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你我多年情谊,我不能没……


    卫姜刚喝完压惊的安神汤药,下人禀报说卫国公来了。


    “怎么样?刚刚在皇上面前我也不好问,有没有受伤。”卫啸脸上带着急色,上下打量着卫姜。


    “我没事,就是点皮外伤。“卫姜不自然地往回缩。


    见她确实没有大事的样子,才松来口气,随后又板着脸严厉批评她:“你都是当祖母的人了,就不知道让人省点心,你说你……”有些话不能说,卫啸狠狠地用手指点她。


    又转头对一旁的窦绍发飙:“你也是……做人丈夫的就那么把她丢在那,猎场多危险的地方,你也放心!心里是一点没她。”


    窦绍和卫姜齐齐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在借题发挥。


    “你被皇上骂了也不能找我们出气啊。”卫姜小声嘟囔。


    卫啸尴尬起身:“我懒得跟你说,我忙着呢,你既然没事就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经过窦绍身边时瞪了一眼,“管着她点。”


    她看向窦绍,他还是板着那张死人脸。


    她鼓起腮帮子,有完没完了,还摆脸色呢?


    她怎么不在乎自己安全了,她就是太知道自己小命的重要性,才不敢真的丢下太子跑路。


    要是她跑了,把太子夫妇丢在那里,不管太子有没有事,皇帝秋后算账的时候都有她的一笔。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也知道自己做了最优选择,但偏偏就是要对自己摆脸色。


    别太过分!


    卫姜气的插腰,即将暴走时,窦绍黑着脸开口了:“我生自己气。”


    他气自己太大意了,明明知道猎场会有让她忧心的事情发生,还是如此的疏忽,他还后怕,想到今日差点就让她不要带火铳。


    要是没有火铳的威力,他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卫姜的怒气一下子就没了,其实想想自己做事确实让人忧心:“事情跟你又没关系,你生自己的气干吗?”


    “可你跟我有关系,你要是真出什么事,你想过我……我和孩子吗?”


    这哀怨的口气,怎么说的她跟个渣女一样。


    卫姜上前搂住他的腰,头在他胸口蹭了两下,哄他道:“好了,我知道啦,下次遇到危险我拔腿就跑绝不掺和,行了吗?”


    说的如此轻松,显然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窦绍心底轻叹了口气,伸手环住她:“我知道你做的是对的,是我也是这样的选择。”


    毕竟谁敢抛下太子先走呢?


    他的头压在她脖颈处,深吸一口气:“可在我私心里,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大逆不道的话竟然出自他的口,卫姜吓的四处展望,见没人才放心。


    “是谁说在外面不要乱说话的。”卫姜横了他一眼。


    窦绍终于露出第一个笑容。


    “也不知道太子的伤怎么样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卫姜忧心。


    卫姜看过太子的伤口,深可见骨,还是有些重的。


    窦绍:“皇上会召集最好的太医,不用太过担心。”


    两人就这么抱了一会儿,有片刻的岁月静好,但很快就被门外声音惊扰了。


    “姑母,对不起啊,你的伤没事吧。”卫庆面带愧色。


    他之前觉得姑母是杞人忧天,所以他也只是让几个亲信在太子出行时跟着,没想到今日太子竟然放了他们的假。


    其实他们自己也懊悔不已,早知道打什么猎,守在太子身边,这立功的机会不就到手了。


    “我没事,你刚从太子那边过来,他伤势如何了?”


    卫庆收回跑偏的思绪,回答道:“太医已经下了药,但太子的伤势有些严重,接下来怕是会起热,行宫到底不比宫里方便,皇上已经下旨,明日他带着太子先行回京,我们金吾卫要先去前面安排。”


    提前回京是他们早就预料到的了。


    “猎场那边查到什么了吗?”


    卫庆摇头:“皇上让锦衣卫负责此事,他们只归御前管,他们行事又专横霸道,外面的人很难打听到什么。”不过……“听说他们从潞王府中带走了几人。”


    窦绍和卫姜对视一眼,难道真是潞王下的手?


    窦绍拧眉:应该不至于这么蠢吧。


    卫庆身上还担着事,不能久待,又说了几句话,他就离开了。


    太子遇险受伤,皇帝盛怒之下看谁都不顺眼,大家夹着尾巴做人,都愁着张脸,其中最愁的要数潞王了。


    他在房里急的转圈圈,刘进推门进来,他迫不及待的发问:“御前的人怎么说?”


    刘进一样苦着脸,摇头:“嘴紧的很,什么都不肯透露。”


    “这群狗奴才。”潞王破口大骂:“本王打点他们的还少吗!关键时刻给我装聋作哑。”


    葛月蹙眉,起身道:“我去太后和皇后那边探探消息。”见潞王有些意外,她解释道:“她们毕竟是女眷,锦衣卫要审她们也要内廷司协助。”


    说到底沈家那两个女人属于内命妇,自然也归太后和皇后统辖。


    “你快去,一定要帮我跟太后她老人家解释解释,那两个贱人做的事我是丝毫不知情啊,还有那沈家,我真的是一无所知,我跟他们不怎么熟悉的。”


    他心里有些抱怨生母,要是她不抱病,如今也能帮他去父皇面前探探口风。


    葛月眼底闪过不屑,但面上恭敬道:“殿下放心,潞王府没做过的事情谁也不能冤枉了我们。”


    杀太子,潞王定然想过,但他不会做的这么粗暴,选择阴毒不让人怀疑的方式才是他的作风。


    比如下毒,神不知鬼不觉,就如太子妃中毒案


    一样。


    潞王如今喊冤不是作假,葛月相信他是真的跟此事无关。


    葛月离开。


    潞王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刘进,眼中闪过冷意,低声喝问他:“沈家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们值得信任,身家清白,身后无人?”


    刘进扑通跪下,不住磕头:“殿下恕罪,属下也是被他们骗了。”


    他查过沈家的,确实背后没有别的主家,加上那个时候潞王缺银子的很,沈家这块肥肉很合适,他便大意了。


    谁知道他们胆子这么大,竟然敢谋划刺杀太子这样的大事,刘进如今也庆幸,好在他们还没有失心疯到对皇上下手。


    他爬行数步,伸手抱住了潞王的脚:“殿下,如今追究这些已经来不及了,您如今要做的是和沈家撕捋清楚。”


    潞王怒从心头起,一脚踢开了他:“当初可是你让我一定要纳了这两个沈家女,有她们在我还能撇的清楚吗?


    “能。”


    刘进忍痛又抱住了他脚,抬头看潞王,眼中闪过坚定:“殿下,您能,只要您把一切都推到属下身上。”


    潞王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显然愣住了。


    刘进说话快了,刚刚被踢中胸口一阵钻心的疼,他疼出声。


    潞王反应过来,连忙关切问道:“疼的厉害吗?我叫府医过来给你看看。”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懊悔,“我刚气急了,你也不知道躲躲,幸好没踢出个好歹来。”


    刘进苍白的脸上带着笑意:“殿下这一脚踢的很好,这样才更能让大家相信您和这一切无关,都是我的错。”


    潞王眼眶泛红,很是动容,用力拖他起来:“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你我多年情谊,我不能没有你。”


    “殿下。”刘进摇头:“切勿为属下误了大事。”


    他膝行到潞王脚下,恳求道:如今的局面您只有把我交出去才能挣的一线机会,若是沈家真的审出什么,您一定要往我身上推,沈家是我牵线搭桥,那两个女人也是我引荐给您的,商队那边也是我出面,是您信错了人,以皇上对您的看重,最多只是个失察之罪,待事情淡了,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再帮你求求情,您依旧还有机会。”


    潞王有些犹豫。


    “不好,你是我的心腹信臣,我怎能让你去做这些事情,你也只是被人利用,我怎么能推你出去,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听到那句心腹信臣,刘进眼底带着湿润:“有殿下这句话,属下死而无憾了,我的一切都是殿下给的,当年我不过是一个穷困潦倒的落第秀才,差点就被冻死在路边,是您捡了我回去,还赏识我的才华,留我在身边做事,后来更是引我为心腹之臣,士为知己者死。”


    潞王偏过头去,眼角有水光滑过。


    他磕头:“殿下,还请您成全了属下。”抬头,已是泪流满面。


    “殿下,登顶之路凶险异常,原谅属下不能继续陪在您身边了,属下……”


    潞王看出他存了死志,变了脸色,呵斥道:“还没有到那一步,切不可做出蠢事。”


    “至于你说的事情,你让我再想想,但你放心,我一定会保住你的性命,来日……我也不会忘了你的牺牲。”


    刘进感动不已。


    晚间,葛月从太后处返回,一无所获。


    潞王把刘进的提议告诉了她。


    葛月有些意外,沉吟半刻:“倒也是个破局的办法,不过他是殿下多年心腹,若只有供词怕是难以让人信服。”


    她饶有深意看着潞王:“殿下得把他活着交给皇上,他……对殿下忠诚不二吗?”


    刘进知道太多潞王的事情,若是受不住酷刑说了不该说的,这才是最要命的。


    潞王面露得意:“这个你放心,他对我最是忠心,只是我总归有些不愿。”


    葛月:“殿下爱下棋,难道连弃车保帅都不知了,何况……”她脸色一冷,“此事本就因他而起,又不是冤枉了他。”


    潞王低头,神色复杂。


    说句实话要不是被逼如此,他还真舍不得刘进,这样死心眼的人不多。


    他丝毫不担心刘进会乱说什么的。


    潞王府还养着他的老母亲,之所以重用他,就是看中他的愚忠愚孝。


    不过刘进这事他不能出头,不然会寒了天下贤士的心,他目光锁定在了葛月身上,嘴角上翘,挂着一缕淡淡的笑容。


    ……


    “皇上,潞王来了,还递上了请罪的折子。”


    皇上扫了一眼大太监手中的折子,“拿过来。”


    皇上看了一眼,冷笑出声:“他倒是乖觉。”他把折子递给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邓春风。


    “你好好审一下这个刘进。”


    邓春风接过折子,快速瞄了一眼,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潞王是来喊冤了。


    “皇上,潞王还在外面等着呢?”大太监小声提醒。


    皇帝脸色一冷:“让他滚回去,朕现在没时间见他。”


    邓春风心里已经有几分底,看来这个刘进可以狠狠查,不用顾忌潞王。


    卫啸已经查清那些草原狼是藏在潞王府后院两位沈夫人的箱笼里运进猎场的,不管潞王是不是主谋,他都已经惹上一身臊了,如今竟然还主动把自己的心腹推了出来,难怪皇上会不喜了。


    “案子还有其他进展吗?”皇上询问。


    邓春风连忙收起腹诽,十万分小心应对皇上:“回皇上,臣已经派人连夜上西北,沈家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这一次朕要看到幕后真凶归案,你懂朕的意思吧。”


    皇帝眼神吓得邓春风出了一身冷汗。


    “臣明白。”那些糊弄的真相皇上不想看了。


    次日一大早,御驾启程回京。


    卫姜睡了一晚,更累了,特别是手臂,抬都抬不起来,窦绍一路给她揉手臂。


    第三日,原本都已经准备扎营歇一晚,但皇上接了一封急报,看完后又继续启行,当夜便赶回京都。


    刚跨过府门,卫姜就忍不住询问窦绍是不是出事了。


    “沈家家主死了,连同所有管事都已葬身火海。”而且死在锦衣卫进城的前一夜。


    沈家这条线就断了,皇上心情能好才怪。


    “这下潞王放心了吧。”死无对证了,他倒是能摘出来了。


    窦绍笑着摇头:“显然皇上不是这样想的。”


    昨夜里皇上就派亲卫军把潞王看管起来了,如今潞王府被围的铁通一般。


    皇上这是……真疑心潞王了?


    “爹爹、娘亲……”软糯糯的声音传来,下一刻香呼呼的团子就冲进了卫姜怀里。


    小卫儿含着一包热泪,控诉地看着爹娘。


    窦绍伸手要抱她,被她嫌弃挥开。


    “爹爹坏。”


    卫姜偷笑。


    窦绍无奈,偷偷溜走明明是卫姜的主意,可最后女儿只记恨他一人。


    卫姜亲了亲她的小圆脸,逗她:“你爹爹给你抓了白白胖胖的小兔子,可好玩了,想不想要。”


    小卫儿咬手指,陷入了纠结,但只有短短一瞬,片刻后她果断朝窦绍伸手,免费附上甜甜的笑。


    “爹爹抱。”


    “你多坚持三秒我都算你有骨气。”卫姜拍打她的小屁股。


    全贵他们已经把东西搬了进来,小卫儿挣扎着跳下来,哒哒地朝其中一个笼子扑去。


    卫姜笑容僵住了,“小心!”


    窦绍反应快,大跨一步把女儿抱起。


    卫姜上前,先是看女儿,后是不解地看向笼子,疑惑:“它怎么在这?”


    这白茸茸的一团,看着显眼的很,衬的一旁小兔子黯然失色,难怪小卫儿直冲过来。


    “要……要,爹”她指着笼子:“要要。”


    很好,一眼就看中小白狐了。


    卫姜拍额头,是她忘了吩咐人把它放生,下人收拾东西自然就把它一起带来了。


    她看向窦绍,现在怎么办,把它放哪里去?


    窦绍笑道:“等它伤养的差不多了,过些日子我们把它放到野外去。”


    也只能如此了。


    小卫儿已经不耐烦了,小短手伸啊伸的想去摸那团白毛。


    卫姜截住她的手:“不能摸哦。”


    小白狐凶着呢,你娘都不敢摸。


    “我们摸兔兔好不好。”卫姜让人把兔子抱出来给女儿看。


    小卫儿嘟着嘴,转身把头埋进窦绍怀里,卫姜逗她,她转圈,三人闹成一团。


    顺才进来看到这幅景象,脚步顿了一下。


    窦


    绍让他过来,“什么事?”


    顺才恭敬答道:“皇上明日召见潞王。”


    小太监刚走,潞王脸上的笑就消失了。


    这些日子父皇都不肯见他,如今肯见应该是好事才对,为何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呢!


    第72章 第72章皇帝都没有猜疑我,你却……


    潞王跪在青砖上,后背心发凉,皇上不发一言,就这么把他晾在一边。


    膝盖已经变得麻木,他稍稍挪了一下地方,身子有些颤颤。


    皇帝停下手中的笔,鹰隼般冷酷的眼神扫了过来。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潞王松了口气,他可以为自己辩白了,就怕不让开口。


    潞王磕头,痛哭流涕:“父皇,儿臣冤枉啊!太子……”


    咚,沾了朱砂的御笔戳中额头,额角划下一道长长的印记,鲜艳如血,潞王心凉了半截,眼睛紧紧盯着地上的笔。


    额角火烧似的疼,潞王知道笔根本不可能砸伤他,可他还是心,连心都被揪的疼。


    “畜牲,你还喊冤!就凭你做的那些事,你要不是朕的儿子,死一万次都不够。”


    他张了张嘴,茫然四顾,这熟悉的场景让他有些恍惚,上一个跪在这里的还是信王。


    他摸了摸眉上沾染的朱砂,看着鲜红色,他忽然一抖,不……他不是信王,他不要成为信王。


    他忙上爬上前,想离皇上近一些:“父皇,是太子说了我什么吗?可猎场的事真的和我无关,我也是被人利用了,都是刘进,是他蒙骗了我,是不是他胡说了什么,我真的只是和沈家有一些生意往来。”


    “生意?你堂堂一个皇子竟然和商贾贱流混在一起,你就这么缺钱?”


    皇帝上前,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这个儿子,


    “那些东西是借用你潞王府的名义运进去的,你怎么说?”


    潞王抬头:“父皇,那都是沈家人做的,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治家尚且如此糊涂,朕能指望你什么?”


    潞王上前抱住皇帝的脚:“父皇,儿子让您失望了,我一定改,父皇,是我失察中了奸人的算计,好在大哥没有出事,否则我百死难赎其罪。”


    皇帝看着这个儿子还在做戏,心中冷笑。


    “只是失察吗?”皇帝微微低头直盯着他的眼睛看。


    潞王心慌意乱,强撑着才没有躲开这直视。


    皇帝看他这样子,心里有些失望,直起身子,往后退潞一步。


    “太子太过宽厚朕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他的话让潞王心中无限希望,但下一刻就被打入地狱。


    “可似你这般寡恩少义之人朕更觉得可怕,不管是兄弟手足还是心腹谋士,该算计就算计,该舍弃就舍弃,没有半分犹豫,说起来你也算是个人物。”


    皇帝眼底带着些嫌恶:“你从进来就喊冤,可曾问过你大哥的伤势,可曾去过东宫探望。”


    潞王急忙想要解释,皇帝打断了他:“朕是让你在府里反省,无旨意不得出门,可回京的一路上,你给朕递了无数的折子,其中可有一封是想着你大哥安危的?”


    “你大概是想着,这是本就不是你所为,你大哥没了对你更有利吧,信王不是你的对手,朕只能靠你了。”


    潞王的小心思被揭破,脸吓得煞白。


    说到信王,倒是让皇帝想起一件事,他指着潞王身侧的一个地方道:“当初科举舞弊案爆发,朕发作信王时他也是跪在这里,想想是不是和你如今很相似。”


    紧接着皇帝摇头:“还是不一样的,那个时候太子也在,他极力护着这个兄弟,可你如今却没有谁能来求情了。”


    能求情的还躺在床上呢。


    “自信王的事情后,朕有心要历练太子,确实是有意放纵你和他争。”


    潞王双目微瞪,皇帝的话如一盆凉水兜头照下。


    这一刻支撑他的理由忽然倒塌,他所以为的看重原来……原来……


    他笑出声,控诉道:“父皇,我也是您的儿子啊!”难道在他心里只有太子才是他的儿子吗?他是什么?是个随时可以牺牲的弃子吗?


    “朕给了你机会,可你除了结党营私,拉拢朝臣外还做了什么?”


    潞王不服,梗起脖子:“太子又做了什么?他占据名分大义,是,他不需要去拉拢朝臣,有的是人站在他那边,可我呢?我不过就是想在朝堂上有个一席之地,就被人说成不安分,野心勃勃,他如此懦弱无能,凭什么不能是我!”


    皇帝看着他,淡淡反问道:“太子仁善宽厚对你们来说难道不是好事吗?”


    潞王被问懵了,一个宽厚仁善的君王,自然是朝臣们殷殷期盼的事情,可他也是皇子啊,只是比他出生晚,难道就注定要仰人鼻息。


    皇上叹了口气,说道:“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懦弱,这些日子以来朕也瞧明白了,他有谋略有手段,仁善并不代表着懦弱,宽厚但并不愚蠢,他是一位合格的储君,宽厚仁善是他的优点,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朝臣拥戴追随,你一点都不明白自己输在哪?”


    潞王眼中不满血丝,他愤怒,皇帝慢慢蹲下,视线和他齐平:“你很生气?气朕把你当成磨砺太子的工具?”


    伸手拍了拍儿子脸颊,力道很轻,确如重锤一般砸在潞王心头。


    “可你怎么就不想想,机会朕是真给了你的。”


    潞王猛地眼孔一缩,眼神闪烁。


    “若是你赢了,那自然是太子不堪用,朕是皇帝,再疼他也不可能罔顾江山社稷,但你纵使输了又如何,让你们兄弟相争的事你尽可往朕身上推,你了解他的性情,最是注重手足之情,若你是个贤王的料子,日后还会引你为臂膀,朕难道没有为你考虑?”


    “怪只怪你行事没有顾忌,太过狠辣无情。”皇帝起身退后一步,颇有些嫌弃。


    “你让太朕失望了,你看看你身边都聚集的是一群什么人?阴险的小人,逐利的商人,”


    这个眼神更加刺激到了潞王神经:


    “父皇何必宽慰我呢,让我像信王一样对太子摇尾乞怜,绝不可能,成则为王败则为虏,太子会放过我?历朝历代还没有过这样的先例,父皇您不也没放过康王。”


    他似在故意激怒皇帝。


    皇上眼神一变:“康王乃是暴毙,你听谁胡说了。”


    潞王大概明白自己的处境,他直起腰直视皇帝,自嘲一笑:“大家都是这么想的,父皇不知道吗?”


    他整了整衣袖,脸上带着无所谓的笑:“我这个磨刀石没用处,父皇是准备替太子清掉我吗?什么罪名呢,谋害太子?”


    他哈哈大笑,笑声凄凉:“来吧,下昭狱就是。”说完他朝皇帝伸出手,示意愿意束手就擒


    皇帝看他这冥顽不灵的样子,便知道刚刚那一番话是白费了。


    他冷着脸道:“确实是该下诏狱,不过不是谋害太子,而是通敌叛国。”


    潞王惊骇,“父皇……”竟要给他按上这样一个污名,让他在后世史书中也翻不了身,受尽后人唾骂吗?


    竟为太子做到如此?他眼角红的要滴出血泪来。


    “看来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看他这表情,不像是装的。


    皇帝更是嫌恶道:“朕还真没说错,你果然愚蠢不堪大用。”


    被人耍的团团转都不自知。


    皇帝气的指着他鼻子骂:“你以为推个刘进出来就能替你扛住沈家的事?你到底知不知道沈家在西北打着你的名义干了什么!”


    潞王浑身颤抖,不敢发一言。


    太色昏黄,潞王被小太监扶着出了殿门,门口守着的潞王府人连忙上前接手。


    不一会儿,消息传到宫外,该知道的人都收到了消息。


    接着宫中有了旨意,潞王被软禁在府里,等候皇上的处置。


    潞王府彻底失势,那些因利益投靠过来的人开始慌忙找门路。


    树到猢狲散,不过短短几日,潞王府的那些清客门人就散了个干干净净。


    这更让潞王彻底奔溃,原来那些人也不是真的因为他的贤能才来投靠,只是因为荣华富贵。


    潞王一蹶不振,把自己关在书房,每日都喝的醉醺醺的。


    “你怎么还没离开。”


    书房外,葛月有些惊讶地看着林怀新,似他这般人才,更不应该蹉跎在潞王府。


    现在谁都知道跟着潞王混是不可能有前途的。


    皇帝不待见他,他又得罪了太子,如今的潞王府就是一艘快沉没的破船。


    林怀新低头,“殿下对我有知遇之恩,是潞王府给了我庇护,我岂能这个时候离开他,何况眼前的困境只是一时的。”


    葛月眼底闪过意外和赞赏:“我和殿下没


    有看错人,你确实是个聪明人,你说的对,眼下还没到绝境的时候,殿下只是一时没想明白罢了,过个几日他就会重新振作起来。”


    她转头看向林怀新:“这段时间外面的事情还要你替殿下多留意,刘进走后,殿下一直缺一个真正的心腹谋士。”话中意有所指。


    林怀新面露惊喜:“甘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


    窦绍书房。


    卫姜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怎么说?”


    窦绍准备把信递给她,被她一把推掉了:“我不看,你说不就可以了,有没有提潞王的事?”


    皇上的旨意来的太突然,明面上是因为沈家谋害太子的事情牵连到了潞王,可若只是牵连不可能罚的这么重,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刚好苏国公来了信,卫姜好奇想知道真相。


    窦绍随手把信纸收好,点头道:“锦衣卫查到沈家打着潞王的旗号组织商队去北蒙做生意,但其实他们私底下夹带了大量铁器,苏国公曾经疑心过想要彻查,但潞王捏了苏家把柄威胁他。”他的声音变得凝重,“沈家可能是北蒙汗王养在西北的探子。”


    “北蒙图谋刺杀太子,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能谋划成的,沈家除了利用潞王行事外,定然还有其他里应外合的人。”


    卫姜立马反应过来:“是那个把沈家引荐给潞王的人,那潞王的心腹刘进肯定知道,他如今不是在锦衣卫手里吗?”


    外面响起顺才的声音:“大人。”


    “进来。”


    顺才脸色有些沉重:“卫家表少爷刚递来消息,刘进死了。”


    窦绍和卫姜满脸惊讶:“怎么死的?”


    怎么这个时候死了,也太巧了,锦衣卫是不可能让他轻易死掉。


    “说是被毒死的,毒下在他喝的水里,锦衣卫指挥使已经去陛下面前请罪了。”


    卫姜看向窦绍,看来锦衣卫是还没有拿到消息。


    不过这幕后之人消息灵通,手脚也快,会是谁呢?


    ……


    “邓卿,什么时候锦衣卫的昭狱里也能让人来去自如了?”


    邓春风:“臣知罪。”


    皇上抬手让他起身:“人死了,说明你没查错方向,回去继续往下查,就是你要找潞王问话朕都允准,只要给朕把这个吃里扒外的人揪出来,这些罪朕都可以既往不咎。”


    “臣遵旨。”


    “都处理干净了?”


    “母亲放心,明日一早大家只会以为他是半夜心疾突发而亡。”


    南康长公主嗯了一声,收回笔,退后几步,让儿子前来:“看看我这睛点的如何?”


    周仕远奉承母亲:“威武有神,母亲笔力更精进了。”


    长公主惋惜摇头:“不好,还是缺了点韵味。”


    她去洗手,重新说起正事:“处理干净了就行,这个人在锦衣卫里多年,如此用掉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不过……”


    她接过周仕远递来的软帕,擦干后扔到了一旁:“你和刘进见过一面,万一他记起来,那就坏事了,舍了就舍了吧。”


    周仕远惭愧:“是儿子大意了。”


    长公主笑着看儿子:“这怎么能怪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可惜了,潞王这颗棋子怕是不好用了。”


    “对了。”周仕远想起一事,对长公主道:“母亲一定想不到汗王在京城还有个故人呢?”


    长公主来了兴趣,正要追问,门外响起了周驸马的声音:“让开。”


    “驸马,请让我们通禀一声。”下人哀求道。


    长公主看了眼儿子,周仕远上前打开了房门


    “父亲。”


    周驸马有些复杂地看了大儿子一眼:“我和你母亲有话要说,你先下去吧。”


    周仕远看想母亲,见她同意,便拱手准备退下。


    “远儿。”周驸马叫住了他。


    “孝顺并不是盲目听从长辈的话,你要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周仕远脸色变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恭敬地应了。


    等儿子走后,长公主说笑一般道:“驸马好大的气性,儿子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周驸马正色看着她,好像要看穿那笑脸背后藏着的心肝。


    “是不是你做的?”


    他连着问了三遍:“是不是你?”


    长公主敛了笑容,微微垂下眼睑,眼神有些冷:“你发什么疯?”


    “南康,你不要逼我。”周驸马额头青筋直跳,双手捏紧了拳头。


    她冷笑,有些鄙夷地看着眼前的丈夫:


    “皇帝都没有猜疑我,你却跑来给我定罪了。”


    第73章 第73章南康,你别以为我不敢……


    周仕远赶走下人,亲自守在廊下,侧耳听着屋里的动静,表情冷峻。


    “大哥?”周琼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迟疑地看向他。


    周仕远收起冷意,先看向屋里,然后伸手把妹妹拽到拐角处:“你怎么来了?”


    周琼音脸上有些热意,她搅着手帕,眉眼带着羞意:“我来找娘,孟家今日不是要来人吗……”


    话点到为止,周仕远也知道她要干什么。


    孟家松口四公子和周琼英的婚事,今日会派人上门。


    “你也太急了,女子也该矜持自傲些。”周仕远眼中带着不赞同。


    主动凑上去的姑娘家,显得不够矜贵。


    母亲可是长公主,妹妹还是郡主,怎么都应该是孟家更上心才对。


    周琼英小声嘟囔:“别人又不知道。”她问周仕远:“娘亲在做什么?”


    怎么是大哥守在门口,他刚刚的表情都让她有些害怕。


    “父亲和母亲在说话,你先回去吧,孟家的事情母亲知道怎么做的。”


    周琼英看了一眼书房,哦了一声,正要往回走,就听到屋里传来摔东西的动静。


    她担心出事,拔腿就要往房里冲,可周仕远的反应比她还快,已经先一步推开了房门。


    屋里一片狼藉,长公主冷着脸站在一旁,周驸马双手撑住案桌,脚下梅瓶的碎片还在跳动。


    兄妹俩有些错愕,没想到砸东西的是父亲。


    “出去!”周驸马红着眼吼他们。


    周琼英眼泪都吓出来了,她用手紧紧抓住周仕远的衣服。


    “把门关上出去吧。”她看了眼女儿,对儿子道:“带你妹妹回去,等下孟家还要来人相看呢?”


    周驸马闻言猛转头:“这门婚事我不同意。”他紧紧盯着妻子,眼神坚决。


    长公主本不想多说,可看女儿脸都白了,便解释了句:“说的是四公子,你不也觉得他是年轻一辈里的翘楚。”


    周驸马冷笑道:“长公主身子不好,琼英的婚事就不用您操心了。”


    周琼英一听顿时傻了,她求救地看向母亲。


    不能交给父亲,他只会把自己嫁给那些穷书生。


    长公主扫了一眼儿子,周仕远把妹妹拉了出去,周琼英有些不想走,这可事关她的一生。


    屋里。


    长公主眼神带着阴冷:“她是我的女儿。”


    “可她姓周,你难道是真心疼她?你不过是利用的她婚事去达成你野心。你害了儿子还不够,连女儿你也要利用上。”驸马讽刺道。


    “是我蠢,我竟然真的信了你的话,以为你在安分过日子了。”他愤怒地指着长公主:“你把我当傻子,你到底……到底要做什么,是不是要拉着周家一族陪葬才满意。”


    “你让远儿四处游学  ,说什么让他去游历山河,拜访高士,都是假的,你是不是让他参与了,他去了西北几年,你前脚搭上潞王,后脚这个沈家就入京了……”


    长公主压低声音上前一步,语气森森:“现在想周家去死的是你,你只管嚷嚷,大声嚷,招来了皇帝的人,我们一家子去死,这样你是不是就满意了。”


    周驸马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喘着粗气,,捶着胸口,但也没有再嚷了。


    “南康,就算是为了我,为了儿女们,收手吧。”他放软了语气。“一切还来得及,周家能护住你一次,护不住第二次。”


    长公主甩开他的手,讥讽道:“如今的周家还能护得住谁。”


    当初她为什么独独选了他做驸马,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一眼钟情,自然是因为周家在朝堂的影响力。


    可她没想到,周家竟能这么狠,说退就退,让她不得不蛰伏起来,直到潞王找上门,她才又看到了机会。


    “康王死了多少年了,你的执念就这么深?你勾结异族图什么,如今潞王已经没有继位的可能,你为何还不收手。”周驸马想要拉她的手。


    长公主忽然笑了,一把捏住周驸马的下巴:“收手?可是好戏才刚刚登场啊,原本我就没对潞王抱什么希望,他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兄长的死我片刻都不能忘,什么暴毙,那是毒啊!你不是亲眼看到了,他大口大口的吐血,拉着我的手,一遍遍的叫着我的名字,直到咽气。他死不瞑目啊,可老妖婆为了自己的儿子买通了太医院,说是暴毙,父皇竟然也护着他们。”


    “我能忘吗,我忘的了吗?除了你和孩子,他是我最亲最亲的人,你要我怎么忘。”


    “我要报仇!向他们报仇!你知道吗?每时每刻我都在想着怎么把他拉下皇位,让他死!。”


    她面容狰狞,歇斯底里,眼神里都是疯狂。


    “你疯了,你真疯了。”周驸马吓得往后退。


    长公主忽然一笑,迅速收起疯狂之色,神色如平日一般温婉缱绻,贴心地给他整理衣襟,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笑:“现在我把一切都告诉你潞,你要怎么办?”


    只是笑意瘆人。


    她歪头:“去告发我吗?”她伸手抱住丈夫,轻声问道;“你舍得吗?舍得让我去死吗?让我像大哥那样大口大口的吐血而亡?”


    周驸马伸手想要推开她,可被她抱的死死的。


    “不,你疯了,你这样会引得天下大乱,会死很多人,周家的所有人都会被你害死。”


    长公主道:“怎么会?只要我赢了,大家只会活得更好。”


    她表现出一副无辜样:“我只是想替大哥报仇,大不了我只要他死好了,他死后让太子登基,天下依旧安稳。”


    “这是弑君,是谋逆。”周驸马切齿。


    长公主满不在乎,轻飘飘道:“凭什么他就能当君。”


    她退开一步:“若是你一定要去告发我,那就去吧,你知道的,我满腹仇恨,控制不了自己。”


    一双眼柔情似水地看着周驸马,同新婚夜那晚时看他的眼神一样


    “南康,你别以为我不敢。”周驸马浑身发抖,说出威胁之语,脸上带着深深的防备。


    “我知道你敢,大门就在外面,我也不会把你关起来,你是我的丈夫啊,怎么这么害怕的样子。”说完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周驸马觉得她真是疯了,推开她奔出了长公主府,而她也真的没有拦。


    “长公主,妥当吗?”杨嬷嬷从暗处走了出来。


    长公主用手指撇干湿痕,“你还不了解他,懦弱的很,哪有那魄力,等他犹豫完我们事情都办好了。”


    何况她刚刚说的那些话,起码能拖住他一段时间。


    “刚刚驸马的话提醒了我,皇孙快要三岁了吧,这个年纪……”长公主笑了,她瞬间就有了一个绝好计划。


    “潞王府怎么样了?”她问杨嬷嬷。


    “听说潞王日日都喝的醉醺醺,看来是废了。”


    长公主:“那我就过些日子再去吧,让他再无助一些,怨恨更深一些才好。”


    “对了,让孟家的人今日先不用过来了。”她继续吩咐道。


    这样说不定驸马会以为自己还能被拯救。


    她还是挺在乎他的话,心里还是有儿女的。


    真是一个慈母贤妻啊,都有点感动了,她沾了沾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


    卫姜脸色越来越黑,啪的把信拍在了窦绍胸前,气势汹汹地问罪:“是你告诉窦景的?”


    窦绍把家书捡起来扫了一眼,摇头:“我可没说,不过太子遇刺这么大的事情,各地都该收到风声了,何况朝廷邸报也会写。”


    卫姜气呼呼抱胸:“你看看你儿子,他讽刺我。”


    她气不过抢过那张信纸,把里面的内容指给他看,“你看看,他阴阳怪气的,说什么我单挑狼王,威风凛凛,不去称王称霸当个女土匪可惜了,什么意思!”


    “他太过分了吧,专门写信回来骂我,你管管他。”


    窦绍转了个身:“我不掺和你们母子间的纷争。”


    卫姜气的在屋里暴走:“最恨别人阴阳我了,当我听不出反话吗?他那嘴巴比砒霜还毒,我写信得告诉阿陶别跟他亲嘴,小心中毒……”


    窦绍清咳一声打断她的口无遮拦,警告瞥去一眼。


    卫姜给了他个白眼,俯身去写信,“我得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子,不让他知道点厉害,他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窦绍摸鼻子,轻轻补一句:“我才是老子。”


    “我是老娘行了吧,不站我这边不许出声。”卫姜指着他警告。


    过了好一会,窦绍忍不住又小声地询问:“那你之前说的那些东西还给他吗?”


    他说的是皇帝赏赐给卫姜的那些东西,这次不但皇帝大手笔,东宫也送来了不少东西,卫姜身家又丰厚了一圈。


    其中有些药材还有些珍玩,她已经装箱准备让人送去宜春,如今……


    卫姜想了一会,说道:“想的美,不给他,给我孙子还有儿媳妇。”


    她沾墨,还得在信里写清楚,不许他用这些东西。


    等卫姜写好厚厚一沓信纸,窦绍才象征地在最后附上一句:好好办差,父留。


    卫姜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难怪儿子不愿意给他写信,就他这样回信,谁愿意和他说话,跟批公文似的。


    卫姜把信和东西一起收好,准备明日随船送去宜春。


    一切都安排好,已经是深夜了。


    “今年他们都不在家过年,感觉有些冷清清的。”卫姜躺在床上,用余光看窦绍。


    去年他们也没在家啊,哦,不对,应该说去年就他一个人在家过年。


    窦绍转了个身,微微撑起半个身子:“冷清不了,卫儿一个人能顶十个。”吵得人脑仁疼。


    小卫儿现在特别爱说话,跟个小话唠一样,你要是不打断她,她可以跟你唠一天,还特别闹腾。


    已经到了让窦绍这个女儿奴都有些嫌弃的境界。


    想起女儿的无穷精力,卫姜打了个寒颤。


    “真想把她打发去宜春。”让她哥去头疼,顺便治一治窦景。


    卫姜眼瞬间亮了。


    “想都别想。”窦绍堵住了她的歪念头,女儿可不能离开他,“你要是觉得她闹腾,不如我带你去


    郊外庄子上住两日。”


    卫姜有些意动,“就我们俩?”


    窦绍点头,他解释道:“你不是想再练练火铳吗?庄子上更合适。”


    卫姜爬起来,眼里冒光:“明天就去?”


    窦绍应了,卫姜一时高兴嗷的一声扑了上去,狠狠亲了他两口。


    起身时却发现腰被人环住了,卫姜乜他,语气不善:“老实点,我今天被你儿子气到了,没心情。”


    窦绍手下用力,耍无赖:“你先扑的。”


    眼神越来越危险,卫姜要跑被他一个翻身压住了:“子债父尝,你可以找我算账……”


    一夜折腾。


    次日,用完早膳,卫姜偷偷朝窦绍使了个眼色。


    他们依旧准备用老办法,偷溜。


    但首先得把小卫儿打发去玩,这样才有机会。


    “我听说昨夜后院有花开了,你知道吗?”窦绍装作在跟卫姜说话。


    花!


    小卫儿停住,啪的把手中的羹匙丢回碗中,刺溜一下就下了桌,噔噔噔地往后院跑去。


    卫姜抱着肚子笑:“你女儿怎么这么好骗!”


    嗯,是,不好的时候就是他女儿。窦绍看她。


    “快点收拾吧,小心她来个回马枪。”一盆花可留不了她多久,糟蹋完了就该回来了


    窦绍喝茶漱口。


    卫姜闻言立马进房间换衣服,长佩她们把包袱已经放去马车上了。


    她出来时披了件白色皮裘,忽然想起一件事:“要不要把小白带去放了?”


    小白是那只白狐,这名字小卫儿取的,她天天小白白的叫。


    窦绍想了一会,摇头:“再养一段日子。”


    他看那狐狸适应的蛮好,也不用那么急着放归野外,再说了,事发后还得靠它哄小卫儿呢。


    两人出了二门,马车近在咫尺,眼看就要成功了。


    忽然身后传来尖锐嘹亮的嗷嗷哭声,卫姜和窦绍对视一眼,垮了肩膀。


    被发现了。


    小卫儿追了上来,手中紧紧攥着支离破碎的残花,噘嘴,哭的那叫一个稀里哗啦。


    那双凤眼看着很是委屈,卫姜伸手:“走吧,带你去浪。”


    没办法了,被抓个现行,不带不行啊。


    “让你爹抱。”卫姜嫌她小手脏,怕把自己的皮裘染色。


    小卫儿立马就收住了眼泪,紧紧抱住了窦绍脖子,生怕这对无良的父母下一刻就丢下她跑了。


    马车驶出府外,一路朝北,途中路过潞王府,依旧守卫森严。


    “皇上这是准备把潞王一直圈禁在府中。”


    窦绍透过她的视线看向潞王府,“应该是还没想好怎么处置吧。”


    卫姜:“听说北蒙今年派了使团才参加朝贺?”也不知道对潞王来说是不是好事。


    窦绍点头,“还有几日就到京城了。”


    算算时间,只怕前脚在猎场刺杀太子没成功的消息传回,后脚北蒙就派了使团出发。


    这么不要脸,可委实不多见。


    北蒙这个新汗王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卫姜不关心这些,打了个哈欠,加上昨夜没有睡好,有些精神不济了,她闭上眼准备睡一会儿。


    也不知睡了多久,窦绍叫醒了她:“到了。”


    他先抱着女儿下车,然后伸手扶卫姜。


    卫姜抬头看了一眼,她大惊:“怎么来了这里?不是去西郊吗?”


    窦绍云淡风轻解释道:“天冷适合泡汤。”


    卫姜没错过他嘴角那藏不住的笑意。


    她有些不想进去了。


    第74章 第74章别动,你知道的,它可能……


    卫姜站了半天犹豫要不要走人,小卫儿伸手来拖。


    窦绍已经脱去上衣,正准备入水。


    丝质亵裤一沾水立时变的透明贴身,场面有些不忍直视,卫姜背过身去:“你怎么穿的衣服?”


    窦绍往下扫一眼,很是淡然道:“你可以看,我不介意。”


    她介意。


    天还没黑透呢,这骚话怎么说出口的。


    “你女儿在呢!”一点都不庄重,卫姜鄙视他。


    窦绍有些无语,女儿才三岁。


    小卫儿已经踢掉了鞋子,就要往水中扑了,卫姜眼急手快把她提溜起来。


    “她这么小,泡汤不太好吧。”


    双手双脚不停扑腾,小卫儿很不满地叫唤娘。


    窦绍伸手抱住她:“没事,给她玩一会,等下让人抱走。”


    小孩子都爱玩水,窦绍抱着她在水里扑腾。


    “你怎么还不下来,泡着舒服。”窦绍热情邀请


    可能看出她在想什么,窦绍故意说道:“我们来的突然,下人只来得及清理出这一个汤池,你想要分开泡今日怕是不行,况且这么大的池子,难道还怕装不下你?”


    明知故问,是装不装得下的问题吗?


    忽然,小卫儿对着她就泼起水来,卫姜来不及躲,被泼了个正着,衣服一下子就湿透了,哪怕是温泉,可泼到身上也凉飕飕。


    卫姜瞪了窦绍一眼,肯定是他怂恿的。


    衣服都湿了,不下也得下了,卫姜选择从另一头下去,离他们远一些,她把自己深深埋入水中,只露出一个头。


    真舒服!


    要是没有人盯着就更舒服更自在了。


    泡汤这种事情,就该一个人享受,旁边在配个端茶倒水的丫鬟,绝了。


    小卫儿见母亲终于下来了,扑腾的更欢了,拽着窦绍的手就想去找娘。


    “停,你们在那边泡,我在这边,井水不犯河水。”卫姜伸手拒绝。


    小卫儿嘟嘴不愿意,小脚扑通扑通的砸水,水花炸的四处都是。


    窦绍眼都睁不开了,他拍了拍小家伙的屁股,“不许胡闹,爹爹送你去亲亲娘亲,但亲完后你跟乳娘去睡好不好?”


    小卫儿眼睛一亮,重重点头:“好。”


    卫姜自然听到父女俩的对话了,窦绍抱着女儿过来,她只是掀开眼皮睃了一眼。等小卫儿靠近,她伸头把脸递过去。


    啾啾两声。


    轮到自己了,红扑扑的脸蛋凑到卫姜跟前。


    卫姜敷衍地亲了两口。


    “快去睡觉。”


    窦绍唤人进来,卫姜往水下藏。


    临走前,小卫儿终于良心发现想起有个老父亲还没香香,便用力地在窦绍额头盖了两个湿漉漉大印。


    送走了最闹腾的,房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卫姜本来准备闭目眼神,可怎么都不能安心。


    “你去那边。”卫姜指着他们最开始待的地方,让窦绍过去。


    窦绍笑了一下,听话地往后挪了两步,但也只有两步,他伸手去够放在岸边的茶壶。


    “要不要喝点水?”他问卫姜,接着挑了下眉,“或者你是要喝酒,我记得你上次好像喜欢喝杨梅酒?”


    大哥,是青梅酒。


    而且也不是她喜欢喝。


    卫姜防备地盯着他,窦绍最近有些过于放纵了。


    他也过了如狼似虎的年纪了吧,这个岁数不是应该走下坡路。


    “太医说了,泡汤时最好不要喝酒,特别是岁数大的人,更要节制。”卫姜一句句从齿缝中蹦出。


    窦绍当没听懂她话中的意思,笑的那叫一个妖孽,“你不是说这是果酒,不醉人。”


    笑什么,笑的再好看也没用,美人计对她没用了。


    “你慢慢喝。”,离他远一些。


    等了好一会,见他没有其他举动,卫姜渐渐收起防备,把头靠在一旁,闭目眼神。


    也许是太舒服,她竟然迷迷糊糊睡了一会,等再次睁开眼,窦绍就躺在她旁边了。


    两人近的只隔着她那件薄薄的衣服,卫姜有一瞬间觉得这温泉好像被人加火烧开了。


    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但从窦绍潮红的脸色来看,已经泡了不少时间。


    “你醒了?”低沉声音中带着些急躁。


    卫姜被看的心惊胆战,有些想逃,她撑住起身,双手抱胸:“我泡的有些闷,先上去了。”


    窦绍瞟了她一眼,嗯了一声,声音闷闷。


    卫姜安全上岸,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刚刚有些多心了,算他还有点人性……


    经过他身边时还好心提醒:“你也别泡太久了。”


    话音刚落,右脚就迈不动了。


    骨节分明的大手就这么抓在她的脚踝上,卫姜甚至能感受到他手心那的燥热气息。


    她吓的腿都软了,不是要把她拽下去吧。


    懊恼刚刚多什么话,果然配角死于话多是有道理的。


    “你干嘛?放手。”卫姜踢腿,想要甩下来。


    窦绍抬头对她一笑:“听你的,我也起来。”


    说完,哗啦一声,他借力站了起来,卫姜又被迫看了个全貌。


    有时候夫妻间也是要有点距离才美,她闭眼转头。


    “你起来了就放开。”


    窦


    绍轻笑一声,手指在她小腿上故意勾了一下,再才松手。


    卫姜快步离开,小腿酥麻感还在。


    老男人,就知道这招!当她还会上当,她是经不起撩拨的人吗?哼,小看谁。


    窦绍看了眼汤池,表情有些惋惜,随后也抬脚离开。


    换好衣裳,卫姜正在擦头发,窦绍从后面贴了上来,紧紧抱住了她。


    她僵了半刻,悠悠转过身来。


    窦绍一喜,身子就要往前挤,忽然腹部被一硬物顶住了。


    卫姜带着狡黠的笑意看着他:“别动,你知道的,它可能会走火。”


    窦绍看了眼她手中的火铳,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这才对吗,卫姜正要收回手却被他握住了,他把火铳往下移,抵住。


    “你该威胁它才对,是它想。”


    卫姜被他厚颜无耻惊呆了。


    “你还要不要脸?昨日才……”


    窦绍眼神委屈,“猎场你冷了我一个多月。”


    你当做生意呢,卫姜瞪他。


    “难道你不想回味一下蓟州那次,听说泡汤之后更有……”


    卫姜耳朵都要被火化了,臊的。


    “你发情期到了?”卫姜抬起他的下巴,恶狠狠地看着他


    这个姿势对一般人来说都有些羞辱的意味,但窦绍好像没感觉到。


    “嗯,我想你,特别想。”话张口就来


    为了求欢,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等北蒙使者入京,只怕我就要忙起来了,好多天都不能亲近你……。”说的可怜兮兮,配上那张脸,确实容易让人心软。


    窦绍一直盯着她,脸上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变化都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


    一个愣怔犹豫就让他瞅到了机会。


    ……


    次日,晨晖穿透薄雾,预示是个好天气。


    咚咚咚!


    门外的动静如魔音穿耳,卫姜烦躁地把脑袋压在枕头下,整个人都散发着怨气。


    窦绍起身,“我去把她带走,你再睡一会。”


    “滚。”


    瞟到她脖颈后的痕迹,窦绍心虚地给她盖好被子。


    小卫儿有种契而不舍的精神,爹娘怎么能比她还懒呢,太阳都要出来了,怎么还没起床。


    她举起手又要砸……不,敲门。


    吱呀一声,门终于开了,窦绍出来,看见女儿手里的石头,有些意外。


    “是谁教你这么敲门的?”


    小卫儿松开手,把石头递给爹爹:“我啊!”一脸的我厉害吧,快夸我的表情。


    窦绍把她抄起,随后把门关好。


    小卫儿叫娘,娘还没出来呢。


    “你娘昨晚累着了,让她多睡会儿。”


    小卫儿有些不懂,玩水会这么累吗?难怪爹娘不让她多玩,她懵懂地点头,被她爹抱去后院打鸟。


    卫姜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晌午了,她浑身酸软没力气。


    第一次觉得年纪大了,以后不能玩这么刺激了。


    下床的时候脚下一软,要不是长佩扶了一把,差点就栽下去了。


    不过看长佩和田彩眼神飘忽,一副欲盖弥彰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她的脸还是丢了。


    再有下次,她就先把窦绍阉了,省的自己把持不住。


    用过膳,心情才算是调整过来了,这才慢悠悠地去后院找女儿。


    “娘,你怎么睡这么久,是生病了吗?”她踮起脚,伸手想要探卫姜额头。


    也不知道从那学的。


    卫姜捏她小鼻子:“娘没生病,就是昨晚你爹太闹腾没睡好。”


    窦绍清咳,怎么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卫姜乜了他一眼,不理他,继续逗女儿:“小卫儿今晚陪娘睡好不好,你爹喜欢说梦话,太吵人了。”


    小卫儿张大嘴巴看爹爹,爹爹这么大还说梦话?


    “那我今晚陪娘睡。”她小眼睛一转,开始谈起条件:“我想跟昨天一样,玩一小会儿水再睡,可以吗?娘。”她撒娇蹭着卫姜。


    窦绍在旁插话:“只怕不行,等下我们的回去了。”


    小卫儿有些不乐意:“那爹爹回去好了,我和娘住这里,晚上我还可以陪娘睡。”


    她小眼睛狐疑地看向爹爹,不会是爹爹听说娘不要他睡了,才故意这么说吧。


    卫姜:“京里发生什么事了?”来之前他是打算住上两三天的,如今才过了一夜。


    “使团昨晚进京了。”


    这么快。


    “他们想开西北榷场。”


    太子遇险的事情查到有北蒙的身影,皇上就命人关了互市,因着沈家的事情,如今各家商队都不敢去北蒙做生意了。


    北蒙的日子一下子有些不太好过了,特别是贵族阶层的日子,没有那些中原来的精巧玩意儿,他们的人生少了大半乐趣。


    北蒙汗王希望两国重新恢复互市。


    “他是不是想的太美了。”他刚用狼群埋伏了别人家的太子,后脚还想要继续和人家爹做生意。


    窦绍笑道:“北蒙汗王给陛下亲自写了封信,解释说是一场误会。”


    他是听说皇帝要秋猎,才特意准备了些猎物送去助助兴,按他们草原的习俗,猎狼才是真勇士,他特意吩咐人多千里迢迢运过来的,没想到手下会错了意,好在没酿成大祸。


    沈家的人知道办错了事情,这才放火自焚了,汗王为了弥补歉意,这次特意让使团带了一枚麒麟果作为赔罪礼物。


    麒麟果是北蒙圣物,传说它有起死回生之效,就连北蒙王庭也只有两枚,能送出一枚,也算是表足了诚意。


    “皇上信这个解释吗?”卫姜问道。


    窦绍笑道:“信不信重要吗?皇上会认下这个解释。”


    朝廷早就对北蒙的圣物觊觎已久,先帝那时候就想要,开了很多条件但北蒙老汗王始终不肯换。


    如今这个圣物轻轻松松就到了京城,皇上不可能不收。


    收了,互市就必然重开,这事肯定是要交到窦绍手里。


    所以他必须尽快赶回去。


    窦绍一家子在申时左右进了城门,却不想在大街上被堵住了路。


    窦绍掀开帘子:“怎么回事?”


    车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面围满了人,还有哭喊声,砸东西的声音。


    路人听到有人问,又见窦绍穿的不俗,便起了几分心思,想着贵人也许能为他们做主,便带着忿恨道:“还不是那些北蒙人闹的。”


    “这些北蒙人野蛮粗俗,不知半点礼数又蛮狠,看见什么就抢。”


    卫姜惊讶:“他们抢东西衙门也不管吗?”


    那人听到声音,知道是女眷,也不敢抬头看,继续道:“也不是真枪,他们倒是会给钱,可给的那点钱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有一些人根本不想卖,他门丢下几两银子就要带走,您说这跟抢有什么区别,衙门的人来也不管用,最多就是劝我们自己人息事宁人别惹事。”


    窦绍疑惑:“使团不是昨夜才入城?”这北蒙人是不是太能闯祸了。


    “可不是,这才一天,都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


    他旁边的一人怒道:“皇上就应该把这些蛮人赶回去,我们不欢迎他们。”


    另一个人往周围看了看,一副他有内部消息的样子:“听说他们的使者在皇上跟前说话都嚣张很,完全不懂礼数,我看迟早会把他们赶走的。”


    “你哪听到的。”


    “嗨,我三姨夫的大舅母家内侄的表叔在宫里当差,听他说出来的。”


    众人吸了口气,宫里传出来的,那肯定是真的了。


    过了半刻,衙门的人终于赶到,很快就疏通了看热闹的人群。


    “窦大人,耽搁您时间了,要不要小的派人护送您回府。”京兆府的人谄媚地讨好。


    “不用了,刚刚发生了何事?”


    那县尉抿嘴笑道:“那些北蒙人想买东西,语言不通和老板起了争执,都是小误会,四方馆的人也来调解过了,还赔了商家的损失,窦大人放心。”


    窦绍嗯来一声,吩咐马车继续前行。


    “那北蒙的人果然都这个德性?”卫姜惊讶。


    这才一日就弄的京城民怨沸腾。


    县尉忽然听到一个


    女子声音,下意识抬头看去,可也只见到半个模糊影子。


    他骇然,这应该就是新宜县主吧。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庆幸刚刚是和窦大人打交道。


    新宜县主可比北蒙人更可怕。


    第75章 第75章众人交换眼神,知道是出……


    就如窦绍说的那样,回到京城后他就忙的不见人影,又因为年关在即,卫姜也忙了起来。


    两人一个早出晚归,一个晚起早睡,竟然一连七八日都没有碰过面。


    直到腊月廿八,两人才一起坐着吃了个早膳,彼此交流下信息。


    “互市的事情基本已经妥当了,不过我猜测北蒙使团应该还有所图。”窦绍开口道。


    卫姜也有这个感觉,皇上定然也知道,只是北蒙人不提,他就不搭理,反正麒麟果已经到手。


    也不知道北蒙人还在打什么主意,卫姜暗想。


    卫姜也说了自己这边的情况:“太子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听太子妃说葛月给配了好药,没留下什么疤。”


    葛月这也是做给皇帝看的,证明潞王府有弥补之意


    “你说后日宫宴潞王会出席吗?”


    毕竟皇上还没有给他定罪呢?


    窦绍无所谓道:“也许会吧。”


    说完给卫姜又添了一碗粥,她喝了几口,忽然想起一事来:“那个林怀新上门找过你几次,但没有说什么事。”


    窦绍有一瞬的意外,然后点头道:“我知道了。”


    卫姜起了好奇,往他那边挪了挪,戳了戳他的手臂:“怎么回事?”


    窦绍看她:“什么怎么回事?”


    “你们两个肯定有鬼。”那个林怀新鬼精似的,卫姜怎么都套不出来话,而且他每次来窦家都乔装打扮,一副被人逼迫的样子。


    怎么想怎么怪。


    窦绍牵住她作乱的手:“等时机到了再告诉你,他求见,你见就是了。”


    这次这么大方了,卫姜斜眼看他。


    还保密呢,当她猜不到吗?不就是玩无间道吗?


    切!她摆头看向另一边


    ***


    长公主面色很难看,伸手几次想砸了手中的茶杯,但又忍住了。


    “这蛮子找死!”她的手重重拍在桌上,手心顿时红了一片。


    杨嬷嬷心疼地上前查看。


    “殿下喜怒,北边来的蛮子不识礼数,他们懂什么大局,你别气坏了身子。”


    见南康平静下来,她又犹疑道:“可殿下若不答应他们,万一他们攀咬起来……”


    南康长公主恨的咬牙:“这个阿里木是故意的,,他故意让这个人做使者,他见过远儿……”


    南康长公主一向行事谨慎,却没想到被人将了一军。


    “明日先让远儿离京,等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再让他回来。”


    “可……明日就是除夕,这怎么跟驸马他们解释。”杨嬷嬷犹豫。


    长公主脸一冷:“那就不必解释,又不是没有下个年节了,就非要今年一家团聚。”


    杨嬷嬷呸呸两声。


    “让我进去,娘……娘。”


    周琼英在门口大吵大闹,长公主疲惫地揉着额头,吩咐杨嬷嬷放她进来。


    “娘……”周琼英一脸委屈地扑进母亲怀里。


    长公主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温柔些:“怎么了?都要过年了哭哭啼啼的可不吉利。”


    母亲关怀让周琼英更委屈了,她抱住了母亲的腰,像往日一般撒娇抱怨:“娘,您要替我做主,我不要嫁给那个林怀新,您要为我的婚事做主啊。”


    “再等等,你再忍忍,母亲会给你想办法的。”


    周琼英不依:“娘,您都不知道,爹已经见过那个林怀新很多次了,我看他是铁了心要把我嫁给那个穷小子。”她叫唤着娘,扭着身子想让长公主替她做主。


    “好,我知道了,再等等,等过些日子我就跟你爹说。”


    长公主敷衍的口气也激怒了周琼英。


    “等等等,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万一爹爹真的答应了这门婚事怎么办?娘!你就不能为我上点心吗?”


    长公主听着女儿的抱怨冷了脸。


    周琼英见了有些害怕,自己应该婉转些的,她讨好道:“娘……我就是害怕。”


    “花轿上门了吗?”


    周琼英被问懵了。


    长公主耐心耗尽,冷冷道:“你知不知道我很忙,我没时间去处理这种小事,难道你除了哭哭啼啼就不会其他?”


    “滚回去。”


    长公主的一声厉喝吓了周琼英一跳。


    杨嬷嬷扶着周琼英往门外走:“郡主,长公主这阵子心情不好,您就不要用这些琐事来烦她了。”


    可……这是她的终身大事,也是琐事吗?


    周琼英想不通。


    杨嬷嬷继续道:“长公主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是自己拿主意了。”


    这话听入了周琼英耳里就成了母亲让她自己解决,解决不了就认命。


    她顿时悲从中来。


    连母亲都不帮她了。


    杨嬷嬷回来,长公主问道:“送走了?”


    “殿下刚刚也该缓着来,郡主都被吓住了。”


    长公主无奈摆手:“本宫像她这个年纪都……”想到往事,她咽下了话,“让自己反思一下也好。”


    “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


    杨嬷嬷点头,“那可是殿下多年的积存,真就给了?”


    “不过是些身外之物。”长公主额头跳了跳,忍痛道:“都送过去吧,先塞住他的胃口,盼着他识时务知分寸,不然……”她眼中闪过杀意。


    ***


    除夕这一天,大街上的鞭炮声就没断过,窦绍带着卫姜她们回了阳武侯府祭祖,三房人今年难得聚在一起过年。


    窦绍和弟兄们一起贴春联,挂彩灯,祭拜祖宗天地,卫姜便跟在两位妯娌身后装模作样在厨房里打转。


    窦家有个规矩,除夕这一天女眷需要亲手做一两个菜。


    做菜就刚好是卫姜的短板,吃货只会点评不会做。


    显然大家也知道她的水平,也没准备真让她上手,等菜差不多要出锅时,张氏把盐调好,递给卫姜:“县主,辛苦了。”


    不过就是撒把盐,说的她多辛苦。


    幸好大家都知道这是张氏奉承之语,不然还以为她在讥讽人呢。


    卫姜忍着笑,装作很专业的样子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大家欢呼鼓掌,气氛给的很足。


    哪怕厚脸皮如她,也有些羞赧了。


    晚膳时张氏还特意给她表功:“这道火腿炖肘子是县主做的,大家可都要尝尝。”


    窦绍看向卫姜,有些不敢相信,低声问道:“真是你做的?”


    卫姜瞥了他一眼,想承认。


    “盐是我放的。”说的理直气壮


    窦绍轻笑,先夹了一筷子放到卫姜碗里,然后自己才吃:“味道特别鲜美,盐放的刚刚好”


    卫姜强忍住没拆台。


    “那你多吃点。”卫姜挤出笑给他夹了一筷子。


    “爹爹,我也要。”小卫儿把碗朝这边递。


    窦绍笑着给她夹了点,小卫儿迫不及待塞进嘴里,表情夸张道:“好好吃,娘做的菜真好吃。”


    别人说她还没什么,被女儿这么夸,有点心虚,她给女儿塞了根骨头:“快啃这个。”


    这个时候嘴巴用来吃就好,别说话了。


    林氏的两个孙女只比卫儿大一两岁,见小姑姑这馋样,顿时都咽了咽口水,两人眼巴巴看着祖母。


    林氏笑着给两人也夹了点,两颗小脑袋瓜埋进碗里,片刻后抬头两眼发光,齐齐夸道:“二祖母做的真好吃。”


    真不能这样了,卫姜抬手遮脸,有些尴尬:“其实你们祖母和三祖母也有做的。”


    她们转头:“祖母,三祖母做的也好吃。”


    张氏心都软成一团,乐呵呵道:“好吃,下次祖母们还做。”


    “求你下次别硬夸了。”卫姜趁没人注意这边,伸手在桌子地下揪了他一把,暗暗警告他。


    小孩子最容易当真,太尴尬了。


    窦绍笑着反手拉住她,不松手,卫姜挣脱不了,瞪他。


    一家人热热闹闹,没人留意到他们的小交锋。


    喝过屠苏酒,给过压岁钱,小孩子和小孩子去玩,男人和男人聊,女人们凑在一堆说家事。


    “大嫂,昆哥儿马上就要及冠了,他的婚事你们到底怎么打算的。”张氏叹了口气,“我最近都愁的睡不着,昌哥儿眼看就要十八了,婚事都还没着落呢?”


    这话说的……


    林氏


    看了她一眼,不急不慢道:“姑奶奶也急,要不你们来个亲上加亲。”


    张氏脸都变了:“还是算了吧,谁不知道她看上的是昆哥儿,我们家昌哥儿可入不了她眼,和她做亲家……”她啧了一声,很是嫌弃。


    “慧姐儿倒是个好孩子,可奈何摊上这么一对爹娘,难喔!”


    林氏低头,不接这个话,慧姐儿是可怜,可她这个做舅母的实在不好帮。


    “听说她把慧姐儿丢给你们了?”林氏问卫姜道。


    卫姜摇头:“只是来住了段日子。”


    张氏插话:“这赵家的事怎么都轮不上舅舅舅母操心,县主和二哥就是人太好了,哎,我们昌哥儿也能有门好婚事就好了。”


    林氏很清楚她在打什么主意,今日这般奉承县主,不就是打着让人家帮忙,给她儿子找门显贵的姻亲。


    不然凭她和窦三爷的能力,怕是够不上什么好人家。


    新宜县主就不一样,她是皇室宗亲,窦绍位高权重。


    张氏这人虽然平日里有些小心思,但对林氏这个大嫂还是敬重的,所以她也愿意递个话头。


    但新宜县主会不会答应,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了,林氏眼睛看向另一边,脸上带笑,好像是在看孩子们玩乐。


    张氏提着心观察卫姜的表情,怕她生气


    怎么说侄子总比外甥女亲吧,她也是试一试,不行就算了。


    气氛有些凝滞。


    张氏尬笑着找补:“我也就是随便说说,天下哪会掉好事下来。”


    卫姜:“你们想找个什么样的?改天让我大嫂也帮着留意留意,她认识的人多。”她忽然接话,这让张氏有些意外之喜。


    卫姜不是没听出张氏的小心思,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她想给儿子选门好亲事也无可厚非。


    若是有能力能帮一把,又何必吝啬呢。


    张氏喜出望外:“这可真是麻烦了,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县主。”


    “只要那孩子品性好,我们不挑。”


    林氏闻言一笑,这哪是不挑。


    但卫姜也只是说帮着留意,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鞭炮齐鸣,已然子时了。


    窦侯爷知道窦绍明日有大朝,卫姜只怕也要进宫请安,便催他们早点归家。


    回到家,卫姜已经困的睁不开眼了,脸都没洗就倒在床上睡了。


    反正也睡不了多久了,今日不讲究了。


    窦绍笑着摇头,简单梳洗过眯了一会。


    五更,沐浴更衣完毕,他出门前往奉天殿。


    卫姜也在卯时初醒来,用完早膳后带着孩子进宫去给太后皇后问安。


    她到仁寿宫时,该来的都已经到了,卫姜有留意到葛月也在。


    看来皇上还是让潞王出府了。


    “阿姜,来,快过来,离哀家近些来。”


    卫姜带着女儿先是给太后问安,然后才遵礼给皇后和其他人问安。


    今日还必须行的是大礼,她这个县主竟然成了行礼最多的了。


    等全部完毕,她背心已经微微出汗。


    “就坐这里,哀家和你说说话。”太后拉着卫姜的手,今日格外亲近。


    小太监机灵,立马搬来椅子,就这么巧,正好放在周琼英的前面。


    周琼英脸色一变就要发作,长公主一把摁住了她,用眼神警告她。


    明白人都知道太后这是故意敲打南康长公主。


    在宫里身份说重要也重要,但有时候也不一定,得到上头的看重才是最重要的,你是郡主又如何?太后一句话,一个外八路的县主就能压你一头。


    卫姜心里苦笑,看来以前长公主奚落她的事情都传到宫里头了。


    明知道会得罪人,可卫姜没得选,她只能选择得罪威胁性小的,何况她和长公主本就有过节。


    卫姜和太后等人在说话,太子妃怀里的皇孙也坐不住了,太后对小卫儿道:“你和弟弟去后面玩好不好?那里有很多好玩的。”


    小卫儿一听好玩的,高兴答应,牵着皇孙的手就走了,一大群乳母宫女太监跟在身后。


    太后看着叹了口气,“宫里孩子还是少了些。”


    贤妃有些不爽,她儿子连个媳妇都没有,更别说给她添孙子了。


    眼睛扫过葛月,想到这女人和儿子的纠葛,心中更添郁气。


    “贵妃姐姐,潞王也成亲一两年了吧,怎么也还没好消息呢?”


    贵妃捂住嘴咳了起来,太后瞪了一眼不安分的贤妃。


    明知道贵妃是撑着病体出来的,惹她干什么,万一有个什么好歹,这个时候触霉头,皇帝能饶的了她。


    贤妃表情讪讪,眼神四处乱飘。


    “孩子也讲究个缘分,也许过段日子就有好消息传来了。”长公主对葛月温柔一笑,帮她解了这个围。


    贵妃也终于咳好了,有些虚弱道:“儿女的事情急不来,他们俩人身子都康健,或是如长公主所言,缘分还未到吧。”


    她看向贤妃,反击道:“倒是贤妃,信王岁数也不小了,府里至今也没个女主人操持,你倒是一点都不急。”


    太后看向这个蠢外甥女:“贵妃说的对,你有时间替别人操心,不如多想想信王的婚事。”


    贤妃气闷,恨的扯手帕,是她不想操心吗?问题是儿子不听她的了。


    太后瞥了一眼长公主,忽然开口道:


    “南康,听说驸马昨日都未回家,一个人躲在城外的道观里,这像什么话?你们这是吵架了?”


    “不应该啊,你们可是恩爱夫妻,当初驸马为了你连前程都不要了,你就是念着这点也不该和他闹。”


    各方打量的目光朝着长公主方向扫来,哪怕长公主一向绷的住,还是微微变了脸色。


    她起身行礼:“多谢母后挂怀,儿臣和驸马一切都好,是驸马最近痴迷上了丹术,这些日子一直都在闭关修行,前两日就派人来给我送信,说是正到了关节处,这年节怕是不能回来过了,儿臣想着他也难得有个消遣,索性也就依了他,没想到让母后误会了,为我们担心了。”


    太后笑着,笑意未达眼底:“这当父亲的不回来,这做儿子的也离家了,哪能不让人多想。”


    长公主手猛地攥紧,过了一会又松开:“远儿的恩师病重,人家无儿无女的没个依靠,我就让远儿赶过去帮一把,一家人日日在一起,也不缺年节这两日,也是我没考虑周全。”


    众人觉得长公主仁义心善,点头附和:“也是长公主心善,做的是积德好事。”


    太后话里有话道:“是我想多了就好,你还是要多替家里人想想。”


    她眼睛看向周琼英,又问道:


    “琼英郡主议亲了吗?”


    长公主垂眸遮住眼中的暗芒:“还没有。”


    “也不急,马上就是春闱了,不愁找不到好女婿,当初你们周家的大姑奶奶就是春闱后选的婿,听说过的很是好嘛。”


    贤妃根本感觉到不到太后话中的机锋,乐呵呵凑上来玩笑:“现在不是时兴榜下捉婿,到时候长公主和驸马也给郡主捉一个。”


    周琼英脸都白了,她拽了拽母亲的袖子,就是因为有姑母这个例子在,她才更不要嫁给那些贫寒士子。


    姑母和姑父恩不恩爱她不知道,可姑母那样的生活她绝对不会接受的。


    明明是大家小姐,却搓磨的比她身边的嬷嬷还要苍老,听说她还要亲自操持家事,这样的日子她死也不愿。


    她拉母亲的衣袖,无声地恳求,希望她能说句话,一句维护自己的话。


    但长公主无情拂开她的手,浅笑着回道:“儿女的婚事还是要驸马做主。”


    周琼英木然看着自己的手,她觉得自己刚刚就像是被母亲随手弹开的尘埃。


    轻飘飘,无人在意。


    她的眼睛扫过在场所有人,太后笑里藏刀,坐的宛如一尊佛像般的皇后,卑微的母亲,看笑话的贤妃,隐形人般的贵妃……还有……那笑的格外刺眼的新宜县主!


    周琼英紧紧握拳,指尖扎进肉里。


    她清楚知道,母亲靠不住,她要靠自己!


    小太监进来回禀,说是宴席已经备好,外命妇也都到了。


    听到前面皇上那边已经开宴,太后起身,皇后上前搀扶:“那我们也过去吧。”


    也不知道宫里那些人是不是故意的,竟然让卫姜坐在了周琼英的正对面。


    好几次卫姜都逮到了周琼英恶狠狠瞪她的目光。


    姑娘,我可没惹你啊,你这眼神怎么回事。


    卫姜连吃东西的兴致都没了。


    宴席过半,一个小太监急色匆匆地走了进来,他在吴公公耳边嘀咕几句。


    吴公公脸色大变,但很快就稳住了,卫姜看到他的手甚至有些颤抖。


    出事了!


    这是卫姜的第一反应,她快速打量四周,这里没问题,难道是前面?


    吴公公低声说了几句,太后敛了笑,微微颔首。


    这情形自然不止卫姜一个人看见,大众停下推杯换盏的心思,看向太后。


    “时间也不早了,我有些累了,大家也早点回去陪陪家里人。”太后起身离开,提前结束了宴席。


    众人交换眼神,知道是出事了。


    长公主低头,端起一旁酒杯一饮而尽,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第76章 第76章他要亲口认罪,把兄长摘……


    卫姜随着众人一起出了大殿,她慢下脚步,总觉得有件事给忘了。


    “县主……”太子妃的声音。


    卫姜转身,恍然,她把女儿给忘了!


    太子妃一只手抱着皇孙,一只手牵着小卫儿。


    小卫儿见到娘亲,小火炮一般冲了过来,卫姜被撞了一个趔趄。


    “县主不如和我一起去东宫坐坐,太子刚派人来传话,窦大人怕是没那么快出宫。”


    卫姜明白太子妃是想跟她说什么,刚好她也想知道发生何事,便点头道:


    “那就叨扰了。”


    两人正要转身,有眼尖的宫女看到南康长公主带着女儿慢悠悠过来了。


    几人互相见礼。


    “太子妃新春喜乐。”


    “姑母康健如意。”


    长公主笑着道:“如意,如意。”


    她抬眼去看太子妃怀里的皇孙,摸着他的小脸蛋,眼中满是慈爱:“皇孙长的可真好,是个有福的孩子。”


    太子妃作为母亲,别人这么喜欢自己的孩子,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


    “你们这是准备去东宫吧?我不耽搁你们了。”长公主眼神瞟了一眼卫姜,看向小卫儿,见到她那双眼睛,眼中掩过不悦。


    “这孩子长得也好。”


    卫姜心里吐槽,什么叫也,她女儿谁见了不夸一声好看。


    长公主不想夸不用违心,夸的这么勉强。


    卫姜挤出笑:“小孩子经不得长公主这么夸,琼英郡主倒是越来越精神了。”


    那脸色摆的十里地外都能看见黑气。


    长公主脸上的笑僵了一下,拉过双目快要喷火的周琼英走了。


    新宜县主果然还是吃不了半点亏。


    太子妃笑着摇头,带着孩子转身往东宫方向走,走了几步见卫姜没动,一直盯着看长公主离去的背影。


    “怎么了?”太子妃疑惑问道


    卫姜收回目光,有些奇怪道:“长公主好像心情很不错。”


    太子妃笑道:“今日是正旦,高兴也是正常。”


    不一样,今日宫里出了事,大家走的时候或多或少都带着情绪,有人疑惑,有人惶恐不安,有人担忧,但长公主却是轻松惬意,且带着快意。


    而且她是最后离开的人。


    她一点都不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吗,世上还有这么淡然的人?


    不过这些只是她心底一闪过的念头,不好对人言。


    卫姜压下疑惑,笑着道:“也是。”


    进了东宫,太子妃先是安排人把两个孩子送去偏殿玩,然后特意把皇孙身边的人叫来敲打一遍。


    吩咐只要是皇孙入口的东西,一定要小心留意,严加防范。


    等打发走了宫人,太子妃这才对卫姜道:“想必你也猜到了,前朝出事了。”


    她叹了口气,谁曾想这大年初一的出了这么件晦气事,难怪皇上大怒。


    “今日宴会上北蒙的使者突然中了毒。”众目睽睽之下他吐血倒地,别说朝臣们,就是皇帝都被吓了一跳。


    更要命的是,他是喝了皇上赏的御酒后就毒发了。


    正旦朝贺,万国来朝,到场的可不止北蒙使者,还有其他小国的使者。


    这事大了,处置不好不但影响圣朝颜面,就连皇帝也受人猜忌,更何况里面还牵连到两国邦交。


    卫姜面露惊骇:“死了吗?”


    太子妃摇头:“太医院的人正在救治。”


    能不能活谁也不知道,万一死了……北蒙汗王那边还不知是个什么反应呢,说不定还会挑起战事。


    什么样的人有胆子敢做这种事?


    众目睽睽毒杀使者,而且选的是正旦大宴,皇帝和文武百官都在场的时候。


    这样的场合真的能有毒物可以混进去?皇上难道不担忧自己的安危?


    也不能怪人胡思乱想,毕竟这样的场景只会让人联想到赐死。


    猜忌皇上杀鸡儆猴,震慑其他人?这北蒙使者可是多次对皇上不太恭敬。


    “朕杀他做什么?”嘭的一声,桌案上的墨都被震出半寸高,点点洒落在砚台外。


    皇上气的头发都竖起来了,他黑着脸,眼神冷的可以杀人。


    “这样的流言是如何传出去的?你们就是吃干饭的?”皇帝盯着邓春风看。


    “朕的宫里就跟个筛子似的,今天可以杀了使者,明日他就可以杀了朕。”


    邓春风扑通一声跪下:“皇上恕罪,臣一定会尽快肃清这些无稽谣言,把凶犯捉拿归案。”


    皇上冷笑一声:“邓卿,猎场的案子你查的如何了?朕接受了北蒙汗王的说辞,可不代表着你就可以不查了,那个里应外合的逆犯抓到吗。”


    邓春风头上的冷汗如雨落,脸色一瞬苍白如死灰。


    “父皇息怒,邓大人对您最是忠心,还请您多给他些时间。”太子连忙出面求情,毕竟他是个那个苦主,也只有他能说上几句话了。


    皇帝看了一眼太子,又转头看向窦绍。


    窦绍上前一步道:“皇上,臣觉得殿下的话有理,何不让邓大人戴罪立功,贼人如今正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皇上若将邓大人这样的能臣治罪,岂不是正好如了贼人的意。”


    见皇上面色松动,邓春风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


    “求皇上再给臣一次机会,臣愿意戴罪立功,此次若是还不能抓到此僚,请皇上重重的发落臣。”


    皇帝冷哼一声,转头看到大太监朱成脸色有些奇怪。


    “说。”有什么坏消息就一起说吧。


    朱成:“回皇上,刚刚得到消息,北蒙使臣……太医院的人没能救治过来,已经毒发身亡了。”


    邓春风那颗心又重新悬了回去,这事大了,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怕是当到头了。


    他瘫在地上,静待皇上的暴怒。


    但出乎意料,皇上很平静,他好像早就预料到这种结果。”


    邓卿先下去办正事吧。”


    邓春风先是一愣,继而狂喜,皇上这是认同他戴罪立功了。


    “臣叩谢皇上隆恩。”


    但他高兴的太早,皇上明显还有后话。


    “此案朕会交给三司会审,但还是要你们来侦办,朕会让窦卿来帮你,你得听他的吩咐,知道吗?”


    窦绍一惊,可看到皇上的眼神,不敢推脱:“臣遵旨。”


    邓春风觑了一眼窦绍,心里明白皇上是对他失望了,有些失落道:“是,臣一切听窦大人的调遣。”


    不过他也有自己想法,窦大人是文臣,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自己做,只要他亲手把那人揪出来,一定能重新让皇上信任自己。


    邓春风走了,皇上看了一眼朱成。


    朱成会意,亲自去外面守着,屋里一时只有皇上、太子、窦绍三人。


    皇上明显有话要说,可半响都没有出声,窦绍他们静静等着。


    过了大概一刻钟,皇帝才悠悠开口道:“你们知道康王吧?”


    自然是知道的,康王是慧妃所出,先皇的第二子,只是他盛年暴毙,在宫中就成了禁忌,有流言说是死于皇上之手。


    “他也死于这种毒物,所以朕知道北蒙使者是救不回来。”


    太子错愕:“什么!”


    窦绍愣怔了一下,但马上他就反应过来,为何当时太医院院判神情那么古怪了。


    “这事要从先皇说起……”皇上想起往事,神色有些怅然。


    卫姜从东宫回来没多久,窦绍也从宫里出来了。


    从窦绍这里,卫姜知道了更多的内情


    “所以皇上是你要查这个案子吗?”卫姜问窦绍。


    这可是烫手山芋,随时能被推出去当炮灰的,何况死的还是北蒙使者。


    窦绍这么狡猾的人,不会没想到这个吧。


    窦绍点头又摇头:“毒杀使者的案子明面上会由三司会审,皇上怎么都会给北蒙一个满意的交代,其实要我查的是这个毒?”


    这毒和康王的死有关。


    卫姜很快就明白了:“皇上是想查康王的死因?”


    可明明康王自己跟先皇坦白,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是他存了坏心,想要毒杀皇上,却不想被自己误喝了,临死前幡然醒悟,说出真相。


    窦绍:“皇上当时心里就对这个说词存疑,我看先皇也不一定信,只是没办法,已经死了一个康王,太子是怎么都要保住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心底其实一直挂着这件事。


    只是没想到今日竟然又让他见到了此毒,这也让他起了想要彻底去查清这件事的决心。


    关于康王暴毙这桩宫中秘闻,传来传去都变了样,说什么的都有,连太后也以为是康王母子不安分,自作自受,可真正的原委只有皇上最清楚。


    那时候先皇年老,性情变得犹疑猜忌,他忌惮年富力强的太子,便故意捧起康王一系来压制。


    康王本性忠厚纯朴,根本就不愿意参与权利争夺,可他身不由己,背后有太多人推着他往上爬。


    兄弟俩成水火之势,所以当康王府送来宴请的帖子时,皇帝并不是没有丝毫防范的。


    “皇上到了康王府后才发现,这宴请可能根本不是康王的意思。”


    卫姜诧异:“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康王神情紧张,他在害怕,在防备,在犹豫挣扎。


    这些皇帝都看的清清楚楚,心里也暗暗警惕,可最后康王选择了牺牲自己。


    那杯毒酒不是误喝的,是他从皇上手中夺过去的。


    那毒很烈,入腹神仙也救不回。


    康王是用自己的命换了皇上的命。


    毒发时他拉着皇帝的手,一遍的恳求他,求皇上宽恕他母妃和妹妹,他选择用自己的死来结束这一切。


    太医赶过来时,已经毒入肺腑,康王大口大口地咳血,可他还强撑着,他在等先皇来。


    他要亲口认罪,把兄长摘干净。


    卫姜有些动容,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身为康王的妹妹,南康长公主在皇上登基后依旧得到了该有的尊荣,就算太后对她不喜,最多就是敲打,没有人真正为难过她。


    慧妃因康王之死郁郁而终了,只剩南康了,皇上看在康王的份上,怎么都会善待她。


    可到底是谁要毒杀当时的太子已经不得而知了,真相怕是早就被掩盖掉了。


    “你说皇上心里会不会怀疑是先皇指使的。”卫姜低声道。


    窦绍凝眉,“可能吧。”


    也许皇上是这么揣测过,所以他才按在心底多年,康王这事也成了不能提的禁忌,可那毒又出现了,这就不一样了,先皇已经驾崩多年,照说没人会有这毒了。


    皇上私底下追查过这毒,也让太医院的人钻研过,至今都没有找到破解之法。


    这么多年这种毒药从来没在其他地方出现过,也就是说这毒是找人专门配置的,量不会很多。


    上一次毒杀了康王,这次杀了使者,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


    皇上想到宫里还藏了这样一个人,心中胆寒。


    “这有点难查吧,康王都死了二十多年了。”


    窦绍笑道:“可他不是又出手了吗?要在宫中大宴上动手脚,他需要动用很多力量,说不定就是多年积攒的底牌。”


    他动的人越多,破绽就会越多,他也越藏不住


    卫姜凑近跟他咬耳根子:“皇上是不是怀疑他那几个兄弟?不过也奇怪,怎么就一定要在正旦朝贺这个时间动手。”


    明明知道皇上会大怒,这案子也会成为大案。


    温软的气息喷洒在耳后,窦绍身子一麻都,抬手就去搂她,又看着外面的日光,颇有些遗憾:“你又不愿意白日……别勾我。”


    卫姜眼都瞪大了,脸通红,狠狠地推开他:“在说正事,你能不能别老往歪处想。”


    她双手捧住他的脑袋,狠狠地左右晃动了几下:“快把脑子里有颜色的东西给我倒出去。”


    窦绍觉得脑子都被她摇散了:


    “你还想不想知道为什么选这个时间吗?”


    卫姜松开手,示意他说。


    “我猜一是他时间不够了,或者说他受到了胁迫,没有太多时间留给他,二是故意闹大,最好把所有人的注意力转到皇上身上去。三……”窦绍轻笑一声:“可能他还带了点挑衅。”


    他太自信了,觉得藏的很好。


    “你怀疑这个人和猎场谋害太子的是同一个?”卫姜懂了他的意思。


    窦绍点头,不过这只是他的一个猜测。


    北蒙使者进京没有多久,不可能短时间内和人结下什么生死仇怨,很显然他之前认识某人,甚至他的存在威胁到了那个人。


    卫姜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她一把抓住窦绍的手:“你说……”她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长公主会不会……”


    但很快她又摇走了这个想法:“也不可能,她做这些事有什么好处呢?”


    还来不及理对思绪,门外的下人来回话了。


    “大人,林公子来了,说是县主叫她来的。”


    窦绍的眼神扫过来,卫姜心一突,急忙站起来解释:“我没有……我没叫他,我都好久没见他了。”


    窦绍没忍住,噗呲笑了:“他应该是有什么急事找我们,我又没误会,你紧张什么。”


    “笑屁啊!”卫姜一拳锤过去,气鼓鼓的。


    要不是他天天小心眼,她至于这么草木皆兵吗?


    “带林公子去书房。”窦绍吩咐


    卫姜和窦绍起身,准备去书房,门外顺才又来了。


    “张世子来了,说是给县主和大人拜年?”


    哪个张世子?卫姜没反应过来。


    “英国公世子。”顺才道。


    张元恩,他怎么来了?


    卫姜诧异地看向窦绍,这两人不会刚好撞见了吧。


    顺才道:“张世子后一步,小人也不敢肯定他有没有见到林公子来府上,不过进府后他未曾见过林公子。”


    这大年初一的,怎么一个两个这么巧都来了。


    窦绍整了整衣袖,无谓道:“见到也没事,带他去花厅吧。”


    “我们先去花厅见见张元恩。”窦绍对卫姜道。


    张元恩和他们没什么交情,这个时候上门拜年,有些蹊跷。


    第77章 第77章谁规定女人就不能有野心……


    见到他们进来,张元恩起身,三人互道了新春贺词。


    “不知世子今日来所为何事?”窦绍吩咐人重新上了茶。


    张元恩抿了口茶,心中在思索该怎么说?


    “我听说使者投毒案如今是交由大人来查?”


    窦绍讶异,这事应该还没这么快


    传出来才是。


    见窦绍神情有异,张元恩立马解释道:“我刚刚去找过邓大人,听他说的。”


    “世子好像很关心这件事。”窦绍若有地打量着他。


    张元恩神情一紧,立马慌张起来,“此事可和我无关,我就是刚好有点线索可以提供一下。”


    这口黑锅他可背不起,英国公府也不敢沾边。


    线索?卫姜看向窦绍。


    今日宫宴他在场,难道他发现什么?


    张元恩还真是有发现。


    这种大型宫宴他一向觉得无趣,毫无新意的礼乐,溜须拍马的奉承,他腻歪的很。


    唯一能让他觉得满意的就是酒了,所以他的眼睛也就跟着酒在走。


    皇上特意给使者赐酒,他嘴馋,特意偷偷拦住了那个倒酒的小太监,给自己也来了一杯。


    卫姜一时来了精神,还有上赶着找死的,身子前倾听他接着说。


    “那酒没问题?”窦绍疑惑。


    看他活的还好好的,难道毒不是下在酒里?


    张元恩笑着摇头,从袖中掏出一个小木盒。打开盖子,里面是一个小瓷瓶和酒盅。


    卫姜明白了:“你没喝啊。”语气带着一点点失望。


    张元恩顿了一下,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对,然后慢半拍把扇子摇起来:“我可不敢喝。”


    他指着盒子里的东西道:“这就那小太监给我倒的酒,连同酒盅一起我都给偷出来了,我粗浅地验了一下,应该没毒。”


    “你知道你不说。”他要是当场叫破,说不定那使者不一定会死,卫姜不满地看他,一副看坏人模样。


    “县主可冤枉我了,只能怪那使者太馋酒了,喝的太快。”他笑眯眯的模样,半点没觉得有什么大问题。


    窦绍拉了一下卫姜,转头问张元恩:“那世子为何不敢喝呢?”


    张元恩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窦大人去过青楼楚馆这类的风月场所吗。”


    窦绍下意识转头看卫姜的脸色,见她眼神不善,立马回头警告张元恩:“世子有话直说就是,我知道你是常客。”


    张元恩心中暗笑,窦大人果然惧内,县主一个眼神,他就怂成这个样子。


    不过也不敢再卖关子了:“因为他用的酒壶。”


    酒壶?两夫妻疑惑看着他。


    今日是初一,他也不好上春暖楼摸一个来展示,张元恩有些失望,只能比划着来:


    “春暖楼有一种特制的酒壶,很精致漂亮,它里面有一个机关,平日里倒的是普通的酒水,但若是楼里姑娘有看上眼的公子,她就会按下机关,她倒出来的就是暖酒。”


    好像是担心他们不知道暖酒的意思,他解释道:“就是一种催情酒,楼里姑娘都把这种壶叫鸳鸯壶。”


    那天宫宴他第一眼见到这个壶,就知道麻烦了,楼里姑娘斟的喝了最多不过春风一度,可这小太监倒,说不定会要命。


    很快,北蒙使者便毒发了,他趁着混乱偷偷地把酒杯藏起来了。


    卫姜好像也明白了张元恩为何不叫破,因为他不敢确定这是不是皇帝的意思,毕竟那样的宴会也只有皇上有这个能力做这样的手脚。


    但锦衣卫事后并没有找到这只酒壶,从使者毒发到斟酒的小太监被抓,然后自尽,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转移处置这酒壶。


    很大的可能是被他藏了起来。


    窦绍心里有数了,转而问起了其他:


    “世子为何不直接告诉邓大人。”


    张元恩摇着扇子,笑着摆头:“这可不行,邓大人是武人不太讲道理啊,说不定得把我抓起来审问,我可不想进锦衣卫大牢。”


    “可你告诉了我,皇上如今让邓大人听我吩咐,我一样可以让他把你抓了,你知道这么多,很难不让人多想。”


    “你要是不想惹麻烦,完全可以不告诉我这些,这样没有人会查到你。”


    张元恩的笑维持不住了,他怂了肩膀:“窦大人就别玩我了,我虽是个纨绔,可也知道事情轻重的,这事处理不好,说不定边关就要重燃烽火……”


    他神情低落,想起了自家的事情。


    “还是少死点人吧。”


    他重新抬头看向窦绍,脸上带了笑:


    “窦大人,我们两家如今拐着弯也能连着亲了,按辈分还得叫您一声姑父,你可不能这样对我,我可是主动来坦白线索的,大过年的,你不会真让我进牢里沾晦气吧,我这还有一个月就要成婚了,不吉利的。”说到最后,脸上已是可怜兮兮模样。


    他和苏妍的婚事定在四月,怎么就变成只剩一个月了。


    窦绍沉吟半刻,眉头松了些,好像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你说的也有理,那就先这样吧,还有没有其他没交代的?”


    张元恩忙摇头。


    “后续有要你配合的,我会让人去找你……”


    张元恩不等话说完,拍胸保证:“您放心,递个话我一定到。”一副狗腿模样。


    卫姜转过头,不想看。


    事情既然说完了,窦绍也不想继续留客。


    “那你……要留下和我们一起用个膳?”


    要不是初一,窦绍都不会选择这么委婉的方式。


    张元恩连忙起身告辞:“不了,不了,下次,我和朋友约了去喝茶。”


    等送走张元恩。卫姜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干嘛吓唬他,瞧把别人吓的。”


    主动提供线索竟然被当嫌疑人,下次谁还敢这么做。


    窦绍嗤笑:“你真以为他怕什么锦衣卫?我只是想看看他的目的。”


    所以,目的探出来了?


    “邓春风如今在皇上跟前失了宠信,正急的不行,他提供了这么要紧的线索,那是雪中送炭,邓春风感激他还来不及。”


    卫姜:“所以他是奔着你来的,卖你一份人情?”


    可他需要讨好窦绍做什么,英国公府难道还需要窦绍帮什么忙?


    窦绍:“他是奔着太子来的。”


    潞王倒了,这要案皇上必定会让太子的人来查,他去找邓春风探口风,是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卫姜恍然,敢情他刚刚说的什么拐弯的亲戚,他是要拐去太子那里。


    这是跟太子示好呢?


    京城里就没有真纨绔,都是人精,卫姜啧啧,心眼子真多。


    “英国公府毕竟不能真的沉寂下去。”窦绍倒是理解,那毕竟是张家无数男儿用性命换来的荣耀。


    如今皇上还记得英国公府的功劳,可下一任皇帝呢?潞王已经失势,张元恩又不是傻子,自然要早点和东宫搭上关系。


    “走吧,我们就见一见另一位客人。”


    窦绍想牵她的手,被卫姜挣脱了,又再次试探,好在这次没有被甩开。


    “你这是打算坦白你和他的关心了。”邀请她一起去见客,那就是不用瞒着了。


    她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呢?窦绍扫了她一眼,“你不是早就猜到了。”


    卫姜勾起嘴角,到书房门口,卫姜还是甩开了他的手。


    林怀新确实是有要事,而且是两件。


    第一件是他觉得潞王许是起了疑心,一直暗中派人盯着自己,他担心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他假借卫姜的名义上门,也是来示警的。


    “你确定跟着你的人是潞王的人?”窦绍凝眉,潞王那样子也不像是重新振作起来了。


    林怀新摇头,这他不


    能肯定:“但除了潞王还会是谁呢?”他也只做了这么一件危险的事。


    窦绍摇头:“应该不是潞王府的人。”


    潞王不是个没城府的人,何况如今的林怀新根本做不了什么,若是自己,发现身边有这样一颗钉子,他会留着,不动声色地防备利用,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发挥巨大作用。


    第二种可能,潞王气急败坏沉不住气,要泄愤,林怀新无权无势,直接下手就是,有必要盯着他的行踪?


    而且派来跟踪的人还被林怀新发现了,显见是个生手,更不像是潞王的手笔。


    “最近你有没有得罪其他人?”窦绍问他


    林怀新摇头:“没有。”他这些日子除了去潞王府,就是在家中温书备考。


    潞王还沉浸在打击中,府里王妃做主,他能凑上去的事情也不多,大部分时间还是读书,偶尔和同年聚一聚。


    他想起了另一件要紧事。


    “大人,我发现周大人……”他换了称呼:“就是周驸马,他最近很关注潞王府的事情,他知道我在替潞王办事,明里暗里打听过不少次。”


    “周驸马?他不是在城外道观清修吗?”卫姜有些疑惑。


    林怀新不敢抬头看她,低头回道:“周……周驸马说是在道观清修,不过他也经常回城,有不少同年都会向他讨教学问,不过最近他好像是遇到了什么事,回来的比较少了,前两日我还见过他,喝的醉醺醺的正要出城。”


    卫姜忽然想起今日长公主说的话,她说驸马痴迷丹术闭关脱不开身,但其实不是,最有可能是周驸马不愿意回去,什么事会让他连年节都不回家呢?


    卫姜拧眉想问题,窦绍和林怀新重新说回周驸马


    “他向你打听什么?”


    周怀新回道:“关于西北,还有沈家的事情。”


    他能感觉的出,周驸马不是单纯好奇,他好像是想探听潞王对沈家知道多少?


    周驸马以前会避嫌,甚少主动去打听这些朝廷大事,何况沈家牵扯到谋害太子的案子,还跟北蒙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来,毕竟周驸马对他也算是有知遇之恩。


    卫姜感觉到他的动摇,林怀新这个人细腻入微,他能察觉到周驸马的异常,一定是因为他还知道些什么。


    她偷偷推一下窦绍,大道理那些话她不会,让他来。


    窦绍也看出他的犹豫,直言道:“你今日来我相信心里是早就做了决定的,你要真为他好,就应该相信他,早日查清也能释了你心里的疑心。”


    林怀新心里一震,他正是这样想的。


    也许是个误会,是他多心了。


    他定了定神,又继续继续道:“我觉得有些反常,是因为之前周驸马有提过他长子去了西北游历。”


    沈家在西北,而刘进曾经酒后说漏嘴过,他说他在沈家碰到一位熟人。


    他的原话是:“没想他那样的身份,竟然也会去商贾家做客。”


    可见这位公子身份贵重,但刘进只是感叹,而没有防备,说明此人对潞王府不会有威胁。


    当时他猜不到是谁,京城贵公子太多了,但当周驸马来探听沈家的事情时,他忽然就能对号入座了。


    就这么巧,哪哪都对的上,他不多心也难。


    场面陷入安静,林怀新的怀疑很有道理。


    窦绍道:“这事我知道了,我会派人去核实。”


    林怀新点头,叹了口气道:“希望是我想多了。”


    林怀新说完了要紧的事情就准备离开了。


    虽然窦绍觉得跟踪他的不是潞王府的人,不过为了林怀新的安全着想,窦绍还是给了他几个人。


    “这些人会在暗中保护你,顺便查清楚是谁盯上了你,其他事情你都不用操心了,安心应付春闱吧,这也是殿下的意思。”


    林怀新动容:“请大人替我谢谢殿下,必肝脑涂地以报答,也多谢窦大人了。”


    他郑重地行了一礼。


    窦绍抬手扶起他,面色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有点冷淡:“殿下从来不要你的报答,他是赏识你的才能,希望你日后能在朝堂上有一翻作为,至于我……”


    “这是我们的交易,如今交易还在继续,我自然要护住你的性命。”


    他没有趁机招揽人心,这让林怀新有些意外。


    窦绍的态度甚至让他更觉得安心,这让林怀新觉得自己不是一颗棋子,还有自己的尊严。


    而窦绍只是单纯的不想和他有太亲近的牵扯,毕竟妻子对这个林怀新很看重,还是要防着些。


    卫姜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个男人的百转千回,一门心思的想事情


    等窦绍送走林怀新回来,见她还在沉思。


    窦绍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想什么呢?”


    卫姜抓住他的手,对他道:“你真不觉得长公主很可疑,还有……”她把今日在太后宫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夫妻失和,儿子也不在家,女儿顶着满脸怨愤,就这个样子她还那么开心愉快,不觉得很不对劲吗?”


    她儿子去过西北,沈家就在西北,沈家还是北蒙安插的棋子,北蒙使者到了,她儿子大年三十都没过就离开了,后脚使者死了。


    卫姜约想越兴奋,太合理,完全通了。


    之前念头一闪而过,是因为她也代入了这里人的局限,觉得长公主做这些得不到好处,但谁规定女人就不能有野心了。


    卫姜假设了一下,若自己是长公主,会怎么做?


    首先康王死了,她要蛰伏积攒实力,然后挑拨皇子内斗,给皇帝以重创,接着她会以布局朝堂,选一个软弱的皇子扶持,最后把康王的死翻出来,钉死皇帝失德,把他拉下皇位,扶一个提线木偶上位,而她在后背操纵。


    摄政长公主,谁说她得不到好处呢?


    想想都刺激。


    她是越说越兴奋了,窦绍的脸色却是越来越皱巴。


    一开始他压根没把她的话当真,可顺着她的思路推下去,他却越来越心惊。


    “你说是不是……是不是一切就说得通了。”卫姜摇头着他的胳膊,两眼亮晶晶。


    窦绍:“可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你没有证据。”


    “去查啊!”卫姜大力拍向他后背。


    有了怀疑对象,查起来简直不要太方便,何况西北他不是还有个好基友苏国公吗?若是周仕远在那里活动过,不可能查不到,那可是苏家的地盘。


    卫姜摩拳擦掌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殊不知也有一场闹剧等着她。


    第78章 第78章你和县主的闲话满天飞了……


    次日,大年初二,出嫁女回娘家拜年的日子,卫姜一家三口准备用完早膳后去卫家,锦衣卫那边突然传来了消息。


    张元恩说的那个酒壶找到了,而且里面还残余有毒酒,太医院的人正在核验。


    案子也算是有了大进展,邓春风亲自来给窦绍传话,目的很明确,催他赶紧办正事。


    他被皇上发配给人打后手,正鼓足干劲要破了这个案子,好重新赢回皇上的信任,别说窦绍是陪媳妇回娘家,就是正在洞房,他都要踹门。


    “窦大人,皇上交代的事情重要还是拜年重要,晚一日上门卫国公不会说你什么,可晚一日破案,小弟我这个脑袋就有点危险啊。”


    邓春风耍无赖,就这么一屁股坐在门外的台阶上,大有一种窦绍不给他走,他就要撒泼的气势。


    他苦着一张脸看向卫姜:“县主,你大慈大悲,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我邓春风的小命如今可全捏在窦大人手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您就可怜可怜我,让窦大人和我进趟宫吧,您放心,稍后我亲自上门给郡主和卫国公请罪,任打任骂绝不含糊。”


    这幅唱念做打的作态逗得卫姜发笑。


    “这你得问他啊,我可做不了主。”


    邓春风一拍大腿,站起身,笑得白牙都露出来了:“有县主您这句话话就行了,谁不知道窦大人什么都


    听您的。”


    “县主都应了,窦大人那我们走吧?”他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窦绍脸都黑了,他看都没看邓春风,转头小声抱怨卫姜:“你就不该搭理他,他这种人,惯是不要脸皮的,酒壶既然有内廷司还有太医院跟进,结果未出来我明日进宫也是一样的。”


    卫姜挡住嘴,也小声道:“这个邓春风挺好玩的,好歹正三品大员,倒是能屈能伸的,你也不能太不给面子了。”


    邓春风见两公婆公然咬耳朵说悄悄话,避嫌转过头去。


    特别是新宜县主,说一句话看他一眼,这是生怕他不知道是议论自己吗?


    他背过身好方便他们背后说人,双方留点自在空间。


    “邓春风是一步步爬到如今的位置,要没点本事也不能让皇上宠信这么多年,皇上不过是暂时生他气罢了,哪能真的会治他的罪,邓春风背后没人,能依靠的只有皇上,皇上不会轻易弃了这把刀的。”窦绍这是告诉她,真没邓春风说的那么可怕。


    “可皇上很看重这个案子。”至少窦绍也要摆个很重视的态度。


    卫姜当过牛马,很清楚领导们最欣赏的就是邓春风这样积极的人,觉得他把自己的话当回事。


    “若是真没什么事,你早点过来接我们就是了,娘和大哥大嫂那边我会解释的。”而且又不是新婚夫妇小年轻,他不去真没人在意的。


    这句话卫姜就没说出来,有些伤人。


    “窦大人哎,你怎么个主意嘛?”邓春风受够了,这两公婆嘀咕个没完了,什么话在被窝里不能说。


    “邓大人先去吧,等我先送了拙荆出门,再过去。”


    有了他这句话,邓春风放下心来,“行,那我就等着你了啊。”他对卫姜道:“县主,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用膳了,慢慢吃。”


    这都吃完了,真不想打搅是一开始看到他们在吃饭就回避的那种。


    不过邓春风厚脸皮,完全不怕窦绍眼刀子,笑呵呵地走了,刚走到大门口,就被自己的手下撞了一个踉跄。


    “要死了呢,老子这骨头都被你撞断了。”


    那属下嬉皮笑脸来摸胸口:“老大,你这皮糙肉厚的,虎背熊腰的,哪那么容易断。”


    “你他妈不会说话就别学那些文人嚼酸词,说,什么事。”邓春风嫌弃地拍掉他的手。


    看他那火急火燎的,难道宫里又出事了?还是太医院那边有什么坏消息?


    “都不是……”他垫脚想要凑近邓春风耳边说悄悄话。


    邓春风一脸嫌弃,一把推开:“娘们唧唧的,咬什么耳根子呢。”


    属下跺脚,左右看了一眼,又凑近,“是关于窦大人的。”


    这还是窦家呢,周围也全是窦家的下人,邓春风拽起他的衣领,把他拖到门外墙角处。


    “说!”


    那下属又要垫脚凑近,被他一瞪,委委屈屈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你说真的?”


    “这还能假,街上都传遍了的,说的有鼻子有眼,我看窦大人今日是不会去了,后院起火,他哪还有心思,您就别白费工了。”


    过年在家没事干,这闲话传的可快了,也就一夜时间,只怕京城一半人家都知道了吧。


    邓春风转头看向窦家朱漆大门,想到刚刚那俩口子的亲密样子,不像是知道这流言了。


    他咬了咬牙槽,发狠道:“把这流言给我截了……”


    窦绍要是知道了这消息,两口子铁定要闹,那他的事怎么办?


    啊!属下傻眼,“大人,这……这怎么截,也抓不过来啊。”


    邓春风瞪了这蠢货一眼,指着窦家大门道:“一句闲话都不许传进,能瞒住多久是多久。”


    这容易,“老大交给我你就放心吧,一定给您……”


    “这次要是办砸了,老子揭了你的皮。”


    那属下吓的头一缩,立马老实了。


    “真不用我送你和女儿过去?”


    窦绍第三遍询问了,换来的还是卫姜坚定的摇头。


    “去忙你的吧,又不顺路,送我们多耽搁时间,你不是还有好多事要忙,西北那边你准备派谁去查。”


    要是让锦衣卫的人插手,他就要给邓春风一个合理的解释,这都是要安排的


    窦绍说的轻松,其实一头包了吧,皇上虽然没有限定时间,可若是在北蒙汗王的消息传来前没有破案,朝堂和皇上都会变得被动。


    “忙完了再来接我们吧。”卫姜让女儿和她爹挥手拜拜。


    窦绍上前拉住卫姜的手,摩挲她的手指:“今日可是初二。”


    初二怎么了?卫姜缩回手,“差不多可以了。”腻腻歪歪的都不像他了。


    她甩下帘子,吩咐车夫快走。


    好不容易能有几天假,还想着好好陪陪她和孩子。


    窦绍眼里闪过冷意,这该死的……他收起笑意上了另一俩马车:“去太医院。”


    卫府隔的不远,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马车直接进了二门,她一下车就看到大嫂宋氏在等着了,看到只有她和小卫儿,笑意有片刻的凝滞。


    “姑爷怎么没来?”


    卫姜随口答道:“他有事忙。”


    回的太随意,就跟临时找的借口一样。


    宋氏笑的有些勉强,转头看见小卫儿咽下了要说的话,“娘正等着你呢?”


    “小卫儿,还记得舅母吗?”宋氏笑着逗外甥女。


    “给舅母拜年,舅母新春吉庆,岁岁……”有点忘词了,她看向卫姜,卫姜使坏故意不肯提醒,就想要看女儿的笑话。


    小卫儿脸都憋红了,“岁岁……岁岁都好看!”她大声说道,说完鼓着脸看舅母。


    这小机灵劲,宋氏喜的什么似的,狠狠亲了小两口,把她抱起来:“带你去和妹妹玩好不好?”


    小卫儿点头,看向母亲的小眼神中带着得意,她就不可能被难倒。


    “苏青还未回苏家?”卫姜有些奇怪。


    宋氏点头,“都还没去,准备等你们来了再走,我让庆哥儿顺路送她们娘俩去苏家,贺哥儿不在家,也不能委屈了她。”


    说起苏青,宋氏语气中带着三分怜爱,苏青的身世,苏国公来信解释过了,对这个孩子她是更加心疼了。


    不过儿子无端猜忌他们,这让宋氏和卫啸有些不悦,便让卫庆狠狠地教训了一番他弟弟。


    年前卫贺就回了辽东,这个年依旧只有苏青母女俩过,卫家人始终觉得亏欠了她。


    很快就到了襄阳郡主的院子,宋氏提醒她:“等下好好认个错,说话软和点。”


    不是,她来拜年的,还要认错?什么时候加了这么个流程。


    “大嫂,我刚刚就想问了,你今天怪怪的,出什么事了?”


    屋里襄阳郡主听见这话,大声哼了一声:“除了你会惹事,其他人都好的很。”


    屋子里的小辈们低着头,卫莞嫌弃地鄙视了她一眼。


    “我这左脚刚迈进来,我又怎么了?”还真因为先迈左脚找茬啊?


    宋氏见婆母黑着脸,连忙打圆场:“母亲,还是先让小辈们拜年吧。”


    有些话还是不要当着小辈的面说,免得扫了卫姜的面子。


    襄阳郡主嘴角抽搐了两下,见只有她们母女二人,眉头拧的更紧,但还是应了长媳的话。


    大家互相见了礼,说了拜年的贺词,掏了准备的见面礼。


    流程走过,卫庆便要带着媳妇还有孩子就准备回房收拾东西回娘家了。


    李氏携了苏青母女一起离开。


    卫啸带着女婿去了前院,卫巧珍和巧云一人一个,把兰姐儿和小卫儿也带走了。


    屋里除了宋氏就只有卫姜母女三人了。


    宋氏有些不自在,起身想找个借口离开,被卫姜按住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是要三司会审啊。


    想了大半天,最近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除了昨夜踹了窦绍一脚。


    可这种事不是也


    要管吧。


    “大嫂你不用回避,我事无不可对人言。”


    襄阳郡主冷哼一声:“她自己都不嫌丢人,你不用给她留脸面。”


    卫姜也有些生气了:“我到底做什么了?从进来你们一个个的就阴阳怪气,不欢迎我来是吧,那我走呗。”说着就要起身。


    宋氏忙拉住了她:“不是这个意思……”


    她瞄了一眼婆母,显然襄阳郡主开不了这个口说女儿的私事,看向卫莞,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氏叹气,她就知道,还得她来做这个碎嘴的人。


    “今日街上有流言,说……”她眼睛扫了一眼卫姜。


    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卫姜都急:“说我杀人犯火。”


    “说你偷人了。”卫莞语不惊人死不休。


    宋氏捂住胸口,倒也不必说的这么直接。


    卫姜满脸不可置信,看向她们,襄阳郡主一脸的失望,宋氏满脸尴尬。


    不是,她们都当真了?


    卫姜有些无语:“我偷谁了?”


    襄阳郡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自己干的事你还问别人?”


    卫姜扶额,这谁大过年造她黄谣,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我没干过我知道什么啊?”真是……亲人间就一点信任都没有了。一点点流言,就怀疑起她的人品了。


    “传的有鼻有眼的,你要不是心虚怎么不澄清,怎么不派人把造谣的人给抓了,有人昨日亲眼看到那人去府里……”


    襄阳郡主说不出那句话,卫莞又替她接上了:“私会,他进出时被人撞了个正着,红着脸神情慌张,左顾右盼的,不是偷情是什么。”


    卫姜大概听明白了,她撑着头,有些好笑道:“你们要说的那人不会是叫林怀新吧。”


    襄阳郡主都站起来了,指着她:“你承认了?你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事?女婿今日都不陪你上门,我就知道事情糟了。”


    “我真以为你改性子,原来还是这么不着调……你都多大了,都是当祖母的人了,那林什么的,一个前程未卜的士子,除了年轻哪点比得上女婿,做人要知足,好好的日子不过,你就使劲的折腾吧,如今好了,弄出笑话来了。”


    卫莞讥诮道:“当初你劝我天下男人多的是,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你闭嘴!”卫姜吼她,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襄阳郡主一屁股坐下,不敢置信:“你……你还敢撺掇你妹妹。”


    “没有的事。”卫姜很是认真地澄清:“这是谣言,你们信这个?”


    襄阳郡主要开口,被她阻止了:“先听我辩解一二可不可以。”


    “第一,这个流言我还是听你们说才知道,所以不存在心虚不敢澄清这话;第二,今日窦绍没来是我的主意,他真的是有正事要忙,你们要真不信,就等着,忙完了他自然会来的;第三……”


    她扫了一眼几人:“第三,不要听风就是雨,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们信任吗?”


    几人眼神飘散,好吧,是真的不信任。


    “那这个姓林的昨日有没有去你家?”卫莞直切重点。


    卫姜犹豫了一会,点头:“去了。”


    这样还让她们信任,襄阳郡主眼珠子都要瞪掉了。


    “但窦绍也在家,不信等他来,你们问他,请问我要偷人,还特意选丈夫在的时候?麻烦你……”扫了一圈,眼睛选定卫莞,“麻烦你动动你那生锈的脑子好吧。”


    宋氏和襄阳郡主脸上讪讪,好像有被骂到。


    “这……既然是谣言,还是要早点澄清才好,最重要的是把那造谣的人抓住,这三人成虎的,传来传去别人都当了真。”宋氏说道。


    最主要,这大姑子名声本来就不好,要不,也不会有这么多人一听就信了。


    “妹婿还不知道这事吧……”


    卫姜顿了一下,他应该不至于这么蠢……吧。


    ……


    林怀新没想到周驸马今日会过来,突然面对他,心里还有些不自在。


    “大人,请喝茶。”


    周驸马喝了一口茶,神情一顿:“这茶不错,是从何处得的?”


    这是昨日窦家送他的,好几大包东西,也不只是茶叶。


    可他不能提窦绍,只能继续用新宜县主打幌子了。


    没想到周驸马听到是新宜县主送的,有些发怔:“难道流言竟是真?”


    什么流言?


    见他皱眉,周驸马就知道是有难言之隐,他怜惜林怀新的才华,不忍他陷入不堪的境遇中,想要助他脱离新宜县主的魔爪。


    “若是你不嫌弃,我倒有一法子可助你脱身,我膝下有一女,正值芳华,和你倒是匹配……”


    他说该不会是和长公主的幼女,那位琼英郡主吧。


    林怀新心中一紧,正想要找个妥当的理由,不驳面子的拒绝,好友刘驰却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怀新兄啊,你说你这干的都是什么事,快逃命吧!窦大人杀过来了。”


    一嘴儿说完,发现屋里还有其他人,尴尬极了。


    “学生见过大人。”刘驰脸皮厚,不知道什么叫尴尬。


    周驸马脸皮有些薄,是不好再提婚事了,只问他:“你说的是哪个窦大人?”


    “自然是窦绍窦大人。”


    刘驰看向林怀新,见他不明所以的糊涂样,就知道他还不知道:“你今日是不是没出门,哎呦,你和县主的闲话满天飞了,还不快逃命,真被窦大人堵上了,可没你好果子吃。”


    他推着林怀新就要出门,边走边对周驸马道歉:“大人,保命要紧,我带他先躲一躲,下次再和你叙话。”


    周驸马点头,再抬眼人已经不见了。


    第79章 第79章去叫人,跟我去长公主府……


    晚膳时,只有卫姜一个人吃的心满意足,其他人都是心不在焉,宋氏和襄阳郡主频频抬头往门外看。


    一看就是等人,可窦绍影子都没见半个。


    襄阳郡主的心又沉了下去。


    卫姜说是子虚乌有的流言,她是半信半疑的,可窦绍迟迟不来,她从角落里捞出来的那点信任又要崩塌了。


    除了襄阳郡主,最愁的还有宋氏,偏偏她还不能跟婆母一样摆脸色。


    她愁啊,亲生女儿马上就要议亲了,怎么这关头闹出这种丑事来,要是真的,卫家女儿又要在京城出名了。


    她偷偷看了一眼卫莞,这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当初正要议亲时卫姜跋扈专横的名声就爆了出来,随后只能低嫁通州丁家。


    卫莞身上好歹还有个县主封号,而自己女儿却什么都没有,只怕更难。


    宋氏是彻底吃不下了,正想着要不要让丈夫去找找窦绍,门外有了动静。


    所有人精神一振,齐齐放下碗筷。


    丁恭良抿了一口酒,眼里带着幸灾乐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他可还记恨着新宜县主的那顿毒打呢,且不说这顿打,她还断了自己前程,这仇深着呢,他巴不得窦绍是来休这个泼妇的。


    心里想的正乐,忽然头皮一紧,抬头望见卫莞正冷冷的盯着他。


    丁恭良心里一颤,酒杯都拿不稳了,他讨好似地笑了一下,立马变脸跟大家一样忧心匆匆。


    窦绍走进厅堂就觉得气氛怪怪的,一个个都看着他,卫姜除外,她眼中除了戏虐还有无奈。


    他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没想到流言传的这么快。


    他笑着上前给襄阳郡主还有卫国公夫妇见了礼,说了些拜年的吉祥话。


    见他神色如常,襄阳郡主放下了心,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女儿,心里又信了几分她之前的话。


    宋氏问窦绍用过膳没有,其实这话应该卫姜问更体现妻子的关心,可她等了半天,小姑子只顾着吃自己的,宋氏没法,只能代表娘家人开口招呼了。


    襄阳也反应过来:“对,是不是还没有用膳。”吩咐人立马去拿碗筷。


    “还未


    曾,原本是打算早点回来的,后来去了邓大人家里一趟,回来就晚了。”


    宋氏笑道:“你怎么不派人传个话,我们也好等你回来。”


    窦绍在卫姜身边坐下:“一家人不用这么客套,我随便吃点就可以了,不好让大家等我一个。”


    宋氏还要再说几句客套话,被卫啸打断了:“都是一家人,也别客套了。”


    他转头对窦绍道:“你找邓大人是正事,大家等等也无妨。”


    窦绍笑的有些冷:“我是找他算账,关于今日那些流言……”


    卫姜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先吃饭,等下给够你时间解释。”


    她点了点家里人,带着点气愤:“一个个的都不信任我,他们只相信你说的,我的清白名声可全靠你了。”


    窦绍抓住她的手,一脸深情道:“我信你。”


    卫姜甩了他的手,这么多人呢,她看向其他人,大家你看我我看天的。


    “快吃,吃完说事。”又是一筷子菜堵他的嘴。


    当众秀恩爱跟当众拉屎有什么区别,卫姜脸都烧起来了。


    用完膳去了花厅,窦绍便把流言的事情说了一遍,基本上和卫姜说的一致。


    只是为何独独两人不知道这流言,这就是邓春风的功劳了,他怕窦绍忙着处理家事,不去办正事了,所以让人把消息瞒住了,这也就让卫姜和窦绍对流言半点不知情。


    何况说闲话这种事本来就是背后蛐蛐,见过谁当着人面说,两人这才后知后觉了。


    襄阳郡主埋怨道:“这个邓春风可真是不靠谱,他弄这么一出,别人更加以为是真了。”


    卫啸提醒母亲,那可是锦衣卫指挥使,不能随便议论。


    襄阳郡主一听怒了,板起脸来:“怎么?说他几句,还要把我这个老婆子抓起来不成,难道我说的不对?要不是他中间插了这一杆子,你妹妹和妹夫早点知道这个事,这流言也传不起来,如今好了,这一晚上过去,明天都不知道传到哪里了?”


    窦绍道:“岳母放心,邓春风的锦衣卫会出面平息流言,他会把这件事查清楚的。”这是他亲口答应的,当然也是被窦绍杀到家里骂,没办法了。


    襄阳郡主和宋氏终于露出笑意,锦衣卫处理这种那太简单了,想必明日就能肃清流言。


    卫啸看着窦绍笑的云淡风轻,心中震撼,锦衣卫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使唤的吗?更何况还是邓春风亲自出马。


    这个妹夫比他想象的还要有手腕。


    回去的路上,卫姜好奇问他,是怎么发现的。


    所谓闲话那肯定是背地里传,不会真有人会舞到正主面前,何况还有邓春风在旁边给他捂耳朵。


    窦绍嘴角抽了抽,这事情也是巧合。


    办完正事后他正准备去卫家,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所以半路返了回去,正好就听到大家在议论他们家的事。


    说他不愧男子汉大丈夫,能忍常人不能忍,说他能做到皇帝心腹之臣不是没有道理的,县主闹出那种事,他都能没事人的正常办公。


    听着好像都是好话,可就是那么阴阳怪气。


    卫姜笑的肚子疼,歪倒在他怀里:“他们是不是时不时朝你头上看?”


    “看什么?”


    卫姜捧着肚子,脸憋的通红:“看你头上帽子是不是绿色的啊。”


    窦绍脸一黑,手上用劲把她提了起来,卫姜吓的一声尖叫。


    “还乱说话吗?”窦绍手放在她的腰带处,威胁着她,好像她再嘴硬一句,他就要动手了。


    卫姜紧紧抱住他脖子,拼命摇头。


    “以后不许说这种话。”窦绍把她放了下来。


    才刚坐稳,嘴巴比脑子快:“什么话?给你戴绿帽子……啊!”


    卫姜捂住胸口,眼泪都疼出来了,什么人啊,搞偷袭。


    窦绍冷冷地瞥她一眼,她该庆幸这是在马车上。


    “我就说说笑而已,干嘛这么认真。”


    “不可以,连想想都不行。”窦绍正经脸。


    卫姜委委屈屈地收拾衣裳,个老流氓,只会用这招。她愤愤地瞪了他背影几下。


    小卫儿玩了一整日累了,回来的路上都睡着了,窦绍把她从后面马车上抱下来。


    刚进二门,顺才跟了上来,欲言又止,眼中带着些顾忌地看向卫姜。


    “什么事?”窦绍有些不耐。


    顺才:“那个林公子又上门了?”


    见他这个样子,想也知道,他们也听到那些流言了。


    窦绍阴了脸:“你脑子被狗啃了,我不想府里有人乱嚼舌根,明白吗”


    顺才心中发苦,他原也是不信的,可大人黑着脸回来,浑身散发冷气,很像个怨夫,他才想歪了的。


    “是,那林举人……”


    “他一个人?”


    顺才道:“还带了个朋友。”


    窦绍嗯了一声


    他把女儿交给了乳母,经过卫姜的时候,“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他不想明日又有什么新的谣言了。


    卫姜忍笑,还颇有些惋惜:“好吧。”


    书房里,刘驰整个人都麻的。


    林怀新说有个地方要去,他没想到是窦府,他还要见窦大人。


    谁给他的胆子啊,他不知道像他这种……小白脸,是见不得光的吗?


    如今他还要见正室,真是年轻人胆子大啊,等下窦大人会让人把他们乱棍打出去吧。


    要不,割袍断义吧?


    两人其实也没那么熟的,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同乡,也就是一起住过一段日子。


    刘驰想的那叫一个心旷神怡,心里做好了充分准备,等下该怎么代林怀新认错,然后替林怀新深刻反省,痛定思痛,断了这段畸形的感情。


    可怎么这真实的场面跟他预想的完全相反,完全没有腥风血雨,风刀霜剑。


    窦大人的脸色甚至可以说一句很平静。


    “这事你不用担心,锦衣卫很快会解决。”窦绍让人给上了茶,淡淡解释道。


    他看了一眼刘驰,林怀新道:“他是我的挚友,可托生死,大人可以信他。”


    刘驰感动的稀里哗啦,心中羞愧不已,他不如林兄坦荡,自己是个龌蹉小人,刚刚还在想割袍断义呢。


    窦绍正在和林怀新说话,没人在乎他的心绪起伏。


    “你来的正好,我有事需要你帮忙。”窦绍说起正事。


    根据酒壶中的残毒酒,太医院有了新的发现。


    他们发现这毒药和猎场那些用在狼身上的药物配置手法有相似之处,应该是出自同一个人手。


    也就是说这毒药很可能是来自北蒙,北蒙不可能用这药毒杀自己人,那只能是灭口了。


    窦绍想让林怀新在潞王府打探下刘进的事情,看看能不能再找出点什么线索。


    刘进死的突然,下手的人应该来不及掩盖他留在潞王府的痕迹,西北那边,一时半会没那么快查清,若沈家背后真是他们猜的那人,他要拿到确凿的证据,潞王府这边也是备选。


    刘驰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窦家,被冷风一吹才清醒过来,他拉过林怀新:“你在帮窦大人做事?可你不是投靠了潞王……”


    他捂住嘴,反应过来,很显然他的好友在演身在曹营心在汉。


    林怀新苦笑:“像我们这样出身的人有的选吗?我只是想谋个出路。”


    他在潞王和太子中选了太子,事实证明他选对了。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离开潞王府。”难道是窦大人不让他走。


    林怀新摇头:“现在不离开是我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我。”


    他需要一份投名状,如今他在殿下心中不过是众多士子中普通的一个,最多也只是有点才能。


    日后想要在殿下身边占据一个位置,只慢慢熬,也许要熬上十来年,他不想这么等下去。


    他也算了解潞王,这不是一个能轻易被打倒的人,谁敢肯定他如今是真的消沉,而不是蛰伏呢?


    自己说不定能立下什么大功,日后还能成为东宫心腹,他心底有个野心在萌芽,他想成为下一个窦绍。


    “今天的事你不要说出去。”林怀新回神,安抚好友


    刘驰满口答应,“这我自然知道。”


    ……


    “走了?”卫姜眼睛往后一瞥。


    窦绍点头,去洗手换衣服,卫姜走了过来,倚在门口看他:“你说,等下又有人看见他,会不会明日会再传出什么流言?”


    窦绍插手,淡淡道:“他今日带了朋友来的。”


    卫姜噗呲一声笑:“那更能传了。”,比如三人行什么的……


    窦绍瞥了她一眼,卫姜站直,立马丢掉脑海里的废料,装的一本正紧讨论:“你说到底是谁背后整我呢?”


    大过年的给她传绯闻,是生怕别人过年没话题聊吗?


    反正她是不信什么左邻右舍看见的,正常人见到也只会以为是来找窦


    绍的。


    难道是潞王?最先起这个龌蹉主意的可就是他们夫妇?


    窦绍:“邓春风会查清楚的?”


    他脸色很冷语气也冷,可卫姜却没有留意道,还在兴致勃勃的探讨这件事。


    她掏出小镜子,对着自己的脸左看右看,林怀新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自己竟然和他传起绯闻,大家还信了,这是不是说明自己显年轻,很有魅力?


    卫姜颇有些得意。


    “你很开心?”无稽流言不放在心上也正常,但她为什么要高兴。


    她终于看过来,见窦绍臭着脸,眯眼打量自己眼神有些危险,她立马摇头:“当然不开心,我可是有夫之妇,怎么能和别人传出这种闲话,谁要毁我名声,我不活了。”


    “放开我,让我以死证清白。”她手紧紧抓着门边,演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要是她没沾茶水当眼泪,表情不是那么的敷衍,也许窦绍心里还好受点。


    啊!卫姜惊呼


    窦绍拦腰抄起她,卫姜像条鱼一样挣扎蹦跶:“放开我,你干嘛?”


    那脸黑的跟包公一样,卫姜心里有些发怵。


    窦绍勾起唇角,笑的瘆人:“我帮你证清白啊!”


    可你那样子像要吃人。


    卫姜被抛到床上,趁着转身的空档,她爬起就要逃,还没下床,脚踝一紧人就被拽了回去。


    要命了!卫姜看着床顶,眼角默默流出一滴泪。


    ……


    卫姜看着桌上那条煎的微焦的鱼,有些感同身受。


    长佩给她布菜:“大人给您留话了,说是会早点回来。”


    卫姜眼珠子转了一下,他不回来自己才开心。


    昨晚房里动静可不小,真是苦了县主了,田彩给卫姜舀一碗人参鸡汤。


    “县主,你快补补。”


    卫姜喝了两口,不想喝了,觉得补了也是白补,都窦绍采去了。


    门外有动静,长佩微微皱眉,起身出去查看,没一会她带了封信回来。


    “县主,门房说是邓大人送来的,大人不在家,门人送了过来。”


    邓春风?窦绍让他去查流言的事情,难道有消息了?


    卫姜直起腰,有了一丝力气,伸手:“给我。”


    长佩奉上,卫姜动作极快的拆开,一目十行,整个人嘭地充满了气。


    她猛地一拍桌子,“去叫人,跟我去长公主府。”


    眼睛都冒火了,整个人火气腾腾,一看这样子是要去干仗了


    田彩心中隐隐有些兴奋,忙跑去外面叫人了,长佩手一空,没拉住人。


    毕竟是长公主府,这么打上去不好吧,长佩想劝一两句,被卫姜一个眼神秒回头了。


    不死心地嗫嚅半天才道:“要不还是等大人商量一下吧。”毕竟那可是长公主,但想到自家主子连亲王府上也打过,声又不足了。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这事他来没用。”他出面了反而难办,总之先让她把气出了。


    卫姜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往长公主府方向去,后面跟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第80章 第80章“实在是因为她太该打,……


    南康长公主听到卫姜带着人往这边来,有些奇怪她想做什么。


    “她带了多少人?”


    杨嬷嬷道:“不过十来个人,大多是些粗壮的婆子。”


    长公主不以为意,“随她去,难道无缘无故的她还敢强闯我府上。”


    这事闹开了,别说窦绍,就是皇上也不好明面上保她。


    自己再怎么样也是长公主,就算按辈分那也是卫姜的长辈,敢如此犯上不敬,那是她自己找死。


    “我正愁该怎么对付窦绍呢?”


    长公主脸色闪过冷色,一瞬间她改了主意。


    “让门房那边松一些,不用拦着。”


    她还真希望卫姜那个没脑子的直接带人闯进来,最好是大打出手。


    杨嬷嬷一下就懂了她的意思,殿下这是准备用新宜县主牵制住窦绍,难道……


    “可是大少爷那边出了什么纰漏?”


    长公主蹙眉,“暂时还没有。”


    可窦绍派了人去查长子的行踪,特别是西北那边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这个窦绍太难缠了。”窦绍是个意料之外,若是邓春风那样的莽人,她的那些部署足够了。


    谁会想到皇帝竟然让窦绍来查,一个户部来查案,也只有皇帝能做的出来,可恰恰是这不按套路的一步,打乱了她所有的棋局。


    她没想到这么早会和窦绍对上,一时半会的还真拿不出什么好对策来。


    还有那毒药……


    杨嬷嬷:“殿下就不应该用那毒。”


    太医院已经确定毒出自北蒙,就怕被人寻根究底地把以前的事情翻出来


    长公主被她说的愈加烦躁:“你当时不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她何尝没劝过,只是殿下一向太有主意,不愿意听罢了,杨嬷嬷没再多话。


    南康长公主也有些懊悔,不该用那药,可当时她也是想着让人联想起康王的死,顺手毁一把皇上的名声。


    是她急了。


    “只盼着阿里木还念着当初那点情分。”


    哎呦,殿下哎,您和敌国之君谈情分,杨嬷嬷心里叹气,也明白殿下这样想也是没办法了。


    要在,如今京城里也没人知道殿下年轻时候的那些事。


    “娘,我听说卫姜带人来我们府上找麻烦了?”


    周琼英冲了进来,打断了两人谈话。


    长公主有些不悦:“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她来你怕什么!”


    周琼英强装镇定:“我……当然不怕她,只是娘,您就任由她带人闯我们家,传出去您的颜面何在?您可是长公主,皇上的妹妹,难道还怕了她,这样您以后如何在京城立足。”


    长公主对女儿多看两眼,这次倒是长脑子了。


    周琼英见母亲没动静,急的跺脚。


    “娘,这新宜县主是个蛮横无礼之人,她连潞王府都敢闯,万一她发昏……要不,我们多叫些护卫去门上把她拦住。”


    长公主眉毛勾起:“拦?拦她作甚,我就等着她来。”


    “殿下,新宜县主求见,她说要送郡主一份大礼。”门人来回禀。


    周琼英脸色一白,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个样子,长公主还有什么不明白,就说她听到卫姜上门怎么害怕呢?


    “你到底做了什么蠢事?让人追上门了。”长公主低声喝问。


    周琼英支支吾吾,卫姜已经到跟前了。


    “呦,在呢,挺好的,不用我派人去请了?”


    一群人很快堵住了大门,周琼英吓得躲到了长公主身后。


    杨嬷嬷见了上前呵斥道:“新宜县主,这可是长公主府!您强闯进来要做什么?”


    卫姜眼风都没给她半个,直接让长佩上。


    “这位嬷嬷可别冤枉人,我们县主可是递了名帖,让人通禀后才进来的,再说了,怎么能说闯,你们还没拦啊?”


    杨嬷嬷狠狠瞪了被挡在门外的那些下人一眼,众人低头,心里觉得冤枉,不是殿下说不用拦吗?


    “我来给您拜年的,长公主这是不欢迎?”


    卫姜笑的格外明艳,这让长公主心底隐隐升起些警惕。


    “怎么会,自然是欢迎的,我让下人给你沏茶。”长公主一边说一边朝杨嬷嬷使眼色,让她去叫


    人。


    长佩和田彩一左一右挡住了杨嬷嬷的路,门外站了一溜卫姜的人,听到动静把门从外面关上了。


    长公主脸色铁青,“你什么意思!软禁我?奉的是谁的令?旨意呢?”


    卫姜故作诧异之态,“长公主这说的什么话,谁敢软禁您呢,我只是不太想喝茶,这两天老听人嚼舌根,茶水喝点有点多了。”


    她抬眼笑嘻嘻道:“我先给您拜个年。”


    “有您这样拜年的吗?倒像是上门的强人。”杨嬷嬷上前护住长公主。


    卫姜没搭理她,眼睛盯着长公主背后只冒出一个脑袋的周琼英。


    “琼英郡主,过年你给我送了份大礼,我今日特意来给你回礼的,你怎么躲在你娘背后?跟小孩子似的,上不了台面不成。”


    背后的周琼英听到她的声音抖了一下,长公主皱眉,嫌弃女儿有些丢人。


    怕什么,她是郡主,就算做了什么,难道卫姜还敢杀她不成,她转头瞪了女儿一眼。


    身为她的女儿,怎么能如此丢人显眼:


    “来者是客,你是郡主,县主既然如此多礼,你就受一拜也没什么,有娘在呢?”


    周琼英咽了下喉咙,慢慢挪了出来,是啊,她是郡主,母亲也在,卫姜能做什么,敢做什么?


    这样想着,周琼英稳住了心神,


    她知道是自己做的又如何,不过是几句闲话,律法可没有说这样也会被治罪。


    她抬起头,就要挑衅几句:“什么礼……”


    啪啪清脆的耳光。


    周琼英两耳嗡嗡嗡,双颊发麻,她不敢置信,“你……”


    又是左右开弓两巴掌,周琼英头晕站不住,摔倒在地,卫姜骑了上去,抓着她的头发就是扇。


    就这几巴掌的功夫,长公主和杨嬷嬷终于回过神了。


    一声尖叫,想要过来阻拦,长佩和田彩她们装着关心地围了上去:“长公主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个太医过来。”


    “我看长公主脸色不对,肯定是不舒服了,要不您坐一坐?。”


    “走开,滚。”长公主厉声呵斥,她们充耳不闻。


    “来人,快来人。”杨嬷嬷大声叫人,可都被阻在了大门外。


    杨嬷嬷推人,可推开这个又有另一人补上,都是五大三粗的婆子,还真不好撼动。


    “大胆,竟敢拦着长公主殿下,不要命了吗?”


    “你这老婆子会不会说话,我们这是关心长公主。”有人鄙夷她。


    一圈圈的人围上来,把长公主和杨嬷嬷围在最里面。


    屋里闹哄哄,其中以周琼英惨叫声最大。


    不知道打了多少下,直到卫姜彻底没了力气。


    打人是爽,可力是相互的,她的手都红肿了。


    “行了。”卫姜起身轻轻吹着双手,左右开弓可累了。


    长佩她们停了拦人的动作,杨嬷嬷扒拉开人,朝周琼英冲了过去。


    “郡主……”杨嬷嬷顿住脚步,有些不敢上前,好好地一个小姑娘,如今都没眼看了。


    周琼英的脸已经疼麻木了,她双手虚捧着不敢碰。


    “嬷嬷,我的奶(脸)……嘿不嘿(是不是)……害(坏)了。”她哭都不敢大声哭,因为脸被扯的生疼。


    杨嬷嬷心疼地把她扶起,安慰道:“没事的郡主,就是有些红,养两日就好了。”


    看得出她是宽慰自己,周琼英更加伤心了。


    南康长公主看着女儿这样,脸色铁青,手指着卫姜道:“你好大的胆子,区区一个小县主竟然殴打郡主,我看谁还能袒护你。”


    卫姜小心地吹着掌心,听了她的话轻蔑一笑。


    “长公主,这样护犊子可是不对的,你起码也要问问事情缘由,青红皂白吧,没有谁会无缘无故暴起打人,何况还把我手都打疼了,呶……”她把红起一片的掌心摊起来,好让长公主能看清。


    “实在是因为她太该打,我就一不小心没忍住。”


    “要不说孩子都是被惯坏的呢?”她啧了一声,摇头:“你这样当娘是真不行,教不出什么好人。”


    长公主脸都气白了,她捂住胸口往后退了两步:“你……好的很,我看你是半点没把我这个长公主放在眼里,仗着有人给你撑腰,你愈发横行无忌。”


    长佩偷偷摸上来小声在卫姜耳边道:“县主悠着点,万一又气晕了,我们有理都变没理了。”


    这话提醒了卫姜,很有道理,好心给长公主解释一下。


    “是这样的,她……”卫姜指向周琼英,吓的周琼英往杨嬷嬷怀里钻。


    “昨日送了我一份大礼,我今天也还她一份,我觉得这样私了挺公平的,你要是觉得亏了,我们也可以公了,县主殴打郡主,怎么都得闹到皇上太后跟前了,那就让大家来断一下这案子好了。”


    “正好我也挺想知道她这么做的动机?坏我清名,离间我们夫妻感情,她有什么好处呢?难道……”


    卫姜睁大眼,惊呼道:“难道她看上窦绍那老男人了?”


    “你胡说!”周琼英尖叫。


    卫姜冷哼一声:“我听说周驸马看上了一位举子,有心想把女儿嫁给他……。”


    “不是……才不是,我才不嫁……”杨嬷嬷适时把周琼英的嘴捂住了。


    卫姜笑了:“原来如此,怎么?我就这么好欺负,就由得你们肆意败坏我的名声?长公主,说实话我打她一顿已经是轻的了,皇上最近心里烦,我也不想闹到他面前去,不然……你们会见识到真正的蛮横是什么样的。”


    说完轻蔑地扫了一眼她们,趾高气扬地走了,一副狐假虎威的小人模样


    门口被打开,周家的人冲了进来,周仕进和周驸马得到消息也回来了。


    卫姜经过周驸马身侧时停下脚步:“周驸马,这管教孩子也不是做娘的一个人的事。”


    说完也不待他反应,带着一群人哗啦啦离开了。


    长公主脸青一阵白一阵,她胸口起伏厉害,转身对着周琼英又是一巴掌。


    周琼英捂住脸凄厉惨叫。


    “你怎么能这么蠢?”这种事还能被人捏住把柄。


    “娘……”抬头看到周驸马走进来,周琼英委屈道:“父亲,我……”


    周驸马脸色铁青,抬手,看到她脸红肿一片,又心软放下,痛心疾首道:“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散布谣言,毁人名声,这还是他那个善良可人的女儿吗?


    他看看长公主又看向女儿,都觉得陌生无比,失望地转身离开,周仕进看向面目全非的妹妹,又看了一眼暴怒中的母亲,心里衡量一下,决定还是去追父亲。


    “长公主,如今怎么办?她会不会说出去?”杨嬷嬷有些忧心。


    周琼英害怕地拽住杨嬷嬷的衣袖,长公主冷笑,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她还用说吗?她大摇大摆来我们家走了一遭,如今又趾高气扬地回去了,谁猜不到。”


    “琼英想不出这个办法,定是有人给她出了这个主意。”长公主想到这些日子女儿和葛月走的近,皱眉。


    这时门上人有人来回话,说是窦绍亲自来接卫姜了。


    杨嬷嬷脸色更差。


    卫姜是打上来了,窦绍不出所料也来了,可长公主的算盘还是落空了。


    ……


    卫姜想缩手,被窦绍紧紧拽住。


    “疼就忍着点,疼才好,让你长记性,下次看还敢不敢这么鲁莽”


    话是这么说,可到底还是放轻了擦药的动作,轻轻吹了下手心。


    “这次怎么不拿马鞭了?”把自己的手折腾成这样,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卫姜乖乖地举着双手给他包扎,讪讪道:“这不是忘了吗?下次我一定记得带。”


    她不亲自动手,总不能让长佩她们来吧,这可是打郡主,她们担不起,万一长公主迁怒,岂不是害了别人,还是自己来比较好,出气也比较快。


    窦绍眯了眼,狠狠地勒了一下布条,卫姜疼的吸冷


    气,嗔怪道:“疼!”


    “还想有下一次,下次准备抽谁呢?你就不能收收你这急躁的性子。”就照她这么个脾气抽下去,那骄横的名声一辈子也洗不了。


    卫姜偷偷翻了个白眼,反正是学不来他那种弯弯绕绕算计人的方式。


    “这次是周琼英理亏,不然,还不知道长公主会怎么给你设套呢?”明明知道长公主不是什么好人,还这么落人口实。


    卫姜小声嘟囔:“我哪一次没道理了。”打上门去自然是因为自己站在道德高地,可以把别人按在地上摩擦的那种有理。


    看她还嘴硬,窦绍狠狠捏了一下她的手,卫姜疼的一声啊。


    反应过来后就扑了上来,急红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他下巴就是一口。


    等她松嘴,才知道又惹祸了,很明显一个牙印,这走出去怎么解释。


    她举着包扎成两个熊掌的手摸了又摸,好像这样能消退一样,还埋怨他不知道叫疼,要不然她肯定松口了。


    窦绍就这么躺着,随她折腾,直到听到那句:“你别说是我,就说是别人咬的”


    他立马变了脸,掐的她差点憋气,她举着双掌狠狠拍他胸口:“你说,你是不是羡慕我的小蛮腰。”怎么每次都精准掐这一处。


    窦绍无语。


    “谁让你乱说话。”


    卫姜爬起来,离他远一些。


    “不然怎么说?我不要面子啊。”狗才咬人,她是高贵雍容的县主,怎么能干这种事。


    这种时候要脸了,那他就不要名声了?


    这么一道明显的伤口,谁都会往歪处想,到时候说来说去变了样,谁知道她又会怎么秋后乱算账。


    他摸了摸牙痕,轻描淡写道:“明日应该就消了,不行我就说是野猫抓的。”


    看她眼神写了四个字:满意了吧?


    卫姜嘿嘿讪笑,捧着药膏送到他跟前:“擦点药好得快。”


    窦绍瞄了一眼她被包的扎实的手,接过药膏给自己擦。


    “就这么出口气算了?”


    他这口气好像是觉得把周琼英打成猪头不是什么大惩罚。


    就说嘛,老狐狸心黑着呢?


    “不然呢,这事闹大也不过是一句年纪小不懂事,再说了皇上烦着呢,哪有心情理这些事,搞不好还觉得我麻烦事多,周琼英毕竟姓周,周家还有其他姑娘要做人,他们不会眼看着周琼英名声尽毁的,何必把周家其他人也搅进来。”


    她小小叹气:“就这么便宜她一次,下次再落我手里就双倍奉还了,嘿嘿……”


    她得意说道:“如今我闹这么一场,流言也该反过来了吧,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也感受下被人说闲话的滋味。”


    当然卫姜考虑的还有一个关键因素,窦绍如今正在查长公主的事情,若是因为流言的事情先闹起来,后面窦绍真查出什么,长公主说不定倒打一耙。


    “那就先委屈你一些日子,我们秋后再算账。”


    卫姜点头,转头问他今日有没有新进展。


    窦绍:“今日去了迎宾馆,还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迎宾馆是北蒙使团下榻的地方。


    但看他的神色,不像是没发现?


    卫姜还要详细问,马上停下了,到家了。


    两人才踏进家门,就接到襄阳郡主送来的口信,让他们明日过去一趟,特别点名卫姜必须到。


    卫姜看向窦绍,挤眼弄眉,难道这么快就得到她打人的消息了?


    她垮了脸,这个老母亲不好对付啊,定然又是一顿骂了。


    窦绍忍笑:“明日我陪你去。”


    有他陪着那自然是最好的,老母亲当着他的面至少不会骂的那么凶,可是……


    “算了吧。”他哪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