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31牵手
孟清淮不想回应孟松年这么无聊的话。
他转身走回房里,继续给官颖棠打了两次电话,但都显示是关机。
登机照不像假的,他随手查了下北城到香港的航班,果然十分钟后有一趟。
孟清淮深深咽了口气。
其实他明白,这绝对是官颖棠做得出来的事。
当初和自己来北城,也是这样两手空空,想来就来了。
“清淮,你和伊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庄佳仪也观察出一点不对的气氛。
孟清淮收起手机,半晌,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将“伊小姐”这个角色彻底结束的好时机。
“不是你们让我处理掉这段关系的吗。”孟清淮平静地说:“我已经处理完了,明天会飞香港。”
孟松年听不懂这两者有什么前后关系,“飞香港干什么?”
庄佳仪也看着儿子,有些费解。
孟清淮一时情切,忘了他们原定去香港的时间,是周二。
现在才周日。
官颖棠带着情绪走了,他当然想尽快过去,但孟松年和庄佳仪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想提前过去看看外公。”孟清淮不动声色地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你外公最近不在香港。”庄佳仪温和地说。
“……”
孟松年锐利地打量着孟清淮,虽然嘴上说着什么被甩了的话,但自己的儿子那么优秀,怎么可能轻易被人甩?
多半是被自己棒打鸳鸯,郁气难纾,才想着去找外公庄泰下棋聊天。
从前孟清淮遇到不顺意的事,便会去找外公庄泰聊天,老人家人生阅历丰富,看事情有不一样的角度。
孟松年沉默片刻,难得生出一丝体谅,“要是你心情不好,香港这趟就别去了,我和你妈过去就行。”
“我没有心情不好。”孟清淮平静地说:“贺寿的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
“……”
孟松年和庄佳仪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夫妻俩均透着一种“是不是受刺激了”的怀疑。
“既然这样,”庄佳仪点点头,“那我们周二机场见。”
这个时候如果还坚持明天飞便有些刻意了,而且他一个人贸然过去,到了官家要怎么说?
——我和你女儿吵架了,能不能见她一面?
这样说,怕是要吓坏对方父母。
毕竟在两家长辈的眼里,他和官颖棠还是陌生人。
多方考虑,孟清淮只能暂时先答应下来,周二和父母一同返港-
晚上12点,孟清淮回卧室躺下。
从前孟清淮工作多的时候也会住在京华府,但他从不觉得冷清,相反,他一直都喜欢安静,家里的电视机每天只会在新闻时间才会打开,但官颖棠来了后,时不时有各种叽叽喳喳的声音出现。
久了,他居然也习惯了。
北城飞香港的航班在10分钟前已经降落了,孟清淮给官颖棠发了已经安排车去接她的消息,或许是双方都稍稍冷静了下来,官颖棠也给他报了平安。
虽然只是简短的“到了”两个字。
两人没有急于去继续晚上的话题,似乎都有意退让了。事实上,当官颖棠离开之后,孟清淮也在想,他何至于因为一个蒋培明就那样?
归根结底,彼此成长背景的不同,关系进展的迅速,让他偶尔会觉得,握在手里的幸福来得太快太容易了,反而不真实。
好像,来得容易,走得也同样容易。
所以,一个蒋培明,一个送药,一句担心,轻飘飘地带走了他的冷静和理智。
12点半,孟清淮安排去接机的人发来消息,说已经平安将官颖棠送回了加多利山的官家别墅。
孟清淮这才熄了灯准备睡觉。可闭上眼睛片刻,他又重新打开灯,去床头抽屉里拿耳塞。
他习惯性地拉开抽屉,却没看到蓝色的盒子。
孟清淮已经有很久没用过那个东西,甚至都已经忘了,耳塞上次从官颖棠常睡的这头拿走后,就没放回去。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片刻,蓦地想起第一次拿耳塞时官颖棠紧张的表情,那双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却又故作镇定地保持淑女风度。
想起当时的画面,孟清淮心里莫名生出软意,他低头扯了扯唇角,正要随手关了抽屉,放在床头的一个精美礼袋进入他的视线。
孟清淮一眼认出,那是下午在酒店时,蒋培明在门口送给官颖棠的。
当时他不知道说了什么,官颖棠接到手里的时候,笑得很开心。
闭了闭眼,像是眼不见为净似的,孟清淮将纸袋塞到了抽屉深处-
深夜的香港夜风微凉,官颖棠从车里下来,站在自家别墅的门口,人还有点恍惚。
和当初果断决定去北城时一样,她今天又是同样果断地回了香港。
比预计的早了一天。
但当初去北城官颖棠没后悔,现在只是提前一天回家,说实话,在下机的时候,她坐在位置上半晌都没动。
一直在想孟清淮的那句话:你不清楚蒋家少爷风流?清楚你还和他走那么近?
官颖棠还记得当初江可为知道她要和孟清淮结婚时就提醒她,孟家家大业大,行事社交都有规矩讲究,但和孟清淮相处这么久,官颖棠从起初的防范,到后来在他的纵容下逐渐放松对自己的约束,本以为遇到了对的人,直到今天,一个看起来不完美的蒋培明出现——
那些规矩,讲究,似乎也就跟着出现了。
官颖棠有种很无力的失落。
官志亨和霍泠早就睡了,官颖棠自己开门回家,黑着灯去找水喝,动静惊醒了住在一楼的管家,一时间家里的灯全都打开,已经进入睡梦中的夫妻俩也披着睡衣出来。
离家数月的大小姐终于回来了。
霍泠很惊喜,上前问女儿,“不是说后天回来吗?怎么提前了。”
官志亨站在楼梯上没动。
官颖棠努力挤出一些笑容,“想你们了。”
霍泠抱了抱女儿,转身想让丈夫下来,便见官志亨打量官颖棠上下说:“出去几个月,你看你像什么样子?”
官颖棠还穿着在北城的衣服,宽松的白色T恤加牛仔裤,其实很休闲。但按官志亨过去的要求——女孩子穿衣服松松垮垮,没个正形,气质都是廉价的。
熟悉的氛围又笼罩过来,官颖棠低下头,没心情,也不想争辩。
霍泠朝老公皱了皱眉,
似是不满,“女儿是回来帮你过生日的。”
官志亨沉沉哼了一声,但没再说什么。霍泠陪官颖棠回卧室,母女俩关上门说悄悄话,霍泠问官颖棠:“去哪儿玩了?开心吗,也不见你ins上发动态。”
官颖棠情绪低低地躺到沙发上,“一般。”
霍泠以为女儿长途旅行回来累了,也不想多打扰,“那你先休息。”
她转身朝外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跟官颖棠说:“有件事,妈咪觉得还是要告诉你一声。”
官颖棠看向她。
“你爹地的生日,邀请了北城的孟叔叔夫妇,还有……”霍泠顿了顿,“他们的长子,孟清淮。”
霍泠很小心地说出这句话,只因她心里明白,当初刚提出让和孟家联姻的事,女儿第二天就离家出走,如今虽说回来了,但霍泠也怕又刺激到她。
官颖棠离开这段时间,霍泠想了很多。结婚这种事本就要你情我愿,何苦为难自己的宝贝,为了所谓的家族面子,嫁去那样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如果你暂时不愿意和孟家公子见面的话……”霍泠揉了揉女儿的头,“就不去了,妈咪帮你想办法。”
官颖棠垂着眼眸,许久才开口:“我没什么不愿意的。”
霍泠:“……”
霍泠一时也分不清,官颖棠是真心愿意还是假意迎合。
从女儿房间出来,霍泠回到和丈夫的卧室,不放心地问官志亨:“有没有觉得,颖棠好像不太开心?”
官志亨:“她还不开心?一声不吭出去几个月,我这个做爹地的还没说不开心!”
“你不逼她结婚她会走?”霍泠也控诉道,“这次是走几个月,下次走几年,再也不回来,你就高兴了。”
官志亨一时说不出话,半晌才有些冤地软下口吻,“我哪有逼他,这次和他们见个面,如果真不喜欢,这事就算了。”
官志亨叹声气——
“我到时候去退婚。”-
回家的第一天,官颖棠秘密回港的消息就传遍了世家小姐的圈子。
因为之前那则媒体的爆料,官颖棠最近正处在话题中心,好些个名媛小姐都在背后议论她联姻的事,被称为港岛第一千金的官家大小姐竟然被亚洲顶级豪门给拒绝了,圈子里聊起这件事都道,官志亨给女儿打造了这么多年的风光名声,还不是白忙一场。
何姿将一些好事者群聊的截图发给官颖棠看。
「听说昨晚她深更半夜一个人出现在机场,神情落寞。」
「没嫁出去很失望吧,都几个月了还没接受吗?」
「我那位媒体朋友很确定地告诉我,北城那位少爷已经有女朋友了。」
「没问题啦,官小姐那么贤惠,一定可以包容老公的莺莺燕燕。」
「哈哈哈哈哈。」
「明天官志亨摆生日宴,‘准女婿’要是不来,又有好戏看了。」
官颖棠霸占第一千金的美誉太久了,港城有钱的世家小姐个个儿都想坐上这把交椅,偏偏官颖棠从不出错,更无负盛名,将传统名门闺秀的样子完美具象化。
时间久了,总有人不甘,想看她跌落神坛。
一群人悄悄等着看笑话,却不知,话题中心的当事人毫不在意。
晚上6点,加多利山官家别墅的客厅里,七八个工作人员正围着官颖棠打转。
明天是官志亨的生日,官志亨很重视,但重视的并不是自己又年长了一岁,而是女儿久未露面,外面又多流言,官颖棠届时出席宴会,一定要有最佳的状态才行。
嫁不嫁的是其次,官志亨不允许有人说她的女儿因为结不成婚而“神情落寞”,这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
也因此,官颖棠专属的造型团队又开始了帮大小姐做妆造的准备工作。
他们在客厅自顾自地做着颜色、款式的比较和配饰搭配,官颖棠看着他们走来走去忙碌的身影,看着挂在架子上整排的衣服,忽然想起在巴塞时,孟清淮陪着他去挑礼服的画面。
眼睫轻轻眨了眨,官颖棠垂眸又想,明天父亲的生日宴,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两人昨天不欢而散,孟清淮虽然找人接机,但后面都没再联系过她。
他也许犹豫了,退却了。
可官颖棠知道,这些总归要面对的。
“阿棠?”霍泠忽然叫女儿,“明天想穿哪件?”
官颖棠思绪回神,兴致缺缺地说:“随便。”
这些衣服一眼看去除面料、图案外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和过去一样的风格,端庄的,温婉的,穿上身便让人觉得国泰民安的。
霍泠便帮女儿挑了一件绯粉色的旗袍,递到她手中时顺便说:“你走之前妈咪帮你约了《雅丽》杂志的采访,还记得吗?”
去北城前官颖棠让生活助理推掉了所有的活动,助理都照做了,但当时关于雅丽杂志的采访,霍泠没有取消,只是暂作了延迟。
那是最有国民度的女性杂志,霍泠觉得,女儿需要这样一个展现和表达的机会。
如今官颖棠回来了,采访也要继续提上日程。
官颖棠对这本杂志当时提出的那些刻板问题很有印象,她什么都没说,因为说了也没用,回到港岛,她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轨道。
她顺从地接过旗袍去换,“妈咪你安排时间就好,我先去试衣服。”
看着官颖棠离开,霍泠隐隐地总觉得,女儿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是什么,她又说不清。
官颖棠刚离开没多久,管家便过来跟霍泠通报,说是有客人给官志亨送生日贺礼来了。
霍泠问是谁,管家微一颔首,“对方说是孟家的公子,孟清淮。”
霍泠意外愣了下,完全没想到会是孟清淮,她下意识回头想告诉女儿,可官颖棠在房里换衣服。
官志亨不在家,霍泠马上让管家去请,紧跟着又让造型团队们清场先离开。
没一会,西装笔挺的身影迈入房内。
官颖棠对外面发生的事还不知情,她闷闷地在房里换好旗袍,又对着镜子看了几眼。
尝过自由滋味的鸟儿又被关进笼子里,大概就是她现在的感觉。
可她内心的那根弦似乎愈发紧绷,随时就快控制不住要断掉一样。
淑女的包袱背得太累太厌恶,如果可以,官颖棠不想只是跟孟清淮坦白。
她想对全世界,对所有人,用力扯掉这裹在身上的束缚。
在房里待了好一会,官颖棠才平复了心情,打开房门往外走。
刚走出去,便听到母亲霍泠在跟谁客气地说着话,像是有客人来了,她低着头没注意,直到听到那位客人开口——
“应该的。”冷静而低磁的熟悉声音。
官颖棠背脊一僵,立刻抬起头,目光几乎是瞬间对上了站在客厅里的男人。
孟清淮也在看她-
原本周二计划的去香港,孟清淮还是提前了。
周一下午,孟松年和庄佳仪接到孟清淮的电话,说是周二港岛天气不佳,有台风可能,为了避免出现航空管制的情况,最好提前一天过去做准备。
孟松年查看了天气,的确预报有大雨,上次去参加傅盛云的寿宴就是遇到了这样的问题导致迟到。
一家人因此在周一下午3点踏上了去香港的航班,6点落地后,家里的车来接机,孟清淮没跟着回去,单独由自己的人接走。
眼下,闹了别扭后的夫妻俩在24小时内又站在了一起。
官颖棠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甚至上一秒还在想孟清淮会不会就不来了,她心跳微微加速,只对视一眼就赶紧垂下眸。
霍泠刚好也在这时开口,“阿棠,清淮来给你爸爸来送贺礼。”
官颖棠:“……
官颖棠忽然不知道要给什么表情才合理。
霍泠却以为女儿生疏,干笑着招呼孟清淮坐下,说:“不好意思,阿棠昨晚才回来,可能有点累。”
孟清淮视线在官颖棠身上落了几瞥,礼貌地点了点头,“没关系。”
霍泠刚刚让管家去泡茶,这都半天了还没过来,霍泠心里着急,怕怠慢了准女婿,朝厨房的方向喊了两声没反应后,站起来说:“你们坐,我去看看茶怎么还没好。”
官颖棠:“……”
官颖棠想留下母亲,至少别让她
一个人在这,可还没来得及喊,霍泠已经匆匆走了出去。
客厅一时陷入安静。两人面对面站着,谁都没先坐下。
官颖棠张嘴的动作咽下去,微顿,又故意扭过头不看孟清淮。
她就那么硬生生地站在那。
直到耳边传来很轻的一声叹息,紧跟着,手被温热的掌心牵住,
“我来了。”
第32章 chapter32吻得更用力
孟清淮这淡淡的三个字,足够让官颖棠心间震荡。
她低下头,那些在心间萦绕的冲动,委屈,自省,胡思乱想……所有情绪仿佛突然涌到了一起,甚至成倍翻滚着。她又不得不承认,昨晚辗转的难眠,白天故作的平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面前这个男人。
官颖棠在心里想,这就是她想要的恋爱吗。为什么酸酸的。
鼻子也酸酸的。
但官颖棠没有去抗拒孟清淮的手,她的身体比大脑更诚实地喜欢着面前的男人,只是肢体的触碰好像就能原谅所有的不愉快。
“来就来。”她还是倔强地别着脸,“要我欢迎你吗。”
孟清淮细细揉她手心,明明只是一天没见而已,他却生出许多不舍,好像不再将她牵紧就会随时失去,“你欢不欢迎,我都会来。”
官颖棠像一只被顺毛的猫,闭了闭嘴,又明知故问起来,“来干什么。”
孟清淮手中的动作停下来,缓缓注视着她,半晌,才轻道:“我太太都不肯看我一眼,你觉得,我还能不来么。”
官颖棠心中一动,垂下的眼眸眨了又眨,到底还是抬了起来。
两人终于在目光中交汇。
孟清淮太想抱她了,想把她紧紧地搂到怀里,可他现在没有办法这么做,只能把所有的感觉用眼神传达给官颖棠。
太过深切的对视,仿佛完全黏在了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咦,怎么都还站着。”霍泠的声音突然出现。
官颖棠被吓得一激灵,立刻缩回了和孟清淮牵在一起的手,欲盖弥彰地去挽自己耳后的头发。
孟清淮也配合地往后站了两步,一副完全不熟的样子。
霍泠是和管家一起过来的,管家端着泡好的红茶,客气递给孟清淮。
“坐,清淮。”霍泠热络地笑着,眼神同时扫过女儿,心想果然是聊不到一起吗,这么半天都干站着。
“谢谢伯母。”孟清淮坐下,礼貌地尝了一口后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告辞。”
孟清淮来访的时间本就偏晚,他不便长留。且这客厅满是服装鞋履,一看就知道来之前主人家有事在忙。
明天就可以见面,孟清淮本不必急于这个时候来送礼,但私心他又的确想见一见官颖棠。
只有真正见到了她,悬在胸口的那颗心才好像落了下来。
霍泠微怔了下,“不再坐会吗?”
“请代我向伯父问好。”孟清淮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了官颖棠的方向,“官小姐。”
他语气意味深长,“我们明天再见。”
“……”官颖棠的心重重一跳。
孟清淮的到访,让官颖棠心底深处的一些情绪总算暂时释放。
管家把孟清淮刚刚送来的贺礼拿到客厅,霍泠打开看了看,竟是苏富比上周才拍掉的乾隆御藏画家郎世宁的名画,没记错的话,当时是以963万美元的价格成交的。
“清淮这个礼物真是送到你爸心头上了。”霍泠很宽慰地说:“他一定提前做了功课,知道你爸喜欢收集各种古董画作。”
官颖棠闭了闭嘴,心想还不都是自己告诉他的。不过他出手倒也大方,这么贵的画说送就送。
“刚刚我去泡茶的时候,你和清淮聊了什么?”霍泠收起礼物问官颖棠。
“没聊什么。”
“你也是,就算不喜欢,过门是客,你总该让人家先坐下再说。”
“……”
官颖棠垂下眸,在心里深深地想,不喜欢?
偏偏相反,她就是太喜欢了,才会因为他几句话被牵制,搞得情绪一团糟-
官志亨的生日在第二天如期而至。
因为这几天处于话题中心的女儿,官志亨的这场生日也在城中圈子里暗流涌动,官颖棠是否会出席?她是不是真的因为婚事而神情憔悴?那位传言中的准女婿又是否会到场,都成了众人关注的话题。
傍晚6点,天气和预报一样下起了雨,维港对岸的高楼灯光闪耀,海面的光影跟着风动而起伏,有种别样的美丽。
酒店里,客人正陆续到达。
官家在港岛有着从祖辈那里就流传下来的名望,官颖棠的爷爷是当年的太平绅士,一手创办了家喻户晓的《港城日报》,在本地有着德高望重的名声。也正如此,即便是雨夜,各大名门也都准时赴宴,给足了面子。
官颖棠作为官家唯一的独女,今晚全程陪着父亲出席。
她今天穿的是霍泠昨晚选的那件绯粉色的旗袍,旗袍领口是传统的高领设计,恰到好处地衬出她白皙修长的脖颈,长发被一根精致的玉簪轻轻挽起,几缕碎发柔顺地垂在耳畔,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曳,温柔极了。
“你好、欢迎,多谢……”官颖棠从容地跟在官志亨身边应酬,脸上带着温婉的微笑,眼神却有意无意地,朝着大门的方向看。
他怎么还没来?
雨下得这么大,是不是堵在路上了?
官颖棠有些心不在焉。
她捧着酒杯,想起第一次见孟清淮时的场景,当时人群自动为他分开,她站在宴会厅的这一头,直直看着走来的他,最初那一眼就已经觉得,这个男人和别人不一样。
她的心动,其实早就有迹可循。
人头攒动的声音传来,门外又有客人到,官颖棠回过神,目光努力地落过去,却发现,来的是蒋培明和他的父母。
……这人还真是行动迅速,竟然也回来了。
官蒋两家是世交,生日自然要邀请,官颖棠默默跟上去,和长辈打完招呼后,睨着蒋培明,“发烧好了?”
蒋培明耸耸肩,“官大小姐亲自给我送药,不好也得给我好。”
官颖棠想起因为送药反而和孟清淮闹了些不愉快,自言自语地叹气,“你倒是好了。”
“怎么了?”蒋培明理解错了她的意思,下意识去摸她额头,“我传染给你了?”
官颖棠往旁边躲了下,皱皱眉,“蒋培明你这手能不能有点边界感。”
蒋培明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缺了些分寸,投降似的举起手,“好好好,我就是问一句。”
“阿棠。”霍泠这时唤官颖棠的名字。
官颖棠回头,这才发现,她和蒋培明说话的时间里,孟清淮和他的父母竟然不声不响地到了。
他们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官志亨和孟家夫妇正寒暄着什么,而站在一边的孟清淮——
正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官颖棠心一跳,赶紧和霍泠走了过去。
“……这么大的雨还过来,真的是感谢赏脸。”官志亨正说着客气话,眼看妻子带着女儿过来,朝女儿示意道:“来跟你孟叔叔一家打个招呼。”
官颖棠点点头,很礼貌地说:“孟叔叔好,庄阿姨好。”
顿了顿,面对那个站在旁边,早已和自己有过数次肌肤之亲的男人,却莫名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怎么开口。
她看了孟清淮一眼,又垂下眸,眼底染上一抹尴尬的红。
可这落在长辈的眼里,却成了女孩子的矜持和羞涩。
“清淮,你愣着干什么,跟官小姐打招呼呀。”孟松年第一时间瞎指挥。
孟清淮看着近在眼前的老婆,吸了口气,伸出手,“官小姐好。”
在去北城之前,官颖棠其实是想玩
够了后直接回来告诉父母和孟清淮领证的事。
最初她的目的只是去玩,没想过会和孟清淮产生感情,更没想过,最终会是生着气离开北城。
昨天见面时没说话,如今一步走偏,步步走偏,陌生人的剧本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演了20多年的淑女,自我标榜演技是可以去拿金像奖的水平,可眼下的场合,官颖棠连伸个手都心虚得不敢抬眼,生怕被双方家长发现,他们其实是一对早就勾搭到一起的野鸳鸯。
“……你好。”她觉得掌心发烫。
孟松年和庄佳仪眼含笑意地看着面前的准儿媳,端庄矜持,礼貌大方,他们真的是满意极了。
但夫妻俩在来的路上也考虑过,孟清淮刚和那位“伊小姐”结束,内心并不一定愿意马上接受官颖棠,立刻按头结婚的话,对人家的宝贝女儿也不算太公平,所以孟松年也决定,顺其自然,不再勉强。
殊不知,官家夫妇也抱着这样的打算,女儿都闹到离家出走的地步,如果真的不喜欢,也做好了退婚的打算。
“不如我们进去聊?”官志亨做出请的姿势。
孟松年:“好好,我们边走边聊。”
一行人就此进了宴会内场,两家父母走在前面,官颖棠和孟清淮跟在后面,偶尔间小臂撞到一起,心也好像撞到了似的,跳得激烈。
蒋培明这时忽然走了过来,跟官志亨说生日快乐。
官志亨便停下朝孟松年和庄佳仪介绍,“这是培明,我世交家的儿子,和颖棠从小一起长大。”
说着,又一一跟蒋培明说:“这是北城的孟叔叔,庄阿姨,还有孟家的大少爷,清淮,孟清淮。”
今晚之前,蒋培明并不知道孟清淮长什么样子。孟家的子女在网上没有任何照片。他只知道要和官颖棠联姻的孟家长子能力超群,年纪轻轻已经在亚湾独当一面。
如今看,外形,身材,确实都很优秀。
蒋培明笑笑,主动朝孟清淮伸手,“你好,孟公子,久闻大名。”
他的笑意味不明,但孟清淮无意去分析,想起刚刚他试图覆上官颖棠额上的手,他没什么情绪地回握过去,“你好。”
没人察觉两个年轻男人的暗流涌动。
短暂的介绍后,官志亨又引着孟家人往里走,今天他们是贵宾,要上座。
孟松年一边走,一边找机会暗示孟清淮,“我之前给你的资料你看没有,刚刚那个就是官家一开始打算联姻的对象,和官小姐关系好得很。”
孟清淮面无表情,“所以呢。”
孟松年本想说儿子毫无紧张感,可话到嘴边,想起他或许根本志不在此,又何须竞争意识?
指不定还在心里惦记那位伊小姐。
罢了。
一行人就这样进到宴会厅,到场的客人这时也越来越多,官颖棠找到机会,悄悄跟霍泠说:“妈咪,我有点不舒服。”
霍泠关心地问:“啊?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她太紧张,反而引得官志亨和孟松年他们都注意了过来。
官颖棠马上摇头,“不用,我出去透会气就好。”
官志亨也知道女儿才长途跋涉地回家,身体时差或许都还没调整过来,今晚该到的客人都到了,她该露的脸也露了,应酬工作基本都完成。
“不舒服就回家休息吧。”
官志亨还算体谅,正转身想让人去叫司机,一旁边的孟清淮淡淡开口。
“我送官小姐回去。”-
雨声如注。
官颖棠都没想到,她原本只是想出去透透气,怎么会莫名其妙就到了孟清淮的车上。
他亲自开着车,从酒店停车场缓缓出来,行驶在今晚的瓢泼大雨里。
两人谁都没说话,彼此间静到只听见雨刮器规律的摆动声。
官颖棠也没有去看孟清淮。
毕竟吵架的心结还在,那些自爆的话如今在两人面前横着,他没做出回应之前,总是有些尴尬的。
“哪里不舒服?”孟清淮这时主动开了口。
官颖棠看着密集打在车窗上的雨滴,闭了闭嘴,“没有哪里不舒服。”
沉默几秒。
“我以为你发烧了。”
官颖棠微怔,还没回神孟清淮为什么会这么说时,他靠在路边停下车。
那股微妙的不悦从酒店延续到现在,孟清淮转过身,深深看了官颖棠几秒,忽地便抚上她的后颈吻下来、
官颖棠措手不及,下意识想推开,想给出拒绝的姿态,想告诉他,她还生着气。
可她推得越用力,孟清淮便吻得更用力,手按紧了她的腰,几乎要折断。
官颖棠起初还挣扎,可很快,身体便慢慢屈服。
人不能违抗自己的心。
当熟悉的唇舌汲取着她时,她只会控制不住地想要迎合他,想要将他的气息全都融在自己口中。
接受是必然的选择,官颖棠的手情不自禁地环上了孟清淮,彼此间唇齿交缠的水声几乎要盛过窗外的大雨。
吻到快要接不上气时,孟清淮才松开官颖棠,轻轻喘息着,抵在她额上说:
“我不喜欢他。”
昏黄的雨幕中,官颖棠抬起眸,对上孟清淮晦暗的眼神。
他凝望着她,哑着嗓子又说了一遍,“我很介意,棠棠。”
敏感的话题再度提起,官颖棠平复着吻到乱的心情,“你真这么介意的话……”
她也不知怎么就昏了头,“我们可以离婚。”
官颖棠不想让孟清淮为难,她已经坦白了一切,也没有办法再伪装下去,现在是蒋培明,那以后呢?何姿的外界评价也不是那么好,她难道也要和自己的闺蜜割席吗?
孟清淮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
他半分都不愿去设想那样的结果,立刻冷淡地说:“不可能,我不同意。”
“可我跟你说过我是什么样的人了,我不是什么淑女,我的朋友也都不是那么完美,他们都有缺点。”
孟清淮越发听不懂官颖棠在说什么,“你的朋友不完美和我有什么关系?”
官颖棠也委屈地眨了眨眼,“你不是介意我跟他们来往,会影响到你或者孟家的形象吗。”
“……?”
孟清淮停顿了好一会儿,似乎才捋清官颖棠在说什么,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才吻过,官颖棠的唇红红的。
孟清淮忽地解开怀里的安全带,将她抱到了怀里。抱得很紧,绝不会放手的姿态。
“棠棠。”有些无奈,虽然听上去不像他这样理智的人会做的事,但眼下,孟清淮不得不承认,
“我的介意,是在吃醋。”
第33章 chapter33车里都要被你淹了……
官颖棠很懵地眨了下眼睛,太突然,又或者是外面的雨太大,她怀疑自己听错了话。
她坐在孟清淮怀里,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你……吃醋?”
说出口了,孟清淮便也觉得不是多难的一件事。喜欢一个人,原本就是会冲破理智,会不清醒,会产生莫名其妙的敏感和占有欲。
他和官颖棠的开始就是极其顺利的,当初是她主动要来北城,主动要领证,他一直享受着“得到”这件事,突然某天发现,竟然有另外一个男人比自己更了解她。
甚至就在刚刚,官颖棠因为这个人而跟自己提出离婚。
孟清淮不愿再去想这两个字。
“是。”他这次更加从容地承认,微顿,有些低涩地说:“你叫他培明。”
官颖棠:“……”
官颖棠的心怦怦跳着,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孟清淮,收起平日里上位者的姿态,俯首在自己面前,计较着他光风霁月的人生里根本不可能在意的东西。
一个名字而已。
官颖棠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喊了一声培明。
可明明最开始,她也是想过这种可能的。她担心像电视上那样,一个男人因为另一个男人的出现而吃醋,偏偏后来孟清淮无意中提了句蒋培明的风流,她才将整件
事走偏去了完全不搭界的方向。
官颖棠内心柔软,一瞬间有好多话想要说,可停顿须臾,却只看着孟清淮轻轻道了句,“可我叫你老公啊。”
“……”
“我叫他培明也好,明少也好。”官颖棠眼神清澈,“都不会心动的。”
孟清淮呼吸忽然就滞了一下,紧接着被一种强烈的满足感包围,他声音发紧,也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问她,“那你叫谁的名字会心动。”
官颖棠咬了下唇,故意别过去,“不想说。”
孟清淮掰过脸吻她,那双很难激起波澜的眼里,此刻涌着几乎要将她融化的灼热。
呼吸交错,强烈的拥吻让官颖棠心都在发颤,甜腻的喘|息难抑地从唇齿间溢出,她仰着头,有些受不了地承认,“你,你的。”
唇上的吻更重了,孟清淮哑着嗓子,“以后不准再说离婚两个字。”
“……嗯。”
窗外雨不停,路边的车灯接连急促闪过,被误解的情愫打开后,也在潮湿中狂奔。
明明是雨夜,空气里却好像燃起了炙火。官颖棠身体变得滚烫,人被吻得迷迷糊糊时,孟清淮撩开旗袍下摆,掌心贴上她的腿侧,像是要进行下一步时,动作忽然又停了下来。
他们在车上,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官颖棠对他的停下有些不满。
孟清淮吁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我送你回家。”
官颖棠蓦地懂了原因。
她低下头,身体忽然去蹭了蹭,“可是好硬。”
孟清淮:“……”
孟清淮喉头滚了下,平静地说:“对着你很正常。”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孟清淮一本正经地说这些话时,官颖棠都觉得很色|情。
她俯下身去亲他,“前面有家便利店。”
接着又慢慢到耳边,“我就想在这里,好不好?”
孟清淮:“……”
这样大雨的夜晚,不会有人注意一位身形矜贵的西装男士撑着一把黑伞从车里出来,走进一家便利店,两分钟后,又撑伞回了车上,驾驶汽车低调地隐入雨雾中。
随便停在一处偏僻的小道上,车窗隐私帘全部拉下,孟清淮俯身过来,低头衔住官颖棠的唇瓣,舌尖抵进去。
根本吻不够。
雨滴不断敲打着车窗,发出细微而密集的“嗒嗒”声,湿热的唇一遍遍地纠缠在一起,官颖棠被吻得身体都发麻,只能难耐地抓紧孟清淮背后的衬衫,直到那双手再次掀开下摆,贴上滚烫的掌心。
她没忍住很轻地叫了一声。
“不是说不喜欢穿旗袍吗?”男人在脖颈处轻嗅流连。
官颖棠像一颗汁水盈盈的水蜜桃,被他吻得软软的,湿湿的,“……但他们喜欢我这样穿。”
“他们是谁?”
“我爸爸,我那些叔叔,叔公……”
不仅是家族里的人,那些把官颖棠捧成第一千金的媒体,把她当成淑女模版的大众,刻板地用那些漂亮的词把她框起来的人,都在对她贴标签。
什么端庄,什么优雅,对她而言都是沉重的枷锁。
原本只是随口问的一句,孟清淮没想过会听到这些回答,他终于意识到官颖棠内心的痛苦,抬起头,“棠棠,为什么要去满足别人的喜欢?”
官颖棠怔怔地看着他。
“不想做的事可以拒绝,不喜欢的话可以当没听见,你的人生是自己的,不要去接受任何人的审判。”
官颖棠的旗袍领口都解开了,雪白的皮肤上有几处吻痕,看着乖巧又可怜。
“可大家都认为官颖棠就应该是这样的。”一个角色演了太久,官颖棠都没了抽身的勇气。
孟清淮摸了摸她的脸,“告诉我,如果你拒绝了,会怎么样?”
官颖棠努力想了一下后果,“爸爸一定会很生气,家里那些长辈也会觉得我不听话。”
“然后呢?”
“然后?”
“天下会大乱吗?大家或许会说,哦,原来官家的大小姐是这样的,他们会说一天,两天,甚至一个月,半年,但也仅仅如此。他们会逐渐习惯真实的你,会发现,你只不过是不再穿那些刻板的服装,你依然充满才情,聪明,善良。时间久了,甚至他们会觉得,真实的官小姐好特别,好有性格。”
“而你,却可以从此自由。”
官颖棠心跳得很快,很认真地听他说。
“所以棠棠,不喜欢的事。”孟清淮说着,手忽然停在她旗袍侧面的开叉处,“就不要去做。”
“哗啦”一声。
官颖棠震惊地低下头。
远处的高楼大厦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她身上那件象征着“淑女”“闺秀”的旗袍从侧面被撕开,孟清淮轻松撕去了她的标签和束缚。
“做真实的自己,自然会吸引真正欣赏你的人。”
孟清淮低低吻住官颖棠,很温柔地说:“比如,我。”
被撕开的缺口让他的手轻松去到了想去的地方,孟清淮顺着向下吻她的脖颈,锁骨,胸口,官颖棠身体后仰出漂亮的弧度,气息也跟着不稳起来。
这一刻,她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孟清淮刚刚说的那些话,还是他眼下正在做的事,整个人都在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男人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上,被挑弄起来的欲望染满眼底。
窗外的雨好大。
她娇嫩得经不起一点折腾。
孟清淮叹息着吻她的耳垂,“车里都要被你淹了。”
官颖棠被说得一脸绯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哪怕只是跟孟清淮对视一眼都会有感觉,像现在这样被他抱在怀里,更是会一塌糊涂。
走神的片刻,孟清淮双手掐着她的腰——
一瞬间,紧致的滚烫让两人都发出满足的喟叹声。
孟清淮这辆车是香港家里的,前后空间都很宽敞,雨滴在挡风玻璃上快速击打,几乎跟车里的节奏同频。官颖棠快乐到快要晕掉,眼前的画面都晃出了重影。
热气淋漓的车厢里,孟清淮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他不想听,直接按了关机。
可没过一会,官颖棠的手机也响了起来,铃声一阵接一阵,不接不罢休的姿态。
官颖棠很艰难地推开孟清淮,去包里翻出手机。
是霍泠打来的电话,“阿棠?到家没有?”
官颖棠额角全是被汗浸湿的发丝,因为紧张而收缩了一下,“快……快了。”
霍泠听她语气不太对,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还很不舒服?”
那人在吃她。
她骨头都在发酥,强忍着刺激,“没有。”
“噢,刚刚你孟叔叔给清淮打电话没接,还以为你们路上有什么事,快到就好,帮妈咪谢谢清淮。”
官颖棠:“……”
谢什么,谢他这么敬业地在*自己吗。
电话刚挂断,孟清淮便迅速夺回她的呼吸,两人在寂静的雨夜里喘|息低吟,孟清淮抵着官颖棠的鼻尖问:“跟我回去吗。”
这一趟返港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计划。
官颖棠周日提前离开,孟清淮不得不暂停了一些工作,在周一追过来。官志亨今晚生日会结束,孟松年和庄佳仪明天就会回去,抛开北城的工作不谈,孟清淮也没有留下的理由。
可他没有理由,官颖棠也同样没有理由。
她才刚刚“旅游”归来,不足两日,总不能又往外跑。
况且,官颖棠离开太久,也想好好陪一陪父母。
腰上缠着一只有力的手臂,官颖棠前后晃得大脑有些迟钝,不知该怎么回答。
可没一会,孟清淮便没再要求,“我回去处理好手上的事就过来。”
官颖棠抬起湿漉漉的眸,欣喜在眼底一闪而过,一直在心里期待的承诺却不好意思问,故意说:“过来干嘛?”
孟清淮手往下,忽然抬起她的臀没入,“答应过你的事,不会忘。”
官颖棠:“……”
汗湿淋漓的车厢里,交谈声又被其他黏腻顺滑的声音取代,不知过去多久,官颖棠的身体忽然急切地颤抖,双手紧紧撑住孟清淮的肩膀才稳住-
离开酒店的时候是晚上7点,回到家却已经是10点。
快乐的三小时换来的是官颖棠回家上楼时都得扶着扶梯,好在家里的管家当时都不在客厅,她用孟清淮的外套挡着被撕掉的旗袍,快速回到自己的卧室。
脱掉衣服,刚洗完澡,仿佛掐准了时间似的,官志亨和霍泠回来了。
夫妻俩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敲官颖棠的门,官颖棠故作镇定地开门,“爹地妈咪,这么早回来了?”
霍泠打量女儿脸色,红润润的,不像是病了的样子,“你怎么样了?”
“没什么,就当时有点闷。”官颖棠说:“回来喝了点水就好了。”
“没事就好,早点睡。”官志亨背着手准备离开,忽地想起什么,又回头问:“孟公子送你回来,你们没聊聊天?”
官颖棠:“……”没聊,但做了。
官颖棠咳了声,“雨下得太大,我们说了几句,就走了。”
官志亨皱眉:“奇怪,那他后来怎么没回酒店。”
“好啦好啦。”霍泠打断父女对话,“说不定雨太大,堵在路上,今天天气实在不好,人家大老远从北城过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官志亨想了想也是,便也没再问下去。
父母的背影消失在过道,官颖棠呼了口气关上门,躺回床上。
身体的余韵还没消散,孟清淮那些滚烫的吻仿佛还在皮肤上,一点点的激荡着。
她闭上眼,想着他在车上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做真实的自己,自然会吸引真正欣赏你的人。”
官颖棠曾经不止一次地在脑中想过,如果有一天,她能抛下父母家族给她的约束,自由地去做一切,做喜欢的事,穿喜欢的衣服,擦喜欢的口红,她随心热烈地去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她以前只是会偶尔这样想一想,但今天,孟清淮帮她撕开了那道口子后,仿佛突然间生出一些去尝试的勇气。
他说他欣赏真实的她,会吗?
可他根本都没见过。
男人的嘴,除了会亲她外,也不知道说的是真的假的。
激烈运动后的身体很疲惫,在床上胡思乱想了没一会,官颖棠便沉沉睡了过去。她调了闹钟,第二天早上8点便准时起来。
官志亨在沙发上坐着,见她下楼还很欣慰,觉得她作息依然规律,说:“刚好,早间新闻要开始了,你过来跟我一起看。”
官颖棠停在父亲身侧,顿了顿,第一次拒绝了他,“爹地,我不想看。”
官志亨:“?”
官颖棠说:“我约了朋友有点事,待会回来再说。”
女儿人都走出去了,官志亨才捧着参茶回过神,半晌,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不满道:“出去了一趟,心都变野了!”-
官颖棠径直去了机场。
孟清淮今天要回北城,几分钟前,两人才通过微信确定了消息,去公务楼的贵宾室见面。
那也是最初他们敲定结婚计划的地方。
孟清淮借口要打个电话,让父母先上了飞机。没过多久,官颖棠便轻车熟路地找了过来。
关上门,官颖棠扯下口罩跳到孟清淮身上,先亲了几口才问:
“昨晚你爸妈回去,有问你什么吗?”
孟松年当然问了,但问得挺诡异,说:“没看出来,你这么快就忘了伊小姐。”
不然哪能积极地去送人家官小姐回家。
孟清淮也懒得理孟松年的阴阳怪气,回他,“嗯,官小姐也不错。”
孟松年当时脸上就浮现出一种没想到生了个渣儿子的复杂表情。
……
“舍不得你走。”官颖棠抱着孟清淮说。
孟清淮亲亲她,“两天。”
他昨晚回去详细查阅了手头的工作,估算出最快能完成的时间,安慰官颖棠,“等我两天的时间。”
官颖棠微顿,忽然抬起头,看着孟清淮的眼睛,“那你也等我两天的时间。”
孟清淮:“嗯?”
“两天后再见,希望我能给你一个惊喜。”
孟清淮当时并不知道官颖棠说的惊喜是指什么,他猜想是送礼物?吃饭?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新奇花样。
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两天后,香港各大媒体震动——
「官家大小姐现身跑马地赛马会,一改往日淑女形象,惊到唔敢认!」
第34章 chapter34一个吻便失了控……
虽然这次只是短暂地分开两天,但对于正处在情感高需求时期的两人来说,别说两天,分开两小时都会想念千万遍。
孟清淮白天在公司开会时给官颖棠发了一条消息,却收到她小管家似的监督:「上班时间,不准闲聊。」
等晚上下班回了京华府,孟清淮再发去消息,官颖棠才放心地打来电话,接通第一句就把憋了一天的话说出来:“好想你!”
这是来自喜欢的人,隔着几千公里的、毫不掩饰的想念。
孟清淮其实是个不太将情绪外泄的人。从小被教育得势藏锋,他总是很沉稳,不露声色。生意场上虚与委蛇的东西看多了,和官颖棠在一起后,他反而慢慢习惯并喜欢她直白的表达。
在一天高强度的工作后听到这样的话,孟清淮身心都轻松极了。
“我也是。”他温和地说,“可你白天没理我。”
“我怕你因为我分心嘛。”
孟清淮笑了一下,“官小姐好体贴。”
“那当然。”官颖棠抿抿唇,问他,“我不在,你晚上一个人是不是很无聊。”
孟清淮接了杯水到楼上卧室,边走边说,“无聊可以看你的照片。”
“看我的照片?”
“嗯。”
手机那头顿了一下,“然后自己解决吗。”
“……”
说真的,孟清淮反应了几秒才跟上官颖棠这跳跃的逻辑。
“没有。”他一本正经,“但你的建议不错,我待会试试。”
官颖棠在手机那头笑,“那你开视频给我看。”
“……”
他这位老婆有时未免又太直接了。
孟清淮无语,伸手想去喝水,却没注意碰倒了放在床尾斗柜上的水杯。
那是一个法式的六层斗柜,平时收纳用,官颖棠住进来后,放的都是她的贴身衣物。
水沿着台面流出来,往下蔓延到了第一层的抽屉,孟清淮抽了些纸去擦,怕水打湿里面的东西,他又拉开抽屉。
入眼都是官颖棠的文胸。
孟清淮目光微停,实在是思维过于敏捷,看到文胸便想起自己解开它们时的触感,紧跟着便是官颖棠饱满的胸型,以及他将她完全握在手里的样子。
官颖棠:“怎么不说话?”
孟清淮回过神,嗓子发干,“没什么,刚刚碰倒了水杯。”
官颖棠以为孟清淮工作太累,主动说:“我要去洗澡了,你早点休息。”
孟清淮:“好。”
说了拜拜,官颖棠却没有挂电话,孟清淮也默契地听着,好像对方的呼吸落在耳里都那么动听。
半晌,官颖棠才轻轻笑了声,“后天早点来。”
“嗯。”
结束通话,孟清淮将放在上面的几个文胸检查了下,确定没有漏水进去后,正要拉上抽屉,一张叠成心形的纸进入他的视线。
只有官颖棠会叠这种可爱的小东西。
孟清淮拿过来在手里看了看,原本以为是官颖棠叠着玩的小物品,可灯光下,他隐隐看到纸里透着字迹。
孟清淮忽然想起官颖棠之前说,临走前要送自己一份礼物,但后来两人吵架,礼物的事也不了了之。
难道是这个?
她或许给自己写了一封信,然后叠成了代表爱意的心形?
从小到大吃穿用度都是最
好的孟家大公子,此刻竟因为一张纸而心神晃动。
他静了片刻,修长的手指耐心地一点点去拆开,很快就看到了写在纸上的字。
有些不可思议似的,他目光顿住。
「逛一次夜店,吃一次路边摊,染一次头发,开一次party,穿一次喜欢的裙子,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这不是什么信,更像是一份计划表。
前面还都算是正常的计划,越往后看,表上的项目似乎逐渐朝自己靠拢。
什么接吻,什么睡一觉?更离谱的是——
「数清楚孟清淮全身有几颗痣。」
……?
孟清淮似乎能想象到官颖棠在写下这行话时的神情,一定是边写边笑,又一笔一画,十分认真。
他没忍住勾了勾唇角,坐到床边仔细看。
陆陆续续的计划后面,有的打上了勾,应该是完成了。有的还没有。孟清淮看到最后一行,脸上的浅淡笑意停住。
「和孟清淮谈一场恋爱。」
后面还画了一颗小小的爱心。
可明明最开始的几行里,她曾经划掉了「谈一场恋爱」
孟清淮的视线在这几行字里反复停留,从最初那些微不起眼的小事,到如今她将自己一点一滴写在了她的人生计划里。
忽然之间,孟清淮好像明白了官颖棠当初来北城的目的-
香港大部分民众和媒体是看着官颖棠长大的。
港府多的是豪门,但传统的书香家族少之又少。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女孩从小就可爱漂亮,长大后也被官家教得端庄优雅,一身贵气,被称为港岛新生代的最后一个淑女。
可就是这样一个淑女,某天却突然彻头彻尾改变形象地出现在大众眼睛,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和孟清淮分开的第二天,亦是见面的前一天,官颖棠决定去跑马地的赛马会看比赛。
从前这样的活动官颖棠是不可能参加的,现场太沸腾,太吵闹,不是她这样的淑女会去的地方。但孟清淮回北城后,她一直在心里想着他说的那些话。
想很容易,但真的要去做,官颖棠可以预见踏出第一步的压力。但孟清淮给她描绘出的未来又的确让人憧憬。
现在那些说着喜欢她的大众,其实喜欢的只是官志亨打造出来的那个名门闺秀,不是她官颖棠。
她想要能真正做自己的自由。
“……你确定要穿成这样陪我去看赛马?”下午,中环某间商场里,何姿很不可思议地看着镜子里的官颖棠。
官颖棠也觉得大胆。
但她既然已经决定了,便会一鼓作气将这件事做下去,何况——
官颖棠指了指自己的头发,“现在后悔是不是有点晚了?”
何姿上下打量她,还是难以置信,“你老实说,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官颖棠跟sales刷卡买单,“嗯,吃了爱情的苦。”
和孟清淮车上那一场,她到现在腿还酸疼,好苦。
何姿一听,立刻为闺蜜打抱不平,“我就知道那个内地少爷不是什么好东西,李婉儿放风说那个孟清淮在北城有女朋友,前段时间还带去参加什么西班牙银行大亨的宴会,说那女的十分美艳性感。”
官颖棠:“……”
李婉儿算是圈子里众所周知和官颖棠不太对付的另一位名媛小姐。父母一个是银行高层,一个是知名港星,一直想捧女儿走官颖棠的人设,可不论是学历还是相貌,亦或是平日里的言行举止,都不被大众认可。
这次也是听母亲银行同僚得来的一点消息,甚至都不清楚具体情况,李婉儿便往外透露。谁知官志亨的生日宴后,一切流言不攻自破。
准女婿一家都有准时到场,且官颖棠也是完美亮相,根本没有传闻中神情落寞的样子。
至于孟家公子有女朋友这件事,联姻联的是利益,只要是名正言顺的太太,丈夫背后有几个女朋友,在豪门里都是司空见惯的事儿。
旁人最多私下讥讽一句:嫁过去还不是坐冷板凳。
只不过外界瞎猜,官颖棠心知肚明,孟清淮只有她一个人。
官颖棠眨眨眼,面朝何姿摆了个造型,“Mandy,你觉得我美艳性感吗?”
何姿:“我觉得你会被你爸赶出家门。”
“……”
事实证明,何姿太了解官志亨了。
跑马地的赛马会在晚上7点才开始赛事,官颖棠6点30出现在现场时,起初没被人认出来。但她的外形太优越,一身打扮更是十分吸睛,让人很难不注意,赛事现场有这样一道特别的风景。
直到后来,现场直播的观众镜头里,她的脸映入屏幕。
「刚刚闪过去的是不是官家的千金?」
「哇,为什么大变样了?!!!」
「讲真,官志亨是不是有两个女儿……」
「我都唔敢认!!真的是她吗?」
「哈哈,大家闺秀塌房现场?」
「她的脸还是太权威了,换了身皮肤也还是好顶,而且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彼时,上千人的赛马会现场,官颖棠生平第一次,按自己喜欢的方式,出现在众人的眼里。
总是以旗袍示人的官小姐,第一次穿着西装风的黑色连衣裙,笔直的长腿踩着一双高筒黑靴。
而总是用发簪盘起来的乌黑长发,如今烫着慵懒而蓬松的大卷,树莓红的发色没有那么惹眼,却又十分高级。
官颖棠故意挑这样的场合现身,是想给自己绝不回头的勇气。
现场媒体直接暂停关注赛事,一涌而上地挤到官颖棠面前,将她这一身打扮拍了个尽。赛马会现场多少人?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官志亨的耳里,官家的司机十分钟后到达赛马会,将被围堵的官颖棠接回别墅。
霍泠和太太们聚餐还没回家,官志亨几乎是雷霆大怒。
“马上把你的衣服换了,头发弄回来。”他压抑着火气。
官颖棠很平静地说:“我不想。”
“你不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是小孩子了,做事要有责任感!你把自己打扮成这样——”
“责任感不是靠外形的打扮。”官颖棠接过父亲的话,“爹地,我依然尊重您,依然尊重身边的每个人,我只是想按自己喜欢的样子去生活。”
“你自己喜欢,人家看到会怎么想?媒体会怎么写你?”
“我为什么要管别人怎么想,那谁来管我怎么想?”
“……”
官志亨不知道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怎么会突然这样叛逆,只觉得女儿从外地旅游回来后好像变了,她忽然有了很多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意愿,甚至会不惜和自己对抗。
但官志亨眼下顾不得和她讲道理,好事的媒体已经打爆了电话,长辈们暂时还没收到消息,要是知道家族唯一的女孩这般改头换面,怕是也要不得宁静。
官志亨只能下命令,“我给你24小时的时间把头发还原,否则别回这个家。”
这样的结果官颖棠早就想过了,她甚至已经在酒店给自己开了一个房间。
最坏不过就是再离家一次,但就像孟清淮说的,一个月也好,一年也好,父母总会理解她,重新接受她。
“那我就等您接受了再回来。”
“你——”
官颖棠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家,刚出大门,就遇上了何姿和蒋培明。
两人像是算准了时间似的等在门口,见官颖棠出来,蒋培明冲她抬了抬下巴,“被骂了?”
官颖棠:“你们怎么在这?”
何姿靠在自己的法拉利上,“怕你被你那个封建老爹囚禁起来,不过现在看,他倒也还好嘛。”
港人的八卦时效也是极快的,半小时前的事情,这会儿已经在facebook上传遍了消息。
「官家大小姐现身跑马地赛马会,一改往日淑女形象,吓到唔敢认!」
蒋培明猜到父女俩会大吵一场,看到后立刻开车过来,何姿是直接从赛马会来的加多利山。
他们俩都了解官颖棠,她这么一叛逆,官家得天下大乱。
“上车吧,我有个空着的房子你先去住,等亨叔消气了再说。”蒋培明提议。
换做从前,官颖棠或许不会拒绝,但现在自己毕竟是结了婚的人,就算孟清淮不在身边,她也不想再做一些会让别人误会的事。
“不了,我订了酒店。”
“跟我这么见外?”
何姿这时也对蒋培明道,“今天我陪阿棠,你就别管了。”
蒋培明张了张嘴,碍于何姿在场,还是把想说的话收了回去,”
那行吧,有需要随时call我。”
“嗯。”
官颖棠坐上何姿的红色法拉利离开,原本是让她直接送自己去酒店,谁知何姿一路朝中环开,安慰她,“别不开心,万事有我帮你顶着。”
官颖棠撑着下巴看窗外,“我还好,没有不开心。”
官志亨的反对在意料之中,她早有心理准备。
“没有不开心,那我们就更开心一点。”何姿车停在兰桂坊附近,风情万种地晃了晃车钥匙,“喝一杯?我请。”-
计划在两天内完成的工作,孟清淮如期完成。原本打算第三天一早飞回港岛,但因为官颖棠那句早点来,孟清淮干脆决定今天晚上就飞过去。
跟机场那边提前做好了申请,孟清淮没告诉官颖棠,私心也想给她一个惊喜。
下午5点,孟清淮将工作收尾,正要离开公司,孟松年忽然来他的办公室,说是妹妹孟闻喏放假回家了,让他今晚回孟园吃饭。
“抱歉爸爸,我待会要飞香港。”
孟松年皱眉:“刚回来两天又去?”
孟清淮:“之前和汇丰银行敲定的合作计划,我需要过去处理,顺便我会多待一段时间,听一下上半年香港分公司的述职汇报。”
年中在各个子公司视察也是正常的工作流程,往常孟清淮也时常两地飞,但孟松年总觉得事有蹊跷,睨他,“没别的了?”
孟清淮顿了顿,不打算隐瞒,“我会跟官小姐求婚。”
孟松年:“?”
孟松年感觉耳朵震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我这次过去,是准备跟官小姐求婚。”
此时此刻,一位纵横商界多年的大鳄为自己的儿子哑口了三秒。
“你——”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欣慰还是震惊。
“我赶时间,先走了。”
“……”-
孟清淮从公司直接去了机场,甚至晚餐都是在飞机上解决的,北城到香港需要飞3个半小时,落地后他才给官颖棠发消息,问她在哪。
但半天没收到回复。
车从香港机场驶出,孟清淮给官颖棠打去电话,好几声后对面才接起,说话的却不是官颖棠,而是另一个陌生的女声,“hello,边位揾阿棠?她去洗手间了。”
手机里的背景音十分吵闹,很明显是酒吧,孟清淮顿了顿,正想开口问,便听到有人在旁边喊:“阿姿,该你喝了!”
“那你等阵再打来啦。”电话被快速挂断。
孟清淮看着手机屏幕,没猜错的话,刚刚接电话的应该就是官颖棠那位好朋友,孟松年资料上曾经提过的何家千金何姿。
这位小姐在港岛也有着一定的知名度,只不过和官颖棠的风格南辕北辙,以爱玩出名,是兰桂坊某家著名酒吧的vvvip会员。
知道官颖棠和朋友一起,孟清淮便也没急着再打电话,顿了顿,他直接让司机朝兰桂坊的方向开过去。
官颖棠是上完厕所回来才知道何姿帮她接了个电话,发现是孟清淮打来的,立刻给他回去消息——
「你下班了?我和朋友在外面玩,有点吵。」
官颖棠现在脑子都被吵得疼。
何姿热心肠,总觉得官颖棠今天在家里受了委屈,被网上议论,又被赶出家门一定不开心,所以晚上快速组局,把平时玩的一圈姐妹都叫了过来,给官颖棠撑场面,说是庆祝她重生。
和官志亨闹了矛盾,官颖棠原本也没地方好去,不想拂了姐妹心意就答应下来,哪里想得到何姿玩得太过。
她直接包下整间酒吧,眼下,几个没穿上衣的男人正在卖力地给她们跳舞。
“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是帅哥跳舞给你看不能解决的呢?”何姿捧着酒杯,很大方地将一沓港币塞进某个舞者的裤子里。
官颖棠:“……”
“Mandy。”官颖棠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肌肉男,“你吃点好的吧。”
何姿:“这还不够好?”
这可是她为了官颖棠精心挑选的男模,个个都会扭会跳,顶起垮来能撬起一个地球。
官颖棠摇头不语,不想和没见过孟清淮写毛笔字的人解释太多。男人的性感来自克制,来自不自知,孟清淮根本不需要做太多,只是身上流露的气息,或是扯一扯领带,平静地看住她——
官颖棠就会色欲熏心:)
官颖棠对眼前的表演毫无兴趣,低头刷了会facebook,看到有人批评她的新形象不庄重,太轻浮,有失书香豪门的内敛气节。
她看着那条帖子走了会神,忽然又切出去给孟清淮发消息。
「你明天上午几点来?」
「怎么?」
全世界觉得官颖棠不庄重都没问题,但她在乎孟清淮怎么想。
她咬了咬唇,专心地沉浸在打字里,丝毫不知,一道颀长的黑色身影刚刚走进了酒吧,停在吧台附近。
「就是……我那天说的惊喜可能有点大,你要有心理准备哦。」
等了会,孟清淮回复:「你指哪一个惊喜。」
官颖棠不懂孟清淮在说什么,不就是她脱胎换骨改变刻板形象吗,还有别的什么惊喜。
刚要继续回过去,孟清淮忽然打来了电话,官颖棠看着屏幕上闪动的新备注,马上起身想去外面安静的地方接。
昏暗吵闹的酒吧里,她低头朝出口方向走,没注意在吧台拐角的地方撞上一道身影。
慵懒的卷发轻轻晃了下,官颖棠下意识说抱歉,那道身影却忽然揽住了她的腰,往前轻轻一拉。
两人瞬间隐于转角暗处。
熟悉的气息涌来,官颖棠愣了下,抬头便对上一双幽暗的眸。
四目对视,官颖棠怔到不敢相信,“你怎么,你……”
“你说的惊喜。”孟清淮上下轻轻打量官颖棠的新模样,“是你。”
说完,朝内场还在疯狂扭动的男人看了一眼,无波无澜地说:“还是他们。”
官颖棠不知被音乐震晕还是被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弄到晕眩,她拼命眨着眼,仿佛想求证自己看到的人是真实出现而不是幻觉。
她的长发不再那样刻板地梳着,慵懒的卷发轻轻摇曳,在昏暗灯光的氤氲下,连眼神都唤醒了不一样的感觉。
让孟清淮想起很多年前,在游艇上的遥遥一瞥。
内场还在热舞沸腾,孟清淮微顿,连答案都不想要了似的,忽然就捧着她的脸吻下去。
这个吻由浅入深,太重,官颖棠站不稳,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不规律的退步声,最后身体被完全抵在墙面——
两天没碰对方,一个吻便失了控似的。
官颖棠仰着头不敢发出声音,但即便有声音,也会被里面巨大的音乐吞没,她双手用力搂着孟清淮,唇齿深深地迎合他的挑弄,热气喘息间,耳边沸腾的音乐声忽然停止——
何姿举着话筒满场问:“阿棠人呢?”
第35章 chapter35深V蕾丝边
何姿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酒吧。
——阿棠人呢?
——唔知,好似出去接电话?
——咁耐?(这么久?)
官颖棠瞬间清醒过来,推开孟清淮,还怕他会继续吻过来似的,下意识用一根手指堵住他的唇,“嘘……
好在只是片刻,何姿便又让音乐继续。
孟清淮拿开官颖棠的手指,径直牵到自己手里,“还要看?”
他声音压得很低,官颖棠却不难听出这一句反问里藏着的微妙不爽,她抿抿唇,故意说:“是啊,我跟你讲过的,我喜欢看男人不穿衣服跳舞。”
孟清淮低头注视着她,微顿,掌在腰侧的那只手轻拍两下,“今晚不行。”
其实哪里需要孟清淮退让这么一
步?早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官颖棠已经在心里选择了重色轻友。
她扬着唇在孟清淮脸上亲了下,“跟你开玩笑的,等我跟她们说一下。”
孟清淮拉住她,“我已经买过单了,就当是提前带你走的诚意。”
官颖棠愣了下,“你买单?”
“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进来的。”
孟清淮并不确定官颖棠玩的地点在哪里,记得孟松年给的档案上写过何姿是兰桂坊某著名酒吧的vvvip会员,他抱着试试看的运气来,在门口被拦住时,他直接说:“我来帮官小姐买单。”
何姿常来的这间酒吧平时经常出入港圈的名人明星,守在门口的侍应生没见过孟清淮,但名流见多了,眼力也锻炼出来了。眼前的男人西装革履,气场很是矜贵,不是常见的那种玩家子弟,倒的确有几分不废话来结账的冷沉气势。
再看他身后的车——挂两地车牌的黑色宾利,目测2000万以上级别。
侍应生用耳机和同事交流,孟清淮让随身的司机去付款,一群大小姐消费起来也是不眨眼,一晚上就玩掉了233万港币。
孟清淮这才能没有阻拦地走进内场。
官颖棠听完抱起胸,摇摇头,“你这么聪明,我以后好难骗到你的。”
孟清淮怎么都没想到官颖棠在知道自己买过单后会发出这样的感慨,无奈点了下她的鼻子,“我去外面车上等你。”
5分钟后,官颖棠拎着包离开酒吧,之前坐过孟清淮的车,她记得车牌,轻车熟路地从后排上车。
黑色宾利缓缓驶离闹市,刚刚在酒吧里还缠绵极了的两人,如今坐到车上反倒安静下来,好几分钟都没说话。
但官颖棠知道,孟清淮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缓缓的,沉沉的,如有实质一般,让她微微发热。
脱离了吵闹的空间,如今面对面安静地坐着,他可以完完全全地看清楚改变形象后的自己。
官颖棠不知道孟清淮在想什么,觉得好还是不好?她也不打算问。
“你的朋友没留你?”孟清淮这时突然问。
“留了。”官颖棠低着头回他,“不过我说我未婚夫帮她们买了单,她们就放我走了。”
何姿很是好奇,下午还在骂的北城少爷,怎么晚上就跑来给官颖棠买单了,吵着让官颖棠把人带进去给姐妹们看看,官颖棠倒是护得紧,“不给!”
何姿玩起来那个疯劲,是个男人进去都得脱层皮出来,官颖棠才舍不得。
孟清淮听完她说的笑了笑。
未婚夫?
还挺新鲜的身份。
他顿了顿,忽然朝官颖棠伸出手。
这是要她坐到自己身上来的信号。
官颖棠目光这才抬起来,看了孟清淮一眼,温吞地移动过去,双手很轻地搭在他肩上。
孟清淮拨了下她的头发,“是不是和家里吵架了。”
官颖棠点了点头。
“我可以做点什么?”
“什么都别做。”官颖棠了解父亲的性格,孟清淮这时候要是再去说什么,只会火上浇油,“你陪着我就好。”
孟清淮也清楚,接受需要时间,也需要冷静,便点点头没再说下去。
官颖棠原本订了酒店,但没想到孟清淮会来,两人一起出入太过惹眼,且等家里平息也一定不止一晚就能结束。
为免被有心人做文章,孟清淮让司机去取了官颖棠留在酒店的物品,而后带着她一起去了孟家在深水湾的别墅。
白色外墙的三层高别墅,背山面水,深夜很安静。
这里平时是孟家上下回港岛时住的地方,孟清淮因为工作两地飞,住的更多一些。
“伯父伯母不会突然回来吗?”官颖棠有些担心。
孟松年和庄佳仪才刚刚回北城,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过来,孟清淮拍拍官颖棠,“放心。”
“嗯。”
“那我去给你放水洗澡?”
安静的卧室里,官颖棠忽然拖住孟清淮的手,抬眸看他,“你抱我一下。”
孟清淮稍顿,就着她拖自己的那只手,轻轻一带,便将人拥到了怀里,“怎么了?”
“你上车后都没抱过我。”官颖棠伏在他肩头,声音闷闷的,好一会才说:“你是不是也不喜欢。”
官颖棠一直没问,可始终忍不住,还是想要一个答案。
孟清淮明白了,在她额上亲了下,“乱想什么。”
孟清淮其实不擅长表达太过黏腻的情爱理论,他更偏向那种高效率的实际派,一切以行动为基础。
但他也知道,正处于漩涡中心的官颖棠需要一些肯定。
“对我有点信心。”孟清淮轻声说:“你每次出现的样子,我都很喜欢。”
官颖棠终于翘起唇,一颗不安的心回到原位,她没说话,但踮起脚尖主动去吻孟清淮。
官颖棠吻起人来像某种觅食的小动物,轻轻地吸吮、舔舐,舌尖偶尔伸出来一下,又收回去,有种落不到实处的勾引,反反复复几次后,倒吻得孟清淮一身燥热,在酒吧的失控有再次升起之势。
片刻后,搂在腰上的那只手骤然收紧,孟清淮顶开柔软的唇缝,深深勾缠进去。
官颖棠“唔”地闷叫出声,双臂下意识缠上他的脖颈。
她真的太喜欢和孟清淮接吻了,当他处于主导地位时,她像是沉浸在温泉里,身体都要被融化。
吻沿着柔软的颈窝往下,掌心探进腰后摩挲,官颖棠被迫仰起头,一阵阵颤栗窜涌着。
两人边吻边走,边吻边退,终于退到了床前——
亲密的身影贴到一起。
被沉甸甸的男人身体压着,官颖棠闷哼了一声,亲吻的细微水声与难耐的低吟交织在耳边,室内温度不断升高,她被密密麻麻的情潮裹挟着,直到察觉孟清淮的手去扯下面时,才忽然惊醒——
“不行。”官颖棠终于醒过神,眸底水润润的,艰难又抱歉地说:“我来那个了。”
孟清淮:“……”
孟清淮伏在官颖棠胸前许久,才沉沉吁了口气,恍然大悟般,“原来惊喜是这个。”
官颖棠没忍住笑出来,偏偏手还不安分地去摸了两下,像是安抚那位挺立的朋友,“对不起嘛。”
孟清淮躺了回去,无奈松了松衬衣,“我去帮你放水洗澡。”
像是被提醒了什么,官颖棠紧跟着站起来,安抚他,“其实我还有个惊喜给你。”
孟清淮回头:“什么?”
官颖棠抿了抿唇,越过他走到刚刚从酒店带来的行李旁边。其实只是几只购物袋,是她下午和何姿逛街时买的,让人直接送到了酒店。
官颖棠拿起其中一个袋子,眨了眨眼走进卫生间,“等我出来。”
虽然不知道她神神秘秘又在做什么,但孟清淮不觉得,今晚有比刚刚还能让他大起大伏的惊喜。
官颖棠洗澡的时候,他也去隔壁冲了个凉,让自己的身体和情绪都缓冲一下,平静下来。回卧室时,官颖棠还没洗完。
孟清淮在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回复了一些消息后,一双柔嫩的手忽然捂住了他的眼睛。
“来了哦。”
孟清淮很轻地抬了抬唇,拿开官颖棠的手,转过身。
淡淡的笑意慢慢敛住。
官颖棠弯着唇,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我的新睡衣好不好看?”
下午逛街时逛到一家内衣店,官颖棠兴之所起走进去,特地挑了两条睡裙。
她以前穿的都是那种很传统的中式睡衣,刺绣盘扣,古板无趣。既然决定遵从内心喜欢的样子去生活,那睡衣当然也要买自己喜欢的。
深V蕾丝边,细肩带,高开叉裙摆。
布料少少的,好像随手一扯就没了。
孟清淮不是有心去看,但无可避免地看到官颖棠胸前饱满的酥软,以及完全暴露在外的大长腿。
他喉头滚了两下,平静地看向官颖棠:“这是惊喜?”
折磨还差不多。
官颖棠还等着孟清淮夸夸,皱了皱眉,“不好看吗?”
孟清淮很艰难地
吸了口气,手机丢到一边,微顿,径直抱起官颖棠——
官颖棠措手不及,纤细的长腿忽然悬在空中,她乱蹬了两下,又笑着,“放我下来。”
孟清淮将人抱到床上放下,直接拉上被子,关灯。
“睡觉。”他哑着声音命令。
官颖棠抿抿唇,钻到他怀里,“那抱着睡。”
软软的身体贴过来,孟清淮很想拒绝,又很难拒绝。
他深重地呼吸着,伸出手臂环住她。
官颖棠枕在他胸口,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很久都没说话。
“其实我今天有点开心。”半晌,官颖棠才开口。
孟清淮手靠在她发顶附近,轻轻摩挲着,“为什么?”
“晚上来的那些姐妹里,有些是阿姿的朋友。我没想到她们都很支持我,她们说以前总觉得我有距离,觉得我高高在上,不好相处……”
从小交什么朋友都要被官志亨层层筛选,以至于官颖棠长这么大几乎没什么真心朋友。江可为是北城的,官志亨管不着,港城这边,如果不是何姿胆子大不怕被骂,也早被官志亨警告到退缩。
孟清淮:“所以做真实的你,自然会吸引欣赏你的人,对么。”
官颖棠嗯了声,微顿,“谢谢你,bb。”
孟清淮抚发的动作停住,有些意外,“叫我什么?”
鉴于孟清淮竟然会因为一个称呼而吃醋这件事,官颖棠后来认真思考,决定以后用她们港女和爱人间最亲切的称呼来叫他。
“bb呀。”官颖棠在黑暗中仰起头,看着孟清淮,认真重复了一遍,“清淮bb。”
官颖棠很少在孟清淮面前说粤语,但这一声“清淮bb”,她很自然地用粤语说了出来。
唇齿发出的声音,带着港女特有的味道,和普通话的感觉完全不同。
娇娇的,嗲嗲的。
孟清淮侧过身,很难控制自己此刻不为她而心动,忍了忍,到底还是又吻了下去。只是这次他动作很轻,像她唤自己时的温柔一样,克制地抵开她的唇缝,浅浅地含弄着,吮吻着。
官颖棠闭着眼睛,很享受地沉浸在他的气息里,一点点,慢慢地睡着。
第36章 chapter36我们在拍拖
官家独女突然一改往日形象,在港岛豪门圈引起不小的关注。一个温婉端庄的女孩突然大变模样,难免会有各种各样的猜议。不到一天的时间,圈子里又有人在说,官颖棠是为了讨好未来的老公。
说孟家大公子不喜欢淑女,前不久带去西班牙的女朋友就是美艳型的,官颖棠不过是在迎合夫家做出改变。
一夜之间,官志亨的电话几乎要被打爆,他烦这些无孔不入的媒体,更烦女儿没回家,像是要和自己对抗到底。
霍泠昨晚和太太们聚餐,知道这件事时,父女俩已经闹翻。她责怪丈夫太冲动,明知道官颖棠才因为结婚的事回家,这会儿又跑掉。
“你担心她做什么,她快活着呢!”官志亨恼怒着说,“昨晚还跟Mandy她们去兰桂坊蒲到半夜!”
霍泠怔住,“你怎么知道?”
官志亨昨天虽然在气头上,但当然也知道,女儿这次回来不容易,不能让她又不声不响地离开。所以气归气,官颖棠出门后他立刻就让家里的司机跟上去,随时知道她的动向。
“那她现在在哪?”霍泠给女儿打电话没接通。
“老诚中间去上了趟厕所,散场的时候便没看到阿棠,我想肯定还是跟Mandy一起,可能是从其他门走了。”
霍泠这才稍稍放下心,沉默了好一会,她坐到沙发上说:“其实你心知肚明,不管是阿棠还是我,在这个家都很压抑。从前我被你爸管着,现在女儿被你管着,这么多年按你的要求规行矩步,不敢出错。时代不一样了,你能不能也进步一下?”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她那一头红毛,舞女似的靴子很好看?”官志亨甩了甩手,“不知所谓!”
但官志亨不知道的是,在社交平台上,批评官颖棠的是部分40岁往上的中年人,他们以世俗的定义去批判,觉得官颖棠有失官家世代书香的风范。反而同龄人都在夸,觉得官颖棠没那么“端着”的时候,更有性格。
夫妻俩意见不合,霍泠当晚没让官志亨回卧室。官志亨也挺犟,一个人去睡的客卧。
然而一夜没睡着。
人到中年,第一次被赶出房间,难免有些孤单。官志亨躺在床上回忆霍泠的话,其实她说得也没错——
比起现在,官颖棠爷爷的思想要更守旧一些。
官志亨记得很清楚,年轻时他和霍泠有次去国外度假,霍泠穿比基尼被拍到,港媒的标题有多刻薄?什么「官家少奶奶大骚巨波」「霍泠比基尼激凸震撼眼球」,当时的报纸头条都是这些,把老爷子气到一度去医院,霍泠也从此沉默收敛。
被钉在标签里的,又何止是官颖棠一个人。
官颖棠出生后,整个家族到了这一代只有这一个女孩,官志亨又喜又怕,怕哪一天女儿也像霍泠那样,因为一点行差踏错,被拉到公众眼里审判。
所以官志亨努力朝着书香贵女的方向去培养她,这么多年,官颖棠也的确很争气,官志亨就等着给她安排最好的夫婿,嫁个好男人,自己也了了这半生的心事。
偏偏在这个关头,官颖棠搞起了“叛变”
夜深人静的时候,官志亨也沉沉叹气,翻过身习惯性地想去抱身边的人,却扑了空。
他不满地在心里发牢骚,“衰女,搞得我都被赶出来睡。”
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官志亨若无其事地下楼,想看霍泠有没有起来,结果却被管家告知:“太太说约了朋友,出去了,今天不回家吃饭。”
官志亨皱眉:“约了谁?”
“……她没说。”
官志亨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
他给霍泠打去电话,没接。顿了顿,又给官颖棠打,原本以为女儿也不会接的,谁知响了七八声,他快要挂断的时候,官颖棠接了。
“早晨,爹地。”她平平静静的,还很有礼貌。
官志亨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点点,“你在哪?”
官志亨打来的时候,官颖棠和孟清淮还在睡,手机震动,她立刻下床把门带上,在外面过道接父亲的电话。
“朋友家。”她说。
官志亨心里了然冷哼,在港岛,除了何姿,她还能去哪个朋友家?
“你是打算和我抗争到底,不回来了?”
“我想回家,是你不同意。”
“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同意?别说我了,你那桩婚事,人家孟家当初看中的就是你的端庄,你的大家闺秀气质,你现在弄这么一出,我怎么跟人家交代?”
官志亨想了一夜,唯独觉得这桩事难堪。说好的名门闺秀,一夜间变成了红发辣妹,这跟诈骗有什么区别?
官颖棠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办,她对孟松年和庄佳仪都不了解,孟清淮接受这样的她,不代表他身后的孟家也能接受。
卧室的门这时从里面打开,孟清淮忽然走出来,“怎么——”
官颖棠赶紧堵住他的嘴。
孟清淮这才看到她拿着手机,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官颖棠清了清嗓,回官志亨,“总之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爹地,我想自由一点,但这不代表我堕落了,消沉了,希望你能明白。”
“等你消气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官志亨一声不吭,直到女儿电话挂断。
他眯着眼睛,缓缓回忆刚刚电话里出现的声音。
虽然只是一瞬间,他甚至没听清说的什么,但他很肯定,是个男人在说话。
官志亨好像一瞬间把所有的谜团都破案了。
怪不得提联姻女儿会立刻离家出走,怪不得出去几个月人就跟洗脑了一样完全变了模样。
他早该猜到的。
他的宝贝女儿,外面有男人了-
官颖棠接完电
话回卧室时,孟清淮正在换衣服,她从背后抱住他,“早。”
孟清淮转过来,也顺势将官颖棠搂到怀里,“这么早谁的电话?”
他的衬衫还有几个扣子没扣完,锁骨往下的胸口半遮半现地敞着,勾引而不自知。
官颖棠很自然地伸手帮他去扣,“我爹地。”
扣着扣着,便大大方方地摸了起来,“bb,你手感真好。”
孟清淮:“……”真是好特别的赞美。
孟清淮垂眸睨面前的女人,忽然用一种一本正经又意味不明的语调说:“你也是。”
官颖棠动作顿住,大概是没想到被孟清淮反调戏了一把,张了张嘴,脸颊竟然红温起来。
毕竟,对比自己摸孟清淮这小儿科的两下,孟清淮那双手才是真正把她上上下下都“照顾”到了的。
刚睡醒的大脑格外清醒,自动将一幕幕低吟喘息的画面播放,官颖棠突然浑身烫起来。
她松手,转身不理孟清淮:“讨厌。”明知道是生理期还撩她。
孟清淮:“……”
官颖棠也去换衣服。她穿上昨天买的另外一套黑色方褶掐腰小短裙,图案很复古,搭配一头慵懒的树莓红卷发,整个人在阳光洒落的清晨下,焕然一新的明媚感。
“你待会是不是要去忙工作?”官颖棠换好衣服问。
孟清淮摇头,“今天我想跟你约会。”
官颖棠愣了下,好像有些突然,“什么?”
孟清淮很绅士地牵起她的手,“请问,官小姐今天有空和我约会吗。”
“……”官颖棠没想过是这样,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孟清淮的意思,心跳都不自觉地快了几拍。第一次收到约会的邀请,她不知所措,又忍不住翘起唇角,嗯了声,“看在是你才答应哦。”
官家大小姐肯赏面约会,孟清淮自然配合,“多谢。”
两人耍花枪,官颖棠开心到唇角快飞到耳后,又回镜子前化妆打扮,确保自己第一次约会,也要漂漂亮亮。
半小时后,两人一起牵手上车。
孟清淮没有谈恋爱的经验,准确说他从前的人生规划里也没有这一项内容,家族联姻是他的使命,他没有想过半途去打扰别人的人生。所以在看到官颖棠的那张计划表后,他花了很长时间想,要怎么去谈恋爱?
以他们两人的身份,约会似乎都应该是高级的。譬如高级餐厅,艺术展,音乐会……这些能彰显名流地位和品位的场所。
但孟清淮又觉得,官颖棠应该更想和自己去那些曾经被约束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
车开到旺角吃早茶,开了几十年的茶楼烟火气十足,在一堆本地阿公阿婆的衬托下,官颖棠和孟清淮是最年轻的一对夫妻。
半透明的水晶虾饺一口咬下去爆汁弹牙,旁边的阿婆教官颖棠,蘸上红醋更美味。官颖棠好奇地照做,发觉真的好吃后和阿婆自来熟地交流起来。
孟清淮在旁边静静看着她,唇角偶尔弯一弯,往她碗里夹菜。
吃完早茶,他们像普通游客一样在旺角的过街天桥上拍照,手牵手逛金鱼街,听街头艺人唱粤语老歌……这些官颖棠从小就知道的地方,长这么大却从没去过。官志亨总说那里人口太密集,环境脏乱差,连空气都不新鲜。
可官颖棠却觉得,来到这里才感受到真实的港岛,不仅仅是表面那些精致的高楼大厦,繁忙市井的巷弄里,也有让人觉得有趣的城市景象。
世界的秩序感原本就不是唯一的。
在中环排队两个小时坐摩天轮,在天星小轮上买富豪雪糕,在唱片杂志店里看琳琅满目的小饰品,他们牵手走在城市喧嚣的车流里,一杯珍珠奶茶两个人喝。
转角处看到校服店里走出来的学生,官颖棠眨了眨眼问孟清淮,“如果我们几年前在大学里就认识了,会不会在一起?”
孟清淮低头想:“不知道。”
没有人能回到过去,他当时也不知道几年后和自己联姻的,会是曾经在人群中遥遥一瞥的女孩。
官颖棠又追着他问:“那你读书时有没有中意过谁?”
孟清淮牵她的手在维港慢慢走着,半晌,回忆着说:“大四的时候,朋友借我的车去开派对。”
官颖棠听着,却在脑子里想,车里开派对?
“我当时去很晚,快结束的时候才到,看到一个学妹。”他停顿了下,眼神落到官颖棠身上,“她很可爱。”
几秒,官颖棠面色不动,“哦。”
孟清淮:“哦?”
“你想看我吃醋是不是。”官颖棠得出结论。毕竟孟清淮的话漏洞百出,这世上能开派对的车,大概只有她们港岛的双层叮叮车。
孟清淮因为她的逻辑无声笑了两下,配合点头。
“我很开明的。”官颖棠抿抿唇,拉着孟清淮的手,“但是以后不可以再夸别的女孩,我会吃醋。”
孟清淮从前是个不会轻易被情感裹挟的人。可现在,他真的会因为官颖棠一句话而情不自禁变得柔软。她怎么会那么懂事,让人忍不住想去爱。
孟清淮将官颖棠拥到怀里,“没有别人。”
但官颖棠并未听出这句话里的意思,傍晚的海风温柔吹拂,她安静地靠在孟清淮肩头看维港对岸的摩天大楼,忽然想起什么说:“我听爹地说,伯父几十年前曾经给伯母在维港放了一场烟花。”
孟清淮:“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为你放。”
官颖棠摇头,“我从小看到大,不喜欢。”
她被装在金碧辉煌的笼子里,看多了浮华,只想要一颗能陪伴自己,懂自己的真心。
“孟清淮。”官颖棠忽然转过来看着孟清淮,“我们接吻吧。”
她的要求很直接,也很真诚。
孟清淮稍顿,没有犹豫地捧住她的脸颊吻下来。
气息在鼻尖交缠,他描摹她柔软的唇。
夜幕降临之前,维港的天空被蓝调渲染,对岸灯火渐次亮起,海港的风摇曳着,他们在高楼大厦倒映的霓虹里吻着对方,任由发丝吹舞,幸福得好不真实。
“我们好像在拍拖。”吻了一会,官颖棠低低笑着说。
官颖棠那份清单忘在了北城,可她心里一直记着那些还没完成的愿望,在这样一天,被孟清淮完美地实现了。
孟清淮嗯声,“你喜欢的话,每天都可以。”
彼此的唇碰着碰着,又复吻起来,在人来人往的港口,无限缠绵-
两人晚上计划要去看一场电影,但六点的时候,孟清淮接到汇丰高层的电话,想约他见一面。
孟清淮原本要推掉,但官颖棠不想他因为自己耽误工作,所以当着他的面打电话约何姿吃晚饭。
“你都陪了我一天,电影我们晚上我们在家里看也是一样。”官颖棠撒娇:“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喝点酒。”
别墅有影音室,孟清淮便应了她的要求。两人从维港分开,官颖棠径直去找何姿,在中环把晚餐吃了后,才自己搭车回了深水湾别墅。
她并不知道,官志亨一早让家里的司机盯着何姿动向,就为了摸到官颖棠的住处。司机盯了一整天,都快要放弃的时候,竟真的等到了两个女孩见面。
此刻,司机老诚一路跟到深水湾别墅门口,给官志亨打电话汇报:
“官生,小姐刚刚进了深水湾一栋别墅,二十分钟后,一个男人也进去了。”
官志亨:“……”
官志亨等了一天,终于等到了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他闭了闭眼,“把地址抄下。”
挂电话后,官志亨心情分外复杂。女大不中留,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他总不能真的
拿把锁把官颖棠锁起来。
只是不知道,把女儿迷得晕头转向,心都玩野了的,到底是哪家的扑街仔。
官志亨心里深深地叹气——
和孟家的联姻,怕是也只能作罢了-
同一时间的北城,孟园,一家人正在吃饭。
孟闻喏好不容易大学放假,本想回家和两个哥哥吃拿卡要,谁知大哥孟清淮竟然临时出差。
“爸爸,你干嘛要给大哥安排那么多工作。”孟闻喏很不满意,“明知我回家还要让他去香港分公司视察。”
孟松年倒是冤枉得很,“我安排他什么?是他自己要去的。”
“啊?”
“你这个大哥,说要去跟官小姐求婚。”
孟闻喏还不知道这几个月里发生的事,对孟清淮婚事的印象还停留在看官颖棠的照片上,顿时很激动,“哇,大哥爱上官小姐了?”
毕竟联姻里面,可从没听说还要去求婚的。
孟闻喏这话说完,家里三个人都意味不明地看向她,好像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最后还是孟松年黑着脸回,“谁知道他,一会爱这个一会爱那个的。”
孟闻喏:“??”
孟松年的确不知道这位端方沉稳的长子最近在做什么,事到如今,他也懒得去管,事情虽然发展得离奇,但到底是朝着他期待的方向在发展。
手机这时突然响,孟松年拿起看了眼,马上放下筷子跟庄佳仪说:“官志亨的电话。”
庄佳仪面露惊喜,“难道清淮求婚成功了?”
孟闻喏立刻凑到孟松年身边,就连一向对这些不闻不问的孟梵川也抬眸看过去。
全家人屏息静气地等着好消息。
孟松年接起电话,“晚上好,官兄,吃饭没?”
他脸上带着淡淡寒暄的笑意,但很快,那股笑意慢慢消失,他表情愣着,似乎对通话内容有些措手不及,直到最后挂断,都好像没回过神。
“怎么了爸爸?”孟闻喏迫切问,“大哥求婚成功了吗?”
“求婚?”孟松年收起手机,顿了顿,冷笑着说:“你大哥不知道去发了什么疯,人家来退婚了。”
全家:“……”
这逆子不能不管了。
孟松年气场沉沉地站起来,背着手离桌,“通知机场和机组,明天去香港。”
第37章 chapter37bb好吃
官颖棠回深水湾没多久,孟清淮也紧跟着到家。
一楼亮着灯但没人,孟清淮上楼去找,推开自己房间的那扇门,便看到官颖棠趴在床上,手里拿着手机,好像在查阅什么东西。
她应该是刚洗完澡,很听话地没再穿那些让彼此都煎熬的睡衣,但穿上了孟清淮的衬衫。
因为趴在床上的原因,衬衫不经意地往腰上滑,衣摆堪堪遮住了一半的臀部,漂亮的小蜜桃微微翘着,一双白皙的大长腿勾在半空中,时不时随意地晃荡几下。
官颖棠的腿是那种既长又直,还白到发光、线条非常漂亮的类型。
又很软,很好压。
孟清淮在门上敲了两下。官颖棠回头,像迎接晚归的爱人一样从床上下来,小跑着跳到孟清淮腰间,“我还以为你会很晚。”
孟清淮低头看她缠得越来越熟练的腿,很自然地托住她,亲亲唇,“在干什么?”
“在看我们待会要看哪部电影。”官颖棠环着他的颈,眨眨眼,“你想看什么类型的?”
“我都可以。”
“那你先洗澡,我去楼下准备。”
“好。”
看得出来,对一起看电影这件事,官颖棠的兴致很高。她唰地一下从孟清淮身上下来,没有一丝留恋和犹豫,反倒让孟清淮在原地停了片刻,才接受怀里香气突然离去这件事。
早上他说得没错,她的手感,的确很好。
孟清淮轻轻呼吸,松了松领带去冲凉。
洗完澡后,他换上睡袍去楼下的影音室。因为家人长居北城的缘故,这间被用来娱乐的房间也长期空着,有时孟清淮因为工作回香港,也都是在书房待得多。
官颖棠已经选好了片子,是一部国外的电影。
房里的主灯关了,两盏微弱又柔和的地灯自带氛围,茶几上倒好了两杯红酒,整个房间已然透着一种微醺感。
“生理期还是不要喝酒。”孟清淮移开官颖棠面前的酒杯。
“一点点嘛。”官颖棠抢回来撒娇,“今天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庆祝一下。”
孟清淮不想扫她兴,点了点头,和她碰杯,“点到即止。”
官颖棠弯唇,很浅地抿了一口后又窝回沙发里,把孟清淮拽到身边,“开始了,你快坐好。”
屏幕上,电影正缓缓播放片头。
两人安静地坐在一起,没有比当下更幸福更惬意的时刻。只不过比起电影院那样的公共场所,在家里看电影显然给了官颖棠更多发挥的机会。
影音室的沙发是可以睡觉的超大宽敞型,起初官颖棠还好好地并排坐着,过了会便窝到孟清淮身边,头靠在他肩上看,又过了会,直接躺了下来,头躺在孟清淮的腿上。
她小动作不断,孟清淮不动声色,并没有回应。
官颖棠一开始的确想好好看电影的,但在寻找到最佳观影姿势后,她忽然发觉,出现了比电影还好看的东西。
近水楼台,她躺在孟清淮的腿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喉结。看他偶尔拿起酒杯,酒红色的液体从他口中滑进去,喉结因为吞咽而上下滚动。
他喝酒的样子也好性感,修长的手指轻握酒杯,因为注意力在屏幕上,反而显得喝酒有些漫不经心。睡袍的领口敞开着,禁欲又满是欲望。
官颖棠目光持续落在他的喉结上,看了又看,终于还是上了手。
她伸出食指去摸,指尖停在喉结上的时候,明显觉得孟清淮好像顿了一下,但他没给回应,好似任由她为非作歹。
硬硬的触感,很好奇。官颖棠于是反复触摸,直到孟清淮攥住了她的手腕——
垂下眸,“你到底看哪里?”
官颖棠抿抿唇,枕在他腿上转过去,假装看起了电影。
可这样的安分也只不过保持了五分钟,五分钟后,官颖棠又不安分地转了过来。她盯着孟清淮的脸,顿了顿,忽然仰起身体,吻住了他的喉结。
孟清淮后背紧绷了下。
软热的舌尖忽然包裹住他的喉结,官颖棠像在吃糖一样舔。弄,吮吸,过了会,她甚至得寸进尺地伸出牙齿轻轻咬了一下。
松开嘴,官颖棠看着孟清淮脖子上自己印下的湿漉漉的痕迹,心满意足地说:“bb好吃。”
浑然没察觉,被她玩了一晚上的孟清淮,眼底已经暗沉下去。
官颖棠玩开心了,又躺好了转过去看电影,但——
这电影今天谁也别看了。
孟清淮不慌不忙地把酒杯放到茶几上,在官颖棠“收手”的时候,低下头,抬起官颖棠的下巴就吻了下来。
官颖棠毫无准备,下巴被孟清淮端着,脖子仰得高高的。两人因为姿势角度的不同,一个坐着,一个躺在腿上,接吻也好像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孟清淮弯着腰吻,彼此的头颈交错成十字形,官颖棠不断溢出呜咽声,带着红酒气息的舌尖搅弄在一起,快粘成一张湿黏的网。她有点喘不上气,身体往下软的时候,孟清淮却加重力道,扣住她下颌迫使她仰头,不准她退。
间隙他短暂地放开官颖棠,拇指揉她被吻到发红的的唇,“好吃么?”
官颖棠微微提气,刚要开口,孟清淮低头再度堵住她的唇。
不给说,也不给呼吸。
湿热的吻再一次接上,孟清淮舌头探进去,一边卷着官颖棠纠缠,一边去解她的衬衫扣子。
官颖棠被吻得晕头转向,察觉胸口覆上滚烫的掌心温度时,身体敏感地瑟缩了下。
孟清淮修长的手指弯曲,柔软几乎要溢出指缝。
他明显有些故意的成分,很缓慢地揉,嘴上却不松口,又深又重地吻,官颖棠说不出话,呼吸几近急促时,孟清淮终于离开她。
可还没等官颖棠缓过呼吸,他忽然往下,在薄嫩的皮肤上缓缓扫过后,停在了顶端。
官颖棠身体一颤,没忍住叫了出来。
电影还在播,但谁也不知道播到了哪。昏暗的光线下,两道身影交缠,男人温热的舌尖在缠弄,洇出一圈潮湿的痕迹后,很轻地用牙齿咬住——
像刚刚官颖棠咬他那样。
官颖棠不断小声呜呜叫着,似难耐又似愉悦,她仰起身体,像是想要把自己送得更近一点,可孟清淮只是咬了一口就离开。
拉好衬衫,他直起身体,再次淡淡地问:“还吃么。”
官颖棠呆
滞着目光:“……”
被孟清淮这么一“教育”,官颖棠后半场电影安分多了,老老实实地趴在孟清淮腿上看,虽然满脑子都是“看不懂想亲嘴”,但她已经深深地知道,生理期的嘴不能乱亲,亲了最后反而惹火上身。
不知是电影太无聊还是老公的腿太舒服,快十二点的时候,官颖棠躺在孟清淮身上睡着了。不想吵醒她,孟清淮干脆也留宿在了影音室,反正宽敞的沙发足够两个人睡。
把官颖棠从腿上放下来,盖上毯子,孟清淮才很轻地在她唇上亲了下,像是一个晚安吻-
第二天上午,孟清淮计划去一趟香港分公司。
虽说这趟是为了官颖棠而来,但总归是以工作的名义。半年一次的述职报告要抽时间去听,公司的一些人事业务也要去看。听说他来,香港这边的员工昨天就在严阵以待,却一天没见大公子人影,所以孟清淮才决定上午去一趟,先和这边的秘书敲定工作日程。
官颖棠还没醒,孟清淮给她留言,说待会回来给她带吃的,然后才悄悄离开别墅。
孟清淮的车驶离深水湾的同时,不会知道,官孟两家的长辈也都在朝着深水湾出发。
突然接到退婚的消息,虽说孟松年早也决定顺其自然,可孟清淮前脚说去求婚,对方后脚来退婚,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他作为一家之主,必须要来弄清楚原因。
因此,孟家的私人飞机一大清早就从北城出发,除了孟松年夫妻外,孟梵川和孟闻喏也都一起跟了过来。
而香港加多利山这边,官志亨也是一夜未眠,在心里将港岛的公子哥都盘算怀疑了一遍后,还是不知道到底有谁能入得了女儿的眼,左思右想不得果,干脆决定照着司机抄下的地址,去深水湾亲自看个究竟。
官志亨没惊动任何人,毕竟对方的身份未知,万一是什么比自己年龄还大的老男人把女儿拐走了,传出去难听。
他一个人悄悄开车来到深水湾。
司机给的地址是深水湾道55号,这里是港岛的富豪区之一,能住在这种位置的人一定是有身家的。官志亨有朋友住在这一片,但55号从没去过。
官志亨缓慢跟着导航前进,快11点的时候,汽车终于停在55号门口。
他按下车窗,打量这栋三层高的别墅,眯了眯眼,见四周安静无人,找了空处停好车下去。
庭院外的铁栅大门关得很严密,官志亨往里看了看,刚要抬手按门铃,忽然看到别墅一楼的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父女俩猝不及防对望,官颖棠吓了一跳,立刻关上门。
她听到汽车响,还以为是孟清淮回来了,这才主动来迎,谁知道来的是官志亨?
“颖棠!”官志亨已经看到了女儿,厉声叫道,“开门!”
官颖棠在房里手忙脚乱地找手机,好不容易在影音室找到,还没来得及通知孟清淮,官志亨的电话抢先打进来。
“爹地”两个字在屏幕上晃动,官颖棠心都跟着乱跳。
顿了顿,还是硬着头皮按下接听。
“颖棠,你同我马上开门!否则我会报警,我有理由怀疑有人拐走我的女儿!”
官颖棠:“……”
“开门!立刻,马上!”电话那边的声音不容置喙。
官颖棠被他炸得耳朵发嗡,深知父亲说得出做得到,不想他把事情闹大,闭了闭眼,只好去按了门控系统的解锁。
她挂掉电话,默默打开大门。
官志亨很快从外面走进来,一副捉奸姿态,进来后就到处看,到处找,“人呢?”
官颖棠低着头,“我不是在这吗……”
“我说那个扑街仔!”官志亨里里外外地寻找,“敢把我女儿藏在这,不敢出来见我?”
官颖棠吸气,试图让官志亨冷静,“爹地,你别这样。”
官志亨又回头,上下打量官颖棠,“你看你什么样子?竟然穿着男人的衣服,你——”
说到这,官志亨顿时意识到,女儿已经跟那个扑街仔生米煮成熟饭了。
他话卡在嗓子里,顿时有种养了几十年的宝贝被人抢走的痛彻心扉感,“女,你让爹地好心痛啊。”
官颖棠不知所措,唉声叹气,“爹地,不是你想的那样……”
话音刚落,院子里又传来汽车进门的声音。
官志亨也听到了,他手点着官颖棠,而后在沙发上坐下,“我今天就要坐在这看看,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官颖棠欲言又止,有种不知道从何解释的无力感,以为是孟清淮回来了,便也没再出声,默默在一边站着,想等他回来了再说。
过了两分钟,别墅的大门果然被人打开,有人走进来。
官志亨和官颖棠几乎是同一时间抬起头,看到来人后,官颖棠微微愣住,官志亨却气势汹汹地站起来,走到那人面前,上下打量,“就是你?”
刚进门的孟梵川:“……?”
孟梵川先是看了眼官颖棠,又看了看官志亨,一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问官志亨,“你是?”
官志亨更气了,瞪着眼睛:“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泡我的女儿?”
孟梵川:“???”
官颖棠也有点乱套了,隐约觉得眼前的年轻男人眼熟,好像是孟清淮的弟弟,他们在飞机上见过一次。
官颖棠马上手忙脚乱地拦到父亲面前,正想开口问一问怎么回事,门外又进来个人。
这次是个年轻的女孩。
孟闻喏对里面的场面懵然不知,开开心心地蹦进来,还没站定便看到站在家里的一堆人。
她愣了下,茫然地左看看,右看看,认出官颖棠后,立刻惊喜道,“哇,大嫂在我家!”
官志亨正纳闷怎么又来了个女仔,听到这么一喊,皱起眉:“大嫂?”
官颖棠这会儿已经确定站在面前的一男一女是谁,她尴尬得一张脸通红,不敢相信自己第一次和孟清淮的弟弟妹妹正式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
以为这已经是最尴尬的了,没想到孟闻喏忽然回头,朝外面喊,“爸妈!快看谁来了!”
“……”官颖棠眼前一黑,差点站不稳。
一旁的官志亨越听越糊涂,顺着视线往外看,很快便看到熟悉的身影走进来。
孟松年惊了一下,“官兄?”
官志亨张了张嘴,怀疑自己眼花似的,话都打了结,“……孟,孟兄?孟夫人?”
孟松年和庄佳仪刚刚在外面给司机交代去半山接庄泰过来吃饭,慢一步进门,没想到家里站着这么多人。
孟松年顿了顿,视线偏移,落到低着头的官颖棠身上,“这位小姐是?”
官颖棠:“……”
孟梵川没忍住嗤笑出声,“不是,您多少有点不礼貌了。”
孟闻喏也笑,“爸,这是官小姐呀!”
孟松年心里咯噔了下,微微瞪大眼睛再次看去,是真的没有认出这位红发小姐是上次见面时还一身端庄秀慧的官小姐。
官颖棠脚趾已经快要抠出一座别墅,微顿,才抬起头对孟松年和庄佳仪挤出一个笑容,“……伯父,伯母,你们好。”
孟松年:“。”
庄佳仪赶紧推了孟松年一下,而后客气地对官志亨说:“官先生,别站着,我们坐下聊。”
说完也朝官颖棠招了招手,“官小姐,你也过来坐。”
官颖棠:“……”-
极度如坐针毡、如芒刺背的五分钟后,深水湾别墅终于再次出现了汽车进门的声音。
官颖棠心一提,知道这次肯定是孟清淮回来了,马上冲到门口。
她积极地打开门,刚好撞上从外面进来的孟清淮。
孟清淮手里提着给官颖棠从中环买的甜品,见她光脚跑过来,还以为是
等太久着急,温柔地问:“什么时候醒的。”
官颖棠拼命用眼神暗示他,可下一秒,孟清淮直接单手把她抱了起来,在唇上亲了下,“怎么不穿鞋?”
官颖棠被他突然的吻搞到措手不及,身体和大脑都呆住。
孟清淮就这样把人往客厅抱,直至走到沙发附近才看到,有五双眼睛正齐刷刷地落向他们。
——全场鸦雀无声。
第38章 chapter38叫您一声爸爸
如果有什么能写进人生最想消失的场面,官颖棠一定会觉得是此刻。
她,在被亲爸抓包现场、老公的弟弟妹妹近距离相见、准公公没认出等接连不断的尴尬之后,终于和孟清淮携手,将今天这场闹剧推上了无以复加的高潮。
她被孟清淮单手抱在怀里,因为太紧张,明明想去推开他,但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不知不觉便做成了抱住他的姿势。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五双眼睛看过来,两双眼睛看过去。
面面相觑,官颖棠心里重重一跳,咽了咽口水,立刻撒手从孟清淮身上下来。
客厅一时陷入某种诡异的鸦雀无声里,连空气都好像停滞了一下。
孟清淮显然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去了一趟分公司,回来家里就变了天。他将手里的甜品放到一边,而后去玄关鞋柜拿了双拖鞋回来,放在官颖棠脚边,平静地说:“你先上去换衣服。”
官颖棠:“……”
官颖棠脸红起来,勾了勾脚,穿上拖鞋,立刻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等她走了,孟清淮先跟官志亨颔首,“伯父。”
接着又喊孟松年和庄佳仪,“爸,妈。”
最后统一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孟松年和官志亨均张了张嘴,视线不经意碰撞到一起,又都各自把话咽下去。
两个中年男人,一个是亚洲顶级企业的掌权人,一个是港岛著名书香世家的传人,此刻面对对方竟都有些无言以对。
官志亨虽然不知道扑街仔为什么变成了准女婿,可女儿大变模样到孟松年差点没认出的那一刻,他也觉得一张老脸不知往哪里放。
孟松年虽然不知道说好的大家闺秀为什么会顶着一头红发出现在自己家里,可儿子对着人家又亲又抱的那一刻,他也浑身上下直起鸡皮疙瘩。
这样的场面,连庄佳仪想开口打圆场,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说退婚的事?两个年轻人显然彼此钟情,或许是官志亨有什么意见?那也不方便在孩子面前说。
庄佳仪于是朝二儿子眼神示意,让他这个年轻人说点什么,帮他们三个中年人缓一缓气氛。
孟梵川无语。
他能说什么?作为一个几分钟前才被官志亨怀疑泡他女儿的人,他还希望有人能帮他发声。
孟梵川闭了闭嘴,转过身,把压力给到妹妹孟闻喏。
眼神简单粗暴——说话。
孟闻喏意会到了二哥的意思,眨了眨眼,很热心地解释:“大哥,官叔叔打电话跟爸爸说要退婚,所以我们就过来了。”
“……”
三个中年人的尴尬又淡淡加深了几分。
孟梵川缓缓低头捂住脸,微顿,眼神重新跟妹妹投过去——你可以闭嘴了。
“退婚?”孟清淮皱眉抬了抬语调,很平静地问官志亨,“伯父,为什么?”
官志亨也想知道为什么,真是痴线。
他昨天打给孟松年时给的退婚理由是两个年轻人不合适。但本质原因是女儿形象大改,且当时以为她外面另有他人,谁能想到骂了一晚的扑街仔是孟清淮?
他一句退婚,孟家竟举家来到港岛,可见其重视程度,但官颖棠现在这个样子……
官志亨并不清楚此刻孟松年心里的想法,如若他不能接受,这婚还是得退。退婚的话既然已经说出口,官志亨总不能又立刻收回。
他们孟家要是不同意,自然会挽留。
官志亨在心里谋划了一圈,正好官颖棠换好衣服下楼,他径直站起来,对孟松年和庄佳仪说:“孟兄,今天太唐突,改日我和太太再来登门拜访。”
“不如留在这一起吃个饭吧。”庄佳仪立刻说:“正好清淮的外公要过来。”
官志亨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也在观察孟松年的反应。
庄佳仪虽然开口,但孟松年没有附和夫人的话,说明心中仍有顾虑。
官志亨便摇头,“多谢好意,但我中午还有事。”
说完,走到官颖棠面前拽住她的小臂,沉沉暗示,“跟我走。”
官颖棠怔了下,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几分钟里楼下都谈了什么,眼下见官志亨要带她离开,经过孟清淮面前时,她下意识看向他。
孟清淮很沉稳地把官颖棠拉回自己身边,“伯父。”
他拦下官志亨,微顿,“我和棠棠已经结婚了。”
官志亨听到晕眩了一下:“……什么?”
孟家其他四口人也被这句话震得张目瞠舌。
孟清淮继续道:“法律意义上,我现在或许应该叫您一声爸爸。”
太突然了,官志亨不敢相信,错愕地盯着孟清淮:“爸爸?”
一边的孟松年更是觉得荒谬,不是来求婚的吗?怎么突然就已经结婚了?他这个儿子到底在发什么疯?
孟松年在心里恼怒着,忽地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停在官颖棠的小腹上。
他眼皮一跳——
难道……是有了?
奉子成婚?
一定是这样,否则孟松年想不出什么原因,能让两个之前还不熟的年轻人突然结婚。
“孙子”这个词冷不丁跳进大脑,他有几秒的走神,眼前缓缓浮现出自己逗弄婴儿的场面。
“你等会,你先别乱叫。”官志亨抬手试图让混乱的场面冷静一下,他有点被弄晕了,看看女儿,再看看孟清淮,“你说的结婚,是什么意思?”
孟清淮恭恭敬敬,“领了结婚证的那种。”
庄佳仪虽然也非常意外,但还是温和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孟松年和官志亨几乎异口同声叫出来。
官志亨脑子里的那根线越捋越乱,“阿棠三个月前不是在国外旅游吗。”
孙子突然间没了,孟松年也不淡定地站起来,“你在胡扯些什么,你——”
孟松年到底是个精明的生意脑,话到嘴边,立刻回忆起,孟清淮似乎就是三个月前开始长住在京华府的。
他不可思议地,缓缓地看向官颖棠,好像明白了一切,“那么,你中间交往的那位伊小姐……”
官志亨震惊:“清淮真的还交过其他女朋友?”
圈子里那些传言他或多或少也听到一些,只不过觉得都是捕风捉影,没放在心上。他对孟家的家风很信任,孟清淮不可能在和自己女儿有婚约的期间还跟其他女人来往。
cpu已经干烧了的官志亨满头问号:“伊小姐又是谁?”
从头到尾没说话的官颖棠这时闭了闭嘴,脸颊烧红着举手,“我……”
客厅再次上演五双眼睛齐刷刷落过来的场面。
孟松年想起在停车场和儿子热吻的女人,孟梵川想起在飞机上和大哥热吻的女人,两父子眼神中透着难以言说的复杂心情。
官志亨还不知道北城那几个月发生的事,只听说孟清淮前段时间出席西班牙银行大亨的晚宴,宴会上带了个性感美艳的女朋友。
性-感-美-艳。
官志亨努力将这四个字和眼前的女儿联系起来,眼前一阵阵发晕。
“让我缓缓。”半晌,他摆了摆手。
官志亨需要时间去整理这十几分钟里听到的大量消息,他转身朝官颖棠说:“先回家。”
官颖棠看了孟清淮一眼,孟清淮轻拍她手心,“你先回去,晚点我来找你。”
说完,还不忘把甜品递给她,“你要吃的。”
孟松年没眼看,头撇到一边怄气。
官颖棠礼貌地朝孟家一家人颔首,“那伯父伯母,我先回去了,再见。”
即便变了打
扮,官颖棠的仪态和举止依然大方,庄佳仪应了声好,而后轻踢孟松年一脚。
感觉被两个年轻人戏耍了的孟松年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在老婆的指示下还是站起来,做出送客姿态。
孟闻喏和孟梵川也很有教养地站起来,毕竟官志亨是长辈。
“大嫂再见,官叔叔再见!”孟闻喏嘴甜。
等官家父女的背影离开,大门关上,只剩自家人的时候,孟松年才沉下脸,走到孟清淮面前道:“你还真是出息,当着我们的面说不喜欢,背地里把婚都给结了,我和你妈要是再晚来一会,是不是可以直接抱孙子了?”
孟清淮面无表情:“没那么快。”
孟松年一听更气了,手指着儿子,“你——”
“好了。”庄佳仪让孟松年坐下,“你不是一直希望他和官小姐成婚吗?现在如你所愿了,别管年轻人怎么发展的,他们有他们的想法。”
孟松年也在这样说服自己,但——
他别别扭扭地,拧巴着叹气,“……那姑娘怎么变样了。”
第39章 chapter39#Isabel……
说好的端庄淑女名门闺秀,却顶着一头红色的蓬松长卷发,像时尚杂志上的摩登女郎,太超前了,孟松年差点都没认出来。
他很别扭,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味,但这的确又是他亲手挑的儿媳妇。
孟闻喏不以为然,“大嫂没变样啊,不就是换发型了吗?我觉得比之前的照片更漂亮了。”
孟松年瞪她一眼,“你懂什么?”
孟清淮是孟家的长子,是精心培养的继承人,他娶的夫人也必定得是出身名门,社会形象如当初的庄佳仪一般,端庄,优雅。
孟清淮大婚不仅仅是个人,也是整个孟家乃至亚湾集团、关乎股票震荡的大事,岂能儿戏。
“清淮。”孟松年无法理解官颖棠忽然的转变,“官小姐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
“她一直都是这样。”孟清淮说:“您不是调查过伊小姐吗,我以为您已经很清楚我喜欢什么样的人。”
孟松年微微怔住。是的,他差点忘了,那位伊小姐在何永智和公爵夫人口中有着截然不同的形象,她曾经让孟松年困惑过,怎么会有那么里外矛盾的一个人?
既充满学识气质地和公爵夫人交谈甚欢,又能醉醺醺地喝倒在工体之外。
孟松年缓缓摇头,“我的确没想到你喜欢红头发的。”
孟清淮:“……”
孟清淮深深吸了口气,觉得无法沟通。
其实他已经和官颖棠结婚,哪怕孟松年此刻表现出了一些迟疑,他们的事也不可能再有任何变动。他本可以不必在这里多费口舌去强求父亲的理解,但他又希望,在官颖棠选择做自己而被全世界审视的时候,他的家人能像他一样去爱真正的她,而不是一副皮囊。
“三个月前棠棠跟我回北城,一开始在我面前都是很谨慎地扮演官小姐的样子,端庄,大方,优雅。但她偶尔又会忘记这样的自己,暴露出我没见过的一面,我对她充满了好奇,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来北城又是做什么,直到有天我在家里翻到一张她写的愿望计划,我才知道——”
孟清淮顿了顿说:
“因为一个名门淑女的头衔,她这么多年一直在竭尽所有地当好这个角色,连穿一次喜欢的裙子这么简单的愿望都要偷偷跑到北城来找机会实现。你们觉得她穿旗袍漂亮,觉得她梳起发髻优雅,可如果她不喜欢呢?她不是供你们欣赏的艺术品,永远都要保持你们喜欢的样子,她有自由选择穿什么衣服,染什么头发,过什么生活。”
“伊小姐就是真实的棠棠,她依然有才情,大方,善良,充满吸引我的魅力。”
“但如果嫁给我是为了让她来当撑孟家门面的花瓶,涨亚湾的股票。”孟清淮稍停,没有犹豫地说:“我可以即时解除在公司的所有职务。”
孟清淮这番掷地有声的话后,一句“讲得好”突然从门外传来。
一家人的目光循声落去,这才发现聊得太投入,连庄泰什么时候到的都没察觉。
老爷子缓缓鼓着掌走进来,“不愧是我庄家的长孙,有魄力。”
屋里一众人都站了起来——
“爹地。”
“爸。”
“外公。”
庄泰是庄佳仪的父亲,也是港岛有名的慈善家,97回归时曾捐了大笔自藏的文物给政府。长女庄佳仪的婚事也是他做主,和内地的孟家联姻,间接推动当时两岸的经济建设。
庄泰在港岛身份尊贵,是特首见了都会伸手问好的地位。
老爷子前几天在新加坡参加活动,也是才回的港岛,没想到被司机接过来后就听到这么一出大戏。他走到孟清淮身边拍了怕他的肩,像是鼓励。而后才对孟松年说:“我去年见过官小姐一次,她对老人家很有礼貌。”
孟松年:“爸,我没说她不礼貌。”
“她的新形象也很靓女,很有活力。”
“……”
孟松年在外面横着走,唯独在这位老丈人面前要做小伏低。
他嘴角抽了抽,“我也没说她的新形象……不好看。”
孟松年承认,虽然完全换了一种风格,但官颖棠依然是好看的,像杂志上的摩登小姐一样,明媚洋溢,反而没了从前端庄所透出来的那种老成感。
而且他完全没有想到刚刚孟清淮会说那样一番话,作为一个父亲,他其实很欣慰儿子是这样有担当的一个男人。
在孟家,尊重妻子是男人的第一门功课,孟松年从小就被父亲教育,如果连婚姻都经营不好,就不要想去成就其他的什么事业。
孟松年在心里扪心自问,如果这会儿是庄佳仪大变形象,别说头发染成红色了,染成绿的他大概也会眯起眼称赞一句老婆有品位。
所以,跟儿子较什么劲?
“唉,我只是一时间还没习惯。”孟松年拧巴着对庄泰解释。
“那你得赶快习惯了。”庄泰扬了扬眉,“毕竟现在全港市民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事。”
除孟清淮外的所有人都怔了下,“为什么?”
庄泰也惊讶他们竟然不知道,“我在来的路上,秘书告诉我,现在社交平台上好多网民发了昨天偶遇他们的照片。”
孟闻喏听完立刻拿出手机搜索了下关键词,惊呼,“真的诶!”
孟松年立刻拿走手机。
从昨晚开始,陆陆续续有网友发照片到诸如Facebook,Ig,Thread等社交平台上,称偶遇官颖棠和神秘男子拍拖。
「今日去中环,竟然撞见官颖棠同个神秘靓仔一齐,两个人手牵手好似拍紧拖。」
「同,旺角偶遇官颖棠,她头发怎么那么多?好靓女,身边的男人是谁?」
「中环摩天轮在他们后面排队的我证明,是真的。」
「随一张偶遇照片,两人喝一杯奶茶也太sweet了。」
「帮我看看在维港拍到的正在kiss的靓女和帅哥是不是他们。」
……
官颖棠在港岛的民众熟知度太高了,从小读书升学都会被拎出来发新闻的人,民众看她就跟看TVB里的演员一样熟悉。
那天在香港街头巷尾玩了一整天,尽管她有些时候戴上了口罩,但最近爆改的标志性树莓红卷发热度很高,所以还是轻松就被网友认了出来。
而站在她旁边的孟清淮则是半分没有遮挡,看得清清楚楚。
亚湾的公关部有一个专门的下属信息监察部门,除了要监督公
司以及孟家所有人的新闻报道外,孟家三位少爷小姐的隐私是工作之重。
作为亚洲顶级的企业豪门,孟家的家规,子女在未成婚前不允许暴露任何照片在网络上。外界只知道孟家有两子一女,但长相、年龄、学历等等都是被保护的。
也因此,孟松年看到儿子的照片公然被网友们讨论时,立刻就怒了,“公关部的人在做什么?!”
谁知下一秒孟清淮淡定地回:“是我允许的。”
所有人诧异地看向他。
“公关部昨天晚上就给我打了电话,是我要求他们不干预。”
“……”孟松年哑口无言,“你有没有搞错,我们孟家的长子第一次对公众亮相这么随便?”
的确,在孟松年的计划里,孟清淮的首亮相一定是以继承人身份出现,关乎集团利益,要足够精英,足够震撼。
但对孟清淮来说——默许这些照片的出现,是他能做的、为数不多可以弥补官颖棠愿望的机会之一。
在求婚之前,在“结婚”之前,让他们在公众眼里也谈一场恋爱。
孟清淮自知自作主张,对孟松年说:“爸,抱歉。”
但现在说抱歉也没什么用了。孟松年也是当时那一阵的怨气,总归是他和庄佳仪太。恩爱了,上梁正了下梁正得发邪。
以后正式亮相的机会还多,孟松年摆摆手,“罢了。”
庄佳仪也说,“被拍就被拍了,你已经结婚,有了家庭,以后这些就自己做主了。”
孟闻喏帮大哥说话:“就是就是,网上都在夸大哥大嫂登对呢,咱们这波是蹭到大嫂热度了!”
说完还故意拱了拱孟梵川,“二哥你以后也这样。”
孟梵川不屑,“我没他那么骚。”
眼见即将要有喜事,作为家里最德高望重的长辈,庄泰开口道:“虽说和官小姐已经结婚,但咱们该有的礼数不能缺少,过文定,过大礼,派饼,再找人合一合——算了,八字也不必合了。”
庄佳仪看着儿子笑了笑,“是,他们一看就合得很。”
一家人讨论起尽快去官家商议婚事的具体事宜,孟清淮却在这时喊停,“先不着急。”
他说:“我还有一件事没做。”-
今天港区脸书和IG各大路人爆出的照片太过重磅,吃瓜网友们还没从官家大小姐爆改形象的瓜中走出来,又刷到了她和神秘男人疑似拍拖的各种甜蜜照片。
在孟清淮的默许下,越来越多的照片出现,话题发酵,评论区纷纷下场讨论——
「大换形象是因为恋爱了吗?恋爱中的女人的确好靓。」
「不是有传她是为了迎合未来老公的喜好?」
「照片上这个男的是那位亚湾集团的少东吗?好有气质。」
「我搜过,和官颖棠传联姻消息的是孟家的长子,但在网上搜不到对方任何照片。」
「内地有些豪门会保护子女,不透露隐私的。」
「那这个男的就不是那位少东咯?不然不会任由照片满大街都是吧?」
「前段时间听说那个少东有女朋友,官颖棠忽然大改形象又和神秘男人一起公开秀恩爱,该不会是隔空报复吧哈哈。」
「正常啦,豪门都是各玩各的。」
「这男的是谁不知道,但看着也很有钱的样子,手上那块腕表700多万。」
「嚯,港岛第一千金不好追哦,戴这么贵的表还要陪女朋友坐摩天轮。」
「手牵手应该是热恋中无疑了,就是不知男友身份。」
「好奇死我啦,到底系边个?」
亚湾香港分公司的高层第一次上班期间吃到了老板的瓜,回忆那天问大公子能不能来公司听述职报告,大公子的回复是——“有点私事要忙。”
……原来是忙着陪官小姐。
加多利山官家别墅内,霍泠通过友人的告知也刷到了这些信息,看到照片的一刹她人是震惊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要给官志亨打电话,便见父女俩竟然一起回了家。
还来不及问官颖棠网络上的照片,官志亨就立刻对妻子一顿输出:
“你知道她三个月前出去旅游去了哪?”“北城!”
“你知道她这几天住在哪吗?”“深水湾,孟家!”
“你知道我刚刚去找她遇见谁了吗?”“孟家所有人都到齐了!”
一句接一句,都不给霍泠缓冲的时间,官志亨直接爆出重磅炸|弹,“你知道我们的好女儿结婚了吗?和孟清淮!”
霍泠:“……”
霍泠不可置信地看着官颖棠,“真的?”
官颖棠耳膜都快被官志亨吵破了,从深水湾回来的这一段路程一直说个没停。他总算后知后觉了整件事情的重点,“好个孟清淮,竟然不声不响把我女儿拐走三个月。”
官颖棠朝母亲点点头,不得不又解释一遍:“去北城是我的决定,我让他带我去的,我对他撒谎,说你们不放心我远嫁,想提前去体验那边的生活,他什么都不知道,别怪他。”
官志亨:“别帮他说话,他要对你没想法会这么容易听你的?”
官颖棠张嘴反驳,但想到“孟清淮当时就对自己有想法”这样的可能,又莫名抿唇笑了下,“那结都结了,爹地你想怎么样嘛。”
官志亨胸口一噎,在沙发上坐下,这次是真的想骂扑街仔了。
“阿棠。”霍泠到底要冷静些,已经发生的事无法去改变,她拿出手机,“网上的这些你知道吗?”
官颖棠上午睡了个懒觉,睡醒后就撞上两家父母突袭,还不知道自己又成了舆论中心的话题人物。
她视线落到霍泠的手机上,官志亨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紧跟着站过来看。
快速划过主页,官颖棠怔了怔,马上拿出自己的手机,这才看到有无数打探的消息发来。朋友同学、从前的合作友人、长辈,都在问和她亲吻的男人是谁?
看到官颖棠和孟清淮在维港那么热闹的地方当众接吻,官志亨的血压几乎是瞬间飙升,几十年前的阴翳浮现,他几乎可以想象明天全港报纸的头条会怎么写官颖棠。
「官家大小姐欲。火难消,街头同男人忘情激吻!」
还是「官颖棠当街表演限制级,春色无边!」
无论哪一种,都是会让官志亨爆血管的程度。
“你,你们……”他被气到说不出话来,干脆也不说了,转身往外打电话,希望动用人脉,让明天不要出现任何和官颖棠有关的报道。
官颖棠其实也在茫然无措中。
那天和孟清淮出去玩,她也担心过在人流多的地方会被认出来,可孟清淮说没关系,他会处理好。
是他太忙,忘记了吗?
……
铺天盖地的讨论持续了一整天,到晚上8点,#官颖棠#IsabellaKoon已经成了热门标签。
官颖棠无暇去管外面的讨论,和孟清淮中午分开后,他一直没有消息,官颖棠不知道他在深水湾的情况,又担心他是不是还在被家里指责。
说好的晚点来找自己,晚餐都吃完了,也不见他的身影。
怎么都等不到人,官颖棠还是没忍住给孟清淮发消息,「你还来吗?」
但她不知道的是,早在半小时前孟清淮就已经到了官家。只是官志亨把人带去了书房,暂时没让他们见面。
“你们年轻人做事不顾后果,明天要是出现什么不好听的话,你父亲怕是也要动肝火。”
关于网上的照片,官志亨这时其实已经平静下来了。关系人脉用了一圈,明天会不会再出现霍泠几十年前那样的报道,他作为一个父亲,已经尽力。
他只想问清楚孟清淮一件事——
“清淮,阿棠不想做淑女了,你能接受这样的她吗?”
也很好笑,当初积极去联姻的是他,如今女儿已经成功嫁入孟家,他却又担心起来。
一个父亲可以包容女儿的所有,端庄也好,叛逆也好,总归父女连心断不了。可嫁去人生地不熟的北城,孟清淮和身后的孟家能不能接受如今的官颖棠?
如果不能,他宁愿养叛逆的女儿一辈子,也不会让她像传言说的一样,嫁过去坐冷板凳。
孟清淮颔首在中年男人的面前,“爸爸。”
他恭敬而正式地唤出这个称呼后,回答了官志亨的问题。
不过简短的几句话,官志亨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他,半晌,才缓缓露出一丝笑容,摇头感慨:“你们年轻人啊,做事还真是不顾后果。”
他摆摆手不再问,“上去吧,阿棠一直在等你。”
孟清淮从书房离开,霍泠带他去楼上官颖棠的卧室。
霍泠故意没告诉官颖棠,在门口敲门,“阿棠,我给你
端了燕窝。”
里面闷闷的声音,“嗯,进来。”
孟清淮将霍泠手里的盅碗接过去,推开了门。
官颖棠背对着他趴在床上,时不时拿一下手机,看一眼,又放回去。孟清淮进去的时候听到她嘟哝着自言自语,“怎么还不来……”
孟清淮唇角微微抬起。
走到床边,他将盅碗放在桌子上,“谁还不来?”
第40章 chapter40我在等你的回复
官颖棠听到声音怔住,转过身,见是等了一天的熟悉身影,立刻扑上去抱住,“老公!”
孟清淮伸手接住,将人抱了个满怀,紧了又紧,“怎么这么委屈?”
官颖棠叫得的确有几分委屈,明明只分开了一下午,但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极了。她总在想,自己走后孟清淮会不会被父母责怪,会不会被要求和自己离婚。
毕竟这场会面有太多的突然和尴尬,是官颖棠都不想去回忆第二遍的程度。
“我担心伯父伯母不让你再见我了。”她瓮声说。
“又乱想。”孟清淮轻点了下她的额头,“他们下午在商量,要挑哪天来你家下聘礼、派喜饼这些事。”
官颖棠眨了眨眼,半信半疑,“真的?”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孟清淮说:“我父母很快就会来登门拜访。”
也是,这要是个谎言,根本维系不了几天就会被戳穿。
官颖棠忐忑不安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些,想起孟清淮父母即将来谈婚事细节的事——
她从男人怀里仰起头,“那你呢?”
孟清淮以为她说登门拜访的事,“我当然会一起来。”
“我不是说这个。”
官颖棠的唇张了又闭,还是矜持地轻拍了一下孟清淮的胸口,“你答应我的事是不是忘了?”
孟清淮到这里才明白了她的意思,唇角微微抬起,故意问:“什么事?”
官颖棠瞪着他,几度欲开口——你说好要跟我求婚的呢?
从孟清淮说下这句话的那天起,她就一直在期待,一直在等。
但现在他好像忘了。
官颖棠把话在肚子里滚了又滚,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两边父母在今天那样荒唐的场面后还能接受他们,其实已经是值得满足的事情。现在她和孟清淮的照片闹得满城风雨,这个节骨眼上,他一定也应接不暇。
其实求不求婚的也没什么。他们婚都结了,还在乎这些过程做什么?
“约会那天你说会处理好的事,你忘了啊。”官颖棠很自然地过渡到照片的事上,“你知不知道我们的照片都被人发到网上去了。”
孟清淮看着官颖棠,像是没想到她会把呼之欲出的话收回去。
他轻轻揉了揉官颖棠的脸,内心更疼惜,“发就发了,没什么。”
“你会受到影响吗?”
“不实言论才有影响的可能,我们是夫妻,以后会经常有这样被拍到的时候,很正常。”
孟清淮这样说,照片的事官颖棠便也安心了。毕竟对她而言,被拍了再发上网去讨论是常有的事,她早习惯了。
微顿,她又抿起唇问孟清淮,“那你看网友的评论了吗?他们说你是我男朋友,说我们一定在拍拖。”
官颖棠将网友拍到的照片都一张张存了下来,那是她和孟清淮第一次约会的见证,是他们“恋爱”的花絮。和孟清淮谈一场恋爱的回忆也因此变得更加浓重难忘。
仿佛在全世界的见证下,她完成了这个愿望。
“我又有新身份了。”孟清淮调侃自己,“男朋友?也不错。”
“我都觉得好新鲜,你是我男朋友,我是你girlfriend。”官颖棠忽然又开心起来,好像完全忘了孟清淮忘记求婚的事,“我其实之前就想过要是跟你谈恋爱被别人发现,别人会怎么说我们,会不会觉得我们很配?……”
孟清淮安静听她说着,看她时不时扬起的唇角,仿佛丝丝缕缕的幸福,正托起他未来的人生。
“不过我最高兴的是,大家都说我的新形象好靓女。”官颖棠眨眨眼,脸移到孟清淮面前,微微抬起看他,“你觉得呢?”
眼神对视,孟清淮在心里深深想,她总是能这样,在某个微小的瞬间,不声不响地走进他心里。
孟清淮低下头,吻了吻官颖棠的唇,“当然。”
他很轻地碰了一下便离开,两人目光交汇,安静地不说话,不过数秒便默契地同时去找对方的唇,重新吻在一起。
官颖棠纤细的双臂环上孟清淮,主动张嘴回应着。
她很难去戒掉他的味道,戒掉每一次他吻自己时身体的反应。
安静的卧室因此而逐渐升温,沉浸在深深的唇齿交融里,官颖棠徒劳地抓紧了孟清淮,什么都做不了。
绵长的吻忽然被敲门声打断——
官志亨在外面咳嗽,“差不多行了。”
快入夜了,官家书香门楣,未婚男女不适合待到太晚,这是规矩。
官颖棠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孟清淮,想对官志亨抗议,被孟清淮拦住,“我先走,明天再来找你。”
官颖棠:“……这么快就来提亲吗?”
孟清淮摇头,“等你睡醒,我来接你去吃早餐。”
官颖棠这才被哄好,“那我等你。”
孟清淮又亲亲她才离开卧室。官志亨就站在门外,站岗似的盯着,见孟清淮出来,意有所指地指了指手表,“9点了,回去早点休息。”
孟清淮:“好。”
离开之前又朝官志亨道:“明天见,爸爸。”
官志亨狂躁了一天,这时才露出一个慈父般的笑容,摆摆手,“知道了。”-
抱着睡醒就可以和孟清淮一起吃早餐的美好期待,官颖棠这一觉睡得安然,早上8点便起床,像是要去赴一场约会,不仅化了漂亮精致的妆容,还换上了新买的裙子。
刚下楼,遇到官志亨似乎要出去,官颖棠问:“爹地这么早去哪?”
官志亨背着手,语气不明,“我去看看今日发售的报纸。”
官颖棠心里一咯噔。
孟清淮来过后她已经在心里将网上的事翻篇,差点忘记官志亨还在担忧。昨天下午他打了好多电话,动用这么多年的人脉关系,只希望今天的报纸头条不要出现从前像母亲那样刻薄难听的新闻标题。
现在是8点过,港岛大多数报纸这个时间都已经在售卖了。
官颖棠闭了闭嘴,不敢多问,目光转向霍泠,“那妈咪你呢?去哪。”
霍泠穿得莫名正式,像是要去参加什么活动似的,“我跟你爹地一起去。”
官颖棠:“……”
夫妻俩一起离开后,官颖棠在家里忐忑不安地坐着,想拿手机问孟清淮到了哪,却忽然收到何姿发来的消息:
「阿棠,你未婚夫什么身家?出手过于阔绰了吧??」
官颖棠还以为她延迟反应上次酒吧买单的事,谦虚回复:「还好啦。」
刚回完消息,管家进来告诉她,说孟家的车来了,就在门口停着。
以为是孟清淮到了,官颖棠立刻跑出去看,却发现来接她的竟然是孟梵川和孟闻喏。
“大嫂,早上好呀!”孟闻喏很热情地迎上来说:“大哥他有点事,让
我和二哥来接你。”
昨天的场面还在眼前浮现,官颖棠尴尬笑了笑,“你好喏喏,谢谢。”
视线再落过去,老二孟梵川虽然没过来,但人已经站在车旁,帮她们打开了车门。
这位二少爷听说非常有性格,酷酷的。官颖棠和他不熟,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便也走过去朝他笑笑,“你好,梵川。”
说完她便往车上坐,谁知弯腰低头那一瞬,一只手护在她头顶上方,“大嫂小心。”
官颖棠愣了愣,再回神的时候,孟闻喏已经坐到她身边挽住她的手,上下打量她,嘴甜地赞美,“大嫂,你今天真好看。”
官颖棠在几分钟内接连感受到来自孟清淮弟弟妹妹的友好,好像顷刻间融入了这个家庭,心里涌过暖流。
“谢谢。”她笑了笑问孟闻喏,“知不知道你大哥在忙什么?”
孟闻喏从后视镜里接收到来自孟梵川的眼神指示,这次聪明了,摇摇头,“不知道呀,他就让我们来接你。”
官颖棠心想可能是工作上的事绊到了,便也没在意。今天天气好,她转过身去看窗外的风景,没多久就发现奇怪的异样。
他们沿途所到之处,不管是宽阔的人行道,还是蜿蜒的小道,只要是交错在这个城市里的大街小巷,今天全都被玫瑰花装点着,中环广场那些地标性的建筑外观也都如此。
甚至连刚刚从身边开过去的红色叮叮车,车身也都铺满了玫瑰花。
钢铁森林的港岛,今天仿佛变成了玫瑰之城。
这场景和记忆中的某段旅程太相似。
官颖棠想起和孟清淮在巴塞度过的SantJordi,想起那天同样被花海包围的城市,想起孟清淮送自己的第一束玫瑰,想起她对他第一次的怦然心动,好奇地打开车窗往外看。
“喏喏。”官颖棠问孟闻喏,“今天外面为什么这么多花?”
孟闻喏说:“不知道啊,可能是有什么节日活动吧?”
今天不是情人节,也不是其他什么节日,难道是政府和西班牙搞的什么文化合作,引进他们的节日做推广?
毕竟太多花了,太多太多了,整个街道入眼皆是,比起巴塞的那天有过之而无不及,让官颖棠难以想象,如非官方组织,怎么能做到这样隆重而夸张的场面。
路上几乎每隔200米就能看到一个精美的玫瑰花摊,孟闻喏咳了声说:“好像可以随意领取诶,我也想要。”
下一秒,孟闻喏便朝孟梵川道:“哥,停车,没多远了我和大嫂走过去,顺便逛逛花摊。”
孟梵川停得干脆极了,“别逛太久。”
孟闻喏收到暗示,“明白!”
两个女孩下了车。
其实官颖棠也好奇,也想下来看看,到底是怎样的活动,会让全城变成玫瑰海洋这般的轰动。
孟闻喏挽着她走到最近的一处花摊前,原来真的如她所说,路过的行人只要想要,便可以领取一支厄瓜多尔玫瑰。
官颖棠看街道两边来往的人群,恍惚间仿佛又回到在巴塞的那天。整座城市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支花,她那时像个少女似的在心里悄悄期骥着孟清淮送给她。
后来,他也真的送了。
在这样的花海氛围里又回忆当时的甜蜜,官颖棠不自觉地抿起唇,直到孟闻喏把一支花递到她面前,“大嫂,你要吗。”
厄瓜多尔红玫瑰,饱满的丝绒质感,颜色像被浓郁的颜料浸染,哪怕是一支,也漂亮得动人心魄。
“不用了。”官颖棠抿唇笑了笑,不好意思跟妹妹说,她只会要孟清淮送的玫瑰。
孟闻喏于是把花又放了回去,挽着官颖棠朝酒楼的方向走。
刚刚专心看花还没察觉,现在走在路上,官颖棠莫名觉得路人好像在看她。那些手上拿了花的,更是掩着嘴跟身旁的人说着什么,然后看向她的目光意味深长。
官颖棠忽地想起早上官志亨离家时说的事,难道……
正胡思乱想,经过一家便利店门口,孟闻喏说要进去买东西,官颖棠便在门外等她,过了会孟闻喏出来,指着里面对她眨眼,“嫂子,我刚刚看到今天的报纸头条和你有关诶!”
官颖棠眼皮一跳,心想到底还是没躲过。
自己又被港媒拱上头条,怪不得刚刚那些路人都在看她。
孟闻喏:“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要。”官颖棠十分果断地回答。
“……”孟闻喏闭了闭嘴,用手夸张地比划了下,“这……么大一篇,都是说你和大哥的。”
官颖棠想象得到港媒会用多么花里胡哨的标题,她冷静了下,安慰自己别在意,总归嘴长在别人身上,大不了就是又给别人贡献了一次茶余饭后的话题。
眼不见为净,官颖棠径直往前,“走吧喏喏,我们快过去。”
孟闻喏有些失望地“哦”了声,拿出手机,“大嫂你先上去,花好月圆包间,大哥已经到了,我打个电话就来。”
官颖棠点点头。
等她走了,孟闻喏给孟清淮发出一条消息:「大哥,大嫂就是不看。/哭」-
孟清淮约的早茶地点在弥敦道,是一家有几十年历史的酒楼,以充满港式风情的早餐文化闻名港岛。
这里普通民众会来,上层名流也会光顾。每到早上,宽敞的大厅里充满港味烟火,手推点心车的阿姨,等不到位置的客人互相搭台,冲一杯热普洱,戴上眼镜的阿公随意翻过今天的报纸,仔细看今天港岛又发生了什么大新闻。
官颖棠很后悔出门时没戴顶帽子,正值高峰用餐期,她一头红发刚走到大厅就被一些客人轻松认出来。
有人轻声议论:“是官小姐喔。”
于是目光接连抬起,一个接一个,包括正在看报纸的阿公。
“就是就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来饮茶?”
“那个男人呢?”
阿公看看报纸上的名字,再扒下老花镜缓缓看着从眼前经过的女人,仿佛忽然间明白,吃了几十年的茶楼为什么今天会那么风骚地满栋墙都装点上了玫瑰。
烟火沸腾的早上,官颖棠有种被公开处刑的尴尬,她不知道大家在议论什么,也不好意思回应众人打量的视线,低着头匆匆找到喏喏说的包间。
她几乎是逃进去的,推门就撞上一道身影,柔软的,熟悉的,是能让她有安全感的人。
孟清淮收到喏喏的消息正准备出来接她,谁想开门就把人接到了怀里,忍不住低头笑,“怎么了?”
官颖棠立刻把门关上,“我们上报纸了,你知不知道?”
港岛本地特色的早茶已经齐齐整整地摆了一桌,都是官颖棠爱吃的。
“是吗。”孟清淮拉她坐下,不慌不忙地给她倒了杯茶,“说什么?”
“我没敢看,但喏喏说很大很大的版面。”
孟清淮低低笑,“为什么不敢,我们又没做什么犯法的事。”
“我怕看了影响我和你吃早餐的心情。”
话音刚落,包间门被人敲开,一个中年男人捧着方盘进来,上面放了好几沓报纸。
“先生小姐,今天的报纸要不要来一份?”
他人就站在官颖棠旁边,官颖棠心一跳,立刻严词拒绝:“不用了。”
怎么回事,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进包间卖报纸。
“那《明报》需要吗?”
“不要。”
“《星岛日报》呢?”
“不要。”
“《南华早报》呢?”
“都不要,谢谢。”
官颖棠不想和孟清淮约会的时候看到那些爆炸的标题,她会吃不下去。就算真的要看,也等早餐吃完了再说。
她拒绝得太干脆,甚至没有一丝犹豫。孟清淮无奈笑了笑,撑起额,像是在思考下一步怎么办。
片刻,他跟中年男人说:“放下吧。”
那人便将盘子里一大堆报纸全部放到桌上,然后离开。
官颖棠皱了皱眉,视线都没往那边落一点,劝告孟清淮,“你少有在香港,不知道这边媒体的嘴巴有多毒,如果真想看的话,吃完早餐再看,我怕影响你心情。”
孟清淮低头叹笑了声,微顿,叫她:“棠棠。”
官颖棠:“嗯?”
孟清淮伸手牵住她,在手心揉了揉,不打算再等拐弯抹角,“我答应你的事,没有忘。”
官颖棠愣了下,心跳微微加速,一瞬间好像猜到他要说什么。果然——
“你
出现的这段时间,我很幸福。”
在说这些话之前,孟闻喏在网上找了很多求婚词给孟清淮参考,那些话华丽又浪漫,像电影里的台词。
可孟清淮不想要。
他的确不擅长说动听的告白,言语也无法表达他所有的情意,唯有拿出一颗赤诚的真心。
“我们的以后,我会尽我所能地去爱你。”
“在我这里,你可以永远做自己。”
他的目光停在官颖棠的脸上,半晌,从西装口袋里取出戒指,起身,单膝跪在官颖棠面前,沉稳地说:“嫁给我。”
面前的男人一如既往地矜贵帅气,有着让她无法拒绝的心动。官颖棠眼睛眨了眨,有很轻微的酸意涌过。
安静的房间里没人打扰,他们好像在悄悄进行着一场只属于彼此的仪式,却又格外虔诚。
官颖棠压着唇角,明明应该心满意足地笑,却又有些控制不住想哭。
她在那拼命控制表情,孟清淮无奈失笑,“官小姐,我在等你的回复。”
微顿,他说:“等了一早上了。”
官颖棠这才想起老公还跪着,马上把人扶起来,自己主动戴上戒指。
孟清淮刚要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中:“……”
“什么嘛。”她又开开心心地坐回桌边,竖起手欣赏自己的新戒指,“我进来这里不过才一会,怎么就一早上了。”
钻戒的光芒晃眼,她久久看着,忽然眼神微偏,透过纤长的五指缝隙,看向桌上的报纸。
官颖棠眼睫微不可察地眨了下。
像是不可思议似的,她缓缓移开自己的手,去看清上面的字-
天还没亮时,新一天的报纸在工厂完成印刷,被分发到港岛的各个发行售卖点。
7点过,城市的人流逐渐增多,路过7-11买热饮的上班族,天桥下去报摊亭买烟的游客,机场火车站进出的旅人,茶楼里喝着普洱的阿叔……所有人不经意地翻过今天的报纸,均为上面的新闻停顿了几分钟。
在这个和往常一样的清晨,港岛的纸媒迎来从未有过的整齐和同步。
整个港岛发行量前十的报纸,均在今天早上用大幅封面全版刊登了一则求婚启事。
「官颖棠小姐芳鉴:
倾慕小姐芳仪久矣,心意可昭日月。
今以花为聘,赤心为诺,
恳结秦晋之约,此生不渝,白首同心。
伏乞惠允。」
落款署名:
孟清淮谨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