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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2章 正文完


    两人曾是夫妻的事逐渐被人淡忘。


    在谢宥重回朝堂之后不久, 崔妩去了一趟赏花宴,瑱娘子正好也在席中。


    自离开公主府之后,谢宥就和瑱娘子赔礼, 自言没有娶妻之意。


    瑱娘子清楚,三郎君要么是被公主威胁,要么是对公主的“凌辱”耿耿于怀,在知道内情的她面前会自觉面上无光,才拒绝了她。


    可瑱娘子再见到他时, 就不可自抑地心动了,卫阳公主强抢的人, 原本就不可能平庸, 嫁给他的机会就在眼前,瑱娘子不想错过。


    她曾让下人带话,含蓄表达了自己不介意他的过往,但谢郎君总是找借口避开她,让芳心陷落的瑱娘子忧郁又心疼。


    宴上,她壮起胆子, 对着卫阳公主说起了自己对谢相公的仰慕,和云氏的叮嘱,俨然是用谢家内定息妇的身份和卫阳公主讨起了公道。


    年轻娘子的话才说出来,满园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都觉得公主会杀了她。


    崔妩却不生气, 没有开口让人把瑱娘子拖下去。


    她一手撑着脸, 一手将手中的紫皮葡萄掐住,汁水从指缝流出。


    众人不明缘由, 瑱娘子怕得掐紧了裙子,


    崔妩展开掌心,将残烂果肉给瑱娘子看, “谢宥啊,都被我玩烂了,你还想要?”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满目惊惶。


    听得瑱娘子死死掐住帕子,挺了好一会儿,才颤颤昏了过去。


    公主羞辱谢相公的话在顷刻之间又传遍了京城。


    人人津津乐道“玩烂”二字,甚至有二人的话本子流传了出来,搬弄得那叫一个活色生香。


    谢相公的脸面又一次被卫阳公主狠狠踩了,二人是彻底的水火不容,在朝上针锋相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地互不相让。


    谢宥重回朝廷,卫阳公主又在朝堂上竖起了帘子,明摆着是要和谢宥对着干。


    但二人都不约而同收拾起了在谢宥“失踪”期间生出的乱子,彼此的矛头都对准的张宰辅。


    当初各部和衙门的文书都改换名目,崔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翻起旧账,人人自危。


    谢宥未曾坐以待毙,很快出现了百官请辞,边疆异动的危机,种种威胁之下,崔妩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革了一个尚书和谢宥大理寺卿的名头,但曾经各衙门联手各管各事的同盟也土崩瓦解,朝局重新安定。


    卫阳公主再次垂帘听政,而谢宥门下也聚集起了一群反对公主的官员,二人于朝中分庭抗礼,两派势力你来我往,争执不休。


    时日一久,每逢新科进士入朝为官,或有官吏被提拔,总会有人暗自打听那人是公主一系,还是谢大相公一系。


    朝会上,二人全然不念旧情,有的只是积怨,句句都夹枪带棒,处处给对方挖坑。


    “让李潜当禁军统领,谢宥,他是,若是宫中再出刺客,你几个脑袋够赔?”


    崔妩拍下桌案,满朝噤声。


    谢宥不卑不亢:“李潜是先帝时一人,比某些背地里的朋党要可靠得多。”


    所有人都知道,谢宥骂的就是投靠公主一系的武将,周奎。


    二人争论不休,最终谁也没有在禁军统领的位置上安插上自己的人,而且落到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将领——莫晟头上。


    原本凭他的资历,是远远达不到禁军统领之职的。


    曾经的江南百官也在慢慢肃清,鲜有人知,如今的淮南西路安抚使,曾是漆云寨方镇山手下曾经的得力干将,如今崔妩的心腹。


    这样日复一日,崔妩慢慢将各处换上了自己的人,谢宥手下也收拢了所有反对卫阳公主的官员。


    至于赵琰那边,也有了一些好消息。


    崔妩在“避政”期间,从未对庆寿殿不管不顾,除了百官逼宫那日,她每日都进宫陪着赵琰,不放松靠近赵琰的每一个人。


    在彻底把持了宫闱之后,崔妩将赵琰的飞仙散给断了。


    这几个月里,崔妩既没有和赵琰抗衡的权势,也没有找到好的法子帮他戒掉,只能暂且搁置。


    她找到了曾诊治了崔珌和荣太后的神医浮白,请神医诊治赵琰。


    浮白也不须看,只说:“谢家也有个这样的,我去看过,被飞仙散刮得形如骷髅,药石难救,我也只能试试找寻些替代。”


    崔妩只催促他快去,银两之事不用愁,一有消息立刻告诉她。


    浮白便快马南下。


    如今,替代之物终于找到,崔妩再不耽搁,麻利吩咐宫人把皇帝捆了。


    瞥见桌上展开的纸包,里头是研磨成粉的飞仙散,还有一桌器皿,崔妩已能想象赵琰趴在这儿癫狂的样子。


    她一脚踹翻了桌案,所有东西翻倒在地。


    看着自己的宝贝全毁了,赵琰发狂:“姐姐,你要干什么?”


    崔妩根本不理会他,下命令道:“让展洪把贩这药的人抓了,以后皇宫内外,靖朝国土之内,不准出现此物。”


    “神医,这阵子辛苦你了。”


    “草民尽力而为。”


    “来人!把她拖出去斩了!”


    赵琰还记得自己的皇帝,却忘了发过的誓,此刻他只想把这个夺走他命根子的人杀了。


    “琰哥儿,你喊得再大声,也不会有人来砍我的头。”


    崔妩忍了他很久,看着他即将“大祸临头”,嘴角的笑也压不住。


    “姐姐是为你好,将来你一定会感激我的。”


    “我恨你,我要杀了你。!”


    “你不该恨我,若没有我,你的丑态早就被外头瞧见,大权旁落在权臣手中,自己不知成个什么样的傀儡,或是被你那些兄弟们推翻,人头落地了,


    只有姐姐用尽全力护着你,找人给你治病……”


    可惜疯狂的人什么都听不进去,赵琰没了飞仙散,只一个劲儿地让她去死。


    崔妩也不在意,她吩咐道:“给他换神医带回来的药。”


    “等我好起来,我一定杀了你!”


    “那也得好了再说。”


    大殿门一关,将所有的叫嚣都挡在身后,崔妩哼着小调离开。


    在朝中公主党和谢党争斗最是水深火热的时候,北戎来朝,求娶公主以缔结两国邦交。


    谢宥不知用了什么计谋,进了庆寿殿,向赵琰进言,使卫阳公主出嫁外邦和亲。


    被崔妩逼到崩溃的赵琰想都没想就答应此事,只为将她赶到越远的地方越好。


    他甚至在谢宥的搀扶下,挣扎着踏出了庆寿殿,走过刺眼的阳光,在朝堂之上将旨意传了下去。


    久不露面的皇帝面颊凹陷,要扶着人才可以走路,瘦弱的手搭在谢宥手上,几乎轻易就可以折断。


    曾经丰神俊朗的少年皇帝竟变成了这样?


    这样的皇帝,还怎么治理一个国家?


    百官藏住心中讶异,垂首听宣。


    在宣旨将卫阳公主嫁往北戎那一刻,赵琰不敢看姐姐的眼睛。


    百官众目睽睽之下,崔妩无法抵抗旨意,只能领命,一时之间谢党迅速占据了上风,甚至有风声,赵琰命不久矣,该请宗子入宫,立为褚君。


    卫阳公主出嫁那日,宗子也被选入宫中,谢宥为使者送公主出嫁。


    赵琰在宫中终于得了自由,大喊大叫着要找飞仙散。


    第二日,赵琰的另一个兄长,五大王赵瑞得废太子和王靖北旧部拥护,里应外合杀进了宫门。


    庆寿殿紧闭的大门被砸破,赵琰被赵瑞揪着衣领拖了出来,鼻下是一团白灰,涕泗横流。


    赵瑞哈哈大笑:“外人都说皇帝成了一个痨鬼,果不其然!赵琰,你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飞仙散!给我飞仙散!”赵琰揪着他的衣角。


    “好啊,你把退位诏书写了,我就给你飞仙散。”


    赵琰颤抖着手,在诏书上要写名字。


    赵瑞得偿所愿,举起了刀:“好弟弟,哥哥这就送你一程!”


    赵琰危在旦夕之时,一枚箭矢贯穿了赵瑞的脖子,而另一枚,则带着火油,将诏书贯穿,烧毁。


    原来是出嫁北戎的崔妩跑了回来,她未着嫁衣,仍旧是公主服制,身边跟着谢宥,同样在挽弓。


    于崔妩来说,这点刻意招来的叛军根本不算什么,很快被镇压了下去,叛军尸体被清理干净。


    “琰哥儿,姐姐来救你了。”


    她立在那儿,光芒万丈。


    “姐姐,”赵琰流下两行泪水,“我好像一


    个鬼,我为什么还活着……”


    他也恶心这样的自己,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咱们先回去吧。”崔妩牵起他的手。


    庆寿殿重新恢复了安静。


    崔妩蹲在赵琰面前,柔声问道:“琰哥儿,你想干干净净,健健康康见到阿娘吗?”


    “阿娘?她在哪里?”赵琰很激动。


    “只是有她的消息罢了。”


    “我——”他欲言又止。


    听到阿娘还活着,赵琰不可能不高兴,可自己变成了这副鬼样子,怎么有脸见她。


    崔妩早看穿了他的心思,抱着他哄道:“所以,你要听话,我们把身体养好,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好,姐姐,我答应你。”


    此刻,只有崔妩是他安稳的港湾。


    “姐姐说永远保护你,当然会永远保护你,就像你曾经保护我那样,只不过,姐姐需要名正言顺地帮你……”


    最终,赵琰在禅位诏书上写了名字。


    大朝会开在了中午,百官汇聚在明堂之上,由危转安的皇帝宣布了退位的消息,将皇位传给了卫阳公主。


    消息宣布的那一刻,有震惊不解的、愤怒的、高兴的、不出所料地,还有一脸平静的……


    半数的人偷偷看向谢宥,盼着这位公主最大的对手此刻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在百官或期盼或担忧的目光之中,谢宥将官袍衣袂一甩,成了第一个向新帝下跪的人。


    “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崔妩永远记得这一日,她继承帝位,谢宥是第一个朝她跪下称臣的。


    他跪下之后,谢党的人还有什么理由站着,况且他早将派内顽固的官吏能劝则劝,能降则降,留下的,除了寥寥几人,都以谢宥马首是瞻,尽跪了下来,只怕还有些人想着,来日还有机会。


    而公主一系的人更不会耽搁,剩下的人也没有站出来反对的本事,于是齐齐跟着下跪,山呼万岁,万众归心。


    愿望达成这一刻,崔妩并无太过澎湃的心情。


    她掌权已经很久,改朝换代不是难事,如今只是让自己更加名正言顺罢了。


    崔妩走下御阶,率先将谢宥牵起,两个人对视着,会心一笑。


    他们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让全天下知道,他们情深不渝,从未有过真正的决裂。


    崔妩开口:“朕与谢氏三郎、中书令谢宥,旧有婚约,无奈离散,然情不渝,志不改,今日再缔鸳盟,与君双栖,此生只许一人,永以为好。”


    新帝所颁的第一道圣旨,是和谢宥恢复了夫妻关系。


    —


    称帝以后,崔妩恢复了本名,方定妩。


    不过这个名字也少人用了。


    阿宥唤她阿妩,亲近的人喊“定姐儿”“娘子”,满朝喊的都是“陛下”。


    只有一个人叫她“方定妩”。


    在暮春之时,方定妩才得到了方镇山的消息。


    赵琰为帝时,方镇山深知自己再出现会连累女儿,于是避居在深山之中打猎,但一直与晋丑暗中联络,得知方定妩登基的消息才立刻回京。


    随着方镇山回来的自然还有荣太后。


    见到儿子如今模样,荣太后悲不自抑,撕扯着方镇山的衣裳要跟他同归于尽。


    “你们父女都算计我!”


    “害我儿子,窃取皇位,我要跟你们拼了!”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荣太后一时无法冷静,方定妩也不指望她相信自己,只不再见她。


    方定妩并未让荣太后留在宫中,而是将她和赵琰还有浮白送去了避暑行宫,派了重兵看守,待赵琰稍好些,一年里只许探望两次。


    正巧,谢溥也到了京城。


    谢宥去迎接时,还朝父亲身后看了一眼。


    谢溥说道:“你娘在徐州,我没让她来。”


    他也深知,以云氏的性子,若是来了京城,让她在皇帝面前口出狂言,摆出婆婆的样子实在难以收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们一辈子不相见。


    谢宥拱手:“多谢父亲体恤。”


    谢溥来京,是为了了解京中如今局势,顺道问清儿子的用意,担心他被情爱蒙蔽。


    了解之下,儿子确实被情爱蒙蔽,但比起原来的皇帝,如今皇位上坐着竟很靠谱,就是这身份不够名正言顺。


    不过自儿子谢宏出事,他什么想得开,天下不出乱子就行。


    谢宥还向谢溥请罪:“父亲,儿子辜负了您的期望。”


    谢宥未拥立正统,而是拥护了一位公主,他的娘子为帝,他自知在谢溥眼里,自己怕是个


    谢溥叹了口气:“你们铁了心在一块,我还能再反对些什么,给皇帝添堵不成?可是三郎,你要切记,莫忘本心。”


    谢宥眉目坚毅,对着父亲跪了下来:“儿子一定尽心辅佐陛下,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谢溥离京之前,还顺道和方镇山见了一面,二人算是亲家,坐着喝了一顿酒,一个写诗一个舞刀,也算和乐。


    —


    庆寿殿被锁了起来,方定妩重新以宣和殿为寝宫。


    此刻,她一边敲着发疼脑袋一边批折子。


    谢宥问道:“批折子太累了?”


    “不是……”她嘴硬。


    “若非急事,先休息吧。”


    她敲敲笔杆,对谢宥的悠闲很不满意:“哪些是急事哪些是闲事,你又不帮我分一分!”


    他道:“臣不能动奏折,让女官给你分,下边臣子请安的放远些,军政天灾民乱最急,赋税官吏任免次之……”


    方定妩称帝后,谢宥谨守臣子本分,从奏折从不过问一句,更时刻以皇帝意愿为尊,绝不做擅权僭越之事。


    不过,二人在政见上实则很一致,很少有分歧,这在去登州之时就已初见端倪。


    而且除了彼此的感情,夫妻二人在对待政务上都足够冷静和默契,即使有不同意见,谢宥也听从她的意思。


    方定妩问过他:“你就不怕我下了诏令不够好,会出错?”


    可早在很久之前,谢宥就想清楚了。


    “治国理政没有万无一失绝不出错的时候,你要是踌躇不敢落子,就该从棋盘上退下去了,我要做的是搜集更多的消息和证据,让你看得清楚些,”谢宥拉住她的手,“其他的,万事由你定夺。”


    “切,说着万事由我定夺,要是我大征徭役,兴建行宫,你还不是得跟我急眼?”


    谢宥老神在在:“只要本意是好的,我都不会急眼,伴君如伴虎,臣必得谨言慎行。”


    这么些时日,谢宥将崔妩治国的诚心和努力看在眼里,已经无须担忧什么。


    比起赵琰,这确实是位有天资,心性更成熟的君王,历仕三任皇帝,他如今才算满意。


    方定妩噘嘴:“为了你这句话,我这辈子都得兢兢业业地干活。”


    “我也得兢兢业业侍奉在娘子左右。”


    这是个小暗号,谢宥想勾搭她的时候,就会唤她娘子。


    方定妩放下笔,把自己砸在他怀里:“爱妃,今夜你要自己动哦……”


    谢宥笑得无奈,哪次不是他自己在动。


    轻而易举把人扛起,谢宥挥退了所有宫人。


    帷幔上,夫妻俩的影子若即若离,而后逐渐合为一人……


    —


    不过当皇帝也不只是辛苦,还是很有些好处的,比如那些跟着方定妩出生入死的朋友们都能封上官,得偿所愿。


    这些人受定姐儿鼓舞,个个都很有志向。


    妙青去禁军当差,立志将来当上禁军统领,枫红则当了女官,却不是帮皇帝整理文书诏令,而是日日去延义阁,废寝忘食地读书。


    一伙人就常在延义阁中聚集。


    “娘子不是说将来会开女子科举,我也想去试一试。”


    妙青不以为然:“你想要进士还是状元?让娘子赏你一个不就行了,还费这个劲儿做什么。”


    枫红抱紧了书册,倔强道:“我要凭本事自己考!”


    方定妩扒拉住她:“对对对,自己考,不能我一个人,往后你读书的桌子就


    安置在我旁边,不能让我一个人熬着。”


    可惜皇帝的御案旁早就有人占下了,谢相公日日宿在宣和殿,谁敢去打扰。


    枫红抱着书嘟囔道:“我还是不去那儿煞风景了。”


    方定妩瞥一眼晋丑:“你呢,你想直接封官还是下场靠本事当官?”


    晋丑拍了拍自己的簇新袍子:“整日忙着给陛下办事,久不读书,考不过了,您还是直接封吧。”


    “那你到吏部去吧。”


    “那谢大相公到哪儿去?”


    “他到我榻……咳咳,”方定妩竖起眉毛,“后宫之事,不许妄议!”


    众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至于王娴清的女儿,方定妩也顺利将她安置妥帖。


    她将崔家抬为了国公,封了孟氏国夫人,把这孤女托付给了他们。


    崔家父母并不知道崔珌误杀了这孩子的阿娘,只知道这是叶家遗孤,他们得了一个孙女,丧子的悲痛也有了寄托,成日里围着这小孙女转。


    方定妩悄悄去看过一次,小娃娃已经在学走路了,夫妻俩弯着腰伸着手跟在后面,生怕她摔倒了。


    这场景一下就让她想到了自己的阿娘。


    而她和阿宥的孩子,方定妩并不着急,早晚也会生下来,说不准今晚就在肚子里了呢。


    出了国公府,谢宥负手在马车边等着她,崔妩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好像快下雪了。


    “我昨晚做梦了。”马车上,方定妩窝在夫君怀里,喃喃说道。


    谢宥问:“做了什么梦?”


    “我梦见,我们住在信阳的小院子里,生儿育女,你是教书先生,我在家织布,种了几块菜地,阿娘还活着,很老很老了,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给孙儿们讲故事……”


    方定妩絮絮叨叨地说,谢宥安静地听,末了,他道:“或许,我们真过过这样的日子?”


    迎着娘子不解的目光,他解释道:“佛经有言,我即众生,百相皆我,你说的那些日子,已经在替我们过了。”


    她这才了然,笑着点头:“正是如此,那些安乐无忧的日子,我们过不着,就让天下所有百姓替我们过吧。”


    无人时,谢宥总习惯性地亲一亲她。


    恰如此刻,他低头吻过,问道:“瞧着又要下雪了,既在宫外,你想在何处赏雪?”


    “琼阁玉楼,山野孤亭,只要身边是你就行。”


    谢宥心中安宁满足,将头与她相靠,二人的手也始终握在一处。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