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没有人性
金橙色的光芒一瞬间亮得刺眼, 又很快柔和了下去，一张明显比其他卡片精致很多的卡面悠悠悬浮在白夜面前。
不错。
白夜通过信号桥，对召唤舱中的辰宿说。
是什么？
辰宿问。
稀有：满分幸运。
白夜给辰宿念着卡片上的文字。
为你的某个决定赋予百分之百的幸运值, 因为这个决定而获得的结果，将是所能获得的所有结果中情况最佳的一个。
确实很好。
辰宿也给了同样的评价。
如果我决定要当本场第一, 不知道这幸运卡能不能帮我实现。
白夜看着稀有卡迅速缩小消失, 对辰宿闲闲说道。
大概是不行吧。
辰宿回答着, 声音中似乎带着点笑。
白夜也笑。一场游戏起起伏伏，波波折折, 总算是顺利通过了。该做的事做好了，该了结的人也了结了，白夜和辰宿两人如今的心情都轻松了许多。
卡片已经消失, 并在EVO系统中与白夜绑定，系统正在白夜脑中，询问是否传送出游戏。
我们回吧。
白夜看着空无一物的纯白空间，对辰宿说道。
嗯，回吧。
辰宿回应。
白夜嗯了一声, 便告知系统，启动了传送。几秒之后, 整个人便迅速消失在这一片纯白之中。
***
“走吧。”
星群大厅三层VIP厅，身着深蓝长袍的神庭官员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颈。
“没想到白夜这个玩家看着挺柔弱，做起事来这么心狠手辣。”
秘书帮官员穿着外套，对刚才的那场处刑似乎还是心有余悸。
“这样的人，才有前途啊。”
官员对白夜的行事风格却倒是赞赏, 言语间竟是完全不吝啬夸奖。
“能够不被软弱的人性所左右，并且能将该做的事情做到极致, 这很难得。而更难得的是这年轻人又足够理智，并没有冲动到失了分寸。”
“不错，我很中意，很中意。”
官员连着说了两遍很中意，对白夜的评价相当的高。秘书又怎敢逆着官员的喜好来，只好附和着连连称是。官员穿好外套，向VIP厅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又转头对秘书说道。
“回去之后，你联系一下特卫二部的玛丽乔，让她这两天过来找我一下。”
“白夜这样的人才，还是要尽快收到神庭之下，让他来为星神大业多多助力才是啊。”
***
这一次传送回来的时候，现实世界中仍是夜半时分。坏机器载着白夜回到87号废工厂，便自动去了充能处休眠了下来。白夜走到操作台边，唤出了辰宿。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洗个澡，换换衣服。”
白夜说完，便进去了后面的房间里。过了半小时左右，后间的蓝色小门吱呀打开，白夜又走了出来。
此时的白夜已经换上了那身白T恤和工装裤，头发半湿不干，松松在脑后梳了个发髻，脸上的烧伤看起来也已经重新处理过，覆上了干干净净的新纱布。
“来，我给你换另一副手腿。”
白夜对辰宿说道。
白夜是给辰宿备了两套机械假肢的，一套是在副本中装备的那副满载武器、通体超钛外壳的战斗版，另一套则是和真实□□基本无差，更轻便舒适的日常版，可以让辰宿在无需战斗的时候行动更自如一些。
辰宿点点头，按照白夜的示意，坐在了操作台的床沿上。台床很高，说是坐，也坐不下去多少，辰宿半坐半倚着，仍然还是比站着的白夜高出了一些。
白夜站着辰宿两腿间，没有用电动工具，而是用一把手动螺丝刀，仔细拧着辰宿机械臂上的螺丝。
“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就告诉我。”白夜说道。
“嗯。”
辰宿仍是点头。
白夜垂下眼皮，认真给辰宿拆卸着机械臂，没有再说什么。白夜不说话，辰宿也不言不语，两人之间渐渐漫起一丝不太明显，却又难以忽略的尴尬。
在游戏中总有别的人与事分散着精力，如今回到家里，安静下来，本来放到了一边无暇去想的事情，便又重新浮上了心头。
白夜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吧。
辰宿目光在白夜的眉眼间慢慢游移着，又看向他脸颊上的那块伤。
如果不是真的生气，恐怕也不会做这样逞强的事。
不知道这伤怎么样了。
辰宿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伸出手，用拇指轻轻蹭了蹭白夜脸上的纱布。
“嗯？”
白夜抬起眼，正对上辰宿幽沉的目光。
“……对不起。”
辰宿低声说道。
白夜看着辰宿的眼睛，看了几秒，微微一笑，又低头继续处理他的机械臂。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白夜也觉得当时的自己是有点冲动。
或许是被那生死一线的情形，搞得肾上腺素过剩了吧。
白夜拧开最后一颗螺丝，将沉重的机械臂小心拆了下来，又将备在一旁的仿真手臂对上辰宿肩膀上的接口。
你是我的——最冲动的，恐怕就是这一句了。又强势，又霸道，还带着点不合时宜的暧昧意味。结果这话就那么冲口而出了，现在想想，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就……混过去吧。
白夜也不看辰宿，忙着手里的事，装作不经意地开口道。
“既然知道对不起我，那就好好补偿我啊。”
辰宿安静看着他，嘴角微不可见地翘了翘。
“想要什么补偿？”辰宿问。
“什么都行吗？”白夜撩起眼皮。
“嗯。”
“那等我想想。”
白夜笑笑，装好了仿真手臂，又示意辰宿躺在台床上，开始处理他的机械腿。
“好容易有许愿的机会，不能随便浪费。”
“等我想好了，你可不能反悔。”
***
下一场游戏的日期，系统预告是在十五天后。十五天作为休整身心来说算是够用了，但在白夜这里，时间却很是紧张。
因为白夜要在这十五天内，将辰宿的能源问题彻底解决。
上一场游戏中的机械体给了白夜很大启发。废弃的机器人可以在周期性的粒子风暴中自动充能，而事实上，粒子风暴带来的宇宙辐射能在日常中同样存在。
只要暴露在天空之下，所有人都会接受低剂量的宇宙辐射。对于人体而言，这样的宇宙辐射无益也无害，但对于大部分机械体，这些宇宙辐射就是唾手可得不要钱的能量来源。
当然，日常中的宇宙辐射能不是第一天存在，白夜也并不是到现在才知道这些，但想要利用无处不在的辐射能，关键是在于如何汲取并转化。白夜回忆着那些机械士兵的能源部件结构，为辰宿制定了一套细致的改造方案，随后又细心选取了大量部件和材料，争分夺秒地计算、试验、调整着，以求在下次游戏之前，能够将辰宿的能源系统彻底改造完成。
只要能够实现更高效的转化，并不需要粒子风暴中蕴含的那样巨大的能量，也足够让一个机械体随时能量满载。
如果这个构想能够成功，那么辰宿便可以一直保持能源充沛的状态，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不知何时就会陷入低能源状态。
而他们也就再不会，被区区一张空间卡逼入那样的困境。
只要是在清醒的时间里，白夜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直埋头在改造辰宿的准备工作中。而辰宿有时会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默不作声地陪着忙碌的白夜，有时则会站起身来慢慢溜达，一边活动着机械关节，一边沉下心来，细细去看这房间中，自己之前未曾在意过的林林总总。
这间小厂房作为厂房来说不算大，但住所来说却是相当宽敞了。白夜将这里隔成了两半，前面一大半是工作区域，摆着各种仪器、机械、零件，后面一小半则是用于休息的生活区域，白夜的卧室、浴室、卫生间都在里面。
辰宿很有分寸，从没有进去过那个通向里间的蓝色小门，就只把自己的活动范围限定在白夜的私人空间之外，这个摆满仪器的工作区域中。
房间中很安静，白夜不知道在计算着什么，有时在电脑上列出几行算式，画上几幅图表，有时又会陷入沉思。房间中的智能控制系统每隔几秒钟时间，就会发出一声微弱的滴音，如果不是房中静得落针可闻，几乎难以察觉。
几块并列挂在墙上的屏幕中显示着房间各项参数的数值状态，温度、湿度、光照度，灰尘指数、辐射指数、能源存量，还有一些辰宿不大看得懂的专业名词。辰宿在屏幕前驻足了一会儿，又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了那放置仿真器官的架子前。
架子很高，大概有七八层的样子。每一层上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机械器官——眼球、耳蜗、心脏、肺叶、手骨、脚骨……甚至还有一个大脑。这些器官大多被透明罩子罩了起来，有的不知是使用了什么材料或涂料，看起来几乎能以假乱真，而有的仍是保留着金属原色，和明显的接缝钉孔。
现在在我身体里面的……就是这些吗。
辰宿将架子上的器官从第一个细细看到最后一个，又从最后一个看回到第一个，方才从架子旁离开，继续向前方摆放的仪器走去。
白夜专攻的领域过于高深和专业，即便是辰宿有意了解，但大部分仪器仍然无法看懂用途。辰宿经过一台又一台仪器，在房间中走马观花地看了半圈，最后又在一处角落里停下了脚步。
这是外间的工作区域中唯一一处和白夜的工作无关的地方——一个简易的厨房。不过说是厨房，都有点抬举这里了，在这一片小小的空间里，就只有一个小水池，一块方寸大小的台面，一个热水壶，一个小锅，和一台小冰箱。尽管有神庭下发的合成营养剂，厨房也并不是生活必须，但白夜的这个厨房也未免过于简陋了，特别是和这满房间精密高端复杂的仪器一比，这厨房几件套就好像是小孩过家家的玩具。
辰宿看了一会儿，又伸手拿起热水壶掂了掂。
里面没有水。
辰宿放下水壶，下意识转头去看白夜，而刚一转头，却发现几步之外，一个打扮精致的小男孩正站在那里面向着他。
是……小哑巴。
白夜之前向自己介绍过。
辰宿看着小哑巴，而小哑巴眼神空空的，好像在看辰宿，又好像没有。
也不知道他是刚刚过来，还是已经在这里很久了。
在此情此景下，辰宿觉得好像该跟他说点什么，但刚开口说了一个“你”字，就又把话咽了回去。
既然他不会回答，单方面地和他说话，始终还是有点奇怪。
“好了！”
就在辰宿和小哑巴面面相对的时候，白夜那边突然有了动静。只见白夜伸了个懒腰，又用力抻了抻手臂，站起身来，在房中打眼四处找着辰宿。
“辰宿！”
终于在厨房这边看到了辰宿，白夜眼睛亮亮的，对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
“模拟试验终于完成了！接下来就该在你身上实际操作了！”
“试验时间比预计的久了不少，我们快一点，希望能在下场游戏之前改造成功！”
***
“大人，特卫二部的玛丽乔到了。”
“嗯，让她进来吧。”
在神佑广场深处，坐落着一片高耸入云尖顶建筑群，这里便是神庭所在的星神殿堂。星神殿堂中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房间，这些都是神庭官员们办公和休息的地方。
某房间处，暗红房门被笃笃敲了两声，随后又很快被打开，一个高个女子径直走进了房中。她身穿神庭特卫部队专属的深灰色制服，脚踏一双黑色长筒靴，一头红棕色长发利落地挽在脑后，显得气质十分干练。
“来了。”
房间中，EVO游戏部部长，也就是那个一直关注白夜的神庭官员坐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看向站定桌前的玛丽乔。
“白夜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官员问道。
“抱歉，大人。”
玛丽乔说话风格也和她的外表一样干脆直接，没有拐弯抹角。
“这几天，我们每天都会去X0B5区87号的废工厂拜访白夜，但是并没有见到他本人。”
“没有见到？”
官员面露疑惑，等着玛丽乔接下来的解释。
“是的。”
玛丽乔点点头。
“那里的大门口没有门铃，我们用过很多方法叫门，但始终没有人来开门。我们想尝试不通过大门，直接潜入工厂中，但也并没有成功。”
“堂堂特卫二队，潜入一个废工厂对你们来说还有难度了？”
官员不满地挑眉。
“87号不是普通的废工厂。”
玛丽乔解释道。
“那里外表看起来是已经荒废的样子，但实际上应该是有光学防御系统在控制着，除了大门以外，周围的外墙都做了蜃景防护，虽然肉眼可以看到，但却无法真正确定实体的位置。而大门上则检测到了高压电流，贸然翻越恐怕会有危险。”
“再暴力的方法，我们就没有尝试了。既然是想请白夜为神庭效力，我想还是应该礼貌一点的好。”
“这个白夜，警惕心很强啊。”
听了玛丽乔的话，官员倒也没有过分责备，手指点在椅子扶手上思考了一下，又抬眼看向桌前的干练女人。
“这样吧。既然去住处见不到他，那就去游戏中见他好了。”
“你去查查白夜下一场次的时间，等他入场之后，带着你的人去和他会一会。”
“对了，既然要礼貌，也不要空手去，带点礼物，给点帮助，要尽可能让他感受到神庭招才纳贤的诚意才是。”
“是，大人。”
第072章 你要死在我后面
改造的过程就像手术, 在开始操作前，白夜为辰宿设定了休眠，又暂停了大脑与身体的神经联通, 而辰宿就像刚刚被白夜带回废工厂那时一样，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躺在台床上, 一躺就是几天几夜。其间白夜在这具机械身体中改变了什么, 加入了什么, 又去掉了什么，沉睡中的辰宿全然不知, 待到他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有白夜略显疲惫的笑容，和时钟上显示的, 距离下一场游戏只有一天的日期。
“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么？”
白夜披着一件白色长褂，将那双黑色薄胶手套从手上摘了下来。
辰宿坐起身，攥了攥拳，又活动了一下手臂。
“和以前差不多。”辰宿说道。
关节依然灵活自如，并未感觉到身体有减轻或加重, 没有任何能源不足的迹象，甚至, 也没有任何正在充能中的体感。
不过白夜告诉他，他身上能源系统的改造确实已经顺利完成了，目前应该就在正常运作中。
在辰宿休眠的几天中，白夜按照试验好的方案，对辰宿能源系统结构做了不小的改动。体内的能源循环不再完全依赖于能源块，在他的身体外部, 胸、背和右手的皮肤下方植入了近百个微型导点，同时还在防护衣的超钛流体中, 加入了可以高效吸收辐射能的金属。从今以后，只要在宇宙辐射能充盈的地方打开防护衣，辐射能便会被防护衣吸收，通过微型导点进入体内，自动为身体的各个部分供能，同时剩余的能源也可以储存在能源块中，用来在偶尔离开宇宙辐射区域的时候供能使用。
不过这剩余能源储存的功能只是以防万一而已，以现在这套能源系统的转化效率，即便是在室内，只要不是无门无窗的密闭空间，基本上就无需使用到储存的能源。
不会再陷入能源不足的窘境，这几乎是消除了辰宿这具身体唯一的弱点，只要下场游戏还在这宇宙天穹之下，那辰宿便可以一直能源满载地为白夜保驾护航。
“还好赶在游戏开始前完成了。”
白夜笑着说，手指揉揉太阳穴，眼神中带着些许倦意。
“辛苦了。”
辰宿定定看了白夜几秒，准备从台床上下来。白夜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衣服，十分自然地递给了辰宿。辰宿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盖了一条白色薄布单，布单下面赤条条的，什么都没穿。
辰宿脸色一僵，下床的动作顿了一顿。
“不要么？”
白夜见辰宿没接，又笑。
“不穿也行，反正也很好看。”
辰宿缓下神，只得无奈笑笑，从白夜手里接过衣服。
其实也没什么可尴尬的，毕竟自己现在这副的身体，里里外外都是白夜亲手做出来的。白夜了解自己的每一个部件，每一个细节，这具身体不仅属于自己，也同样属于白夜。
自然的相处中，又隐藏着特殊的亲密。
他们现在，就是这样的关系。
白夜倒也不多开玩笑，衣服给了辰宿，便打着哈欠，离开了操作台边。
“我的时间快到了，要准备睡了。”
“你可以适应适应改动后的身体，或者再休眠一阵也行。六小时后见了。”
“嗯。”
辰宿拿着衣服，并没有马上穿起来。他看着白夜走到坏机器旁检查了一下，又将房间一角处的小哑巴抱起来，放在摇椅上坐好，最后确认了一下屏幕上的各个参数，便向着那扇蓝色小门走去。
“怎么了？”
开门的时候，白夜发现辰宿正在看自己。
“没怎么。”
辰宿淡淡笑了一下，没正面回答。
“嗯……”
白夜确实累了，眨了下眼，没有多问。
“那……晚安了。”
“嗯，晚安。”
***
白夜睡下的时候还是天光大亮，等到醒来时，已然是夜色深沉。
房间照明久久感应不到动态，已经自动转入了低能耗模式。工作区域一片幽暗，只有几处仪器的指示灯红红绿绿地亮着。
“辰宿？”
感应到白夜从蓝色小门中出来，一室灯光渐渐明亮了起来。坏机器仍然在充能处休眠，小哑巴仍然坐在那张摇椅上，但白夜在工作区环视了一圈，也没有看到辰宿的影子。
他没在？
白夜走去厨房，给自己烧上了水。热水壶中很快发出了咕嘟咕嘟的水声，白夜靠在料理台边，望着一片安静的工作区，不禁挑了挑眉。
***
其实辰宿也并没有到哪里去，他只是在厂房外院子里的一处墙边闲闲坐着。这个地方灯光暗淡，视野开阔，从这里看到的夜空幽远而深邃，怎样焦躁的心，似乎都能在这片夜空下归于平静。
辰宿望着夜空，手里闲闲把玩着一支未点燃的烟。
这烟是辰宿以前常抽的那种，就放在他衣服的口袋里，是白夜把他从副本中救出来时一并带回来的。
只不过对于一个已经没有呼吸的改造人来说，这烟如今唯一的作用，就只有用来回忆以前了。
“想什么呢？”
有脚步声传来，是白夜。
“没什么。”
见白夜来了，辰宿便把烟收回了烟盒。
“在这充会儿能。”
白夜笑，走到辰宿身边坐下。
“充能充得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感觉？”
“没有，挺好。”辰宿回答。
白夜点点头，把头靠在后面的墙壁上，没再说什么，只是和辰宿一起看着夜空。
辰宿并不是有意避着白夜，虽然他手里拿着过去的烟，但其实心里也并没有想太多。坐在这片静谧夜空之下，就是可以平静到头脑放空，什么也不再去想，无论是昔日那个有血有肉的辰宿，还是现在这个满身机械的辰宿，在此时此刻，似乎都再没有任何差别。
都是一样渺小的存在。
却又都是一样真实的存在。
都是一样，名为辰宿的存在。
“来。”
坐了一会儿，白夜朝辰宿伸出手。
“烟。”
白夜不抽烟，辰宿也不知道白夜要烟做什么，不过白夜要，他就还是将手里的烟盒递了过去。
这烟盒通体漆黑，只有盒口处有一线枪色的边框，造型简约又硬朗，与曾经那个夜枭组老大的风格十分合契。在辰宿的衣服中发现这个烟盒时，白夜曾经犹豫过，是不是要将这只会徒增烦恼的东西藏起来，不再让辰宿看到。
但最终，他还是把烟盒还给了辰宿。
逃避没有意义，该面对的，终归还是要面对。
白夜从烟盒中拿出根烟，含在唇间，又打着火机，将烟点了起来。
“咳，咳咳。”
浓郁的烟气冲鼻而来，激得白夜咳了两声。他笑着说了句“真呛”，然后把点燃的烟交给了辰宿。
辰宿接过烟，看向白夜，眉微微一挑。
“闻得到吧。”
白夜笑得温和。
烟在手指间慢慢燃着，一缕灰白的烟雾悠悠升起，又轻轻飘过鼻间。
是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辰宿了然，垂眼笑了笑，随后将烟叼在了嘴上。
就像过去的每一次那样。
就像，他仍是那个烟瘾很大的悍匪冥王。
“哎。”白夜叫他。
“嗯？”
“前两天你说要补偿我，还记得吧？”
“嗯。”
辰宿微眯着眼，望着那薄烟中的夜空，应着白夜的话。
“这么难得的机会，我想来想去，还是得用在重要的事上。”
白夜慢悠悠地说道。
“我最近，总是会想以后的事。想我这么弱，搞不好哪回游戏就死掉了，还想就算没在游戏中死掉，也早晚会老，会病，会死。”
“而你今后却永远年轻，永远强悍，不会生病，也不会自然死亡。”
“我们虽然绑定在一起，但你可以一直活下去，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掉。”
“这么一想，就觉得我很亏啊。”
辰宿没回答，只是叼着烟，淡淡一笑。
“所以，不如就在这件事上补偿补偿我吧。”
似乎是笃定辰宿怎样都会同意，白夜的话语中带着一点任性。
“你得跟我保证，让我不要伤，不要死，尽可能顺顺利利，长长久久地活着。你得把命好好留给我来用，你不能比我死得早，不然你死了，我就活得就更短了。”
“我这是卖身了么。”
辰宿忍不住笑。
“对。”
白夜也笑。
“差不多就是这意思。”
辰宿笑着，但却没有再接话。
把命留给白夜。
似乎……也不错。
辰宿沉默地想。
回不来的，就当做一场梦吧。
梦醒之后的世界有白夜，有归所，仍然身在这朗朗夜空之下，也仍然还有活下去的意义。
其实，算是幸运了。
“你可别说不卖，答应好的，不能反悔。”
白夜见辰宿不说话，踢了下他的脚。
“卖。”
明明是玩笑话，辰宿却应得认真。
“放心，不反悔。”
一个一个焊点，一根一根螺丝，是白夜亲手给了自己这条命。
那从今以后，不如就把这条命，好好地用给白夜吧。
*********
第二天，游戏当日。
此次游戏的开始时间，仍是按照惯例的中午12点。白夜在两个人的空间卡中都备足了装备，临出发前，在镜子前整好衣装，又伸手将脸上的纱布揭了下来。
那块烧伤已经完全消失了，药膏很有效，连一点疤痕也没有留下。
白夜丢掉纱布，整理了一下衣领间的丝巾。
“怎么样？”
他转头问辰宿。
辰宿一直在一旁等着白夜打理自己，不急也不催，相当有耐心。
“好看。”辰宿回答白夜道。
白夜盈盈一笑，又最后确认了一下房屋智能防护状态，便转身向着大门走去。
“好了，出发。”
***
星群大厅。
距离游戏开场还有一个多小时，观众们就已经陆陆续续走进了直播厅中。在星群大厅二层中，分析组也已经全组就位。秃头组长，小京，艾德，还有一众分析员们都各自挂好了胸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等游戏正式开场。
这次的游戏，A场被分为了十个分场，每场只有几十个玩家。白夜仍是被分配在A1场，而他的名字，则是被列在了整个A场所有玩家中，第一加红加粗的位置上。
“据说神庭已经派特卫二部去请过白夜了。”
游戏仍在等待阶段，艾德挪了挪椅子，凑近小京身边，小声和她分享着自己听到的小道消息。
“哈？请白夜干嘛？”小京一时没明白。
“神庭请白夜，还能干嘛？”
艾德神神秘秘地说道。
“那肯定是看中了白夜的能力，想让白夜为神庭效力呗。”
“白夜的能力？是白夜改造人体的能力吗？”
小京睁大眼睛问道。
“八成就是了。”
“哇哦……”
小京琢磨了一下，不禁惊叹。
“那从此以后，白夜不就是神庭的人了吗？天哪，一步登天了呀！”
“而且还让特卫二部去请？我听说特卫二部好像很牛的啊！”
“那当然牛！特卫二部都是专门护卫神职人员的，就连大神主出行，都是让特卫二部护卫的！派特卫二部出马去请，神庭真的很看重白夜了！”
艾德话语中带着点兴奋，好像自己支持的人能受到神庭优待，自己脸上也有光一样。
“那这么说……”
小京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那这么说，这场游戏，白夜是不是都可以不参加了啊？都已经是神庭的人了，还去游戏里拼生拼死干什么！”
“嗯……倒确实是这样。”
被小京这么一说，艾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过这一场的玩家列表里还是有白夜，可能是因为进入神庭的事还在进行中？等到手续办妥，白夜大概就再不用当这生存竞赛的玩家了吧。”
“哎，那以后估计在直播里就再见不到白夜了。”
小京说着，表情有点遗憾。
“最后一次了，得再好好看看他那张漂亮的脸。”
“嗯，最后一次，就再好好欣赏一下白夜的通关表现吧。”
两个人正悄悄说着，艾德的脑袋突然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艾德哎哟一声抬头，只见秃头组长拿着根笔，皱眉看着这两个不太专心的下属。
“行了，别聊天了。”
秃头组长说道。
“艾德椅子挪回去，你俩把工作态度给我端正好，游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哦！”
艾德连忙挪走椅子，小京也乖乖坐正姿势。果然，没过多久，面前大大小小的屏幕便一齐亮起了白光。
【游戏将在一分钟后开始，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
【10、9、8、7……
【3、2、1……】
【……0。】
第073章 暗水监狱
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白夜睁开眼睛，只见自己身在一个昏暗的小房间中。从房间这头到那头只有三五步的距离，一伸手, 就能触碰到面前一道冰冷坚硬的铁门。
等等……
不是吧！
白夜心里猛地一突。他急忙四下看去，转了一圈, 总算在身后的墙上发现了一扇小小的气窗。
还好还好。
白夜稍稍安下了心。
在为辰宿设计充能系统的时候, 白夜已经尽可能去考虑游戏环境的复杂, 尽可能将设计做得周到了。室内，山洞, 哪怕是屏蔽场，都不至于让辰宿无法接收到辐射能。
但只有唯一一个地方，白夜最终还是无能为力, 只能放弃。
那就是地下。
有厚厚的地层阻隔，任凭白夜做怎样的改造，都无法让导体金属吸收到来自天空的辐射能。所以刚进入副本时，这里那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气氛便不禁让白夜心里一沉。
不过还好，那扇气窗中透出的一线夜色表明了, 这里确实还是在地上。
“白夜？”
辰宿在召唤舱中叫了白夜一声。
白夜嗯了一声，直接把辰宿召了出来。
房间太小, 即便只有辰宿和白夜两个人，都显得有点拥挤。辰宿大概环视了一圈，又推了推那扇铁门。
锁住了，推不开。
“你看这里是……”白夜看向辰宿。
辰宿捻掉了手指上沾的铁锈。
“监狱。”他简单答道。
白夜也点点头。
逼仄的房间，肮脏的环境，狭小的窗口, 紧锁的房门。
监狱确实是最可能的答案。
“那这场游戏是让我们逃出……”
白夜话说一半，突然就断了开来。他怔了一秒, 又抬头看辰宿。
“你感觉到了吗？”
“嗯。”
白夜没说明是什么，但辰宿却是懂了，显然也是和白夜有同样的感觉。
“又有了！”
白夜提起口气，低头看向地面。
他感觉到了，辰宿也感觉到了。这不是错觉，脚下的地面，确实一阵一阵地在摇晃。
“是地震吗……”
突然间，一阵隆隆的闷响淹没了白夜的话音，紧接着整个房间就像被谁连根拔起一般，一瞬之间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辰宿反应很快，立刻扑上前去，将白夜护在了身下。灰尘砂砾簌簌而下，在辰宿背上落了厚厚一层，不知过了多久，闷响逐渐消失，这阵强震才慢慢平息了下来。
“结束了？”
白夜从辰宿的手臂间向外看了看。
“好像是。”
辰宿站起身，大概掸了掸自己身上的土，白夜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想了想，再次环视了一圈这间房间。刚才那阵地震来得莫名其妙，很像是游戏有意为之，但地震后的房间却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墙壁没有开裂，没有损坏，而上锁的大门，也并没有因为地震而打开。
两个人如今仍然被锁在这个小房间中，并没有因为地震发生任何改变。
【各位玩家，欢迎来到EVO末日生存竞赛正式场。】
就在两人一头雾水的时候，只听系统的声音突然在头顶上方响了起来。白夜吓了一跳，辰宿也下意识向上看去，但二人上方仍然就只有光秃秃的天花板而已。
【本场游戏已经正式开始，接下来，将由我来为玩家们进行游戏介绍，以及任务指引。】
系统柔和的女声就像响在耳边。白夜和辰宿也都不再作声，静听着系统的指引，捕捉着其中的有效信息。
【各位现在所处的地点，是星系中守卫最为森严的监狱——暗水监狱。这座监狱位于暗水湖的中央，四周被深水环绕，距离岸边至少有三公里之远。监狱中设有各种先进的警报防御措施，从监狱设立至今，从未有一人从这里成功越狱。】
【在暗水监狱的最底层中有60间牢房，分别关押了60名囚犯。多年来，囚犯们都在监狱管理者的看押下按部就班地服刑，并没有人妄想从这插翅难飞的地方逃脱。】
【但一场地震改变了这井然的秩序。承载监狱的小岛由于地震的影响开始迅速沉没，大量的湖水渐渐漫入监狱之中，要不了多久，这座监狱就会与小岛一同沉入湖底。管理者们不会管囚犯的死活，如果不自救，等待囚犯们的，将是葬身于这片冰冷的湖水之中。】
【没有人想给这座监狱陪葬，即便是逃离监狱难于登天，也好过留在这里，坐以待毙。】
【时间紧迫，事不宜迟，各位玩家们，准备好越狱了吗？】
*** EVO Game No.4：暗水监狱 ***
“越狱……”
白夜和辰宿对视了一眼。
简单两个字，直接点出了他们在这场游戏中要做的一切。
【暗水监狱中没有船舶，周围也没有任何桥梁。这里与外界联通的唯一路径，是位于监狱最高层的一处空间传送门。】
【首先第一步，请各位玩家打开大门，从各自所在的监牢中逃出，向着监狱最高处进发吧！】
系统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
【另外请玩家们注意，湖水已经开始从外墙裂缝渗入监狱之中，水位上升速度为每小时一米。而水位每上升三米，监狱中的一层将会被完全淹没，未能逃离该层的玩家将会溺水而亡。】
【而每当一层被完全淹没，便会同时产生一次天罚，和之前的游戏一样，天罚产生时能量点数不足1000的玩家，同样会直接死亡。】
【游戏内容解说完毕，任务一：逃离监牢，现在开始。】
【请玩家们努力生存，逃出末日！】
***
“这次的主题是越狱啊。”
监控厅里的分析组同时也在听着系统的游戏解说。系统说完那句“努力生存，逃出末日”，秃头组长搓着下巴，脑子里回顾着系统刚才那一大通话，很快总结出了这场游戏的关键点所在。
“这一场游戏，和之前不太一样。”
组长条分缕析地说道。
“玩家们所在的不再是一个开放的世界，这一场地图小，完成任务时间有限，副本节奏会更快，且容错率也会很低。一旦在某个环节出现意外或失误耽搁了时间，那很可能面临的就是灭顶之灾。”
“另外，这个副本的时间限制，其实远比表面上看起来要紧迫。”
组长顿了顿，接着说道，
“系统给出的信息是水位每小时上升一米，三小时淹没一层。这听起来好像是让玩家们在三小时之内进入上一层，但实际上以一般人的身高来说，水位在一米六到一米七的时候，口鼻想要保持在水面之上，就已经很困难了。”
“那也就是说，玩家能够在每一层中停留的时间，就只有一个多小时？？”小京迅速get到了组长的意思。
“没错。”
组长点点头。
“而且这还是理论上的可停留时间，别忘了，玩家们要做的，首先是打开自己的监牢大门，而且还要找到通向二层的路。”
“60间牢房组成的一层，结构必然会十分复杂，而整个监狱还是由各种电子系统控制，一旦水位上升到一定高度，淹没了电子元件，那这些系统还能不能成功运转，这也是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也许某些设备失灵，对玩家们来说是机会，而也有可能，有些大门、通路会因此而堵死，再也无法打开。”
“所以虽然在系统解说中，这场游戏的时间仍是以小时计，但对玩家们来说，这将是一个非常争分夺秒的游戏啊……”
“确实……”
姜还是老的辣，组长对于游戏的分析果然一针见血，十分精准。组员们连连点头，各自都为副本中的玩家们捏了一把汗。
“一开始的这道铁门，想打开估计就要花上不少时间。”
“我猜很多玩家估计连牢房都出不去，就要被水淹死了。”
毕竟在之前的游戏中，玩家要么遭遇变异植物，要么遭遇机械士兵，能在那些打打杀杀中顺利活到现在的，基本都是以武力见长的玩家。而这一次一开场，玩家面对的考验便是快速找到开锁的方法，这些武力型选手到底能不能过了这脑力关，众人心里都是打着鼓，存着疑。
“这么看来，像白夜这样的玩家，真的不可多得……”
有分析员感叹道。
“辰宿和白夜两个人一个战斗厉害，一个头脑厉害，真不知道有谁能强过他们这个六边形无死角组合。”
分析员们纷纷点头赞同，又各自看向白夜的屏幕。而就在他们分析游戏设定的短短片刻，白夜竟然就已经开始了他的行动。只见辰宿闲闲站在门边，低头看着白夜的操作，而白夜将什么东西从铁门的送饭口放了出去，随后便站起身，掸了掸手，再不碰这扇锈迹斑斑的大门。
“不是吧，这么快！”
很多分析员们都凑过来观摩白夜的行动。
“游戏这才开始了几分钟啊！”
“那当然，以白夜的实力，这事就是小菜一碟。”
艾德一脸嘚瑟，在他看来，白夜这回又是要轻松破局的意思。
“刚才白夜放出去的，是一种微型机器人，学名阿克拉TX3，外号叫赛博螳螂。”
艾德对众人解说道。
“这种机器人体型很小，但移动速度极快，还能在一定距离上低空飞行。机器人里面配备着相当锐利的刀锋，每一只都可以独立作战。而刚才白夜足足放出去十几只，看这阵势，他们的锁估计很快就要开了！”
“哇哦——！”
分析员们被艾德说得一愣一愣的，虽然谁也没听说过赛博螳螂是什么，不过总之很牛就对了。
“好厉害……那这赛博螳螂到底是要怎么开这个锁？”
“怎么开，等着看就行了。”
艾德看样子也是没太理解，不过这依然不妨碍他信心十足。
“白夜做的事情，看不懂才是常态，不过就照白夜这个解谜速度，这场八成又稳了！”
***
星群会场，大众直播厅。
巨大的应援牌闪着炫目的彩灯，横跨了三个座位，高高立在观众席中央。应援牌下，阿诺系着一个火红的头巾，一脸严肃，抱臂坐在三个座位正中。
【白、夜、登、顶】
应援牌上写着这样的字样，戳在一片乌压压的人头上方，乍眼得略显尴尬。
“哥们儿，你这应援牌……是不是太占地方了。”
有观众提醒阿诺道，语气还算客气。
上一场中，阿诺几句话，就让三场都没有变过的哑巴直播直接放出了声音，而这一场，好些人去管理处去投诉阿诺一人强占三个座位，而管理处竟然一直装死到现在，就连句话都没有提醒。
这都什么情况……
还是说这小子……有点什么来头？
观众们各自心里猜测着，谁也不敢贸然得罪他，半天，才有个实在没地方坐的观众，试着去和阿诺搭了话。
阿诺抬起头，看了眼那个来搭话的观众。
“我买了三张票。”阿诺说道。
三张票占三个座位，阿诺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他打开终端，向那观众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票证，态度倒也算友好。
“不过你如果愿意支持白夜，那就可以坐在这里。”
他拍了拍旁边的座位，对那观众说道。
“那我当然是支持白夜了。”
那观众听了，绕到阿诺旁边，把自己的投票器给阿诺看。
“你看，我力挺票都投给白夜的。”
阿诺探头一看，果然，这个人投票器上的力挺票一栏，确实是显示着白夜的名字。
经过上一场游戏，神佑星上对白夜的讨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很多人也都在表示看好白夜的实力。白夜终于开始被认可了，阿诺心里很是欣慰，而想起为白夜而死的好兄弟鸡冠头，又不禁感伤不已。于是这一场开场，阿诺便系上象征着鸡冠头那头红发的红头巾，带着这超大的应援牌早早来到了直播厅，占据了观众席最中央的位置。
他要和好兄弟一起为白夜造起声势，他要让他们这白夜唯二粉丝团，从今以后，再不唯二。
“你也力挺白夜，那你坐这儿！”
阿诺说着，忙向旁边挪了挪，给这个观众让出了地方。
阿诺占的这位置不远不近，正对着白夜的屏幕，白夜的一举一动都能看得十分清晰。那观众道了谢，便坐在了阿诺旁边。
“我叫阿诺。”
阿诺伸出手来，和他握了握。
“我叫甲子平。”观众也自我介绍道。
遇到同好，阿诺刚才那生人勿近的气场一下就扔没影了，话匣子一开，直接暴露出傻白甜社牛本质。
“我这位子，其实就是给和我一样支持白夜的人留的，我可不要和那些没眼光的人坐在一起。”
“把票投给白夜，你就很有眼光啊！”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支持他的？”
“那就早了。”
甲子平一笑。
“连续两场第一，这实力可真不是盖的。而且不仅是第一，还有他对霍乔那一顿揍，那真是……真是……哎你懂的。”
甲子平话说得含糊，但阿诺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其实阿诺一开始，对白夜也只是路人粉的程度，并没有鸡冠头那么热血上头。而真正让阿诺开始对白夜死心塌地的，同样也是上场那个，你懂的。
所以甲子平一说，阿诺就真的懂了。
客观说来，白夜对霍乔的那一场处刑，可以算得上是残忍。但在如今这个压抑的时代，人们对于残忍的接受度却是超乎想象的高。
毕竟再残忍，又怎么残忍得过这个生死游戏本身。
再残忍，谁又残忍得过将所有人置于生死一线的神庭。
人人都被困在了这场星神的旨意中，无法逃离，只有麻木。
而在这时，他们出现了。他们有着肆无忌惮的狠绝，又有着收放自如的理智；他们强大到碾压一切，却又愿意将自己的强大，克制于世间的正义与伦常之中。
他们有能力，有魄力，有原则，还有悲悯。
还有谁，比他们更像一柄能够划破这个时代的利剑？
但就在如今这人声鼎沸的直播厅中，甲子平和阿诺，都还意识不到太深太远的东西。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向往，最终也就只能化作这句轻描淡写的玩笑话——你懂的。
所以尽管语意不明，两个同频的人也很快便搭上了线。
“就白夜拿着铁管，抽下去的那一瞬间，那个表情，呜哇——我这小心脏——！”
“对对！我真的没想到，白夜那么好看的人，一狠起来能狠到人心颤！”
“太带劲了！”
“没错！太带劲了！”
甲子平和阿诺交流得顺畅又愉快，就像一见如故的老友。而白夜的新粉显然不止甲子平一个人，见他们说得热闹，很快又有几个人前来加入了他们的讨论。
“我也把票投给白夜了！”
“我也是！”
“白夜太帅了，我看好他！投他肯定能赚上1000点数！”
同好当然是多多益善，阿诺一个个跟他们打着招呼，甚至还从包里掏出一把红色头巾，强行给每个人都发了一条。
“大家都多多支持白夜啊！”
“记得我们的口号是，白夜登顶，白夜必胜！！”
第074章 N？
“有玩家尝试用武器攻击大门, 但是失败了。”
监控厅中，分析员向秃头组长报告道。
“这里的门和墙，与上一场的那个城堡一样都设置有能量屏障, 武器攻击产生不了作用，只能按照游戏的设定解锁才能打开。”
“看来游戏不允许暴力破坏的地方, 都会做这样的设置。”
秃头组长点点头。
“这样倒也公平, 毕竟这是一个有规则可循生存竞赛, 不是来比谁火力更猛的。”
众分析员也都赞同。组长听完了报告，在各个玩家的屏幕前转了转, 又回到了白夜组那边。
“怎么样了？”
秃头组长问艾德道。
“还在等。”
艾德如实回答。
画面中，白夜和辰宿暂时还在牢房里面没有出去，白夜在手腕上方的全息屏上仔细操作着什么, 辰宿则站在一旁，耐心等着白夜操作的结果。
“赛博螳螂放出去差不多一分钟了，白夜一直在这个全息屏上操作，屏幕上的内容看不清楚，我猜他应该是在控制赛博螳螂的行动。”艾德说。
“那些赛博螳螂现在在做什么, 我们这边能看到吗？”秃头组长仔细看了看白夜的全息屏，又问道。
“这个……”
艾德和小京对视了一眼。
“直播都是以玩家为焦点的, 没有玩家的地方，应该是不能看吧……”
“唔……”
秃头组长沉吟了几秒，又抬起头。
“小京，联系一下直播管理处，让他们想想办法。”
“白夜辰宿两个人之间对话太少，我们能获取的信息不够充分, 总不能白夜都把门打开了，我们还看不懂他到底是怎么开的。”
“明白！”
小京得了指示, 立刻用通讯器呼叫了直播管理处。过了片刻，通讯挂断，小京便将电脑移到了秃头组长面前。
“组长，管理处那边说，没有玩家做焦点，就没办法做直播追踪，不过他们会将备用的空镜画面同步到我的电脑上，我们可以试着在这些镜头里找一找。”
“这样……那就试试吧。”
组长话音未落，只见小京的电脑屏幕一闪，很快就变成了一副不断变换的九宫格画面。九宫格每一格看起来都是同样的阴暗气氛，有的显示着走廊，有的显示着监牢门外，还有一个画面，从摆设看起来，应该是狱管的值班室。
“这一层是有狱管在值班的？”
几个人在狱管值班室的画面上多看了几眼。但值班室中是空的，并没有狱管在，也没看到赛博螳螂的影子。
“可能是出去巡视了吧……”
艾德推测着，而话音未落，声音突然就提高了八度。
“哎你们看！这是不是狱管！”
艾德将手指向九宫格中某一个画面。果然，一个身穿制服的高大男子从远处走了过来，而他身后，还跟着三五个小小的黑影……
赛博螳螂！
“是白夜！白夜在指挥赛博螳螂跟着狱管！”
三个人一下子有了重大发现，小京急忙将这幅画面锁定，三双眼睛齐齐盯着画面中不断靠近的男人。
“难道白夜是想要让赛博螳螂去偷狱管身上钥匙？”
分析员们猜测着。不过不管怎么说，白夜会派赛博螳螂跟着，那狱管肯定就是开锁的关键。小京将那画面尽可能放大，只见一只赛博螳螂迅速飞上前来，悬停在狱管脸侧。
“他要干什么……？”
几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只赛博螳螂。狱管似乎也发现了这只大虫子，抬手便要将虫子拍死。而就在他手臂抬起的那一刹那，赛博螳螂突然一个俯冲，尖刺一样的微型机械臂直接刺向了狱管颈侧！
“啊！”
小京不禁叫出声来，而画面中，高大的狱管动作一僵，就这么直直栽倒在地！
“白、白夜是把他杀了吗？？”
“就、就这么就杀了？？不至于的吧！！”
艾德小京惊叫着，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很是混乱。秃头组长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眯起眼睛仔细分辨了一下，又给出了另一种可能性。
“不一定是杀了，也有可能是麻醉。”
“你们仔细看，那个赛博螳螂的机械臂上，有一个针头一样的东西，而且狱管脖颈上也并没有伤口和血迹。”
“哦……确实。”
艾德和小京稍稍安下了心，可还没等他们冷静下来多久，只见几只赛博螳螂迅速爬上狱管的脸，随后几条微型机械臂横横竖竖，七七八八，几秒之后，竟是干脆利落地将狱管的眼球直接从眼眶中挖了出来！
***
“拿到了？”
副本中，辰宿问了一句。
“嗯，拿到了。”
白夜答着，看了一眼时间。
“三分钟，希望够快。”
辰宿不禁嘴角一翘。
“想第一个解锁么？”
“嗯。”
白夜也笑。
“第一个解锁，该是有成就的吧。”
“而且系统不是说，会有水漫进来吗。”
“动作快点，少蹚点水，我可不想衣服湿乎乎的。”
白夜说着，在全息屏上遥控赛博螳螂抄了条近路。
“就快回来了，预计二十秒内到达。”
白夜的动作确实很快。任务刚一公布，他马上就放出微型机器人，将铁门外部的图像，包括门锁的外型，都清清楚楚地传到了终端的全息屏上。
这铁门的锁其实并不十分难解。门锁的主要部分是一个摄像头和一个密码键盘，且门锁离地很高，基本就在与视线齐平的位置。
显然，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虹膜密码锁。
游戏系统并没有在门锁的复杂程度上为难玩家，毕竟如果没有白夜这种随心操控的微型机器人，就连弄清门锁的类型，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还要搞到解锁的密码和虹膜，对于很多习惯于生干硬上的武力型玩家来说，想破了这道虹膜密码锁，都已经是难于登天了。
但对于白夜来说，这一切几乎没什么难度。赛博螳螂在狱管值班室中逛了一圈，就传来了有效信息——【密码=房号+AS】，写着这行字的纸条，就明明显显地贴在值班室的墙壁上。
而另一件解锁必须品——虹膜，现在也已经向狱管借来了。
“来了。”
眼球被某个微型机器人稳妥举着，正在向着白夜所在的牢房迅速移动。从回传的实时图像中看，机器人们已经距离白夜的牢房房门不足十米了。
“我们的牢房号是1029，那么密码就是1029AS。”白夜说道。
其他玩家们恐怕还在一筹莫展，而白夜这边的密码和虹膜已经都准备就绪，最多再有二十秒，白夜和辰宿就可以毫不费力地，轻松走出这道牢房铁门。
“这谜解得，行云流水，太丝滑了。”
分析组众人不禁叹服。
“让白夜大佬搞这小破锁，简直就是降维打击啊。”
直播厅中，阿诺和甲子平一帮人也在啧啧赞叹。
副本中的白夜同样面色轻松，站起身来，打算操控机器人进行最后的解锁步骤……
铃——！！
突然，一片死寂的监狱中警铃大作，分析组、观众、和游戏中的白夜辰宿，所有人同时都被吓了一跳。
而就在这刺耳的警铃声中，系统的柔和女声也一起响了起来，播报的内容，比这突如其来的警铃更让人震惊。
【恭喜玩家N成功解开门锁，完成任务一：逃离监牢！】
【玩家N首先完成任务一，获得成就：手法娴熟的越狱者，奖励能量点数：1000点！】
【让我们一起来祝贺他！】
谁？？？
玩家N？？？
分析组和观众们都呆愣在屏幕前，一时竟不敢确定这个N是真的另有其人，还是出于某种原因被匿名了的白夜。就连辰宿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毕竟白夜已经在是着手开门了。
“N……是你吗？”辰宿面露疑惑。
“……我还没输入密码。”
白夜转过头，同样一脸的难以置信。
“有人抢先了？”
***
“白夜解锁速度已经这么快了，竟然有玩家比白夜还快！”
分析组一片哗然。
“这个N是谁啊！”
“以前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啊！”
“他、他到底是怎么打开门的！”
“你们有谁是在跟进这个N的！”
秃头组长朝身后喊道，但所有分析员都是摇头，谁也不知道这个N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没有人跟进？”
秃头组长顿时愣住。
没有人跟进，至少说明这个玩家从未被神庭或是分析组注意到过。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
这第一关的门锁虽然不复杂，但也并不是误打误撞凭运气就能打开的，即便是能蒙对密码，虹膜的事难道也能蒙吗？
能有实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开门锁的玩家，在之前却没有任何突出表现……
这怎么可能！
“技术员！”
秃头组长眉心一压，高声吩咐道。
“把玩家N的画面放出来，放在白夜旁边！大成！”
他又叫之前曾经跟进辰宿的那个胖分析员。
“你从现在开始负责跟进这个N，首先先看他的回放，弄清楚他是怎么打开门锁的，尽快报告给我！”
“是！”
技术员操作熟练，很快，白夜旁边的屏幕画面一转，原本正在和铁门较劲的某玩家，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正在通道中溜溜达达的瘦高男人。
秃头组长背着手，探过头仔细去看屏幕中的玩家。艾德小京，以及一众好奇的分析员们也一起围了上来。
“就是这个人？”
有人问道。
画面中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卫衣，宽大的兜帽戴在头上，将他的脸完全遮在了阴影中。
“感觉有点眼熟。”
艾德看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说道。
“上一场A1场的游戏，他应该是出现过的。”
“你确定吗？”组长眼睛一亮。
“不确定不确定……”
艾德连忙摆手。
“就是感觉……好像是见过的样子，但是在哪儿见的，印象不深了……”
“唔……有必要查查他的履历。”
组长思考了一下，转身对着监控厅一角喊道。
“小杰，小杰！”
“哎！”
角落里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应话，一个眼睛圆圆的年轻组员从电脑后腾地站起身。
“组长！您叫我？”
“你查一下这个N的信息，从哪儿来的，参加过几场比赛，战力评级怎么样，比赛结果怎么样，快！”
“好嘞！”
这个叫小杰的组员态度十分积极，组长刚吩咐完，立刻便埋头去查。但查了许久，却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秃头组长按捺不住，只得又叫他。
“小杰！还没查好吗？？”
“没、还没！”
小杰回答得倒是很快。
“之前场次里没有他，也查不到他的现实信息……组长，这个N，他很可能没用真名！”
“没用真名？？”
众组员们面露惊讶。
玩家登录游戏时，都是由神庭直接录入公民ID的，根本就没有自行编造假名的机会。
虽说这个“N”，它确实不是个真名的样子……
但这又怎么可能办得到？？
“哎，那就先算了吧。”
游戏还在进行中，任务二也已经发布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秃头组长一摆手，暂时把履历的事情放在一边，又将注意力集中回了游戏里。
旁边的艾德悄悄向角落那方看了看，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小杰是这场游戏才刚刚进组的。原本坐在那个角落里的，是那个总把组长气个半死，但却查什么有什么的黑发男子。
如果是他的话，哪怕是假名，也肯定能把这玩家的信息查个干干净净吧。艾德想。
第075章 比白夜还快？？
N……
在前几场游戏里, 没注意过还有这样一个玩家。
并没有被开锁这件事难住，也没有出现什么失误，但却竟然被这个N, 先于自己拿到了首次完成任务的1000点能量……
不太甘心。
“没关系，游戏刚开始。”
辰宿看出白夜的心思, 安慰他道。
“我们先从这里出去, 之后的后续任务, 他不一定还能再抢先。”
“嗯。”
白夜点点头，便控制牢门外赛博螳螂将眼球举起到验证摄像头前, 并将密码1029AS输入到门锁中。
滴，滴滴滴。
尽管慢了一步，不过白夜的操作也是相当准确的, 门锁顺利开启，监狱门内侧亮起绿色指示灯，随后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紧闭的大门慢慢向一侧滑了开去。
监牢门开，警铃声一下子就高了几十个分贝, 伴随着突然增大的警铃声，系统的播报立刻响在了二人头顶很近的地方。
【恭喜玩家白夜解锁牢门, 成功完成任务一：逃离监牢！】
系统不紧不慢，为白夜二人做着接下来的任务指引。
【由于有囚犯强行突破监牢，暗水监狱一层进入紧急戒备状态，所有出入口已经锁定封闭，任何方法无法打开。】
【请离开监牢的玩家即刻前往控制室，解除监狱一层的紧急戒备状态, 并寻找到通向二层的出口。】
【再次提醒玩家注意，湖水将在三小时内完全淹没监狱一层, 请玩家把握时间，尽快前往二层避难。】
【任务二：逆水而上，现在开始，祝玩家好运！】
“控制室么。”
二人耐心听完系统的播报，白夜抬起头，看向走廊中的某个方向。
监牢外的走廊光线晦暗，间隔很远，才会有一杆灯管吊在走廊顶部条条管道的夹缝中，无精打采地投下一小片冷白的灯光。走廊不算太宽，从白夜这方到对面的监牢门大约有两三米的距离，走廊墙面污迹斑驳，大片的霉斑渍在墙皮中，偶尔还有不明昆虫从墙上爬过。
游戏已经开始一会儿了，湖水渐渐渗入，在地上形成了一滩滩浅浅的泥水。白夜眉心抽了抽，也只得强压着心里的嫌弃，迈出监牢大门，将脚踩在了泥水上。
这座暗水监狱的一层，地形结构确实比较复杂。这里不仅设置60间关押犯人的牢房，还有杂物间，配电室，库房，机房等等各种功能性房间。无数形制相似的大门遍布在走廊的一条条岔路上，整个一层就像一个设计繁复的迷宫，如果是旁人，恐怕拐上几个路口就要迷路，更不要说找到控制室的所在了。
不过这对白夜来说，显然并不是什么问题。
“控制室，大概应该是往这边走。”
刚刚踏出牢房，白夜便向着走廊一边，为辰宿指了指。
“你确定？”
辰宿顺着白夜的指向看了看，那端的走廊和别处没什么区别，并没有看到什么和控制室有关的标志或特征。
“嗯，应该没错。”
但白夜却回答得很是笃定。
之前白夜控制微型机器人走过了一层的大部分区域，在获得密码和眼球的同时，也收集到了不少地形信息，而这些信息中，就包含有控制室的所在。白夜将刚才通过微型机器人看到的画面整合回忆了一下，再参考终端中的行动记录，便在脑中形成了一幅通往控制室的大致路线图。
“走吧。”
白夜没解释太多，看看地上黑黢黢的泥水，弯腰将裤脚掖在了短靴里。
“事不宜迟，我们尽快完成任务，尽量在水漫上来之前，离开监狱一层。”
***
“白夜已经向着控制室出发了，目前路线大致准确，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到达。”
监控厅中，小京对秃头组长报告道。
“嗯。”
秃头组长点了点头。
“白夜的发挥果然还是稳定。这场游戏是要玩家在限定时间内逃出监狱，将主线任务分解来看的话，其中难点之一，就是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尽快找到正确的逃生路线。”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难点对于白夜来说也算不上什么难点了，虽然没有地图，但白夜却好像是对监狱的地形已经成竹在胸了一样。”
“应该也是赛博螳螂发挥了作用。”
艾德很快猜到了白夜认路的缘由。
“如果刚才白夜操控赛博螳螂路过了控制室，很可能就会在脑中留下印象，在他的终端中也可能留有一些记录。”
“唔……有可能。”
秃头组长赞赏道。
“技术和装备是白夜独有的强项，这些辅助设备确实会对他的游戏有很大帮助。虽然第一个任务被N抢先了，但实力玩家终归还是实力玩家，不可小觑啊。”
***
控制室在狱管值班室附近不远的地方，距离白夜的牢房大约一两百米的样子。尽管能够大概掌握到地形和路线，但走廊中太过昏暗，又处处都是差不多的模样，所以每到一个岔路，白夜都选择得十分谨慎，并没有急于冒进。毕竟脑中的地图并不是那么确定和直观，一旦走错，想要再找回正确的路可就是难度翻倍了。
“你觉不觉得有点奇怪？”
沿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出一段路，白夜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看身后，对辰宿说道。
“怎么？”辰宿问。
“你说……明明是紧急戒备状态，警铃也响成这样了，为什么没人来抓我们？”
前路后路，都是空无一人。警铃在头顶上方不停吵闹着，反倒显得走廊中冷清得过分。
确实，违和感十足。
“狱管不是被你挖了眼睛么。”辰宿答了一句，玩笑开得不太明显。
“我就挖了一个人的眼睛，这一层60间牢房，总不会只有一个狱管吧。”白夜笑道。
玩笑归玩笑，到底为什么没人来追，这问题辰宿也回答不了。两个人想不出原因，也只能顺着眼前的任务，先把这烦人的警铃关掉再说。
“应该就是这边了。”
白夜又选了一条岔路，在他的印象里，控制室应该就在前面左转的地方。
积水越来越深，就快没过白夜的短靴了。白夜皱皱眉，尽可能走在牢房门口的台阶上，不想让靴子进太多水。
他其实很想立刻坐上坏机器，彻底远离地上肮脏的积水，只可惜通道太窄，坏机器体型太大，把坏机器召出来，反而会成为他们的行动造成障碍。
还是要尽快找到通路，尽快去到二层。
“到了控制室，最好是能把这个紧急戒备系统彻底破坏掉。”
辰宿身体不怕水，不介意蹚水。他回头看了看躲着积水的白夜，一边说着，一边慢下脚步等他。
“不然再有玩家打开门锁，出入口便又会被这个警报锁定了。”
“有道理。”
白夜点点头。
“到了控制室我试试看，看能不能……”
铃——
咔哒。
白夜话没说完，吵闹的声音突然消失，幽暗的走廊毫无防备间，顿时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警铃停了？？
白夜猛地看向辰宿，辰宿也惊讶地看着白夜。
竟然又有人……先他们一步关闭了紧急戒备！
***
“又是N！”
大成立刻向秃头组长报告道。
“是N关闭了紧急戒备状态！”
“果然是他。”
秃头组长走到N的屏幕前，只见画面中的黑色兜帽男正从控制室中走出来，那不急不忙的样子，半点也不像是能抢在白夜之前完成任务的状态。
但事实上，他确实是又比白夜快了一步。
“他从牢房出来之后，就直接向着控制室去了，一点都没犹豫，一步多余的路也没走，就像一开始就知道控制室在哪儿一样！”
大成说着，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白夜是有赛博螳螂替他探路的，但这个N一直是光不溜丢一个人，除了用用个人终端，什么装备都没拿出来过……
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白夜也不慢啊，居然还落后给他了！这个N是真的厉害啊！”
有分析员感叹道。
“啊……”
小京看起来很是遗憾。
“如果不是白夜嫌弃地上的水总是躲着，他们就能比N先到了……”
“没关系，虽然是N先关掉了紧急戒备状态，但任务还没完成，他没成就，也没有奖励能量点数，白夜不损失什么。”
艾德安慰小京道。
“而且白夜不用再去控制室，还能早点去进行下一步。别忘了，任务二的内容是找到出口上二层，先把出口找到，才算第一个完成任务！”
第076章 再遇故人
不过副本中的白夜辰宿却并没像艾德想的那样抢去完成任务二, 表面上看，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反应。两个人只是愣了一愣，又商量了两句, 便仍是向那边控制室的方向走去。
辰宿的顾虑是有道理的。几十名被关在牢房中的玩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解锁成功，再一次触发警报。如果仅仅是简单关闭紧急戒备系统, 那在他们即将去往二层的时候再被人触发, 这事就尴尬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 是将紧急戒备系统破坏到完全失效，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控制室还是必然要去的。
转过前面的路口，就是控制室所在的位置了。而就在两个人转进控制室前的通路时，路尽头有一个黑衣男子, 正好从白夜的视野中一闪而过。
是那个N？
白夜心中一动，视线在那已然无人的转角处停留了几秒，方才转回头，和辰宿一起走进了控制室中。
不过刚一踏进控制室的门，两人很快就发现, 紧急戒备系统，或者说整个控制室的系统, 不用他们动手，就已经是完全失效的状态了。
而且这失效明显到，甚至连确认都不用确认。
毕竟谁家正常系统，会在屏幕上显示游水的小黄鸭呢。
白夜和辰宿对视了一眼。
“是那个N干的？”
白夜眉头微皱。
“大概是吧。”
辰宿点点头。
这个N倒是和他们想到一起去了，做了他们要做的事，也确实是让他们省了事。
只不过总是被他抢先……
实在是有点不太爽。
“走吧。”
控制室白来一趟, 没有必要再多留。辰宿看了一眼那游来游去的小鸭子，又看了眼门外的积水。
控制室、牢房这样的房间中, 是要比走廊地势高一个台阶的，所以现在他们脚下暂时还没有多少水，但随着水位升高，走廊中的积水正在慢慢地朝房间里蔓延。
这点水不足以致命，但却足以让人感到危机。
“嗯。”
白夜应了一声，又在控制室中简单转了一圈，便跟着辰宿向走廊走去。
虽然白夜不想弄湿衣服，但以现在走廊上的水深，不蹚水已然是不行了。这座监狱中到处都是灰尘和霉斑，湖水漫进来，立刻也变得浑浊不堪。白夜用脚探了探积水，心一横，刚要往水里面踩，而余光扫到那水面上的东西，条件反射地就“啊”了一声。
“怎么？”
辰宿回头看白夜，又顺着白夜的目光看去。
只见在走廊的浑水上面，忽忽悠悠地飘着一只死掉的老鼠。
辰宿愣了愣，看着白夜在那边恶心着怎么也下不去脚，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于是他想了下，便走去白夜身边，将手臂伸开了两边。
“来。”
白夜眨了下眼，立刻便明白了辰宿的意思。他欣然一笑，也不跟辰宿客气，直接勾起辰宿的脖子，让辰宿将自己抱了起来。
“谢了。”白夜笑眼弯弯的。
辰宿也淡淡一笑。
“往哪儿走？”辰宿问。
“嗯……”
白夜思考了一下。
找到控制室不难，控制室的门牌就挂在门外，在放出微型机器人寻找狱管的时候白夜就发现了这里。但微型机器人转了那一大圈，并没有拍到哪里是明确写着“出口”、“二层”这样的字样的。
控制室里没有出口的线索，简陋到几乎只有四面墙的牢房里也没有，那可能有线索的地方只剩下……
“去狱管值班室看看吧。”
白夜一抬手，为辰宿指出了值班室的方向。
在刚才的岔路口处，左转是控制室，右转便是狱管值班室了，而值班室正是白夜拿到了监狱门锁密码的地方。辰宿没什么意见，便抱着白夜蹚水走过路口，踏上尚还干燥的台阶，才将白夜放了下来。
控制室里已经开始漫水了，而狱管值班室中地面倒还是干的。这间房间有两三间牢房那么大，房间深处摆着两架双层床，墙上挂着一个小屏幕，屏幕下的桌子上，几本书本凌乱地散放着，桌子对面，是一个虚掩着门的卫生间。
这值班室看起来应该并没有闲置不用，但不知为何，却又感觉不出多少有人出入的气息。微型机器人是来过这里的，也大致给白夜提供了这里的影像，但很多细节只有亲身前来，才能捕捉得到。
比如过分整齐的床铺。
比如几件随意挂在墙上，却已经积了灰尘的外套。
比如卫生间中肮脏又干燥的水池。
再比如，那摊在桌子上的值班日志。
白夜翻着日志，大致浏览着里面的内容。
“2月16日，放风时1036号与1015号发生冲突，批评教育。”
“2月17日，1015号牢房马桶反水，无法居住，将1015号犯人转移至临时牢房看管。”
“2月18日，1018号犯人感冒，配发感冒药三粒。”
“2月19日，1015号牢房清理完毕，1015号犯人返回。”
“2月20日，1036号与1015号隔空对骂，扰乱秩序，各关禁闭一周。”
“2月21日，下雨，取消放风时间。”
“2月22日，1004号不满房间潮湿，踢打牢门，辱骂狱管，移交刑罚室。”
……
日志上记录的基本都是各种监狱琐事，看起来除了犯人不太好管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内容。但让白夜有点在意的是，这些琐事记录就记录只到3月初的日期，便莫名其妙，戛然而止。
“3月8日，正常。”
“3月9日，正常。”
“3月10日，正常。”
……
而到了4月，就连一切正常的日志也消失了。墙上的时钟显示的日期是8月，而翻开的日志本上，文字就停在4月的某一天，仿佛在这个日期之后，犯人、狱管突然全部消失去了另一个次元。
可事实上，就在十分钟前，白夜才刚刚挖了一个狱管的眼睛。
“这些衣服挂在这里很久了。”
辰宿检查了一下墙上的外套，这些外套上都已经积了不少灰尘。
“而且这里，应该同时至少有四个狱管值班。”
值班室中安排了上下四张床，但另外三个没有被挖眼的狱管，却始终未见踪影。
各种迹象，似乎都写着大写的诡异。可尽管诡异，却也并没有哪条线索看起来和他们的任务有关系。两人在值班室中又转了一圈，没有什么有意义的收获，辰宿便又抱起白夜，蹚进了走廊那已经有小腿肚深的积水里。
***
“……”
监控厅中，艾德和小京的重点并没放在什么日志什么外套上，两人齐齐看着屏幕里的白夜和辰宿，都有点发呆。
“辰宿……他这么会照顾人的吗？”
艾德愣愣说道。
这不太对啊……
狠戾、强悍、冷酷、高傲……
传说中的冥王宿，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人设吗！
“他们到底有没有找到二层线索，怎么还有心情在这儿谈情说爱啊！”
小京却是在旁边急着念叨。
“白夜这么悠闲，他不想要成就了吗？”
“等等，谈情说爱？？”
艾德猛地看向小京，好像她在说什么外星传说。
“谁谈情说爱？白夜和辰宿？？”
“那不然呢？”
在这种事上，小京的认知水平早已经领先了艾德八百年。
“你以为大佬冥王宿，是个人就这么惯着？之前他跟那帮夜枭组在一起的时候什么样，你又不是没见过！”
“但关键现在不是卿卿我我的时候啊！隔壁那个N，他都已经快找到出口了！！”
艾德混乱着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地顺着小京的话向旁边屏幕看去。果然，那边屏幕中的兜帽男不知在个人终端上鼓捣什么，一边操作，一边好像很笃定地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白夜和辰宿的事情让人困惑，眼前这兜帽男也一身都是谜团。艾德看了他一会儿，又往隔壁凑了凑，叫旁边的胖分析员。
“哎，大成。”
“你这个N，他到底厉害在哪儿了？他做起任务来怎么能比白夜还快？”
“别问我，我也看不懂。”
大成摇摇头，一脸苦相。
“这个N别的不干，就永远都是在弄他的终端，在牢房里面弄终端，弄着弄着门就开了，出了牢房弄终端，弄着弄着就到控制室了，在控制室里弄终端，没弄两下，控制室里就都是小鸭子了。”
“他这报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写，我总不能只写他鼓捣终端，然后就把任务全解了吧？？”
“哎，愁都要愁死了。”
“哎……”
艾德理解地拍了拍大成的肩膀。白夜这种程度的看不懂，就已经让人时不时的头大了，结果到了兜帽男这儿，可分析的素材简直约等于零，大成这报告，确实是没法下笔。
“那回头我写好白夜的报告共享给你，你看有什么可以用的地方，就给他添上……”
“哎！哎哎！”
艾德正说着，却见大成突然一下直起身，紧盯着面前的直播屏幕。艾德连忙转头去看，只见直播中的兜帽男伸手推开一扇不起眼的铁门，而随着他走进门内，一架电梯竟然就出现在画面正中！
“不是吧！！”
“他、他真的找到了？！”
***
“……”
白夜被辰宿抱着，微皱着眉，思考着寻找出口的事情。辰宿在白夜思考的时候，暂且就沿着走廊向前走着，尽管没有线索指引，万一能碰巧找到，那当然也是不错。
“反水……潮湿。”
白夜喃喃念着在值班日志中看到的词。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就在脑中盘旋着呼之欲出，但那具体是什么事情，却又像蒙着一层薄雾，怎么也辨不清楚。他呼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姿势，一边想着，下意识将下巴放在辰宿肩膀上。
一丝温热的气息掠过颈间，辰宿肩膀微微一僵，脚步不禁慢了几分。
“怎么？”
白夜以为辰宿发现了什么，连忙问道。
“没事。”
辰宿很快恢复了之前的步速，将刚才的一时走神掩饰了过去。
“刚才听到你说，反水，潮湿？”
“嗯。”
白夜也没太在意，顺着辰宿的问话说道。
“日志里提到下雨、反水、潮湿，再加上现在湖水倒灌，这些信息全都和水有关。总感觉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线索在，可再细想，却又好像缺了点什么……就是缺那么一个，能把线索的线头拽出来的东西。”
“唔……”
辰宿想了片刻，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况且白夜都没想明白的事情，他也不觉得自己能找到答案。
水越来越深，已经没过了膝盖的高度。辰宿将白夜往上抱牢了点，拐了个弯，拐进了一条岔路。
这条路之前没有走过，或许能在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辰宿这样想着，蹚着积水向前走去，而还没走出几步，突然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哟，一场游戏没见，感情已经这么好了？”
辰宿脚步立时停住，只见走廊上方，一个金发男人一手扒着顶部的管道，两脚踩着侧面的墙壁，竟就这么蹲在了天花板旁。这男人皮肤煞白，唇色嫣红，一身肌肉健壮又精悍，并且上半身……连个布片也没穿。
……倒还真是特别的发现。
白夜和辰宿看向那男人，同时表情一沉。
***
“卡索？？”
曾经关注过植被爆发那场游戏的分析员们，纷纷都认出了这个裸男。
“这不是那个抢白夜麻|醉|枪的那人？”
“他居然也在这一场么？？”
“……确实！他也是这一场的玩家！”
小京翻了下玩家列表，确认道。
“不过怎么回事？他不是很强的玩家吗，怎么都没有重点加粗？？”
“这个人，其实实力挺一般的。”
本来坐在角落里的信息员小杰不知什么时候也转悠到前面来，趁机加入了大家的讨论。
“孤星逃亡那一场，他也就是前百分之七十玩家里的中游位置；上上场，也就是植被爆发那一场，他最后也没有进能量榜前十。只有预选赛突出，后两场也就那样，所以上边就把他划出重点关注玩家的范围了。”
小杰到底还是个信息员，收集信息的能力也算是不错。虽然他这一场才进分析组，但谈论起老玩家来，倒还真有点东西。
不过他这些从纸面上得来的数据信息，和艾德小京对卡索的认知，还是有着不小的错位。
“怎么可能，他的实力，绝对不止中游啊！”
艾德有点难以置信。
“孤星逃亡他没分在A1场，表现怎么样我不好说，但植被爆发那一场，十几个夜枭组围攻，都没能伤他一根毛！”
“他实力一般，那还有谁算强？？”
“玩家实力，也不光包括战斗力嘛。”
小杰这话倒是一语中的。
“这个卡索战斗力是强，只可惜人貌似是个二百五。”
艾德一怔，一时间无言以对。
二百五这个词，倒是挺适合他的。
就比如现在。
从游戏开始，差不多半小时过去了。除了白夜和N之外，还有几个玩家陆续从牢房中成功逃出，当然就包括卡索。但其他玩家都是踏踏实实，又争分夺秒地寻找着去往二层的线索，就只有卡索，一直在各个走廊口跳来跳去，一看到白夜，便直接堵在了白夜的前路上。
就纯纯一副吃得太饱，没事闲得的样子。
“我早就在玩家列表中看到你了，你竟然没发现我也在这一场吗？”
“啊，好失望，我还以为大家相识一场，你也会想来找我玩呢。”
直播中，卡索在房顶上对白夜说着，一手捂着脸，夸张地摇着头。而待到他重新看向白夜那方，却发现辰宿和白夜看也不看他，两人早就已经走出五米开外去了。
“哎！哎哎！别走啊！”
卡索攀着管道，紧着跟了上去。
“我话还没说完呢！”
第077章 逆水而上
“哎哎！白夜！等等我啊！”
裸男在后面叫着, 但白夜辰宿就像没听见一样，连眼神也不给他一个。
玩家列表，白夜当然是看过的。进入游戏时扫过一眼, 在N抢先解锁牢门的时候，他也在玩家列表中确认过N的存在。
但他并不知道裸男也在这一场。
……因为他根本也不知道裸男叫什么名字。
“怎么这么绝情啊, 我可是特意来找你们组队的！我一片诚心啊！”
裸男不死心地喊着。
从植被爆发那场打过交道之后, 裸男在白夜心里就已经被打上了脑子有病的标签, 白夜自然是不会跟他组队。可裸男却似乎认定了白夜，人也不下来, 脚也不沾水，就扒着房顶上的管道，荡来跳去地在后边跟着。
“哎, 白夜？小、白、夜？”
裸男叫着白夜，似乎是想找话题吸引白夜注意。
“小白夜，白、夜、夜~”
“你知道吗？你现在可不是本场第一哦。”
这话题找得实在有点欠揍，什么小白夜白夜夜也让人恶心得直反胃。白夜眉心抽了抽，不给他任何反应。
“好意外哦, 现在的本场第一，是那个N呢！”
白夜不理他, 裸男自己倒是说得挺来劲。
“记得你之前那场，几个任务都是你第一来着啊，这场你怎么不行啦？”
“你当了那么多次第一，这场要是被人超过了，可是很没面子哦！”
“你加油啊，可要比过那个N啊！”
裸男哪壶不开提哪壶, 烦人的话一句一句，激得白夜心火噌噌冒。
“我可是看好你的, 你要是比不过那个N，我会很失望的！”
“你们现在是往哪儿走啊？你们确定走的方向对吗？”
“哎……？你们不会也不知道出口在哪儿吧？不是吧？那不是又要被那个N抢先……”
唰！
裸男的话音瞬间停住，只见一片幽暗中骤然闪起一道红光，辰宿一手抱着白夜，另一手上一柄激光刀直指着房顶上的裸男。
“滚。”
辰宿冷沉的声音中就像埋着炸弹。
裸男的能力，白夜和辰宿都是见识过的。火焰激光这样的能量攻击对他都没有作用，但类似刀剑的物理攻击，他还是忌惮的。
果然，裸男见自己的贱招惹得辰宿拔了刀，忙后跳了几步，和辰宿拉开了距离。
“有话好说，别动手。”
裸男依旧笑嘻嘻的。
“我闭嘴，闭嘴还不行么。”
“不过你们别轰我走啊。我自己可想不出出口在哪儿，我还指望着跟着你们，顺道把任务做了呢。”
“算了。”
裸男就像块粘在身上的口香糖，留着他恶心，甩了他又不太容易。白夜懒得跟他浪费时间，目光一收，不再看他。而正在这时，却听系统那柔和的女声，突然就在这条条逼仄的走廊中回响了起来。
【恭喜玩家N成功找到通向二层的出口，完成任务二：逆水而上！】
【玩家N首先完成任务二，获得成就：逆水先驱，奖励能量点数：1000点！】
【让我们一起来祝贺他！】！！
白夜猛地看向辰宿，辰宿也吃惊地看向白夜。
竟然……又是N！
白夜都还没想出来的答案，竟然就这么被他先行破解了！
白夜脸色一下子难看下来，而裸男却在后边悠悠吹了声口哨。
要不是裸男说了一大堆那有的没的，其实白夜本来也没想非要和N争个先后。
但话不想听，也已经听到了，本来没上心的事，也已经被他挑到面上来了……
是男人，谁还能没点胜负欲了！
“啊——”
裸男拖着长音。
“果然还是……”
“你闭嘴！”
裸男说了一半的话被白夜生生堵了回去，只见白夜也不要辰宿抱着了，搂着辰宿的手臂一放开，两脚直接踏进了水里。
他能找到的出口，没理由自己找不到。
水已经这么深了，没理由再赖在辰宿身上优哉游哉。
白夜看着面前微微漾着波纹的水面，定定站在原地，半天也没有往哪里去的意思。
湖水很凉，明明是八月，那刺骨的凉意却依然一波一波地翻卷在腿间。有不明物体从身旁漂过，又慢慢向走廊的那头漂去。裸男听话地闭了会儿嘴，不过也只闭了一会儿，就又贱兮兮地开了口。
“你……就一直在这儿站着么？”
“你站着不走，出口又不会自己漂过来的啊……”
漂过来……
不明物体在水面上渐渐远去，白夜就这么看着水面，电光石火间，好像突然就抓住了一点什么 。
漂……过来。
2月16日，囚犯冲突。
2月17日，卫生间反水。
2月21日，下雨。
2月22日，抱怨潮湿。
控制室已经开始灌水，而值班室地面差不多还是干的。
腿间一波波翻卷的凉意。
往前漂动着的不明物体。
任务二：逆水而上。
逆水，而上。
白夜定定看着水面沉默了片刻，忽然便抬起眼来。只见他一个转身，向来路的方向走去，嘴角一翘，挂起了一抹笃定的笑。
“辰宿，走吧。”
“我们去找出口。”
***
“啊啊……”
直播厅中，阿诺甲子平一帮人，一个个都有点泄气。
其实白夜这一场，也并没有怎么发挥失常。解锁牢门，不过慢了几秒钟，关闭警报，也就慢了几步路，而继N完成任务二之后，白夜看似也马上就理清了线索。
但哪怕几秒钟，几步路，慢了也是慢了，即便是白夜发挥正常，如今在能量榜上遥遥领先的人也不是白夜，而是那个坐拥2000多能量点数的N。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玩家，竟能这么处处压着白夜……
他到底谁啊他？！
阿诺萎靡地靠在椅背上，憋了一肚子的不甘心，旁边一圈戴着红头巾的白夜粉丝也没了刚才一起聚众助威的气势。
“哎，白夜就慢在事儿太多了，他要早点下水，没准早就想到出口在哪儿了。”
有人嘟嘟囔囔说了一句。而这随口一句，却将一圈红头巾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你说什么？”
“啊？我说什么了？”
说话人愣住。
“你说早下水就能知道出口在哪儿？”
阿诺直接问出了众人的疑惑。
“下水和出口有什么关系？你知道出口的线索是什么？”
***
积水的走廊里，白夜走在前面，辰宿跟在后面，裸男卡索就像只壁虎一样攀在房顶上，没再说话烦人，但却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应该快要到了。”
白夜辰宿也懒得费劲赶他，只要他不烦人，也就暂且让他这么跟着了。两人转了几个弯，又回到了控制室前方的那条通路上，白夜说了句“快到了”，带着辰宿越过控制室，便向着值班室的方向走去。
而走到值班室门口，白夜也并没有进去，蹚着水向前走出十几米，又转身退回几米，最后停在了一扇生锈掉皮的铁门前。
“是这里？”
辰宿左右看了看。之前他们走过这里好几趟了，这周围都是差不多一样的铁门，上面也都没有标志，分辨不出是牢房还是别的什么房间。这些门实在太普通，太不起眼，所以他们之前经过的时候也并没有一一打开去看。
白夜也并不是那么确定，他看看铁门，又在附近的积水中走了一圈。
“大概率是这里，试试看。”
白夜说着，便伸手推向铁门。
铁门没有上锁，用力推了一下也就开了。锈蚀的零件发着粗粝的摩擦声，走廊冷白的灯光从门口流入房中，而待到门内的模样完全展现在眼前，白夜心头顿时便是一喜。
门内深处的昏暗里，停着一架老旧的直升电梯。
——那通往二层的出口，就是这里！
“哇哦！”裸男在后面惊叹了一声。
“白夜找对了！”阿诺一帮人立刻激动起来。
“白夜是怎么找到的？？N又是怎么找到的？？”
监控厅中的艾德瞪大眼睛，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一连看着两个玩家找到这个破电梯，但他却仍然没明白他们到底是发现了什么线索。白夜要再不解释解释，就连他的报告也没法写了。
“果然。”
好在白夜身边还有个辰宿，N一个人独来独往，连个声也不出，但白夜还是会把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对辰宿说说清楚的。
“果然，是我疏忽了。”
白夜看起来有点遗憾。
“系统其实一开始就给了我们提示，只不过被我忽略过去了。”
“提示？”
辰宿疑惑道。白夜没意识到的提示，他自然也没意识到。
“嗯。”
白夜走到电梯前。
“任务二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逆水而上？”
“对，逆水而上。”
白夜耐心对辰宿解释。
“我本以为，这名字的含义就是从一层的积水中登上二层的意思，可现在想想，‘逆水而上’的重点，不在于‘而上’，其实是在于‘逆水’。”
白夜说着，按下电梯的按钮。很快，电梯门那一侧便发出了电梯运转的声音。
早在他们第一次来控制室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了一些端倪——
路口左边的控制室中已经开始淹水了，而路口右边的值班室地面还是干的。
白夜他们走过的最深处，积水已经没过了大腿，而电梯间外的积水，却仍然仅仅深到膝盖。
进入电梯间门口，积水大约是到脚踝的深度，而顺着一道斜坡走到电梯前，地面上的那点水，竟然连鞋底都没能淹过。
“这个监狱一层各处，是有不小的地势落差的。”
白夜说道。
“一层面积很大，走廊错综复杂，地势的高低平时不容易察觉，而一旦有了积水，就能发现到高低差别了。”
电梯大概有点老旧，半天也没能降到一层。白夜一边等着，一边慢慢解说。
“因为地势高低不同，所以卫生间的污物容易阻塞在低处，造成反水；低处的房间受地下水影响更大，一下雨，就更容易潮湿得难以忍受。”
“而只要有高低落差在，就会造成积水的流动，任务要我们逆水而上，其实就是在提示我们，需要逆着水流的方向，去到地势的最高处，才能找到这条通向二层的路。”
“我们得到的这些有关水的信息，确实都是线索的提示，只不过……我没能及时将这些提示想得透彻。”
直到双腿站在了积水之中，才真切感受到了那一波一波的水流感。但在那时，N已经先自己一步完成任务了。
想到这儿，白夜就心里发闷，很是不爽。
“能想到这些，就已经很厉害了。”辰宿见白夜不太开心，出言安慰道。
电梯嘎拉拉地向着，终于哐啷一声，降到了一层。电梯门磕磕绊绊地打开，白夜走进电梯中，辰宿也跟着走了进去，而两人一进去，便立刻按下了关门键。
“哎，等我啊！”
卡索见辰宿白夜要走，急忙跳下房顶，也想进到电梯里来。却见辰宿红炎刀一拔，整个人直接挡在了电梯门口。
“……这么无情？”
卡索条件反射地后撤了一步。白夜辰宿两双眼冷冷盯着他，明显就是“你别跟来”的意思，碍于辰宿那无法忽视的压迫感，卡索倒是也没敢贸然挤进电梯。电梯门不会等谁，按照程序又磕磕绊绊地关闭起来，卡索也只得止步在电梯之外，看着这老旧的电梯载着白夜辰宿两人，向着二层升了上去。
【恭喜玩家完成任务二：逆水而上！奖励能量点数：200点！】
【任务三：越狱必经的阻碍，现在开启。请玩家破除阻碍，尽快到达监狱三层。】
【请注意，第一次天罚将在一层完全淹没时进行，请玩家注意积攒能量点数，安全度过天罚。】
“呼……白夜总算是上了二层了。”
监控厅中，艾德和小京松了一口气。尽管没有拿到第一完成的成就奖励1000点，能尽早进入下一阶段，也是一件好事。
白夜刚踏上二层，直播画面就被挤在走廊中的坏机器牢牢占据，待到白夜再将坏机器召回去，只见他身上淋淋漓漓的湿衣服已经换成了干爽的新衣，整个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副精致讲究的模样。隔壁屏幕中，兜帽男N仍是溜溜达达，不紧不慢地走着，远处屏幕中的卡索则蹲在一层电梯口，直等到电梯送完白夜慢吞吞降下来，才终于把登上二层的任务完成。
而就在无人注意的一层某处，半深的积水中突然一阵涌起一阵水花。一个身穿制服的高大男人突然从水中站了起来，呆站了几秒，随后面无表情地蹚着积水，向前走去。污水混着血块从他空无一物的眼眶中流淌下来，但他却像毫无知觉一般，就这么一步一步，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阴暗处。
第078章 你要努力哦
“……只有500多点吗。”
任务二完成了, 二层也上来了，白夜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能量手环，仍是有点发愁。
完成两个任务, 各给了200点，开启地图发现NPC等等七七八八给了100多点, 一共538点, 只充上了第一条能量槽的一半。
但现在距离天罚, 大概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了。
仅仅完成任务，没能拿到成就, 点数确实很成问题啊。
“要在天罚前攒齐点数，要么我们第一个到达三层，要么, 应该就是要多杀狱管了。”
辰宿望了望空无一人的走廊，对白夜说道。
“多杀狱管？”白夜抬头看向辰宿。
“嗯。”
辰宿点点头。
“这次的任务名是越狱必经的阻碍，必经的阻碍……大概率和狱管有关吧。”
即便这阻碍不是指狱管，那杀怪可以获得能量，也是这游戏最基础的设定了。
“嗯……确实。”
白夜也认同辰宿的意见。
“你是不是还有能用的高维卡？”
辰宿又说。
“嗯。”
白夜在脑内系统界面确认了一下。
“精良复制、自我强化、能量翻倍、空间传送, 还有一张普通复制。”
普通复制卡没什么意义，毕竟白夜没有第二张普通卡了。自我强化暂时没什么意义, 精良复制……目前看来也没有哪张精良卡优秀到一定要复制一下。
那三张卡对于这场游戏暂时作用不大，剩下的，就是能量翻倍和空间传送了。
现在他有500多点能量，如果在这一个多小时中实在攒不到能量点数，使用能量翻倍倒勉强可以过了天罚。而空间传送的使用机制和限制还不是太明确，如果现在马上传送到三层, 不知道能不能得到第一个完成任务的成就。
“我问一下。”
白夜垂眼沉默了一会儿，应该是在脑中询问系统。不过很快, 他便对辰宿说出了结论。
“还是不行。”
白夜说。
“系统的意思是说，完成任务三需要破除阻碍并登上三层，如果直接传送，没有进行破除阻碍的环节，系统是不会认定我们完成任务的。”
“这样。”
辰宿点了下头。
不过他们其实也并不想只为了1000点，就这么用掉这张看起来很有用的空间传送卡。时间还有，任务也还刚刚开始，以辰宿的战斗力，或许杀杀狱管NPC，就足够他们积攒点数的了。
“走吧，找找狱管在哪儿。”
辰宿说着，便随便挑了个方向向前走去。
二层光线比一层明亮一些，却是令监狱内部的冰冷与破败更加无所遁形。墙壁上洇着大片不明污渍，铁门大多锈蚀变形，屋顶上暴露在外的铁管上凝着水汽，时不时向下滴落着混着灰尘和锈渣的污水。水滴落在地上，发出微弱的一点声响，衬得这二层的走廊越发安静得诡异。
白夜跟在辰宿旁边，压着脚步声，沿着通路小心走着。二层的走廊和一层一样岔路很多，地形也是错综复杂。两人走出通路，转入了一处丁字岔口，而刚转过转角，便突然刹住了脚步。
只见走廊那一侧，一群身着统一制服的男人列队就站在那里，悄无声息，面无表情，而下一秒一阵齐齐的上膛声，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同时对准了这边的白夜和辰宿！
***
“小心！”
辰宿反应极快，手臂将白夜一揽，便护着他躲回了转角处，同时枪声砰砰响起，子弹擦过转角，在二人对面的墙壁上击出一个个坑洞。
“辰宿猜对了！”
监控厅中的分析员们顿时紧张起来。
“狱管果然出现了！”
“怪不得一层没人来追，原来都是到二层堵人来了吗！”
众人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盯着直播画面。只见辰宿将白夜留在转角后，手臂一扬翻出火箭炮，一步跨出转角的掩护，向着那边的狱管们就是一炮。火|箭|弹倏地飞出，辰宿及时缩身躲回转角，下一秒轰的一声，二人身旁的走廊中霎时间炸起一片烈焰！
“辰宿配备的火力，对付这些NPC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尽管场面紧张，但并没有人对白夜他们的战斗力有什么担忧。走廊中火焰迅速退去，辰宿探头出去查看，只见走廊对面，那些刚刚还朝他们砰砰开枪的狱管们，如今已经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碎块。
“果然啊，这简直就是送菜！”
分析员们看到这一幕，都纷纷感叹着辰宿的战力。
“这些狱管多来一些才好，要是NPC无限供应，那白夜他们的能量点数要不了多久就赶上来了！”
“不知道他们要打多少狱管才能超过N。”
小京想着白夜名次的事，便翻出玩家列表，点开了白夜的数据，刚看了两眼，便意外地“哎”了一声。
“怎么了？”艾德凑过去看小京的电脑。
“怎么这样？！”
小京惊诧地看着白夜的能量点数。
“他们一发火|箭|弹炸死那么多狱管，怎么点数一点没涨啊！”
“一点没涨？？不可能吧！”
小京一句话吸引了旁边众分析员都来围观。但即便是众人再怎么不信，白夜的能量点数一栏，就仍然还是清清楚楚写着538的数字。
“还是500多？1点都没涨吗？”
听到有人问，小京便打开了白夜的能量点数明细，明细上面的任务获得、发现获得后面都有数字，但击杀NPC获得一栏，根本就还是0。
“那些狱管人都已经碎了，还不算击杀NPC？”
众人呆住，对这情形都是难以置信。
“这都不算，那到底怎么才算？”
***
“不算？”
副本中，白夜和辰宿也很是惊愕。两人看看那边被辰宿一炮击溃的狱管们，再看看白夜纹丝不动的手环能量槽，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理解当前这状况。
按照前两个副本的游戏设定，只要是有攻击性的NPC，都可以成为能量点数的来源，哪怕是一小棵变异杂草，或是缺手缺脚有心无力的诈尸机器人，只要杀死，手环上或多或少都会有点数增加。
而对于狱管这种明明确确的，已经开枪攻击他们的敌对NPC，炸到人型都没了，竟然连1点点数都没给……
“只有两种可能。”
白夜沉下眉心。
“要么他们不是NPC……”
“要么，就是他们还没死。”
“没死……？”
辰宿微一皱眉，下意识看向地上的那堆碎肉。而那堆碎肉倒是贴心地没让他们迷惑多久，白夜话音刚落，地上那淌着血的残缺肢体，居然真的开始相继颤动起来！
辰宿一惊，一把将白夜护在身后，而下一刻，有几个缺头缺手但双腿尚存的“尸体”，竟就这么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居然真的没死。”
白夜躲在辰宿身后，皱眉想了想，从空间卡中掏出把枪，朝着迎面而来的尸体开了几枪。白夜枪法尚可，这几枪也都击中了目标，但那些尸体被击倒后很快就又站了起来，流血的弹孔就像假的一样，根本就没能阻碍到它们的行动！
“后退躲好。”
辰宿对白夜说了一句，反手将火箭筒换成了那门能烧化金属的高能火焰炮。白夜也不给他碍事，立刻收身回到转角处躲避。白夜刚刚躲好，辰宿便轰然开炮，温度极高的炽烈火焰立即从巨型炮口中喷薄而出！
***
“这回总该死透了吧！”
高能量的火焰瞬间席卷了那片蠕动着的尸体和碎肢，眼见着那些残缺肢体在一片猛烈的火焰扭曲皱缩成一团焦炭，再也没有攻击的可能，众分析员们纷纷松下了一口气。
人都快烧成灰了，还不算杀死，那就太不科学了。
“这回肯定是死了。”
艾德笃定道。
“小京，再看看白夜的点数吧。”
“好嘞。”
小京点了几下键盘，白夜的点数很快显示在屏幕上，而小京定睛一看，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
“怎么回事！”
“竟然、竟然还是538点！”
“怎么可能！”
艾德猛地看向小京的电脑，一脸难以置信。
“都这样了，还是1点都没涨？？”
“这这、这怎么可能，这是系统出BUG了吧！！”
***
系统出BUG的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着实低到可以忽略不计，更可能的情况，是白夜他们仍然没有找到让这些狱管判定死亡的关键所在。
“看来这就是完成任务三需要解开的谜题了。”
白夜看着眼前这一堆焦黑说道。
想来也是合理，如果狱管像真实的人类那样轻易就可以死掉，那么这任务三的破除阻碍，未免就破除得太简单了点。
“你有什么想法么？”
辰宿收起武器，问白夜。
“暂时还没有。”
白夜用枪口拨了拨地上的焦炭，摇了摇头。两个人看着地上这堆已经毁到没形的狱管残骸，一时间都是找不到头绪。
“哇哦~”
“终于也有你们搞不定的事了呢。”
白夜正思考着这些狱管的事，未留意间，那个熟悉的油滑声音突然又在身后响了起来。
白夜和辰宿同时脸色一沉。白夜转头看了一眼，只见那裸男果然就倚在墙边，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白夜视线在他脸上停了一秒，又收了回来。
“走吧。”
白夜对辰宿说了一句，随后两人迈开步子，目不斜视，径直从裸男面前走了过去。
“哎哎！别不理我啊！”
裸男眉一挑，连忙叫他们。
“别走别走，我可有重要情报告诉你们！”
“重要情报！特别重要！！”
“你们不想知道这些狱管为什么死不了吗？！”
听裸男提到这件事，白夜脚步总算慢了一慢。辰宿半回过头，凉凉看向跟在他们后面的裸男。
“说。”辰宿沉声道。
裸男见终于叫住了这两个人，笑眼一弯，也不追了，又懒洋洋靠在了旁边脏不拉几的墙壁上。
“狱管为什么死不了，这事……”
“我也不知道。”
白夜辰宿转身便走，眼神也不再给他一个。
“等等等等！”
裸男赶紧又嚷嚷道。
“我虽然不知道，但有人可能知道啊！”
“谁。”辰宿冷眼看着他。
“这还用问。”
卡索夸张地咧开嘴角。
“就是那个N嘛。”
“N？”
“对啊。”
裸男笑着，闲闲打了个响指，而那手指摩擦间竟有火星隐隐冒了出来。
“现在来了二层的，除了我们，就只有N了。”
“来找你们之前我在二层逛了逛，正好看到那个N也遇到了一帮狱管，但是你们猜怎么着？”
裸男有意卖了个关子，但白夜和辰宿根本没谁搭他的话。
“……哎，好吧。”
裸男对这两个不配合的人也没辙，只能自己接着往下说。
“我看见那些狱管，都没一个人攻击他，所有狱管都特别顺从地跟在他后面，他走狱管就走，他停狱管就停。”
“你们说，神不神奇？”
白夜盯了裸男一眼，然后在脑中查了一下玩家排名。
“他的点数没有变化，他也并没有杀死狱管。”白夜面无表情地说。
“NoNoNo……”
裸男摇了摇手指。
“这件事你们得这么想。系统给的任务三是要干嘛，不是要破除阻碍上三层吗？”
“狱管现在不攻击他了，他哪儿还有阻碍啊，那等到他找到去三层的入口，这任务，他不就又轻松完成了吗？”
“任务能完成，那狱管死还是不死，那还有什么区别？”
白夜和辰宿对视了一眼，一时都没有说话。
虽然裸男一向脑子有病，但这一次，他的逻辑倒是没问题。
虽然不知道N是怎么办到的，但或许像他那样将狱管控制住，才是任务三真正的破题之道。
“不过这样看起来，N马上可又要超过你们，拿到第三个成就喽。”
裸男的正常人状态持续不了一分钟，就又开始发贱招。
“哎，小白夜，我本来可是认定了你最厉害，想跟着你通关的，现在……怎么感觉好像还是跟着N比较靠谱啊？”
“虽然是舍不得你，不过再跟着你们，搞不好我就要被天罚干掉了啊。”
“所以，我就只能拜拜了，我走之后，你也要继续努力哦，白、夜、夜~”
说着，裸男一个后跃跳上天花板，攀着天花板上的管道，笑嘻嘻地给了白夜一个飞吻，然后三跳两跳，便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走廊中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辰宿白夜，还有不远处的那一堆焦炭。辰宿低头看了看白夜，只见白夜盯着裸男离开的方向，脸色黑得，就像要把谁生吞活剥。
“白夜……”
辰宿试探着叫了他一句。
“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白夜话里闷着火，似乎一碰就要爆炸。
“不用管他。”
辰宿安慰白夜道。
“N能找到控制狱管的方法，我们肯定也可以。”
“至于点数，也不用太在意。有翻倍卡在，天罚对我们来说不是问题。”
白夜虽然被裸男惹出一肚子气，但理智多少还在。任务当前，即便是裸男再欠揍，现在也并不是去揍他的好时机。白夜做做深呼吸，强行顺了顺气，正要和辰宿一起离开，而刚一转身，竟又见到几个身穿制服的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不过这制服，并不是狱管身上穿的那一套。
“遇到这种小问题就把翻倍卡用掉，未免太浪费了。”
为首的是一个气质干练的女人。她身着一袭考究的深灰制服，一头红棕色长发整齐利落地挽在脑后，脸上表情端正而严肃。女人毫不避讳，将目光直直投向白夜，显然就是专为白夜而来。白夜与她对视了一眼，随后又看向了她制服胸前的某处。
那个地方别着一个哑银色的徽章，几条硬朗的折线横平竖直，层叠交错，组成了一个规规整整的六角星图案。
这个图案，只要是神佑星的公民，就没有人会不认识。
——这是神庭独有的标志，万辉星。
“你好白夜，我是神庭特卫二部第一分队长，玛丽乔。”
女人伸出手，对白夜说道。
第079章 谁让你剧透的
“特卫二部！”
监控厅中, 众分析员听到特卫二部四个字，蹭地都从座位上跳起来，争相涌向白夜的屏幕前。
“特卫二部？是神庭那个特卫二部？？”
“那不然还有哪个特卫二部？？”
“我天, 这是神庭专门来找白夜了吗？”
分析员们个个震惊着，就连早就听到了小道消息的艾德小京, 如今亲眼看到特卫二部的人真站在了白夜面前, 都不禁血流加速, 心跳不止。
神庭，那可是高入云端, 遥不可及的存在，神庭代言星神的旨意，一句话就能定了神佑星上所有人的生死去向。除了军队和底层办事人员, 真正的神庭中人大多都是面目神秘，几乎不会直接出现在一般平民面前。而他们分析组也不过是攀附在神庭脚边一个不起眼的附属办事机构，即便是秃头组长，都没有和戴着万辉星标志的高层神职面对面的打过交道。
而如今胸佩万辉星，神庭中赫赫有名的特卫二部, 竟然就这样专程来到白夜面前，友好地伸出了右手……
分析员们一个个发着呆, 愣愣地看着屏幕中的白夜。
这个男人搞不好……是要一步登天了啊……
***
四面屏中最大的那块画面中，白夜看了一眼红发女人伸出的手，犹豫了一秒，礼貌性地和她握了一下，而这一握，让直播间的观众们齐齐倒抽一口气。
“天哪, 我这是粉上了一个大人物啊！”
阿诺身后一个红头巾激动地说道。
“我得赶紧、赶紧告诉我老婆！让她知道知道我有多有眼光！”
“我就知道，白夜他跟一般玩家就是不一样！”
“你们说是不是神庭看中了白夜的才能, 要请他给神庭做事？！”
有人说出自己的猜测，引得周围目光立刻投向了这边。
“有可能！”
一帮红头巾愣了一瞬，立刻齐齐点头。
“他能把辰宿的大佬改造成这样，想想可相当不简单啊！”
“我看神庭找到他，肯定就是为了这个了！”
***
副本中。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
玛丽乔负手站在白夜面前，很有一副军人式的挺拔姿态。
“我们这次来，是传达神庭高层的意思，邀请你加入神庭的科研部。”
“……神庭科研部？”
白夜没什么表情，只是重复了一下玛丽乔话中的重点。
“没错。”
玛丽乔点头。
“神庭科研部一直在致力于仿生改造人的研究，而你的技术，正好可以为科研部的研究提供帮助。”
“只要你愿意将你的技术与能力毫无保留地奉献给神庭，那么神庭将会为你赋予神职身份，许你脱身平民阶层。你不必再参与生存竞赛，并将拥有大量的金钱和资源。从此以后，你可以在更好的环境支持下继续你的研究，同时也将平稳优渥地生活下去。”
“这样的条件，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当然，如果你有什么特殊要求，我也可以替你向神庭高层转达。高层对你十分重视，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都可以考虑尽量满足。”
说到这里，玛丽乔便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等白夜回答。但白夜并没太多反应，只是安静地看着玛丽乔，对于玛丽乔这一通话，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
“请尽快给我你的答复，如果你同意，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带你离开这场游戏。”
玛丽乔见白夜不回答，便催促道。
“离开游戏，就不必了。”白夜垂眼想了一下，终于开口说了一句。
“不必？你是想继续将这场游戏完成？”
白夜没有明确表态，但玛丽乔却直接将他的话默认成了同意。毕竟从平民一跃成为神职，这种一般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她从一开始就不认为白夜会拒绝。
所以白夜这句“不必”在玛丽乔的理解中，不过是白夜想要让游戏有始有终而已。
“你想完成游戏，也可以。”
玛丽乔态度算是礼貌，但出口的话却不太委婉。
“不过我已经看过游戏信息了，你这场发挥得不好，能量点数和榜上第一名相比落后了很多，况且你们到现在也没有找到解决NPC的方法。照这样下去，就算你用翻倍卡过了天罚，之后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为了你的安全，建议你最好还是现在就结束游戏，跟我们离开这里，不要再做这种无谓又有风险的事情。”
“哦，是吗。”
听了玛丽乔的这番话，白夜突然视线一撩，直直盯上了玛丽乔的脸。
白夜的视线相当不客气，这让玛丽乔不禁怔了一怔。只见对面，辰宿半垂眼皮看着她，脸色不知从何时开始已是冷如冰霜，而白夜的表情也不再是方才的淡然，那一双金灰色的异瞳眼中，似乎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
“不好意思，这场游戏我玩定了。”白夜说道。
玛丽乔微一皱眉，又很快舒展开面色。
要尽可能让他感受到神庭招才纳贤的诚意。
——这是来找白夜之前，高层给她的指示。
“既然你一定要继续游戏，我们也会尊重你的选择。”
玛丽乔没有再强求，礼貌性地一笑，顺着白夜意思说道。
“不过为了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关于游戏，我们可以给你一点帮助。”
“根据游戏管理部门提供的后台数据，杀死这些狱管的关键是在于他们身体中的核心晶片。这些晶片本质是一种电磁物质，存在于狱管NPC体内，通过与母晶片之间的通讯控制NPC的各种行动。只有摧毁了核心晶片，游戏才会认定NPC死亡。”
“但这些晶片抗损坏能力很强，能抵御高温高压、物理冲击、化学腐蚀等等，你们这种火焰炮，即便是能量再强，无法将晶片损毁。目前对于这种电磁体晶片唯一有效的，只有电磁脉冲型武器。”
说着，玛丽乔从身后下属手中接过一把中型枪械，似乎是想要递给白夜，而这时却见几个下属突然扬起枪口一齐转向走廊后方，紧接着便是砰砰啪啪一阵电流爆炸声。就在他们的枪口下，一队悄悄刷新出来的狱管NPC还没弄清状况，就在那片片蓝紫色的电弧光中直接瘫倒在地，一动都再也不动。
“我们的武器是电磁脉冲枪98K型，效果你也看到了，立竿见影。”
玛丽乔转回身，重新将手里的枪递向了白夜。
“这把枪你们尽可以拿去用，我会等你们顺利通关游戏后，再带你们前往神庭。”
枪就递在白夜面前，但停了许久，都没有谁将它接下来。一丝寒意在空气中渐渐弥散开来，走廊中气氛不知不觉间，迅速降到了冰点。
玛丽乔没有将递枪的手收回，只是这样举着，不解地看向白夜。而另一边的白夜却沉着一张脸，刚才那丝不易察觉的戾气，此时已然明明白白地漫上了眉间。
“谁让你剧透的。”
白夜话音冷硬有如万年寒冰。
玛丽乔被白夜这一句话噎得眉头直皱。耐心详细地为白夜提示任务关键，还将通关必备的武器赠送给他，玛丽乔没想到白夜竟会是这样的反应。
“我们是为你好。”
顿了一秒，玛丽乔昂起下巴，语气也凉了下来。
“是吗，那真是多谢你们了。”
白夜嘴上说着谢，但眼神却不带半点善意。他一抬手，毫不客气地拨开了怼在面前的脉冲枪，再不给面前这个高高在上神职留一点面子。
“你们不必再来找我了，让我入神庭做神职，我这个平民消受不起。”
说完，白夜将这几个特卫二部晾在当场，头也不回，径直向走廊那一头走去。
***
“白夜他、他拒绝了？？？”
监控厅中静了一秒，轰地一下就炸了。
“我没听错吧？？他这是拒绝的意思吧？？这是不去的意思吧？？”
“那可是神庭的邀请啊！他他他，他竟然直接就不去？！”
白夜的放肆举动实在让人大跌眼镜，众分析员挤在白夜的屏幕前惊诧议论着，谁也没心思再关注自己那边的玩家。
“谁让你剧透的……这么对神庭说话，他真的敢啊！”
秃头组长对白夜的反应也惊愕了一瞬，不过在组员们震惊未退的时候，他便已经先行冷静了下来。他看着屏幕中黑着脸的白夜，想了一下，便基本读懂了当前这场面。
“这个玛丽乔，大概是正好掀到了白夜的逆鳞。”
秃头组长抱着手臂，沉声说道。
“逆鳞？”
组员们纷纷向组长投去目光。
“嗯。”
秃头组长点了点头。
“你们看，这一场，白夜从一开始就一直被N压着一头，且不说前两个任务的首个完成成就都被N抢了，就说现在的情形，也是N找到了控制狱管的方法，而白夜直到刚才都没想到要怎样破局。”
“白夜虽然没有把心思都挂在嘴上，但以他的性格，心里肯定是憋着一股劲儿不想服输。卡索刚说了一堆话来刺激他，他心里正憋着气，结果这边玛丽乔正撞枪口，把卡索刺激白夜的话差不多又重复了一遍，以保证白夜安全为名直接揭开了任务的谜底，甚至还很‘贴心’地要给白夜过关的工具……”
“神庭中人习惯于高高在上，作为玛丽乔，她肯定觉得自己的做法是在给白夜特别优待。但在白夜看来，玛丽乔的举动完全就是在轻视他的能力，否定他的努力，这样的不尊重，白夜那么骄傲的人，又怎么可能受得了？”
“他要是真的欣然答应了神庭的邀请，那他也就不是那个我们认识的白夜了。”
副本中，被白夜冷言相向的玛丽乔和那几个特卫二部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几个人小声交流了一下，随后玛丽乔按着耳朵说了几句什么，一行人竟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走廊中。秃头组长看着空镜头中这几个深灰色的身影慢慢消失，不禁又摇了摇头。
“尽管没有恶意，但是这次交涉，他们八成是把白夜得罪惨了。”
“白夜能独自进行仿生改造人的研究，想必他的财力是相当可观的，而这EVO游戏对白夜来说，也并不是那么难以通过，神庭开出的条件对白夜其实也不算有太大的吸引力。再加上玛丽乔这回办事不当，白夜会不会选择进入神庭，这件事估计，还真不太好说了。”
第080章 不就是把枪吗
“白夜。”
没有地图, 也不知道是在往哪儿走，但白夜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过了好几个转角，也没有停下脚步。
辰宿见白夜情绪不对, 在身后叫了他一声。
然而只是叫了一声名字，白夜却又突然就停了下来。
“白夜……”
“不就是电磁脉冲吗, 好像谁弄不出来一样。”
白夜狠着声音说了一句, 也不管这里是走到了哪里, 猛地一屁股坐在走廊中央，然后七七八八从空间卡里掏出一堆武器工具零件, 黑胶手套一戴，竟然就这么就地鼓捣了起来。
辰宿愣了一下，连忙向走廊前后看了看。
这片区域倒是清静, 前方后方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也没有其他人在。但照刚才那些狱管NPC那悄无声息的出现方式，保不齐什么时候，他们就会突然受到攻击。
辰宿这样想着，又低头看看已然拆出一地零件, 再不管其他的白夜。
可又怎么办呢。
也只能是警惕着点，护好他了。
辰宿手臂一翻, 唤出F36火焰炮，想了想，又把火焰炮收起来，换成了红炎激光刀。
火焰炮威力太强，容易误伤。总之没有电磁脉冲枪，也没法真正杀掉狱管NPC, 无论是炮还是刀，只要让刷出来的NPC无法行动, 不会影响到白夜就好。
辰宿站在白夜旁边，垂着刀刃，将感知放到最大，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现在时间是，下午1点52分。
本场游戏开始时间为中午12点整，天罚时间为一层被淹没的那一刻，也就是三小时后的3点整。
这也就是说，如果不想使用翻倍卡，那么在这一小时多一点的时间内，就需要成功做出这把电磁脉冲枪，找到狱管NPC，杀到足够多的数量，或是在杀掉NPC之后，找到登上三层的方法。
无论选择怎么做，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而无论怎样，都不会有直接接受那个玛丽乔递过来的枪，直接干掉NPC来得轻松顺利。
不过辰宿并没有质疑白夜的决定，对于神庭的事，他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白夜的心情，他是懂的。
这一场，他们一直都不太顺利。被N压制，被裸男嘲讽，现在又强行被那个玛丽乔掀开谜底，强行让自己作了弊。
这对白夜来说，一定是很伤自尊了。
白夜一句话不说，只是埋头改装自己的武器，辰宿看着白夜瘦削的背影，眼神不禁软了一软。
所以，就随他吧。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白夜周边几米前后，已经堆积了不少碎成肉块的NPC尸体。白夜的专注一如既往，一旦钻进手头的事情里边，对周围的一切就再也不闻不问，没有半点反应。辰宿也知道白夜的习惯，只是一边为他清理着干扰，一边注意着时间，耐心等待着他将想做的事完成。
但屏幕外的分析组和观众，看着时间分分秒秒地向三点整逼近，却是越来越急躁不安。
“白夜还没有完成吗？他还是应该先接下神庭给的那把枪的！”
“是啊！真没必要拿命来赌气啊……”
直播厅中的红头巾们一个个都坐不住了，而监控厅中，分析员们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想法。
“还有十分钟天罚就要来了，他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总不能真在这儿就用掉翻倍卡吧……”
用掉翻倍卡，也只能将点数增加到1000出头，勉强扛过这一次天罚而已。连赢两场的高能玩家，大家期待中整个A场的领军人物，竟然沦落到必须要靠高维卡才能过天罚吗……
分析员们各自摇头皱眉，叹息着白夜这一场的表现，但只有艾德和小京没有说一句泄气的话。或者是出于维护自家玩家的心态，又或是曾有过满心焦急失望最后却被白夜化腐朽为神奇的经验，两个人看起来仍是对白夜充满了信心。
“即便是这一把用了翻倍卡，这也不是最后结果，不用急着下结论。”
艾德对周围的分析员说道。
“对，勉勉强强过关，白夜肯定比我们还不甘心。”
小京也赞同着艾德。
“我相信最终的结果，白夜一定不会让人失望的。”
小京正说着，面前的直播屏幕中，白夜突然就从地上站起了身。分析员们纷纷将注意力投向直播，而就在这距离天罚只剩短短几分钟的时刻，只见白夜终于扬起手里组装好的武器，转向辰宿，灿然一笑。
“看，我的电磁脉冲枪做好了！”
***
“看，做好了！”
白夜举着自己自制的电磁脉冲枪，兴冲冲地展示给辰宿看。
在副本里有限的条件和时间下，即便是白夜，当然也很难凭空造出一把足以对付那些狱管NPC的武器来。白夜的这把自制枪，是从他带在空间卡里的电磁切割器改装而来的。
电磁切割器是白夜常用的处理精密元件的工具，其工作原理同样也是能量强大的电磁脉冲。白夜拆开一把普通的长筒枪，又将电磁切割器的电磁脉冲发生部分分离出来，在长筒枪中进行了一番改造，于是便得到了这把机械感十足，看起来十分帅气的枪械。
“这把枪，名字就叫电光爆裂者了，电光爆裂者1号。”
白夜给辰宿展示完，将枪扛在肩上，对着空气虚瞄了一下，又拿下来放在手里掂量。
“我这把枪，肯定比他们那个什么98k厉害。”
“嗯。”
辰宿应了一声，淡淡一笑。
有点好笑，有点孩子气。
有点可爱。
辰宿看着白夜低头摆弄手里的枪，忍不住用拇指轻蹭了下他的脸。
“嗯？”
白夜抬起头看他。
“这边。”
辰宿没说什么，只是示意了一下旁边地上那堆碎肉。
“试试看。”
白夜改造武器用去了整整一个小时，期间没少有狱管NPC来攻击他们。只不过如今那些NPC都已经被辰宿切到四分五裂，一波一波的攒了好大的几滩破碎的肢体，在一地的血泊中诡异地颤动着。
死了，却又没死，正好让白夜来试枪。
白夜了然一笑，扛起自己的电光爆裂者，对准这一堆堆碎肉，砰砰啪啪就是一通射击。正如刚才神庭二部的攻击一样，蓝蓝紫紫的电弧光在碎肉堆上片片炸开，那方才还在不停颤动的碎肢残骸，随着炸裂的电弧光瞬间安静了下来，很快就再也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
“看看能量点数，增加了么。”辰宿抱臂靠在一边墙上，适时提醒道。
白夜依言放下枪口，看向自己的能量手环，随后嘴角一弯，又将手环展示给了辰宿。
只见方才还只有半条的能量槽，就只在这一分钟不到的工夫里，已然满满亮起了两条有余！
***
“看吧！看吧！”
艾德在能量榜中确认了白夜的能量点数，话音瞬间就高了八度。一分钟前，白夜还是可可怜怜的500多点，而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白夜的点数就像坐了火箭，噌噌地就蹿到了2000多，甚至比N还多了几十！
毕竟在白夜专心改造武器的一小时中，可是有不少狱管NPC送上门来，又被辰宿切开剁碎，给白夜备在了一边的。
“我就说白夜一定行！！白夜翻盘的能力，永远都不用怀疑！！”
艾德和小京兴奋地击了个掌，又一起看向旁边N的屏幕。
只见那个兜帽男仍是操作着手腕上的终端，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一大串狱管跟在他后面，既不攻击，也不离开，就像是没了魂的行尸走肉。
“这个N控制了这么多狱管，但是他的能量点数也没增加啊。”
艾德又看了一眼能量榜，话语里不无得意。
“特卫二部不是说必须要破坏晶片才可以吗，他没有破坏晶片，哪怕狱管不攻击他，也不能算他杀死了狱管。”小京说道。
“终于也有他不行的时候了！终于到了白夜发挥的时候了！”
艾德一挥拳头，两个人看着终于爬上了能量榜榜首的白夜，心里都是暗爽得不行。可还没等他们爽上多一会儿，突然，直播墙上的扬声器中又传出了一则响彻整个监狱的系统播报。
【恭喜玩家N成功找到通向三层的出口，完成任务三：越狱必经的阻碍！】
【玩家N首先完成任务三，获得成就：无人可挡，奖励能量点数：1000点！】
【让我们一起来祝贺他！】
“哈？他又找到了？？”
艾德得意的表情顿时一僵，惊异地看向N的屏幕，正好看到了N从某扇门中走出来的画面。而能量榜上，白夜还没在榜首呆上几分钟，就被新获得1000点成就奖励的N再次挤了下去。
“没关系！”
艾德和小京互相看看，沉默了几秒，才又找出话来自我安慰。
“白夜现在有电磁脉冲枪在，狱管一杀一个准，想要能量点数根本不在话下。”
“这1000点的差距，也就是多杀几个NPC的事，就算N任务能抢先，最后的排名还指不定谁高谁低呢！”
尽管不是他们自己的比赛，但早就把自己纳入白夜阵营的艾德小京，也被这个次次领先白夜的N彻底激发了胜负欲。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打着气，努力沉下心来，只等着白夜和辰宿多多赚取点数，补上那落后的1000点，再次把跃居第一的N甩到后面去。
一路赢到现在的白夜，怎么可能会输给半路杀出来的不明玩家？
不可能，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