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爱哭不是缺点。”
谈昕的想法得到了顾辞的大力支持,若说这公司是她自己的点子,那顾辞帮她多半还是因为爱情。但这可是系统实打实的成功案例,顾辞帮她,便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赚钱。
虚拟系统需要大量模型。建筑、绿化、名胜古迹全都要建模,还有虚拟出来的人物角色,其外貌*、身材、工作都要丝滑地在繁复的系统里找到对应的落点,既要让她们足够完美,又不能跟系统的世界太过剥离。
“我请了20个建模师,这是他们给的建模方案,你看下跟你想象的有没有差别。”
“系统肯定是通过电脑运行的,要让用户进去,可以通过催眠的方式。我从欧洲请了位催眠师,她可以帮用户深度睡眠,辅助配置系统参数的仪器,就可以让用户进入系统。”
“系统里的角色可以根据需求设置,但法务提醒我,不能跟明星或真人长得一样,否则容易被起诉。但每一个人都重新建模,工程量太大了。建模经理跟我商量,可以用内部员工的脸先应付一下,做一些细微的调整,先试运行一段时间,等稳定了再上市。”
谈昕才跟顾辞说完想法,仅仅三天的时间,顾辞就已经把项目书和方案书做好了——
在谈昕啃包子的时候。
“这,这么快?”
谈昕有点震惊——她就睡了一觉,系统帮她穿越了三天而已。
仅仅三天,顾辞不光注册了公司,还把这么多文件都做好了?!
她还等着大展身手让顾辞折服在她惊人的行动力呢!
活都给顾辞干完了,她干什么!
“那个,有没有我能干的活?”
捧着一沓材料,嘴里的包子都不香了。
“有。”
顾辞利落地将平板递给她,点开一个名为《建模方案3.0》的PPT:
“这是建模部的经理昨晚发给我的,你看下跟你想的有没有什么出入?”
谈昕一手托着纸质材料,一手托着平板,一时不知先看哪个。
顾辞将纸质材料放到桌上,用筷子夹起她刚放下的包子喂到她嘴边,等她咬了一口再放回去,建议道:
“画面更直观一点,先看PPT吧。”
谈昕听话地滑过封面:
“噢,好。”
PPT一共分4个部分:整体框架——场景介绍——人物介绍——优势与不足。
整体框架是对系统建模体系的大致介绍,场景和人物则是对目前技术水平能复现的内容进行了规划,虚拟城市“江城”,国内一线城市该有的机场、地铁、商场等设施一应俱全。
拟攻略对象4位,按照种类分别对应——甜美、性感、清冷、知性,可以涵盖大部分人的审美。
谈昕一页一页地往后滑,到人物介绍这里停了下来,不大满意。
“想改?”顾辞看出她的心思。
“嗯”谈昕试探地看了顾辞一眼,小心翼翼问,“可是,我又觉得你们付出这么多心血,我还挑刺,有点不大好。”
顾辞捻去她脸颊上掉落的一根睫毛,语气宽容:
“这有什么?公司是根据你的创意做起来的,当然要符合你的需求。你也不想你创办一个产品出来,最后不尽如人意吧?”
谈昕被说服了,不得不说,顾辞这个心态才是真正的企业家。
“那我说咯。”
把PPT调整到介绍4个角色的概念页面:
“我觉得吼,4个角色有点少,而且性格都比较刻板印象,甜美、性感、清冷、知性,有点直男审美。我们做的可是面向女性用户的女性攻略者系统,女生的审美本来就高级很多,所以我觉得人物得细化。”
“嗯,然后呢?”顾辞示意她往下说。
谈昕开始罗列自打进系统以来感受到的好处:
“我觉得,可以多设计一些角色,反正攻略都只从里面挑一个,那我们干嘛不设计10个,20个,甚至99个呢?”
想当初,她可是从99张面孔里,一眼就选中了顾辞。
“然后角色设定也可以多样一点。就拿大学生来说,同样是大学生,就有爱锻炼的体育生,也有工作能力一级棒的学生会长,还可以来个天天逃课但一身艺术细胞的学渣,她们都可以很有魅力的。而且不用设计得那么完美,可以每个人都来点缺点。比如你啊,你就——”
戛然而止,对上顾辞的眼睛,对方已经眯了起来:
“——我什么缺点?”
谈昕抿唇,紧急跳转话锋:
“没有,我说我。比如我,虽然聪明伶俐精力无限学习能力强还会跆拳道,但我有时候比较容易冲动,而且情商不是很高,还爱哭。”
顾辞想起昨夜打湿的枕头,心跳加速:
“爱哭不是缺点。”
“怎么不是?”
谈昕不知道某人脑子里已经切换了颜色,还一本正经解释:
“总之,人物身上有缺点,才更加真实,从而让用户沉浸式体验我们的恋爱系统。”
顾辞宠溺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好,我让他们改。还有其他的么?”
谈昕被她亲得双颊粉红,倏地从办公模式切换出来,多了几分羞赧:
“你干嘛你,人家说正事呢。”
顾辞又亲了一口:“我跟你说的就是正事啊。除了角色人设,还有要改的么?”
谈昕小嘴一翘:“哎呀,没有了。”
顾辞接过平板:“那我去联系她们,你把早饭吃了,嗯?”
谈昕哼唧两下:“那你等我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公司。”
“我今天不去公司。”
“那你去哪?”
“去你公司?”
“我公司?”
谈昕愣住——她哪有什么公司?
顾辞败给她这超人的钝感力,解释道:
“我帮你看了层楼,可以租来做公司。建模师可以线上办公,还有其他人呢?你让他们去地铁站工作?”
谈昕有想过开公司需要租地皮,但毕竟没有过类似的经验,顾辞提起,她才觉得似乎真的马上要经营一家真正的公司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呗,正好也一起看一下。不满意的话我们就换。”
顾辞想想也是,便把平板和纸质材料都装进电脑包里,在谈昕旁边坐下。
“好,那我等你一起。”
新公司的地址离家有点远,走绕城高速花了一个小时才到。
楼层面积颇大,是之前某律师事务所的办公楼,后来事务所扩充,便搬到一个面积更大的写字楼去了,这里便遗留下来。整体的办公区、会议室、休息室都还算完整,就是地势偏僻,没多少公司愿意开在这里,导致事务所搬离4个月也没有新公司入驻,长期无人打扫,有些荒凉。
中介热情介绍着:
“顾总,谈总,别看现在好像有点脏,但请两个清洁阿姨过来打扫一下就行了。您的规模不是有40个人嘛?跟之前这个事务所差不多,这些办公区、休息室都不用拆墙重建,只用根据您需求稍微坐下软装就行。而且,最关键是便宜呀,公司刚起步,租金是重头,一个月便宜个两三万的,一年下来就是几十万啦。”
中介很会抓重点,租金对于一个创业初期的人来说的确是个难题。
但她顾辞不差钱。
“钱不是问题。”
顾辞里外看了下:
“软装需要时间,我们想这个月就开业。再有,这栋楼有点久了,电路隔音都不好,谈总的公司要用大功率的计算机和仪器,不重装电路恐怕拖不起来。”
谈昕不是很懂,却又觉得顾辞说得都在理。最重要的,是顾辞叫她“谈总”。
谈总,这个只在做梦听到过的称谓怎么就这么顺耳呢~
连忙站到旁边应和:
“对啊,顾总说得没错。我们还是需要一个能支持大功率仪器使用的办公楼。”
中介点头:“好的,那我看下我手上的房源哈。”
在平板上翻了几页,切到最新上传的一个房源,放到二人面前:
“这个应该行。是正药刚腾出来的办公楼,全新的,刚装修完。上下三层,独栋的写字楼。”
正药,又在这里碰到了。
谈昕觉得诡异:
“不是刚装修完么?怎么自己不用,拿出来租?”
中介讪笑:“其实不是租是卖。”
谈昕更奇怪了:“卖?!”
中介解释:“对的,这个楼我们昨天才去现场考察完。正药自从宋广平那件事之后一蹶不振,听说蒸发了好几个亿。这栋楼本来是给成立的新部门盖的,现在不但新部门成立不了,原来的业务还要缩减,听说裁了很多人。”
谈昕听得大快人心:“那也是他们自作自受,一个药企为了新药上市,去给健康的人下毒,这是人干得出来的事?”
这事曝光出来,在国内引发了不小的轰动。连同中介在内的吃瓜群众皆恨不得正药倒闭。
“对啊,所以现在也是他们的报应。现在他们空出来两栋楼,一栋旧的,一栋新的,好多公司都在抢,你们要不要也去看看?”
谈昕压住内心的狂喜:“但正药用过的,风水不好吧?”
看房第一招:找缺点,压房价。
中介连忙摆手:“没用过没用过,上周都还在装修呢。这不后续实在没钱了,给装修队结不了账,闹了整整一周,才决定出售的嘛。你看,这是我昨天去考察拍的视频。”
谈昕拿过平板,跟顾辞一起看那1分10秒的视频。
中介只拍了第一层,走进大门是装潢气派的前台,右侧为办公区,左侧是会议室和接待室。装修基本完工,墙面地板都铺齐了,只剩办公桌椅和电脑投影仪这些设备没买。
“可是刚装修完,甲醛应该挺重的吧。”
看房第二招:以退为进,引诱中介提供更多优惠。
中介立即说:
“不重不重。他们硬装已经弄好两个月了,期间一直在用除甲醛的试剂处理,昨天我们进去,一点味道都没有。谈总,您要是想要,我去跟我们经理争取一下最低价。”
谈昕故作高深地瘪了瘪嘴:“噢,这样啊。”
扭头冲顾辞使了个眼色:“听上去好像还行,就是有点远,那我们勉为其难去看看吧。”
看房第三招:故作为难,放大缺点的同时点出优点,让中介觉得这单有做成的可能。
顾辞被她这杀价三部曲逗笑了,忍着高深的表情没变,将平板还给中介:
“行,你先带我们去看看。”
第102章 “小啰嗦。”
正药新楼的地址跟她们的公寓属于同一个区,通勤只有20分钟。从地段来说,比先前看的大平层方便很多。
中介带她们过去,抵达时,已经有另外三家的老板也来看房,其中一个还是医药圈的,顾辞认识。
谈昕滕然斗志昂扬,抓着顾辞的胳膊偷偷溜到旁边的小房间:
“怎么这么多人都来看?是不是跟我们抢地盘啊?”
顾辞朝大厅扫了眼,神色如常:
“还行,就三家。这里地段好,离地铁站近,又是刚装修好的,看的人多很正常。”
谈昕不高兴:“那这样的话,他们会不会抬价啊?”
顾辞说:“不一定。正药这栋楼是用来做实验楼的,空间大,很多纯办公的公司都不适合。”
谈昕想想也是:“对哦,我们就要实验楼那种空间比较高的房间,这样那些大功率的仪器才好散热。”
顾辞颔首:“对,并且这栋楼是新修的,电路设施都做得很好,符合我们的要求。”
谈昕乐了:“那咱们去看看。”
顾辞拉她的手:“嗯,但不要表现得太喜欢,看我砍价。”
“嘿嘿嘿,好呀!”
二人商量完,中介已经在走廊跟其他三家聊上了,见她们出来,才笑着跟对方告别,将了解到的情况跟二人汇报:
“顾总,谈总,我刚问了下,那三位老总也是看中了这栋楼。那个黑西装的是位律师,要做事务所。但我估计这里的房间构架太大了,不是很符合他的要求。
红大衣的那位是做密室逃脱的,三层楼的规模倒是符合她的要求,但是拿到后要装各种机关,估计得砸墙,挺麻烦的。
最有竞争力的是黑大衣那位,生物公司的老板,要成立新部门,部门性质跟正药香成立的新部门差不多,都是做实验楼。我刚打听了一下,搞不好他今天就能定下来。”
换言之,竞争对手只有那位黑大衣——程楼。
了解情况后,顾辞让中介先带她们上下三楼都转了一圈,设计师的布局的确不错,各硬装设施也都是按第一梯队的标准来做的。软装还没做好,楼梯和走廊摆着很多木件,看样子是要做办公桌的。大概是没钱付尾款,工人罢工,剩下的东西也都没有清理。
整体看下来,比上一家好很多。
顾辞想要,自然,程楼也想要。
“程总,幸会。”
下楼时,程楼还没走,也没跟中介交谈,也没进一步检查房子的细节,只是在一楼大厅站着,似乎在特地等她们。
“顾总,久仰久仰。”
程楼连忙迎上来,主动伸手跟顾辞握手。
“之前都是在报告会上听您做汇报,没想到在这里碰到您。”
顾辞拿出商谈的态度,寒暄道:
“是,上次听你们公司做的神经质那个项目,听起来挺有意思的,现在进展怎么样?”
程楼笑得眯起眼睛:
“多谢您挂念,现在刚上临床三期,上市的希望很大。这不么,公司要扩容,我来看看实验楼。顾总,您也来看楼?”
顾辞将谈昕拉到身边,对程楼说:
“对,正药的新部门黄了,我来看看。”
程楼揣测:“那是日月生物又有好消息啦?是不是也要成立新部门?”
顾辞不露山水:“我们哪比得上程总的公司,发展这么快?好的楼大家都想要,我来看看,万一以后用得上呢?”
“呵呵,也是,也是。”
程楼瞄了眼已经出门的两个中介,压低声音问:
“顾总,咱们都是老交情了,您跟我透个底,中介给您报多少?”
顾辞朝他扔了个埋怨的眼神:
“程总,您都跟我问价了,是铁了心要这栋楼了?”
程楼尬笑着摆手:“嗐,这不多打听打听么。这栋楼虽然胶味重了点,但硬件不错。你那儿要是便宜,我就找你那个中介。”
顾辞眼睛一眯,压低声音:“800万。你呢?给你报多少?”
程楼嗞了一声:“那你贵,我这儿报的750万。”
顾辞故意说:“嘶,看来还有水分?”
“得有啊。正药现在急着脱手,把钱周转去打官司呢。我寻思我这儿都还能砍一点儿。”
“行,那我再上楼去看看,跟中介聊聊。”
“好,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程楼美滋滋走了,原因很简单——顾辞听说办公楼只值750万之后,一定会跟中介往750万去谈。谈不拢,就没有买卖可做。
程楼离开,憋了整整半小时的谈昕终于开口:
“阿辞,我觉得那个老头蔫坏蔫坏的。”
顾辞欣赏地扬起唇角:“你也看出来了?”
谈昕说出自己的依据:“这个楼我刚在各个中介软件上看了,最便宜的都是850万,他哪来的砍价小天才,能杀整整100万下去?”
顾辞同意她的看法:“他故意那么说的,让我以为,这栋楼只值750万,这样的话,如果正药报价还在800万之上,我就不会买。我不买,你觉得最大的受益人是谁?”
谈昕将里面的弯弯绕琢磨了两圈,恍悟:
“所以,他故意那么说,就是让我们买不了?”
顾辞笑着点头,眼珠映出的谈昕生动又可爱。
“阿昕真聪明。”
谈昕傲娇地扬起下巴:“哼,那当然了。”
顾辞问:“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谈昕想了想:“其实,除了胶味儿有点重,其他我觉得还挺好的。虽然沾上正药有点晦气,但这栋楼完全就是新盖的,硬件设施也符合我们的要求。最关键的是离家近,开车只要20分钟,以后上班方便很多。”
顾辞也这么想:“嗯,我也觉得。刚好我今天带了证件,直接让中介把房东约出来,我们定下来吧。”
“今天?!不再看看吗?”
“机不可失。”
顾辞是一个典型的行动派,只要想要,就立即会付出行动去争取。
何况,谈昕也喜欢。
中介一听她们想今天定楼,赶紧打电话约了房东出来。这栋楼当初写了三个人的名字,一个是原楼房的主人,还有两个是正药负责改建实验楼的经理,三人共同出资建楼,本想靠着正药的内部关系大赚一笔,谁知正药倒台,实验楼反而连装修的尾款都掏不出来。
几人找了间三楼最干净的办公室,那是最早装修的大经理办公室,办公桌柜一应齐全,甚至沙发都买好了。
谈了大概20分钟,三人的态度非常坚决——
最低只能接受845万。
最边上的男人开口:
“顾总,845是我们能接受的最低价了。本来因为您跟正药的关系,我个人是很不想卖给你的。当初要不是你们搞那么多事,正药根本不会有今天,我们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找不到工作。”
这话谈昕不爱听:
“什么叫我们搞那么多事?正药如今这个下场,不是宋广平一手造成的么?谁害顾辞瘫痪那么久的?又是谁害了那么多孩子终身瘫痪的?你们不想卖给我们,我们还嫌你们风水不好呢!”
男人立即火了:“你说什么?什么风水不好?我这专门请风水师来看过的好吗!”
刚要站起来理论,中间年龄稍长的男人立即将他按了下去,转头,笑盈盈看向谈昕和顾辞:
“顾总,我这个兄弟不懂事,你们别往心里去。这个楼呢,我们的确是诚心想卖的。你们大老远过来,肯定也是诚心想买的,对吧?我也是想着您是上市公司的大老板,想着以后有合作,才把价格给你们降到845。您如果想要,我们就签合同,如果不想要,我们也不强求。”
这话稍微中听些,是正常生意人的水平。
845,比平台对外的850便宜了5万,但还是超了预算。
谈昕在桌下偷偷拉了一下顾辞的袖子,手便被顾辞握紧掌心里,悄然安抚着。
谈判桌可真的是生死桌,一分钟要转八百次心眼,要不是她进系统以来见了些大场面,就从前那说一句话抖三抖的窝囊样,早就吓得语无伦次了。
顾辞明白她的紧张——刚开始创业,任何一分钱都想花在刀刃上。
于是拿出杀手锏:
“陆经理,你们二位已经从正药离职一个月了,照理说,你们这个级别,应该很多公司抢着要才对,但听说还没有哪家公司给你们offer。毕竟业内现在对正药的员工有点偏见,你们想再从事这一行很难。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
商人有一万种话术,但归根结底只有一个百试不爽的法宝——利益。
只有让对方觉得有利可图,才会真心合作。
果然,中间年长的男人有所动容:
“顾总,愿闻其详。”
顾辞坦言:
“你们要想跟正药切断关系,最好的办法,是跟它的竞品企业合作。而众所周知,正药最大的敌人,是我。如果你们将这栋楼售卖给我,我再让公关发两张合照出去。如此,大家都知道你们跟正药完成了切割,以你们二位的能力,还愁拿不到offer?”
谈昕被顾辞的商业头脑折服——不愧是她看中的老婆,漂亮有才又有头脑,怎么全身都是优点!
于是也学着拿出几分商谈的架势:
“顾辞说得没错。陆经理,所谓和气生财,合作才有未来,您觉得呢?”
在二人天衣无缝的配合之下,三个男人有了明显的退步。
“顾总,你们稍等一下,我们三个下去合计合计。”
顾辞大方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便。”
三人快步出门,蹿到隔壁的办公室,甚至还关了门。
谈昕沾沾自喜:“阿辞,我看他们有点想让步的,等下我们没准800万就能拿下。”
顾辞没有立即接话,握着谈昕的手松开,转而捂着胃。
“嗯,应该可以。”
语气也弱了下去,沉沉的,透着几分虚弱。
谈昕见她脸色不对,忙凑上去:“你怎么了?”
顾辞捂着胃:“有点胃疼。”
谈昕说:“那我给你去搞点热水。”
顾辞苦笑:“这连个饮水机都没有,哪来的热水?”
谈昕急了:“那车里有胃药吗?我去给你拿。”
顾辞摇头:“没有。”
谈昕回想了一下,之前好像是没听过顾辞胃疼,自然也就不会随身备着胃药。
可她印象里总觉得顾辞的胃不好,大概因为这人时不时就通宵熬夜,工作起来比谁都拼命,胃早就一塌糊涂了。
“那我去跟他们说,合同改天再签,我先送你去医院。”
谈昕说着就要起身,被顾辞拉住。
“小毛病。”顾辞说,“签合同很快,不然你开车去附近帮我买点胃药,我先对付一下。结束了我们再去医院。”
谈昕还是担心:“真的吗?但我感觉你挺疼的。”
顾辞挤出一个笑:“哪有?你看我刚才一点都没被发现,不怎么疼,能忍的。”
她说这话时额头隐约沁了一层汗,薄薄的,却在室内的光线里反射出珍珠的光泽。
谈昕心疼坏了,本来顾辞就是一个不喜欢把弱点暴露出来的人,她要是一味地让顾辞放弃签合同去医院,顾辞肯定不愿意。
“那,我马上去给你买药,你先在这等我啊。要是很不舒服,马上就给我打电话啊。”
说着又朝门口的中介招手:
“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顾辞揉揉她的脑袋:“好了,快去吧,小啰嗦。”
谈昕便这么去了。
脚步一路往下小跑,心脏一路加速。每跳一下,就会带着一串阴恻恻的尾音,从心口蔓延到耳根,尖锐得仿佛森林巨兽的咆哮。
她隐约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她得快去快回。
但具体是什么,她不知道。
第103章 “我选办公室。”
无声的不安像裹在白纱布里的血块,分明已经裹实,血液却从纱布的缝隙渗透出来,染成刺眼的猩红。
大脑仿佛被重机器撞击,嘭,嘭,撑在记忆的黑色城堡的壁垒被撞出狰狞的缝隙,砂石坠落,屋顶摇摇欲坠。
谈昕第一次这么慌乱,哪怕当初顾辞的好感值降到-20,她都没这么乱过。眼睛一闭,是离开时顾辞额头沁出的浅汗,反射的光辉像极了当年盛夏海边,她捡到的那只表面光滑的珍珠贝壳。
“导航,去最近的药店。”
在大脑思考出下一步应该做什么之前,身体已经率先做出决定。
最近的一家药店只有2公里,谈昕想也没想就去了,来回只有10分钟,应该没事。
“你好,我要一盒胃药。”
药店附近没有停车场,谈昕为了赶时间,只能临时停在药店门口,匆匆关上门就冲了进去。
销售员打量了她一眼,问:“哪种胃药?”
谈昕愣住:“哪种”
销售员细问:“是哪种不舒服?胀气还是绞痛?有没有胃炎?”
谈昕想了一下,说:“她应该是最近熬夜太厉害搞得,她就是疼得比较厉害,不是胀气那种,应该就是发炎那种疼。”
销售员熟练地从药柜里取出一盒:“这个,一天三次,一次一颗。”
谈昕飞快扫码:“好,多少钱?”
销售员拿到收银台:“28,你等我出库扫一下。”
正规药店的售卖记录是可追溯的,几号几点卖给了谁,系统都有详细记录,尤其一些抗生素相关的药物,更是要登记购买人的个人信息。
“能麻烦快一点吗?我比较着急。”
谈昕攥着手机的手指发白。
销售员瞄了她一眼,加快出库的速度,建议道:
“你朋友很难受吗?很难受的话我建议你们去医院,不排除食物中毒什么的。”
谈昕更着急了:“我早上跟她吃一样的东西,我都没事。她应该就是最近太累了,吃饭不规律又老是熬夜。”
销售员把药给她:“那这个药正好对症,你拿给她先吃看看,要是不管用就去医院做个检查。”
“好。”
谈昕拿着药往外走,想起顾辞吃药没热水,便回来问:
“你好,你们这儿有热水吗?能不能给我接一点?”
销售员见她实在着急,便点头:
“有倒是有,我可以给你倒。但你这也没瓶子啊。”
谈昕眼珠子转了一下:“那你等一下。”
赶紧跑出门,去街边的贩卖机买了一瓶矿泉水,拧开喝掉大半瓶,跑回药店:
“麻烦你,帮我兑点开水。”
这样既不会凉,也不会太烫,带回去顾辞就能喝。
来回跑了好几趟,终于把药跟温水搞定。正当她以为可以赶紧回去找顾辞时,一个骑摩托的交警停到车前。
“这谁的车?这里不能停车!”
谈昕赶忙跑上去:
“我的我的!不好意思,我马上开走!”
交警见她神色匆忙,起了几分疑心:
“请出示一下你的驾照。”
谈昕本就着急,哪有工夫跟他周旋:
“我马上就走。”
交警重复:“请出示你的驾照。”
谈昕不得不打开车门从收纳盒里摸出证件袋:
“这个。”
交警检查了驾照的有效期,又将照片跟谈昕比对,确认是本人,询问道:
“你不知道这里不能停车吗?”
谈昕点头:“我知道。”
交警怒了:“知道你还停?”
谈昕解释:“不是不是,交警同志,我事出有因。我太太生病很不舒服,我来给她买药。不得已停了一下。您要贴罚单还是罚款我都没话说,但您能不能让我先把药给她送回去?”
交警审视她半晌,见她眼神真诚没有闪躲,脸上也看不出隐瞒的表情,便说:
“这次算了,你也刚停。但是下次,我是绝对要开你罚单的。现在赶紧开走。”
谈昕赶紧鞠躬:“谢谢谢谢!谢谢您!”
出来碰到的药店销售员和交警都是好人,是不是说明,她心里的不安只是她的心理作用,并不属于女人精准的第六感?
可车子刚开出去,车载系统就报警了。 :
“嘀——嘀——嘀——”
仪表盘上的轿车模型开始闪烁,左前轮发出红色警告——
【胎压异常,请谨慎驾驶】
细看胎压,发现已经降了三分之一。
谈昕赶紧下车查看,才发现左前轮被扎了一个充电线大小的洞口。洞口边缘光滑、形状规则,旁侧没有任何异物——是人为的。
猛然朝身后看去,只见几个闲逛的路人,从后方扫到马路对面,再扫到前方,均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如果不是恶作剧,是被某个幕后的人盯上了,大概对方已经藏到了这附近的某家店铺。
心口似马群跑过,急腾腾一阵踢踏。
谈昕回到车上,立马就给顾辞打了电话,却只听到——
“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不会的,不会出事的。
顾辞的身手那么好,当初在松沙岛都能把一个二百多斤的拳击手打倒,更别提治安良好的国内。
肯定只是那栋楼信号不好,或者要跟那几个人谈合同细节给挂了。
重新启动车子,关掉一直响的警报,双手抓紧方向盘控制爆胎后摇晃的车身,重踩油门冲了回去。
轿车在柏油马路上闪出一道黑色的光影,无视沿途的交通灯,不要命地往回冲。
而那天,注定成为她的噩梦。
^^^^^^^^^^^^^^^^^^^^^
写字楼起火了。
那是谈昕无法想象的速度,仅仅离开20分钟,回来时,火焰就已经烧透了整栋大楼。三楼会议室的火势最大,火焰如蟒蛇般蹿出窗口,将前院的梧桐树烧得焦黑。
试剂燃烧发出的爆炸震碎了玻璃窗,试剂被高温灼烧出妖冶的青烟,腾飞出又一栋三层楼房的高度。
远处,刚才跟她们坐在同一张办公桌上的三个男人已经跑出了几百米。楼前已经围了不少群众,打119、拍视频、组织灭火,一团乱麻。
“阿辞阿辞!”
谈昕慌忙下车,在人群里喊了好几声都没看到顾辞的身影,忙抓住最前面的一个大学生问:
“你好,有看到一个穿西装的女人吗?年纪跟我差不多,穿黑色竖条纹的西装!”
大学生见她失魂落魄,忙将人扶住:
“没有,刚起火我就来了,就只看到三个男的下来,没看到女的。她是你朋友吗?她还在里面吗?”
空气中传来诡异的臭味,谈昕认识那味道,那是一进楼就闻到的树脂胶的味道,她猛然想起三楼走廊里成堆的木板、二楼拐角的油漆桶、一楼装着化学试剂的货架,每隔一段路必有一堆易燃物。
人为的,是有人想故意烧死她们!是她临时去帮顾辞买药才逃过一劫,但顾辞却被困到了里面!
叮咚!
半空突然传来系统的声音:
「您有一个实时任务,请查收。」
谈昕几乎猜到这个任务就是救顾辞,连忙问:
“什么任务?说!”
眼前光屏切换,浮现一行机械字体:
「请完成任务——顾辞好感值抵达100」
谈昕愣了一下,也就是说,这次任务做完,她就得离开系统。
而好感值达到100很简单——救出顾辞,让她明白,谈昕无论如何都不会扔下她一个人。
这是她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即便没有好感值,没有任务,她也必须把顾辞救出来。
“我知道了。”
光屏顷刻消失,谈昕飞快冲回车里,将刚从药店打的水倒上毛巾,一张揣兜里,一张捂住口鼻。趁楼前的热心群众在打电话求救的时候,趁乱冲了进去。
“哎!那谁进去了!”
“别那么想不开啊!快出来啊姑娘!”
“她是不是进去救人了?她刚跟我说她朋友在里面。”
“这这这!这不是乱来吗这!”
“消防什么时候来啊!快一点啊,不然要出人命了!”
嘭!
装修的树脂胶几乎覆盖每一层楼,火舌顺着胶体的脉络迅速蔓延,高温炸裂了二楼的玻璃窗,青黑的浓烟野兽般往外喷涌。
谈昕捂着湿毛巾一路上楼,眼睛被烟熏得几乎睁*不开,只能摸着扶手匍匐往上爬。路过二楼时,油漆燃烧的火焰化作一道两米高的火门,她犹豫了一秒,大跨步冲了进去。
火苗爬上她的外套,头发被烤得劈啪作响,耳朵被灼烧出油脂爆裂的嗞嗞声。
她甩掉外套,忍疼在地上滚了两圈,顺着楼梯往三楼爬。
“阿辞!阿辞!顾辞——”
声音被湿毛巾吞没,她便堵着湿毛巾深吸一口气,再将毛巾拿开嘶吼:
“顾辞!听得到我说话吗!你在哪——”
黑烟充斥着这条过道,即便匍匐在地,眼睛仍旧像灌了硫酸一般刺痛不堪,无法睁开。
正当她得不到顾辞的回应,不知道该去哪里救人时,系统再一次出现。
「请选择你要去的地方——
【办公室】【阳台】【原路返回】」
谈昕飞快思考了一下:刚刚逃跑的人里只有那三个男的,没有中介。大概率中介还跟顾辞待在一起。但两个人到现在都没给反馈,也没有求救,估计已经昏迷了。
那么,大概率是在办公室昏迷的。
“我选办公室。”
光屏之外,右前方的房间传来提示的警报——办公室在那!
第104章 “我选【阳台】。”
僻静的小楼突然遭遇大火,化学试剂和树脂胶将火焰烤出焦黑的浓烟,三楼楼梯转角,谈昕跪趴在地上,整个人几乎贴着地面,才勉强从浓烟中找到一点稀薄的空气。
嘀——嘀——嘀——
办公室的方向传来警报,那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来自系统的提示。
她在【办公室】【阳台】【原路返回】三个选项中选择了【办公室】,她走之前顾辞就在里面,一同被困的还有带她们看房的中介。
“阿辞!阿辞——”
谈昕很快在黑烟弥漫的空间里找到办公室的门,门板已经被烤得滚烫,谈昕拿下捂着口鼻的毛巾,附上门把,湿毛巾立即被灼烧出“嗞”的一声,蛋白质燃烧的臭味钻入鼻腔。
啪嗒!
门板滕然打开,谈昕重新捂住口鼻冲了进去。
办公室的火势比走廊还要凶猛,黑烟滚滚,办公桌的火焰蟒蛇般蹿上天花板,烈火顺着树脂胶的轮廓爬满四面的墙壁,灼烧的墙纸大片大片脱落,露出后方的化学涂料。诡异的蓝色火焰布满整面墙壁,汹涌地冲出破碎的玻璃窗。
顾辞不在这里!
意识到选错的谈昕连忙回头,不想,那蓝色火焰却沿着墙壁烧到了天花板,烧断吊饰的棉线。
砰然一声,吊饰落地,砸中书柜角落黑色的玻璃罐。高温炙烤加上剧烈碰撞下,玻璃罐碎裂,氢气冲出瓶口,与明火接触的瞬间产生剧烈的爆炸。
嘭——
谈昕只觉得眼前闪过蓝光,几乎同时听到炸裂的巨响,身体迎面冲来一股庞大的冲击力,眼珠碎裂、耳膜震破、皮肤撕裂,仿佛被人撞飞的同时又有一千把刀将她切成碎片。
整个人被击飞到半空,消失在迅速扩大的蓝色光海中。
“啊!”
时空交错,谈昕猛地一抽,身体却回到几分钟前的车里。
“呜”
身体被撕裂的痛感还残留在感官的神经元里,她下意识缩起身体,等确定痛感真的消失,眼睛才缓缓睁开。
仪表盘上还闪烁着左前轮爆胎的气压提醒,人工智能的声音不断提醒她“胎压失衡,请下车检查”。
身前,是在烈火焚烧中发出怒吼的三层小楼——
她回到了几分钟前,还没冲进去救顾辞的时候。
叮咚!
系统立即出现,正中央的光屏显示两行大字:
「任务失败,请重新选择你要去的地方——
【办公室】【阳台】【原路返回】」
谈昕欣喜若狂:“所以我可以重新选是吗?”
系统解释:“是的,执行重要任务时,系统会自动开启回溯功能。”
谈昕果断下车:“我选【阳台】!”
说完,光屏消失,她再一次揣着两张湿毛巾冲了进去。
“哎!那谁进去了!”
“别那么想不开啊!快出来啊姑娘!”
“她是不是进去救人了?她刚跟我说她朋友在里面。”
“这这这!这不是乱来吗这!”
“消防什么时候来啊!快一点啊,不然要出人命了!”
围观群众的惊呼一模一样,换言之,回溯前后的世界状态也是一样的。
上次她把办公室找了个遍,没发现顾辞,那么,这次顾辞一定在阳台。
她再一次面对二楼楼梯的火门,火焰一定会再次爬到她身上。这次她先脱掉外套裹到身上,等过了火门之后迅速扔掉,只在裤腿沾了两簇火苗,被她用湿毛巾拍掉。
阿辞,你一定要等我!
嘀——嘀——嘀——
跨过火门,系统的提示音从办公室的对面响起——那是阳台的方向!
摸着墙壁匍匐过去,刚推开门,就看到面朝下趴着的顾辞。
欣喜若狂。
“阿辞!阿辞你怎么样!”
谈昕连滚带爬跑过去,将人翻过来,用湿毛巾捂住她的口鼻。
顾辞已经昏迷,脸被浓烟熏黑,额头的伤口不断溢出鲜血——
她受伤了。
也就是说,刚才顾辞很可能被那三个人偷袭,被打晕后扔在办公室里。但后来火势渐大,她挣扎着醒了过来,却在逃到二楼楼梯的时候发现那处封堵出口的火门,以为整个楼梯全都是火,出口被堵死,才又跑回三楼,打算从阳台逃生。
谈昕扭头看了眼外面,阳台的窗口被玻璃窗堵死不说,外围还有一拳不锈钢防盗窗——这不是阳台,而是一个为她们量身定制的囚笼!
“阿昕”
在谈昕的猛烈摇晃下,顾辞从昏迷中掀开眼皮,在棉线宽的视野中望向抱着她的爱人。
“跑”
微弱的声音被湿毛巾过滤,湮灭在噼里啪啦玻璃器皿爆裂的噪声中。
“阿辞你醒了是不是?别怕,我带你出去,我背你。”
她讲顾辞的湿毛巾围着口鼻绑到后脑勺,同时绑好自己的。抓着她的胳膊将绵软无力的身体慢慢拉上自己后背。
顾辞的身体几乎不能动弹,全靠着谈昕把她背起来,但不知为何,意识却无比清醒,瘫软的身体趴在谈昕背上,视野里只有自己那两条垂下的不断晃动的手臂。
“阿昕,你跑,别管我”
肆虐的火海里,谈昕听不见她的呢喃,只如平时一样,瞪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说:
“我们可以出去,你别怕,我刚上来都没事。阿辞你别怕啊,我们出去了就好了!”
背一个没有行动能力的人非常吃力,尤其谈昕冲上三楼,已经吸了大量浓烟,意识昏昏沉沉,好不容易才咬牙把顾辞背了起来。
顺着墙壁的方向踏入走廊。
她找到顾辞了,但阳台对面的办公室也在悄无声息地燃烧着。无人的角落里,火苗烧断吊坠,砸中地上的氢气瓶。
轰——
爆炸声再次传来,谈昕刚背着顾辞经过办公室,整个门板就被冲击波冲飞,径直砸中二人。
剧烈的撞击和爆炸将二人击飞,身体传来剧痛,失重的感觉再次传来,落入汹涌的火海。
“啊!”
时空交错,谈昕再一次回到车里。
这次的感觉比上次更清晰,她甚至能感受到顾辞趴在她身上低语的声音。
“走,别管我。”
“谈昕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吗!”
“阿昕,算我求你。”
不,不会的。
顾辞不会这么跟她说话的。
刚刚她的确听到顾辞说了什么,但模模糊糊的根本听不清。
这些话不可能是顾辞说的,不可能!
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叮咚!
系统的声音将她拉了出来,光屏重现刚才的两行字。
「任务失败,请重新选择你要去的地方——
【办公室】【阳台】【原路返回】」
谈昕没有犹豫:“我选阳台!”
刚刚是因为叫顾辞耽误了时间,这次她抢在爆炸前将顾辞背下来,肯定能成功。
第三次进去,她脱掉外套只穿了短袖。
冲进二楼楼梯的火门,身上的布料少了,不用对付那件外套,这次只在裤腿留下一簇火苗,她边跑边拍。冲上三楼,她也不用再跟着系统的系统摸索过去,直接按照刚才的记忆冲向阳台。
砰!
一脚踢开阳台的大门
“阿辞我来救你了!”
这次没有叫人,也没有检查她的伤势,薅起人就往背上甩,咬着牙快步往走廊冲。
这次比之前节约了起码30秒,一定能冲下去!
冲上走廊,右侧就是引发爆炸的办公室,胆战心惊地经过后门,没炸。
脚下突然腿软,顾辞差点从她背上摔出去。她咬牙忍着,屏住呼吸背着人往前跑。
前门还有5米、3米、1米
没炸!
果然这次可以成功!
谈昕来不及庆祝,在几乎不见五指的视野里摸到楼梯,下到拐角处,黑烟少了很多,稍微能看清一些。
正当她以为能背着顾辞逃出生天的时候,办公室再次传来爆炸声。
谈昕赶紧往下跑,却没能跑过爆炸的气流,滚烫的气流裹挟着火焰从走廊冲进楼道,将一双清瘦的身影击飞,卷进滔滔火海。
“啊”
第三次时空回溯,谈昕整个人疼得在座椅上起不来。
前一刻的撞击和灼烧还留在身体里,击飞的眩晕造成强烈的呕吐感,甚至还能听到烈火烧焦皮肤的噼啪声。
“呜呜”
整个人蜷缩在座椅上,全身距离颤抖,直到耳边的嗡鸣声消失,手指的麻木感退散,遮挡视线的手臂才慢慢放了下来。
叮咚!
系统第四次出现,光屏上的文字跟之前一模一样。
「任务失败,请重新选择你要去的地方——
【办公室】【阳台】【原路返回】」
谈昕没有立即说出答案。
选是肯定选【阳台】的,但显然走楼梯救不了顾辞。
刚刚她已经用最快的速度上楼救人,但还是没能跑出氢气爆炸的冲击波。
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电影画面——主角走投无路,破窗从高楼逃生。
是了,谁说一定要走楼梯?
三楼的高度不算高,她带着顾辞跳下来,顶多受点皮外伤。毕竟这个系统有跳楼保护,她第一天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事。
而且,她猛然想起,这三次上楼的时候,视野虽然乌黑,但走廊尽头却能看到一块光斑。
琢磨着,往三楼的位置看了眼,走廊尽头的窗户是没有防护栏的。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她这边。
“我选【阳台】。”
这次,她一定要带顾辞出来!
第105章 我的阿辞
第四次上楼,谈昕带了车里的破窗锤。
她的目的很简单,砸碎三楼走廊尽头的窗户,带顾辞跳楼求生。
飞速穿过二楼的火门,累积三次的摸索已经让她熟练三楼的构造。轻车驾熟敲碎走廊的玻璃窗。
呼——
冷热气流撞击,黑烟被热气流裹挟着冲出窗口,形成强烈的对流风。
视野霎时明亮,谈昕算着办公室爆炸的时间,火速冲回阳台,背起顾辞就往窗口爬。
三楼的高度不低,站上去的瞬间,楼下的人发出尖叫。
“那里有人!”
“天呐真的有人!”
“快去拿被子!拿毯子!快垫上!”
谈昕死死抠着窗框——来不及了。
她当然知道这时候等下面铺好毯子再跳更安全。但办公室的**马上就要烧到头了,她只能带着顾辞冒险。
“你们让一下,都让开!”
她挥手叫开两个在楼下想要接她们的女生,抓着顾辞的胳膊将人在背后固定好。
那时,顾辞似乎清醒了一些,虚弱地伏在她耳边,吃力地说:
“阿昕,不要”
这句谈昕听清楚了,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没事,我给你垫着呢,别怕。”
纵身一跃,跳下三楼——始终将顾辞托在背上。
落地的瞬间,她清晰感受到身体被猛烈撞击,五脏六腑仿佛被扔进了搅拌机榨成了泥浆,脑袋砰地在地上砸出震破耳膜的巨响,眼前一片煞白。
她听到好多人尖叫,好像在叫她的名字,好像在叫顾辞,又好像在打急救电话。
她听不清。
视野的煞白持续了好几秒,耳朵里的嗡鸣越来越尖锐,等到她以为自己会不会就这样飞上天堂的时候,鲜艳的猩红爬进眼眶,液体像粘稠的墨水一样慢慢弥散,从顶上流下来,逐渐逐渐,覆盖整个视野。
意识仿佛飘到另一个空间,她听到急诊室仪器的运作声,听到顾辞几乎呕吐的哭喊,听到张慧芊骂她大笨蛋,听到卢苒说,接下来就是看天意。
不对,这不对。
顾辞不会哭得那么不顾形象,卢苒和张慧芊也早已离开系统。
可是,为什么那么真切呢?
漂浮的思绪像极了被风吹破的蜘蛛网,明明已经破裂,几片残败的白须却始终挂在檐角,风一吹就抖两下,也不掉,也不结成新网,就这么在视线范围里蠢蠢欲动地跳蹿着。
她好像回到第一天进系统的时候,整个人被系统架在高空,非要让她跳楼。
烈风撕咬面皮的感觉跟刚刚一样。
她就说么,她是跳楼专业户,打从进来的第一天就体验过了。
或者,是在更早的时候。
视野切成两半,一左一右,一黑一白。
系统第一天,她被扔下高空,满腔的悲愤化作声嘶力竭的怒吼:
“退——钱——”
【另一个世界,身穿病服的谈昕站在医院天台,面对几米之外的顾辞,面如死灰:
“顾辞,我没有别的选择。”】
系统里,坠楼的谈昕陷入昏迷,时空穿梭后,转眼就在病房里醒来。
【另一个世界,谈昕跳下的瞬间,顾辞飞身来抓她,却只抓到一片衣角。万幸下方搭起消防气垫,托起本该在那一刻结束的生命】
只会跆拳道的谈昕被迫参加研究生期末考试,一周的时间考出专业第一。
“我在这个系统里的人设是最强大脑,过目不忘。”
“我脑子里就好像装了磁铁,书一翻开,那些专业名词生化反应就自动被吸进去了。”
【研一的谈昕将成绩单拍到顾辞的自习桌上:
“怎么样?就说姐的学习能力杠杠的吧?说好了,考第一请我吃饭,不许耍赖。”】
为了准备期末考试通宵复习的谈昕在教学楼晕倒,醒来回想当时的情景,她说:
“晕倒前,我还听到有人叫我,那个声音还有点像张慧芊。”
【考完试一同下楼的人群里,张慧芊跟谈昕一同抱着资料商量等下去哪吃饭。谈昕却眼前一黑,从楼梯上倒了下去。
“谈昕!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是不是低血糖啊?”】
系统里,一事无成的顾骨描述顾辞:
“她公司都是自己创业来的,跟她那两个朋友一起开的。一个叫卢苒,一个叫谈昕。”
【医科大学研究生院,尚未毕业的三个女人碰杯:意气风发的顾辞、斯文沉静的卢苒、古灵精怪的谈昕。
“我想好了,以后咱们这个公司就叫‘日月生物’,所谓日新月异,就是这个意思。”
“好,就按阿昕说的办。”
“你们俩能别眉来眼去的么?狗粮都要吃饱了。”】
系统里,谈昕跟顾辞去民政局领证,看到顾辞把名下所有财产都跟自己平分,大为震撼。
顾辞说:
“我们很早就在一起了,我名下的财产是夫妻共同财产。”
【民政大厅,创业小有收获的两人各自填写自己的结婚材料。谈昕鬼精地凑到顾辞面前,坏笑:
“想好了哦,这个签下去,以后公司就是咱俩一人一半。”
顾辞反问:“怎么?不想把你的小金库分给我?”
谈昕说:“才不是,我是怕你舍不得好吧?”】
系统里,谈昕第一次跟着顾辞参加评标大会,靠着惊人的专业知识一一列举出日月生物的竞标优势,帮顾辞拿到淋巴瘤的项目。
【身为“技术代表”的谈昕在评标大会的演讲台上慷慨陈词:
“淋巴瘤项目旨在通过基因编辑技术改良细胞株,通过细胞治疗的方法回输给患者,进而杀死血液里的肿瘤”】
系统里,惹顾辞生气的谈昕在电脑上一条一条敲打出《道歉法则》。
“道歉法则1:要找准老婆生气的原因,从问题出发。”
【书房,挑灯夜战的谈昕在笔记本上记下深思熟虑后的字迹:
“道歉法则2:态度必须诚恳,说得慢一点没关系,最重要是得说,不可以冷处理。
道歉法则3:最好不要哭。但顾辞比较容易心软,哭似乎有所帮助。“】
谈昕面临最后一个选择性任务,望着光屏里的三个选项,她果断说:
“我选创业成立公司。”
【小型企业发布会,身为CEO的谈昕站上演讲台:
“我们要做的,是一个让用户深度投入的感情体验馆,以此恢复植物人的大脑活力。通过AI设计出不同的角色,构建一个跟现实一样,却又包含人性化设计的系统。用户可以根据好感值,判断攻略进度和攻略方法的可行性。达到100分,则视为完成体验。”】
“阿昕,你是天生的企业家。”
【宝宝,你怎么有那么多创业的点子?】
谈总,这个只在做梦听到过的称谓怎么就这么顺耳呢~
【谈总,早。】
【谈总,有个文件需要您签一下。】
【谈总,下午两点的会别忘了。】
“你确定只有60?我怎么觉得她爱我爱得无法自拔了呢?”
【阿昕,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谈昕,你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你比我重要?”
【如果有一天要死,必须是我先死。】
“阿昕,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明白,我爱你,所以不可能把你当成工具?”
【谈昕,你以为,你给我当肉垫,让我活下来,我会高兴么?】
——“就想看着你。”
——“突然这么正式,不知道还以为我要死了呢。”
【阿昕,你都睡了一个月了,该醒了。】
【睁眼看看我,好不好?】
【你说,我就这么守着你,到底是你先走,还是我先走呢?】
狂风咆哮着冲进耳膜,支离破碎的碎片飞入脑海,在兵荒马乱之间拼接出一卷烟黑色的胶卷,一帧一帧刻进电影播放的轮盘。
暖色的光线投上大荧幕,是那天她跟顾辞手牵手在小区的花园里散步。当时夕阳特别好看,就跟现在大荧幕上的暖光一样。
她说:
“能够在始料未及的时候看到这么漂亮的夕阳,刚刚又那么好,你又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好像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了一样,上辈子我们可能就已经相爱了。”
顾辞沉默了一小会儿,才感叹道:
“或许吧,可能不止上辈子。”
咔!
电影落幕,大荧幕回归灰暗,谈昕第5次落回轿车的座椅。
她愣愣望着前方,大火烧红了整颗眼球,虚妄和现实在她脑中席卷出惊人的风暴,风暴过后,满目疮痍。
叮咚!
系统的音效再一起响起,将她拉回那个名为“让顾辞好感值达到100分”的任务。
光屏的字体显现,却跟前4次不一样:
「任务失败,请重新选择你要去的地方——
【原路返回】」
她凝视着那可笑的四个字,许久许久,发出一声苦笑,却没笑出声,只在声带底部发出一声呜咽。
熟悉的话语在耳边回响:
【如果有一天要死,必须是我先死。】
【谈昕,你以为,你给我当肉垫,让我活下来,我会高兴么?】
顾辞,你以为再让我选一次,我会跑么?
“我选【阳台】。”
唔嗡!
系统发出错误指示,紧急撤回光屏:
“没有该选项,请重新选择。”
谈昕已经下车冲进正在燃烧的写字楼,厉声尖叫:
“我选阳台!”
清瘦的身影冲进火海,如同一只扑进草原大火的飞蛾,几乎瞬间被火海吞没。
灯泡爆裂,玻璃窗炸碎,拉奏她一腔孤勇的交响曲。
你的世界起了大火,那我愿意做最后一只飞蛾。
“警告!警告!”
系统发出更强的警示声:
“请用户遵守系统规则,选择【原路返回】。”
谈昕不管不顾地往楼上冲,她这次没有湿毛巾,也没有脱外套,火苗爬上她的衣服,灼烧她的头发,将她的皮肤炙烤出脂肪爆裂的声音。脚下的步子却越迈越快,转眼冲上三楼。
“请用户立即原路返回!”
“请用户立即原路返回!”
系统连续通报两遍,眼看谈昕就要冲开阳台的门,系统不得不出手,强制人后退。
谈昕只觉得被好几个人拉拽,有人拉她的胳膊,有人推她的腰,不顾一切地阻止她、拽退她,明明离阳台只有一步之遥,却在无形的推搡之间一步步后退。
“放开我!”
她崩溃地尖叫:
“你放开我!啊——”
指甲在墙壁抠出一串狰狞的血印,被推下楼道,又死死拽着被烧得滚烫的扶梯,折断的指甲嵌进实木,却依然无法阻挡排山倒海的蛮力。
最后,楼下围观的群众终于追了上来,三五成群将她抬起,一路往楼下跑。
她拳打脚踢,朝他们吐口水,骂脏话,用尽一切挣扎的手段。
“混蛋!你们放开我!”
“王八蛋!我要回去救她!我要救她!”
“我说了不会丢下她一个人的!放开我!”
“阿辞!我来了!我来救你了!”
“放开我!你放开我啊!阿辞!我的阿辞啊——”
那一瞬间,世界嘈杂又安静。一切的一切失去颜色,血液变成墨水,火焰变成黑炭,女人张牙舞爪咆哮到青筋爆裂,却只能上演一出平静的默剧。
三楼传来激烈的爆炸,喷涌的火舌冲碎整栋楼的玻璃窗,一片黑色的杂质顺着风飘飘落下。
没人知道那是什么。有的说是破布,有的说是碎纸,反正是个被这场大火烧掉的某个物件。
只有谈昕知道,那是一颗子弹,杀死了那个坐看爱人死亡的谈昕。
「恭喜你,顾辞好感值达到【100】」
嘀。
嘀。
嘀。
视野陷入无尽的煞白之后,耳边开始有了声音。
那声音她很熟悉,是医院重症监护室仪器运行的声音。
好像刚刚才听,又好像听了很多个岁月。
沉睡的眼皮掀开一条缝,一旁,正在做检查的卢苒怀疑自己的眼睛看错,愣了好几秒,等病床上的人双眼有了焦距,缓慢跟她对上之后,才终于迟疑地开口:
“谈昕,你醒了还是,我产生了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