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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地震 我要离婚


    大丫进组以后, 摆摊做生意的事就都由大宝和小宝负责了。


    兄弟两勤勉,每周都去动物园批发市场进货然后拿到各个地方卖,委实挣了不少。


    一眨眼, 就到了年底。


    确认过大丫今年确实不能回家过年后,大宝和小宝就买了火车票, 登上了回家的路程。


    二月二号, 上午, 陆文珺一大早就起来蒸糖三角。


    面皮填上红糖和白糖两种馅, 捏成三角形, 放在锅里蒸熟。


    一开锅, 一股氤氲的热气扑面而来。


    陆文珺正准备用长筷把糖三角挨个夹出来, 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捏了一个在手心里:“这啥啊, 我尝尝。”


    陆文珺被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 一个穿着长衬衣,牛仔裤,带着□□镜,脸被遮住大半的人, 正站在她身后。


    但声音听着很是熟悉, 她试探性地问一声:“大宝?”


    大宝把□□镜从脸上摘下来, 嘻嘻一笑:“妈, 是我。”


    陆文珺没忍住白他一眼:“回来就回来, 打扮成这样,吓唬谁呢?


    大宝还有道理呢,他叉腰道:“妈,你不懂, 现在大家就流行打扮成这样,我这是追赶潮流。”


    到底是大半年不见了,陆文珺上下打量他好几眼,没瘦,反而还胖了些,顿时放下了心。


    陆文珺往他身后望了两眼:“对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小宝呢?”


    大宝正忙着吃糖三角呢,暄软的三角形面皮一掰,里面的红糖馅就流了出来,热乎乎,甜滋滋的,特别好吃。


    他含糊不清地道:“……卸东西呢。”


    陆文珺愣了一下,连忙走出去看,小宝正大包小包地把一堆东西往家里运,她吃惊地道:“咋买了这么多东西?”


    小宝摆摆手:“哪里多了,一点都不多。”他喊大宝,“在里头干嘛呢,赶紧出来帮忙啊。”


    大宝咽下一个糖三角,又往嘴里塞了一个,用衣服擦了擦手,才囫囵不清地应道:“知道了,这就出来。”


    说着,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小宝瞥了一眼他鼓鼓囊囊的腮:“吃啥呢你。”


    大宝嘿嘿一笑:“妈蒸的……”


    陆文珺接嘴道:“糖三角,有红糖和白糖两种馅的。”


    小宝气不打一处来,叉腰道:“好啊你,在里头磨蹭半天原来是吃东西去了。”指了指自个的嘴,“我的呢?”


    大宝连忙回厨房,从蒸笼里给他拿了一个,喂到他嘴里。


    小宝一边吃着糖三角,一边道:“这还差不多。”又道,“赶快来帮我搬东西,我一个人搬不完。”


    兄弟两个刚把最后一个包裹搬回屋,沈劲刚好回家,看到大宝那一身打扮,吓了一跳:“嚯,你这穿的啥啊。”


    牛仔裤口袋小,大宝摘下的□□镜没地方放,就架在了头上,看起来颇有几分不伦不类。


    这小子还得意地道:“长款衬衣、喇叭裤、□□镜,爸,就问你,拉不拉风。”


    “拉你个头。”沈劲给了他一个暴栗,又狐疑地扫了一眼屋里的大包小包,“这都啥东西,你们买的?”


    大宝脸色一变,刚想拽一下小宝,小宝就不假思索地答道:“那当然了,这是给妈买的衣服、布料还有护肤品,给你买的烟酒茶……吃的也买了不少,茯苓饼、酱肘子、枣糕……”


    二丫从屋外探头,眼珠子机灵地转了转:“给我买了啥?”


    大宝回头一看,乐了:“给你买了几套京市考生做的习题册。”


    二丫道:“好啊,给爸跟妈买的就是好吃的、好穿的,给我就只买习题册。”她气呼呼地鼓起脸,“我不同意。”


    小宝:“他逗你呢,给你买了好东西,就放包里,一会拿给你。”


    小丫头这才眉开眼笑:“这还差不多。”


    沈劲双手环胸,怀疑的视线不住往地上的大包小包上打量:“你俩哪来的钱买这么多东西?”


    大宝小宝对视一眼,心虚地低下了头。


    陆文珺挑挑眉:“对了,大丫人呢?”


    大宝连忙转移话题:“她今年不回来过年了。”


    沈劲立马问:“为啥?”


    小宝推着他往客厅走:“这个,等会吃饭的时候再告诉你。”


    沈劲望向陆文珺:“现在就开饭,我倒要看看这两个小兔崽子瞒着我俩搞了啥。”


    陆文珺问大宝小宝:“想吃啥,我现在去菜市场买。”


    大宝扫一眼墙上的挂钟,下午三点四十分,不上不下的:“随便吃点就行。”


    陆文珺想了想,锅里还有中午吃剩的干饭,瓮里的皮蛋也腌好了:“擂椒皮蛋拌饭成不成?”


    兄弟俩点点头。


    刚蒸完糖三角,灶里的碳还冒着火星子呢,陆文珺塞了三根青椒到灶里,不一会,青椒的表皮就烧焦了。


    这时候把虎皮一样的青椒从灶里夹出来,把外层焦掉的部分撕掉,剩下的青椒肉放到臼里头捣碎,一边捣一边加入掰成两半的皮蛋、蒜、盐、生抽、陈醋,最后滴几滴香油。


    继续捣成糊状,往热过的干饭上一铺,再一拌,那扑鼻的香气,别说大宝和小宝馋了,就连沈劲都忍不住道:“给我也来一碗。”


    陆文珺一边给他盛饭,一边道:“咋,部队没给你饭吃啊?”


    沈劲接过碗,也不用陆文珺动手,自个舀了一大勺的擂椒皮蛋,往饭上一铺,拌一拌,尝了一大口才道:“给了,这不是你做的好吃嘛。”


    他将满满一碗饭吃了个干净,筷子往碗上一搁,盯着同样吃干抹净的大宝小宝:“准备先交待哪个?大丫今年为啥不回来过年,还是你俩哪来的钱买这么多大包小包的。”


    大宝咽了咽口水,看向小宝:“你说,还是我说。”


    小宝斜他一眼:“你说呢,谁挑的头?”


    大宝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那就先说大丫的事吧。”又道,“这事还得从她转了专业说起。”


    沈劲曲起食指和中指敲了敲桌面:“她转到了表演系,这个我们知道。”


    当初大丫一转系,就写信回来跟他和陆文珺说了,两口子表示都听大丫的。


    大宝转了转眼珠:“……就是,有一次我跟小宝还有大丫上街,然后大丫给她们学校的一个老师看中了,那个老师正准备筹备一部电视剧,他跟大丫聊了,觉得大丫很适合里面的一个角色,想让大丫进组,我跟小宝都觉得这是难得的机会,就劝大丫答应了,于是大丫就进了剧组,坏处就是,进组一进至少得去半年,所以,今年春节她不能回来过了,她怕你俩伤心,特意叮嘱我跟小宝,说等我们回来再告诉你们。”


    陆文珺点点头:“这事你俩做得对。”


    大丫一个大一新生,能被老师看中去演戏,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二丫眼睛一亮:“所以,姐姐要演电视剧了?”又道,“那我是不是能在电视上看到她了?”


    小宝:“可以是可以,但是估计没这么快,电视剧不光要拍,还要宣传和审核,这一串流程下来,明年都不一定能播。”


    二丫扁了扁嘴:“那好吧。”她还以为,今年过年虽然不能看到大丫,但至少能在电视上看到她。


    沈劲努努嘴,示意大宝小宝看地上还没拆封的大包小包:“那这些呢。”又道,“别告诉我,是用你俩的生活费买的。”


    大宝望天望地就是不望他,挠了挠头,道:“那个……其实吧,爸,我跟小宝做了点小生意,挣了点钱……”


    他没敢扯上大丫,要是让沈劲知道,他还把大丫给拉上了,那一顿竹笋炒肉没跑了。


    沈劲吸气呼气:“什么小生意?”


    小宝还是很有义气的,总不能让大宝一人扛着吧,他站出来说:“就是,我俩从批发市场进了点衣服,然后倒卖到另一个地方,转手赚点差价。”


    沈劲面无表情:“多少差价。”


    大宝眨眨眼睛:“也不多,一件衣服,挣个十多二十块吧。”


    沈劲一拍桌子,发出清脆的一声:“好啊你们俩,好好的书不念了,跑去做生意,真是反了你们俩。”


    他吹胡子瞪眼半天,见陆文珺一句话没吭:“你两儿子都跑去做生意了,你咋一点都不生气?”


    陆文珺反问他一句:“生啥气?”又道,“不就做点小买卖嘛,耽搁啥了?”


    沈劲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了半天,灵机一动:“他俩做小买卖耽搁学习。”


    小宝连忙道:“我俩只有周末没课的时候才会去做生意。”


    他对陆文珺和沈劲说他们做的生意是‘小买卖’还有些不乐意呢,他们现在也是打出一片市场了,现在买衣服的人,不少都认准他们兄弟俩。


    陆文珺:“你俩这次期末考考了多少分?”


    大宝:“成绩还没出,等过完春节回学校才知道,不过我跟舍友对过答案,我们系前十肯定是没跑了,明年奖学金妥妥的。”


    小宝:“我也一样。”


    陆文珺两手一拍:“这不就结了。”


    她比沈劲更早知道大宝小宝‘有鬼’,因为这两小子的生活费是她给的,他俩好几个月没要生活费了,她能不知道里头有古怪嘛。


    不过大宝小宝没说,她也没问,孩子长大了,有点小秘密很正常。


    就是不知道,这两小子哪是有点小秘密,居然偷偷干了这么件大事。


    沈劲嘴巴动了动,又道:“反正我不同意,你俩过完春节回学校,不许再做卖衣服的生意了。”


    大宝急了:“凭啥啊。”


    他道:“货源是我俩辛辛苦苦找的,钱也是我俩辛辛苦苦挣的。”他气鼓鼓,“凭啥你一句话说我俩不能干了,我俩就不能干了。”


    沈劲语重心长:“不是不让你俩干,是你俩现在还在上学,等你们俩毕业了,想干啥我都举双手双脚支持。”


    大宝哼一声,望向陆文珺:“妈,你说句话。”


    陆文珺看了看大宝小宝,又看了看沈劲:“可以干——”一瞅沈劲急眼了,赶紧补充道,“但是要把握那个度。”


    陆文珺跟沈劲说:“你也别太紧张,我觉得这是好事。”


    沈劲冷哼一声:“好事?哪里见得。”


    陆文珺:“学校什么都教,就是不教怎么赚钱,这点你俩儿子无师自通了,是不是一件好事。”


    沈劲一琢磨,嘿,还有几分道理。


    陆文珺接着道:“读书是为了啥,不就是为了挣钱。”又道,“当然,我不是说,读书只是为了挣钱,钱这玩意,就是对你的认知和勤劳到了一定程度的嘉奖,大宝和小宝才刚上大一,就学会做生意,能挣钱了,你说说,咱俩是不是该高兴?”


    沈劲小声嘀咕道:“我是担心他们的老师和同学知道了,影响不好。”


    大宝连忙道:“不会的,我们学校也有其他学生在自己做点小生意呢,这点学校是不禁止的,同学们知道我和小宝做生意,还问我俩要不要帮忙。”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劲摆摆手:“那行吧。”


    大宝和小宝欢呼一声:“谢谢爸。”又说,“也谢谢妈。”


    陆文珺笑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因为做生意耽搁了学习——”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宝打断了,他拍胸脯保证:“不会的,我保证。”


    小宝:“我也保证。”


    沈劲双手环胸:“光保证没用,除非你俩年年都能拿奖学金。”


    小宝顿时垮了一张脸,跟大宝说:“咱俩这是不是自个给自个挖了个坑。”


    大宝小宝回岛以后,大院里不少人都来跟他们打招呼,毕竟许久未见了。


    有人就好奇了,为啥只见大宝小宝,没见到大丫呢,她不是跟大宝小宝一块去京市上学了吗。


    大宝小宝也没隐瞒,把大丫去拍电视剧的事说了。


    倒不是他们故意显摆,而是电视剧迟早会在电视上播出来,看到的人也会问,倒不如提前说了,省得别人问东问西的,到时候还要再解释一遍。


    对此,大部分人是不惊讶的,毕竟大丫念的是京市电影学院,拍电视剧有啥稀奇的。


    不过,大丫毕竟是她们从小看着长大的,‘熟人’要上电视了,多少有些稀罕。


    唯一觉得惊讶的人,就是梁转男了。


    大丫要拍电视剧的事,到底是件稀罕事,做为话题在大院人口中侃了好几天。


    梁转男路过,正好听见她们说大丫要去拍电视剧的事,惊讶道:“什么,大丫要去拍电视剧了?”


    草花嫂想着梁转男毕竟领养过大丫二丫姐妹俩一段时间,好心跟她解释道:“没错,听大宝说,大丫被她们学校的老师看中了,要出演一部电视剧里的某个角色嘞。”


    素娟嫂艳羡道:“真是羡慕沈团长和陆嫂子,当初收养大丫二丫的咋不是我啊,二丫成绩好就不说了,大丫现在也要拍电视剧了,以后就能在电视上看到她了。”


    梁转男嘴巴泛酸道:“不就是拍个电视剧嘛,有啥了不起的。”


    邹嫂子就是看不惯她那明明羡慕却要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忍不住道:“当然了不起,大丫才去上大学多久啊,现在是拍电视剧,演一个配角,以后就是演主角,拍电影、拍广告了。”她冷哼一声,“说不定以后你用的护肤品,都是咱们大丫代言的。”


    梁转男脸色一变,一跺脚,骂道:“不可能。”


    春节当天,一家五口吃完年夜饭,就坐在电视机前准备看春晚,这都是每年春节的必备节目了。


    小宝一边剥花生,一边道:“怎么春晚还不放啊,可急死我了。”


    趁小宝不注意,大宝从他手里拿过花生,扔进嘴里:“急啥。”


    小宝斜他一眼:“全国人民都等着呢。”


    话音刚落,电视一闪,先是六个红色的大字——春节联合晚会,然后是身穿西装和礼服的主持人上台。


    经过简短的开场词后,就开始表演节目了,有《春节序曲》、《杂技集萃》、《金蛇狂舞》……杂技、舞蹈、小品……各式各样的节目,看得人目不暇接。


    九点钟的时候,相声《送春联》播完,上来一个穿着黄色裙子的女歌手,一开腔就把大家给震住了。


    她个头不算很高,化着艳丽的浓妆,梳着短发,耳朵上一对珍珠耳环更衬得她脸如满月,笑容甜美,端庄优雅,偏偏一开嗓,音色宽厚嘹亮,圆润细腻,瞬间抓住了大家的耳朵。


    沈劲嘶了一声,说:“这姑娘咋这么眼熟,我好像在哪见过。”


    陆文珺:“你忘了,你每天都看的那个歌曲节目,她有上台的,好像叫什么敏。”


    沈劲一拍脑袋:“对,叫阿敏,这姑娘可以啊,长得好看,唱歌也好听。”


    大宝转了转眼珠,凑过来:“爸,问你个问题,是阿敏好看,还是妈好看。”


    沈劲给他后脑勺一巴掌:“大过年的,你想我睡客厅是不?”


    大宝措不及防地挨了一巴掌,扁扁嘴道:“大过年的,还不兴打孩子呢。”


    沈劲斜眼看他:“你等着,看过完年我怎么收拾你。”


    大宝吐了吐舌头,明显一点也不怕。


    陆文珺:“你俩别闹腾了,快看节目。”


    沈劲挨到她身边,讨好地笑道:“阿敏好看是因为人靠衣装,你不一样,你不化妆都好看。”


    陆文珺:“尽贫嘴。”忍不住扫一眼阿敏身上的衣服,“确实好看呢。”


    听到沈劲和陆文珺都夸阿敏的衣服好看,大宝忍不住望过去。


    阿敏的表演服是一条黄色的蝙蝠袖大垫肩式开衫,下身是长及膝盖的同色西装裙,大气又不失精致,显得人愈发靓丽。


    大宝灵光一闪,想到什么:“妈,二丫,如果有一套这样的衣服在你们跟前,你们买不买?”


    陆文珺想也不想便道:“买啊,她那上衣多好看,袖子一展开跟蝙蝠似的,又显瘦,又能遮住较粗的手臂和宽肩,款式挺新颖的。”


    大宝愣了一下,往电视机望去。


    确实如陆文珺所说,阿敏说好听点属于身材匀称偏胖一点的类型,说难听那就是胖和壮,那宽宽的蝙蝠袖开衫,正好能遮掩住她粗壮的手臂和宽厚的肩膀,十分显瘦,更显身材匀称。


    陆文珺接着道:“好看是一码事,最重要的是,这套衣服是阿敏穿过的,阿敏现在人气多火啊,又上了春晚,以后就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穿跟她同款的衣服,那就是明星款,多有面。”


    大宝一拍脑门,这就跟让大丫做模特卖衣服的道理是一样的,别人觉得大丫穿衣服好看,就想买跟她同款的,那同样的,肯定有人觉得阿敏的衣服好看,想买跟阿敏同款的,这方面的市场很大啊。


    大宝想明白了,越发专注地看着春晚,还从口袋里掏出他从不离身的笔记本和笔,将春晚出场的女明星们穿的衣服款式都细细地记录下来。


    小宝看大宝一直拿着笔在写什么东西,忍不住凑过去,问:“你写啥呢?”


    大宝将记在本子上的东西给他看:“喏。”又把想进货明星同款服装的计划跟他一说。


    小宝双眼发亮,连连拍着大宝的肩膀:“可以啊,这主意好。”


    他望着大宝做的笔记,摸了摸下巴:“不过光是做笔记不够吧。”


    大宝:“那你说咋整。”


    小宝:“我帮你描下来。”


    小宝还是有点绘画天赋在身上的,照着电视一笔一划地画,也能画个八九不离十。


    兄弟两个头挨着头,不时嘀咕几句。


    陆文珺忍不住跟沈劲说:“瞧他俩认真那样,你还拦着他们做生意不?”


    沈劲笑着摇了摇头。


    过完年没几天,大宝就拉着小宝坐火车回京市了。


    说是要赶紧进货明星同款,晚了就来不及了。


    陆文珺和沈劲还有二丫送他俩去港口坐船,陆文珺跟沈劲没什么不舍,倒是二丫,险些哭了。


    陆文珺一开始没发现,回家的时候,看二丫一直落在后面,还不住地背着手抹眼泪,这才意识到:“咋哭了呢?”


    二丫哽咽地道:“舍不得大哥和二哥。”又道,“还想姐姐了。”


    陆文珺:“他们又不是不回来了。”


    “那也是半年之后的事了。”二丫嘀咕一句。


    她忍不住问:“妈,你想不想大哥和二哥?”


    陆文珺没来得及说话,沈劲接嘴道:“他俩是去上学了,又不是去干嘛,再说了,你妈还有一大帮学生呢,且操心不过来。”


    陆文珺忍不住乐了:“啥话都给你说了。”


    翌日早上,陆文珺起床,刚想喊大宝烧壶热水,一张嘴,突然意识到他跟小宝已经回学校去了,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烧完热水洗完脸,就听见院子外面传来岑兰的声音:“文珺,文珺,你在家吗?”


    陆文珺刚应了一声,就见岑兰匆匆走了进来,握住她的手,一脸焦急地道:“你可得帮帮我。”


    陆文珺拉着她坐下,看她一脸焦急的模样:“啥事这么紧张,总不能是天塌了吧。”


    岑兰勉强勾了勾嘴角:“差不多,地陷了。”


    陆文珺挑了挑眉毛,岑兰接着说:“你有没有看前几天的报纸,江市地震了。”


    陆文珺点了点头:“看了,我不还问你,娇娇没事吧。”


    “我想着只是个小地震,顶多是房子晃一晃,加上卫生所有事,我一时走不开,就去了封信——”王家没装电话,“想着这两天回信应该到了,但左等右等都没等到,现在一想,王家那房子,别的房子经得住地震,他家可不一定经得住啊。”


    岑兰一下站起来,两手紧紧扣住:“娇娇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陆文珺:“你别紧张,你也说了是个小地震,要不这样,你实在担心,我陪你去江市看看。”


    岑兰紧咬下唇,点了点头:“我正有此意。”


    于是,两人收拾了一下,就坐上了去江市的船。


    到了江市,岑兰轻车熟路地带着陆文珺去了王家,想来平时没少给赖娇娇送东西。


    岑兰敲了敲王家的大门:“有人在吗,娇娇,天赐,亲家母,你们在不在?”


    屋里一片寂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岑兰推了推门,门没锁,她咬了咬牙,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


    陆文珺跟在她身后,左右打量。


    这些年,随着改开的政策,大家的生活条件渐渐好了起来,进村的时候,陆文珺就看到村里不少人家都盖了漂亮的楼房,唯独王家,还是当年她和岑兰来的样子,几间土屋,甚至比之前还要破旧。


    岑兰又喊了一声:“娇娇。”


    这时,虽然还是没人回应,但最靠边的土屋总算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


    岑兰跟陆文珺对视一眼,两人立马推开了土屋的门。


    就见到赖娇娇靠坐在土屋的炕上,身上盖着棉被,头发乱糟糟的,看着一副没梳洗的模样。


    而她生的三个女儿,穿着不合身、脏兮兮的衣服,脸上还挂着大鼻涕,一见到有人来了,就立马躲在樟木箱后,只露出三双怯生生的眼睛。


    屋里暗暗的,空气也十分难闻。


    陆文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而岑兰已经扑了上去,握住赖娇娇的手,一脸紧张地道:“娇娇,你没事吧。”


    她仔细地打量完赖娇娇的全身,又把三个女孩拽出来,看了一遍,都没受伤,可算松了口气:“你们没事就好。”


    说完,岑兰坐在炕沿,一脸担心地道:“我给你寄信你咋不回呢,害我跟你爸担心死了。”


    听到‘爸’这个字,赖娇娇无光的双目总算亮了起来,有了焦点,她望向岑兰担心紧张的面庞,喃喃道:“岑姨……”


    “是我。”岑兰用手挥了挥鼻子,皱眉道,“你多久没梳洗了。”


    陆文珺:“还有若楠、如楠、胜楠,都脏成啥样了,你是当妈的吗。”


    赖娇娇顺着她的视线,缓缓望向三个女儿,哇的一声,突然哭了出来:“岑姨,陆姨,我要离婚。”


    第102章 离了 她进门这么多年了,连个儿子都生……


    此话一出, 岑兰和陆文珺都愣住了。


    毕竟这么多年,赖娇娇对王天赐可是爱的深沉,不然也不可能为了他生了三个女儿。


    赖娇娇又重复了一遍, 哭着嚎道:“我要跟王天赐那个王八蛋离婚,离婚!”


    岑兰已经愣住了, 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怎么突然要离婚呢, 离婚, 离婚啊……这可是大事, 我得跟你爸好好商量。”


    赖娇娇吸了吸鼻涕, 哼了一声:“有什么好商量的, 我自己的婚姻, 我自己做主,我说要离婚就要离婚。”


    陆文珺扫了一眼墙角的三个小女孩, 朝她们招招手:“若楠、如楠、胜楠,你们过来。”


    若楠眨了眨眼睛, 她记得这个姨姨,每回来看她们和妈妈的时候,都会带好吃的给她们,比奶奶和大姑小姑她们温柔可亲多了。


    若楠眼睛一亮, 拉着两个妹妹跑到陆文珺身边。


    陆文珺摸了摸她俩的头, 从兜里掏出五毛钱:“我和你们外婆跟你们妈妈有点事要谈, 你们三个去外面玩一会好不好?”


    若楠接过钱, 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带着妹妹出了屋。


    陆文珺把门关上,跟赖娇娇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赖娇娇:“前几天,我们这不是地震了吗——”


    岑兰焦急地连连点头:“对,你有没有伤到哪?”


    赖娇娇摇了摇头:“我没伤到哪, 震级不大,只是地面有些摇晃。”又道,“地震来的时候,我正好在房间里跟王天赐商量若楠的事,她马上要七岁了,也该上学了,但我婆婆不同意,说女孩上什么学,但不上学哪成啊,总不能天天在地里头瞎跑吧,我就想着跟天赐商量商量,不管怎么说,得把小学给念了吧。”


    赖娇娇:“我们说到一半,地震来了……我很慌,因为若楠她们三个都在外面,我想赶紧跑出去找她们,结果我刚跑到门口的时候,后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把我拽了回去……”


    说到这里,她的眼里流露出几分恨意:“他当时要是往旁边推我,我都不跟他离,他薅我头发,往后面拽我,使的劲特别大,就像要拉个垫背似的。”


    岑兰面色阴沉,即便赖娇娇没说,她也知道这个‘他’是谁。


    屋里一共不就两人么。


    陆文珺缓缓道:“事后呢,他怎么解释。”


    赖娇娇:“他就说,场面当时太乱,他一时没多想……”


    岑兰拍板道:“离,必须得离。”又道,“这人命关天的事,他都能把你丢在后面,万一真遇上事了,他能指望得上吗?”


    赖娇娇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坚定,“我一定要跟他离。”


    赖娇娇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落下:“岑姨,陆姨,我对不起你们,也对不起爸,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早知当初,听你们的就好了。”


    嫁到王家以后,她都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要不是因为这次地震,她还醒悟不过来呢。


    现在醒悟过来,简直是两眼一黑,她都过得什么日子啊,给王家当牛做马,过得比黑窑里的工人还惨。


    陆文珺拍拍她的肩膀:“你现在醒悟过来,倒还不算晚。”


    岑兰面色倒是流露出几分犹豫:“娇娇,你可想好了,离婚说出去……毕竟不光彩,而且,你跟王天赐毕竟还有三个女儿。”


    赖娇娇眼神坚定:“我知道,可不管怎样,我就是要跟他离婚。”


    她望向岑兰和陆文珺,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祈求:“岑姨,陆姨,你们帮帮我。”


    岑兰妥协了,叹了口气,握住赖娇娇的双手:“娇娇,你想我们怎么帮你。”


    赖娇娇眼神飘忽不定,她只是想好了要跟王天赐离婚,但具体怎么实施……


    赖娇娇望向陆文珺,眼睛一亮:“陆姨,你人聪明,一定有法子帮我的。”


    陆文珺吸气呼气,算了,不跟这傻妞计较:“你先说说你的诉求,我再想想怎么帮你。”


    赖娇娇环视一圈屋子:“我什么都不要,只想要若楠、如楠和胜楠。”


    岑兰:“我也是这样想的,王家的人重男轻女,若楠她们要是留在王家,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又道,“那你直接跟王家人商量不就行了。”


    赖娇娇摇摇头:“以我对王天赐和我婆婆的了解,如果我提离婚,他们不会这么轻易就放我走的,还有若楠她们,我肯定也带不走,说不定她们还要拿若楠来要挟我,要挟岑姨你和爸给一笔钱给他们。”


    陆文珺挑了挑眉,想不到,赖娇娇在王家呆了这么些年,还是长了些脑子的。


    她道:“我明白了,这事我会帮你。”她望了一眼岑兰,“哪怕看在你岑姨的面子上,不过离婚之前,你要装作一切都没发生的模样,该干嘛就干嘛,千万别露出马脚。”


    赖娇娇重重点头:“我知道了,陆姨,谢谢你。”她望向岑兰,紧咬下唇,艰难地道,“也谢谢你……岑姨……”


    岑兰缓缓叹口气,眼神里满是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你能想通就好。”


    回去的路上,岑兰问陆文珺:“文珺,你想好怎样帮娇娇没有?”


    陆文珺笑道:“只是有一点想法,还没完全想好。”她想了想,道,“到时候,可能需要你和赖师长的帮忙。”


    岑兰连连点头:“有用得到我们的,你一定要说。”


    陆文珺:“还有,娇娇要离婚的事,你得跟赖师长通个气。”


    岑兰叹口气:“我还不知道怎么跟她爸说呢。”


    “这有啥。”陆文珺道,“你就一五一十地跟赖师长说就成了,你俩都是明事理的人,也都疼孩子,赖师长要是知道王天赐在地震的时候的所作所为,肯定会同意娇娇离婚的。”


    岑兰轻轻“嗯”了一声。


    回到岛上的时候,也差不多是傍晚了。


    沈劲和二丫回到家,看到桌上放着一盘蒜蓉生蚝,个大肥美。


    二丫用手抓住蚝壳,凑到嘴边一吸:“妈,现在不是吃生蚝的季节吧,这生蚝这么肥,哪买的?”


    “我今天陪你岑姨去江市看娇娇,这生蚝是她送的。”陆文珺道。


    江市那边的生蚝是出了名的肥美好吃,即便是这个季节也比其他地方产的生蚝个头要大上一圈。


    沈劲一边往嘴里扫生蚝一边嘀咕道:“咋突然去江市看娇娇了。”


    陆文珺叹口气,把赖娇娇想离婚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沈劲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该,当初就让她别跟王天赐结婚了,她非是不听,我只能说,受苦受难都是她自己选的。”又道,“就是可怜她生的那三个孩子了,叫啥来着。”


    陆文珺:“若楠,如楠,胜楠。”


    沈劲撇撇嘴,一听这名字,就知道王家人的德性。


    二丫眨眨眼睛:“妈,你真的要帮娇娇姐出主意离婚吗?”


    她挤挤鼻子,她其实不太喜欢赖娇娇的。


    陆文珺:“老话是,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但问题是,那王天赐就不是个好的。”又道,“我跟你们岑姨这么多年交情了,你岑姨一个不怎么会针线活的,大宝他们临走前,还给他们织了几件毛衣让他们带上,这个情分,咱们得记。”


    她道:“就算不为了你岑姨,为了若楠她们那三个女孩,这事我也得帮。”


    再呆在王家,连学都没得上。


    沈劲说:“你们妈这是为你们几个积德呢。”


    陆文珺:“我就想着多做些好事,以后能有几分回报到你们兄弟姐妹身上就好了。”


    翌日上午,陆文珺去了赖家,说了一会话,最后走的时候,是赖师长送出来的。


    与此同时,王家。


    王招娣好不容易回来探一次亲,刚进家门,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就被杨春霞拉到一边说小话。


    杨春霞压低了声音道:“招娣,你这次回来,带了钱没有。”


    一听到钱,王招娣立马警惕地望着她:“妈,你要干嘛。”


    杨春霞握住她的手,道:“这不是地震了吗,家里有好多东西都摔坏了,还有这墙壁,都掉渣了,我想修一修,补一补。”


    王招娣翻白眼道:“我没钱,我又没工作,哪来的钱。”


    杨春霞朝院子的方向撇了撇嘴,王招娣的丈夫正带着两个小孩在院子里玩:“你没有,啊志有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王招娣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女孩了,生活磨练出了她的泼辣。


    一听这话,她立马甩开杨春霞的手:“你别想打啊志的主意,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俩没钱,一分钱也没有。”


    说着,说着,王招娣的眼睛就红了。


    她当初结婚,她妈就已经狠狠地要了一笔彩礼钱了,婚后也是让她各种补贴娘家,为这事,她跟丈夫不知道闹了多少次,差一点就离婚了。


    她早就看清楚了,在她妈眼里,她不过是一个用来拿钱的工具。


    她现在有了自己的小家,有丈夫和两个孩子,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再傻傻地往娘家送钱了。


    一听没钱,杨春霞顿时也没了好脸色,撇着嘴道:“你瞧瞧你,怪不得人家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王招娣转了转眼珠,心生一计,她说:“妈,你别光找我要啊。”


    杨春霞:“你是我生的亲闺女,我不找你要,我找谁要。”


    王招娣想也不想便道:“找弟妹要啊。”又道,“我是你生的亲闺女,那天赐也是你的亲儿子呢。”


    王招娣:“再说了,弟妹她爸是师长,她继母又是卫生所的护士长,她家这么有钱,不找她要,找谁要?”


    一提起赖娇娇这个不下蛋的母鸡——在杨春霞眼里,女孩不算人。


    杨春霞就没了好脸色:“可拉倒吧,我还以为天赐娶了师长家的闺女,以后就能升职当官了呢,没想到,那就是个没用的,还抠门,刚进门那会还好,我说啥她都听,自打她生了若楠那三个赔钱货以后,就有了自己的小心思,抠门得很,都不舍得往家里拿钱了。”


    王招娣心说,要不是因为生了个闺女,看清了她妈这重男轻女的本性,那位弟妹还醒悟不过来呢。


    不过,死道友不死贫道……让赖娇娇拿钱,总比让她们两口子拿钱好吧。


    要怪,就怪她嫁进了她们家。


    王招娣:“我是嫁出去的人了,这个家以后还得靠天赐和弟妹两个人,不找弟妹拿钱,找谁拿钱。”又道,“妈,你要是早听我的,别找她要那些不值当的玩意,咱家的三间大瓦房,早就盖起来了。”


    说到三间大瓦房,杨春霞也有了心思。


    这些年,村里有钱的人家都争相盖起了大瓦房,每回她经过都眼热得不行。


    杨春霞:“那、那行吧,我找她说说去。”


    她脚步一转,敲响了赖娇娇的房门:“娇娇。”


    赖娇娇正在屋里给三个闺女扎小辫,听见杨春霞的声音,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她这位婆母,只有要钱的时候才会这么正经地喊她,平时对她都是呼来喝去的。


    赖娇娇佯装镇定,抬高声音:“妈,我在,你进来吧。”


    杨春霞推开门,目光在若楠如楠胜楠三姐妹身上一扫而过,就当没看见似的,拉了张椅子坐下,开口就是命令式的语气:“娇娇,前阵子不是地震了嘛,你看,咱家也损坏了不少东西,你是不是掏些钱来修补修补?”


    赖娇娇低垂睫毛:“妈,我没钱。”


    自打如楠出生以后,赖娇娇就没再去上过班了。


    因为是女孩,杨春霞和两个姑子都不肯帮她带,至于王天赐,那就是个甩手掌柜,赖娇娇没办法,只能把工作辞了,照顾三个女孩。


    又是没钱,跟王招娣一样的说辞,杨春霞听着就来气,脸色一变,僵硬地道:“你没钱,亲家公亲家母有啊,你找他们要。”


    说完,还不待赖娇娇回话,她便转身出了屋,把门一甩,发出“砰”的一声。


    隔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杨春霞又问了一遍赖娇娇同样的问题。


    赖娇娇望了一眼王天赐,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


    赖娇娇心里最后的那一丁点期盼也死了,她低垂睫毛,应道:“妈,要修补家里得花一大笔钱,这事,我得跟我爸和岑姨商量一下。”


    听她松了口,杨春霞脸上也露出笑容:“应该的,应该的。”


    吃完饭,赖娇娇把碗洗了后,就出门给岑兰打了电话。


    岑兰把杨春霞的意思转告给陆文珺,陆文珺毫不意外,她早就料到了。


    陆文珺:“你跟赖师长这周末有没有空?”


    岑兰点点头。


    陆文珺:“成,那这周末,你跟赖师长就带上皮皮,咱们一块去王家。”


    四月十七号,周末,一大早,陆文珺跟赖师长夫妇还有赖皮皮就坐船去了江市。


    中午十二点,就到了王家。


    赖娇娇听见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是赖师长,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喃喃道:“……爸。”


    赖师长望了她一眼,赖娇娇面色发黄,皮肤黑皱皱的,活像一张粗糙的皮革,头发乱糟糟的用一根橡皮筋扎住,嘴角下撇,看着一脸苦相,打扮的也比同龄人要老气得多了。


    在家娇养的女儿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赖师长心里就是一股无名气,他运气好几回,才把这口气咽下来,淡淡地“嗯”了一声。


    赖娇娇把几人领进屋,杨春霞迎了上去,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暗骂了几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着饭点来,该不会是想蹭他们家的饭吧?


    杨春霞讪笑道:“亲家公,亲家母,那个,你们来的不巧,家里没做你们的饭。”又补充一句,“要不你们等一等,我再进去炒两个菜。”


    赖师长肃着脸道:“不用了,我们来不是为了吃饭。”


    杨春霞脸上露出讶异:“那是为了啥?”


    岑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娇娇她婆婆,我们过来,是为了你让娇娇出钱修屋子的事。”


    话音刚落,杨春霞忍不住瞪一眼赖娇娇,这蠢猪,怎么什么话都跟她爸和继母一五一十地说了呢。


    杨春霞:“是这样的,前阵子不是地震吗,屋檐震塌了一角,我想找人修补修补,就是这个钱吧,一时不凑手……”


    赖皮皮从进屋开始,就睁着一双机灵的大眼睛,不停地打量四周。


    他出生在军属大院,平日里看到的都是漂亮精致的二层小楼。


    又因为赖师长跟赖娇娇置气,很少同意让岑兰去找赖娇娇,岑兰都是背着赖师长去的,赖皮皮就更别提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亲姐姐嫁的婆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土屋,新奇得不行。


    听到杨春霞说屋檐塌了一角,赖皮皮四处张望:“哪呢,哪呢,我咋没看见?”


    杨春霞搁心底骂一句熊孩子,指着靠西边屋子的屋檐道:“就这呢。”


    赖皮皮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打量了半天,一脸郁闷。


    不怪赖皮皮如此,实在是杨春霞指的那块地方,就掉了一小块土坷垃,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


    趁着赖皮皮把杨春霞的注意力吸引走的时候,陆文珺从身后动了动岑兰,岑兰会意,问道:“亲家母,地震了,房屋损坏,是很正常的事,但是让媳妇从娘家掏钱修屋子,不应该吧?”


    陆文珺补一句:“天赐不是工作赚钱吗,身为家里的顶梁柱,他咋不掏钱。”


    杨春霞眼珠子乱转,呵呵道:“天赐啊……天赐他的钱有别的用处……”


    赖师长冷哼一声:“我不管他的钱有什么别的用处,家里的房子坏了,他不掏钱,谁掏钱。”


    王天赐本来在旁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冷不丁被赖师长点名,顿时吓了一跳。


    王天赐谁都不怵,就是有些怵这个当师长的岳父,看着就跟别人不一样,身上那股气势,说他手上有好几条人命他都信。


    但,王天赐也确实没钱。


    他这人没啥爱好,就是爱赌点小钱,偏偏手臭得不行。


    他每个月的工资都拿去跟工友打牌输光了,还欠了不少呢,身上一屁股债,哪能拿得出钱修屋子呢。


    王天赐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道:“我、我没钱。”


    赖师长仔细地望了他一眼,看出他没说假话,也看出他不是个拿主意的人,扭头看向杨春霞:“亲家母,修屋子要多少钱?”


    修个屋子能要多少钱,那肯定是不能报实账的,杨春霞转了转眼珠:“这个……五百块钱,不,一千块钱……”


    好家伙,狮子大开口啊。


    陆文珺给赖师长使了个眼色,赖师长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道:“行,我们一毛钱也不愿意给。”


    杨春霞听到赖师长说‘行’的时候,喜出望外,又听他话音一转,立马变了脸色:“亲家公,你什么意思,你堂堂师长,这么有钱,连一千块钱都不肯给?”


    赖师长瞥她一眼:“亲家母,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我是师长,但我们家没你想象的那么有钱,我也就是个领工资的,为人民服务罢了。”


    岑兰接嘴道:“你自己算算,这么些年来,我们家给了贴补了多少钱给娇娇。”


    杨春霞听她话里的意思不对,皱着眉头道:“你什么意思。”


    岑兰望了赖娇娇一眼:“我的意思就是,以后我们家一毛钱也不会贴补娇娇了,俗话说的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们这样要钱,我们家又不是银行,哪里供得起。”


    她揽住赖皮皮:“我们这些年对娇娇的帮扶已经够多了,她不过是个女孩,以后我们赖家传宗接代,都得靠皮皮,我们夫妻两个年纪也大了,总得为皮皮打算打算,他以后还得娶妻生子呢。”


    赖皮皮望向父母,眼里流露出疑惑,不过却没开口反驳。


    要是其他人,见过赖师长和岑兰宠赖娇娇的模样,肯定不会相信他们俩以后就对赖娇娇不管不顾的。


    但是杨春霞不一样,她重男轻女啊。


    岑兰说的这番话,那可是说进她心坎里了。


    平心而论,她也不舍得把钱给女儿,都想留给儿子,从她对王天赐和王招娣王盼娣两姐妹的态度区别可见一斑。


    更何况……岑兰可是继母呢,想为自己的儿子打算,那可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杨春霞对岑兰说的话,可谓是深信不疑。


    赖娇娇听完,眼泪立马落了下来,看在杨春霞眼里,又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可是,如果赖师长和岑兰不愿意再贴补赖娇娇了,那他们家可咋办?


    杨春霞连忙道:“亲家公、亲家母,你们再想想,娇娇可是你们的亲女儿啊,当着独生女养了十来年的。”她一个劲地给赖师长使眼色,“亲家公、亲家公,你说句话啊。”


    赖师长面不改色地道:“我爱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他拍了拍赖娇娇的肩膀,叹口气道:“娇娇,你长大了,也该独立了,不能总想着靠父母。”这句话有七分是真心的。


    赖娇娇使劲摇头,眼泪一直流,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文珺默默看着,也不去劝,按她的想法,赖娇娇是得受点磨难。


    她前半辈子就是太顺了,才会选择嫁给王天赐这样一个人,嫁进王家这样一个家庭。


    王天赐听了半天,总算反应过来了。


    他看了看赖师长和岑兰,又看了看赖娇娇,挥着手道:“爸、岑姨,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赖师长冷冷地瞥他一眼:“我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以后娇娇这个女儿我们不会再管了。”又道,“她嫁进了你们王家,就是你们王家的人,以后,都要靠你这个当丈夫的来照顾她和若楠她们。”


    王天赐不敢置信,讪笑两声:“你、你开玩笑的吧,你和岑姨这么疼这个女儿,怎么可能说不管就不管呢。”


    岑兰:“话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些年我们对娇娇的帮扶已经够多了,皮皮现在也长大了,我们总得为他打算打算。”


    赖娇娇泪眼婆娑地跌坐在地上,伸手去拉王天赐的裤脚:“天赐……”


    王天赐望着她,双手握拳,深呼吸几次,仿佛下定了决心:“娇娇,我们离婚吧。”


    赖娇娇眼底闪过一丝暗喜,陆文珺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拍拍她的肩膀。


    赖娇娇顿时会意,低垂睫毛,掩盖住眼底的神色,抬起头,又是那副泪眼婆娑的样子:“天赐,我爸和岑姨已经不要我了,以后我跟若楠她们只能靠你了,你别不要我啊。”


    王天赐厌恶地将她的手甩开:“你还有脸提若楠,你嫁进我们家这么多年,就生了三个女儿,光凭这一点我都能休了你。”


    王天赐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就该跟赖娇娇离婚,男人三十一枝花,他离开赖娇娇,还能找十八岁的黄花大闺女。


    赖娇娇呢,带着三个闺女,以后肯定嫁不出去。


    而且赖师长和岑兰以后都不打算再帮扶他们了,那赖娇娇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这也是她应得的,要怪,就怪她自己吧。


    王天赐下定了决心,看也不看赖娇娇:“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领离婚证。”


    说完转身就走,看也不看赖娇娇。


    做戏要做全套,陆文珺望向杨春霞和王招娣:“娇娇她婆婆和大姑姐,你们两个说句话啊。”


    杨春霞冷哼一声:“说啥,我觉得天赐说得对,她进门这么多年了,连个儿子都生不下来,早就该休了。”


    王招娣轻轻叹一口气:“弟妹,你也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生不出儿子吧。”


    满口休休休,这一家子仿佛还活在大清朝。


    赖娇娇冷眼旁观,心一点点变冷变硬。


    离婚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赖娇娇留在王家收拾行李,等跟王天赐拿了离婚证,就会带着三个女儿回岛上了。


    回去的路上,岑兰握住陆文珺的手,说:“文珺,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赖师长:“是啊,如果不是你出的主意,我估计娇娇想要跟那姓王的一家子分割,要出不少血呢。”


    陆文珺笑笑,并不居功,而是道:“娇娇今后有什么打算?”


    岑兰望了一眼赖师长,赖师长轻轻点头,她才道:“等娇娇离完婚,老赖会打报告,调到大后方去。”


    第103章 感谢 全文完


    陆文珺吃惊地望向赖师长。


    赖师长笑道:“我也这把年纪了, 也该给下面的人让让位置了,如今出了娇娇的事,正是一个好机会。”又道, “我们打算带着娇娇和皮皮去西北,天高地远, 即便王家那一家子想反悔, 也找不着我们了, 而且在西北, 没人认识娇娇和若楠她们, 她们去那就是一个重新的开始, 如果有机会, 我还是希望娇娇能找到一个好归宿。”


    陆文珺听出赖师长已经下定决心了,不然不会连西北都说了出口, 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回握岑兰的双手:“去到那儿,一定要给我写信。”


    岑兰眼眶湿润:“我会的, 你也要给我写信。”


    陆文珺笑道:“我不光会给你写信,还会给你寄海浪岛的特产,你们去了那边,肯定想念这口味。”


    岑兰也笑道:“我也会给你寄西北特产的。”


    四月二十号, 赖娇娇和王天赐扯了离婚证。


    五月中旬, 赖师长的调令就下来了。


    与此同时, 任命沈劲接替赖师长的职位, 即时生效。


    沈劲从部队开完会回来, 感慨地跟陆文珺说:“真想不到,赖师长就这样走了。”


    陆文珺笑道:“该称呼他为赖厅了,现在你才是师长。”


    沈劲:“真想不到,赖师长会推荐我接替他的位置。”


    陆文珺:“论资历论能力, 不是你还能是谁。”


    沈劲观她表情:“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你早就知道了?”


    陆文珺笑道:“赖师长和岑兰跟我通过气,我瞒着你,是任命还没下来,怕你空欢喜一场。”


    沈劲揽住她的肩膀:“这么说,我这个师长任命,还有你出的一份力?”


    陆文珺斜眼望他:“你说呢。”


    沈劲由揽变捏,替陆文珺捏起肩膀来:“也不知道娇娇去了西北会咋样,赖厅和岑嫂子肯定不会愿意让她单身一辈子的,毕竟若楠她们迟早都要嫁出去。”


    陆文珺舒服地闭上眼睛:“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有了王天赐这个教训,我想短期内,娇娇不会考虑结婚的事了。”


    沈劲:“老话说的好,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


    陆文珺:“是啊。”她透过窗外,看向遥远的天边,“也不知道大宝小宝和大丫咋样了。”


    大宝跟小宝回到京市后,趁着还没开学,马不停蹄地去了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想赶快进一批跟明星阿敏同款的衣服。


    但他们走遍了整个市场,都没有买到想要的货物。


    不过毕竟是明星同款,如果满大街都是,这才奇怪呢。


    大冬天的,小宝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他不在意地用手背擦拭:“哥,咋整,找不到你要的那种款式的衣服。”


    大宝想了想,眼睛一亮:“我有法子了。”


    毕竟做了小半年的服装生意,他也结识了不少人脉。


    从一个档口老板处他打听到哪里有口碑好,物美价廉的制衣厂,他便带着小宝找上门了。


    档口老板推荐的这家制衣厂名叫华美制衣厂,早些年生意还是十分红火的,但近几年,由于外贸,不少国外资本进来建厂,他们的技术更为先进,造出来的衣服不管是布料,还是款式,都比国内的要好上很多,是以老牌的制衣厂,例如华美制衣厂这样的制衣厂,生意就渐渐没落了。


    大宝和小宝找上门的时候,华美制衣厂的老板并不在厂里,说是出门谈生意去了。


    只有一个自称是车间主任的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招待他俩。


    车间主任领着大宝小宝到会客室落座,看着两人一模一样,长相俊俏的年轻面孔,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他给两人倒了茶:“两位小同志,你们是说,你们有笔生意要跟我们厂谈?”


    小宝:“请问厂长什么时候回来?”


    车间主任笑笑:“我刚才说过,我们厂长出去了,如果是谈生意的话,你们跟我谈也是一样的。”


    大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不急不慢地道:“韩主任,这笔生意的数目不小,我怕你不能拿主意。”


    车间主任乐了,两个毛头小子,加起来都未必有他岁数大,还敢信口开河说有什么大生意。


    京@墨@筝@狸 他笑着摇了摇头:“行吧,那我就在这陪你们等我们厂长回来,他再过两个钟头就回来了。”


    反正现在厂里接不到生意,他不介意浪费时间在这两个小子身上。


    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挂钟走表时的滴答滴答声。


    大宝看着墙上的挂钟,在心里打着腹稿,想着一会该怎么跟厂长谈生意。


    两个小时一晃而过,小宝正觉得腿坐酸了,想起来活动一下的时候,会客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五十岁上下,上身穿着白色衬衫藏青色夹克,下身是黑色西装裤的男人,夹着一个公文包走了进来,他的身材很瘦,脸颊瘦削,愈发显得身上的衣服空荡荡的。


    厂长朝坐在沙发上的大宝小宝点了点头,又扶了扶往下掉的眼镜,望向车间主任:“韩主任,就是这两位小伙子找我?”


    车间主任立马起身:“是的,厂长。”


    大宝小宝跟着他一块起身,大宝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朱厂长,我们来,是想找你谈一单生意。”


    朱厂长纳罕地看了两眼大宝和小宝,这两张面孔实在太过年轻,年轻得有些不足以信任。


    他失笑地问道:“什么生意?”


    大宝知道,自己和小宝的年纪和长相算是一个不小的缺点,毕竟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嘛。


    他干脆省略了那些客套话,直接说明了来意:“我们想请你们制衣厂制一些衣服。”


    朱厂长愣了愣:“一些?具体是几件?”


    小宝笑道:“肯定不会是两三件。”


    大宝已经统计好了,春晚当天阿敏穿的那套演出服,还有几位靓丽的女明星的衣服,一共是五套,每套先要个两百件。


    朱厂长琢磨了一下,沉声道:“这算是一笔不小的订单了。”


    他抬头看了看大宝和小宝,有些不相信,这两个年轻的小伙子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制衣服。


    大宝笑笑,也不解释,从随身的腰包里掏出两千块钱:“这是订金,麻烦厂长先做几套样衣,我们兄弟俩看着合适了,剩下的款项会陆续支付的。”


    朱厂长看了眼茶几上的两千块钱,比这还多的钱他不是没见过,但这两个年轻小伙子,一下就能拿出这么大一笔钱,实在是让他有些惊讶。


    朱厂长问:“我想问一下,你们为什么要订这么多衣服,总不会是做来自个穿吧。”


    小宝乐了:“厂长你说笑了,我们两个大男人,穿什么女装。”


    大宝将描摹的服装图纸收拾整齐:“想必厂长你也看出来了,我们让你们厂做的这几套衣服,是今年春晚阿敏那几位女明星穿的演出服。”


    朱厂长呆了一瞬,嘿,他还真没看出来。


    他又望了一眼图纸,蝙蝠袖大垫肩式开衫,西装裙,还真是今年春晚阿敏穿的演出服。


    他毕竟是制衣厂的厂长,对一些款式独特的衣服还是很有印象的,只不过事出突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朱厂长又看了看其他图纸,无袖连衣裙、阔腿裤、大红色珍珠扣衬衫……不单是今年春晚,早几年春晚女明星穿的同款衣服也有。


    大宝笑道:“不瞒你说,我请你们制衣厂做这些明星同款的衣服,也是觉得这里面有市场,而制衣服所用的也是我们兄弟俩全部的身家了,就想赌上一把,看能不能大卖。”


    朱厂长竖起大拇指:“有魄力。”又喃喃道,“明星同款,我咋没想到呢。”


    小宝从包里拿出一份合:“朱厂长,你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我们就签约吧。”


    朱厂长扶着眼镜腿,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合同,点了点头。


    这份合同不偏不倚,甚至对他们厂来说还有些优厚,而且看着很专业。


    朱厂长:“这合同是你们自己写的?”


    小宝嘻嘻一笑:“算是吧。”


    草稿是他写的,不过他咨询了学校里一位法学院的老师。


    清大法学院的老师,专业技能那是杠杠的。


    朱厂长又看了一遍合同,确认无误,就从衬衣口袋里拿出钢笔,唰唰几笔签下名字。


    大宝拿过合同,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起身,和朱厂长握了握手:“剩下的事,就麻烦厂长和你们厂里的工人了。”又朝车间主任点点头,“辛苦。”


    朱厂长送大宝小宝出办公室,一路十分引人注目。


    厂里的工人都纳闷,大宝小宝来的时候是韩主任接待的,怎么出来的时候是厂长送出来的。


    朱厂长把大宝小宝送到制衣厂门口,一拍脑门:“差点忘了问,两位沈同志,如果有事找你们,我们怎么联系?”


    小宝:“要真有什么急事,你去清大的保安室留个口信就成了。”


    车间主任脚步一顿:“你说的是哪个清大?”


    大宝乐了,反问道:“还有哪个清大?”


    朱厂长惊讶道:“你,你是清大的?”


    大宝摇了摇头。


    朱厂长拍了拍胸脯:“吓我一跳。”


    话音刚落,大宝便笑嘻嘻地道:“我们两个都是清大的。”


    朱厂长一口气噎着,上不去下不来:“你小子,说话怎么这么大喘气。”又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英雄出少年啊。”


    小宝笑嘻嘻道:“哪里哪里,还得靠厂长你多提点提点,毕竟我俩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嘛。”


    朱厂长:“我看你俩是嘴上没毛,办事很牢。”


    换做一般年轻人,哪里想得出来,做明星同款衣服的主意。


    当然,一般年轻人也没这么大手笔,尤其是知道大宝小宝下订单的钱,都是靠自个做生意挣的时候,朱厂长和韩主任更是对两人赞不绝口。


    华美制衣厂毕竟是老制衣厂了,大宝和小宝又多次上门推敲细节,终于赶在一个月后,将所有的衣服赶制出来。


    衣服做好的那天,朱厂长甚至还借了一辆厂里运货的大卡车给大宝小宝。


    大宝仔细检查过衣服没什么质量问题后,找朱厂长借了厂里几个长相俊俏,身材出众的女工人,谈好一天二十块钱的工费,请她们来做模特,穿上制衣厂新制的衣服,打广告。


    一切准备就绪,大宝和小宝让大卡车司机载着他们和衣服,还有请好的几位女工人,直接去了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


    之前选择在纺织厂、玩具厂那样的厂子门口摆摊卖,那是因为他们的衣服跟其他人卖的衣服,没有太大的竞争力。


    但现在不一样了,大宝可以担保,他手上的这批明星同款,绝对是独一份的。


    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人流量比工厂门口大多了,在这卖是最好的选择。


    大宝他们选择卖货的这天,正好是周日上午,来来往往的顾客穿梭在动物园批发市场里,人挤人的,好不热闹。


    大宝他们那辆大卡车刚停在租好的摊位上,就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等小宝把制作好的横幅‘明星同款热卖’挂在大卡车上,更是引得不少人驻足。


    大宝见状,连忙让几位提前穿好样衣的女工人在大卡车面前一字排开,然后大声吆喝,招揽顾客。


    销售的情况比大宝和小宝预料的火爆多了,衣服刚一摆出来,买衣服的人群就将大卡车围的水泄不通。


    大宝嚷嚷着让大伙排队的声音都淹没在汹涌的人潮中了。


    毕竟这会离春晚播出也没几个月,正是家家户户热议的时候,谁不想买一件明星同款呢。


    等到晚上收摊的时候,大卡车上的衣服已经卖光了。


    有几个来的晚的女人,还拉着大宝和小宝问,还有没有同样的衣服。


    大宝的嗓子的喊哑了,只能摆摆手,告诉她没货了。


    穿着蓝色棉袄的女人眼睛一斜,指着剩下的最后几件衣服道:“这不还有货嘛。”


    大宝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嘴巴张了张,却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小宝在一旁帮他解释道:“几位姐姐,这几件衣服真的不卖,是留给我们家人的。”


    华美制衣厂替他们制的这些衣服,质量实在太好了。


    他们打算留几套给陆文珺和陆文卉她们,还有大丫二丫的那份,也得留着。


    见状,几位女顾客只能不甘地离去。


    翌日一早,小宝就将衣服拿去邮局寄回海浪岛。


    五月十号,上午,陆文珺去邮局领了包裹。


    刚回到家,就听见门外有敲门声响起。


    陆文珺把包裹放好,洗了手才去开门:“谁啊?”


    “是我,海石海花的妈妈。”


    陆文珺赶忙把人迎了进来:“魏大嫂,有什么事吗?”


    魏菊进了屋,局促不安地道:“陆嫂子,我来找你,其实是想问问,关于高考报志愿的事。”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是这样的,海石海花他们今年不是要高考嘛,我不知道该给他俩报啥样的志愿,你也知道我,没读过什么书,也没什么文化,想来想去,只能来请教你了。”


    魏菊拉着陆文珺的手,恳求地道:“陆嫂子,你可千万得帮帮我。”她将带来的鱼篓往前推了推,“家里也没啥好东西,这些鱼送给你,你千万别嫌弃。”


    陆文珺:“嫂子,这你可就见外了,大宝他们跟海石海花玩的这么好,你有需要,说一声就行了,何必又是上门,又是送礼的。”


    魏菊怯怯地笑了笑,没说话。


    陆文珺道:“对了,嫂子,海石和海花有没有和你说过,想念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


    魏菊摇了摇头:“他们要是说了,我就不来问你了。”


    陆文珺想了想,道:“海石和海花成绩如何?”


    魏菊叹口气:“都一般,海花还好点,海石成绩太差了,我都不知道他能念哪所大学。”


    陆文珺:“既然这样,嫂子你有没有考虑过,让海石去当兵?”


    “当兵?”魏菊惊讶地道。


    陆文珺:“海石成绩不好,要是硬走文化路,孩子读起来也辛苦,而且可能上不了大学,但是海石身体素质好,当兵这块他有优势。”又压低了声音道,“而且海石在咱们这长大,有几分香火情,以后当了兵,有这群叔叔伯伯照看,前途差不到哪去。”


    魏菊讪讪道:“陆嫂子,不怕你笑话,我是个实在人,就跟你实话实说了,当兵是好,可海石进了兵营,周围都是大小伙子,以后咋找对象啊。”


    沈劲从屋外回来,恰好听到这一句,接嘴道:“嫂子,这你可就错了,当兵咋就不能找对象了,咱们部队又不是没有女兵,再说了,还有文工团呢,那盘亮条顺的女兵,一抓一大把,海石要是当兵当的好,上级巴不得早点给他介绍对象,谁家没几个侄女外甥女呀。”


    魏菊眼睛一亮,望向陆文珺:“当真?”


    陆文珺笑道:“自然是真的。”她笑着看了沈劲一眼,“就我爱人年轻时候那会,不知道多少长官给他介绍对象呢,是吧?”说着,手往沈劲腰上掐了一把。


    沈劲呲牙咧嘴道:“哪有,就算有,也被我拒绝了,我一颗心都在你身上。”


    魏菊可算放心了:“那海花呢,她也去当兵?”又犹豫道,“可是我问过海花,她说她想呆在我身边。”


    陆文珺摇了摇头:“海花文化课不错,她有没有想过,以后像我一样当老师?”


    魏菊愣了一下。


    陆文珺:“当老师是份铁饭碗,工作稳定,海花她不想去大城市拼搏,这份工就适合她。”又道,“你看现在家家户户都生三四个孩子,以后老师只会供不应求,待遇也是越来越好。”


    魏菊听完连连点头:“是这样的。”感激地道,“陆嫂子,还好我来问了你,还是你有远见。”


    陆文珺谦虚地笑道:“哪里是有远见,我只不过是根据海石和海花的情况,提点建议罢了,具体如何,还要看他们两兄妹的意愿。”


    魏菊:“对了,陆嫂子,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讯息的?”


    沈劲接嘴道:“因为我们家里孩子多,大宝小宝还有大丫,二丫明年也要上大学了,所以她没事,就会搜集相关大学、专业的讯息,问了不少人呢,笔记都做了厚厚一本,想问报考的事,找她准没错。”


    魏菊:“不管怎么说,还是太谢谢你们了。”


    她将鱼篓往地上一放:“陆嫂子,沈师长,这些鱼,你们一定得收下。”


    然后任凭陆文珺和沈劲在后面怎么喊,她连头都不回地就走了。


    送走魏菊,陆文珺打开鱼篓一看,里面至少小二十斤鱼,足够她们吃上好些天了。


    这个魏嫂子,实在是实诚。


    陆文珺只得拿了鱼去分给陆文卉她们。


    又过了几日,陆文珺一起来,就听见客厅吵吵嚷嚷的。


    她连忙洗漱下楼,看着客厅里坐着的十来个军嫂,跟沈劲大眼瞪小眼:“这咋回事,来找你的?”


    沈劲无语:“是来找你的。”


    何营长的爱人不好意思地道:“陆嫂子,我们来找你,是想问报考指南的事。”


    陆文珺惊讶道:“报考指南?”


    君团长的爱人道:“对,我们听魏嫂子说,你有一本报考指南,我们想借来参考参考,顺便问问你有关高考报志愿的事。”


    陆文珺哭笑不得地望向人群中的魏菊。


    魏菊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陆嫂子,我不是故意的。”


    她前阵子还在为海石海花报志愿的事而烦恼,去完陆家回来,就云开雾散,傻子都看出来。


    就有好事的人问她,魏菊解决了心头大事,一时高兴,嘴上也没把门,就把陆文珺为了家里四个孩子报考大学而做了一本报考指南的事给说了。


    这才有了今天军嫂齐聚陆家的事。


    这些个军嫂,家里都有孩子要高考,又或是有亲戚家的孩子要高考。


    这年头,报考大学可是影响孩子一生的大事。


    一听说陆文珺在这方面有点子,那可不是马不停蹄地就来了。


    一个个的,围着陆文珺七嘴八舌地问道:“陆嫂子,我闺女语文和英语好,数学不及格,她报哪所大学哪个专业好啊?”“陆嫂子,我儿子也想跟海石一样去当兵,你觉得咋样?”“陆嫂子……”


    陆文珺被她们吵的头都大了。


    都说一个女人顶五百只鸭子,这里至少几千只鸭子。


    她摆摆手:“一个个来,慢慢说。”


    等陆文珺好不容易送走这帮军嫂,以为这事已经了了。


    没想到,放暑假前的最后一周的周二,她被袁校长叫去了办公室。


    袁校长笑道:“文珺,我听说,你弄了个啥报考指南。”


    陆文珺跟袁校长,也是痛快人说痛快话:“啥报考指南啊,就是这些年,跟着您做翻译,认识了不少大学里的学者、老师,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不少大学专业的事,我们家孩子多,个个都要高考,不免多留心了一些,整理出了一个笔记。”


    袁校长:“你那个笔记,我看过摘抄本,称一句报考指南不为过。”


    陆文珺笑道:“能帮得上大家的忙就好。”


    袁校长:“其实我这次找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个事。”


    陆文珺挑了挑眉:“校长您请说。”


    袁校长:“你那本笔记,我和几位高中部的老师都看过,觉得用处挺大的,所以想由你带头,跟我们高中部一起联合出版,书名我都想好了,就叫报考指南。”


    陆文珺联合袁校长和高中部的几位老师,请教了不少人,把她自己做的那本笔记重新定稿,按照往年的分数线,还有各专业的介绍,编了一本书,出版的时候,正值高考结束报志愿,书一出就卖爆了。


    书的扉页就写了陆文珺是主编,这是袁校长强烈要求的。


    这本报考指南,每年都要出一次。


    同样的,每年都有不少因为这本书而受益的学生们寄信给出版社,点名感谢这位‘陆主编’。


    第104章 番外 你有本事做浪子咩?……


    又是一年春节。


    陆文卉来沈家帮陆文珺包饺子, 她手指翻飞,利索地包了一排饺子,就问陆文珺:“大宝他们几个, 今年不回来过年啊?”


    陆文珺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到外面自行车铃响, 她出去一会, 然后拿了个包裹回来:“是岑兰寄过来的, 都是西北的特产, 有红枣、杏干、水晶粉皮、木耳……等会我给你洗几个红枣, 西北的红枣, 肉多核小, 甜滋滋的,你一定得尝尝。”


    陆文卉应了声好, 然后道:“这么多特产,都是岑嫂子寄来的啊?”


    “有一半是娇娇帮她挑的。”陆文珺道, “她去了西北,没过两年就嫁给了赖厅的一个下属,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人也懂事多了。”


    陆文卉:“姐, 你还没答我话呢, 大宝他们几个, 今年不回来过年吗?”


    “他们要是回来过年, 我就不找你过来包饺子了。”陆文珺掰着手指头跟她数, “大宝他那个服装生意,越搞越大,最早帮他们做衣服的那个什么华美制衣厂都被他们买下来了,前两天还跟我说, 要在国外也开一个制衣厂,说什么要把衣服卖给外国人,想看看外国人穿旗袍的样子。”


    陆文卉竖起大拇指:“大宝真是有想法。”又道,“那小宝呢。”


    沈劲进来拿东西,接嘴:“小宝?他现在就真是个宝了,我们见他一面可难了。”他含糊道,“他现在去了西北某个基地,说是要研发……什么导弹,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反正就知道,他现在出行都有保卫队跟着了,派头比我还足。”


    陆文珺:“你咋不问问大丫。”


    陆文卉乐了:“大丫还用我问?”又道,“自打她出演红楼梦以后,片约一个接着一个,现在真成大明星了,用草花嫂的话说,打开电视机一看,就是大丫演的电视剧,切个台,又是大丫代言的广告。”


    沈劲笑了:“有没有这么夸张。”


    “有。”陆文卉道,“大宝他们真是个个都出息。”


    二丫见沈劲久久不出来,进来找他,听到这一句,鼓起脸道:“三姨,你的意思就是我不出息呗。”


    陆文卉捏了捏她的小脸:“我哪敢啊,你可是清大的学生,大宝小宝的师妹,以后成就肯定不比你哥哥姐姐们小。”又道,“对了,二丫,你想好以后要做什么没有。”


    二丫摇了摇头:“我还没想好,我想着,先念个研究生再说,反正我年纪还小。”


    陆文卉:“这倒是不急,就像你说的,反正你年纪还小。”


    张卫东走了进来:“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窝在厨房干啥呢,马上要放春晚了。”


    陆文卉:“我们把饺子下了就出去。”


    丰盛的年夜饭上桌,一盘白胖滚圆,热乎乎的饺子放在正中间。


    大家围坐在桌前,看着电视机。


    陆文卉看着桌上的一道红烧排骨,忍不住感慨道:“要是大宝在就好了,他最爱吃排骨了,每回都把排骨啃得一点肉丝都不剩。”


    张卫东用手肘动了动陆文卉,陆文卉立马意识到自个说错话了,不好意思地笑笑:“姐……”


    陆文珺:“没事,大宝他们就是除夕不回来,又不是一直都不回来了,说不定初二初三就到家了呢。”


    沈劲缓缓道:“可见,这孩子生的再多也没用,过年不回家,咱俩还不是孤家寡人。”


    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露出大宝喜气洋洋的笑脸:“爸,你说谁孤家寡人呢?”


    陆文珺惊喜地站起身:“大宝!你咋回来了!”


    大宝笑眯眯地道:“做生意哪比陪你们过年重要。”又道,“不光是我回来了。”


    他让开身:“你们看,这是谁。”


    小宝和大丫从他身后走了进来,兄妹俩手上都提着年货,喊道:“爸,妈!”


    沈劲惊讶道:“你们不是说今年不回来吗,怎么又——”他眼里流露出惊喜和不可置信。


    二丫笑嘻嘻地走到三人身后,用手巴住大丫的肩膀:“那是骗你们的,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沈劲这才明白过来:“好啊,你们四个,串通好了来骗我们。”


    大丫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也不算,我们忙是真的,我跟大哥二哥这几天加工加点地把手头上的活忙完了,才能抽得出时间回来的。”


    陆文珺:“知道了,三位大忙人,还不坐下吃饭。”


    大家高高兴兴地用完一餐年夜饭,张卫东提议:“趁着现在人齐,我帮你们拍个照吧。”


    陆文珺点点头:“这个主意好,现在不拍照,不知道下回又凑不凑得齐人了。”


    大丫跺了下脚,嗔道:“妈,你说的什么话呢,再忙我们都会回来陪你跟爸的。”


    张卫东把相机拿出来,沈劲拿了一张长凳,他和陆文珺并排坐在最中间,左右分别是大宝小宝和大丫二丫。


    一家六口,喊了声“茄子”,拍了一张和和美美的全家福。


    沈劲看着相机里的照片,忍不住感慨道:“这相片照的不错,就是有个缺点。”


    大宝问:“啥缺点。”他探头过来看了看,“我瞧瞧,这不拍的挺好的嘛。”


    陆文珺乐道:“没听出你爸话里的意思啊?他的意思是,这照片好是好,就是太空荡荡了点。”


    陆文卉接嘴道:“换句话说,你们爸催婚呢。你们几个,别每年过年都一个人回来,啥时候把对象带回来给我们瞧瞧,把把关也好啊。”


    一说到对象的事,大宝顿觉不妙,想开溜,被陆文珺一把提溜回来:“说的就是你,沈大宝同志,你今年都多少岁了,我跟你爸在你这个岁数,都有你跟小宝了。”


    大宝望望天,望望地,就是不接话。


    他余光瞥到小宝:“你们咋光催我,不催小宝呢,他跟我前后脚出来的兄弟。”


    沈劲:“小宝跟你情况不一样,他做科研呢,搞对象的事,得往后排排,再说了,他找对象,不用我们操心,他领导会安排的,保准从长相、工作到家世,都查得明明白白的。”又道,“你呢,走南闯北地做生意,接触这么多个女孩子,就没一个心动的?”


    大宝哀嚎一声:“早知道我不做生意,也去搞科研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那大丫呢,二丫年纪小就不说了,你俩咋不催她。”


    大丫笑眯眯不说话。


    陆文珺:“大丫不用催,她拍电影、电视剧,接触的都是俊男美女,前阵子还跟我说有个演艺世家,跟她一样是演员的男孩追她,我看过照片,人挺精神的,估计过完年,两人就要正式交往了。”


    大丫嘿嘿一笑,拍了拍大宝的肩膀:“哥,你可是咱家最大的,你可得努努力,加把劲啊。”


    沈劲:“就是,你不结婚,老了以后看见别人万家灯火岂不是会很孤单。”


    大宝忍不住翻白眼道:“我只是单身,又不是不交电费,我家也有灯。”又眉飞色舞地道,“我才不结婚呢,我以后可是要做浪子,浪迹天涯,潇潇洒洒。”


    陆文珺:“你有本事做浪子咩?就怕你老了以后没人帮你盖被子。”


    “哈哈哈哈。”大家笑作一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