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我们曹家村都姓曹
次日,卫姜并没有回娘家,是的,她无耻地逃跑了。
经过一夜的发酵,私会小白脸的流言是没了,可那骄横跋扈名声是上了新台阶,还有人暗中下注,赌窦绍是不是经常被她打,说不定那齐整的官服下是遍体鳞伤。
脑洞不是一般地大。
卫姜不停地在他身上打量,那小眼神恨不能从领口钻进去,把他剥开以证清白。
窦绍感觉到背后有些发凉,双手拢住袖子,把衣服遮的更严实了。
“今日天色不好,说不定要下雪,让你别来你非要跟来。”他生硬地挑起话题
卫姜嗤了一声:“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在家可不安全,谁知道襄阳郡主会不会杀上门。
如今都快把她说成变态了,当然这里面少不了长公主府的手笔。
窦绍瞥了她一眼,当时是痛快了,如今后悔了吧。
“你说自己不舒服,万一岳母派人来探望,你不在家岂不是有欺瞒之嫌。”
卫姜举起自己还包着的一小块布的双手,示意自己可没有骗人,她是真的受伤了,不过这伤也不影响自己去城外放松放松。
“放心啦,只要你给我作证,我是陪你办正事去的,可没有故意避开她。”
窦绍似笑非笑打量她,不是故意吗?
卫姜举起爪子一把薅住他的胳膊,“别说这些吓人的话了,曹家沟到了没有?”
原来她也有怕的人,窦绍眼中闪过笑意。
“快了,翻过前面山头就到了。”
卫姜看着外面荒凉的景色,没想到京都之外还有这么穷僻的村子。
窦绍说快了并没有忽悠人,翻过了山头,曹家沟就在眼前了。
曹家沟不大,大概住了几十户人家,他们到的时候快要午时了,可能因为正是农闲,大家三三两两躲在屋里取暖。
见到有马车进来,村里人好奇地出门看。
“这是谁家来亲戚了?”有人嘀咕。
妇人呸的一声吐出嘴里的瓜壳,“我们村的人有这么阔的亲戚?你看那马车,还有那小媳妇娇嫩嫩的样子。”
她又吐了一口:“就是镇上张家新娶的小媳妇都比不上。”
张家可是附近的大户人家,新娶的儿媳妇听说家里是当官的。
难道是贵人?
众人脑子一转,他们这曹家沟虽然穷了点,可也是天子脚下,有贵人来也不奇怪,隔壁秀水村可是天天能见到贵人。
说不定他们曹家沟转运了,也有贵人看中了这里。
有心思活跃的立马丢下手中的瓜子,手都顾不上擦一溜烟往里长家去了。
“贵客,来屋里歇歇脚,喝杯热茶吧,这天冷着呢?我们里长一会就来。”村人笑的格外热情。
正好卫姜他们也想多打听一些事,便也进来那户人家屋里。
这家在村里应该算是条件不错的,屋子虽然不大,但收拾的很干净。
“叨扰了。”卫姜对他们道。
他们有些手足无措的拘谨,屋主想让其他人先回去,被卫姜拦阻了。
“本来就是我们搅扰了你们,地方也大,大家一起坐吧。”
有人不敢,也有人看卫姜他们和气,还真就坐下了。
“贵客是走亲戚?”
窦绍开口道:“我们是想找一个人,他姓曹,大概……”
众人哄堂大笑,屋主解释道:“我们曹家村都姓曹。”
有人三言两语的解释,曹家沟同祖同源,都是一支上传下来的,当初曹家沟有不少人口呢,十多年前,这里遭了灾,有些死了,有些逃难去了,有些搬走。
如今还留在这里的都是后面又回来的。
他们唏嘘。
屋主道“如今村里也就我们这二三十户了,家家都清楚,那人叫什么,多大年纪?”
窦绍道:“他姓曹,应该是叫曹二,如今大概二十三四岁的年纪。”
就这个名字,这可不好找啊,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
窦绍继续道:“他在十三年前左右进了宫当了太
监。”
十三年前?大家神情低落了些,正要再开口,有人说里长来了。
大家起身让位,里长大概五十岁上下,长得清瘦,常年劳作让他腰已经佝偻。
“听说贵客是来寻人的……”
“是啊。”村人七嘴八舌的把卫姜他们来意说了一遍。
里长苦笑:“不瞒贵客,这样的人曹家沟怕是不少,十四年前村子遭了灾,大家都活不下去了,卖儿卖女的也不少,半大小子送进宫里挣条活路的也多。”
卫姜看了都急,她低声询问窦绍:“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窦绍想了一下,继续道:“他应该读过些书,也许是家里老二。”进宫的他写的是曹二,也许是排行。
也正因为他识得些字,后又精通礼仪,才被选到御前侍宴。
曹家沟这样的地方,识字的人家应该不多。
果然,有人惊呼道:“会不会曹贵他们家那小子,年纪倒是对得上,就他在镇上读过几年私塾,不过他家只有一个啊!”
卫姜问道:“这曹贵家在哪里?”
众人摇头,里长道:“没了,十三年前没挺过来。”
窦绍问道:“他家还有其他亲戚在吗?”
还是摇头:“死绝了,都没了。”
有人指着山脚下一个破烂歪倒的屋子道:“那就是他们家的房子,这么多年也没个亲人来祭拜过,应该是死绝了。”
后面他们又说了几户人家,可都是这里或是那里对不上,眼看天色不早,他们也该返程了。
窦绍给了里长一些钱,算是对大家的答谢。
从村子里出来,卫姜有些低落,窦绍安慰她:“没事,慢慢来。”
只要他真是曹家沟的人,总能给他翻出来的。
这个人入宫十几年,人人都说他为人老实,当差谨慎,他不可能和北蒙使者结下什么怨,那就只能是被人指使。
是原本就安插的棋子,还是后面被人收买胁迫?
窦绍倾向于后者。
宫里人说他最近一些日子天天往宫外跑,有人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养了个相好。
但从他屋里搜出来的东西看,窦绍觉得他应该是找到了亲人。
卫姜叹气:“但今日说的那些人都对不上,读过书的是独子,有亲人的不认识字……”
吁!马车突然急急停住,卫姜差点就栽下去了,还好被窦绍接住了。
“怎么回事!”窦绍冷声喝问。
“大人……有人拦车。”车夫声音还带点颤音,应该也是被吓到了。
窦绍掀开帘子往外看,天色有些暗淡,可卫姜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人。
是今日她们进村时见过的一个妇人,他们和里长说话时那妇人还在一旁嗑瓜子。
“吓死我了。”那妇人瞪着车夫。
转头又谄媚地对着窦绍和卫姜行礼,礼行的不伦不类。
卫姜留意到路旁一堆瓜子壳,看来她是有意等在这边的。
“这位嫂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卫姜问道
那妇人看着两人,没有绕圈子:“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她搓了搓手指。
她知道这两人都是有钱人,不过就是问了些话,就给里长那么多钱,这个消息一定对他们很重要。
所以妇人一早就打主意,要发一笔财。
两人对视一眼,窦绍问道:“你要多少?”
果然,她没猜错,妇人心喜,心里衡量着要多少合适,这样发财的机会可不多。
她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狮子大开口道:“一百两。”
说完紧张等着他们的反应。
见那男人皱眉,妇人心都提起来了,害怕他拒绝,立马说道:“最少也要五十两,我敢说这事只有我一人知道,你去找村里其他人也没用。”
“可以。”
妇人一喜,只听对面那娇滴滴的夫人继续道:“我可以给你一百两,但你要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不得隐瞒,不然……”她冷哼了一声。
妇人被她气势吓到了,看来他们不只是有钱人,说不定还真是贵人。
她咽了口唾沫,“你们先给钱。”
刚刚窦绍皱眉就是因为他们没有带着这么多银子。
卫姜从头上拔了一根金簪,又从手臂上取下一个金镯子,递了过去:“这些可不止一百两。”
窦绍想要拦:“这是你的首饰。”
还没到要妻子卖首饰的地步。
卫姜白了他一眼,穷讲究。
“这些首饰我也带厌烦了,回去你重新给我买新的。”
窦绍这才脸色和缓,暗下决定,一定要重新给她打一副首饰。
那妇人狐疑地在手中垫了垫分量,有不放心地放在嘴里咬了咬,她听人说过真金是软的。
卫姜看着首饰上那几个牙印有些哭笑不得:“放心吧,都是真的。”
妇人嘿嘿尴尬地笑,小心地把东西收到怀里。
窦绍冷声道:“你可以说了。”
那妇人谄媚点头,“我说我说,你要找的那人就是曹贵他们家小子。”
“你耍我们呢?”卫姜变脸,“刚刚里长可说了,曹贵家只有一个儿子。”
那妇人护住怀中的东西,急了:“真的,是他们家那小子,其实曹贵家还有个女儿。”
窦绍看了一眼吓唬人的卫姜,有些藏不住笑。
卫姜把一个嚣张跋扈的贵妇人演的十足像,跟之前在屋里子那个随和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把那刁钻的妇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妇人小心翼翼地看卫姜眼神,继续道:“我这是听我死去婆婆说的,我婆婆替他们家接过生,曹贵婆娘之前生过一个女儿,但他们养不起,就把孩子送走了。”
不等卫姜开口,窦绍已经出声反驳了:“曹贵既然能供儿子读私塾怎么还会养不起女儿。”
那妇人一拍大腿:“可不就是卖女儿得来的钱吗?曹贵那两口子得了儿子后,就一心想儿子读书挣前程,顾忌名声,从不对外提那女儿的事,知道的人也死的差不多了,里长他们是真不知道。”
也就是自己嘴碎,常和婆婆说些家长里短的,才知道了这桩旧事
她神色带着轻蔑,又有些快意,曹贵两口子一心扑在儿子身上,希望他光宗耀祖,现在好了,进宫当太监了,连后都没了。
“那你知道那个女儿被送去哪里了?”
“知道,秀水村。”她指了一个方向,“给人做童养媳去了。”
说完又起了些怜悯心,试探问道:“曹贵家那小子是不是犯事了?这丫头可怜,刚出生就被送走了,她和曹贵一家不亲的。”
卫姜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好心,放心,我们不牵连她。”
曹贵家那小子还真犯事了,妇人讪笑。
“你最好不是乱说一通,我可知道你住在哪?”卫姜阴测测地威胁她
妇人连连点头,“贵人放心,没有一句实话……不是……都是假话。”
妇人给了自己一巴掌,重新道:“我说的都是真话,若是说了假话让老天爷劈死我。”
卫姜噗呲笑了,“若还有要问的,我们会再来找你的,”
她逗人道:“放心,给钱不白问。”
妇人喜的不
行,马车走了老远,她还在招手:“再来啊!”
真是财神爷啊,她掏出镯子又咬了个牙印。
有了这些,她家三小子也能读书了。
马车里,卫姜问窦绍,明日是不是再去一趟秀水村。
窦绍摇头:“让锦衣卫的人私底下去核实下,我们不能去。”
为什么?
窦绍笑着问她:“你知道秀水村在哪吗?”
卫姜点头,知道啊,刚那妇人还指方向了。
“那一片都是南康长公主府的田庄,秀水村里的村民基本上都是长公主府的佃户。”
卫姜震惊,所以……果然查到长公主身上了。
“这不是巧合吧?”卫姜轻声问。
窦绍看向窗外,看着秀水村的方向:“你不是说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吗?”
他转过头,有些好笑:“怎么这么惊讶,你不是早就怀疑她吗?”
她那只是合理猜测一下,俗称口嗨好吗?
回到城里时,天才刚刚擦黑,街上行人三三两两的归家,经过一街口时,听到外面有吵闹的声音,卫姜好奇掀开帘子去看。
见两个人在和一个北蒙人推搡着,互相说着对方听不懂的话在咒骂。
卫姜能听懂那两个汉子骂的,大意是说他赌输了就滚,别想耍浑,他们赌坊可不是吃素的,管他什么北蒙人。
“北蒙人也喜欢赌钱?”使团出了事,他们还有心思出来赌钱,可真是心大。
卫姜说着转头,只见窦绍脸色冷峻,紧紧盯着那个北蒙人看。
“怎么了?”卫姜问道
“那是北蒙使者的亲随。”窦绍皱眉。
主人死了,随从有心思赌钱,这有问题啊!
“昨日我就觉得他奇怪……”窦绍低声说了一句,抬头对卫姜道:“你先回府,我去找一下邓春风。”
“你小心点,早点回来。”
窦绍点头,下了马车,全贵牵了他的马来,他翻身上马。
卫姜回到府里,长佩她们围了上来服侍。
“今日有什么事发生吗?”
卫姜主要是想问,老母亲有没有来问罪。
显然长佩也知道她要问什么,笑着道:“郡主传信让你好好养着,明日过去也是一样的。”
卫姜长叹了一声,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还有吗?”
长佩脸色带着畅快的笑意:“还有个好消息,您听了一定高兴。”
“别卖关子了,快说。”卫姜故意绷着脸,唬她们。
“宫里来了旨意,琼英郡主现在要叫一声琼英县主了。”
卫姜惊讶,“真的?”
宫里竟然知道的这么快,而且这惩罚也有些重呢?
“真真的,午后宫里来人宣的旨意呢?这下长公主府也瞒不住了,大家都说她小小年纪心思恶毒呢。”
田彩在一旁啐道:“该,照我说她也不配当县主。”
长佩道:“还有一事。”她压低声音,“街上有流言说,北蒙人要娶个公主回去。”
“怎么可能!”
朝廷也不可能答应,还不待她继续说什么,小卫儿来了!
“娘!”一声大叫,噔噔冲了进来,抱住卫姜双腿,抬头问她:“你和爹爹去哪了,我都找你们一天了。”
她撇嘴,有些委屈。
卫姜伸手把她抱起,亲了两口:“我们没有去玩,是去干正事,可辛苦了,你看娘的脸色是不是都差了一些。”
小卫儿掰着卫姜的脸看了又看,还是这么漂亮啊。
可娘说的话总有道理的,她点了点头,“那下次去玩要带我。”她已经有阴影了,这对无良的父母老抛下自己。
“明日娘带你去舅父家玩好不好。”卫姜捏着她鼻子。
舅父家有很多人陪她玩,小卫儿咧嘴点头,满意了。
第82章 第82章“这个窦绍看来是不能留……
用膳时,小卫儿噔噔噔跑进跑出,叮叮当当的收拾了一大堆。
卫姜捏筷子的手都硬了,窦绍在一旁急忙灭火:“孩子都这样,消消气。”
“娘,我可不可以带小白去?”她举起小白狐双眼眨巴眨巴。
卫姜扶额,深吸一口气,挂上慈母的假笑,咬牙切齿道:“不可以。”
顺便瞪了一眼那没骨气的小狐狸,你的野性呢?你的傲气呢?就这么被个三岁小孩拿点肉给收买了?
卫姜放低声音,和她讲道理:“我们不是去外祖母那里常住,你不用带这么多东西的。”
小卫儿:“可是云表姐她想看看我的小白,她也很喜欢它的。”她低头用下巴蹭白狐的毛脑袋。
“小白去了陌生地方会害怕,说不定它会被吓走的。”
听到小白害怕,小卫儿用力抱了一下,摇头:“那我不带小白去了。”
她把小白狐放到一旁,跑过来摇卫姜的手:“那我可不可以把那些东西送给小妹妹。”
按辈分苏青生的女儿是侄女辈,可小卫儿和她年纪相差不大,习惯了叫小妹妹。
卫姜惊讶,那些可都是她最喜欢的玩具,她竟然愿意送人。
“你真的愿意给小妹妹?”
卫姜是知道女儿的,被窦绍养的格外霸道,她的东西别人是半点也不能碰,宁愿打烂了也不愿意给人。
不止卫姜讶异,就连窦绍都有些惊奇女儿的行为。
卫姜故意瞧了眼外头,调侃道:“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小卫儿可不懂娘亲这话什么意思。
窦绍抱了女儿,强行为她美言:“我们小卫儿长大了,懂事了,对不对。”
小卫儿搂住爹爹的脖子,狠狠点了个头,笑着道:“嗯,我长大了,我都不喜欢那些东西了,爹爹……”她撒着娇,看向卫姜的头上,“爹爹,我都长大了,那您能不能也给我买那个?”
她指的是卫姜头上的珠花。
这是窦绍昨日带回来给卫姜的,她当时看到了就想要,窦绍告诉她,长大了才给买。
所以她现在把玩具送人,就是想说自己长大了,可真行!
卫姜呛了一下,差点把粥吐出来。
她看了一眼窦绍,好像在说:不愧是你女儿,就说她怎么一下子就大方了。
窦绍无奈:“好,爹爹明日就给你买。”
女儿也和她娘一样,爱美。
卫姜看了一眼女儿那几根头发,连个揪揪都扎不起来,还要戴珠花,实在没忍住笑。
小卫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欢呼雀跃,使劲扑腾。
卫姜轻敲了下桌子,父女俩同时安静看向她。
“好好吃饭,还出不出门了?”她板着脸,还是有几分唬性。
小卫儿从爹爹身上溜下来,乖乖地坐到自己位置上喝粥。
窦绍给卫姜夹菜:“真不用我一起去?”
卫姜:“不用,你不是还有一堆事吗?”她噗呲笑道:“我觉得今天应该不会骂多久。”
周琼花都降爵位了,摆明了宫里站她,卫姜挺胸,自己有理她怕谁。
窦绍笑着点头:“行,那我到时候去接你。”瞟见女儿,加了个“们”字。
用完膳,窦绍进宫,卫姜带着女儿去了卫家。
宋氏看到马车那一堆,有些讶异:“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卫姜指了指小卫儿:“都是她要给她侄女的。”
自家孙女招人喜欢,宋氏自然高兴,她抱着小卫儿亲香:“这孩子都知道稀罕侄女了,真是长大了。”
当下决定,明日送几箱笼玩的吃的过去给小卫儿。
小卫儿发现这样能得到更多好处后,小心思一下子就活泛了,变得大方的不得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说回眼前,卫姜向宋氏打探襄阳郡主的心情。
宋氏笑道:“母亲瞧着心情不错,正在屋里和人说话呢?”
卫姜牵了女儿的手,脸上挂笑,深吸一口气抬脚进屋。
……
窦绍特意提早来接她,不过卫姜看着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应该是没怎么挨训。
“快快快,回家,我有事跟你说。”卫姜一脸的兴奋。
回到家里,先把女儿
安顿好后,卫姜就把窦绍拉到来内室。
“你猜,我今日发现了什么?”她一脸你肯定猜不到的表情。
窦绍如她愿地摇头:“猜不到,你发现了什么?”
卫姜招手让他靠近,“长公主二十多年前曾和一名北蒙男子过从甚密。”
看他不相信,卫姜道:“是娘亲眼所见。”
二十多年前,北蒙和中原的关系还不错,先帝打人家圣物的主意,对他们很是宽厚,北蒙不但派了使者过来,就是国中的不少贵族也来过京城学习交流。
窦绍不是相信,只是觉得奇怪,为何这事宫中好像都不知道,若是他没记错,长公主那个时候快要和周驸马成婚了吧。
卫姜觑了他一眼:“自然是没人知道,我娘说南康长公主隐瞒身份又避开了人,就连那外族人也以为她是京城贵族小姐,两人经常约在城外佛寺道观见面,只怕没几个人知道。”
“外祖母病重,娘也是去城外道观上香祈福时偶然看到南康长公主和那个北蒙人一起游玩,看起来交情还不错,有说有笑的。”
那时候南康特别爱找麻烦,襄阳郡主怕惹事就避开了他们,但也留了个心,特意让人查了查那男子的身份,只知道应该是北蒙贵族。
卫姜对窦绍道:“你不是说毒源自北蒙,会不会就是那个人给的,长公主想要用此毒杀皇上,然后毒酒又被康王喝了。”
想到这个可能,卫姜打了寒战,那这长公主可不是一般的狠人啊。
还是那句话,都是猜测,“还是要拿到证据才行。”
“秀水村那边也有消息了,确实如那个妇人所说,曹贵还有一女。”窦绍道
锦衣卫找到那女子,据她所说她和弟弟也是最近才相认,她很小就被卖到了夫家,两家是远亲,那时夫家日子宽裕,还常接济曹家。
但十四年前遇到大灾,曹家沟的日子不好过,秀水村也难,曹贵一家本想投靠女儿婆家,谁知对方也难,后来曹贵便带着妻儿跟随别人准备逃难去辽东。
秀水村基本上都是佃户,又因为有贵人援手,日子能熬,也就没人走。
两家人就这么分开了,后来又听说一家自都死了。
直到一个月前,有人上门寻亲,说是曹贵的儿子,来找姐姐。
来人年纪对得上,还能说出小时候的事情。
他听说姐姐生活艰难,还给了一大笔银子。
“他姐姐确实对他的事情一无所知,锦衣卫查到他姐姐长女病弱,需要常年吃参,家中为此已经掏空了家底,听说她公婆和丈夫原已经准备放弃这个孩子了,但有了弟弟这笔银子吃参就不怕了,而且她丈夫最近还被田庄的管事看上,被安排进了长公主的庄子里做事,一家子生计是不愁了。”
“这么巧,一个小太监哪来的这么大一笔钱。”卫姜发出疑惑,宫里太监的日子可也不好过。
难道这是一场交易,曹二替人下毒,从而换取姐姐一家无忧。”
曹二小小年纪进宫,受人欺压是肯定的,他定然更加怀念之前宫外的温馨日子,亲人都死了,他只能麻木地活着。
可有一天,有人给他带来了姐姐的消息。
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他燃起了新希望,有姐姐的地方就有家。
卫姜心想,说不定他把姐姐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这从他偷偷准备长命锁可以看出来,他是喜欢这个孩子的。
可仅凭他攒下的积蓄根本也不可能支付昂贵的药钱,也改变不了姐姐家的困局。
有人给他提了一个交易,曹二接受了。
二十多年前,父母牺牲姐姐给他换取了读书的机会,二十多年后,他牺牲自己给姐姐的孩子一条命。
卫姜有些唏嘘,老天爷可真有意思。
可没有曹二的证词,是没法直接指证长公主的,目前能扯上关系的就是田庄管事给那户人家安排了一分活计。
她完全可以推说是可怜人家,或者把事情推给管事,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她是长公主,田庄里这点小事她如何会知道。
还真是狡猾的很,半点破绽都没有,曹二应该是她精挑细选的人,要不是他们亲自去了一趟曹家沟,又刚巧碰到了那妇人,说不定这段往事都不会有人知道,那就更加不会发现秀水村的事情。
可真是步步为营,机关算计。
“西北那边,还有周仕远那里都还没有消息吗?”卫姜问窦绍。
或许突破口在周仕远身上。
窦绍摇头:“周仕远的恩师确实病了,他一直在照顾人并没有异常,西北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
正在这时,长佩在门外通禀,说是有位姓叫刘驰的求见,还说是林怀新的朋友。
窦绍对这人还有印象,想到也许是林怀新不好上门,特意让这个刘驰来传消息。
他对卫姜说:“我过去看看。”
去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他就回来了。
卫姜有些诧异:“怎么这么快。”
“只是传个口信而已,能要多久?”他打开一幅画:“这是林怀新托他送来的。”
卫姜看了两眼,只是一副寻常的宴饮图。
窦绍指着其中一处地方道,很明显看到一个沈字:“这是沈家当时宴客的场景,当时有丹青好手画了下来,周仕远也在里面。”
卫姜眯着眼睛找,里面的人画的抽象,说像谁都行,这能当证据吗?卫姜狐疑。
窦绍笑了,继续打开手中的卷幅:“画是指证不了,可当时参宴人员的名字都留了下来。”
卫姜在其中发现了刘进的名字,可并没有发现周仕远的名字啊。
窦绍指着一个名字道:“这个应该就是他的化名,有了这个名字,西北那边就好查多了。”
周行远?是有点像。
窦绍收起画轴,“恐怕周仕远也没想到有人会把当时的情况画下来,还被刘进收藏了。”
“有时候蛇藏的太深了,打打草也是个办法。”窦绍忽然又了个想法,眼中闪过暗芒。
卫姜明白,他这是要去诈南康长公主。
“你找什么借口去拜访?”万一人家门都不让你进呢?
窦绍看了一眼卫姜,轻笑道:“你动手把人家打成那样,我不得上门送点东西?”
卫姜白了他一眼,交代道:“不许赔礼道歉,错的是她们。”
窦绍:“这我肯定清楚。”
次日,卫姜和窦绍一起出的门。
见窦绍进了长公主府大门,卫姜便去了旁边一间茶楼等。
站在窗外,能看到长公主府大门的动静。
卫姜端着一盏茶,坐在窗口,等的时间久了,脑子就有些天马行空
一会儿想象着在窦绍层层设套下,长公主漏出马脚,痛哭忏悔,然后案子告破。
但更多的画面是长公主撕破脸皮然后把窦绍抓了起来严刑拷问。
或者被关在了地下密室之中,不见天日,没人跟他说话,每天只给一个馒头,一口水吊命,等卫姜找到他时,窦绍已经头发雪白,饿的皮包骨了,疯的和老鼠做好朋友。
又或者,他被长公主装在泔水桶,在卫姜眼皮子底下就这么被运出城去,把他卖到北蒙,卖到海外做苦工,不过他长得还行,风韵犹存的,会不会被别的富婆看上,窦绍节操不行,经不起考验的,不行,最好让长公主先给他毁个容?
越想越乐,卫姜嘿嘿笑起来了。
“县主,大人出来了?”长佩说道。
“这么快就运出来了。”脑子还没转过弯。
长佩有些糊涂了,县主说啥呢?
卫姜尴尬地轻咳一声:“没事,出来就好。”
卫姜看到窦绍已经往这边走了,迫不及待去开门。
“怎么样?”人都还没坐下,她就开始问催问起来。
窦绍示意她倒茶。
卫姜瞪了一眼,不过有事求人家,她还是给倒了水。
窦绍说起当时的情形。
他先是用秀水村的事情故意激起长公主的防备之心,然后又装作不经意说漏了嘴。
他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如今只能等长公主接下来的反应了。
“等着看吧,应该很快就会有动静了。”
……
长公主府。
杨嬷嬷满脸忧虑,“殿下,如今可怎么办?西北那边很快就瞒不住了。”
南康长公主何尝不知道,没想到窦绍竟然这么快就查到了远儿用的化名。
看来得把远儿送走。
“你去让人给远儿送信,让他先去北蒙避一避。”
杨嬷嬷惊呼:“殿下不是说那汗王就是一头狼,怎可把大公子送过去,若是他把公子交给朝廷,殿下岂不是被动了。”
南康长公主拧眉:“正因为他野心勃勃,觊觎中原,远儿过去才安全,他不会把远儿交出来的。”
长公主冷笑,他巴不得朝廷内乱起来,不然北蒙哪里有机会。
“让远儿即刻就走。”她想了一会道:“从辽东出关。”
西北那边虽然经营最久,可如今已经不安全了。
“这个窦绍看来是不能留了。”
长公主发狠,转头问杨嬷嬷:“潞王那边怎么说?”
他和窦绍斗了这么久,不可能没准备后招吧。
杨嬷嬷道:“潞王倒是说了一个人,不过自柳大福死后,这步棋就废弃了。”
长公主阴笑道:“废棋也有意想不到的用处,就看如何用了,我得好好想想,怎么让窦绍消停点。”
第83章 第83章和亲?怎么可能!
半个月后,北蒙汗王的回信终于到了。
他再次请婚下嫁和亲公主,同时表示使者之死纯属
意外,北蒙不会跟朝廷起嫌隙。
他含糊的态度也侧面证实那毒药的确来自北蒙。
请婚这一行为应证了之前京城关于和亲的流言,一时众人兴奋起来,都觉得自己天赋异禀,能看透天下大事,又开始兴致勃勃地参详起和亲公主人选。
在宗室里寻摸来寻摸去,最后一致认定如今被贬为县主的周琼英最合适,不论是身份还是年纪都无比贴合。
新一波流言又起,甚至有愈演越烈的趋势,好像他们已经亲眼看到皇上在写圣旨了。
消息传到脸刚养好的周琼英耳里,如惊雷轰顶,她想起母亲最近的愁眉苦脸,心里更是认为这事为真。
她不要嫁去那蛮荒不毛之地,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她宁愿死!
她跑去找长公主哭诉,用性命去威胁母亲帮自己想办法,她不嫁!
大不了……大不了她愿意听父亲的话,嫁给那个穷酸士子。
长公主听的额头直跳,“你是要我去违抗圣命?”平静的话中带着一丝冷意。
可周琼英完全听不出母亲的情绪变化,一味哭闹。
长公主低头,视线和她齐平:“若你不去和亲,我,你父亲,你哥哥们还有周家都会被皇帝彻底厌弃,以后毫无前途可言,这样,你还是不愿意嫁吗?”
周琼英摇头,拒绝听这些:“不会的,娘,您是长公主啊,您是皇上唯一的妹妹了,就算是生气也是暂时的。”
她拉着长公主的手,哭的凄惨:“娘,我是您唯一的女儿啊,你忍心吗?我不想离开您,我想留在您身边孝顺您,娘……那么多不得宠的宗室女,您随便选一个替我不行吗?”她把脸埋在母亲膝头。
长公主很是失望,手轻轻摸着女儿的头发:“我知道了。”
周琼英惊喜抬头:“娘您同意了。”
长公主怜爱地摸着女儿脸,只是笑了一下,笑容不达眼底。
“那您快点进宫吧?”万一真的下了圣旨,那就不好了,说不定还会影响她以后的婚事。
趁着圣旨没下,改了人选她也就不用抱病什么的。
“你先回去,我自有安排。”长公主强忍住怒气,敷衍她。
周琼英得到母亲的保证,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看着女儿走远,南康冷下脸,“自私自利没脑子的蠢货?”
“和亲公主?我倒是真想把她嫁过去!”
杨嬷嬷站在一旁,听了这话连忙劝慰道:“殿下不可说气话,郡……县主还小,不明白朝中局势才会被流言吓到了。”
“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蠢货!”
骂完女儿,长公主脸上又挂起了愁容:“远儿还没有消息传来,我心中有些不安,不会出事吧。”
“殿下别担忧,以前不也有过这种情况,可能大公子有什么事耽搁了。”
长公主:“你说的我知道,可这次不一样,远儿若是安全到了,怎么都会传个消息来,我就怕……”
她捏紧手中帕子,思虑良久:“杨嬷嬷,我总有不好的预感,我们得提前准备了,你……想好了吗?”
杨嬷嬷微微挺直背:“殿下,老奴这么多年盼的就是这一刻。”她藏在长公主府这么多年,不就是在等为主子报仇的机会吗?
她郑重跪拜:“殿下,老奴以后不能替主子照顾你了,您要多多保重。”
长公主动容,眼圈泛红,拉她起身:“嬷嬷,若天命不顾,本宫想必很快也会来找你和母妃团聚。”
杨嬷嬷摇头:“殿下……您一定能成功的,老天爷不会一直瞎眼,那对狠毒丧德的母子会遭到报应的。”
……
“和亲?怎么可能!”窦绍嗤笑。
本朝就没有和亲的先例,先帝那么觊觎北蒙的圣物都没有动过和亲这个念头,当今更不可能了。
北蒙汗王是试探,也是讨价还价的一种手段,他也明白朝廷不可能答应和亲,但北蒙毕竟死了使者,他深明大义表示不追究,朝廷就不能不给点表示。
卫姜恍然:“他另有所图,是什么?”
窦绍:“北蒙曾经提过两个请求,一个请求下嫁和亲公主,一个是求朝廷允许他们去乌山放牧。”
乌山水草丰沛,对北蒙来说是一个放牧的好地方,可偏偏它大半区域是属于中原的,之前北蒙牧民时常越界放牧,两边冲突频频,死了不少人。
窦绍猜,这次北蒙派使者来主要目的是把乌山拿到手。
“只是为了放牧?”卫姜不太信,北蒙草原辽阔,不可能缺乌山那一块地方吧。
窦绍欣赏她的敏锐,“朝廷也是这么考虑的,所以迟迟不肯同意。”
如今北蒙汗王故意用和亲再次施压,还是冲着乌山来的。
乌山到底有什么,让汗王死了重臣,丢了颜面也无所谓。
窦绍:“有铁矿。”
卫姜惊愕转头:“你怎么知道?”
窦绍递给她一封信:“刚收到西北的信,信王在乌山发现私采铁矿的痕迹。”
附近还有大量北蒙兵在活动,很显然,这些铁矿就是被北蒙人偷偷挖走的。
北蒙汗王盯上了这座铁矿,猎场行刺太子只怕也是为了挑起朝中内斗,让皇帝无暇顾及边地。
谋划没得逞,他又转而向朝廷示好,奉上圣物麒麟果,还用请婚来掩饰他谋取乌山的真正目的。
可他大概没想到,一座在世人看来毫无用处的荒山,朝廷却一直都不肯松口。
北蒙也不敢做的太明显,怕被人发现。
他们想找一个人在朝中帮着说话,助他们拿到乌山。
卫姜灵光一闪,激动道:“这就是使者被杀的原因。”
窦绍笑了,一脸骄傲:“你之前的推测很有可能是真的。”
“你是说长公主?”
“这个矿山也许就是长公主告诉北蒙汗王,他们应该是达成了什么交易。”
锦衣卫和苏国公的人乌山附近的村落详细查过,在北蒙人出现之前,其中有一个村来过几个年轻人,说是来游历,其中一位年轻人来自京城,他叫周行远。
当时他就很对村子里那些乌黑的石头感兴趣,还让当地人带他到挖出石头的地方看过。
“这个名字……”卫姜记得当时窦绍说过这名字是周仕远的化名。
窦绍点头:“锦衣卫会把和周行远有过接触的人带回京城。”只要只认出周仕远,长公主就藏不了。
卫姜豁然开朗,这就解释的通了。
为什么长公主选择灭口,若是帮北蒙使者,一来很容易暴露她和北蒙的关系,二来朝廷要是有人追查下来,周仕远就再也隐藏不住。
就单单把铁矿泄漏给北
蒙,就已经是私通外敌的大嘴,长公主府的人都脱不开干系。
再往深了想,说不定猎场那事就是长公主和北蒙汗王的交易。
卫姜背后发麻,这女人要做什么?她是疯了吗?勾结外敌祸乱朝廷,就不怕北蒙趁着朝廷内乱一举南下吗?
她就算有武则天的野心也不能这么蠢,异族这把刀是那么好用的?这不是与虎谋皮吗?
看北蒙汗王做的这些事,可不是一个讲信用的老实人。
“得阻止她。”卫姜紧紧抓住窦绍的手臂。
让她再这么疯下去,谁知道会出什么事,万一她和北蒙王勾结,挥兵南下,那将会生灵涂炭。
“你说,周仕远是不是逃去北蒙了?”卫姜猜测
锦衣卫这么久都没找到他的踪迹,他能躲在哪里?
“皇上已经下旨,让边关留意,周仕远没那么容易出去。”
卫姜讶异:“皇上已经知道了?”那为何还没有对长公主府采取行动。
窦绍:“乌山铁矿的奏报和周行远的画像是同时到的。”
都不用窦绍多说什么,皇上心里早已经猜的七七八八了,只是周仕远还没有归案,长公主这边拿不到实证,不好贸然行动。
但长公主府周围早就已经布了人,就连周家的所有人都在皇帝的监视之下,周驸马所在的道观都不例外。
其实和亲的流言,就是皇帝的故意放纵,他在等长公主的动作。
可不管长公主做什么,都逃不了皇帝的猜忌。
她不来求情,皇帝会疑心她真想把女儿嫁过去,借此和北蒙王勾结谋逆。
她来求情,皇帝刚好趁机发难,都不用等证据了。
两人陷入沉默,直到门外长佩来禀报,说卫莞来了。
卫莞竟然会主动上门,卫姜有些意外。
没一会儿,田彩就领着人到了。
窦绍觉得两姐妹应该是有话要说,准备找个借口先离开。
“姐夫你不用走,我有事要求您帮忙。”卫莞留住他。
她瞥一眼卫姜,跟自己这个姐姐,她们说不上三句话就要吵起来。
卫姜:“直说吧,什么事?”
卫莞低头,有些犹豫。
“是他……”
一听是替丁恭良办事,卫姜怒火就冒了出来,突然拍桌,别说卫莞被吓了一跳,就是窦绍也被惊了一下。
“他什么!都说了别管他的事你怎么就不听呢,他有什么好的,让你踹你不踹,是不是又惹麻烦了让你帮他。”
卫莞觑了一眼窦绍,脸臊红了,被姐姐在姐夫面前这么叫破,她有些难堪。
窦绍捏了捏卫姜的手,示意她听听是怎么回事?
卫莞为自己辩解:“不是所有事都是你说的那么简单,你愿意帮就帮,不愿意就算了。”
说完她起身要走。
卫姜真不想搭理这糊涂人,转过脸去。
一个比一个气性大。
可窦绍夹在姐妹中间,总不能也当没听到吧。
他让长佩拦住了人,“你姐姐没有别的意思,她是担心你。”
卫莞嘴角抽动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姐妹俩是谁都不服谁。
窦绍一个头两个大:“小妹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尽管说。”
卫莞看了一眼卫姜,咬了咬嘴唇,心里衡量一下,还是开口道:“是想求姐夫一张名帖,他的堂弟要去寿州办事,这是第一次出远门,家中长辈不太放心,听说姐夫有位同年在那边,想求个照应……”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脸涨红,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是这事,窦绍看了一眼卫姜,好像在说你发作错了还不过来赔罪。
卫姜当没看到。
窦绍拿这两姐妹没办法,只好陪着笑道:“这小事,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帖子,再写封信一起带去。”
卫莞松了口气:“多谢姐夫了。”
窦绍去了书房,屋里只剩两姐妹相顾无言。
过了一会儿,卫姜问道:“你真不和离?他有什么好的?”
卫莞有些无语,她怎么还不明白,她是因为丁恭良吗?
“若是让你跟姐夫和离你肯吗?”
“肯啊!”她回答的要不犹豫,让卫莞有些噎住了。
若是窦绍是丁恭良那死出,早让他滚蛋了。
“那小卫儿和景哥儿呢,你都舍得下?”
这话让卫姜哑口了。
卫莞一脸果然如此:“你也犹豫了,我不能把兰姐儿独自扔在丁家。”
可……
卫姜:“那不能把她一起带走吗?”
卫莞笑了,笑卫姜的天真,“她姓丁啊!”
就算她是公主,和离了也带不走别人家的孩子。
这什么世道。
“难道你就这样过一辈子?”她还这么年轻啊。
卫莞神情有些麻木:“就这样吧,我有兰姐儿就够了,其实现在也挺好过的,他现在跟条狗没什么区别。”
她高兴了就当他不存在,她不高兴了,就拿他出气。
卫姜轻叹,没一会儿,窦绍就拿着名帖还有一封信出来了。
他把信给两姐妹看了一眼,写的很简单,只是问候同年,然后说了些拜托照料的话。
卫莞离开后,卫姜奇怪地问他:“你怎么拿哪纸写信?”
他不是很嫌弃她做的那笺纸吗?
窦绍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做的那纸独一无二。”
是嘲笑吧!
卫姜斜了他一眼,用了还嫌弃,什么人品。
“你怀疑卫莞啊?”
窦绍摇头:“我只是觉得丁家……也许是我多心了。”
丁恭良这人,他不太放心,不过现今家中子弟出门,家中为他准备几张名帖壮胆也是常事。
就当他多心了吧,若是一场误会那更好。
“那你还写信!”卫姜口气有些激动。
窦绍:“放心,我那个同年为人刚正,看到我的信后自会明白,若丁家行事欠妥,他会阻止的。”
卫姜看向他,果然是老狐狸,
***
又过了两日,邓春风那边有了新发现。
窦绍连早膳都没有用就赶了过去,一直到半夜才回家。
“怎么还没睡?”他看到卫姜还在等她,有些心疼。
卫姜:“你没回来,睡不着。”
睡了也不安稳,卫姜打了个哈欠,眼泪都出来了:“发现了什么?”
窦绍摸了摸她脑袋:“在北蒙使者被毒杀的前几天,有人给他送了两大箱子礼物。”
卫姜一下子精神了:“你们之前怎么没发现?”两个大箱子不可能凭空不见吧。
“被人藏起来了。”
卫姜脑海中冒出那个爱赌博的长随:“不会是他吧。”
窦绍夸她:“聪明。”
“这人爱赌,刚来京城就把各个赌坊摸熟了,可他十赌九输,钱很快就没了。”
他没钱了,主人有钱,恰好前几日主人收到了一笔意外之财,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知道。
当他得知自己的主人被毒死在宫中之后,就起了歪心思。
他们在街上看到那人时,卫姜的话提醒了窦绍,他让邓春风盯着那人,邓春风对待这种赌徒有的是办法,只是设了个套,这人扛不住招了。
“送礼的人查到了吗?”
窦绍当着她的面换衣服,卫姜不好意思,微微转身。
只听他道:“哪有那么容易,不过那些东西应该能查出来头,邓春风正带人到他去过的赌坊查。”
他继续道:“若真是长公主府送的礼,有些东西应该能查出来历。”
说不定还有宫里送去的。
迎宾楼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长公主府。
南康长公主担心道:“那些东西不会出纰漏吧。”
转头看见不是杨嬷嬷,她顿了一下:“我忘了,杨嬷嬷已经走了。”
张嬷嬷是南康公主的乳母,更是她的心腹。
“杨嬷嬷办事殿下放心,那边查不出什么的。”
南康揉着头:“我们的人还没有远儿的消息?”
张嬷嬷:“殿下再等等,您要稳住。”
“西北那边事情败漏了,事情怕是瞒不了多久了。”
张嬷嬷上前,轻轻地替她按着额头:“殿下,我们不是还有杨嬷嬷吗?还有机会的。您以前可从不会说这些丧气话。”
长公主靠在在张嬷嬷怀里:“也只有嬷嬷最懂我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重新直起腰,吩咐起来:“通知那边可以行动了,窦绍自顾不暇也能为远儿多争取点时间。”
第84章 第84章就是死了,这局也是我赢……
难得有个好天气,卫姜带着女儿去了后花园,她自己怕晒黑,躲在阴凉地方喝茶,让小卫儿满园子跑,没一会儿小脸蛋就晒的红扑扑。
清风徐徐,阳光明媚,她喝了一口茶放下,躺回摇椅里轻轻晃动,满足地叹息。
可这份惬意很快就被打断了,长佩脚步凌乱地跑来,脸上带着慌张和害怕。
“县主,不好了……”
“长佩姑姑,你陪
我玩好不好。“小卫儿抱住了她,长佩吞下了即将出口的坏消息。
卫姜心里咯噔一下,起身哄女儿:“我让蓝心带你去那边玩躲猫猫好不好?”
只要有人能陪她玩,蓝心还是长佩都没关系,小卫儿点着小脑袋。
哄走了女儿,卫姜脸色变得严肃:“出了什么事?”
长佩性子稳重,又是侍女中年纪最大的,已经很少有事情能让她这么失态了。
“县主,大人出事了,顺才带回了消息,说是都察院有人弹劾大人渎职贪墨,结党营私,侵吞国帑,皇上大怒,已经把大人下了大狱。!”
什么!卫姜险些站不稳。
这不可能啊!
窦绍那样的人,结党专权有可能,但贪墨怎么会?他又不缺钱,光卫姜的嫁妆就够他们家三代花的了。
长佩觑着卫姜的脸色,继续道:“是大人那个寿州同年告到了都察院,丁……丁家姑爷亲自指证了大人。”
丁……恭……良!卫姜咬牙切齿,他果然没安好心,卫莞那个蠢货!
但是……卫姜咬着手指头,“窦绍没有解释吗?”他明明有所准备的。
长佩摇头:“顺才也不知道,人证物证都齐了,皇上……”
卫姜稳住心神,顺才能打听到的有限,她得见一见窦绍,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被皇上关到哪里?”
长佩:“锦衣卫诏狱。”
那可是个有进无出,朝臣们闻之色变的地方。
“备车,去诏狱。”
邓春风听说新宜县主来了,立马前去迎接。
一脸热情,好像是招待人参观他家院子一样:“县主您放心,窦大人没事,有我老邓在,没人会为难他,等皇上过了气头,一准没事。”
他在前面领路,絮絮叨叨个不停,看到牢房环境堪忧,卫姜眉头越来越紧。
邓春风立马解释:“县主放心,窦大人肯定不住这里,我给他准备了最好房间。”
卫姜:“有多好?高床软枕,雕梁画栋?”
邓春风无奈挠头,这肯定是比不上的,怎么说窦绍都在坐牢。
他不敢再说下去,听出来了,新宜县主一肚子怨气,他可不想被迁怒。
“就到了,窦大人就在前面。”
卫姜走了几步停了下来,转头盯着邓春风看,看的他有些不自在,伸手摸脸,难道脸色有什么不对?
“邓大人心情很不错,难道是看到窦绍坐牢了很高兴?”卫姜冷哼道。
邓春风轻咳一声,一脸沉痛道:“县主这就可冤枉我老邓了,我怎么会高兴,我心痛啊。”
他大声拍着胸脯,“窦大人可是我最倾佩的人,我的心难受跟死了娘一样,您放心,我一定会查明真相,还窦大人清白。”
卫姜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邓春风抽出佩刀,对着脸照了照,真有那么明显?他也就小小高兴了一下,竟然就被发现了。
这婆娘果然厉害,难怪窦绍被吃的死死的。
邓春风说的关照不假,窦绍牢房很干净,竟然额外配了桌椅给他。
卫姜吩咐人把东西搬进来,有被子,还有日常要用的东西。
窦绍扶额苦笑,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游玩的。
“你这是准备让我住多久,都赶得上搬家了”
“我怎么知道你要住多久,有备无患,万一……”她睃了一眼邓春风,“万一下次邓大人不让我来了呢?”
邓春风尬笑:“县主说笑了。”
卫姜哼了一声转过头,踱步打量窦绍的“房间。”
看到书桌上有几摞公文,旁边还有笔墨纸砚,很明显他刚刚在办公。
卫姜啧啧了几声,挖苦道:“这都坐牢了,你还办公呢?劳模啊!”
聪明的女人不好对付,还是让窦绍自己头疼去吧,邓春风找了个借口告辞。
“不送啊!邓大人。”卫姜慢悠悠的口气,还真把这里当家了。
走出两丈多远,隐隐约约听到窦绍在陪小心,邓春风唏嘘摇头,又带点幸灾乐祸。
身边的下属忍不住替他抱不平道:“大人,这个新宜县主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不过是个县主,有什么横的,进了我们锦衣卫,谁也别想囫囵个离开,她怎么敢挤兑您的?”
邓春风看他的眼神一言难尽:“就你这脑子,这辈子也就当个狗腿子了!”
下属被奚落也笑嘻嘻:“我乐意当大人的狗腿子。”
邓春风嫌弃地一把推开他的头,还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怕沾到他的蠢气。
他是怕新宜县主吗?那是给窦绍面子!
那成摞成摞的公文搬进来,皇上像是要办他的样子吗?也不知道是做戏给哪个倒霉蛋看的。
这时外面进来一人,匆匆走到邓春风耳边低语几句。
邓春风一惊,转头看向牢房的方向,可真是个凶婆娘。
“等下多殷勤点,别让她把我们这里也给拆了。”
“大人,我们这破牢房,有啥可拆的?”
邓春风扫了一下四周,也是,他多虑了!
“你这是先去了哪里?”窦绍把唯一的椅子让给她坐。
下人们整理好牢房都被带去外面,只剩夫妻二人留下说话。
卫姜睨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先去了别处?”
窦绍低笑:“我们家离锦衣卫不过半个时辰路程,大半天过去了,你这不是绕道去了别的地方,难不成是故意在家耽搁了?”
卫姜噗呲一声笑了,挑了一下眉头:“故意耽搁了又如何?”
那说明她心里根本没他,丝毫不把他的安危放在心上。
窦绍手下用力,卫姜吸气,嗔怒叫疼,手都被他捏红了,狠狠瞪了他两眼。
挨了白眼,他心里却舒服多了。
“你进宫了?”窦绍问她。
“没,我去丁家把他家砸了。”卫姜说的凶神恶煞。
“你什么时候猜到的。”
窦绍想把她往怀里搂,卫姜伸手打掉。
“坐牢呢,别动手动脚的,别忘了你现在是要犯。”卫姜阴阳怪气地揶揄他。
窦绍解释道:“事情突然,皇上要将计就计,我也来不及和你说,不过我想以你的聪慧应该很快就会明白。”
别以为夸几句就没事了,刚得知消息的时候,她也是担心死了好吧。
卫姜不满地瞪他一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和皇上又打什么谜呢?”
她也是半路上才完全想明白的,窦绍岂是那么容易被算计的,所以她转道去了丁家,配合一下,让这场戏更真一点。
“你还记得我给丁家的那份名帖和信吗?”
卫姜点头,自然记得。
“有人仿照我的笔迹写了封信,丁家带着这封信和名帖去向我的同年行贿……”
卫姜记得窦绍说过,他的这位同年最是刚正,这简直就是送上门,可真是粗暴有效。
“你不是留了后手?”卫姜声音低了几分。
窦绍点头:“事情皇上已经清楚了,但皇上想借此机会把长公主的人一举拔除。”
卫姜有些不懂,这是为何?
窦绍凑近:“辽东传来消息,周仕远死了。”
卫姜瞪大了眼,很是震惊!
为了保住母亲,他死的非常凄惨。
他的死最根究底是因为窦绍追的太紧,杀子之仇,长公主不可能会放过窦绍。
皇帝把他下狱,又一副暧昧的态度,南康长公主一定会咬死窦绍。
要给窦绍定罪,她的人一定会有所行动。
“那万一,长公主忍住了呢?”她能隐忍这么多年,不是沉不住气的人。
窦绍勾起嘴角:“不会,她没有下一个机会了。”以她的心性,临死前一定会拖人陪葬。
皇上可真是好谋算!卫姜暗暗腹诽。
“那你……真的会没事吧?”卫姜眼底都是担心。
窦绍心中一暖,顶住她的额头,安慰她:“真没事,相信我,过几日我就能回去了。”
卫姜搂住他的脖子,下巴抵在他的肩头:“我是不是还得进宫替你求求情?”
窦绍嗯了一下,笑道:“幸苦你了。”
卫姜噗呲笑了:“还好,不就是演戏,我的强项。”
窦绍想起卫莞来:“你没把小妹怎么样吧?”
把周琼英打成猪头就算了,亲妹也被打成这样,可就不太好了。
卫姜哼了一下:“放心吧,娘让大哥把她接走了,一个个的把我想的真恶,难道我会打自己的妹妹?”
窦绍憋笑,“岳母还是了解你的。”
卫姜对着他肚子就是一拳头。
“对了,那个丁恭良是不是也关在这里?”
窦绍打趣道:“又想打他了?”
卫姜眼神不善看窦绍。
窦绍摊手:“这个人还有用,不知道邓春风把他藏哪了?”
“这种小人,有什么用?”
可小人有时候也好用,丁恭良进了锦衣卫一看情况不对,就立马反嘴就咬出了长公主,有他的供述,皇上可以对长公主府
动手了。
***
张嬷嬷推开书房的门,屋里一片狼藉,没有下脚的地方。
长公主瘫坐在地,目光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玩偶。
这是大公子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偶。
她叹了口气,“殿下,您要节哀,大公子已去,您还要打起精神仔细应对。”
南康长公主轻轻摸着玩偶的脸,就好像在抚摸儿子的脸一样。
“有什么事说吧?”
张嬷嬷:“新宜县主从诏狱出来了,看样子是要进宫去求请了,皇上会不会把他放了。”
长公主抬头,眼神冰冷:“嬷嬷,你怎么也天真起来了,窦绍下狱难道真是因为我们准备的那些证据?是君王的疑心病啊。”越是位高权重,就是受君王的猜疑,他窦绍不会例外。
她紧紧抓着玩偶,眼神渐渐疯狂:“我的远儿死的那样惨,我要窦绍生不如死,我要他们给我的远儿陪葬。”
“让他们罗织罪名,给我把窦绍钉死。”
张嬷嬷心惊:“殿下三思,如今动用他们会不会中了别人的圈套。”
长公主盯着她看:“本宫养了他们那么久,他们也该给我做做事了。”
“嬷嬷,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砰!
书房的门被人从外一脚踢开,周驸马披头散发走了进来,红着一双眼狠狠地套住长公主。
张嬷嬷壮着胆子挡在前面:“大胆,驸马……你……要做什么?”
周驸马一脚踹开了她,掐住南康长公主的脖子,把她举了起来。
长公主涨红了脸,可两眼鄙视地看着他。
“你……你这个毒妇……”周驸马满眼厌恶。
张嬷嬷吓的尖叫,爬上来拼命地拍周驸马的胳膊,掐,咬、用尽手段。
长公主脸渐渐转紫,可她竟然笑了,她笃定了周驸马没那个胆子,下一刻,喉头一松,她被扔到地上。
南康拼命咳嗽,顺着喉咙,挑衅道:“杀了我啊!不敢吗?你这一辈子都是这么胆小窝囊!”
“你是个疯子,你已经害死远儿了!还要怎么样?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收手!”
要是他早一点……如果不是自己的犹犹豫豫,也许远儿就不会死,都是自己。
周驸马懊悔地用双手打自己的头。
南康:“你哭什么,时间到了我们都会去陪远儿的。”她大笑,笑的疯狂。
周驸马:“你真是个疯子,我不能让你拖着大家一起死……”
他退后几步,然后朝外奔走。
周驸马脸上的神情不对,张嬷嬷想要追出去,被南康叫住了。
“殿下,驸马悲痛过度,说不定会去……”
“告发我?让他去吧。”南康神色恢复平静,她摸着自己的脖子,“他终归下不了手,就当还了他这份情意吧,看周家的命了。”
说完她又咯咯笑了起来。
张嬷嬷骇然,“殿下,我们还没到这个地步……”
说句冷血的话,殿下可以把一切都推到大公子身上的,大公子为何会选择死,不也是这个用意吗?
南康把玩偶捡起来,只问了一句:“那个丁恭良死了吗?”
张嬷嬷不做声了。
是她不好,没有看清丁恭良那个小人的真面目,谁知道他压根不在乎家人的安危。
南康叹了口气:“大势已去咯!”她笑着看向窗外,天可真好看!
张嬷嬷不死心,“殿下就这么认命了?”
南康目光灼灼,嘴角高高翘起:“就是死了,这局也是我赢,嬷嬷信不信?”
张嬷嬷微笑点头,“奴婢自是信殿下的。
她恭敬地行了个跪拜大礼:“殿下,老奴要先走一步了。”
南康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嬷嬷慢走……”
第85章 第85章“要不?我把钱还你吧。……
入狱不过两日,弹劾窦绍的奏章雪花般飘落到皇帝案前,皇上冷笑一声,让太监把名单记下送去给锦衣卫。
这其中有康王时期的旧臣,也有不少被长公主暗中收拢的,皇帝大致数了数,还不少呢。
“让邓春风仔仔细细的查。”他的朝堂可容不下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皇上脸色阴沉,没想到一个女人竟然有本事笼络这么多朝臣,可真是小瞧了她。
“那个丁恭良那边进展如何了?”皇帝不想再等了
大太监朱成垂下头,“锦衣卫去晚了一步,那个嬷嬷死了!”
皇上瞋目:“邓春风怎么办事的!”
朱成不敢多话。
“皇上,周驸马求见。”小太监双手举起帖子
朱成上前接过,躬身递给皇上。
皇帝打开看了一眼,啪地阖上。
“传周驸马觐见!”
“殿下,锦……锦衣卫的人冲进来了。”侍女吓得腿哆嗦,可见长公主不慌不忙的,她努力稳住。
南康长公主伸出手臂,侍女上前扶她起来。
“怕什么!”南康长公主脸色很平静。
外面有侍女的尖叫,还有反抗被镇压的声音。
周仕进闯了进来,一脸的惊慌失措。
“娘,我看邓春风是疯了,他派人把我们府上围住了,还见人就抓……”
南康长公主怜悯地看了一眼儿子:“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周仕进心中猜想得到证实,吓的瘫软在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锦衣卫怎么敢来他们府上抓人。
到底出什么事了?
先是大哥不明不白的死了,现在锦衣卫忽又来抄家了。
“成王败寇,权斗向来如此,你命不好,我们输了。”长公主说的轻飘飘,可却如重锤击溃了周仕进的心防。
“您做了什么?”这是他第一次对着母亲嘶吼。
“南康长公主,臣奉命来请您去锦衣卫走一趟。”
门外响起邓春风恶魔般的声音,周仕进第一时间站起身挡在母亲身前,虽两股战战,却始终没有后退一步。
他在保护母亲,哪怕他也怕的要死。
南康眼中闪过什么,但很快这丝情绪波动就没了。
她拍了拍次子的肩膀,“让开吧。”
屋子被锦衣卫团团围住,可邓春风心里还是焦躁不安,那个张嬷嬷先自己了断了,这长公主不会也……
这……皇上那里他可就真交不了差了。
他转头问一旁的人:“窦大人,要不还是叫人冲进去吧。”
窦绍前脚被皇上开释,后脚就被邓春风裹到这儿来抄家了。
窦绍黑沉沉地看了邓春风一眼:“等着。”
看得出心情不是很美妙,邓春风理亏的摸鼻子。
他这不是又怕办砸了事情嘛。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了,南康长公主一身素服走了出来。
眼神扫过他们,嘴角带着讥诮,依旧摆着她长公主的谱。
“南康长公主勾结异族,祸乱朝纲,谋逆犯上,奉皇上旨意即刻查抄长公主府,一干人等送诏狱关押待审。”
说完皇上的旨意,邓春风挥手抓人。
周仕进听到这一几个罪名就面无人色,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如泥一般软瘫在地。
锦衣卫的人拎小鸡一般把他拎起,周仕进挣扎不开,姿态狼狈之极。
“放肆!”南康长公主冷着脸喝斥。
“我乃先帝皇女,皇室血亲,岂容你们如此轻慢折辱。”
邓春风嗤笑道:“您如今可是待罪之身,还跟我在这
摆架子呢?”
南康长公主盯着他,“是皇上的旨意,让你这么折辱我们?”
这怎么还攀上皇上了,一句话就把邓春风挟制住了。
窦绍嗤的一声,讥讽道:“长公主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何又要和异族勾结做这些谋逆之事呢?”
长公主脸色变的极其难看,狠狠盯着窦绍,恨意蓬勃。
窦绍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对邓春风道:“皇上向来宽厚仁慈,长公主既然不想被人押解出府,不如就全了她这份体面吧。”
邓春风想了一下,预估着南康长公主也没有飞天遁地之能,挥手让人推开。
周仕进被人扔回地上。
长公主冷硬着脸:“站起来,不要给我丢人。”
在下人的搀扶下周仕进才勉勉强强站直。
“你们放开我。”
周琼英被人从后院揪了出来,见到母亲那一刻,她像看到了救星一般冲了过来。
“娘,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抓我们?”她抱住长公主的腰,花容失色,泪痕满面。
长公主看了女儿一眼,忽然笑了:“你再也不用担心去和亲了,高兴吗?”
周琼英害怕地松开她,好像在看一个疯子。
“请吧,长公主。“长公主这几个字从邓春风嘴里说出来嘲讽味十足。
南康长公主抬起下巴:“去哪?”
“自然是诏狱。”
长公主偏头,“皇上不见我?”
邓春风鄙视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审案的事情我们锦衣卫就够了,皇上没空见你。”
南康长公主挑了眉头,笑了一下:“他会的,他会来见我的。”
说完昂着高高的头颅向外走去,经过窦绍身边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你竟然被放出来,这让我有点意外,不过这样更好……”
不待窦绍深究她什么意思,人已经走了。
***
长公主府被封,京城震动,谁也没想到这么多事的背后主谋竟然是她。
要不是周驸马出面首告,也不知道她要藏多久,众人唏嘘不已。
但也有人想不明白,她都是长公主了,做这些事图什么,难道还能再出个女皇帝?
众人笑了,她要真敢这么想,一定是个疯子。
窦绍一连好几日忙的都没有回家睡觉,今日终于在半夜回来了
卫姜看着他吃面,偶尔给他倒一杯热茶。
“长公主认罪了吗?”
窦绍摇头:“事情都查清楚了,她认不认罪也不重要了。”
一切都如他们之前猜测的一样,长公主的手下落案后对所有事情都供认不讳。
猎场刺杀太子是她的手笔,据手下的人所说,她是为了给康王复仇,想让皇子们自相残杀,她好趁机渔翁得利,从而扶持一位软弱的宗室登位,她就可以做摄政长公主。
她通过沈家的关系,和北蒙汗王达成了交易,把乌山有铁矿的事情告诉了汗王,北蒙帮她出手对付太子。
沈家也是她给潞王精心安排的,太子死了,潞王是最好的替罪羊。
这样皇帝的三个儿子就去了两个,就剩了一个不成气候的信王。
只可惜她最重要的一步棋被卫姜无意中破坏了,太子没死,一切都脱离了她的谋划。
“毒杀使者到底是怎么回事?哪个毒呢?”卫姜继续问道。
康王就是被这个毒药毒死的,当初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她毒死了自己兄长?
“毒杀使者是灭口,至于毒药只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可她自入了诏狱就没有开口。
卫姜:“皇上会怎么处置她还有周家?”
窦绍:“周驸马首告有功,周家又从来没有参与过,应该会从轻发落。”
也幸好周家长辈有远见,让儿孙退出了官场。
不过长公主能拉拢收买了那么些朝臣,其中也有周家的关系,命能保住但子孙的仕途怕是没那么顺了。
至于周驸马还有他和长公主的子女,皇上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置呢。
卫姜松了口气:“好歹是告一段落了,没了长公主背后搞事,京城总算能风平浪静一段时间吧。”
北蒙使团也走了,长公主刚被抓,他们也不纠结什么乌山放牧,什么和亲公主了,汗王直接把他们叫了回去,这是生怕皇上回过神来和他们算账。
她把下巴抵在桌子上,整个人都好像挂在哪儿。
窦绍低笑:“有那么累吗?”
卫姜抬眸:“心累。”每天在外演戏,可累了。
“对了,丁恭良怎么处置?”
那家伙不会被放出来吧。
窦绍喝了一口汤,放下筷子,擦嘴。
“按律法处置。”他之前在地方就犯了事被人抓了把柄,如今又诬告朝廷大员,还和长公主勾结。
“放心,死定了!”窦绍对她一笑。
他死了,照说对卫莞应该是好事,不过总觉得有些膈应。
窦绍看出她的情绪,装作不经意道:“丁恭良犯了事,小妹若是要和离也无不可。”
卫姜噘嘴,“她不肯,她舍不得兰姐儿。”
窦绍手指敲了敲桌面,卫姜看过去,他朝茶杯示意。
“自己倒!”卫姜面露不耐。
窦绍又敲了一下,轻轻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卫姜殷勤倒茶,笑着递到他面前:“请喝!”
窦绍看着不动,卫姜咬牙,忍了,有求于人嘛!
她亲手端到他嘴边,窦绍喝了一口,有些烫,但还是面不改色咽了下去。
卫姜还喂,窦绍只能又喝了一口,喉咙一阵发烫。
见她还要继续,窦绍接过茶,放到桌上。“可以了。”
“什么办法?”卫姜挨着他坐下。
窦绍:“你让岳母给太后上一份表章……”他在卫姜耳边低语。
“这样能行吗?为何不是呈给皇后。”毕竟太后已经不怎么管事了。
窦绍好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卫姜后知后觉懂了。
虽然皇后是后宫一把手,内外命妇皆被她管,可严皇后毕竟没有生育过,恐怕没有太后那般能感同身受。
“不会是老狐狸。”卫姜对着他的肩膀就是一掌。
窦绍眉毛一扬,看向她。
老狐狸,所以她是这么看待他的。
卫姜见他变了眼神,拔腿就要跑,可惜慢了一步。
次日,卫姜去了卫家,把窦绍的办法说了一遍,听到能把兰姐儿带走,卫莞也不再坚持。
宋氏:“那可要抓紧时间,听说这几日他就要被定罪了。”
卫莞最好能在这之前和离了,免得不知道内情的人乱嚼舌根,传出什么不好听的名声来。
卫莞看了一眼姐姐,她现在也对名声看开了,有时候坏名声又怎么了,一样过的自在逍遥。
襄阳郡主点头:“你说的对,我现在就去写……”她顿了一下,做出了决定:“准备吉服,我还是亲自进宫一趟。”
有些话当面哭述更有效,见到人才能唤起曾经的情意。
“娘,你已经多年没入宫了!”卫莞红了眼,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劳累母亲奔波。
襄阳郡主笑道:“我又不是走不动了,只是宫里体恤我,才让我躲个自在,放心,走这点路还死不了。”
卫姜起身:“我陪娘一起去吧。”
见卫莞也要起身,卫姜道:“你就别去了。”
她要是在很多话都不好说,说不定被人问几句,她又不离了。
太后得知襄阳郡主的来意,很是爽快的答应了,前脚她们才出宫门,后脚懿旨就到了丁家。
还以丁家不会管教孩子为由,让卫莞带走了兰姐儿。
自从丁恭良被抓,丁家就乱成一锅粥,懿旨让和离丁家长辈哪里敢说个不字,至于兰姐儿,一个女孩子,想要带走,他们也无所谓。
其实私心里,他们看重卫莞多过兰姐儿这个孙女,卫莞好歹是个县主,她要是留在丁家,丁家还有个盼头。
卫莞带着自己的陪嫁还有女儿回了娘家。
不久,丁恭良处置下来了,斩立决,凡是丁家有参与的人都被打了板子流放,通州丁家自此落寞。
周家就如同窦绍说的那样,皇上虽赦免了他们的死罪,但所有族人都必须迁回原籍,
子孙三代不能入仕。
长公主的党羽也治罪的治罪,罢官的罢官,一一都被清扫出朝堂,倒是腾出不少位置,让新科进士们占了个便宜,直接补了上去。
新科状元林怀新去了翰林院,他的好友刘驰任了一方知县。
“你看,我就说他能考上状元吧。”
卫姜开心地转圈,乐滋滋地把窦绍的私房钱收起来,手指轻轻地弹了弹银票。
窦绍看着她闹,嘴角也挂着笑:“这么开心?”
“赢钱了当然开心啊。”而且最近真的是万事顺遂,她怎么会不开心。
窦绍:“我还以为你因为状元郎开心。”他眯眼,笑容有些瘆人
卫姜眼神闪忽,他的视线像火一样,烫的她有些不敢直视。
卫姜下意思想逃。
“明日宫宴,我得看看穿哪件衣服?”
她跑去了内室,窦绍也跟着进来,倚靠在衣柜前,看着她挑,有时候还给她一点意见。
漫不经心的戏耍模样。
这种猫戏老鼠的感觉非常不好,卫姜砰地把门关上,瞪他。
窦绍:“不挑了?”他看了一眼沙漏,“时间还早,你可以再挑一会儿。”
说的是人话吗?卫姜瞪他,咬牙切齿道:“我累了,想好好睡觉了”
窦绍低笑:“行,那我们早点歇息。”
他勾住卫姜的腰,往床边走,卫姜快速上床把被子盖的严严实实。
窦绍躺下,半天没有动静。
卫姜忍不住悄悄转身,差点吓个半死。
只见他睁着一双大眼睛就这么盯着她的后脑勺看。
难怪她刚刚觉得后脑勺发凉呢。
“你干嘛?”
窦绍:“有些睡不着。”他撑起头,“你也睡不着?”
卫姜闭眼装死,“我睡的着。”
窦绍轻笑出声:“我还想和你聊一聊状元郎的风姿。”
卫姜哀嚎一声,把头埋进被子里,她不就是好奇去看了看状元游街吗?
她不就是看热闹的时候激动了点,朝着林怀新扔了几朵花,被别人看见了,勾起了之前流言。
心胸就不能宽阔点,他不是知道绯闻是假的吗,这么生气做什么!
用得着这样阴阳怪气的,都过去几天了?
“要不?我把钱还你吧。”
卫姜打着商量,心里猜测他是不是因为打赌输钱所以才这么闹情绪呢。
窦绍扒她被子,“不要,我看你对状元郎挺感兴趣的,要不再打个赌……”
豁出去了
卫姜攥拳,眼一闭翻身骑了上去:“我现在对探花郎感兴趣。”
嘴巴直接就堵了上去,不想再听他这张嘴发出任何声音了。
第86章 第86章死儿子还是死母亲,选好……
四月初一是太后的寿诞,因着发生了这么多事,加上又不是整寿,太后便拒了皇帝要为其大肆庆祝的提议。
说是一家人简单的吃个饭就行,但皇家的简简单单实行起来也就不简单了。
虽省去了百官朝贺,可皇室宗亲们拜寿这条就避免不了。
寿礼前一日已经送进宫了,次日大早,卫姜便去了卫家接襄阳郡主和卫莞。
宫里怕是也想到了襄阳郡主的年纪,派了步辇来接。
太后穿着新衣,笑呵呵地受了她们的礼。
“快扶起来,意思到了就行了,我本来说就一家子吃个饭就行,到最后又惊动了这么多人。”
贤妃在一旁凑趣道:“那可不行,您老人家的大寿,我们怎么都得沾沾喜气,皇上可说了,明年刚好是个整寿,到时候定要大办一场,好好热闹热闹一番,你可不能再推了,臣妾们也盼着沾沾喜气呢。”
儿子孝顺,太后嘴上说着麻烦,心里得意的不行。
“皇上就是爱折腾,不就是过个生辰吗,又不是什么大事。”
襄阳郡主:“您老人家康健长寿就是我们的头等大事,您也该让我们表表孝心。”
太后抓住她的手,拍了拍,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
她招来卫姜,看了一眼她的装扮:“今日这身穿的好看。”
卫姜一脸笑意:“我就知道,我穿的漂漂亮亮地来给您贺寿,您一定最高兴。”
她转了一圈:“这可是我挑了好久,最好看的一件衣衫。”
“高兴高兴,你穿这料子好看,明日我让人再给你送几匹过去。”老人家就喜欢小辈们打扮的精精神神的来给贺寿,这说明他们心里重视。
襄阳郡主瞥了一眼没脸没皮的女儿:“她是来给您老人家贺寿的,倒是又吃又拿的。”
太后扫了一眼众人:“你们都别醋,都有,都有。”
大家欢喜谢恩,倒不是图这几匹料子,不过是为了能逗太后开怀。
很快就开宴了,众人按流程给太后说了祝寿辞。
这次卫姜对面坐的是个陌生的宗室女,见卫姜看她,那女子温柔地回了个笑。
宗室人多,没了长公主一家好像也没有任何区别。
酒过三巡,大家动筷子,准备垫垫肚子,菜很精致,可惜耽搁太久,都有些冷了,特别是荤菜,油都结块了,看着就没有什么胃口。
卫姜挑了几个能下口的吃了点,见歌舞伎上场,放下筷子专心欣赏。
才跳到一半,皇帝带着太子、潞王还有其他宗室子们过来给太后祝寿了。
宫人们端上酒盏,一一斟酒。
众人含笑看着这母慈子孝的一幕,卫姜也是一样,只是她的眼睛没那么安分,喜欢四处打量。
斟酒的宫人正要退下,卫姜随意扫了一眼,觉得其中一个人有些面熟。
可惜那人低着头,看不清全貌,卫姜正要收回视线,那人却忽然转过头来,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卫姜脑袋嗡的一下,转头看到皇上和太后正要喝下杯中酒。
“别喝,有毒!”卫姜大喝一声。
众人惊呼,纷纷丢掉酒盏。
可惜晚了一步,太后杯中已经空了,皇上也喝了一小口。
卫姜指着那人:“抓住她,她是长公主的人。”
杨嬷嬷见事情败露,也不挣扎了,任侍卫把她捆起来,脸上带着得意畅快的笑。
“快传太医!”太子扶着皇上坐下,大声嘶吼。
众人惊慌失措时,葛月一个健步冲了过来,拿出银针要上前救治
皇上挡住了她的手:“先看太后,朕只喝了一小口。”
葛月点头,转身在太后身上扎针,毒性已经发作,太后脸色惨白,捂住肚子,疼的额头冒出冷汗。
“没用的,只要入腹,神仙难救,你们这对丧天良的母子马上就要去地底下跟我主子赔罪了。”
杨嬷嬷笑的猖狂。
皇上脸色阴沉的厉害,颤抖地指着人道:“把她拖出去乱刀砍死。”
太子:“父皇,您别动怒,太医马上就到了。”动怒会让毒扩散的更快,“这贼妇迟早是个死人。”
潞王也在一旁道:“太子说的是,父皇别听她胡说,您有麒麟果,没有什么毒是解不了的。”
果然,杨嬷嬷听到麒麟果一下子就怔住了。
太医院的人终于赶来了,莫院判上前给皇上把脉,另一个太医去给太后诊脉。
只是他们的脸色越来沉重,偷偷互看了一眼。
皇帝心底一沉。
“麒麟果有没有用?”皇帝问道。
莫院判点头,“皇上恕罪,臣已经先让人去取了。”他听说皇上被下毒,就预备着最坏的情况了,麒麟果乃是解毒圣品。
皇上:“你做的很好,现在就去让人熬了。”看他似还有话说,皇帝问道:“还有什么?”
莫院判道:“皇上,一枚麒麟果只够一个人解毒。”
现场顿时陷入安静,太后虚弱的声音传来:“那还等什么,给皇上解毒。”
“不,替太后解毒!”皇上预语气坚定。
太后被气的咳了起来,她让葛月把自己扶起来:“皇上,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皇帝,你的安危关乎江山社稷,我一个老婆子,活得够本了。”
“母后,我也是一个儿子……”皇帝咬牙道。
太后欣慰,但怒气更盛:
“糊涂,你是要我无颜去见列祖列宗吗?有这么多太医在,我死不了的。”
杨嬷嬷哈哈大笑,反复是看到世上最有趣的事情,“真好,母慈子孝。”她拍手,恶毒道:“死儿子还是死母亲,选好了吗?我好带另一个去见我主子。”
皇帝额头青筋直跳,脸色被气的青紫,莫院判惊呼:“皇上,别动怒。”
他正要施针,皇上猛地前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立时昏死过去。
众人惊呼,太后凄厉喊了声:“皇上!”
“药来了。”朱成亲自端了药进来
是麒麟果已经熬好了,
莫院判接过,有些犹豫,太后喝道:“还愣什么,快给皇上服下!”
可……
“国不可一日无君,哀家和天下哪个重要你们也分不清吗?你们是要陷哀家于不义,后世史书该怎么看哀家。”
“是!”
莫院判跪下,给皇上服用了麒麟果。
给太后熬的解毒汤也端来了,葛月伺候她服下。
“哀家还有多久时间?”她不舍地看了一下儿子。
莫院判道:“多亏潞王妃及时封住穴道,太后娘娘放心……臣等必会竭尽全力为您解毒”
“也就是说现在死不了?”
莫院判道:“臣观太后娘娘脉象虽凶险,倒也不是生机断绝。”
太后挣扎坐好,招手:“阿姜过来。”
卫姜走了过去,葛月让了个位置。
“你认得她?”
卫姜点头:“我之前去长公主府见过她一面,她是长公主身边的嬷嬷。”
太后让人把杨嬷嬷拖近一点。
襄阳郡主:“不可,此人太凶恶。”
太后冷哼一声:“我岂会怕她。”
卫姜能感觉道太后很疼,每动一下,身子都颤抖一下,可她却努力维持着太后的尊严,她不愿示弱给杨嬷嬷。
卫姜手下用劲,把太后大半身子撑在自己肩上。
太后眼神暖了一下,欣慰地拍了拍卫姜的手。
“把她嘴巴松开,让她说!”刚刚为了不让她继续胡说八道,侍卫堵住了她的嘴。
侍卫动作粗鲁,撕裂了她的嘴角,杨嬷嬷呸的朝旁吐血水,眼神带着挑衅。
“哀家认得你,你是慧妃身边的人,你竟然去了南康府上,怎么又跑回宫里了?难道南康出事了,你又抛下主子躲起来了。”
杨嬷嬷脸色的肉跳动了两下,朝着太后啐了一口,侍卫上前一巴掌扇掉了她两颗牙齿。
血水顺着她的嘴角留下来,她笑的越来越夸张,形容可怖,就像刚生吃完血肉的恶鬼。
“躲?”她摇头:“我不躲,我是来带你们母子去地下给我主子赔罪?”
长公主虽然定了罪,可还没有赐死,那她说的主子就是慧妃了,卫姜猜测。
太后:“慧妃是抑郁而终,你报的什么仇?”
杨嬷嬷眼球鼓起,变得凶狠:“你还在演戏,明明太医都说主子已有好转,只要安心休养就能好起来,可你去看过她之后,她就死了。”
她伸手,恶狠狠指道:“是你!是你逼死了她!”慧妃娘娘是吞金而亡,她死的那么痛苦。
“你们已经赢了,就算娘娘她做错了事,康王殿下都尝了命,她已经失去了儿子,这还不够吗?先皇也只是让她降位自省,你为什么就是一定要她死,她对你已经没有威胁了。”
杨嬷嬷瘫坐在地,想到以前,捶地无力地怒吼:“主子自小良善,都是这深宫害了她一辈子。”
“我没有害她,是她自己想不开。”太后冷冷道。
杨嬷嬷哈地笑了一下,“无所谓了,你跟我去地下找主子慢慢狡辩吧。”
太后讥讽地看着这个疯妇:“慧妃怕是不想看到你这个蠢货,你口口声声为主子,却泼了她满身的污名。”
太后觉得好笑,才笑了几声却扯的腹腔疼痛,她深吸一口冷气,葛月上前,用银针为她止疼。
卫姜感觉到她背后心湿透了大片,知道太后在强撑。
“太后,你安心歇一歇好吗?让其他人来审她。”卫姜说话时都带着哭音。
“好孩子。”太后扯了一丝笑,“不怕,我觉得好受多了……”
刚说完,她脸色一变,偏头吐了起来。
卫姜慌了,连忙给她顺背,“太医,快来看看。”
太后刚停了一会,又吐了起来。
莫院判赶紧把脉,眉头动了一下:“把刚刚的药再端一碗来。”
卫姜:“太医,太后怎么样?”
这个吐法,好像要把心肝都吐出来才罢休
“母后!”
皇上刚醒来就听到卫姜的声音,连忙扑了过来,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用药啊!”
莫院判:“皇上安心,这是好事。”
众人惊愕看他。
“想是刚刚的药起作用了,太后娘娘吐出了余毒污秽,如今脉象比之前有力多了。”
皇上惊喜:“可是真话,母后性命无碍了?”
莫院判点头:“待臣等再商量个稳妥的方子,继续为太后娘娘调理。”
皇上扶起太后,小心为她擦拭唇角,心疼道:“母后,您听到了,这毒能解,您不应该把那药给我的,儿子看到你这样心疼。”
太后摸着皇上的脸:“傻孩子,娘难道不心疼你,你的毒可解了?”
皇帝用脸蹭着她的手,“我用了麒麟果,已经无碍了。”
“还是让太医看看吧,娘不放心。”
莫院判上前小心诊脉:“皇上和娘娘放心,皇上余毒已清,脉象倒是比之前更康健些。”
北蒙这圣物还真名不虚传啊!卫姜惊叹。
“不可能!”杨嬷嬷魔怔一般地摇头尖叫,“这毒是剧毒,怎么可能解!”
“你休想骗我!”杨嬷嬷指着太后,神色疯癫。
皇上想到康王和北蒙使者毒发时的情形,也有些忌惮,看向莫院判。
莫院判:“臣也是刚刚才确定,这毒药症状虽是和毒死北蒙使者的药有些相似,但毒性要小的多,救治及时并无性命之忧。
没想到能解,皇上想到自己刚服下的麒麟果,神情有些可惜……
太后:“皇上,药是用来救命的,没什么可不可惜的。”
刚刚那么凶险,她甚至有些庆幸,还好有枚麒麟果。
莫院判也道:“麒麟果虽不能真的起死回生,可确实有延年益寿的功效,皇上服用对龙体也有好处。”
皇上:“这东西我原本是预备着给母后的……”
“母后那用的着这个……”
温馨的场面又被杨嬷嬷凄厉地尖叫打破,“我要杀了你!去死去死!”
皇帝皱眉,就要叫人把她拖下去处理掉。
“等一下。”太后开口。
“我得告诉她一件事,得让她死不瞑目!”
杨嬷嬷下意识不想听,想捂耳朵,可偏偏双手被人钳住,太后的声音就这么往她耳朵里钻。
“哀家是去看过慧妃,她和她儿子意图谋害我儿,先皇和稀泥,我就自己去讨个公道。”她笑了一下,继续道:“但奇怪的是,慧妃说毒不是她下的,也不是康王,当时我以为是……”
太后咽下了对先皇的不敬。
“如今哀家明白了,能值得康王用命维护的人,其实还有一个……”
“不,你撒谎,殿下不会骗我的,殿下说过娘娘……”
“拖下去!”皇帝已经不想再听她说什么了,该知道都知道了。
一场好好地寿宴,弄成这个样子,皇上脸色铁青,视线扫过皇后时顿了顿。
皇后捏紧了帕子,脸色已然没了血色。
她操持的宴席出现了这种纰漏,皇上没有当场发作已经是给她颜面了。
皇上对卫姜道:“今日多亏你及时发现,稍后舅舅定要好好赏你。”
卫姜摇头,她又不是图赏赐。
可皇上已经抬头看向宗亲了,“今日也累了,大家早点回去。”
皇上中毒时,窦绍等人就已经赶了过来,见皇上已经服用了麒麟果,无大碍,也就没有进殿里。
但也没有走开,一直守在在外面,直到皇帝让众人回家。
回去的路上,卫姜一
直沉默不语,窦绍问她:“在想什么?”
卫姜道:“我在想南康长公主要干什么?”
这是她最后的挣扎吗?她把杨嬷嬷又送进宫里是为了毒害皇上和太后。
可她为什么不用之前的毒药,而是换了一种。
莫院判也说了,虽然粗看有些相似,但这毒不至于立刻要人命,太医院圣手如云,不可能救不回来。
这样做除了让杨嬷嬷送死还有其他好处吗?
窦绍:“也许那毒药用完了。”
卫姜白了他一眼,换一种别的毒药不行吗?效果更猛一点的,怎么就就偏要用这种很像……
很像,难道是因为皇上和太医院知道这种毒药威力,她故意吓人?
卫姜摇头:“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哪里怪怪的,肯定还有什么事是我们忽略了的。”
窦绍摸她头:“皇上不会再多留她了,就算有什么诡计,人死了能怎么样?”这一次皇上只怕连她的孩子们都不会留了。
……
诏狱
长公主听到动静,转身:“你来了,看来一切都很顺利。”
“那就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那人藏在严实的斗篷下,哑声道:“东西呢?”
长公主靠近,那人吓的后退几步。
南康长公主闪过轻蔑:“我之前给过你媳妇一本医书,如果你们没乱丢的话,就回去好好翻翻吧。”
说完她转身贴墙坐下。
“你还不走,送我的人马上可就来了。”
那人跺脚闪身离开。
第87章 第87章她真就这么死了?
哐当!
门被打开,两个女牢头进来对着南康一顿搜身,连头发都细细扒开检查。
南康痴痴地笑,眼神直直盯着外面一行人,非常的配合。
见没有异常,其余人都退了出去,邓春风搬来座椅给皇上。
“皇兄你还是来了。”南康蹲了个福礼。
邓春风让人退出三丈远,自己亲自守在牢外,这个距离有个万一他能最快赶到皇帝身边。
皇帝冷冷看着她。
“朕已经赐死了周驸马还有你的一双儿女。”
南康笑容有半刻的凝滞,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这也是他们的命了。”
皇上看着她这幅冷情的模样,心中替周驸马等人寒心:“可朕原本是不想要他们的命。”
南康:“贬为庶民,流放边塞,跟死也没什么区别。”
皇上摇头:“朕不该来这一趟,以为你听到他们的死讯好歹也该悔悟一二,不想竟还是如此冥顽不灵。”
要是她没有指使杨嬷嬷下毒,对周驸马还有她的一双儿女,皇上也不会如此赶尽杀绝。
南康摇头,好整以暇地看着皇帝:
“你会来的,你难道不好奇这么多年你的对手是谁,我又都做了些什么?”
皇帝冷笑一声:“对手?你还不配,不过是个躲在背后行阴诡之事的小人。”
南康脸色变得难看,眼中笑容消失了。
皇上心中大感快意:“朕你做的事没有半点兴趣,知道你为什么能藏这么久吗?不是你的计谋多么厉害高深,是朕……”皇帝指了指自己,“朕从来都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就连康王都当不了朕的对手,你也配?”
他讥诮地看着南康;“你自生出来就彻底失去了和我较量的机会,你安安分分地做一个尽享尊贵的公主不好吗?”
“不好!”南康激动起来,挥舞双手,“凭什么我以后就得靠看你脸色过日子!”
“那你想如何,登上皇帝宝座?”皇上好似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你能吗?”
南康长公主气的脸都青了,是,她不能,这个世道对女人太不公平了。
皇帝带着嫌弃地打量着她。
“人人都说你疯了,朕原来还不信,如今一看还真是失心疯了,你一个女人竟养出了狼子野心,妄想沾染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处处比着姑母学,却连皮毛都没学会。”
“姑母虽扶持了父皇上位,却不贪恋权位,知分寸,懂进退,深得父皇敬重,你如何跟她比?她权势滔天,那是皇帝给的。”
皇上抬起头,蔑视地看着她:“不是人人都可以成为姑母那样的,皇帝不给,你就不能强要!”
南康气的喘着粗气,胸口不停起伏,而皇帝还在继续讥讽:
“康王死后你蛰伏了这么多年不动,就是等着朕的蠢儿子找上门吧,你以为朕跟先皇一样,昏聩无能,也猜忌上太子了。”他鄙视看了她一眼:“果然女人就是蠢。”
南康嘴唇翕动,牙齿都在哆嗦……
她没想到自己洋洋得意的一切,在皇帝看来就如笑话一般。
而他那轻视女人的话,更让她忍不了。
“你差一点就死在我这个女人手里。”她俯身盯着他,恶狠狠道。
那是她离成功最近的一次,要不是兄长坏事,他早就死了,她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这么多年来,她无数次后悔,就不应该提前把事情说给兄长知道
皇帝阴沉脸色:“康王果然死于你手。”
南康立马激动反驳:“不是,是你害死他的!”
“你要是喝了那杯毒酒,他不就不用死了。”
南康歪头,神色已经被刺激的有些不正常了:“不,是他没用,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们同时中毒,父皇绝不会怀疑他的,我特意准备了两种毒,表面看毒性差不多,他喝的要不了命,太医会把他救回来的。”
南康出离地愤怒,情绪激动,捶胸顿足:“他太蠢了,竟然替你去死!身在皇家,他竟然傻到在意什么手足之情,到手的皇位都不要了,这种人死就死吧,一点都不用可惜。”
邓春风见到南康癫狂的动静,有些担心皇帝,靠近了一些。
皇上:“他临死前还在为你求情。”那个时候他没有明白康王说的宽恕真正所指。
南康转头,凶狠道:“不用他假惺惺,我稀罕吗?”
见她已无药可救,皇帝也不再多话:
“毒杀兄长,逼死母妃,牵连儿女,跟你这样没有半点人性的人论理,朕真是浪费口舌!”
“慧妃会选择吞金自尽也是因为发现害死康王的是你吧!”
皇帝的话让南康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她又挺直腰:“我好言劝过她了,是她自己想不开。”
邓春风心里摇头,南康长公主这种人就是个疯子,明明是自己害得慧妃自尽,偏偏她还把一切推给太后娘娘,还把慧妃身边的人藏在府上,日日蛊惑别人为主子报仇。
“无情无义,不孝不慈,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南康突然抬头,脸上都是恶意,故意问道:“麒麟果是谁用了?”说完捂住嘴咯咯笑了起来。
邓春风心下骇然,缩回了脑袋,无比后悔刚刚怎么走近了这一步。
皇帝脸色阴沉,眼中杀意藏不住。
门外朱成端了东西进来。
“朕念在康王的面上,给你一份体面,这毒酒是朕特意吩咐太医院的人根据康王那毒药调制的,颇费了些功夫。”皇帝口气淡得好像说的是让人调了一款香一样。
“这毒酒喝下,人的五脏六腑蚁如被虫蚁啃噬一般,当初康王好像疼了一个时辰,朕吩咐太医院让你疼够一日一夜,没到时辰你绝对死不了,这段时间想必足够你忏悔了!”
皇帝说完,轻蔑笑了一下,抬脚就要离开。
南康长公主看着太监手中的毒酒,终于有些害怕。
她不是怕死,她只是不想被他折磨!
眼看皇帝就要离开,她开口:“有个秘密,你一定有兴趣。”
皇帝连眼风都没给她,脚步未停,南康长公主趴到栅栏前:“有人通敌,你不想知道吗?皇上!”
皇上两个字她念的慢悠悠。
皇帝微微转头:“从一个通敌人的口中说别人通敌,你觉得朕会信吗?”
南康手用力,紧紧抓住木
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怎么说都是李朝公主……”
“我不怕死,从我做这些事的时候就知道会有什么下场,我只是求一份体面,我想干干净净地去见父皇,一家子骨肉,这点请求不过分吧。”
皇帝看了一眼她,往回走了几步:“说吧。”
南康看了一眼邓春风,摇头:“还是请邓大人回避一下吧。”
邓春风:“皇上,不可,她阴险狡诈……”而且还有点疯,让她和皇上单独相处,邓春风是不放心的。
“邓大人交游广阔,万一我这边刚说出来,你通知别人了怎么办?此事可是关乎江山社稷。”
皇上扫了她一眼:“邓卿绝不会背叛朕。”
邓春风刚被怀疑的愤怒瞬间被平复了,但皇上还是让他退出一丈,为防她暴起伤人,太监门把她按在那不能动。
伤人是绝无可能。
南康脸也被死死按住,她讥笑道:“你怕我?”
皇帝嗤笑:“朕只是不想被疯狗咬,你要是不想说了,朕就走了。”
南康强忍住怒意:“你再近一点。”
从邓春风的角度看,只能看到皇上的半边脸,长公主整个脸都被挡住了,他连口型都看不到。
皇上眉头微微动了一下,邓春风了解皇上这个小动作,他这是信了南康长公主的话。
话已说完,皇帝让人放开她。
“朱成,体面一点!”
“是。”
待皇帝离开一段距离,朱成朝小太监们使了眼色。
……
太后毕竟年纪大了,虽然及时解了毒,可她身子也快速衰败了。
几日前还是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的老人,如今却已是风烛残年,连说几句话都能睡过去。
卫姜有些伤心,马车上只有窦绍,她的眼泪有些忍不住了。
自来到这里,太后可以说是第一个对她很好的人,没有她,卫姜不可能那么快拿回县主封号。
只要进宫,太后总是有好东西给她,在卫姜心里,其实一直把她当奶奶一样的尊敬孝顺。
“别伤心了,皇上不是已经召天下名医来给太后娘娘治病吗?说不定就有神医能调理好太后的身子。”
窦绍的安慰之语干巴空洞。
太医院都没把握的事情,民间大夫又能有什么办法。
“我要是早一点发现就好了。”卫姜说着自责的话。
要是她早点发现早点叫破,也许太后就不会喝那毒酒了。
“又说小孩子话了,你又不能未卜先知,难道你能提前知道有投毒这事?”
卫姜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声音闷闷的:“我要是能未卜先知,第一件事就是把长公主抓起来。”
原书中她也不是boss,谁知道她这么疯批。
卫姜抬头,小声问道:“我听说她疼了一日一夜才死,临死前还在咒骂皇上,真的吗?”
窦绍颔首。
也因为长公主的罪行,宗室中没人敢说皇帝残暴。
周驸马和她一双子女也是倒霉,鉴于他们不知内情,没有参合长公主的事情,皇上原准备网开一面,只是把他们流放到铁岭卫。
谁知才走出京城没多久,杨嬷嬷就闹出了投毒的事情,皇帝盛怒,派人追去并全部赐死了,连周家其他人也被迁怒,全都要被赶出原籍。
“她真就这么死了?”
卫姜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总觉得事情好像还缺了一块。
“你就别想这些了,我看你最近心情不太好,不如这个休沐日我们去皇上赏你的那个庄子上住几天,你也可以散散心。”
皇上给她和葛月各赐了一座庄子,可能知道两人不太对付,还特意选了两个相反的方位。
“也行吧,我们带小卫儿一起去,天有些热了,我和她在那多住些日子?”
窦绍:“别带她去了吧,她那么闹腾,你还要看着她。”
卫姜看他,“我得把你这话告诉给她听。”
在女儿眼里,他可是最疼她的爹爹,窦绍不想破坏自己在女儿心中的形象,讨饶:“算了,带就带吧,不过就住两日就成了,你们俩在那住也太冷清了,我不放心。”
卫姜:“没关系,反正卫莞也没事,我叫她一起去好了,还可以散散心。”
最需要散心的就是卫莞了,她带着女儿回了娘家,但卫姜看得出她住在娘家并不自在。
毕竟母亲老了,那是哥嫂的家。
他不是这个意思!
窦绍满腔子的话都被噎住了,他总不能说别带小姨子吧,只能干巴巴道:“别住太久。”
两人马车刚到家,门上的人就来禀报说是邓大人等了一会了。
“他怎么来了?”
长公主这案子已经结了,他怎么又上门了,窦绍也疑惑。
“我过去看看。”
卫姜点头,自己先回了后院。
花厅。
“邓大人,让你久等了。”
邓春风放下茶杯:“是我来的不凑巧,不过也没事,你们家的茶挺香的。”
“不值什么,邓大人喜欢等下带点回去。”窦绍吩咐顺才去拿茶叶。
两人坐下,窦绍开口:“不知邓大人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邓春风笑道:“也没什么大事,我跟皇上说欠你一份人情,我得亲自来给你送份大礼感谢一下,皇上特意准我提前半日下衙,没想到你去宫里接县主了,我想着反正也是闲着,喝盏茶等等。”
窦绍立马就领会到了他的意思,他是锦衣卫,是皇帝最忠心的刀锋,他亲自来送礼也是来了结他们之前的交情。
窦绍收了礼物,也就代表两人的交情到此为止。
一个是皇帝刀锋,一个是皇帝的左右手,两人走的太近对彼此都不太好。
“那我就收下了,天色也不早了,就不多留邓大人了。”窦绍起身送客。
邓春风走到门口又停下。
“我知道你也看不上我送的那些东西,你好歹帮了我不少忙,我这人不喜欢欠人人情。”
他脸色带着凝重,开口道:“长公主临死前跟皇上说朝中有人通敌,我不清楚是谁,她特意要我回避,人人都知道我是皇上的孤臣,和谁都不亲近,可她却防着我,我回去想了想,这些日子我也只和你走的有些近。”
他猜测也许长公主说的那人和窦绍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他看窦绍一眼,告辞道:“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了,走了。”
窦绍:“邓大人,多谢。”
邓春风挥手,他只是提个醒而已,长公主疯疯癫癫的,谁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他觉得窦绍这个人吧,还行。
在廊下等待的锦衣卫见邓春风出来,立马跟上去。
第88章 第88章太后薨了!
晚膳时,窦绍才回内院。
“邓春风才走吗?”卫姜好奇,什么事情聊这么久。
窦绍回神:“他早就走了,我是去书房想了会事情。”
见他神色有些不对,卫姜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出什么事了?”
窦绍看着她满脸关心,便把花厅的事情说了。
“通敌?”卫姜噌地站起来了。
这可是九族消消乐的大事,是个皇帝都不能忍的。
然后压低声音:“她会说谁?”
窦绍摇头,他在书房想了半日,也没个头绪。
他先是排除了自家的嫌疑,窦家大爷和三爷,一个在兵部混日子,一个在家里混日子,是不可能和通敌扯上关系的。
还有就是妻族了,可卫啸在五军营,卫庆在金吾卫,没有机会和异族勾搭,卫贺在辽东是有机会,奈何是个喽啰,又是刚去根基未稳,就是说他通敌皇帝也不可能相信。
皇上既然动了北镇抚司的人去暗查,说明长公主的话他至少信了三成。
“你说会不会是那件事。”卫姜朝他使眼色,苏家……
苏家三爷的事情潞王那边是知情的,会不会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长公主。
再加上曾经也有过李家通敌的流言,南康长公主说不定还真能挑拨成功。
可李家已经死绝了,长公主不会把污水泼到苏家吧?
可皇上已经知道苏青的身世?
窦绍皱眉,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苏国公没说出来。
“我给苏国公去封信。”皇上既然起了疑心,他最好还是早做打算。
若是有什么隐情也好早点跟皇上说清楚,免得被有心人利用了。
“真是人都死还不消停,还要恶心人,皇上也是的,怎么就信她狗嘴里吐出来的话了。”卫姜嘟嘟囔囔。
还好这是在自己内室,没有旁人听见,不然这样妄议皇帝,可是大不敬。
“皇上也不一定就是信了,若是她蓄意诬告,北镇抚司自然会查出来。”
他说的轻松,但眉头为什么皱着,还不是担心长公主做了什么吗?
君心难测,谁知道皇帝会怎么想呢?
长公主明晃晃的离间计,皇上只要查起来那就是中计了。
但他们就算猜到了又如何,难道还能去劝皇上,没看他都是私底下让北镇抚司去暗查,邓春风都不告诉。
这一劝可就是不打自招了。
“好了,这事心里有个数就行,别烦了。”窦绍揉揉她的脑袋,,问她:“明日还要进宫吗?”
卫姜点头:“为了让太后宽心,皇上下旨让皇后和贤妃给信王选妃,明日让我也要去凑热闹。”
说到这里,她转头看他:“好奇怪,太后娘娘遭了这么大罪,皇上竟然没有召信王回来。”
谁都知道太后娘娘最疼的就是这个孙子,信王回来,说不定太后一高兴,身子也能快点好。
难道西北有什么事绊住了信王。
她凑近窦绍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道:“你有没有觉得皇上最近性子变了好多?”
自从中毒后,他的性子变得有些暴躁易怒,有时候看人的眼神让人发毛。
窦绍是皇帝近臣,每日和皇上打交道的时间比她多的多,怎么会没有发现这些呢?
“可能是麒麟果的影响,皇上最近时常头疼,有些控制不住脾气。”
难道麒麟果还有副作用?
“太医没有办法吗?”卫姜道
窦绍:“麒麟果是大补圣物,药性全部消化掉需要一段时间,太医院看过了,不用吃药,平心静气就好。”
但最近朝廷事情多,加上忧心太后的病情,皇上哪能静的下来,头越疼,脾气也就暴躁了。
次日,卫姜在皇后宫里意外见到了苏青。
“你怎么进宫了?”卫姜趁人没留意,低声问她。
苏青:“皇后娘娘昨日傍晚让人去家里传的旨意,说是担心母亲的病情,找我来说说话。”
卫姜颔首,但皇后不觉得这个点叫她进宫有些尴尬吗?
今日是给信王选王妃,皇后却把他的前议亲对象叫来了。
她打量了一圈,见葛月没来,不由发笑,还好绯闻女友没来,不然那场面是真刺激。
奇怪,前些日子葛月也常进宫服侍太后,皇后怎么不问她严夫人的事呢?
刚说了几句闲话,宫人就说皇上来了。
卫姜留意到皇上神色很疲惫,眼中都是红血丝,不停地用手轻柔额头。
她眼眶发热,有些心疼,虽然知道他是皇帝,可这也是一位疼爱她的长辈。
“舅舅,您要多保重身体,您这是多久没好好歇过了。”卫姜有些小小生气,明明是皇帝,怎么就是不懂爱护自己的身体,说完眼泪就控制不住了
皇帝听完心中一暖,原本的燥气都被驱散了一些,故意逗她:“怎么跟小孩子似的,小卫儿都没你爱哭。朕等下就去歇息行了吧,你哭的朕头更疼了。”
卫姜一听,用手粗暴地擦泪。
贤妃:“还是县主有办法,我们可都劝不住皇上,早知哭有用我也哭一哭。”
她说的酸溜溜的,皇后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几眼,几次欲言又止,其他人低头,就当没听到。
皇帝冷冷看了她一眼,贤妃低头不敢造次。
皇后打圆场:“皇上等下是要去听王道长讲道吧。”
皇上点头:“正是如此,道法自然,朕也见识一番。”
“道家讲究清心守静,说不定真能缓解皇上的头疼。”
皇帝又揉了揉额头:“希望吧。”
太医院的人说还要半个月才能彻底消化掉药性,他们又不敢随便开药,这么个疼法,半个月他都要疼死了,也只能试试这道家佛家的招数了。
“皇上是天子,自然能得神佛庇佑。”
贤妃在旁讪讪搭话,皇帝理都不理,还是皇后看在信王和太后的面上,给了她台阶。
“贤妃说的是。”
“阿姜,朕赐你的庄子可去看过了,可还满意?朕让人特意给你挑的,后面还带着一片山林子,夏日去那里避暑最是合适了。”皇上语气平顺,
卫姜起身谢恩:“我还没去看呢,正准备过两日去,舅舅特意挑的庄子,我听着就特别喜欢,今年夏天我可有打发时间的地方,可惜舅舅和太后、皇后不能出宫。”她一副惋惜之色。
皇帝哈哈大笑,连头疼都忘了:“你还担心朕没地方避暑,你那小庄子可住不下我们。”
贤妃撇嘴,手使劲扯着帕子,不就是赏了个庄子嘛,得意什么。
她有些幽怨地看向皇帝,皇上怎么就不给她娘家也赏点什么呢。
皇上的眼睛看向苏青,怔住:“这是……”
皇后立马介绍道:“这是我外甥女,苏家大小姐,后来嫁去了卫家。”
苏青上前行礼。
“起来吧,也都是一家人。”
皇帝又仔细看了几眼苏青,次数有些多,让贤妃心里都起了嘀咕,心想:皇上不会是起了歪心思吧。
好在皇上也只是看看,并没有再和苏青说话,很快就离开了,贤妃放下心,大概皇上太久没到自己宫里来,她有些疑神疑鬼了。
卫姜和苏青一起出的宫,一路上卫姜几次打量苏青。
“姑母怎么一直看我。”
卫姜尴尬,难道要说自己在看她长得像谁吗?
可惜她也没见过苏青父母,看了半天也是白看。
“我觉得你今天妆容不错。”卫姜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
其实皇上出现的时候,卫姜就明白了。
苏青之所以被召进宫,是因为皇帝要见她。
难道长公主真说的是李家通敌那案子?可李家嫡枝都死光了,就剩下一个苏青还什么都不知道。
想不通的事情,也只能先放下来,很快窦绍就到了休沐日。
一大早,卫姜就派人去接了卫莞母女,一行好几辆马车出了城门。
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
这庄子原本是皇庄,除了那些小太监们,庄子上的其他人也一并归了卫姜,
知道新主子要来,庄子上管事使出了十二分气力来收拾,卫姜他们到的时候,侧门口还有人在搬里搬运花草呢?
常见的牡丹海棠芍药都有。
皇上把她爱花,特别是牡丹的名头是打出去了,卫姜也只能被迫接受了这个爱好。
“小的见过两位县主,见过大人,见过两位小姐。”管事一溜小跑上来,谄媚问好。
窦绍扶卫姜下了马车。
“你是庄子里的管事?叫什么?”卫姜问道。
那管事腰又弯了一些,更显恭敬,毕竟换了主子,这要是不能得新主子青眼,说不定就得卷包袱走人了。
“小人姓丁,贱名丁贵,正是庄子以前的管事。”
卫姜笑了,只说以前,这是等着她给他任命状呢?
等下她看庄子上下都打理的好,自然而然也不会换了他。
是个人精。
卫莞现在是听不得姓丁的,她冷哼一声,横了丁管事一眼,先进了屋里。
丁贵心里一片冰凉,这才第一句话,他就得罪了一位县主。
“他们是什么人?”
卫姜指着几个搬花的下人,看装束应该不是庄子上的。
丁管事如丧考妣,心灰意冷,但还是强大精神站好最后一班岗:“那是花家的下人,他们家听说县主要来庄子小住,又知道您是最爱牡丹的,特意让人送了些牡丹给您。”
花家?卫姜有些疑惑地看向窦绍,是认识的人家?
窦绍:“可是牡丹王花家?”
丁贵恭敬道:“正是,他们家庄子就在我们隔壁。”
牡丹王花家这是京城人取的外号,花家是养花木起家的,尤其以牡丹养的最好,品种也最齐全,京城大半花木产业都是他们家的,就连皇帝园子里那些花,有一些也都是他们家供奉的。
花家既然先送了礼来,卫姜也不能失了礼数。
“丁管事,你去准备些谢意送过去,就说待我有空了再请他们家人来喝茶。”
花家再富贵也是生意人,牡丹王哪有真县主矜贵。
这是县主承了他们的情,这个邀约也算是给足了他们脸面
丁贵:“是。”
卫姜坐车也累了,交代完了回自己院子。
丁贵往外走,准备就办卫姜交代的事情,走了几步忽然顿住。
一个小厮刹不住脚就撞了上来,原以为又要被打骂,他都护好了脸面,可半天没等来动作,他悄悄抬眼。
只见丁管事一脸喜色,笑的眼都不见了,和蔼地有些瘆人:“县主刚刚说的是什么?”
小厮有些害怕了,丁管事不会是被撞的失心疯了吧,那他罪过大了。
“丁管事,你没事吧……”
丁贵唬脸:“快说。”
这才是丁管事嘛,瞬间松了口气。
“县主让丁管事去给花家回礼呢?”
“县主原话是什么?”
小厮没办法,只好一字不落地复述一遍。
丁贵嘿嘿发笑:“丁管事,嘿嘿!”
那是不是说明留下他了,县主让他还继续当管事。
县主可真是个活菩萨。
他暗暗下决心,这些日子一定要把县主伺候妥当咯!他要亲自来。
歇了个晌,醒来后,卫姜一时有些无所事事。
毕竟刚住进来,长佩她们还要收拾东西,她待在屋里有些碍事,还不如出外走走。
正好窦绍还有点公事要处理,她就邀请卫莞一起去后山走走。
丁贵知道后硬是要亲自带路。
两人走走停停,爬了小半个时辰才到山顶,丁贵已经安排人在亭子里备了茶水和点心。
山顶风吹起来很凉爽,两人惬意地欣赏风景,忽然远处传来了悠扬的钟声。
“这是哪里的钟声?”卫莞问道。
“是清风观。”丁贵了指了个方向。
卫姜也看了过去,能模模糊糊看到道观所在,隔得不远。
卫莞:“最近常进宫给皇上讲道的王道长是不是就是清风观的?”
丁贵点头:“正是,庆云道长仙风道骨,是个得道高人,不少贵人都慕名来拜访过,潞王殿下,就常来找他下棋,还有坏了事的周驸马,之前还经常住在清风观呢?”
听到这两个名字,卫姜惊愕转头:“周驸马以前是在这个道观修行?”
丁贵点头:“是呢,小的也常去清风观拜拜,好几次都碰到他来找庆云道长。”
别人可能不认识,可丁贵之前是皇庄里的人,他是见过几面周驸马的。
卫姜把这事记在心里。
回去她们走了另一边,途中还路过一块小药圃,被篱笆围着。
“这是种的什么?”卫姜看着那些草,分辨不出。
丁贵:“这是花家七公子种的,小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花家人人都喜欢侍弄花草,但这位七公子有些另类,他最喜欢研究奇花异草,特别是那些不常见的药草。
“可能是他从哪里又弄来了一些奇怪的草药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殊爱好,卫姜也没放在心上。
刚走到山脚下,窦绍见她迟迟未回来接人了,卫莞和丁管事先走,留下两夫妻慢慢散步。
庄子被丁贵搭理的很好,确实是个散心的好地方,小卫儿和兰姐儿都很喜欢这里,玩得乐不思蜀。
窦绍回京后,卫姜她们又住了差不多半个月,直到京都来信。
太后薨了!
第89章 第89章一个神棍,你跟他有什么……
卫姜有些懵,不敢置信,她最后一次见太后还是半个多月前,并没有到油尽灯枯的地步,太医明明说了,若是好好将养,还是能撑个一年两载的。
这才多久?中毒至今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
太后薨逝是国丧,卫姜和卫莞带着女儿匆忙回城,半路上碰到来接她们的窦绍。
窦绍见她红着眼,心里有些替她担心,捏了捏她的手。
卫莞见到姐夫来了,给他腾位置,回了自己的马车。
等只有两个人时,卫姜迫不及待地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太后去的这么突然,难道宫中又出了什么变故?
窦绍:“是太后娘娘的选择,她想痛痛快快地过完最后一程。”
太医院说的她是半句没有听,半点也没做。
太后脾胃皆伤,按太医院的吩咐,往后日子只能静养,不能冷不能热,每日清粥汤水度日,油腻重口皆不能碰。
她老人家这么多年来,随心所欲惯了,这样的日子对她来说简直是折磨,想吃的吃不了,想玩的不能玩,她活到这把年纪,如今也就贪个口腹之欲,让她喝粥戒酒,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觉得这样的日子活着没滋味,特别是当她得知,就算是养的好,最多也不过是多活个两年,心中便定了主意,最后的日子她要痛快的过。
她吃喝照旧,这身子哪能养的好。
卫姜:“难道就没人告诉皇上?”太后身边的人呢?就随着她这样胡来。
窦绍:“那些宫人跟了太后很多年,都是她的亲信,既是太后的意思,他们自然只有帮着隐瞒的。”
简直不要命了,事后皇上能放过他们
“太后走后,他们就殉主了。”其实太后已经跟皇上交代过了,不要为难仁寿宫的人,可他们早就存了死志。
太后一死,他们也就跟去了。
卫姜一阵唏嘘,太后是痛快走了,可皇上该多伤心啊!
她把麒麟果给了皇上,如今还选择了这样方式结束生命,皇上心中不知道会有多愧疚。
“皇上还好吗?”卫姜问道。
窦绍愁眉,摇头:“皇上悲痛万分,都昏死过两回了。”
皇上毁哀过礼,前朝的阁老们都坐不住了。
……
再次踏进仁寿宫,卫姜感到陌生,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香烛味,明明是夏日,她却觉得萧瑟悲凉,好像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随着主人的离去在快速衰败。
一个月前她曾在此地为太后祝寿,如今还是这座大殿,她却来哭灵了。
卫姜头一低,眼泪如滚珠落下。
她的耳边好像还能听到太后招手,乐呵呵道:阿姜来了。
一个太监烧纸时挪动了一下,皇上冷冷目光就扫了过去,朱成眼疾手快,立马让人把小太监押了下去,又补上了另一人。
那小太监脸惨白,可连饶恕也不敢喊,没有挣扎就这么被人拖了下去。
“皇祖母骤然仙去,父皇太过伤心了。”太子妃低声解释,往日里皇上对宫人最是宽厚。
卫姜抬眼去看最前面的那人,才短短几日,皇上竟然消瘦里很多,也老了很多,头上有银光,那是新增的白发。
太子和潞王跪在皇帝身后,两人也都是一副戚容,潞王时不时地用衣袖擦眼角。
嫔妃里哭的最伤心的要数贤妃了,太后仙去,她也就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如今儿子又不在京里,她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信王还未回吗?”卫姜压低声音。
太子妃扫了
一眼前方:“父皇已经派人八百里加急去报信了。”
西北离京城一千多公里,信王日夜兼程,也花了十天时间才赶回送太后最后一程……
丧事最是熬人,刚送殡回来襄阳郡主就病倒了,卫姜又马不停蹄去给母亲侍疾,等襄阳郡主痊愈,又是半个月过去了。
像襄阳郡主这些年纪大的皇室宗亲,病倒了一大片,就连卫姜,也是累的够呛,不过最惨的要数潞王妃葛月,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没了。
皇上知道后把潞王叫进宫里大骂了一顿,说他们没用,好好的一个孩子给折腾没了。
事后还让皇后给潞王选了两个宫女送去。
卫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惊呆了,皇上这是气糊涂了吗?潞王还在孝期呢,这是要干啥?
不过也很奇怪,葛月自己是会医术的,怎么怀孕了也不知道,这有点说不过去。
“对了,信王回西北了吗?”卫姜想起正事。
窦绍点头:“前几日就回去了。”
卫姜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太过敏感了,前些日子襄阳郡主病了,皇上竟然把卫贺从辽东叫回来了。
其实襄阳郡主只是小病罢了,还没到要见最后一面的程度,若只是这样,卫姜也只会以为皇上是经过太后这事之后的应激反应。
但她今日从卫贺口中得知了一件事:“皇上把李将军调回京城了,派了宁远伯去接管辽东。”
皇上这么快让信王回西北,会不会是……
窦绍面色一紧,懂了她的意思。
卫贺、李将军,辽东
信王回去了,那么苏国公也该回来了。
就不知皇上猜疑的到底是李家、卫家还是苏家。
卫姜想到那两个宫女,难道这是皇帝给苏家的敲打?
“县主,宫里来人了。”长佩在门口回话。
屋里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一紧,窦绍拉住她的手:“去吧,去看看。”
来的是个老熟人,小朱公公
“县主,奴婢奉皇上的旨意,来给您送东西。”
卫姜不由地松了口气,看着他让人抬了三四个箱子进来。
“皇上说了,这些都是太后老人家留给您的。”
卫姜有些错愕,太后留给她的?她老人家的东西不是大部分都留给了信王,其他的给了太子和潞王做念想。
小朱公公:“是啊,太后她老人家说了这是之前答应给您的赏赐,多的就给您当个念想。”
送走小朱公公,卫姜让人把东西抬到了屋里,她一个个打开,除了答应给她的布匹,最多的是珍玩首饰,这些应该是太后多年的收藏。
卫姜喉头有些发紧,她没想到,太后在最后竟然有惦念着她。
窦绍上前搂住了她的肩膀。
“我想明日进宫一趟。”卫姜声音带点嘶哑。
窦绍:“我陪你去。”
明日他正好有事要去见皇上。
次日,他们是巳时进宫。
卫姜和窦绍一起先去见了皇帝,皇上刚用完膳。
皇上见到卫姜,脸色倒是和缓了些:“听说你也不舒服,晚些日子进宫也是一样的。”
“谢皇上关心,我身子还好。”抬头看见皇帝消瘦的面容,她关心问道:“舅舅,你的头疼可好些了?”
皇帝揉了揉头:“好多了,庆云道长献的清心丸倒是有些用。”
说话时,朱成端来一杯清水,倒了一粒黑色的药丸出来给皇上服用。
听说是清风观的庆云道长进献的,卫姜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不怪她多想,实在是电视小说里说多了。
加上之前南康长公主也说过,驸马沉迷丹术,他又和庆云道长走得近,可能这个庆云就是个爱炼丹的。
皇上见她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放心,这只是药丸,朕还没昏聩到服用丹砂的地步。”
卫姜有些窘迫,“舅舅,我也是听说那些道家都酷爱炼丹。”
皇上失笑:“你说的对,不过这个王庆云和别的道士不一样,他练的丹,其实都是药丸子,朕也让太医院查验无误后才用的。”
皇帝把此人留在身边,除了让他说说道经以外,最重要的一点,是看中此人还颇懂些医术,还有他收集的那些延年益寿的药方子。
这些药方,太医院都未必能研制开出来。
当然,这些他是不能跟卫姜说的。
“你放心,朕也不喜欢那些术士,不会拿自己身子冒险的。”
卫姜讪笑:“那我就放心了。”
她提出想去仁寿宫看看,皇上同意了。
卫姜走后,皇帝看向窦绍:“朕就知道瞒不过你,可是为了苏国公的事?”
……
仁寿宫正在做水陆道场,吵闹的很,卫姜原本还想凭吊一番,最后只能上了炷香就离开了。
她估摸着窦绍应该还没谈完事,便又去坤宁宫请安,皇后病了,她也不好多待,而太子妃又被皇上托付六宫事务,忙的根本没空和她说话。
卫姜只能四处闲逛,不想竟在路上遇到了潞王。
两人互相见礼,说了几句客套话,卫姜又问了问葛月的身子,两人之前就又嫌隙,也没有什么能闲聊的话。
说了两三句就分开,卫姜继续往里走,不一会儿又碰见一人。
他身形清瘦,穿一件很普通的蓝色道袍,迎面看着,颇有些仙风道骨。
卫姜一下子就对上号了,这应该就是那位王庆云道长了吧。
没想到王庆云先叫破了她的身份:“见过新宜县主。”
“你认识我?”卫姜有些好奇
王庆云捻着胡须,轻轻摇头:“贫道猜的。”
卫姜对这些喜欢往宫里钻的所谓道士,心里是没有半点好感,见他故作高深的模样,忽然就起了戏弄的心思。
“我还以为庆云道长是算命算出来的。”
王庆云还是淡淡一笑:“县主不也知道我是谁吗?”
她卫姜难道也会算命?用她的话来将她。
“我刚刚在前面碰到潞王了。”
卫姜见他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并没有否认。
她就随便一猜,没想到潞王还真是来见他的。
“贵妃娘娘有旧疾,潞王殿下想求几粒仙丹治病。”他在解释为何跟潞王见面。
他如今在皇上跟前侍候,若是私底下和皇子接触,难免会被揣测。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他也不放在心上,可这位新宜县主不一样,皇上待她跟亲女一般。
她的一句话可能就会让自己苦心经营一切化为乌有。
他摸着袖中的那张薄纸,这是刚刚潞王交给他的东西,能帮他进一步获得皇上的信任。
他好不容易有机会进宫,说不定能让清风观成为天下第一观,他不能错失良机。
念头闪过几个来回,他知道必须拿出点东西镇住眼前这个人。
“县主对我如此有敌意,难道是怕我看出什么来?”他眼睛直直看向卫姜
卫姜脸色变的古怪,“你说什么?”
胸中如激鼓,难道……他真的能看出什么来,还是说他就是那么随便一说
“你看出什么了?”卫姜上前一步。
王庆云松开手指,没想到被他歪打正着了,这个县主还真有秘密。
他退后一步,摆出世外高人模样:“我虽不会算命,却能看人几分气运,我观县主身上的气和别人不一样,怕是……”
王庆云说的模糊两可,希望她能忍不住多说些?
“怕是什么?你真能看出我的不同?”
难道真的碰到高人了?卫姜有些不敢相信,“你继续说啊,我的气怎么了?”
王庆云心苦,他怎么继续说,你倒是多说点自己的事啊。
不过她这样的贵夫人,隐藏的秘密不外乎是些后宅阴私。
王庆云只想快点把她打发走,又打起玄机:“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您不如放开胸怀,忘掉那些往事,着眼当下。”
“就把之前经历过的当作一段奇遇,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忘
掉?
不是,能不能说具体点,给个其他方案什么的,或者……
“人能不能回到从前?”卫姜两眼发亮,满怀期待看着他。
王庆云都有些怀疑新宜县主是不是有毛病呢,这些机锋她是听不懂吗?
真当他神仙呢,还需要回到过去去悔过?这到底是做了多大的亏心事?
他张嘴,准备再说点能让人顿悟的偈语,却被另一人打断了。
“阿姜。”
卫姜转身,窦绍的身影从廊后出现。
他这是来了多久,不会听见了吧:“你什么时候来的?”
窦绍带着浅笑:“刚到。”
卫姜松了口气。
他抬头对王庆云道:“王道长,我看到御前的人正在找你。”
王庆云心中感激的不行,他总算是能溜了,不过面上还端着高人的姿态,不慌不忙地告退。
“王道长,我们下次再继续接着探讨啊。”
王庆云脚下一歪,行,下次就下次,就不信下次忽悠不到你。
才走了几步远,就听到稳重端方的窦大人再说他:“一个神棍,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神棍!王庆云脚下又是一个趔趄,还好手扶住了墙。
他恶狠狠地盯着那对讨人厌的夫妇,等着吧,等他查出新宜县主的亏心事,一定会把她开解的顿悟,先后把那个窦大人休掉!
他紧紧抓紧袖中的那张纸,他的前途可就全靠它了,等皇上认可了他,看谁还敢质疑他神棍的身份,不是……是小神仙。
第90章 第90章晚上哪有时间想这个。……
潞王府
葛月躺在床上,神色有些恍惚,她的目光透过窗间小缝,盯着那被风吹动的树叶看,放在腹部的手偶尔轻轻摸着,试着去感受那个已经失去的孩子。
门外有动静,潞王掀开帘子进来,葛月脸上闪过嫌恶,下意识闭眼装睡。
但下一刻她又睁开了,神情变得有些悲伤。
“今日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潞王坐在她床侧,轻声怜惜地问道。
“挺好的,殿下不用担心,养养就好。”
见她薄被只盖在半腰,他贴心地为她拉起。
如今正值酷暑,葛月身上都起了细汗,可潞王要表演温情,她也只能配合,不过还是把双手放了出来。
看到一旁放着的药碗,潞往用手贴了贴,还有些烫,他用汤匙搅了搅,轻轻吹的不烫了,喂她喝下。
“若有不适可一定要说,我让黄太医……”他吞下了话,葛月如今这样子可不好叫太医来。
“殿下忘了,我就是医者,自己的身子我有数。”葛月为他解围。
潞王放下药碗,抓住她的手,一副诚恳地样子:“只能说这孩子他来的不是时候,等大局定了,我们还会有孩子,到时我会把最好的都给他,好好补偿你们母子。”
“至于父皇送的那两个宫人,你别担心,我让管事把她们关在西苑了。”
她当然不担心,如今他在孝期又能做什么呢?就算不是孝期,难道她会拈酸吃醋不成,她可不会把那两个宫人放在眼里。
她左手揪起被面,为了帮他试药,她失去了长子,难道他以为就这么轻飘飘的说几句就行了。
在没有生下嫡长子前,他都不会有任何孩子出生,这是他欠她的!
“殿下的话我可都记住了。”葛月清冷的脸变得柔和。
“自然,王妃的功劳我都记在心里。”
葛月问起今日的进展:“他可有起疑?”
潞王松开她的手,嗤笑道:“一个钻营取巧的神棍,他能发现什么?他得了甜头,在父皇面前露了脸,这份风光难道还会分给别人,就算他跟父皇坦白是我所赠又如何,方子可没有半点差错。”
在潞王看不见的地方,葛月嫌弃地用被子擦手。
这是自然,这方子还是她师傅留下来的,她只是加了一味温补的药而已,就算是拿到太医院去看,谁也说不出不好来。
葛月对自己的方子很有信心,那本就是一个调理的上好药方。
两人想起长公主,要是没有她提供的秘密,他们也想不到这法子。
潞王假惺惺道:“可惜我的人去晚了一步,没为姑母保下一条血脉。”
葛月垂眉,实在是不想看他这虚伪的嘴脸,他是晚了一步吗?明明是晚了好几日,尸都是人家锦衣卫收的。
南康长公主人都死了,还演给谁看。
不过葛月心中也有些疑惑,担心南康长公主会不会给他们设了什么套?
她把心中的顾虑说给潞王听。
潞王觉得她多虑了:“我理解姑母的想法,她是不甘心。”
她离成功那么近,就差一点。怎么会甘心呢?
就如自己一样,父皇以为敲打一顿之后,他就会老实认命吗?不,他只会觉得当初做的还不够。
南康长公主一辈子都在筹谋斗倒父皇,这已经变成她的执念,就算她要死了,临死前她也会安排后手,给父皇狠狠地咬上一口。
她找了自己,不就是想借刀杀人吗?
他垂眸,眼神变得晦明难测。
既然父皇不把自己当儿子,那就别怪他不孝了。
天家骨肉最难成全,怪只怪他们都生在了皇家,在权利漩涡中,最是容不得一丝真情的。
父皇既然不愿意给,那他就自己去夺!
长公主为什么选潞王……这个念头在葛月脑中一闪而过,还不等仔细琢磨就被打断了。
“清风观那边还要你帮我盯着,今日我在宫中碰到了新宜县主,接下来我就不去找王庆云了,免得让她起疑。”
潞王觉得自己只要碰到她就总是坏事,这个卫姜好像是克他的一样。
姑母说的没错,这两夫妻是他成事的绊脚石,得想个办法踢开。
他可是答应了姑母,要替她报仇的,已经失言了一次,第二个条件怎么都得完成不是。
卫姜可不知道有人在暗戳戳地要对付自己,她现在对王庆云道长很感兴趣。
为此她还搬到庄子里,就为了就近观察他,接近他。
王庆云是十七年前来的清风观,十年前坐上观主的位置,他并不是清风观土生土长的道士,只是从南边来的的一个游道。
听说是凭本事征服了前任观主,观主觉得他悟性高,有天分,所以把他留在了清风观,最后还越过一众亲传弟子,把自己的衣钵传给了他。
他也不负众望,短短时间让清风观声名大噪,连京城的贵人都慕名拜访,其中又以周驸马为最。
他在清风观住了几个月,还跟着王道长学仙丹之术。
树荫下,卫姜躺在摇摇椅里面,一手看着这些信息,一只手去摸葡萄。
长佩和田彩分别坐在前后,为她打扇。
卫姜偏头吐出籽,开口问长佩:“就这?没有其他了?他在南边是做什么的有没有查到?”
长佩摇头,有些为难道:“要查他以前的事只怕还要专门派人去一趟南边,县主,您查这个人要做什么?”
全贵可是说了,大人好像有些不高兴。
卫姜把纸递给长佩收起来:“就是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好奇。”
她眼睛看向田彩:“让你去打听的事情有没有打听出来?”
田彩:“县主,附近我都去打听过了,大家都说这个王道长道法高深,好多人找他指点迷津,还有他的仙丹很神,附近的百姓有时候生病看不起大夫,就去清风观求一粒仙丹,吃下去后百病全消,大家都叫他小神仙。”
卫姜对他仙丹不感兴趣,皇上都解密了,那就是药丸子,吃了肯定病好了,她好奇的是他所谓的道法。
她坐起一点:“有没有说他会什么道法?隐身,御剑飞行,还是能去另一个世界 ?”
田彩听的嘴巴张老大,县主说的这些真神仙才行吧。
在主子的双眼发亮的期盼中,她缓缓地摇头。
她也不想主子失望,可百姓真没说过他还会这些。
卫姜气馁,把自己摔回躺椅里。
难道……这人真是个老神棍,她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半山腰,清风观的位置。
“大人。”看到窦绍出现,长佩和田彩起身行礼,然后退了下去。
窦绍坐在长佩的位置上,接过她的活,给卫姜打扇子。
她看了看日头:“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这个时候,路上怕是很热吧。
今年因为太后没了,皇帝压根提不起兴趣避暑,大家都窝在京城里,酷暑难耐,卫姜顶不住,和卫莞又回了庄子里。
窦绍也不知道是一个人在京城寂寞,还是防着卫姜什么,每隔两日就要跑来住一晚,也不嫌折腾。
窦绍:“皇上今日有些不舒服,早朝散的早。”
他衙门也没有事情,就早点过来了,受不了卫姜那小眼神,他强行挽尊:“我有正事才过来的。”
卫姜眉毛一扬,等着他说,看看什么了不得正事。
不就是说王庆云是个沽名钓誉,招摇撞骗的神棍吗?
她不就是去了几次清风观,又不是看破红尘了,怎么他对王庆云这么大的敌意,就好像他会把卫姜拐出家一样。
窦绍不得不为自己澄清一下了:“我可没冤枉他。”,他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给她:“你自己看。”
卫姜狐疑接过,是供词。
她一边看,窦绍一边为她解疑:“这是王庆云的徒弟招供的,总不是我捏造的吧,这两人这几日一直在我们家附近转悠,还找家里的仆人打听你的事,顺才设了个套才把他们抓住,你现在明白他为何道法高深,好像什么都知道了吧。”
他见人前,把别人的底细都打听清楚,可不就成神仙,什么都猜得中了。
“周驸马可不是这么好忽悠的人,这个王道长要是真没点本事,周驸马能和他走的近?”卫姜虽然有些动摇,可还抱着一丝希望。
窦绍撇嘴:“什么走的近,周驸马只是想找个地方逃避长公主而已,这个王庆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做个谈心的人还是能成的。”
卫姜彻底望,还以为……
不过王庆云也给了她一个新思路,她都能跑到这里来,这玄学是肯定存在的,只是她还没找到真正高人而已。
她可以朝这方面努力啊!
“你知不知道哪里有真正厉害的高人。”卫姜问他
“没有。”窦绍脱口而出。
一丝迟疑都没有,怕是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卫姜鼓着脸,不满他这敷衍态度。
“我不信这些。”窦绍见她生气,解释了一句。
算了,不为难他了,专业的事情要找专业的人,比如襄阳郡主,求神拜佛这种她这个年纪最虔诚了。
要不?她先回去一趟。
卫姜已经开始有了计划。
窦绍剥好葡萄递到她嘴边,卫姜张嘴吃开,眼睛不停地转溜。
窦绍垂眸,掩下眼中的复杂,得想个办法,把她的心思从这方面移开。
难道还想离开不成!做梦!什么高人,他都可以把他们变成神棍。
“干什么,把我衣服弄脏了。”卫姜拍着他的手。
原来是他手太用力,把葡萄汁水都挤出来了。
窦绍陪笑,用自己的衣袖帮她擦。
“要不要吃点甜瓜,我刚让人放到井里湃着,应该可以吃了。”
“你带来的?”卫姜问他,窦绍点头。
一路上那么热,才这么点时间,这也不够凉,“留着晚上吃吧。”
“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这几日都有时间”
卫姜诧异,工作狂也会请假?
窦绍知道瞒不过她,说道:“苏国公明日回京。”
卫姜懂了:“你想先躲起来。”
窦绍补充:“是我们。”
苏国公明日一到,皇上就会把他入狱,苏家和卫家的人必然要四处活动,求情也好开脱也罢,窦绍是绕不开的。
为了这场戏更真实,能表现出皇帝的怒气,窦绍肯定会被牵连,斥责、免官都有可能。
这不就有时间了。
“皇上就不怕玩脱了吗?”明知道北蒙的意图,还故意把边境搞得空虚。
窦绍笑了:“皇上早就暗中安排了朝中老将过去支援,苏国公虽然被召回了,可西北还有苏通和苏家二爷在,不会有事,至于辽东那边,李将军也早就偷偷回去了。”
如今在昭狱的只是一个替身,用来糊弄长公主和北蒙的耳目而已。
北蒙汗王勾结长公主意图搅乱朝廷,皇上怎么可能会忍下这口气。
北蒙和朝廷这一战迟早会打,皇上只是不知道,北蒙主力会放在哪里?
皇上是希望他去打辽东的,毕竟辽东如今看着好捏。
长公主说苏家通敌,皇上起初也是震怒的,暗中指派了北镇抚司去查,还真查出了一点东西。
但因为窦绍的提醒,苏国公及时上了请罪书,并附带了苏意的请罪奏章。
也许十几年前,苏意就预料到了这一日。
信中到底写的是什么,苏国公都不知道,只有皇上清楚。
但很明显,自从看了这信后,皇上对苏家放下猜忌之心。
卫姜凑到窦绍耳边,好像才反应过来:“邓春风给你透口风也是皇上的意思吧?”
窦绍笑着摸她的头,她才想明白啊,有时候怎么这么傻呢,还真相信邓春风通风报信是看在两人交情上?
他可是皇上心腹,锦衣卫什么时候和人讲情分了!
其实这是皇上对苏家的试探,若是他们真有异心,苏国公压根就回不来了。
这眼神,看不清谁?
卫姜白了他一眼,扑过去揪他手臂上的软肉:“就你聪明!”
不远处,卫莞有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都红了。
这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夫妻俩能不能注意点,还好孩子没跟过来。
“小妹来了。”窦绍这个位置正好对着路口,卫莞一出现他就看见了,只是他没料到卫姜会突然扑过来,只能先接住。
窦绍也有些不好意思。
只有卫姜脸皮厚,完全没觉得尴尬,她神色自若地从窦绍怀里退了回来。
“你怎么先回来了?兰姐儿和小卫儿呢?”
她不是带两个孩子去后山了吗?
卫莞道:“花家七公子在陪她们玩。”
她看向窦绍,说出了来意:“我是听说姐夫来了,想着花家七公子帮了我们很多,不如设宴谢他一番。”
小卫儿就特别喜欢粘着这位七公子,有他这个邻居,卫姜带娃都轻松了不少。
她询问窦绍意见。
“是该好好谢他一番,那就今日吧。”
卫莞笑了:“那我去安排。”她看了眼卫姜,打趣道:“你们继续。”
人走远了,卫姜囔囔道:“她学坏了。”竟然调侃别人了,她不是端庄淑女吗?不是应该板着脸教训人吗?
“是啊,也不知跟谁学的。”嘴上说着不知道,小眼神却瞥向卫姜。
卫姜死亡凝视,窦绍立马改口:“也许……是那个花家公子吧。”
卫姜就像找到同类,兴奋道:“你也觉得……”
她指了指卫莞轻快的背影,又指了指隔壁。
窦绍握住她的手指:“少操心点别人的事吧,不如想想我之前说的那个问题,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刚好小妹在,可以把小卫儿留下,就我们两个人去。”
怎么就是别人的事了,聊八卦都不积极
再说了,去哪晚上想也可以啊,又不是连夜出发。
窦绍与她十指紧扣,唇边带笑:“晚上哪有时间想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