,呼吸平缓,疲惫地睡着了。


    她不敢掉以轻心,熬过夜色最浓的时间,她才勉强让自己合上眼休息一会儿,没等她睡踏实,就感觉祁梵安呼吸频率变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上浮出白色的线,顺着他的血管爬满全身。


    “0197?”许洛妤叫醒他。


    “冷。”他在发颤,身上的白线像是寒冰冻住了他的血管。


    许洛妤把剩下的晶核都扔进火堆里,火苗升高,树洞上的藤蔓都被烤的卷曲。


    “现在好些了吗?”她把祁梵安扶起来,靠近火堆。


    他身上的白线一点点从身上褪去,就像从未出现。


    这绝对不是过敏,污染区里太多怪事,许洛妤从没见过这种剧烈冷热交替,全身爬满白线的症状。


    他发热时还有说话的力气,冷的时候却连回答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接近两米的人倚靠在她身上,许洛妤需要双手撑地才能不让自己倒下去。


    他的呼吸近在耳边,有时许洛妤撑不住了,他的唇还会碰到她的耳朵。


    “那个,你先坐好。”许洛妤被碰了一下,耳朵红的发烫。


    他勉强掀起眼皮,努力撑起身子。


    许洛妤将树洞中的叶子聚拢,让他躺在叶子里,头枕在她的腿上。


    0197很乖,火烤着,又睡着了。


    过了好些时候,寒冷漫长的夜悄然落幕,天光大亮,温热明亮的阳光普照大地,蜷缩的生灵重新生长。


    祁梵安睫毛抖动,缓慢睁开眼,昨晚的刺痛、冰冷、火热都一并消散。


    经过一场浩劫,他的眼睛更加明亮,能看到森林的深处,耳朵更加灵敏,甚至可以听到附近露水滑落叶片的细小声音。


    他抬起自己的手,草地里钻出一颗嫩小的绿苗苗,开心地勾住他的小指。


    祁梵安想将它拔出来,小苗抖身钻进泥土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许洛妤倚靠在树木上,刚刚睡着没多久,呼吸轻轻的。


    祁梵安还枕在她的腿上,想昨天的一切,绯红从耳尖弥漫到脖颈。


    昨晚之前,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相信,指挥竟然接受了他的表白。


    她说理解他,还亲了他,要和他好好谈谈这个事情,说不定还会给他名分。


    祁梵安眼角又湿润了,兴奋地近


    乎哽咽。


    他就说吧,她是世界上最好的指挥。


    第26章 选择留了疤不漂亮了,她还会要他吗?……


    许洛妤向来对目光敏感,更不要说那种浓烈,炙热,碰上去会把人烫伤的注视。


    她一下子就醒了,刀柄挡在身前,以为遇上了正在觅食的畸变种。


    但没有,只是祁梵安在看她,手撑在地上,脸红着,一动不动的看她。


    “你醒了。”许洛妤尴尬地微笑,梦回在他床上醒来时的崩溃。


    许洛妤觉得自己被他的目光烫了,但他表现的才更像那个被烫住的人。


    男人迅速垂下眼,嘴张了张,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只有红晕爬上耳尖。


    “还有哪不舒服吗?还在发烧?”许洛妤看他脸红,以为他昨天的后劲儿还没过去。


    祁梵安想了下,小心翼翼靠近她,脸颊贴住她的手掌,“没有的,您辛苦了。”


    许洛妤手指下意识摩搓他脸颊,男人的骨相非常俊朗,和柔美的夏黎不同,他是阳刚硬朗的长相,深邃的眉压眼,上唇薄,下唇略厚,完美的抿在一起。


    只要稍稍揉捏,像昨晚那样,把手指压在上面,它们就会很快变得红润火热。


    亲吻起来大概会烫到人心里。


    许洛妤险些真碰上去,她吓了一跳,收回手,懊恼地想挖洞钻进去。


    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昨晚他哭的太好看,她还没忍住亲他了,每天对着杀头的刀色心泛滥是吧?


    “不辛苦。”


    命苦。


    许洛妤手撑地,试图起身,但醒之前祁梵安一直枕着她的腿,她一用力,腿麻的感觉险些将她送走。


    许洛妤缓了半天才摆脱那股酸麻感,正想起来,就看见祁梵安蹲在她身前:“我来背您。”


    “没事。”许洛妤终于能起身了,一瘸一拐往前走,回头一看,祁梵安还站在原地。


    周边阳光很好,男人的脸在光影下立体又俊朗,只是薄唇微抿,身上散发出失落的气息。


    许洛妤斟酌:“其实背一下走的更快?”


    他点头,长腿两下迈到她身前,重新将背面向她。


    如果他有尾巴,那么一定摇的很开心,说不定尾巴尖尖还在扫她的脸颊。


    许洛妤腿弯被两只大手握住,热腾腾的,他人高腿长,走的稳又快,宽厚的肩膀上肌肉偶尔隆起,充满力量。


    看起来很好咬。


    许洛妤牙又发酸,把眼睛瞥开,看花看草看天空,勉强压下自己的思想。


    这里已经属于雪树的势力范围,深绿色的树枝上挂着白色的藤蔓。已经过了雪树繁衍生息播撒种子的季节,白色细小的幼苗攀着粗壮的枝干。


    等下一个春天来临,雪树主枝干延伸到这里,会吸附储存了阳光能量的小幼苗,让它回归主体,扩展雪树的覆盖范围。


    深绿色的越野车速度飙的飞快,它身宽体胖,撞的低枝丫簌簌作响,所过之地鸟兽惊飞,一片狼藉。


    越野车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祁梵安率先察觉,朝着车子的方向走去。


    很快,车子从林子中冲出,闪电回旋,帅气停在两人面前,驾驶座中的葛愉心吹了声响亮的口号,脑袋探出车窗:“活着呢!你们命真大!”


    车后门被推开,徐温仓皇逃进树边草丛,喷射式呕吐。


    早知道那个很牛的s级战士开车开成这样,他死都不要跟着上车。


    许洛妤看了眼徐温,觉得他们命大不大不好说,但徐温命挺大的。


    夏黎坐在副驾驶,神色不明地看着祁梵安背许洛妤。


    他降下车窗,雪色的瞳孔寒气森森:“受伤了?”


    许洛妤摇头。


    葛愉心从车座旁摸出一瓶矿泉水,隔着窗户递给奄奄一息地徐温:“兄弟,喝点水,你身体不行啊,夏黎坐我车从来不晕。”


    徐温脸色惨白,什么都吐不出来了,抖着手接过矿泉水。


    他要回家,这两人都是怪物,中心来的怪物!


    这是一辆七座越野车,位置十分宽敞,考虑到徐温晕车,许洛妤坐在了最后一排。祁梵安坐在她身边。


    男人的手搭在椅座上,许洛妤一眼看见他昨晚用匕首在手上割出来的伤。


    她记得他割的挺深的,青色褪去后用衣服缠了好几圈才止住血。她将他的手掀开,发现现在只剩下浅浅一道痕迹。


    战士铁打的身体,伤口恢复的很快。


    夏黎透过后视镜发现两人挨得很近,手碰着手,他拿出车兜里黑色的小铁块,缓慢拨弄。


    徐温漱了口,无精打采走到车旁边。


    夏黎开门出去:“你坐前面。”


    徐温还以为他是看他晕车晕的可怜,专门给他让座,受宠若惊道:“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事,谢谢您。”


    夏黎已经打开后车门坐进去,徐温推脱无效,只好坐在葛愉心旁边。


    葛愉心手搭在方向盘上,顽劣地看着他:“多坐几次就适应了,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哈。”


    徐温哪见过这种人,他脾气温顺,低声道:“咱急着找人,这也没办法。”


    葛愉心:“不找人我也这个速度。”


    “……”


    要死啊,杀人了。


    夏黎手里握着十来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铁盒,递给身后的许洛妤一半:“帮我把这些扫描仪激活。”


    许洛妤接过来:“怎么弄?”


    他说:“来前面,我教你。”


    这是最新型的机甲扫描仪,小巧便携易隐藏,就是激活步骤复杂。许洛妤在军校空闲时间最喜欢研究这种需要一些巧思的小东西。


    她坐在夏黎身边,冬梅清香扑鼻。


    夏黎垂着眼,葱段一般的手摆弄扫描仪,示范结束,许洛妤跟着做了一遍,有些不对的地方,夏黎再手把手调试。


    许洛妤学的的很快,稍稍一点拨,她就能无师自通,第一个激活完毕,许洛妤露出略微自豪的表情看向夏黎。


    夏黎淡淡笑:“不错,继续。”


    许洛妤低头摆弄,夏黎余光扫了眼身后的祁梵安,他安静地坐着,像装饰物一般宁静无声。


    夏黎收回眼,对葛愉心说:“开车。”


    越野车启动,刚刚脱缰野马的猛劲儿散去好些,往森林深处驶去。


    祁梵安独自靠在汽车后座,一只手揉搓着另一只手心里的伤痕。


    他知道那会在他手上留下一道疤,这种事对他来说司空见惯,仔细看,他丑陋宽大的手上充斥着这种疤痕,稍微完好的地方也因为常年握枪支兵器而磨出厚重的茧。


    衣服下的身体上更是伤痕累累,没有几处完好的地方。


    不像夏指挥。


    他哪里都是白皙干净的,手指和她的一般漂亮,艺术品也就是这样了。


    祁梵安不觉得男人身上有疤痕算什么大事,在战场上受伤不可避免。


    可是他的指挥喜欢漂亮的东西,也喜欢漂亮的人。她刚刚专门看了他手上的疤,应该是觉得很难看吧。


    留了疤不漂亮了,她还会要他吗?


    许洛妤再抬头时,车子又往前走了半个小时,森林越来越茂盛,枝叶上部盘庚的白色树苗密集聚拢,主根延伸到此处,将白色的孤岛连接。


    车子停在一棵茂盛的老树下面,已经有几辆越野车在此处等待,都是夏黎小队的成员。


    昨晚,许洛妤刚被抓走,指挥中心就弹出危险警报,航空器检测到疑似高阶畸变种向低级污染区侵犯,夏黎只能先召开紧急会议,临时制定了行进计划,天刚亮就向雪树方向靠近。


    许洛妤眼睛在车队中寻找着什么:“后勤部没来吗?”


    夏黎说:“你们都跟着我,任务是将扫描仪装在雪树根部。”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好运,想什么来什么,许洛妤和祁梵安参加清扫任务就是为了靠近雪树根部找灵泉,现在夏黎直接给人安排好了。


    许洛妤笑道:“好哇,求之不得。”


    葛愉心说:“别以为我们队会养闲人,战斗力不行就用体力活来凑,物资发放、搬运营养液、罐头、清洗战士衣物,后勤部该做的你们还要做。”


    许洛妤和祁梵安都不怎么会拉低队伍战斗力,也能应付s级污染区一些特殊情况,反倒是徐温。


    许洛妤有些不解地看向他,主队实力强,但接的任务也是最艰难的,他不在乎名利,也不想进军


    队,怎么会选择主队?


    “刚就想问,你怎么也跟来了?”


    徐温挠了挠头,腼腆道:“嘿嘿,昨晚我想单独出去找你们,被夏指挥拦住了,他说我跟着队更容易找见你们,我就来了。”


    许洛妤沉默了会儿,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


    还有人没到,战士们都下车抽烟唠嗑,目光时不时扫向许洛妤和祁梵安。


    “那就是昨天被抓走的小个子和他的同伴?”战士凑近自己的朋友,把烟点着。


    他朋友说:“是啊,那两人真好运,在污染区待了一夜,啥事没有,还让咱指挥捡走,直接跟着主队做任务来了。”


    战士冷哼:“说不定用了什么手段,怎么那么巧没死,又被指挥带来。边缘那些虫子,为了往中心爬什么脏手段不用?”


    朋友叹气:“苦了我们,本来在s级污染区死亡率就高,现在好,还要再带上两个累赘。”


    “车里那个胖子你认识吗?”


    “也是后勤部的,大晚上非要去找那俩失踪的人,咱们进污染区中心都要路过那里,指挥让他跟着队伍找。”


    “草,咱队是收容所吗?”


    又等了会儿,车辆陆续都到了,葛愉心下去数了人,车队缓慢往雪树中心走去。


    越往里,路就越难走,地面不再平整,甚至没有地面,盘根错节的树根落叶组成了新的土壤。


    夏黎重新坐进副驾驶,精神力散出去,侦查周围畸变种走向,及时让车队调整方向。


    这里每一片土地都被强大的畸变种侵占,这些畸变种领地意识极其强烈,会迅速找到入侵者并将其撕碎。他们只能在各种畸变种领地的边缘行驶,稍微走错就是灭队之灾。


    由于多次调转方向,车队行驶缓慢,天幕降下来,他们离雪树根部还有将近五分之四的路程,但车队里氛围还不错。


    “照这个进度,来回十天就够了。”


    “也没遇上畸变种,夏指挥还是很靠谱的。”


    队里的战士都身经百战,即使在s级污染区,心态也依然平稳,夏黎找了一块高地,让车队停下休整,等天亮了再前进。


    趁天还没完全黑,战士们纷纷撑起帐篷。


    葛愉心打开后备箱,给徐温发了帐篷,然后哎呀一声望向许洛妤和祁梵安:“没你俩的,你们得找别的战士挤挤了。”


    为了防寒保暖,行军帐篷都做的异常窄小,两个人睡一间肯定要抱在一起,头挨头,脚挨脚,许洛妤肯定是没法跟战士们挤的。


    只有指挥的帐篷空间宽大,自带保暖系统,睡下三四个人不成问题。


    夏黎看了眼许洛妤,并没有邀请的意思,似乎敲定了她会主动求助。


    许洛妤表情为难,她看向沉默的祁梵安,低下头,慢吞吞往夏黎那边走去。


    第27章 一起睡我的每一处都是您的,愿意给您……


    夏黎下巴微微抬高,等着许洛妤来求自己。


    他并不是冷漠的人,她是自己的未婚妻,只要她说两句好话,夏黎不介意跟她一起睡。


    “夏指挥,”许洛妤笑了下,“车钥匙在你这里吗,没有帐篷的话,我们晚上睡车里吧。”


    夏黎:“……”


    污染区晚上很冷,越野车大多设计宽敞,熄了火在寒风里吹半夜,跟外面温度不相上下,能冻死人。


    “来回需要十天,你都要睡车里吗?”夏黎沉下气,淡淡询问。


    许洛妤点头,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时间停顿好久,夏黎只得靠近她:“晚上寒气入体影响战斗力,你跟着我睡指挥帐篷里吧。”


    许洛妤啊了声,上下打量他,然后露出为难的表情:“咱俩睡,不合适吧?”


    夏黎抿唇,眼神像刀片一般刮了下祁梵安:“跟他睡就合适吗?”


    许洛妤也觉得不合适,但想了想,还是跟夏黎睡更不合适,毕竟她都跟0197那样了,再睡一个车里也不算什么,于是说:“车里宽敞。”


    夏黎:“帐篷里也很宽敞。”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说服不了谁。


    葛愉心奇怪地挠挠头,不解地问:“夏黎,你干嘛非要跟这人一起睡啊,让他们睡车里就好了呀,这边还有张保温被呢,不会冻死的。”


    夏黎冷冷瞥了她一眼,葛愉心被看得全身发寒,一下子抱住自己的胳膊,委屈道:“咋了呀,我说错了?”


    “没有,”夏黎说,“准备开饭吧。”


    有时候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让许洛妤在外面睡一夜,再进他的帐篷就知道要感激涕零了。


    污染区生火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特别是一群人聚在一起,火气和人味混杂在一起,非常容易引起畸变种的注意。


    狩猎途中,大多数队伍选择喝营养液解决一日三餐,廉价快捷,但中心资源丰富,倾向口感更好的自热盒饭。


    祁梵安将一整箱饭盒搬到帐篷围起来的平地上,撑开铁架桌椅。


    徐温忙另一边,两人当苦力,许洛妤将搬来的盒饭分发到战士们手中。


    葛愉心接过自己的盒饭,大大咧咧跟战士们坐在小马扎上。


    分发完一箱,祁梵安又去车里拿另一箱,走之前给了许洛妤一盒,让他的指挥先吃。


    坐在葛愉心旁边的战士毫不客气给许洛妤一记白眼:“长得小还能怪爸妈,但懒可就怪不了别人了。菜鸡的水平,指挥的作风。”


    许洛妤:“……”


    他手里餐盒不是她发的?


    而且祁梵安在这,她根本插不上手,那个战士向来不会让指挥干活,哪怕是讨厌的指挥也是。


    葛愉心也哼,头扬得高高地:“还是夏黎太心软了,许清要是在我偶像的队里,保准被管教地服服帖帖。”


    战士:“队长,什么大佬能成为您的偶像?”


    这话可是问到葛愉心心坎里了,她赶紧把饭咽下去,孔雀开屏一般夸赞道:


    “许洛妤许指挥,20岁就通过s级指挥测试,18岁带队进出污染区,是中心最年轻最有天赋的指挥,还是我的学姐我的老师!”


    许洛妤被贬前是名满中心的大指挥,中心的战士没人不知道她。


    被贬后她名声还没完全败坏,她的叔叔就成为总指挥,查出审判庭收赃款,并开始尝试翻案。


    她在民众心里依然有很高的地位。


    战士神情闪烁:“是那个被前审判庭误判驱逐的指挥?”


    葛愉心砰一声放下餐盒,义愤填膺:“是啊,那些审判的老贵族眼瞎耳聋,给她一个那么大的罪名,还险些判了死刑。现在总指挥已经开始翻案了,我相信过不了多久许指挥就能回来了!”


    许洛妤在一边如坐针毡,生怕祁梵安回来听见。


    没有参与全程,中心很难判定一个指挥是否在战场上失误。深入污染区,指挥队精神力容易受其他因素干扰,对畸变种的感知能力也会降低。


    但当时许洛妤的队伍只污染区边缘徘徊,她一直有放出精神力警戒,不应该察觉不到那样数量的畸变种靠近。


    许洛妤返回中心后一直怀疑是否中了谁的圈套,在狩猎过程中对她的精神力做了手脚。


    可她的精神力全程都很正常,偏偏在那时失效。


    哪怕她在审判庭上据理力争,但拿不出证据,审判庭依然认为她没有进行精神力警戒,判下指挥失误的罪名。


    无论她失误与否,她割断了祁梵安求生的绳子,亲手将他推入悬崖是事实。


    绝对不能让他听到她有可能会翻案并且重回中心。


    许洛妤想开口打断他们的话题,但葛愉心


    谈起自己的偶像根本刹不住车,嗷嗷叫着说了一堆许洛妤本人都不记得的辉煌历史。


    许洛妤呛口水她都能夸出花来。


    等祁梵安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聊起了她跟夏黎的八卦。


    “当然是绝配。”葛愉心不存在的尾巴疯狂摇晃,“青梅竹马,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皆大欢喜!”


    夏黎,她喜欢;许洛妤,她喜欢。


    两人再合适不过啦!


    祁梵安把剩下的餐盒分发给战士们,坐在许洛妤身边,听他们叨叨她和夏黎怎样般配。


    许洛妤提心吊胆,生怕他们再说什么给她翻案的话,快速吃了饭,拉起祁梵安离开。


    指挥的帐篷搭在最高处,用防水防寒材料制作,外观低调奢华,里面放着床垫和用餐的折叠木桌。


    夏黎喝了口茶,身旁是专门为指挥准备的饭盒,荤素搭配,配备能恢复精神力的饮料。


    饭食的香味飘出帐篷,路过的战士们都要咽口唾沫,但许洛妤前几年吃多了,再怎么丰盛也是预制食品,并不感兴趣,直直路过他。


    “许清,”夏黎放下茶杯,吩咐旁边的战士拿出备用的椅子,“进来喝两杯。”


    那茶是许洛妤喝惯的品种,木桌上还放着蜂蜜,茶香蜜香让她不自觉停下脚步。


    “林凡也能一起吗?”许洛妤歪头。


    夏黎顿了下,缓慢撇着茶沫:“当然。”


    许洛妤拉着他就要坐下,祁梵安却立在原地不动,他对许洛妤笑了下,小声说:“您去吧,属下不怎么想喝。”


    恰巧那边葛愉心那边的战士都吃完了,喊人来清理桌子,祁梵安便回去干活。


    许洛妤在夏黎对面坐下,看他熟练优雅地给她泡了茶,递过去。


    许洛妤也不客气,自己加上蜜。


    他帐篷里有制热系统,用的高级晶核,暖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流进身体里的热茶,许洛妤舒服地眯眼。


    又喝了两杯,许洛妤看见祁梵安已经收拾完东西,便依依不舍地站起身,打算去向葛愉心要被子睡觉。


    夏黎看着她的背影,伸手放下帐篷帘子。


    睡吧,说不定等不到明天就会抱着被子全身发颤来找他了。


    越野车后座可以一起放倒,本来是装运物资用的,空间很大,再加上后备箱,许洛妤能伸开腿,还能滚个圈。


    被子只有一条,祁梵安不盖,把副驾驶的椅子放下来,准备在上面凑合一夜。


    许洛妤说:“好几天呢,后面空间也大,你不嫌弃的话来后面吧?”


    祁梵安脸刷一下红了,他抿唇,想说些拒绝的话,好装作矜持礼貌的样子。


    但她的杏眼在车内灯光照射下温柔极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心怦怦跳着躺在了她身边。


    所有车窗车门锁死,许洛妤把被子分他一半,安慰道:“再辛苦一下,马上就能见到雪树了。”


    祁梵安不辛苦,能跟她在一起,就是吞刀子他也觉得开心。


    “辛苦的是您,您应该睡帐篷里的。”祁梵安轻声说。


    许洛妤说:“我跟夏指挥不熟,怎么好睡人家的地方。”


    许洛妤不想跟夏黎睡,还有一个原因。


    夏黎哥哥去世以后,有段时间他会偷偷翻到许家跟她睡,两人本来就没说过几次话,他一声不吭来,一声不吭躺在床上,白头发白眼睛白睡衣,脸漂亮的像鬼娃娃。


    许洛妤夜起经常被吓得魂飞魄散,想叫又被他紧紧捂住嘴,警告她不要声张。


    他不想被大人知道他不在家。


    许洛妤跟他睡会梦见跳鬼……


    车里真的很冷,等到吃饭喝茶留下的热劲儿消退,许洛妤冷的打颤,没有火,没有供暖设备,寒气从四面八方往她骨头缝里钻。


    特别是她和祁梵安中间隔的那条缝,凉气嗖嗖往里进。


    她酝酿了好久也没睡着,脑子迷迷糊糊的,下意识挤过去,把那条缝隙堵上了。


    终于不漏风了,许洛妤叹口气,睡意涌起。


    祁梵安只盖了被子的一角,大半张被子都在许洛妤这边,两人紧紧贴在一起,他闭着眼,眼睫止不住的抖动。


    她说跟夏指挥不熟,不好和他睡,但却和他睡了,在她心里,他是比夏指挥更熟的。


    祁梵安压不住自己的嘴角,他想把脸颊埋在她怀里,或者亲吻她的手背,对她说感谢的话,但她睡着了。


    他只能偷偷在心里想她,觉得从没哪刻这么幸福过,和她靠的这么近,身体和心灵都是。


    正开心,身前的女孩突然发出一声呢喃,起初听不清,祁梵安靠近她,才听到她在呢喃冷。


    他情绪萎靡下去:“抱歉,我应该劝您和夏指挥一起的。”


    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他想了下,红着脸脱掉外套,将被子掀开一角。


    “您,您您可以,我……”哪怕知道她睡了,根本不可能听到,他也还是说不出完整的邀请。


    您可以靠着我,我的每一处都是您的,愿意给您使用。


    他声音刚落,她整个人埋进了他怀里。


    许洛妤梦见自己在大雪里走,光着脚,只穿了单薄的里衣。她走了好久,感觉有几年的时间,雪似乎永远也不会停。


    正当她筋疲力尽,快要晕倒在雪地里时,面前突然亮起火光,温暖扑面,还散发着熟悉的,令她舒适的味道。


    她抱住那团热乎乎的光,舒服地叹慰一声,试图将整个身子都缩进去。


    那是寒冷夜晚唯一的热源。


    祁梵安紧紧闭上眼,根本不敢动弹,任凭她靠过来,脑袋埋在他胸膛上。


    她的呼吸轻轻打在他胸前,像小小的羽毛,扫的他全身发烫。


    抱了会儿,似乎感到不满足,她又往前贴,发出含糊地声音。


    隔着衣服,祁梵安都能感受到她冰凉的双手。他怦怦乱跳的心脏被针芒刺中,有些酸涩,又满心怜爱。


    他将她的手握在手心,感受着她的手被自己的慢慢暖热,低头亲吻她额边的软发。


    “好喜欢您。”


    第28章 确定关系我也想跟您好好谈


    许洛妤喝茶不会睡不着,但会夜起,大概到了凌晨一两点,她醒了,身上暖和和的,手像被捂在暖炉里。


    许洛妤舒服地蹭了蹭身前的‘被子’,发出哼声,她手从暖炉里出来,揉了下眼。


    面前是祁梵安放大的胸膛,她脸颊贴在人家胸上,脚伸进他腿间,一只手也在他手心里,她一抬头,额头贴着他的下巴。


    许洛妤不敢动了,她都快习惯在他怀里崩溃醒来,多来几次后那种害怕恐惧不知所措的感觉减淡很多,似乎能敲定男人并不会因为身体接触为难她,所以这次反应小了很多,只是心跳的厉害,紧张地咽口水。


    除此之外,许洛妤还感觉到一点舒适,他热乎乎的,身上散发着好闻的味道,心跳声沉稳有力,在她耳边响着,白嘈音一样,让她觉得宁静。


    他怀里和外面的温差有二十度,许洛妤不想动,恨不得有人替她把厕所上了。


    一直忍到实在忍不了了,她才不情不愿地去解决生理需求。夏黎的帐篷还亮着光,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刷啦拉开帐篷拉链。


    他看起来根本没睡,手里拿着拳头大的暖石,白头发白眼睛白睡衣,脸漂亮的像鬼娃娃。


    他的表情很温和,但不妨碍许洛妤险些跳起来。


    “想进来睡了吗?”夏黎问。


    许洛妤头摇的像拨浪鼓:“不想,我出来上个厕所。”


    “车里那么冷,你能睡着?”夏黎皱眉。


    许洛妤挠挠脸:“也不是很冷……”


    夏黎不信邪,等许洛妤上完厕所,悄悄跟上她,看见她快速把外套脱了,一下子钻进那个战士怀里,然后舒服地叹口气。


    夏黎险些捏碎手里的暖石。


    她防着自己的未婚夫,说不合适一起睡,说车里空间大,就是为了和来路不明的男人抱在一起是吧。


    许洛妤重新回到车里,祁梵安还跟她走到时候一个姿势。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就显得顺理成章,许洛妤被热乎乎的,干净的气息包裹住着,很快又有了睡意。


    她告诉自己,不用想那么多,反正她现在不是指挥,他也不是她的战士,抱一下而已,不算欺负他。


    她身上的温度还没完全暖和起来,手是最凉的,冰渣子一般。她想在他身上找块暖和地方捂热了,但又怕凉醒他,迟迟没有下手。


    正


    犹豫着,她的手突然被温暖的大手捧住,许洛妤抬头,发现他醒了,漆黑的眼看着她,耳尖上泛着红晕。


    许洛妤脸也红,她不敢看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手,盯着被子小声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0197的声音又低又磁,在把她耳朵弄得痒痒地:“刚刚,您没有吵醒我。”


    “哦。”


    死嘴快说些什么,死手快从他怀里拿开。


    许洛妤心里嚎叫了半天,被暖的热乎乎了,还是没有动作,终于选择摆烂了。


    算了他们都这样了,他主动握得她的手,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聊一下复仇的事情,看还有没有商量。


    “之前说,要跟你好好聊一下,”许洛妤眼睛终于停在他脸上,“现在吧?”


    祁梵安呼吸顿住,很快又变得急促,他抿唇,红晕从耳尖弥漫到全脸,身上的热度攀升,心脏撞击胸膛的闷声在寂静地空气里很明显。


    要确定关系了吗?


    “嗯。”祁梵安将她的手放在最靠近心脏的位置,眼睛里涌起兴奋地雾气。


    其实不确定关系也可以的,只要是在她身边,他什么身份都无所谓,可他的指挥就是这么好,会让他名正言顺地待在身边。


    许洛妤思考从哪开始,想了半天还是得先道个歉,有时候道歉是没用的,但也是必须的:“之前在战场上,情况太紧急了,我的精神力失控,也许再给你几秒钟,你就能爬上来,是我不好。”


    祁梵安愣住,没想到她还在想这个事情,指挥本来就是要斟酌战况,在需要的时候抛弃一些拖后腿的战士,他自己跑的慢了,怎么能怪她呢。


    她是个多么好的指挥啊,即使没做错什么,也会因为抛弃一个战士感到愧疚。


    祁梵安将脸颊贴在她手上,温和道:“您是全天下最好的指挥。”


    许洛妤再次听到这句话,还是全身起鸡皮疙瘩,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嘲讽的痕迹。


    就算不满意她的道歉,也不至于这么讽刺她吧。


    他装的滴水不漏,并没有让她找到什么破绽。


    许洛妤平复了一下心情,还是硬着头皮说完:“你是个好战士,除了生命之外,我都可以给你补偿。”


    祁梵安眼里的雾气变得更深了,轻轻拥抱了她:“能陪在您身边已经是对我最大的补偿。”


    什么跟什么。


    许洛妤心想这人怎么如此不配合,除了讽刺就是阴阳,难道是敲定了要砍她的头?


    他不按常理出牌,也别怪她冒犯。


    许洛妤抬头亲了下他的眼角,声音停在他耳边:“陪着就够了吗?”


    “……”


    祁梵安眼睛里的雾气化成实质,和绯红混合在一起,沾湿了刚刚被她柔软唇瓣触碰过的眼角。


    不等他反应,指挥的唇又落在他的耳朵上,温热的吐息轻轻碰着他的耳垂。


    许洛妤感觉他的身体完全僵住了,仰起脸想看他的表情,他却把脸埋在她手心,声音哑地不像话:“够的……”


    许洛妤感觉手心被湿润了,她抬起他的下巴,看见他眼里积满透明的水珠。


    她知道她的战士向来怕羞,谁让他一直不好好说话,被仇人狠狠亲两下就老实了。


    “别哭了。”许洛妤伸手擦他的眼泪,想告诉他最好别在她面前哭成这样,她会被爽到,然后就会想更加玩命欺负他。


    祁梵安单手捂住自己的脸,耳朵烫的可怕,尾音发颤:“抱歉,让您看到我这么失态的样子,很丑吧?”


    车窗上凝了水珠,又掉下来,把椅子沾的湿漉漉的。他看起来也湿漉漉的,手臂上肌肉随着呼吸收缩,许洛妤还能感受到他身上暖烘烘的气息以及微弱的颤抖。


    他的皮肤在月光下散发出好看的蜜色,下巴紧绷着,胸膛起伏。


    许洛妤舌尖抵住上颚,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不丑,很好看。”


    他没有松开手,唇抿成一条缝。


    她移开他的手,祁梵安侧脸躲她的目光,紧紧闭着眼,锁骨都染上粉色。


    许洛妤低声说:“0197,我想跟你好好谈,没有猜疑和反话,认真的谈。”


    祁梵安眼角又沁出温热的咸涩,他睁开眼看她,可又会立即想到刚刚那两个吻。


    “我,我也想,”他酝酿了会儿,终于让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奇怪,睁开湿漉漉的长睫,“我也想好好跟您谈。”


    没有猜疑,不会说谎,也不说反话。


    他会好好爱她,永远做她的港湾。


    “咚咚”车窗被人敲响,夏黎冷若冰霜的脸出现在雾气中。


    祁梵安还拉着许洛妤的手,两人亲密地抱在一起。


    ‘出来。’夏黎看着许洛妤,用唇语说道。


    许洛妤一下子从祁梵安怀里坐起来,这才觉得羞的很。


    如果只有她跟祁梵安,男人经常是更羞得那个,许洛妤就会忍不住大胆,但不代表她愿意让人看着自己耍流氓啊!


    许洛妤摔门出去,在寒风下一吹,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你怎么不睡觉?”


    夏黎说:“睡不着,聊聊吗?”


    还睡呢,自己未来的老婆就要和野男人负距离接触了。


    “困了,有机会吧。”许洛妤看了眼车里的战士,推脱道。


    “许叔叔让我给你带了话,你也想听的吧。”夏黎递给她一块暖石,心里越生气,面上表情越柔和。


    “来吧。”他指着自己的帐篷,给她让出空隙。


    许洛妤想了下,也敲了敲车窗,祁梵安从椅子上撑起身,眼睛还有些红,她说:‘我马上回来,等我。’


    祁梵安没有听懂她的唇语,打开车门,温暖舒适的气息扑面而来:“您说什么?”


    说实话,许洛妤有一瞬间连叔叔给她捎什么话也不想知道,就想回到他温暖的怀里,哄着他原谅自己,然后把他弄哭,哭的更狠、更好看一些。


    但她忍住了,笑着重复:“我去夏黎那边有事,等会儿回来。”


    “嗯,”祁梵安点头,像极了等老婆回家的良家夫男,“已经快黎明了,您早一点回来,还能睡个回笼觉。”


    “好。”


    夏黎站在一旁,等两人告别完毕,领着许洛妤进入帐篷。


    帐篷里比车中暖和百倍,许洛妤身上的外套都显得有些多余,但想着说两句话就回去了,就没有脱下来。


    夏黎将帘子拉紧,坐在茶桌旁,不紧不慢烧了壶热水。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坐吧。”他伸手示意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许洛妤皱眉,但来都来了,她坐在椅子上等他。


    “热水就可以,”许洛妤见他似乎要泡茶,劝阻道,“泡茶太麻烦,我还想回去睡回笼觉。”


    夏黎没有理会她,自顾自烫了茶,斟满一壶茶水,加了蜜端给她。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许洛妤只好接过茶水,撇了撇茶沫,象征性抿了一口。


    “许叔叔说,等你回来,咱们就完婚。”


    夏黎不再卖关子,直接了当的说道。


    许洛妤抿的那口茶险些吐出来。


    第29章 联姻人心是很贪婪的


    许洛妤反应过来:“所以中心让你担任这次清扫任务的负责人,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找我?”


    “是。”夏黎说。


    许洛妤换了只手握茶杯,眉头微蹙。


    夏黎的队伍直接开到了1011,并没有在其他安全区停留,叔叔又是怎么知道她的具体位置?


    她想了会儿,突然松了口气,因为叔叔端了特殊任务中心,查处过程中当然会发现她的踪迹。


    而且她离开中心,叔叔总归是不放心的,虽然她拒绝了他时刻定位的要求,但叔叔还是会想办法知道她的动向。


    许洛妤又抿了口茶  ,觉得叔叔实在良苦用心。先不说查清她的案子难度有多大,许洛妤是许家的独苗,叔叔未婚,又位高权重,等找回她,她就是叔叔唯一的软肋。


    即便如此,叔叔也想她回来,甚至给她想了后路——和夏家联姻。


    夏黎除了找她,应该还负责清除各大家族的反动势力,常家和陈家首当其冲。


    在航空器上,常指挥和陈指挥真的那么蠢,会不经过夏黎的允许私自调动航空器吗?


    夏家一开始保持中立,也很可能是为了让各大家族放松警惕,放心将有潜力的后代送上航空器。


    “指挥和战士勾结,多少会遭人非议,对两人的前途都有损失,更何况是你。”


    夏黎雪白的瞳孔盯着她,让人心里发毛,“无论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还是为了许叔叔地位的稳固,你都需要和夏家联姻。”


    “等你身份恢复,开始走联姻流程,却被反动派扒到和战士搞在一起,知道会让许叔叔多苦恼吗。”


    许洛妤手里的茶凉了,她放在木桌上,脸上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你在担心我和林凡有男女关系?”


    她馋人身子馋的这么明显吗,夏黎一眼就能看出来。


    夏黎沉默,垂眼倒掉她的茶水,重新斟满:“我怎么想不重要,你自己心里清楚。”


    “知道了,”许洛妤叹口气,低声说,“我会注意的。”


    空气寂静许久,夏黎说:“今天在这边睡吧。”


    许洛妤已经答应了他会注意,态度当然要摆出来:“行,我去和林凡说一声。”


    一出帐篷,冷空气扑面而来,无孔不入地往身体中钻,许洛妤快速走到车边,敲响车窗。


    里面的人似乎一直在等,不等她敲第二遍,就开了车门出来。


    “一时半会谈不完,你别等我了。”许洛妤观察着他的表情,准备一有不对就开始哄。


    但他安静片刻,轻声说:“那您快去帐篷里吧,外面冷。”


    许洛妤松口气,刚转身,又被男人拉住手腕。


    他的声音在寒气里也显得温和,尾音轻柔,像是在哀求:“您刚刚说的好好谈,还算数吗?”


    许洛妤听到这话,心里暗爽了下。


    她还怕自己睡在夏黎房间里他会多想,原来他也是想好好谈一下条件的,之前在车里阴阳怪气她半天,许洛妤还以为他除了杀她什么也不想要呢。


    “只要你愿意谈,当然算数。”许洛妤回头说道。


    “愿意,”似乎觉得自己应的太快,男人瞥开眼,耳朵在寒风中发烫,手紧紧攥着她的袖子,缓慢低声重复,“属下愿意的。”


    许洛妤心情很好地返回帐篷,夏黎已经收拾了茶桌,躺进被褥中。


    她关了灯,躺在他身边,还在想祁梵安的话。


    他说愿意的时候,脸很红,几乎延伸到脖子处。


    那个反应,像是是愤怒,也像是羞耻。


    他应该是愿意跟她和谈,但觉得这件事本身伤害了他的尊严,是在威逼利诱中同意的。


    不管他的心里路程是什么,只要愿意和谈,一切都好说。等她回到中心,以许家和夏家现在的身份地位,毫不夸张地说,能给的起任何他想要的补偿。


    污染区并非百分百安全,夜里时刻有战士守夜,和指挥确定关系后,祁梵安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穿上外套去山岗上巡逻。


    夜风一吹,他清醒许多,但仍然压不住心中幸福到冒泡的感觉。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这么幸运。


    靠近夏指挥的帐篷时,他脚步慢下来,看见里面已经熄灯了,祁梵安知道她说一时谈不完只是推辞的借口。


    但她已经答应和他在一起了,他怎么再好意思阻止她和朋友叙旧。


    祁梵安坐在离他们帐篷不远处,一直坐到了天亮。黎明最寒冷,人的心是很贪婪的,祁梵安快乐的感觉随着身体的冰冷逐渐消散。


    他最后看了眼夏指挥的帐篷,在两人起床前悄无声息离开了。


    在污染区待的时间越短越好,天刚蒙蒙亮,队伍就规整准备出发了。


    吃早餐时,夏黎调出手腕上的全息通讯器。


    那是每个队伍在污染区的大致方位,标着常和陈的小绿点从昨天开始就停留在原地。那是一片巨大的食人花草场,危险等级不算太高,但队伍出发前,夏黎检测到地下深处有只s级湿鼠。


    等夏黎坐在副驾驶上,那两个小绿点都变成了红色。


    他收起通讯器,抬首示意队伍出发。


    进入雪树的领地以后,越来越多无晶核畸变种突然窜出来攻击队伍,等级还都不低。


    葛愉心时不时就要背上长炮下车,突突突乱射一顿,队伍还没摆出攻守的队形,她就已经把畸变种射成了筛子。


    “省些力气。”她又一次提溜着畸变种脑袋回来,夏黎开口提醒。


    “都是小卡拉米,”葛愉心擦擦手笑道,“再来十个八个都没问题。”


    “刚开始罢了。”夏黎并没有放松警惕。


    由于葛愉心地快速清扫,车队的行程比昨天还快了些,很快进入雪树的内层区域。


    湿度越来越大,空气也变得阴冷粘腻,内外层最明显的交接地带是一片深绿色的沼泽。


    车队停在沼泽前,夏黎下车观察地貌,防御型战士都跟上去,全身化甲,严密地围在他身边。


    徐温是盾牌战士,虽然等级低,但他不是坐等别人工作的性子,也下了车。夏指挥身边已经围满了人,徐温一时挤不进去,他身旁有块黑色的石头,便打算坐在石头上候着。


    谁知那石头泡沫一般炸开,黑色雾气一溜烟隐匿进空气中。徐温吓一跳,立即将盾牌挡在身前,半天过去,什么也没发生。


    他挠挠头,想着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夏指挥,但看夏黎蹲在沼泽旁,面色凝重,身旁还都是全副武装的战士,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反正他也没什么事。


    “沼泽底下有畸变种,等级不高,都是c级b级的,但数量很多,而且藏得极深,看起来想要等咱们走到沼泽正中间的时候再下手。”夏黎回到车上,对葛愉心说。


    葛愉心:“有什么办法将它们引出来”、


    夏黎沉默,他虽然等级高,但长期待在深宅中,野外作战方法也只在书上看过一二,真实的作战场景比书中的复杂许多,他需要深思熟虑。


    车后的许洛妤开口:“用火。”


    “用火?”葛愉心好奇地看向她。


    夏黎也回头,许洛妤现在的精神力可能比不上他,但从小在军队摸爬滚打,作战经验还是在夏黎之上的。


    许洛妤并不吝啬分享方法,他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找空心的竹筒,连接在一起,插入沼泽深处,等畸变物靠近就往管中投放小块晶核,再用精神力引爆晶核便可。”


    “深入沼泽,竹筒用不了普通的,至少是a级畸变物才行。”她对夏黎说,“能在附近找到a级畸变竹吗?”


    夏黎感受了下:“可以,需要四十分钟路程。”


    葛愉心一拍脑袋:“哎呀,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不就是引出畸变种吗。我到沼泽中间,畸变种自然会出来,到时候我把晶核塞进畸变种嘴里,夏黎引爆不就完了。”


    许洛妤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好方法,就是有点废人,你会和畸变种一起被炸成碎片。”


    “不会,我跑快点。”葛愉心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立马拍胸脯保证。


    夏黎根本不扫她,对许洛妤说:“我带着几个战士去找竹子,你和剩下战士留在这里待命。”


    “夏黎,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葛愉心见夏黎下车,赶紧追过去,拉着他的衣角,还在试图说服他用自己废人的计划。


    小队找到竹子再返回至少也要一个半小时,许洛妤倚靠在一只树干上,代替夏黎放出精神


    力警戒畸变种。


    祁梵安在不远处,规整车队里可以连接竹竿的物资。


    他似乎有些走神,眼睛时不时往她这边扫过来,还会故意走到她身边随便做些什么,再红着脸回去。


    许洛妤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奇怪,无论祁梵安做些什么,她都觉得好看,就像他现在神情,欲说还休,也许只是犹豫要不要来继续昨晚的对话,争取从她这里多得到些补偿。


    她却觉得他这个样子可爱,像是等主人工作的小狗,时不时哼唧声,引起主人的注意。


    他甚至不小心撞在了徐温身上,把徐温撞得人仰马翻。


    “林凡,拉我一下。”徐温挠了挠自己的脖子,朝他伸出手。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脖子和手掌巨痒,全身酸软,倒在地上怎么都爬不起来。


    祁梵安伸出手,在即将触碰到他的那一刻,猛地收回。


    祁梵安眼底堆积暗色,目光停在他的手上。


    徐温白胖,手也肉乎乎的,本来光洁的手心里密密麻麻覆盖着灰色的突起,它们一个挨一个,像鱼卵般挤在一起,泛着粘腻的污浊之气。


    第30章 脓疱他时刻观察着他的指挥,在第一时……


    徐温大叫一声,试图甩掉手上的东西,但那些黑色的突起紧紧黏着他,情急之下,他把手掌按在地上摩擦。


    灰色脓疱裂开,里面的液体散发出浓烈的酸味,他吸进鼻腔,眼一翻晕在地上。


    周边的战士不明所以,听到倒地声都凑过来,被祁梵安呵退。


    一些高级畸变种具有很强的寄生性,又普遍没有晶核,很难被指挥和战士察觉到。


    徐温脖子和胳膊上也长满了灰色脓疱,视力好的战士从外围看到,连退了好些步,纷纷查看自己的手掌。


    “啊,啊!”一个战士面色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他身旁的战士则死死捂住脖子,人群一下子骚乱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战士们手上或多或少长出了黑色脓疱。


    “指挥在哪?”捂着脖子的战士到处寻找夏黎,“夏指挥在哪?”


    “指挥去取过沼泽用的物资了。”人群中有战士回复道。


    “现在怎么办?”


    不清楚感染源,不清楚感染后会发生什么,又群龙无首,恐慌在每个战士心中蔓延。


    “隔离,先把感染的人隔离。”战士们已经自动远离有明显症状的两人。


    满手脓包的战士心里慌张,一不小心挠破了手上的泡子,黑色的酸性物质四散,战士砰地晕倒在地上。


    这次所有人都看清了他晕倒的过程,意识到是空气传播,捂着鼻子往车边跑。


    车里有防毒面具。


    但不等战士们回到车边,手上的脓疱炸开,像有一把巨大的收割机,将他们割倒在地。


    深绿色的沼泽咕嘟咕嘟冒起大泡,焦黄色的茎颈隆起,深绿色的泥泞翻飞,沼泽底部的畸变种昂起尖锐的花房,缠绕在一起的花蕊向着昏迷的战士们舒展。


    那带着泥泞的细长胡须缠住徐温的脚踝,缓慢将其拉入沼泽。


    祁梵安右臂化出银白长刀,快速砍断徐温身上的花蕊。


    那东西很脆,稍一用力就能斩断,但里面充斥着酸性物体并散发出黑气,黑气所过之处,更多战士倒下。


    沼泽变成了畸变种的狂欢池。


    花蕊灵活地挑开战士脸上的防毒面具,被切断的枝条散发出侵蚀性气体,晕倒的战士都成了案板上待宰的羔羊。


    许洛妤原地坐下,放出精神力驱逐畸变种。


    但没有晶核的畸变种对精神力攻击免疫,哪怕她将精神力化作尖刺刺入畸变种体内,也只会让它们觉得稍有刺痛,然后更猛烈的袭击岸上的战士。


    祁梵安也带上了防毒面具,一回头,看见一棵肮脏粘腻的花蕊正在靠近他的指挥,那花蕊已经被切掉了半个肢体,断肢处散发着浓郁的黑气。


    祁梵安面色低沉,周身散发出比畸变种身上更加恐怖的黑气,正在靠近许洛妤的花蕊一顿,像是被冻僵一般愣在原地,然后快速将自己打了个结,拉走了许洛妤身旁晕倒的战士。


    祁梵安将自己的指挥扶起来,递给她防毒面具。


    总共六辆车,夏黎和葛愉心开走一辆,剩下五辆或多或少被肮脏的花茎缠绕,缓慢往沼泽中拉去。


    能站起来的战士不多了,大多数战士被拉到沼泽边缘,许洛妤用眼神示意祁梵安选择最近的那辆车。


    两人斩除所有花茎,默契上车,祁梵安将长刀伸出窗外,所过之处所有花茎都被斩断,他跳下车解救昏迷的战士,并将他们一个个扔上后背箱。


    还清醒的战士也用越野车救助,尽管他们速度很快,依然有战士被已经被卷入沼泽最中央,吞进畸变种的花蕊中。


    畸变种的身体猛然鼓动,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它的花房中涌出,更多茎叶伸出沼泽,缠绕岸边的战士。


    “它在化晶。”许洛妤旋翻身爬上车顶,手中的匕首被注入精神力,匕首四周的空气产生强烈的波动,“我有办法了。”


    她眼神中散发一点光芒,涉足生死时产生的兴奋感在身体中波荡,许洛妤快走两步,从车顶一跃而下,精准踩在沼泽中战士们的身体上,然后借助他们的支撑,迅速靠近畸变种。


    它的根部湿滑,顶上丑陋扭曲的花朵也是湿漉漉的,花朵中裹挟着它蠕动的子房,花蕊周边有一圈尖锐的倒刺,不等许洛妤靠近,那尖刺就被飞舞的花蕊带出来,疯狂朝她甩来。


    一把长剑挡住所有攻击,尖刺划破男人的肩膀,血色溅在他坚毅的轮廓上。


    许洛妤和他对视,那种长期并肩作战的默契立刻被点燃。


    她开始毫不犹豫地往前冲,男人总能在关键时刻挡下畸变种的攻击,一路护送她来到花房前。


    那畸变种很高,两人踩在湿滑的根部上,好似趴在根叶上的蚜虫。


    “您要上去吗?”祁梵安挡下畸变种最后一根尖刺,问道。


    许洛妤点头。


    高大的战士微蹲在她面前,手合成支撑的平台,深邃的眼看向她。


    许洛妤拦住他的脖子,踩在他手上,随着他的下蹲蓄力,被他猛地抛向上空。


    她在空中旋转,稳稳落在畸变种的花蕊上,花蕊紧连着花房,入口褶皱,随着畸变种的动作抖动,花房即是生殖器也是消化腔,它吞噬着战士的身体。


    晶核是畸变种储存能量的地方,畸变种没有晶核能量消耗快,等级也不会太高。但这只畸变种不仅到了a级,甚至摸到了s级畸变种的边缘。


    它并不是没有晶核,而是将晶核弱化成花房,只有在进食后才会显现出来。


    而夏黎走之前检测到的c级b级晶核,都是它的花房依靠消化的猎物凝聚起来的。


    打蛇打七寸,畸变种最怕的就是被攻击能量源泉,也就是晶核所在地。


    许洛妤给自己裹上一层精神力屏障,毫不犹豫地挤进黏糊的花蕊中。那些花蕊挤压着她,似乎想将她的内脏都挤出来,一窝蜂将她送进花房里。


    四周黏腻的物质烧灼她的皮肤,她手上的匕首刚刚能刺入畸变种褶皱的花房,巨大的精神力瞬间卷住了它,随着尖锐小巧的匕首引导,一剑贯穿了畸变种的身体。


    鼓囊囊的花房疯狂颤抖,分散的晶核被外来的精神力入侵着,承受不住炸开更多能量,将它的身体撕裂。


    许洛妤被混乱的花蕊抛出花房,在空中转了圈,直直掉入沼泽内部。


    那片躁则又臭又粘,许洛妤深吸一口气,屏住了呼吸,闭上眼接受腥臭袭来,但并没有。


    祁梵安时刻观察着他的指挥,在第一时间冲上前,脚踩着战士们的身体,稳稳接住了她。


    没有恶臭,一股熟悉的木制香袭来,宽厚温暖的手臂拖着她,将她带到平坦的岸边。


    许洛妤站稳,看见畸变种在沼泽中扭动了半天,软趴趴萎在泥泞中。


    她缓慢松了口气,正想对自己的战士道谢,突然感受到炙热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


    她回头一看,所有战


    士都睁大了眼看着她,更有一辆崭新的越野车停在战士身后,车窗后,葛愉心和夏黎都紧紧盯着她。


    许洛妤的精神力降级了,但她懂得如何使用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刚刚那一下,强大的精神力带动气流翻涌,周围的树木疯狂抖动,很多战士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跪地呕吐。


    再眼瞎都不可能看不出她是个指挥,还是个非常强大冷静的指挥。


    葛愉心和夏黎刚出发没多久,沼泽边上的森林就开始骚动。葛愉心打了个哈欠,还以为他们提前开饭了,不满地嘀咕道:


    “这么没有纪律,肯定是边缘来小豆芽菜给带坏了。夏黎,你说你干什么非要他们两个累赘入队,现在还听取那个小豆芽的意见,苦哈哈来找竹子,他能有我想的办法对吗?”


    夏黎本来松散地依靠在窗边,听完葛愉心这番话,突然坐起身,目光沉沉地往回看。


    “怎么了?”葛愉心看了眼他的表情询问道。


    夏黎:“他们出事了,回去,立刻。”


    葛愉心哎呀一声,猛地旋转方向盘,车子本来就在横冲直撞地跑着,直接掉了个大头,草地上磨出长长的轮胎印子。


    夏黎被甩到窗户上,甚至来不及坐好,葛愉心就将油门踩到底,火箭一样飞了出去。


    等两人赶回沼泽,这里已经变得一塌糊涂,所有越野车上都沾着漆黑粘腻的液体,黑气弥漫,战士们东倒西歪躺在地上,少数站着的战士也紧张地看向沼泽中央。


    一个身材矮小的战士跃到庞大的畸变种身上,被花蕊吞入腹中。


    葛愉心认出那是许洛妤,哪怕这两天再看不起她,看见她被畸变种吞食还是忍不住皱起眉。


    可惜了,许清看起来还没多大。


    没等葛愉心感概结束,一股强大的气流席卷世界,身旁的树木剧烈抖动,深绿的叶子漫天飞舞,精神力带动的气流波动恐怖而迅速,少数站着的战士重新跪进泥泞中。


    黑暗杂乱的畸变种被强势贯穿,气流散去,庞然大物身上飞出个小小的人,被等待已久的战士接住。


    最终,小战士站在草地上,葛愉心看见那双过于幼态的双眼扫过来,只觉得心脏猛然跳快了两下,她咽了下唾沫,脑海中闪过布灵布灵的光,连双腿都在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