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Miami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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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真的把人救出来了啊……
抢在马特维?莫洛佐夫之前, 来到房间里目视着布兰登?渡边毒发身亡、并在尸体上连开了三枪的人其实是他,如今案件盖棺定论,阴差阳错地把此举归到了马特维?莫洛佐夫的身上。而马特维?莫洛佐夫又死在了昨晚警局的那场火灾里, 真相也就此被一并掩埋。
这也许对他而言是唯一的好事吧。
但如今这个案子这般尘埃落定,也意味着他在“书页”上写下的话语,失效了。
之前出现种种证据把费奥多尔钉在了“凶手”的审判柱上的时候, 他以为自己终于,终于找到了书的一纸残页,而如今看来……难道全部都是……
契诃夫将指间的这页废纸捏得更紧, 而此刻,手指感触到了这张纸的一个地方……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后, 当即取出携带着的微型紫外线探照灯照向纸上的角落,显现出来的是一句俄语写下的——
【愚人节快乐】
那个混蛋, 魔人费奥多尔……
冷笑了一声后,契诃夫拿起桌上放着的打火机,将这张对他而言彻彻底底的废纸点燃。
注视着跃动的火光, 脑海中却是回想起了昨晚他问安娜【你是真的愿意相信你的丈夫, 还是需要去相信呢?】时,那一刻, 他以为自己能突破安娜那道自我催眠的防线,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也的确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了她瞳孔中的震颤。
然而最后,她却回答他……
【愿意相信也好、需要相信也罢, 不都是相信吗?一切的前提是,我爱他。】
安娜?格里戈耶芙娜, 这句话,你当真能贯彻始终吗?
……
酒店大厅——
“看来事情已经彻底解决完了?”
在此等候着的菲茨杰拉德问向这对儿“劫后余生”的俄罗斯夫妻, 当然,这话对于夫妻二人来说有着不同的意味。
“是的,昨晚真的是非常感谢您的帮助,菲茨杰拉德先生。”
安娜由衷地道谢着。如果不是因为有菲茨杰拉德这个美国本地的“地头蛇“帮忙协助,向警方施压并且找来FBI势力介入,否则案子未必能获得重审的机会。
此刻跟着菲茨杰拉德一起的还有泽尔达、斯科特,母女二人今天一大早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昨晚菲茨杰拉德只说有事情要处理,让她们先回房间去,她们还以为是他又要临时加班处理什么紧急业务了。
“能够帮助到你们就真的是太好了。”泽尔达也是由衷地松了口气,自从相识以来,她就对这对儿恩爱的俄罗斯年轻夫妇颇有好感,“今后如果在美国遇到了什么事情,还请尽管联系我们。“
“我们自从来到美国后,似乎就一直风波不断呢,接下来在美国的这段日子,还请二位多多关照了,如果将来二位来俄罗斯的话,也请一定让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费奥多尔彬彬有礼地回道,随即又走近了两步,在斯科特的面前蹲下身来,“当然,还有可爱的小淑女,很抱歉今天这么早就让你从梦乡中醒来,天才刚刚亮呢。”
斯科特摇了摇头,兴致勃勃地举了举手中的画册,愉快地说道:
“您不必感到抱歉,费奥多尔先生,我今天本来就是要起早画日初的!”
说话间,斯科特展示了下画册中刚刚被她用彩铅完成的那页,迈阿密海滨日出时的风光。
称赞了一番这幅充满灵性与童真烂漫的画作,费奥多尔口吻很是温柔地说道:
“能够让我欣赏下你的杰作吗,可爱的小淑女?”
“当然!”
斯科特骄傲地递出了自己的画册,对自己的作品相当自信。
接过画册后,费奥多尔一页页地翻过,手指拂过纸面的每一寸,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看到了昨晚斯科特画的那几幅网球比赛的速写画以及一旁写下的为那位越前龙雅选手加油的文字……果然一如昨晚那场比赛的进程呢。
当手指触碰到这本画册的第一页,触碰到被斯科特描绘出的第一幅画面时,手指微颤了一下……是了,感触到了,异能特异点。
与他的异能相碰撞,然后,特异点转瞬即逝。
而在这页纸上,斯科特画下了一家三口相拥在一起,只一眼,便能感受到画面中那份快要溢出来的幸福。而画面的一角,稚嫩的笔迹写下了最真挚的心愿——
【爸爸、妈妈、我,永远在一起,永远开心!】
微微怔然了片刻,脑海中闪过自己曾透过“书”看到的无数个平行世界中,这个家庭的悲剧……最终化为了一声近乎叹息的轻笑。
命运的齿轮,在这个世界中,终究是被推动了吗,而那个幕后推动者……
“书”的力量他从不怀疑,那么,就让他看看,那个幕后之人所书写的剧本,究竟能否让一切成真吧。
“怎么了,费佳?”安娜有些不解地问向突然发出轻笑的丈夫。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真的是一幅很棒的画啊。”费奥多尔的嘴角依旧噙着一抹微笑,接着再次向还有些懵懵懂懂的斯科特询问,“你之前说,这个画册本,是两个月前你在欧洲旅行时,纪念品店里,一位优雅的德国男士推荐给你的吗?”
“嗯!”
“的确是非常好的画册本,那位德国男士很有眼光,还请收好吧,小淑女。”
说罢,费奥多尔便将画册还给了斯科特。
昨晚,警局的看守牢房里,在他的话术诱供下,马特维?莫罗佐夫告诉了他两个多月前那场前往贫民窟的慈善活动,各国的代表都是谁。而也正是在那天之后,马特维?莫罗佐夫发现自己所拥有的那页“书”不见了。
那天的活动,东边的德国,即所谓的Ostania的代表是……
约翰?沃尔夫冈?冯?歌德
这一次,所有人都成为这位超越者所书写的剧本中的角色了啊。
现在还不是时候,让他再准备一下吧。
然后,当冬日的雪花降落在德意志的土地上时,还请欢迎我的拜会,歌德先生。
“费佳,你又在想什么啊?”
“安妮娅,我突然想到,昨天是四月一日愚人节……是尼古莱的生日,忘记向他送上生日祝福了。”
“哦,天呐,这可真是个大失误,我们赶快补上吧,但愿开朗的尼古莱不要介意。或者告诉尼古莱,我们是因为时差问题才将祝福送晚了?”
“很遗憾,现在全世界的时间都已经进入了四月二日。”
“好吧,好吧,那就明年再准时祝尼古莱愚人节快乐……不,是生日快乐。”
第092章 Miami (13)
迈阿密的网球季又到了, 每年春天,一年一度的迈阿密网球大师赛如期开拍。
一片普通球场旁的阶梯式看台,最高处的座位上, 中原中也半躺在座位上,帽子遮在脸上以阻挡迈阿密那过于热烈的阳光。闭目小憩着,耳朵有一下没一下地听着球场上颇具节奏的击球声。
今天晚上的飞机回日本, 白天剩余这点空闲,索性买张球票打发时间。
这次的任务,对他而言, 终究还是算失败了。
他不想为任务失败找借口,但是这次他心中却还是忍不住质疑……那种写下即可成真, 能够实现一切所愿的“书”,当真是存在的吗?
若是如此, 那么世间万事万物岂不都成为了一串可以被设定于纸上的文字形式的代码……就像他的存在,曾经被视作不过是由上千条代码所造就的。
简直可笑。
即使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书”,他也不相信那是绝对万能的, “人”的思想和感情不会那么轻易就被一纸书页所设定所束缚……人, 才不是那么脆弱的生物。
“Wow——!!!”
看台下方的赛场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欢呼和掌声。中原中也被这动静驱散走了晒太阳的困意, 将帽子拿掉,看向下面的球场。
是场上的选手打出了什么让人拍案叫绝的好球吗?
似乎是这样, 但并不是他下方的这片球场,而是隔壁球场传来了叫好的喝彩。
好奇地朝隔壁球场眺望, 想要看看是怎样的两个选手……嗯?两个日本选手?同胞老乡啊。
……
隔壁球场正在进行着另一场迈阿密大师赛首轮的对决,原本因为两名选手排名都不算高而并未在赛前引发太多关注, 甚至让这么两个年轻的同国选手首轮相遇,赛事组委会还被质疑在抽签的时候暗箱操作。
然而此刻, 却有越来越多的观众被这场比赛所吸引,甚至一些没有买票的观众也隔着球场栅栏在外观看。
对决的双方,一边是从资格赛一路通关打进正赛的手冢国光,另一边则是初登成年组职业赛场、因去年获得美国网球公开赛青少年组冠军而获得本次迈阿密大师赛外卡的越前龙马。
两人都还不满二十岁,尽管未来前路漫漫、世界网坛高手林立,但当下是一场属于他们的青春风暴。
“实力比起三个月前在莫斯科的时候更上一个层级了啊,那位手冢国光选手。”
栅栏外,观赛的安娜感叹着,并且决定一会儿比赛结束后,再向他要一个签名网球。
至于此刻赛场上的另一个选手,只有十七岁的越前龙马……嗯?这个姓氏,还有这个长相……
费奥多尔碰了碰安娜的手臂,示意她看几步远处站着的那个戴着兜帽、同样在观赛的人。
“是……越前龙雅?”认出了那人后,安娜还没来得及想这人和场上两个选手的关系,便看到对方转身走开了。
那背影,并没有任何怨念、但也没有太多的留恋。
一如既往的如同一阵抓不住的风。
“职业网球选手,尤其是排名较高的选手,每年的比赛行程几乎是固定不变的,年复一年地参加着那些赛事、辗转于那些城市,对于越前龙雅君来说,终究是一种束缚吧。”
费奥多尔解读着他对这个特立独行的日裔青年的认知。
并非是不热爱网球了,只是不想以被各种框架所制约住的方式前行在这条路上……起码这不符合越前龙雅的人生哲学。
但在透过网球探索更大世界的路途上,从未止步。
“呼……”
“怎么了,安妮娅,突然叹气?”
“费佳,不觉得吗,从飞机降落在纽约机场起就开始了,自从来到美国后,我们就一直麻烦不断……难道当真是美国这地方和我们俄罗斯人犯冲吗?”
“也许吧……不过,也挺有趣的,不是吗?”
“好吧,我承认,在这里的日子,倒也不赖。”
安娜一边为场上又打出的一个回合的好球鼓掌,一边笑着说道。
去看到更多不同的人生吗……
的确是件有意思的事情啊,罗佳。
会如你所言,我们也终将找寻到自己吗。
……
半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这片北美大陆上不觉间也就略过了。
这半年里,又相继遇上了不少事件……好巧不巧,每次被派来现场调查的FBI搜查官总是赤井秀一。这让安娜简直想感叹,要是没了赤井秀一,这FBI怕不是要完,其他FBI不是在划水就是在给赤井打call!
祝贺喜提全勤奖啊赤井搜查官!
收到来自她的祝福后,赤井秀一用他那语调没什么起伏的冷幽默回道——“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你会这么频繁地卷入案件中,真的不是KGB要重建了先派你这个前员工来探探路吗……当然,如果这么轻易你就暴露了,那么重建的KGB倒也不足为惧。”
对此,她在沉默后,也只是回敬了一句——“苏卡不列!”
四月中旬在纽约的时候,难得买到了纽约百老汇正在上演的热门歌剧《金苹果》的门票,结果现场却发生了杀人事件,歌剧男主角在舞台上当场毙命。可怜的费佳又一次被当作是嫌犯之一,幸得那晚也来看演出的“暗夜男爵夫人”工藤有有希子还原真相、推理出真凶……然而事后费佳却告诉她,真正侦破案件的并不是工藤有希子,而是其儿子,那个名叫工藤新一的高中生,并且说工藤新一未来会成为个了不起的人物。
既然费佳都这么预言了,那她就拭目以待了,也许哪一天“名侦探工藤新一”的名号真的会响彻这个时代,那她可就成了名侦探生涯最初的“工藤新一纽约事件”的见证者了。虽然她更留意的是跟在这位名侦探身旁的小女友,那个叫毛利兰的女生……总觉得再过几年,这个女孩子的身手,会不得了啊,绝对是个可塑之才。
而这起百老汇金苹果杀人案发生的当晚,另一起案件也结案了……困扰了纽约快两个月的连环杀人犯,之前在纽约麦迪逊花园广场遇到过的银发杀人魔终于伏法,被FBI追查到时发现已经自尽了。尽管这背后也许还隐藏着许多秘密,但明面上FBI就这么盖棺定论了,呈现给世人所能知道的结果便也只能如此。
这起事件还有一点点小后续,当晚来看演出的名人里有奥斯卡影后莎朗?温亚德,而就在那之后不久,莎朗?温亚德因突发性疾病而去世,让全世界影迷叹息不已。
她并不是莎朗?温亚德的影迷,在为这条生命骤然逝去而表达本能的哀悼之余,她忍不住惊叹费佳竟然连这种事情都预言对了。她清楚地记得,当初在纽约麦迪逊花园广场观赛时,看着坐在VIP观众席的莎朗?温亚德,费佳说出“她马上就要死了”这种会被围殴的话……结果真的应验了啊,费佳的预言。
而那晚观赛的两支球队,没能有机会在NBA东部区的季后赛碰上,备受关注且具有极高话题度的日本篮球双子星的对决不得不下赛季再战。但是两个人都还很年轻,踏上的职业篮球之路还很漫长,这只是一段传奇的开始而已。
七月盛夏的时候,维克托和他的团队一起来了美国,应邀出席国际冰协偏偏要在一年里最热的时节举办的花滑冰演。然而维克托的号召力在此,在底特律的这场冰演仍是一票难求,早早就售罄了。
冰演当天,她也是被维克托的胆量给“惊到”了,最后的压轴节目,配乐竟然用了《喀秋莎》!想想吧,《喀秋莎》在美国的地盘上奏响,表演到高.潮时,全场更是有不少观看的俄裔观众集体起立用俄语唱起这首歌,而冰上的维克托也越滑越起劲,场面相当壮观。
对于她这样的俄罗斯人来说,这实在是……干得漂亮!但是却在国际体坛引发了舆论海啸,赞美声斥责声皆有。至于当事人维克托,在接受采访时却表示,他才不在乎这些评论,艺术本就是伴随着争议并由世人来进行解读,每个人所拥有的世界不同、解读自然不一,而他只想在冰上演绎出他心中的艺术。
冰演那几天在场边还意外结识了一个维克托的小迷弟,也是位职业花滑选手,名字叫做胜生勇利,来自日本但常年在底特律的冰场训练。这次得知了底特律的这场冰演维克托会参加后,早早就花大价钱抢了张VIP观看区的票。而自从维克托一踏上冰场,更是眼睛都黏在维克托身上了,一刻都不舍得离开。据他所说,他最初踏上花样滑冰这条路,就是因为憧憬维克托啊!
她又一次忍不住感叹着维恰真是个罪恶的男人啊,而费佳则是直接用俄语语出惊人——【其实这位胜生君挺适合维克托的】
哦,费佳,亲爱的,你可别再预言了,你的预言总是该死的精准啊!
九月初,伴随着最后一项关于美国网球公开赛的工作完成后,她也终于能够伴随着秋天的第一丝凉意踏上回家的路。
临行前,除了那几位闪耀世界网坛的超级巨星,她又特意找手冢国光、越前龙马这两位来自亚洲的新星做了专访。尽管这二人只是才刚刚拿下自己在大满贯赛场的首胜,但她就是觉得,这二人,会在未来留下一段传奇。而她,会记录下他们最初的模样。
……
离开美国的最后时刻,费佳也在这间住了半年的小公寓里为她准备了在纽约最后的惊喜——
“亲爱的安妮娅,生日快乐。”
第093章 Moscow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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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美大陆夏日时节最后的暑气还未散去, 俄罗斯却已匆匆奏响了秋天的旋律,安娜和费奥多尔拖着重重的行李终于回到家中,迎接着二人的是凉爽的秋风、莫斯科郊外一望无际的金色白桦林……以及院子里疯长的杂草和堆满的落叶。
“咳, 咳……”
刚一打开尘封了半年之久的家门,空气中的灰尘便让体质欠佳的费奥多尔连咳了两声。
“安妮娅,我觉得我们还是请专业的清洁人员来好好打扫一下屋子吧, 只靠我们的话工程量过于庞大。”
“比如说,伊万?当然,我是指以前常请的那位物美价廉的钟点工先生, 伊万?亚历山大洛维奇。”
“我们想到一起去了呢,安妮娅。”
“不知道勤劳的伊万?亚历山大洛维奇会不会要求涨时薪, 今年俄罗斯的总体物价似乎涨了不少呢,在机场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没关系, 我想淳朴忠厚的伊万?亚历山大洛维奇是不会过分开口要价的。”
……
果不其然,收到召唤的伊万?亚历山大洛维奇?冈察洛夫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前来,并用最专业的手法将房子里里外外打扫得一尘不染, 任谁看了……都觉得如果不额外给点小费的话, 那简直是天大的罪过。
然而当安娜抽出几张纸钞作为小费递过去时,却被对方坚决拒绝了。
……给, 给得太少了?
“不,能来贵府料理家务, 是我无上的荣光。”
看着眼前这位钟点工先生如同优雅的执事般一手搭在心口处、微微躬身行礼,安娜顿时感觉……她更像是个冷血又剥削的雇主了啊, 她没有对这位钟点工先生精神PUA啊!
既然金钱会让对方感觉职业精神受到了侮辱,那就……
“还请喝杯咖啡再走吧, 试试Kona咖啡?我们刚刚从美国带回来的。”
客厅里的唱片机放着舒缓的古典乐,半蜷在沙发里的费奥多尔原本一边喝着安娜泡好的Kona咖啡、一边微眯着眼睛小憩着, 正打算再来一杯咖啡时……
却看到安娜将茶几上的咖啡壶拿起,又拿出了一只精美的咖啡杯,亲手倒上一杯咖啡给冈察洛夫递了过去。
原本正要顺势接过咖啡杯的冈察洛夫在隔空收到主人看向他的眼神后,瞬间相当自觉地收回双手,并本能地浑身一抖,然后立刻有条不紊却相当坚定地转身,在玄关处拿起自己的大衣来不及穿好便匆忙离开了。
当然,离开前还不忘最后再回头补充一句:
“下次,还请务必再次召唤在下。”
安娜:“???”
最近俄罗斯钟点工市场的行情是不好吗?不至于这么的诚惶诚恐又渴求干活吧?
“大概是因为伊万?亚历山大洛维奇他不喜欢喝咖啡吧。”
费奥多尔给出了一个听起来相当合理的解释,并且相当自觉地从安娜手中拿过了那杯咖啡,坐回到沙发上继续细细品味。
真好,现在家里已经被整理得干净而清新,空气中飘散着的是他喜欢的咖啡醇香和花瓶里新换上的洋甘菊的淡香,秋日的凉风被挡在屋外,屋里他和安妮娅可以静静享受只有彼此的久违的居家时光。
果然,只有回到莫斯科郊外的这栋屋子里,才有一种所谓的“回家了”的感觉啊……美妙吗?也许可以这么定义吧,至少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那么,为了这种让他并不讨厌的感觉,他不是不可以暂时休息上几天,为他一直在进行着的计划按一下暂停键……几天就好……
“费佳,要不要请尼古莱和伊万来做客,我们这次离开俄罗斯离开得太久了,好久没和他们联系了呢!”
费奥多尔:“……”
他觉得他现在就可以重新开工了呢,因为那二人到来的感觉一点都不美妙,他已经失去了休息一下的欲望。
……
接到了做客邀请的果戈里和屠格涅夫隔天便到来了,前者满脸兴奋地一如既往话痨着,后者则是一脸失望地感叹费奥多尔你……怎么还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啊,没有缺条胳膊少条腿真的是太遗憾了。
搬出烧烤架,四个人在院子里生火做起了传统的俄式烤肉串。尽管纽约那样的世界移民大都会各国风味的美食都不缺,俄罗斯餐馆也不少,但总还是觉得缺了几分家乡故土的味道。
果戈里从屠格涅夫手中拿过刚刚烤好的一串大肉串,一边躲过屠格涅夫朝他踩过来的脚,一边讲述着过去这半年来自己的“见闻”。
“提问,小丑今年去多少个国家表演了魔术呢?五个,是五个哦!“
“再次提问,小丑获得了多少个投资人的赞助呢?五个,也是五个哟!“
一旁的费奥多尔自然是听懂了这话里的意思,看来他在北美忙碌的这段时间里,果戈里那边也将“天人五衰”的计划进展得很顺利,那么……
视线看似不经意地又转移到了屠格涅夫的身上,而屠格涅夫则是一脸嫌弃地躲过果戈里又笑嘻嘻地递到他面前的肉串,慢条斯理地加入到来这个“话题”中:
“我呆在俄罗斯就挺好的,并不想踏上一段麻烦的旅行。”
接收到了对方表达的无意加入“天人五衰”的信息,费奥多尔也没有再多言什么。
目前除了他和尼古莱,“天人五衰”确定的成员还有日本的“神威”福地樱痴、以及被福地樱痴降伏的北欧灾厄布拉姆?斯托克。既然伊万已经确定无意加入,那么,如今剩下的第五人……
“费佳?“
安娜看向似乎对自己欲言又止的丈夫,出声询问道。
“不,没什么。“
费奥多尔轻笑着摇了摇头。
他在想什么呢,为了清洗这世间的“罪“而成立的充满极恶之”罪“的组织,他怎么会让他亲爱的安妮娅涉入呢。
那简直是对神明的亵渎。
他的安妮娅,从来都与“罪“无关啊。
第094章 Moscow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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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来做客的两位“好友”, 距离休息睡觉的时间还早,是个散步的好时候。
秋天的夜晚,夏日的暑气已然消散、冬日的严寒还未到来, 郊外幽静的白桦林中拂过的风带着一丝湿凉的水汽。稍稍抬头,夜幕中漫天繁星点缀而出的银河便就这么映入眼眸。
费奥多尔身上披了一件冬天才会穿的羊绒大衣,是出门前安娜一定要他穿着的, 她总是为他底子欠佳的身体格外操心,像悉心呵护着一个美丽易碎的水晶娃娃。
安娜一只手牵着丈夫的手,试图把丈夫那温度总是比常人低上不少的手心给稍稍捂热一些;另一只手则提着一只小巧的南瓜灯, 南瓜灯里点着的烛火映亮了前行在林间的路。
倒不是特地为万圣节而准备的南瓜灯,毕竟距离万圣节到来还早得很。只是今天早上做南瓜羹的时候, 对着厨房里摆着的大南瓜突发奇想地喃喃了几句,她那做起各种手艺活都相当灵巧的丈夫就这么三两下做了个南瓜灯出来, 做得一点都不输市面上售卖的那些。
一边在这片宁静中喃呢细语互诉着,一边缓缓踏过已然铺满林间的落叶,循着前方的光亮, 一点点向着那里靠近。原以为是林间的那汪湖泊因着月光泛起跃动的波澜涟漪, 走近后才发现,那光亮不仅仅是因为映在湖面的月色, 还有舞动在湖边苇丛间的萤火虫。
“纽约的确很繁华,但是, 到底太过喧嚣了……我果然还是更喜欢这里。”
安娜走到湖边,将手中的南瓜灯举起, 烛光与萤光交相辉映。
几步远处,费奥多尔则是不知何时缓缓停下了脚步, 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称得上“动人”的画面。
一头在黑夜里也仍是那么耀眼的金色长发编扎成蓬松的鱼骨辫搭在肩头,垂落在那身白色与淡粉色相间、绣着花纹的传统鲁巴哈连衣长裙上。白皙纤长的手指提起那盏橘色的南瓜灯, 而无论是橘色的烛光,还是粼粼月色间舞动着的萤火光亮,都不及那双透亮的绿眸所溢出的光彩,如同上帝不小心散落在人间的宝石一般。
而那对宝石,此刻看向了他,映出的影像也只有他,满满都是他。
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了。
“嗯,我也更喜欢这里哦,我亲爱的安妮娅。”
走上前去,微微俯身,轻轻吻上这只属于他的无瑕的宝石。
……
夜风轻轻拂过,偶尔卷带起几片白桦落叶。
湖边一条已长出了点点青苔的木头长椅上,坐在那里的安娜伸出掌心,接住了一片随着夜风缓缓飘落在掌心的金色白桦叶,轻轻搭在了此刻整个人躺在长椅上、头枕着她大腿的丈夫的脸上,落叶将那张正在闭目休憩的脸遮住了一半,更显出一份俄式忧郁美。
口中,轻轻哼唱着那首《斯卡布罗集市》。
当她亲爱的费佳开口央求她给他唱首歌吧时,不知是因为此刻的氛围太过适合那首歌、还是因为他曾为她用大提琴独奏过这首曲子在她心中流淌得太深,下意识地便哼唱了起了这曲民谣。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您正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代我向那里的一位姑娘问好)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她曾经是我的爱人)……”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唱到最后一句时,费奥多尔亦缓缓开口,如同吟游诗人吟唱着幽远的民谣般,与安娜的歌声交织在一起。
被白桦叶轻轻覆住的那只眼睛依旧闭着,另一只眼睛则一点点睁开。幽紫色的瞳眸映着倾洒下的月色,也映出了他珍爱着的妻子的容颜。
而那只紫色的眼眸,如同被赋予了魔力一般,令人沉溺其中、被那目光牵引着。
“……那么,安妮娅有过属于曾经的恋人吗?”
不知为何,似乎从相识的最初起,彼此间便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不去过问彼此的曾经。
而这,是第一次谈起了彼此间不曾交织的旧日时光,甚至是由似乎从未思量过这方面事情的费奥多尔提起的。
“如果我说有的话……费佳会伤心吗?”
第095章 Moscow (40)
95
听到这话, 紫色眼眸中的神采一瞬间似乎凝固住了,而另一只被白桦叶遮住了的眸子也随之睁开,凝视着一叶障目的黑暗。
只是下一秒, 费奥多尔便轻笑着缓缓说道:
“安妮娅真会开玩笑。”
无论是话语还是口吻都相当自然且自信,没有任何犹疑便认定了这不过是夫妻间的小调情罢了,毕竟因为爱情而陷入嫉妒这一情绪中的爱人总是那么可爱, 任何热恋中的爱侣都会这么觉得的。
果然,很快,安娜也笑出声, 然后将那片白桦落叶拿开。俯下身来,轻轻吻上丈夫的眉心。
“真是的, 还想看看因为嫉妒而失去冷静的费佳是什么样子呢……果然想要骗到费佳太难了啊,从这方面来说, 一点都不有趣。”
说话间,手心传来一阵微凉的温度。
枕在她膝头的丈夫握住她的手,手指相交叠, 一点点十指相扣。
“千万不要让我陷入那种可怕的嫉妒中啊, 我亲爱而又残忍的安妮娅,请别忍心那般对待可怜的我。安妮娅是绝对不会让我变成卑微祈求着爱情的可怜人的, 因为安妮娅是爱我的,从来都只爱着我, 对吗?”
“当然!亲爱的费佳,除了你, 我的爱情还能给予谁呢?这是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认定了的事情。和费佳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没有比这更能让我感受到幸福的事情了, 我可不会允许任何人、任何事夺走这份属于我的幸福……绝对不可以……”
“安妮娅的话,听起来总觉得有点, 可怕呢。”
“费佳是觉得我的爱情太过疯狂了吗?”一只手十指相扣着,安娜的另一只手抚上了爱人的脸庞,“可是我没有办法克制住我的疯狂啊,还记得我们在意大利的维罗纳时,遇到的那个叫威廉的自恋英国人说的话吗……‘爱情是最智慧的疯狂’。”
原本落在爱人眉心的吻,一点点转移到哪略微冰凉的嘴唇上,然后,不断加深这个吻。
吻到费奥多尔原本想要问出的话语,也这么沉默地消融在了这个吻里。
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明明很清楚他亲爱的安妮娅只会把爱情给予他、全部都给予他,既然如此,他何必还要去问毫无意义的问题呢……那样感觉,仿佛是他在患得患失地想要去确认什么。
太可笑了,他从来都不会去做这种无意义又浪费时间的愚蠢之事。
“安妮娅,我……唔……”
明知愚蠢,话语却是不自觉地又到了嘴边,接着再次消融在更加炙热的吻里。
那晚,白桦林间的湖畔,烛火与萤火的映照下,他最终没能说出口的那句话是——
【亲爱的安妮娅,你曾经在梦中呼唤过的‘罗佳’,对你而言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
……
对于“死屋之鼠”魔人费奥多尔而言,想要掌握某个人的情报并不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更何况是在他的大本营俄罗斯。
比如此刻家中地下室属于他的工作间里,亮着的电脑屏幕上显示出的一份关于某个人的详细资料。
罗季昂?罗曼诺维奇?拉斯科尔尼科夫
前KGB成员,在六年前俄罗斯内部局势大变、KGB也随之解散的前夕,殉职于东国(Ostania)。当时正逢俄罗斯局势风云突变,自然没有哪方势力会去特意关注这么一个殉职的KGB,一切就此不了了之。
费奥多尔单手托着下巴,面色恹恹地注视着屏幕上这位“罗佳”的照片,表情毫无波澜。
明明知道安妮娅不会对罗季昂?罗曼诺维奇生出任何属于爱情的情愫……可一想到这人也许还是在安妮娅的心头留下了不同寻常的一笔,就还是会忍不住生出一丝恼火。
是的,恼火,尽管这种情绪出现在他的身上着实可笑。
他在恼火什么呢?嗯,一定是在恼火于这么一个充满了“罪”的人竟然能够在他无瑕无罪的宝石上留下痕迹,这简直是对他所虔诚供奉着的“玛利亚”的玷污。
毕竟,安妮娅可是他亲手……
“吱——”
楼上,屋子的大门传来了被开启的声音,屋外不知何时早已浸透在了夜色中。
费奥多尔抬手,动作自然地关掉了电脑屏幕上显示的资料。
不一会儿,便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踩着棉拖鞋,一步步顺着楼梯走下到地下室。
“亲爱的费佳,今晚吃你最喜欢的水煮□□?”
安娜走到丈夫的身后,使坏地将还满满冰凉的双手顺着衣领塞进去,覆在了他的后颈上。肌肤接触的一瞬间,感受到那在她看来格外优美也格外脆弱的脖颈本能地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
“安妮娅……”费奥多尔拖长了的语调满满都是被捉弄了的小幽怨,却又如同孩童对着会永远包容他的人撒娇道,“那么,有牛奶吗?”
“牛奶当然也有买,怎么可能会忘记呢,吃水煮鸡时一定要配着热牛奶的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
“嗯,但是,还忘了一件事情呢,我亲爱的安娜?格里戈耶芙娜……”
“有吗?”
“还请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啊,安妮娅……唔……”
她总是会用最甜蜜的方式来阻断他的话。
“怎么会忘记呢,我亲爱的费佳。”
每次回家的时候,回到家里的那个人要给在家中等候的那个人一个吻,这个小小的约定自相识以来便一直无需多言地进行着。
今日同样也在践行着这个约定。
今日也是相爱着的一天。
还会有下一天,很多天……
……
俄罗斯的秋天总是美得如同油画,只是画家们还没来得及用画笔将这份美留存下来,便只能目送其匆匆而去了,这片土地很快便又要被漫长的冬天所笼罩。
从九月中旬回到俄罗斯,到如今的十月底,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莫斯科便迎来了第一场雪。初雪看起来很单薄,甚至有些淅淅沥沥的,却是带来了冬天最初的信号。
写字楼的落地窗前,安娜目光平静注视着外面的景色、注视着这座城市被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浅白,心中则在思索着事情……一件她考虑了很久却也态度决绝的事情。
“安娜,安东那边开完会了,你过去吧,他在办公室等你。”
终于,契诃夫的助理走了过来,提醒道。
“好的,谢谢。”
安娜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今天,她约了想要和契诃夫单独谈话一场。
过去这种非正式的工作交流也是时不时就会进行一下,在旁人看来没什么特别的,但她知道,她今天下定决心想谈的是……
在契诃夫的办公室门前站定后,再次沉思了几秒钟,安娜终究还是选择敲响了屋门,在得到应允后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契诃夫的态度一如既往的随意而亲和,甚至如同朋友般闲聊着询问安娜要不要来杯咖啡。
“安娜你最近对部门里的那几个新人很是关照呢,多亏有你这个前辈手把手地指导他们,他们几个对工作上手得很快。”
契诃夫口吻轻松闲适地对下属近期的工作表达了赞赏,虽然这也算是一个合格的上司统御下属最基本的方式,但夸赞是真心实意的,安娜的工作让他无可挑剔,并且这段时间的确是非常认真地在带新人。
“如果安东你也觉得他们几个进步得不错的话,就太好了,我想现在就让他们独当一面应该也问题不大。”
“是没什么问题,不过倒也不必这么着急,而且这话说得,简直像是安娜你要和他们交接工作了似的。”
“……也许的确是这样。”
安娜放缓了语气,却还是冷不丁地说出了这句话。
突如其来的话题让契诃夫猝不及防,原本放松的姿态一点点收紧,有些不确定地看向眼前似乎突然表达出了离职之意的下属:
“安娜,你……?”
向来是个行动派的安娜不打算再打什么谜语,更何况她今天本就是做好“摊牌”的准备而来的,一脸平静地将揣在口袋里的离职申请书放到了契诃夫的办公桌上。
“离职申请书,我按照公司规定的模板写好打印出来了,你过目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还请麻烦签个字,然后我就拿去人事部那边走离职流程了。”
安娜公事公办的态度让鲜少摆出严肃表情的契诃夫也一点点面色凝重了起来,紧紧盯着眼前的人,似乎想要看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安娜?格里戈耶芙娜,你认真的?”
“嗯,认真的。”
“原因呢?告诉我离职的原因,我指的并不是你写在离职申请书上的那些套路话。”
契诃夫并没有展开去看那纸离职申请书,想也知道那上面写的就是一些给公司看的常规性离职缘由。
他要知道的,是真正的原因。
而面对追问,安娜的脸色同样一点点沉了下来,用同样严肃的表情回盯着对方,彼此间的氛围第一次多了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原因?你觉得原因是什么呢,俄罗斯秘密情报局的长官先生?”
第096章 Moscow (41)
96
如此直白且直接的一句话, 如同一颗惊雷般在这个空间里炸响,被堂而皇之地点破了身份的契诃夫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
“你……在说些什么啊,安娜……”
契诃夫并不想要这么快便在这个问题上“缴械投降”, 虽然对峙的那天也许终归避无可避,但不应该是现在。
俊逸的面容上依然维持着温文尔雅的模样,暗中却在不断加强着自己异能力的输出, 然而……
“停下你的异能力吧,安东,既然我已经笃定了你的‘真面目’并坚信自己的认知与判断, 那么任何手段就都不会再对我产生误导……所谓的异能力,并不是万能的, 尤其是精神系异能力,别太轻视人类的精神能量与意志了啊, 安东。”
安娜没有丝毫的动摇,与眼前之人直直地对视着,丝毫不躲闪, 即使此刻她已身陷对方试图用异能力制造出的无形牢笼中。
异能力并不是万能的, 或者说,这世间并不存在任何一种完美到无懈可击的超自然力量……这点, 契诃夫是清楚的,所以他从未因为拥有如此特殊的异能力而狂妄, 但他的“变色龙”总是那么的无往不利,实在是难免会令他忘记……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能够完美操纵旁人意志的神明, 即使是最高明的精神系异能者。
当你当真将自己视为“神明”时,便会成为自我毁灭的开端。
“什么时候发现的?是从何时开始, 怀疑我的呢?”
不再对被撕掉的“马甲”做出任何辩驳,也并没有因此而恼怒, 很快便控制好自己心绪的契诃夫沉声问道。
“半年前在迈阿密的时候,那晚在酒店的电梯间前,你不断地向我试探……那个时候的安东,其实已经失控了吧,异能力也随之一起波动,安东你一直覆着的‘完美面具’,大概就是在那一瞬间被剥落的呢。”
契诃夫顿时便忆起了那晚,他原以为能靠“书页”的力量杀死费奥多尔的那晚,看着安娜对费奥多尔信任到毫不讲道理的地步时,他实在是克制不住地问出了那句话——【安娜你是真的愿意相信你的丈夫,还是需要去相信呢?】
那一刻,比起魔人费奥多尔,他甚至更想看清楚安娜?格里戈耶芙娜究竟是怎样的,某种意义上而言,她简直是比费奥多尔更加诡秘的存在。
而他冒失了的试探,却反而引来了她的怀疑。
“安东,其实你也不必过于惊异我为何会知晓你的底细,包括你身为异能力者的身份。”
“如果你已经把我过往的信息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了,那么自然会清楚如果我当真想要获悉什么情报的话,我是不会缺少情报源的。”
“只论在这家公司的身份而言,即便抛开你的异能力对他人判断力的影响,你也仍然是个不错的上司,所以很遗憾我们之间走到这一步,安东。”
挑明到这种地步,契诃夫自然心下明了,“原来如此,你还和武器商社里你那些昔日同僚保持着联系啊。”
“别误会,我自从退出那里后,就不再参与旧东家的业务了,只是这次是你‘逼’得我不得不重新主动求助于他们的情报网。当然,我也需要支付一定的对等交换价值才行,毕竟武器商社从来都不是什么慈善机构。至于武器商社能够查到你的身份……你应该也明白的吧,这样一个地下组织能够持续发展盈利,政府里必然少不了内应甚至支持者,更何况武器商社的大多数元老级社员都是前KGB出身,当然,这就是你们政府机构自己内部的事情了。”
“我‘逼迫’你走到这一步的?”
“是啊,你对我的试探并且对我长期的暗中观察终究会破坏掉我现在的生活。我对我现在的生活状态很满意,继续和我的丈夫维持着如今平稳的生活是我最大的诉求,如果出现了任何会破坏掉这种幸福的隐患,那么我必然是要从最初就解决掉。”
此言一出,原本眉头紧皱的契诃夫突然间忍不住发笑出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这简直,太滑稽了……
“尊敬的安娜?格里戈耶芙娜,你究竟是在对着我讲冷笑话呢,还是你当真沦陷在由谎言所构成的世界中而不自知。你此刻对我所阐述着的,所谓的‘幸福’生活,最大阻碍,难道不就是你那亲爱的丈夫吗?或者说,你所定义的那种‘幸福’,从来就不曾真的存在!”
少有的在人前展露出了过激的失控情绪,契诃夫直接将一沓文件甩了出来,直直地丢到了安娜的面前。
资料首页的照片,虽然有些模糊,但任何一个相处已久的人都不会认不出来,那正是费奥多尔。
而这厚厚的资料,记录的满满都是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所涉嫌的犯罪记录,数量之多令人头皮发麻,而若是仔细阅读每一条,更是令人心惊胆寒。
这其中的任何一项单拎出来如果被证实的话,都足够被判以极刑。而如果把这些罪刑全部叠加在一起,数罪并罚的话,那简直是死刑起步。
安娜扫了一眼这些足以让丈夫下地狱的资料,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波动,甚至都没有将每一张翻看,拿起来后径直走到办公室的碎纸机旁,将这些资料如同垃圾废纸一般毫不保留地全部搅碎。
“你……!”
契诃夫显然也被安娜的举动惊到了,他有设想过将这些资料直接怼到安娜面前时,她的反应会是怎样的,是会感到震惊、还是会愿意真正和他摊牌交底……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我?我怎么了吗?我不过是将一些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无故给我丈夫带来困扰的文件销毁掉,有什么问题吗?“
处理好这些“废纸”后,安娜的情绪看起来依旧稳定得不得了,平静地表达着自己的态度:
“毕竟这些资料上的内容,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一个字都不相信?哪怕把再切实不过的证据通通堆到你的面前,你也一点点都不愿意去相信?只要那是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你就完全不会产生任何怀疑?!”
“在迈阿密的时候我不是就已经告诉过你了吗……相信自己的丈夫,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这个世上我最不会去怀疑的人就是我的丈夫。”
被这种无可救药的“不可理喻”彻底激怒到,契诃夫一瞬间终于彻底失控,“那么我也还是那句话,你是真的愿意去相信你的丈夫,还是需要去相信?安娜?格里戈耶芙娜,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么的……还请原谅我的冒犯,但你在对待你的丈夫时,简直就像是一台被设定了‘我要去爱他、我要去相信他’这一指令的机器,或者说是被这种指令所催眠的人!你摆脱了我的异能力对你的影响,说着不要去小看‘人类的意志’这种话,那你现在这样又算是什么呢……如果你言行一致,真的是由自己的意志在主导着自己,那么我可以理解现在的你是在,自我催眠吗?”
“砰——!”
一声巨响,质问的话语也戛然而止。
只见原本一直很平静的安娜突然出手,猛地挥过去的一拳擦着契诃夫的脸颊而过,深深地嵌进了其身后的墙里。
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沉寂了下来。
“在上一家公司辞职的时候,我砸断了上司的办公桌,看来这次要向我索赔的是墙壁呢……”
安娜声音低沉地说着,缓缓抬起头来,直勾勾地注视着此刻被她“炒鱿鱼”了的第二任上司:
“安东,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了,如果一定还要我再说些什么的话,那我想我还是只有那句话……我爱费佳。”
说罢,安娜便转身离开,不想再多言什么,大有后会无期的意味。
然而就在即将离开这个空间时,身后响起的话语,或者说那个已许久未有人对她提起过的名字终究还是让她止住了脚步……
“那么罗季昂?罗曼诺维奇?拉斯科尔尼科夫呢!你说你的爱情是给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的,那么罗季昂?罗曼诺维奇对你而言又算是什么呢,索菲亚?谢苗诺芙娜!”
此刻在她耳边响起的,不仅仅有那个已逝去多年之人的名字,甚至还有她曾经的名字……那个自从六年前起,她就再也没有使用过的名字。
“罗佳他,是我的搭档,从来都不是我的爱人。”安娜缓缓说道,不知是解释给对方,还是在说服自己,“但即便如此,也请不要再提起他,否则即使是安东你,我也不会原谅。”
无视掉话语里压抑着的愤怒,契诃夫步步紧逼地继续说道:
“爱人也好,搭档也罢,如何定义是你这个当事人的事情。而我唯一想对你说的,或者说我想要对你开出的条件是……你,还想要再见到他吗?”
第097章 Moscow (42)
97
“在下一拳挥向我之前, 还请听我说完。”
当空间里的杀意骤然间飙升时,契诃夫及时开口暂停了也许下一秒就会砸断他鼻梁骨的拳头。
“安东,我不知道你是在拿我开涮还是妄图用谎言来诱骗我, 但是在我这里,有些人的‘玩笑’是开不得的……罗季昂?罗曼诺维奇恰恰是其中之一。如果你继续想要‘利用’罗佳的话,我想我们之间就必须要成为敌人了。”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些绝对不可被触碰的点, 那可以被称之为软肋,也可以被视作会想要不顾一切去守护的疯狂。
曾经,作为“索菲亚?谢苗诺芙娜?马尔梅拉多娃”的时光对她而言早已成为久远往事, 而那段早已如细沙般在指尖流逝的时光,唯一留下的没有被消抹掉的痕迹, 便是罗佳。
“说什么是否还想再见到他一面?我不管你是要用从哪里寻来的巫术、禁忌手段,但你若是敢愚弄罗佳的遗体或是所谓的灵魂, 打扰到罗佳在另一个世界的安眠的话……”
“那种愚蠢之事,你觉得我会去做吗,安娜?我所指的让你再次见到他, 是让他复活在这世上, 真真正正、彻彻底底的复活!和任何一个正常的生命毫无差别,他依旧会是死亡之前的那个他, 过去的这六年就当作是他沉睡了太久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依旧无动于衷吗?你不希望罗季昂重新获得继续他原本人生的机会吗?!”
这世上不应触碰的禁忌之事有许多, 而“复活”绝对是禁忌中的禁忌,明知不应该去向着这个也许会通向深渊的方向去试探, 但要做到不动一丝一毫念头……怎么可能啊,尤其是对于过去充满了遗憾的人和事。
见安娜没有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似乎能够理智地对待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了,契诃夫取出了一张更加绝密的资料。
“我是俄罗斯秘密情报局的人员没错, 但也别把我当成是只会无脑地去执行政府命令的爪牙。如今我最想要实现的一个愿望,就是让这位先生从昏迷长眠中,苏醒过来……为此,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那页资料上,赫然显示着一位“背叛者”的信息。
“这是……”
就算是安娜,也是第一次阅览到有关这位神秘“背叛者”的情报。
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曾经这个国家最顶层的政府要员之一,德高望重却又格外低调。六年前国内局势动荡之际,被宣布是这个国家的“背叛者”,甚至被查出十多年前的全球异能大战之时,这位就已经通敌背叛了,导致俄罗斯损失了大量利益。
从此,这位先生便在公众的视野中销声匿迹了,无人知晓其下落。
“原来如此,安东你看似是政府情报局置于社会层面的间谍,实际上对于政府而言,你反而是政府的‘反叛者’列夫?尼古拉耶维奇在长眠前留给政府的间谍,碟中谍中谍吗?”
“先生他从来都不是这个国家的背叛者!而且,我会让先生醒来的,绝对。”
“那么,你现在给我看这些关于那位先生的机密情报,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让我帮助你一起实现唤醒那位先生的夙愿吗?这又和罗佳有什么关系,让你不惜以罗佳为诱饵来引我自愿上钩?”
终于,到了吗……抛出任何人怕是都无法拒绝的诱饵的这步……
契诃夫的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而这份严肃中又带着一份胸有成竹,已然笃定没有人能够拒绝这份“诱惑”:
“这份政府的绝密资料库上记载的先生的异能力,是假的,先生真正的能力就连政府都不知晓,因为那份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异能力实在太过特别了,堪称是这世间最梦幻的异能力。”
“最梦幻的异能力?”
“没错,那个异能力的名字叫做……‘复活’。”
……
暮色时分,莫斯科土围墙大街的库尔斯克火车站——
又是和往常一样的接头点,又是和过往如出一辙的方式,人来人往中,两个人背对着坐在角落休息区的长椅上。
“潜逃准备做得怎么样了?”
安娜问向坐在后侧方的老同事,这次关于契诃夫的情报,其实并不能算是来自于武器商社,而是丹尼斯的“友情提供”。
“嗯,还没做好的准备……去了日本后,寿司店的选址应该在哪里比较好呢?东京还是横滨,你觉得呢,安娜?”
一副正坐着看报纸的路人样的丹尼斯看起来相当游刃有余,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谁问你这些了,等你真的‘退社’成功后,再考虑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吧。如果只是你一个人的话,我倒是不担心,但你这次还带上了赛门一起出逃……”
“所以,也许我还会需要安娜你的帮助啊……放心,我也会提供给你同等价值的情报。”
丹尼斯不着痕迹地停下了翻动着报纸的手指,眼角余光也缓缓转向后侧方与自己背对而坐的人,似乎已经预料到自己说出的话语会在对方心头搅动起怎样的波澜。
“六年前,罗季昂在东国的死亡,也许和东国的一个组织脱不了关系……那个名为‘花园’的组织。”
……
莫斯科郊区的小屋中——
地下室的工作间里,费奥多尔难得没有两眼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而是慵懒地半蜷在转椅里,微微歪着脑袋,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墙上挂着的那幅世界地图。
地图旁,钉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打了一个血红的大大叉号。
接着,手心攥着的一枚飞镖朝着地图掷出。
“咚——!”
飞镖精准扎在了德国区域的一个城市上,如今东国(Ostania)的首都柏林。
下一秒,眨了眨眼睛,那张面无表情时让人不禁感到诡秘可怖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和常人无异的鲜活生气。
接着,起身去将飞镖和那张钉着的照片揭下收起来。
毕竟,算算时间,猫咪该回家了啊。
第098章 Moscow (43)
98
今天的晚餐比较简单, 罗宋汤配大列巴,还有一些速冻的俄式饺子从冰箱里拿出来煎了下。
有些时候,从餐桌的丰盛程度也能够看出做饭人的心情。今天的晚餐是比起平时提早回家了的安娜做的, 显然,做饭的兴致并不是很高。
罗宋汤的味道稍稍有些寡淡,甚至连这道菜的精髓酸奶油都忘了添加, 但费奥多尔还是很给面子地将碗里的汤一滴不剩地都喝下了。拿着纸巾擦拭嘴角汤渍的姿势也一如既往地从容优雅,然后,缓缓凑近一旁也用完了晚餐的安娜, 而心思并不怎么在这顿晚餐上的安娜似乎有些食不知味地并未察觉到晚餐的不对口。
额头轻轻贴上,似乎在感受着与自己相触之人的气息与温度。
“应该没有发烧呢……安妮娅, 身体不舒服吗?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费奥多尔的声音和语调依旧是那么的体贴温柔,让人似乎没有办法在面对这份温柔的时候对其说出欺骗之言, 否则简直像是犯下了亵渎了神明的罪过。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今天在公司的时候,和上司起了一些冲突……嗯, 算是冲突吧。”
自然是没有办法把今天白天时和契诃夫之间发生的事情讲述出来, 但面对这样的费佳若是满口谎言又实在是罪过,安娜闭上眼睛、轻轻蹭了蹭丈夫的额头, 叹了口气后如此回道。
“上司?那位一向令人感到完美舒适的安东?巴甫洛维奇吗……果然,当初我就说过, 怎么可能有那么完美的人呢?他欺负安妮娅了吗?”
“噗嗤……怎么可能。”安娜忍不住轻笑出声,想到今天自己那捶到墙壁上的拳头差点克制不住地直接就朝对方脸上招呼, “欺负我,他还不够格呢。”
“那就好。”
“但是……我和安东之间的矛盾, 也许已经无法调和了。费佳,对不起, 我知道这样很任性,但也许我真的想要……”
“想要辞职了是吗?”费奥多尔直接接过话来,完全预判到了安娜想要说什么。
“费佳,很抱歉,我……”
“为什么要道歉呢,安妮娅?这明明是件开心的事情。”
“诶?”
“结束一份会让自己感到不愉悦的工作,难道不是一件再美妙不过的事情吗?想要保持开心,就要学会自己辞退掉糟糕的上司。”
费奥多尔眯起眼睛笑着,看起来相当认可妻子突然间做出的这个“明智”的决定。
……这样一来,如果那条变色龙突然间死掉的话,安妮娅应该也不会太过伤心吧。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谢谢费佳你这么安慰我。”安娜欣慰又无奈地笑了笑,伸手轻轻捏了捏丈夫那似乎终于被自己养出了一点点肉/感的脸蛋,“但是生活是需要真金白银的啊,俄罗斯的就业状况是一年比一年艰难,况且……别忘了,我们的房屋贷款还有三十年呢。”
“没关系,我们现在账户里的存款足够我们稍稍‘挥霍’一些时光。停下来休息一下吧,未来还很漫长,没有必要一刻不停地转动下去。”费奥多尔继续贴心地劝慰着,并不忘提出自己的建议,“安妮娅,换个环境休息一下吧……要不要去柏林?”
“柏林?!”
似乎被这个关键词炸到了一般,安娜一时间情绪有些激动,原本爱抚般轻轻捏着费奥多尔脸蛋的手也差点随之一个用力。
尽管已经及时收住力道了,但费奥多尔还是语调里带了几分委屈地呼痛,“安妮娅,疼……”
安娜赶忙将自己的手撤回来,在丈夫脸颊上那似乎真的红了几分的地方连连轻吻几口,心疼得不行,“对不起,对不起,亲爱的……只是,你突然说起这个,让我有些意外。”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柏林……
费奥多尔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安娜那衣袖半遮下微微颤抖的手指,接着拿出了一封邀请信,微笑着解释道:
“柏林过段时间要举办一场本年度全球最大的科技展,我设计的一款程序帮助布莱克贝尔集团提高了生产线效率,所以布莱克贝尔集团邀请我去参观这场科技展会。”
“布莱克贝尔?!那不是东国最大的……不,在全欧洲也是数一数二的军火公司吗?”
安娜当然对这家军火公司的名字不陌生,当年在武器商社的时候,走私的不少军火都是这家公司生产的。
她丈夫竟然……这么出息了吗?!竟然都给布莱克贝尔集团的生产线设计程序了?!
“嗯,的确不愧是全球知名的大集团,出手很大方,这次的程序设计他们给了我一笔相当丰厚的报酬薪资,所以我才说安妮娅完全不用担心辞职的问题,我们账户上的余额是绝对足够的,原本是想要给安妮娅一个惊喜的。”解释完后,费奥多尔还是追问了一句,“虽然说出这个惊喜的方式和我原本计划的不太一样,但是,安妮娅……你有惊喜到吗?”
“我……好惊喜啊……”安娜努力挤出一个开心的笑脸,且不说“喜”,“惊”倒是绝对有被惊到,“果然,朋友之间是会相互影响传染的……费佳,你有些时候还真的是,越来越像尼古莱了。”
费奥多尔:“……”
“怎么了,费佳?”
“我亲爱的安妮娅,你伤到我的心了。”
……
深夜,莫斯科市中心——
写字楼的办公室里,向来各种身份自由切换、各种工作无缝衔接的契诃夫倒是破天荒地没有在埋头办公,而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摁着手中的打火机,时不时亮起的火光映照着他那张沉思中带着几分诡秘的脸。
脑海中回顾着白天和安娜的“摊牌”,最终交涉的结果,算是成功了吗?
终于,电话响起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室的里的沉寂,也把他将思绪中拉出。
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这通未知来电最前面的区号,是来自东国的电话时,契诃夫按捺住心头的激动,镇定地接起这通电话。
这通今晚他一直在等待着的电话。
“喂?晚上好,尊敬的歌德先生……”
无论安娜心底究竟是怎么打算的,但他想到达到的目的是不变的……
这次,他要让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东国有去无回。
就像当年的罗季昂?罗曼诺维奇?拉斯科尔尼科夫一样,死在德意志冬天的雪原里吧。
并且,永无“复活”之机。
……
“安妮娅,有人要杀我。”
第099章 Moscow (44)
99
“费佳……费佳……费佳……!”
床头灯的光线瞬间照亮了幽暗的卧室, 也映出了睡梦中的费奥多尔那紧蹙的眉头和额角冒出的冷汗,看起来是那么的痛苦无助,似乎被梦魇紧紧缠绕着快要窒息。
安娜不断地推着丈夫, 想要将他从噩梦中唤醒。
不知是心灵感应,还是过往身体训练出的敏感度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原本也沉睡着的她突然察觉到了身旁丈夫的不对劲, 在挣扎着喃喃什么,身体也不住地颤抖。
终于,仿佛终于感知到了来自现世的呼唤, 梦魇中的费奥多尔缓缓睁开双眼,那双幽紫色的双眸中似乎还透着一丝茫然。在看到担忧地注视着自己的妻子时, 开口便是语出惊人的:
“安妮娅,有人要杀我。”
安娜:“!!!”
“刚刚在梦里, 我差点就被那人杀死了。”
听到这话,原本全身已经紧绷了起来的安娜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梦啊。
不,怎么想这看起来都应该是费佳做噩梦了啊, 是她太紧张了。
“……安妮娅心里是不是在想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做了场噩梦罢了。”费奥多尔眼睛微微眯起,话语里带上了几分幽怨, 似乎是在控诉他亲爱的妻子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感受。
“怎,怎么会呢, 费佳。”安娜连连摇头,拥抱住梦醒后闹起了小情绪的丈夫, “费佳梦到了什么,是什么人想要对你不善啊?说出来, 也许就没那么可怕了,我在这儿呢。”
感受到拥抱在怀里的微凉的身体还在轻轻颤抖, 安娜不禁让这个拥抱更加紧密……好像真的被吓到了啊,可怜的费佳。
“梦里那个想要杀死我的人,我看不清他的脸,而且后来,那人突然间变身成了一条巨大的变色龙,一口咬向了我。”
……这还带魔幻元素呢?安娜脑补着那个场面,随即却因为丈夫的下一句描述而下意识尖叫出声。
“那条变色龙一口就咬断了我的头呢。”
“啊——!”
费奥多尔平静地叙述着梦境和安娜单单因为这描述便吓出的尖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做噩梦的人变成了她。
“但是,真正让我痛苦、颤抖、在这场梦魇中快要窒息的原因是……安妮娅,你呀。”
“我?!”
“嗯,梦里,你也在哦……但是你就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那条变色龙将我的脖子咬断,却无动于衷,就这么漠然地站在那里,然后,我那被咬下的头颅上,眼睛还在睁着,绝望地注视着你……”
“……别说了!费佳!”
安娜急急地打断了费奥多尔的话,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可即便如此,她的心脏也依旧如擂鼓般剧烈跳动着,久久无法平静。
费奥多尔就这么枕在安娜的心口处,闭上双眼,感受着这份因他而失常了的心脏,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竟带着一份满足:
“真好……安妮娅在为我而恐慌呢,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深陷那样的险境……”
“不会的!”
“我是说如果……”
“不会的,怎样都不会的,费佳不会出事的……只要有我在……”
“嗯,好,不会的,人们不是都说,梦境总是相反的吗。”费奥多尔温柔地哄着,而这温柔的话语像是在下蛊一般,“无论发生什么,安妮娅都会站在我身边的,是吗?”
“当然……不站在费佳身边,我还会站在谁的旁边呢……我只爱费佳啊……”
拥抱得更加紧密,仿佛想要抓住在漩涡中能够给自己带来支撑的浮木一般。安娜喃喃着,只是这话既是在向她深爱的丈夫表达着爱意,又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在说服自己什么呢?在说服自己要去爱费佳,一定要去爱费佳?可是这种事情为什么要去说服呢?她不是一直一直都爱着费佳吗!
拼命地想要消除掉心底深处隐秘的角落里,那个疯狂的想法带给她的影响……
听到费佳描述那场梦境时,她心脏跳动得那般剧烈,不仅仅是因为那的确是场可怕的噩梦,更是因为……她心底最深处,竟然有个疯狂的声音在叫嚣着……
要是这个梦境,能够成真,该多好啊。
真正让她感到害怕的,是心底深处不知为何而潜藏着的疯狂的“自己”。
那个对亲爱的费佳充满了杀意的“自己”。
……
翌日——
临近中午时分,莫斯科冬日的太阳才终于完全升起。
透过窗帘照入的阳光、房间里热腾腾的暖气,很难让人不感到舒适。安娜一点点幽幽转醒时,鼻息间还闻到了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的香气,偏过头看到了一旁柜子上摆放着将将燃尽的香薰蜡烛……
是在她睡着了之后,费佳点燃的吗,什么时候的事情……不,她昨晚是怎么睡着的啊?
安娜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还有些不清醒,今天醒来后大脑转动得有些迟缓,直到拿过床头的手机,看到竟然一觉睡到了午饭时间啊!
地下室——
听到脚步声匆匆地朝着这里传来,费奥多尔淡定地收起了手里那张被他打了个血红叉号的照片。
醒了呢……看来昨晚后半夜睡得还不错,他在香薰蜡烛里添加的那些安神的东西还是有效果的。
“费佳,已经十二点了啊!”
“嗯,午饭我已经做好了,虽然做得有些简单,冰箱里的新鲜食材不多了。”
安娜还穿着一身睡衣、尚未打理的金色长发有些蓬乱,翻身下床后立刻冲到地下室里,迎来的是丈夫这么一脸居家良好主夫的笑容。
不禁有些头疼地抚了抚额头:
“为什么不叫醒我啊,我这已经算是迟到了。”
费奥多尔脸上的笑容却是更加的愉悦且温柔:
“这样的话,安妮娅正好可以彻底辞职了啊,不需要再到公司去,恭喜安妮娅又自由了。”
安娜:“……”,不,她还是想找人事部把最后这个月的工资结算一下的。
……
午饭过后,安娜开车去离家最近的超市采购一些食物。
莫斯科的冬天总是这样,随时都会下雪,而且一旦下起来便小不了。正如此刻,进超市前还是阳光高照的,从超市出来后,鹅毛大雪便这么空中飞舞了。
两手都提着装得满满的购物袋,安娜想要快步走到停车场去,只是脚步刚刚迈出便停下了。
“你今天翘班了,安娜。”
一身呢子大衣、身姿挺拔的男人就这么从她前方的风雪中走来,走进屋檐下,一边拍打着落在大衣上的雪花一边说道。
看着眼前显然是特意来堵自己的男人,安娜的神色也沉下了几份:
“安东,你昨天的提议……我拒绝。以及,我不是翘班,你就当我彻底辞职了吧。”
第100章 Moscow (45)
100
撂下这句辞职宣言后, 安娜抬脚便打算离开,不想和对方再多说些什么。
如果说原本她还处于犹豫阶段,那么费佳顺势劝着她别干了、此刻眼前之人也这般锲而不舍的“纠缠”, 让她觉得干脆撂挑子离开吧,一身轻松。
她现在已经没有精力了,这个冬天就让她痛痛快快地摆烂吧!
“你的辞职申请书我还没有签字通过。”
契诃夫却是上前一步, 再次挡住了安娜的去路。他今日既然专程来堵人了,自然不可能就这样空手而归。
“这个月工资我不要了。”安娜面无表情地甩话。
“……安娜,你知道我真正想要说的不是这个。”
“那我们就更没必要废话了。安东, 让开,看在我们之间过去相处得还算愉快以及我们的名字根源相同的份儿上, 我不想对你动手。”
“但你到底还是要去德国不是吗?反正都是要重游老地方,顺便重新调查一下当年关于罗季昂?罗曼诺维奇死亡的真相, 不好吗?”在被开口质问前,契诃夫耸了耸肩膀,“你丈夫他受到东国的布莱克贝尔集团邀请, 前往柏林参观科技展……这种情报, 你觉得我会调查不到吗?既然费奥多尔向你开了口,那么即便是东国这种你也许并不想再次踏入的‘诅咒’之地, 你最后也还是会答应前往的。好吧,就算你不答应, 但只要那个魔人‘诱哄’上几句,你终究也会被他算计着前去……嘶, 这位女士,光天化日之下, 还请您注意您的行为举止,您刚刚的举动有故意伤害罪的嫌疑。”
契诃夫侧身堪堪躲过了安娜向他挥过来的拳头, 尽管心里有猜到安娜并不会真的揍他,但还是止不住心有余悸。
……这是昨天他检查他办公室那面墙壁受损程度后,大脑自觉拉响的警报。
“那么,同样请尊敬的安东?巴甫洛维奇收回刚刚对我丈夫的不敬之语,否则我也会忍不住想要控告你的恶意诽谤罪呢,那可真是对我丈夫名誉权极大的侵犯。”
安娜自动将契诃夫对费佳那句“魔人”的称呼视作是污蔑。
“行吧,行吧,看来只要是涉及到费奥多尔的事情,你都双目如盲,完全听不进去啊。”
尝试了多次“撕破魔人的虚伪面目”无果后,契诃夫索性放弃了这件事,直接认定为是安娜在面对费奥多尔时自动进入到自我催眠状态。除非她自己愿意醒过来,否则谁都没办法。
毕竟,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好吧,跳过费奥多尔,我们来聊聊罗季昂?罗曼诺维奇……你应该已经从你的老伙计那里得到情报了吧,罗季昂当年的死和东国那个神秘的‘花园’组织脱不了干系。”
“安东?巴甫洛维奇,你……!”
“别惊讶我会知道这么多消息,政府的情报机构也不全是由一群税金小偷组成的。尤其是像你们武器商社那样,由那么多前KGB成员组成的高危组织,你以为政府会不多加关注吗?”
“是啊,理应如此,无所不知的秘密情报局长官先生,当然不会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安娜语带嘲讽地冷笑了声。
契诃夫并没有被激怒到,反而更加走近了两步,微微俯下身来,凑到安娜的耳边低语询问道:
“不,我也有不知道的事情、探查不到的情报,尤其是有件事我真的需要求助安娜你呢……安娜,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说罢,契诃夫缓缓地重新拉开彼此间的距离,定定地同安娜那终于微颤起来的瞳孔对视着。
“关于你的情报,或者说最早能够追查到的关于你的社会存在的记录,只能追溯到九年前。那个时候你还叫做索菲亚?谢苗诺夫娜?玛美拉多娃,那时年仅十三岁的你就已经被发展成为KGB的线人了,随后逐渐成为KGB的正式成员,直到六年前KGB解散,政府为了保护前成员的信息安全,你的名字、身份也都被注销。你将自己的名字改为了安娜?格里戈耶芙娜?斯尼特金娜,和你的几个KGB前同事一起创建了武器商社,但创社两年多后,你便自己主动离开了。后来,你遇到了费奥多尔,很快便同他结婚,因为要随夫姓,又将名字变更为了安娜?格里戈耶芙娜?陀思妥耶夫斯卡娅。”
安娜静静地听他客观陈述着关于她的经历,简直像是在给她整理过往人生的简历似的……原来他早就把她给查了个底朝天了啊。
“但是,我能够调查到的也就这些了……至于你十三岁之前的经历、你究竟来自哪里?完全调查不到,简直像是凭空出现了你这样一个人似的。那么,安娜,你可否为我解惑一下呢?”
契诃夫抛出了埋藏在心头许久的一个巨大的疑问,这个疑问让他一度觉得安娜比魔人更加诡秘,毕竟魔人的来历还是有迹可循的,至少能够证明费奥多尔从始至终都是作为一个具有社会属性的“人”存在着的。
沉默在二人间蔓延开来,倒也冷却下了今日彼此间相见后的针锋相对,耳畔传来的声音似乎只有夹杂着飞雪的呼啸狂风。
半晌,安娜轻笑出声,看向眼前这个硬生生挖出她心底最不愿去触碰的角落之一的男人,神情中少有的多了一丝无奈与自嘲: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想知道啊。要是你们能够为我调查出来的话,我反而要感激你们呢。”
她并不是一个失忆者,她从来都没有失忆过……应该说,她久远的记忆本身就不曾存在过。这的确很诡异,若是深思下去便会从心底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惶恐。
但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当她拥有自己的意识时,她就已经是KGB的线人索菲亚?谢苗诺夫娜?玛美拉多娃了,然后,顺其自然地做着这个身份应该做的事情。
【罗佳,‘我’究竟是谁呢?】
曾经,她也无数次地问过罗佳这个问题。
后来,罗佳死了后,她便再也没有向任何人问出过这个问题,她自己也不再刻意去想。
而她的生活,依旧在照常继续着,并没有多出任何困扰,所以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
彼此间沉默着相顾无言了片刻后,安娜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绪,再次抬脚准备离开。而这一次,契诃夫没有再阻拦,只是最后,还是转过身抬高了声音喊道:
“安娜,我会在柏林等你的。”
风雪中,安娜没有回应,甚至也只是脚步停顿了一瞬后,便继续朝着停车场走去。
屋檐下站着的契诃夫则是在目送着安娜发动车子离开后,猛然间侧过身,仰头看向屋檐的一个角落,眼神里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而那个角落里,隐蔽地藏着一个摄像头。
……
“呜哇~好可怕,好可怕!不愧是政府的精英官员,气势果然很吓人呢。”
果戈里从监视屏幕前跳开,摆出夸张的姿势连连直呼自己被吓到了,虽然明晃晃地让人感觉到根本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天呐,费佳,我的挚友,你可千万不要被那条变色龙给一口咬死了,毕竟未来要杀你的人可是我诶!”
一如既往可可爱爱地说出了了不得的话。
已经习惯了“挚友”想杀自己的费奥多尔一脸无所谓地继续翻看着手头的情报资料,并不在意到底有多少人在记挂着自己的项上人头。
这里是费奥多尔的一处秘密基地,离家最近的一处,同样与家里地下室隐藏着的秘密通道相连接。安娜前脚刚走,他后脚便通过密道来这里,与他的“同伴们”相会了。
除了果戈里,今天屠格涅夫难得也在。
尽管是因为这段时间他深爱的波琳女士在莫斯科大剧院有演出,他才追着而来的……顺便来看望一下有段时间没见的费奥多尔。
还活着啊,费奥多尔,啧。
“马上就要前去东德意志了,那个国家,你亲爱的太太和你的情敌曾经一起留下很多回忆的国度,如何,开心吗,宽容大度的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
屠格涅夫一脸戏谑地看向自己理论上的上司先生,仿佛已经看到了对方头顶上戴了一副明晃晃的鹿角。
让这家伙平时总是用“孤独的守望者”这种称谓来攻击他,这下终于天道好轮回了吧!
费奥多尔不急不缓地回道:
“情敌?不,这种人物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他对罗季昂?罗曼诺维奇?拉斯科尔尼科夫这个人并没有太在意,因为他很清楚他的安妮娅只会爱着他,绝无任何其他的可能……明明,应该是这样的,但为什么当伊万用“情敌”这种词语来形容时,他会感到有些不愉悦呢?
更何况,罗季昂?罗曼诺维奇,早就是个死人而已了。
费奥多尔不再过多思考这件事情,转而亮出了那张被他打上了血红叉号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约翰?沃尔夫冈?歌德,德意志最强的异能力者,甚至在全世界范围内也是数一数二的超越者。
“哇哦,这就是这次德国之行的核心目标嘛,那位当初在迈阿密的时候让费佳你吃了瘪的歌德先生~”果戈里更加兴奋了起来,浮夸地原地转了个圈圈,“那么,提问!了不起的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会输给同一个人两次吗?答案当然是……啊啦啦~小丑也不知道啊~”
果戈里笑嘻嘻地说着,然后又向另一个同伴征询意见。
“伊万觉得呢?费佳画下的那个叉号能实现吗?这次甚至是主动前去歌德先生的主场地盘诶,好可怕,好可怕~费佳能活着回来吗?”
然而屠格涅夫却并没有跳过上一个话题,继续向着还是一脸淡然到有些漠然的费奥多尔咄咄发问。
“从最初就被‘设定’好了的爱情,还称得上是爱情吗……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缓缓抬眸,嘴角扬起一贯的游刃有余且不乏优雅的笑意:
“伊万,我们对于爱情的定义从来都是不同的。还记得去年夏天在圣彼得堡的时候,那天晚上在酒吧里我说过的话吗……”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你的爱情,究竟是怎样的啊?】
【说不定我的爱情只是一个欺骗自己与欺骗别人的综合体,而它的构筑基础就是我的情感与幻想。】
“如今,我的答案依旧如此。”
第一次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屠格涅夫并没有多说什么,而这次,却是冷笑出声:
“那么,安娜对你的爱情,是否同样也是这样的一场‘欺骗’呢?如果说她是真正‘清醒’的,那么你觉得在你和那位罗季昂之间,谁才是她真正会去选择的爱情呢?”
费奥多尔仍旧云淡风轻:
“很遗憾,伊万,你的这个假设是不存在的……因为前提条件从最初起便不成立,你知道的。”
一旁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桶爆米花看好戏的果戈里看着看着,莫名又兴奋了起来!
因为啊,他看到了哦,费佳在听到刚刚伊万提出的那个犀利问题时,竟然有所动摇了耶……这简直,太有趣了!
不会看错的,小丑可是很敏锐的~
屠格涅夫也觉得这个话题……点到为止吧,毕竟其实也不关他的事情,一定要说他对此有所关心的点的话:
“嗯,我知道,所以我一直都很期待那样的一天,彻底意识到了一切的安娜?格里戈耶芙娜,亲手送你去另一个世界报到……当然,在此之前,还请你完成‘清洗’这个世界的职责,死屋之鼠的首领先生。”
……
一个月后——
十二月,一年里的最后一个月又一次到来了。而对于欧洲的大多数国家而言,因为圣诞节的缘故,十二月也是圣诞月,从步入这个月份的第一天起就开始了庆祝,处处都洋溢起了节日的祝福。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柏林的国际机场。
从莫斯科到柏林其实并没有多遥远,不到三个小时的飞机便到了。
只不过入境的流程倒是比预想的更加反锁复杂,甚至比当初入境美国海关的时候检查盘问得更加严格,当然,这里的严格针对的是所有到达的外籍人士,无论持有的是哪一国的护照。
“果然,东国(Ostania)就和传闻中的一样,保守封闭,对外来人士戒备心很强呢。”
排队等着过海关时,费奥多尔打量着四周,随口说道。
听到这话,安娜赶忙比了个“嘘——”的噤声手势,随即压低了声音道:
“费佳,小声一点,东国不少人都是会俄语的,甚至在不少学校里俄语教育优先于英语……不出意外的话,海关这里应该就潜伏着不少东国国家保安局的人,那些无孔不入的秘密警察说不定就正在监视着我们呢。”
从踏入这片国度起,不知是不是多年前那场任务留下的PTSD,安娜本能地便神经高度紧绷了起来,很难把自己完完全全当成一个单纯来光顾的游客,尽管现在的她的确是真?游客。
故地重游并不总是愉悦的,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并不愿意来这里重温旧梦……但看着她亲爱的费佳真的很想来参加这次展会的模样,她又如何忍心拒绝呢。况且要是让费佳独身一人来这里,她也着实放心不下啊。
“安妮娅似乎对这里很了解呢,以前有来过吗?从来没听安妮娅提起过。”
费奥多尔突然提出的疑问让安娜一时间语塞,幸而这时,海关口排队轮到了。听到来自海关工作人员的呼唤,安娜赶忙匆匆走上前去,顺势终止了这个话题。
费奥多尔歪了歪脑袋看着前方那怎么看怎么有些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本来只是想逗一逗他的西伯利亚森林猫的,结果,把猫咪吓到了吗?
……
一出机场,便看到了布莱克贝尔集□□来接机的车子在外面等候着了。
出手向来大方的布莱克贝尔集团已经将此次展会邀请来的专家的一切后勤琐事都打理妥当了,提供的各种服务无微不至。
“费佳,这样真的好吗?布莱克贝尔集团作为东国军工界的头号企业,一举一动向来都是受东国政府重点‘关注’的,隐藏着监视其举动的秘密警察肯定不在少数,说不定我们也会被那些秘密警察‘关照’。”
上车前,安娜压低了声音凑到费奥多尔的耳边说道。
比如现在,她就已经发现半径一百米范围内有三个伪装成便衣的保安局秘密警察在悄悄观察着这边了。
“这也挺好的,不是吗?”费奥多尔对这种监控并不在意,甚至认为是件好事,“那些关注着我们动态的秘密警察反而也是在当我们的保镖啊,这样我们就不会在东国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听说最近几年东国的局势越来越紧张,治安问题很严重呢。”
这话说得……倒也,没毛病……
“费佳你总是这么的……乐观呢。”
车子行驶在柏林市区的马路上,或者准确来说应该是东柏林,一道不算高却宛如天堑般的柏林墙将这个城市、将这个原本名为德意志的国家分成了两半。
安娜望着车窗外略过的景色,既熟悉又陌生。勃兰登堡门、御林广场、柏林大教堂……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会再看到这些。
车子在居民区的一栋普通住宅楼前停下,司机也周到地将行李一并帮忙从后备箱里提下。
布莱克贝尔集团原本是大手一挥想要直接给邀请来的客人订下间五星级酒店的套房的,但费奥多尔谢绝了对方的好意,表示既然要在这里住上一个月,还请为他租一间普通的居民公寓,比起冷冰冰的酒店,他还是更想住在能够带给他家庭感的地方。
于是,便被带来了市中心公园路128号的这幢公寓楼,楼里一间设施完善的公寓被布莱克贝尔集团包了下来,供远道而来的俄罗斯贵客使用。
司机将二人送到公寓门口、交付了钥匙后便离开了。
安娜打量着这层公寓楼……看起来一切正常,没有被悄悄安置的监控摄像头,也没有其他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同住这层楼的邻居们似乎也都是普通人家,每家的大门上都已经挂上了圣诞节的装饰品,开始了圣诞月的庆祝。
尤其是旁边离得最近的这户邻居,看这装饰……家里应该是有小孩子的吧?
门上挂着的门牌,这家人的姓氏是——
福杰(Forg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