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温水煮青蛙


    温瑛的新税法实施下去也有一段时间了,然而全国各地却也有不少抗税的,对这种情况温瑛并没有插手,完全是庄弥盈在处理。


    但也不得不说庄弥盈平日里虽看着还算亲和,然而当真到了这种事情上,她也能展现出超乎常人的狠辣。


    那些敢抗税不交亦或者是通过各种借口延缓缴税的,最开始为了更加师出有名,庄弥盈还让人查找他们的罪证,一经查证直接抄家。


    到了后边,或许觉得这样的方法实在有点太慢了,直接找了几家抗税不缴的典型,所有主事人被收监,以妨碍新法运行的罪名在所属城中大街问斩,用以震慑住那些依旧抱有小心思的人。


    但不得不说,这样直接干脆的行径确实震慑住了一批人,不仅往年所欠的税款交上来了不说,对新法的配合程度都快赶上在京经商的那些人了。


    以往因为各种势力盘根错杂,哪怕那些人拖欠朝廷税款,但总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好对那些人出手,而随着温瑛那一批人的兴起,朝廷中也开始注入了没有与世家牵扯的新生血液,而许多这种事就是交给这一批人去做的。


    没有牵扯自然就少了诸多顾及,对付起那些人来也是毫不手软。


    只不过那样粗暴的行事,也让九皇女被扣上了残暴不仁的帽子……


    温瑛的新税法虽说触及到了不少人的利益,但也不乏有一批为国效忠希望国家繁荣昌盛的人的支持,朝堂中也隐隐分作新派和旧派两种势力,九皇女明摆着是支持新派的,而大皇子为了跟九皇女抗衡,继续获得那些文官的支持,他所属的就是旧派了。


    庄弥盈对此也只是轻笑一声,然而面上的表情却也不见得多轻松。


    她绝对不能输,但凡她输了,那如今提拔起来的新生一派在日后都绝对是受到绞杀的存在。


    如今朝中两派分歧动荡不安,外部势力也不算安分,隐隐有要搞什么动作的趋势-


    庄弥盈来到温瑛办公点,看着她正伏案疾笔着,轻笑道:“恭喜温大人升迁,短短一年不到就升至户部侍郎,将来首辅位置只怕也不远了。”


    就在前不久,温瑛直接被破格提拔为户部侍郎,其升迁速度之快,坊间都在传闻温瑛是不是皇帝的私生女,而温瑛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攒威望,待到合适时机让她成为储君也说不定。


    庄弥盈在听到手下报给她的这些消息时她不得不感慨坊间还是有不少天生话本子的能人,这种猜想竟然都编得出来。


    然而她也只是笑过一瞬,很快就意识过来坊间能够将这些言论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是不可能的。


    温瑛放下笔有些疲累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窝,淡淡道:“殿下说笑了,还没有结果的事。”


    庄弥盈见她这样便也绕到了她身边,看着她桌上写的那些东西,一时间有些愣住,“你在作甚?”


    其中一种字体她自然看得懂,可同时每一个字旁边都多了另外一个字体,还有一种看不懂的圈圈勾勾,庄弥盈一时间没明白她在做什么。


    “字典。”温瑛言简意赅的说道。


    “这个是字母,可以通过先学字母,随后用字母拼读出每一个字的读法。”温瑛指向那被庄弥盈认为是圈圈勾勾的东西。


    庄弥盈:“……那这个?”


    她指向另外一种字体。


    “简化我们如今的字体笔画,降低学字的难度。”


    庄弥盈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向温瑛,突然道:“你好似很急。”


    不论是新税法还是她如今要捣鼓的这些东西,都给庄弥盈一种她很急,急着早点完成的感觉。


    可她还这般年轻,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催着她这般急着完成?


    新税法虽然已经实施了一段时间,但还会衍生出一系列的事情需要做,在这样忙碌的情况下,她竟然还在抽空规划改革文字体系的事情,甚至都已经在制作字典的阶段了。


    “对,我很急。”温瑛没有丝毫掩饰的承认,她看向庄弥盈,“如果可以,我想要尽快将我想做的事情都做完,随后退下去过自己的安生日子。”


    庄弥盈面色一愣,想不到温瑛竟然会这样说。


    以温瑛如今的势头,她的未来几乎是可以预见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这样,她也能轻而易举的说放弃就放弃?


    “你知晓你在说什么吗?”庄弥盈意味深长道。


    温瑛的行为虽说激进,但不得不说也受到了一大批人的拥趸,甚至在民间她的声望尤其的高,这样的情况,可以说很难将她拉下台来。


    可她却想要自己退下去……


    “我自然知晓。”温瑛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庄弥盈去到一旁坐下喝茶,平静道:“我并不想在官场上待太久,我也想有其它的事情去做,在殿下上位后,还请殿下允许我辞官。”


    庄弥盈一震,错愕地看向温瑛。


    这还是温瑛头一次表明了支持自己的态度。


    “不过在我辞官之前,还需要向殿下求一物。”温瑛语气稍沉,可以说这一次就是跟庄弥盈的谈判了,也决定着日后她们的走向。


    “什么。”庄弥盈觉得自己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想。


    “丹书铁券。”温瑛看着庄弥盈的眼睛说道。


    庄弥盈心中冒出一个果然的念头来,搭在桌上的手轻轻敲击着桌面,忍不住笑了,“你就丝毫不怕我到时卸磨杀驴?”


    温瑛闭上眼,缓了缓后再睁开时,眼中带上了些许笑意,“当然你若当真那般做我也毫无办法,但那样的话,就不是我认识的九殿下了。”


    通过这一年的接触,庄弥盈行事手段虽也强硬,但到底还是一个有底线的人,她也有想要成为一代明君的想法,那就自然不大有可能做出损害她形象的事。


    庄弥盈看着温瑛面含浅笑的模样怔了一瞬。


    还是第一次,温瑛在面对她的时候少了那种公事公办的冰冷味道,反倒……多了分好友般的软意。


    庄弥盈沉默片刻,“你是因为燕安吗?”


    温瑛蹙眉看向她。


    “别紧张。”庄弥盈语气淡了不少,“看燕安不像是喜欢京城的样子。”


    庄弥盈这句话说得还算是委婉了,主要是通过跟燕安为数不多的接触,不难看出她不喜欢官场上那种弯弯绕绕的。


    温瑛没有立马说话,低头喝了口茶。


    “你好不容易才爬到这样的位置,日后还有大好的前途,你当真甘愿?”庄弥盈说到这里的时候面上浮现出一丝迷惑不解,她是真的不理解温瑛的做法,多少人挤破了头都要往上爬,可这人明明有这么好的机会,却就这样放弃了。


    “我离开,你也放心不是吗?”温瑛没有让话题扯到燕安身上,只是这样道。


    庄弥盈面色一滞,凝眸看向温瑛。


    “殿下,我不求多,只求平安无人欺辱罢了。”温瑛语气放轻柔了许多,看着庄弥盈眼睛轻笑道:“这点儿要求,想来殿下应该不会做不到吧?”


    现在她们虽然和平共处着,但并不意味着温瑛手中的权柄越来越大,可她却不愿放手的话,长期以往下去她们还能不能做到共处。


    如今温瑛在民间的名声太好了,随着她手中的权力越多,多疑点儿的君主都不可能不防她。


    庄弥盈一时间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只知道看着温瑛那轻松的模样有些心堵。


    她好似真的迫不及待的想远离。


    “既然如此,当初你又为何要那般拼命的考出来?”庄弥盈问道。


    好不容易考出来了,也有了政绩,转头却又要全部舍弃。


    “当初我也想证明我行。”温瑛突然弯眉笑了起来,“而且……我没爬到过这个位置,又怎么能让大多数人都尊敬呢?”


    哪怕是以她如今的位置辞官,走出去大多数人想要对付她也是得要掂量掂量的。


    庄弥盈苦笑着摇摇头,然而面色逐渐正经严肃,“我答应你。”


    “当然,前提是我登上帝位。”


    没有这个前提,她们所有人都要死。


    温瑛缓缓笑了,“共勉。”-


    或许是真的很想早点儿将新式教育推广开来,哪怕是回到家,温瑛也埋头在书房里整理字典一类的东西。


    偏偏这件事也不好交给别人去做,毕竟光是拼音与简体字这点,这世界就只有她跟燕安知晓,那也就只有她能做。


    燕安端着一碗糖水进来,“先歇一歇,这段时间别太累了,不然又有你疼的了。”


    本来温瑛的身体调养得已经挺不错了,月经头两天已经不会那么疼了,但上次或许她是真的太累了,导致刚来月经那天疼得冷汗都下来了。


    温瑛放下笔,然而下一刻就是抱着燕安在她身上蹭。


    燕安看着她这么黏糊糊的也有些想笑,“怎么还是这么黏人。”


    温瑛闻言稍稍拉开距离抬眸看向她,“你厌我了?”


    在问这句话时,她声音里带了些忐忑的味道,是真的怕燕安对她感到厌倦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燕安轻蹙眉头曲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下,“脑子用多了?说出这么没脑子的话。”


    什么厌不厌的,果然脑子太灵活的人就容易想多。


    温瑛虽然被弹了还被说了,然而她眸光却隐隐亮了起来,亲上燕安的唇角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燕安有些无奈地轻拍她的后脑,错开唇道:“温度已经很适合了,吃了吧。”


    “好。”温瑛有些恋恋不舍的又亲了下燕安,这才坐下来慢慢吃着燕安特意给她做的补气血的糖水。


    见她总算歇下来了,燕安便走到温瑛原先坐的那里翻看她写的东西,想了想,抿唇道:“这方面我来帮你做吧。”


    温瑛本就已经很忙的情况再一个人弄这些,她有分。身都干不过来吧?


    温瑛闻言看她,“不用了,很麻烦,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不仅是酒楼店铺的事情,学堂又或者燕安大力发展种植棉花的事情,好多事情都需要她去安排,燕安自己过得也不轻松。


    “还行,也可以这样,先编好拼音索引,随后将每个拼音对应的简体字跟这个世界的文字写出来,我们暂时就先做到这步,随后让别的人来负责给每个字注释,后边我们检查校对就好了。”燕安脑海中已经有大致的想法了。


    温瑛思索,这样倒也不失为一个方法,而且更多人参与进来,速度也能更快些,届时将字典印刷出来,就可以将拼音和简体字全面推广开来。


    “好,这件事我后边会跟九殿下商量。”


    “嗯。”燕安应着,从a开始组建拼音再回想这个音下的所有文字。


    这种事情光靠她们两个肯定也是不行的,毕竟她们又不能记得所有字,等后边肯定还需要进行一番查缺补漏。


    温瑛将糖水吃完,整个人都暖烘烘的甚至觉得额间要冒汗了。


    “别忙了,待会儿洗完澡也早点休息。”燕安放下笔,这件事急也急不来,而且她也不是很愿意两人在这种昏黄灯火下长时间看书写字,不然近视也是件麻烦事。


    “好。”温瑛应着,却拉着燕安的袖子眸带微光的说:“你与我一起?”


    “好。”燕安并没有犹豫。


    渐渐地,许多时候燕安也习惯跟温瑛一起洗澡了。


    温瑛……实在是太有让人慢慢习惯她的能力了。


    燕安将手臂搭在浴桶边沿上,脑袋搁在手臂上任由温瑛帮自己擦洗后背,心里有些无奈的想。


    都有点儿不确定温瑛是天生就有这样的能力,还是她故意做出那样的行径,让自己一点点适应她,最终再也逃脱不出来。


    “你那个温是温水的温吗?”燕安有些忍不住的问道。


    “嗯?何意?”温瑛眉间稍挑,倾身上前将她抱在怀里,轻吻着她的耳畔问:“为何会这样说?”


    燕安被这人亲得有点儿痒,尤其是后背贴上来的柔软更是清晰,她微微咬唇,面上开始有些泛热,“就是温水煮青蛙。”


    燕安跟她大致说了下这是什么意思。


    温瑛恍然大悟,然而紧接着吃吃笑了起来,“难道你是青蛙吗?”


    言语间满满的笑意,圈在燕安身上的手也越发的紧。


    燕安轻哼:“……你才是青蛙呢。”


    “嗯,你这般美,怎可能是青蛙?”温瑛笑意不减,手却在一点点往下揉摁起来。


    “唔……”


    燕安眉心微蹙忍不住呜咽出声,身体有些僵硬地弓在温瑛怀里,忍不住带着点儿抱怨的说:“你就不能老实一回吗?”


    几乎每次洗澡洗到后边都是这样,显得好荒淫的!


    温瑛抿唇轻笑,用脸颊蹭着燕安的耳朵轻声道:“可我已经许久不曾跟你这般亲密了。”


    许多时候太忙了,洗漱完已经累到哪怕有心也无力的地步。


    燕安嘀咕:“本意让你好好休息,结果倒是给你有精力了是吧?”


    温瑛低笑,将燕安翻过来,在她唇上啄吻,“嗯,是的。”


    燕安:“……”-


    温瑛在朝堂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时,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齐州爆发了农民起义,齐州知府和齐王府被屠杀殆尽,并且随着自身装备的加强,已经朝着周边的州县扩张去了。


    起义的农民实在是太多了,纵使齐王府还有自己的护卫兵都难以抵挡,等府兵再想赶过来时已经迟了,齐王尸首更是直接被悬挂在齐王大门口,让每一个赶来救援的人都清楚看到他的死状。


    这件事很快传回了京城,然而皇帝挥挥手,认为不过是一支不成气候的队伍,直接将这件事交给了九皇女等人处理。


    九皇女在知晓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就明白能够爆发这么大规模的起义事情绝对不简单,派人查证后才明白这支农民起义军为何会爆发出那样的决绝连皇亲国戚都敢直接灭门斩杀了。


    齐王自就藩后联合着地方官大肆兼并百姓的土地,致使许多百姓变成流民,然而光是这样还不够,因着官府的施压,哪怕是变成流民还要继续被压榨着,被压榨得再也受不了了,想着反正再这样下去终有一死,倒不如直接推翻那些趴在他们身上敲骨吸髓的人。


    温瑛知晓原因后蹙眉道:“先前清查全国土地时这件事怎没查出来?”


    庄弥盈放下手中奏报,眸色微冷道:“知府也参与进那些事中,瞒报了。”


    土地清查的数据虽呈报上来了,然而土地实际所有者是齐王等人,可呈报却还挂在百姓户头上。


    俗称……假账。


    庄弥盈简直要被气笑了,齐王那一行人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呈报上来的账目竟然还敢作假,是当真以为不会动他吗?


    如今好了,不用她们出手,自己就死在那群流民手中了。


    “那别的几个藩王封地,严查。”温瑛淡声说道,虽说新税法推行下去了,但下边的人联合瞒报这些事既然有一起,肯定就还有别的,后续监察这一块还需要加大力度才行。


    “嗯。”庄弥盈应着,“但一下也不能操之过急了。”


    现今封王就藩后其实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权力了,但之前皇帝那一辈的人就藩后手中可还握着地方行政的实权,若是一下逼太急了,那几家藩王联手造反也不是没有可能。


    温瑛揉着自己的眉心,心中隐隐有了天下将要乱起来的预感了。


    不过……


    谁又能确定不算是一个机会呢?


    温瑛眸光微闪,与庄弥盈低声密谋起来。


    ……


    次日朝中有人提议,为加强新税法的推行,可施行同队连坐制,同队组员相互监督相互举报,不仅是税收问题,同时也能监督不法行为,加强中央集权。


    温瑛闻声立马持反对意见。


    她看向最先说话的那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是郭宰相的门生,所以说这件事郭宰相知道吗?


    “温大人,这明明对你对朝廷都是很好的一件事不是吗,不仅加强了国家的稳定性,相互监督也能避免发生此类造反的事件。”那人听到温瑛的反对也有些不虞了。


    “短期看诚如吴大人所言,可长期来看这并不是一个好办法,百姓相互监督相互检举,长期以往下去还有何信任可言?”温瑛面色严肃,觉得这件事是决不能实施下去的。


    温瑛都开口了,不少本就站在她这边的人也纷纷开始出言附和,然而郭宰相那边的人同样也不少,双方在大殿上展开了唇枪舌战,温瑛听着反倒没了插话的余地。


    “停下,这件事此后再议,现在最该确定的到底是由谁去平叛。”九皇女忍无可忍出声道。


    “是吗?那不知皇妹心中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皇妹若是还没想好,皇兄这倒是有个人选。”大皇子见九皇女都开口了,这才慢悠悠的说道。


    九皇女冷眼看向大皇子,皮笑肉不笑的说:“哦?不知皇兄是有何人选?”


    如今皇帝不管事,储君又未立,还没有个明确的监国人选,这也就导致了许多事情都需要经历过多方争论后才能定下来,严重拖累了办事效率。


    温瑛看着九皇女跟大皇子的你来我往,间中又掺和几个别的试图搅局又或者是分一杯羹的人,微微垂眸看着眼前的地板默不作声。


    外边百姓民不聊生,可这些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争论着谁也不让谁。


    此次叛乱在这些人眼中或许不是件多么严重的事,毕竟是一群没有多少正规装备的乌合之众,那么此次平叛几乎就是送上门来的军功。


    朝堂上风起云涌,民间百姓对此却有些两极分化,全看当地官员对新税法的施行程度而定。


    施行得好的,百姓税赋大幅减轻,而且经过官府调控,其物价上涨得也不算厉害,百姓日子过得比以前好多了。


    然而对于那些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的地方官,当地百姓可能并没有享受到多少新税法福利,依旧处于一种被压榨着的状态中,民心浮动,也是一种不安稳因素。


    面对这种局面燕安也没多少办法,只能说尽可能的给自家的员工提供更好的条件,但也改变不了太多。


    要是真打起仗来,再好的条件也能被瞬间冲垮。


    “老板不好了!”小芽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咱们学堂走水了!”


    燕安立马起身,“有人员伤亡吗?”


    “尤老师被烟熏到了,已经送去医馆了。”原本尤从都已经跑出来了,但盘点人数后发现还少了一个孩子,她才冒险冲进去了。


    燕安依旧没放下心来,赶忙去现场看情况。


    “怎么会突然走水了?”燕安询问跟在她后边跑的小芽。


    “还不知,不过来势汹汹,有多处起火点。”


    燕安脚步一顿,心沉了下去。


    第92章 与世相乖,罹殃于后。


    燕安来到员工学堂,因为多是木质的建筑材料,烧起来的火势也快,虽说大家已经反应很迅速的从里边撤出来甚至展开灭火行动,但最终几乎还是烧成了一片废墟。


    不少参与救火的人如今都已经瘫坐在一旁,看着眼前的这片废墟情绪低落又满是自责。


    甚至不少人都在暗暗自责是不是哪一刻自己不够注意,才会导致起火的。


    燕安看向那些人,甚至还有些六七岁的孩子都提着桶抱着盆,显然参与进了灭火行动中。


    “没事,都先去医馆检查一下,确定身体没受什么伤才行。”燕安安抚她们,又让负责人带着她们一起去检查,自己也跟着到医馆去看望尤从的情况。


    虽然听小芽说没烧伤到,但燕安却更担心另外一件事,大火中的浓烟有些时候才是致命的杀手。


    她来到医馆时,看到的就是尤从咳嗽的模样,赶忙上前帮她拍背,询问一旁的郎中,“情况怎么样?严重吗?”


    在看到她更多的是一种咳嗽状态时燕安心里还是稍稍松了口气的,还好没有出现呼吸困难的情况。


    “情况不算太严重,不过吸入的浓烟还是刺激到了她的咽喉,我已经开了方子,届时你们按照方子拿药就可以了。”郎中将写好的方子交到燕安手中。


    燕安接过来看了眼,立马交给小芽,“去拿药。”


    “好的。”小芽动作也是非常快,接过转身就去药房了。


    尤从好不容易暂时止住咳嗽了,紧紧抓着燕安的手腕看着她,嗓音沙哑道:“有,有人刻,咳咳刻意纵火!”


    短短一句话,她却说得有些艰难。


    “我知道了,你别操心,先好好修养,少说话。”燕安连忙安抚她,不过很快她又压低了声音问:“你是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吗?有你就点头,没有就摇头。”


    尤从摇头,眼中爆发出惊人的锐利,“我能看到的就有两处起火点,不是刻意纵火不会这么巧!”


    刚说完,她又立马咳嗽起来,咳得脸色通红。


    燕安给她倒了杯水喂到她嘴边,“先喝点水。”


    其实在听到小芽跟她说多处起火点时她就猜想到了一定是被人针对了,只是她没想到针对她的人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大白天的就敢这样放火。


    如今反倒她们还要庆幸幸亏对方是白天放的火,若是深夜大家都熟睡的时候,只怕将会出现伤亡的情况。


    尤从哪怕是此刻都难以平复自己的心情,自她决定留在京城等待下一次科考时她就进入燕记的员工学堂授课了,这么久以来她尽心尽力,眼看着学堂的情况慢慢好起来了,如今却来这么一遭。


    很明显就是有人在针对。


    “我会让人调查的,你就别操心了。”燕安在一旁坐下说道。


    或许自己开学堂的事情……也触及到哪些人的利益了吧。


    她有些疲累地揉了揉眉心,然而还不待她在心中盘算哪些人可能做出这种穷凶极恶的事,酒楼的副掌柜就急匆匆的寻了过来,言说有人在自家酒楼吃坏了肚子,如今正带着人在酒楼里闹事呢。


    燕安:“……”


    很显然了,不仅是针对学堂的事情了,很有可能就是奔着针对自己来的。


    尤从目光担忧地看向燕安,燕安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肩膀,随后起身跟着副掌柜一起回酒楼看看情况。


    刚到酒楼,还没进门就听到里边的打砸声了,燕安看向身旁的副掌柜,“没报官吗?”


    “报了,但还没人来。”副掌柜压低了声音说道。


    燕安面色越发严肃,自从温瑛爬得越来越高,自然少有人敢在她这里闹事,可现如今竟然还这么明目张胆。


    走进去,看到的就是几个身形彪悍的大汉一脸怒容的朝着掌柜怒吼,同时发泄般的将一楼大堂里的东西砸得*乱七八糟,而另一旁地上放着两块木板,两个人上吐下泻得看着就很严重的样子。


    燕安胃部翻腾,没有再去看他们,反而是走到掌柜身边,将被这些不讲理的人气得面色通红的掌柜拉开,示意她到后边好好平复下情绪。


    “有什么跟我说吧,我是这个酒楼的老板。”燕安看向明显为首的那个大汉淡声说道。


    “你就是老板?来了正好,还以为你会躲着不敢出来呢,我兄弟在你们这里吃饭,结果不知道你们是下毒了还是卫生不好,搞得我兄弟如今这个惨状,你们这个店也别开了,不然还指不定要害多少人!”


    周边不乏有围观的人,自然也看到了躺在地上那两个人的惨状,在一旁议论纷纷,但总归是没有随便开口发表自己的意见。


    燕安目光没有往那两个人身上再瞥一眼,“你们真是兄弟吗?是兄弟不想着赶紧给人治治,反而是这个模样就抬过来了?”


    那大汉眼睛一瞪,“你少废话!要不是你们我兄弟能这么惨吗?你们今天非要给我个说法不可!”


    “行。”燕安扭头对副掌柜说:“将这两天的记录拿过来。”


    等副掌柜将记录本拿过来,燕安翻看着记录本道:“什么时候吃的,第几桌点了什么菜结账多少钱?”


    那大汉看着她这模样也有些愣了,旋即怒道:“我是来吃饭的!怎么会记这么多东西?”


    “行,说个大概时间,在哪张桌吃的饭?”燕安冷静问道。


    “那!今日午时在角落那位置。”大汉往角落最靠里边那张桌一指。


    燕安平声道:“每一天每一桌的饭菜我们都会做好记录留样,既然你说在我们这里吃坏肚子了,便报官检查吧。”


    “什,什么?”那几个大汉听后愣住了。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每桌饭菜我们都会在上菜前留样,等你们吃完后还有剩的话,剩的也会取一部分留样,随后每日打烊后在官府人员的监督下,由数位郎中分别检查过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会进行销毁,而恰好,今天午时的留样还未销毁,报官请人查验便是。”燕安将记录本一把合上,目光冰冷地看向为首那大汉。


    自从温瑛展露头角之后,她就明白自己想要不拖累到温瑛就只能平日里多方注意,而酒楼这种食品安全也尤其重要,为了防止别人从这方面入手,就只能使用这种麻烦但相对也能证明自己清白的方法了。


    只是没想到,留的这一手还真有用上的一天。


    “你,你们……”那大汉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显然正常人都想不到她们会这么干。


    “还有,我也会请人对他们进行专门诊治,看看到底是因何引起的这种症状。”燕安目光盯着那大汉,抬手却指向了另一边还在哎呦哎呦嚎叫的两人。


    大汉目露凶光,也不听她说那么多了,“所以你现在就是不想认了是吗?”


    “不是我们造成的,又为何要认?”燕安没有被他唬到,只是冷静道:“我们已经报官了的,想必官差很快就会到了,一切真相是什么自有公布。”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唔!”


    燕安眼睛一点点睁大,然而那大汉的动作实在太快了,等她反应过来时,一连两刀已经捅进了自己身体。


    身体大量失血所带来的冷意让燕安眼前阵阵发黑,最后能看到的,就是那行凶大汉突然被人一击毙命双眼爆出的恐怖画面,整个酒楼大堂都乱糟糟成一片。


    自己……这是要死了吗?


    燕安觉得自己好冷啊,冷得她浑身都在打颤。


    可她要是死了的话,温瑛怎么办?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一天内一连发生这么多起事件,纵火的凶手还没开始查,燕安就出了这样的事,整个酒楼瞬间乱套,等官府的人来了后直接将整个酒楼封锁,而那几个大汉也早已被人一击毙命,身上也没有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只能暂时先将尸首拉回衙门-


    温瑛盘算着此次平叛所需要的粮草,然而不知为何,她今日总也觉得静不下心来,拿起笔却迟迟落不下一个字,有一种隐约的心慌。


    她难得有些烦躁的将笔放下,适时九皇女跨步进来,“已经决定好了,将会由十一皇妹领兵平叛。”


    温瑛一愣,怎么也没想到最后领兵平叛的事情竟然会落到十一皇女身上。


    “她……还小,能行吗?”温瑛语气有些迟疑道。


    “十五已经不小了,而且这也是锻炼她的机会。”庄弥盈无所谓道。


    十一若是不想日后难以决定自己的婚事的话,就必须要早早成长起来,而这次事情若是办好了的话,也是给她攒军功威望的机会。


    温瑛听此也没有再说什么,既然经过多方博弈后定下了十一皇女这个人选,显而易见的是轻易改变不了的。


    在庄弥盈询问她关于粮草这方面是有什么想法时,却见一身穿平民衣裳的人快步冲了进来,见到温瑛后立马半跪行礼道:“大人出事了,夫人在酒楼遇刺,身中两刀,现今还昏迷不醒。”


    当看到自己安排在燕安身边保护她的人竟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温瑛已经本能的意识到可能出事了,可是等她的话说完,心跳陡然停顿,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至极,像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什么遇刺,她的燕安怎么会遇刺还昏迷不醒呢?


    上前一步想要追问,然而这一动才发现自己身体软得厉害,完全支撑不住的往地上倒去,还是在她身边的庄弥盈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随后看向那人蹙眉道:“那现在人在哪。”


    “酒楼被官府封锁,人已经带回府中。”侍卫如实说道。


    温瑛脸色愈发苍白,拼尽了自己所有的理智才让自己勉强站稳,转头看向庄弥盈,刚欲开口说什么,就见庄弥盈立马道:“别担心,我会让御医赶紧过去的,这边的事情我也会让人接手处理。”


    温瑛嘴张了下,最后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抬脚往外赶去。


    庄弥盈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眉头微微蹙起猜想到了这件事绝对不简单,唤人来让人赶紧去太医院请人,心却忍不住往下坠。


    燕安绝对不能出事。


    若是说最开始庄弥盈还想着劝燕安离开温瑛成全她的仕途,可是随着温瑛哪怕得罪所有人都不愿跟燕安和离的情况来看就知晓燕安在温瑛心目中的地位。


    为了不与燕安和离,用激进手段迅速掌权,连世家贵族都不怕得罪的人,要是燕安当真出了什么事,谁也难说温瑛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人把燕安看得比她自己重多了。


    而另一边的温瑛一路赶回家中,看到的就是丫鬟们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来,当看到那颜色的一瞬,温瑛只觉眼前一晃,脚步踉跄的进门,看到的就是燕安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的模样。


    “失血过多,大力摁压住先止血。”一旁的郎中擦了擦自己额间的汗,让自己的女儿接手自己的位置。


    这般粗暴的止血方式显然哪怕是昏迷中的人也难以承受,燕安面上已经渗出了冷汗,唇色更是没有丝毫血色。


    温瑛腿一软,颤颤的要去拉燕安的手。


    “离远点,围在这里也没用。”郎中赶忙将她拉起来推到一旁去,许是上山下山亲自采药也练出了一把子力气,更何况是温瑛现在这种浑身发软根本没有力气跟她对抗的情况,轻易就将她拉开了。


    温瑛目光怔怔地看着燕安,哪怕是被拉开后目光也没有移开,心跳剧烈得像是要跳出来,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慌让温瑛几乎有种要呼吸不上来的反应。


    御医也很快赶了过来,房间内就像是在打仗一切都是急急忙忙的,等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后,外边的天色也早已暗下去,御医们的脸上也带上了疲色。


    “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看看明日能不能醒吧。”


    温瑛慢慢走到床边,腿一软径直跪了下去,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燕安,温瑛仿佛连哭都不知道怎么哭了,脸上尽是茫然的神色。


    她想不通,明明今早出门上职前抱着燕安要亲吻时她还看似嫌弃实则也亲得黏黏糊糊的模样。


    为什么,为什么一转眼,她就这样没什么生机地躺在床上?


    御医又叮嘱了好一番后才由小芽双双她们送出门去,而原先找的那对医女则是直接在府中住了下来,方便实时查看燕安的状况。


    将一切都安顿好后,整个府邸好似都安静了下来,就连说句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生怕惊扰到了谁。


    温瑛又看了燕安许久,才有些压抑道:“今天发生了什么,都一五一十说清楚。”


    一旁的小芽说起了学堂着火的事到酒楼闹事,而另一个原本跟在燕安身边保护她的人也将后续查到的一些事情说与温瑛听。


    “赵家?”温瑛很轻的重复了下这两个字,她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然而眼底却尽是杀意。


    燕记酒楼的崛起自然抢占了其它酒楼的客流,而赵家想要用那样的方式给燕记酒楼泼脏水不成,那些人恼羞成怒对燕安出手?


    温瑛将额头抵在床沿,语气冰冷道:“将参与这件事的人控制住,查出背后谁人指使!”


    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纵火闹事行刺,官府的人迟迟没有出现,这不是一个赵家能够做到的,背后必定还有别的推手。


    “是。”侍卫应声,立马下去处理了。


    小芽在一旁看着温瑛她们这个情况也踌躇得不知怎么是好,她跟双双是从祈州的时候就跟着她们过来的,对她们两人感情的深厚自然很清楚,此时燕安出事,温瑛的心情也能理解,只是……


    “先吃点东西吧?后边还要照顾夫人,若是没气力恐是不行。”小芽抿了抿嘴,还是从这个方向劝说温瑛。


    温瑛沉默片刻,让人直接将晚饭端进来。


    虽然同意了吃饭这个提议,然而最后温瑛也没有吃两口就吃不下了,她坐在床边握着燕安的手不住地揉搓,试图将她微凉的手给搓热起来。


    其余人全部退出去了,房间内就只剩下她们两人,温瑛看着燕安的眉眼,所有的情绪反扑,好似到了这一刻她才终于想起了怎么哭,眼泪一滴滴滑落,却又因为压抑而额间止不住青筋暴起,巨大的痛意几乎将她淹没。


    她费尽心思的要给燕安创造更安稳的环境,可如今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还是没能将她保护好。


    “醒过来,你一定要醒过来。”温瑛握着燕安的手压抑道,她根本不能想象没有燕安的日子,也不敢想象她会有失去燕安的可能。


    然而回应她的,依旧是一片死寂。


    燕安觉得自己好累啊,大量的失血让她身体发冷,眩晕恶心的感觉也让她难受得想死,也不知道缓了多久,她才慢慢觉得自己好受了许多,不过却依旧睁开不开眼,四肢也动弹不得。


    她好像被困在了一个名叫躯体的壳子里,明明意识已经慢慢恢复,却掌控不了这具躯体。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最近情况有好转吗?”


    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传入燕安耳中,燕安整个人彻底怔愣住了,数年没有听过的声音此刻就出现在自己耳中,惊喜过后迎来的却是一种巨大的茫然。


    自己……这是回现代了吗?


    那温瑛呢?


    温瑛怎么办?


    “身体的各项指标依旧不稳定,还需要继续观察。”另一道声音响起,听在燕安的耳朵里却泛着冷意。


    自己真回来了吗?


    可为什么……燕安却感受不到多少喜意了,甚至还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将温瑛一个人丢在那个世界了吗?


    似再也坚持不住般,剧烈的情绪波动致使燕安意识再度陷入沉睡-


    南方爆发的农民起义愈演愈烈,往日受地主乡绅压迫的人响应起来后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可如今温瑛却根本顾不上那些事。


    她一直以来努力往上爬的目的更多的是为了燕安,为了让自己与她更相配,为了成为她的依靠,可如果燕安出什么事了,那她瞬间就会垮台,一切的努力好似都没有了任何意义。


    第二天燕安没醒,温瑛反复安慰自己她只是太累了想要多休息休息,可第三天依旧还没醒时,温瑛所有的心理安慰都变成了徒劳。


    怎么会还没醒呢?明明御医都说了她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为什么还没醒呢?


    温瑛在心里不停询问这件事。


    “大人,已经查清楚了,赵家跟吏部孙员外郎有关系。”有人进来跟温瑛禀报这个消息。


    温瑛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分析出了这其中的关系网。


    孙员外郎是丞相的门生,而丞相……一向是支持大皇子的。


    她忍不住低笑一声,眼底划过冷意。


    不论这件事大皇子知不知晓,她都不会就这么算了。


    听着温瑛这个声音,汇报的人不知为何身体却有些发冷,与此同时也是异常忐忑。


    她们一直被安排暗中保护燕安,可燕安却出了这样的事,说到底还是她们办事不力,当时竟然没有预判到那闹事的人竟然会突然出手。


    “先出去吧。”温瑛平静道。


    “是。”


    温瑛先是小心翼翼的帮燕安换了药重新缠上纱布,在将小芽她们叫进来照顾燕安后,她才出门去办自己的事。


    赵家的事情可以让官府给出结果,可背后牵扯到的丞相大皇子等人却是没办法那么轻易的将人拉下马来的,就需要思考对付他们的策略了。


    如今国内刚爆发起义,外部匈奴就已经在边疆蠢蠢欲动了,眼看着两国战争一触即发,温瑛的这点儿事好似反倒成了小事。


    可温瑛却不是个心眼大的人,现在短时间内没有动静,并不意味着她就将这件事揭过去了,没人知道她跟九皇女谈了什么,总之除了撤了一些渎职的官员外,好似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


    随着燕安身体的好转却始终醒不过后,温瑛心中的恐慌一日比一日盛。


    恍惚间,她想起了当年那个道士的话。


    人之神若与世相乖,必罹殃于后。


    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她的燕安才会遭此横祸的?


    她唤来不少人一一安排好,紧接着就是自己带着几个侍卫一路快马加鞭的往河云县赶。


    那道士既然能够看出燕安的不同甚至说出那样的话,是不是也有可能有破局之法?


    温瑛一甩马鞭,连人带马整个身体疾驰而去。


    第93章 不容于世


    温瑛离京没几天,皇帝突然咳血卧病在床,本就人心浮动的朝堂更是暗潮涌动。


    然而这一切都与赶在路上的温瑛无关,纵使她一心只想赶路,却也没忽略掉沿途百姓对于即将而来的战事的恐慌。


    国家好不容易改革给百姓一点好日子过,谁也不知道战事起来后又会是怎样一副模样,更不知道这个朝廷若是被推翻后,新建立起来的朝廷还会不会沿用如今的新税制。


    而且朝廷要打仗的话,很有可能会进行征兵,没几个百姓会希望打仗,会希望自己的儿女踏入刀剑无眼的战场上。


    温瑛目光看着这一切,不过并没有停留多久,毕竟越是距离京城近的那些州城相对来说越是安稳许多,然而过了京城辐射的范围后,越是往外百姓的模样就越是惶惶不安。


    温瑛微微阖眸,目标明确的往河云县的方向赶去,如今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燕安的情况,保住燕安的性命。


    而且起义军北上的路线中就涵盖了河云县,她必须要赶在起义军到之前抵达河云县找到那名道士,以免中途出现什么意外。


    一路少有停歇的赶到河云县,温瑛径直往当初她跟燕安遇到那道士的那座桥赶去,已是黄昏时分,原本取消宵禁之后按理说街上不会再只有这么点人,但如今战事一触即发,大家生怕发生点儿意外,在干完自己的活后纷纷选择闭门不出。


    不过对那疯道士来说,显然那些都不是什么需要考虑的事情。


    温瑛到时,看到的就是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中年女子拉着那道士的手温言劝说的模样,似乎是想要她跟自己早点回去。


    在温瑛出现的那一刻,那原本始终低头听着中年女子说话脚步却没有任何动静的道士抬头往温瑛这边看了过来。


    与那人对上视线的一瞬,温瑛有一种奇异的预感。


    她好像知道自己会出现。


    心脏砰砰跳动着,温瑛喉间缓缓滚动,上前径直跪在了那道士面前,“道长,请你救救我妻子。”


    她突如其来的行径惊住了那些一路护送保护她的那些人,她们也算是温瑛的心腹了,知道此举出行是带着任务的,也清楚温瑛要寻求神医的事,但现在怎么转而求到了一个看起来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的道士面前?


    原本拉着那道士的中年女子看着温瑛径直跪下惊了一跳,赶忙要去将温瑛拉起来。


    “姑娘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快起来快起来。”


    温瑛抬手挣脱中年女子要扶她的手,抬头看向那始终一言不发的道士,艰涩道:“你已经知晓我今日会来了是吗?你是不是已经知晓出什么事了?”


    道士静静看了温瑛一瞬,很快又恢复成了平日里有些疯癫的模样,然而此刻的笑却有些瘆人。


    “我很早就说过了,我很早就说过了哈哈哈哈……”


    一旁的中年女子看到这个情况有些茫然,然而看温瑛身上的衣着还有跟着她的那些人就猜想到了温瑛的身份定然不简单,也意味着她们要说的东西很有可能不适合被更多人知道。


    “这位姑娘你先起来,有什么事跟我们一道回家再说吧。”说着,她之前原本是想要通过哄将道士哄回家的,但这次拉着她的手却带上了些许力道,面容上也多了分严肃的味道,“小姐,跟我回去,别任性了。”


    她拉着道士往回走,这次道士的脚步动了,跟上了她的步伐。


    温瑛看到这种情况赶忙起身跟上。


    跟着温瑛的那些人虽然对此情况不明了,但她们是为了保护温瑛的,自然是紧跟了上去。


    温瑛随着那两人来到了一处稍显老旧的小院外,看着中年女子拿出钥匙打开挂在门上的那把锁,推开门请温瑛进去。


    温瑛进去前让跟着她的那些人守在外边。


    她进去后,能够发现这小院虽显得有些老旧甚至都没有多大,但却收拾得很干净,通过一些细节发现这里住的应该就只有她们两人。


    一瞬间让温瑛想到了曾经她跟燕安呆在南涯村的时候了。


    “这位姑娘,虽不知你为何找上她,但她自从当年家里出事后状态就有点不对了,你只怕是找错人了。”中年女子给温瑛倒了茶水,有些忐忑的说道。


    道士如今的这情况,她是真不放心别人跟她接触。


    “我知晓,您放心,我不会对她怎样的,可以麻烦您回避一下吗?我有些话想要跟她聊聊。”温瑛面带恳求地看向中年女子,她接下来要跟道士说的话显然是不方便被外人听见的。


    中年女子目光落在温瑛脸上,看她面相不像是什么坏人,而且不知为何,她看着她总觉得有点儿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行,你们聊,我去做饭。”说着,她又转头叮嘱了道士两句,让她别吓到人了。


    随着她离开后,堂屋内就只剩下两人,温瑛看着那道士好似能够将人看透的眼睛,紧张道:“你什么都知道了是吗?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救救她?她……”


    说到这里,温瑛鼻尖一酸,眼眶已经红了,有些说不下去。


    燕安的身体在慢慢好转,可她却怎么也醒不过来,这让温瑛心中浮现出一种巨大的恐慌。


    燕安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会不会又从这个世界离开也全然是她未知的事情。


    “她不容于这个世界,只能说她如今会这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道士一扫疯癫的状态,此刻反倒冷静得出奇。


    冷静到温瑛心底泛起丝丝的冷意。


    “我知晓,可她不曾做过任何不好的事情,她也很努力的想要让更多人的生活好起来,为什么这样都容不下她呢?”温瑛颤抖的反问,明明燕安一路走来,虽说为了给两人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但这一路间接不也帮助到了很多的人吗?


    “道长,求你,求你救救她。”温瑛再次没有任何骄傲地跪在道士面前哽咽请求道。


    她不想看到燕安这般毫无生机地躺在床上,也不能接受燕安从自己身边离开。


    “是这个世界容不下她。”道士看着温瑛此时的模样眼中多了分怜悯,“也是人心容不下她。”


    “可凭什么?”温瑛有些压抑的说道,“既然她能来到这个世界,就说明这个世界是能够容下她的,又凭什么来了却又说容不下?”


    她双目赤红,几乎是带着点儿质问的语气看向道士。


    如果容不下,在一开始就不该让燕安来到这个世界,至少这样,燕安不会受到如今的伤害,不会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也不会于她爱的家人分别!


    道士俯身半蹲在温瑛面前与她视线平视,冷静的模样好似出现了抹茫然的神色,然而很快她又说:“你该知晓,最容不下她的是什么。”


    或许诚如温瑛所说,燕安既然能够来到这里,那这个世界就能容下她,那容不下她的就只是人心罢了。


    温瑛面色一滞,双拳紧握隐隐有些喘不上气的感觉。


    “可明明,我已经在努力保护她的安全了。”温瑛压抑着说。


    她明明已经将她能动用的人力绝大部分都派到了燕安身边保护她的安全,甚至还在暗中培养更多的人只是为了将其派到燕安身边保护她。


    明明她都已经做了这么多了,按理来说她都将燕安身边围成铁桶了,可为什么还是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是人,就总有松懈被人钻了空子的时候。”道士喃喃说道,“她的想法与大多数人都不符,针对她是早晚的事情。”


    同样是开店,别人恨不得店员签卖身契,尽可能的压缩福利,可燕安呢?她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不是在破坏那些既定俗规?


    在读书基本被上层人垄断的情况下,普通人想要读书所付出的往往能够将一个家庭压垮,可燕安做了什么?


    她免费给员工开学堂扫盲,甚至其子女能够免费入学,更别说她开设的女学了,不仅免费入学,甚至还管饭每日发几枚铜钱,哪怕那些不愿送女儿去读书的人,看在能够减轻家里口粮还能领回钱来的份上也愿意将女儿送到女学里读书。


    一桩桩一件件,又触碰到了多少人的利益,她又真的不清楚吗?


    温瑛浑身紧绷到颤抖,她清楚,她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可那些都是燕安想做的?只要燕安能够高兴,她支持燕安想做的又有什么错?


    难道燕安所做的那一切又真的是错的吗?


    不,燕安所做的一起都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可为何,我没事?”温瑛咬牙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


    明明她的所作所为同样不比燕安所做的轻松,甚至她所造成的后果更严重!


    “当真没事吗,不过是摊到了所有人头上。”道士轻声道。


    她这一句反问,让温瑛彻底怔愣,再说不出一句质疑的话。


    若说如今这副动荡的局面没有因为税制改革的原因就连温瑛自己也不相信,更别说其中有自己推波助澜的存在。


    这件事触动到了太多人的利益,而那些人还往往掌握着或多或少的话语权,甚至有触动国之根本的能力。


    在那些口诛笔伐中,自己的风评如何几乎也是可以预见的,甚至日后史书上,自己还会成为造成如今这种局面的罪人。


    “可我只是想要让她做她想做的事,我也只是想要大家都能过得好一点,我们又有什么错?”温瑛语气中带了些哽咽的味道。


    “哈哈对啊,你们没错。”道士又突然捂住自己的脑袋晃了晃,语气里又带了些神志不清语无伦次的味道,“没错,错的明明是那些人,哪错了,没错,一点都没错。”


    温瑛情绪一顿,看着道士此时的模样也有些担忧了,“你怎么了?”


    这人一下子有些疯癫,一下子又冷静得厉害,让温瑛实在难以捉摸,而且她此时最想要做的是请求她能不能解决关于燕安的事。


    道士突然紧紧抓住温瑛的双肩,“她处在两个世界的混沌中,你得要让她听见你的声音,你要给她引路。”


    温瑛怔愣,下一秒激动道:“那我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她听到我的声音给她引路?”


    道士又转而捂住自己的脑袋,下一秒,她突然拿出把小刀划破了温瑛的手,紧接着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在温瑛额头上画出一个复杂的图案,紧接着突然消失在温瑛额间,连带着额头上的血迹也消失了。


    做完这一切,道士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萎靡了许多,喃喃道:“这样,她就可以听见了。”


    温瑛赶忙扶稳她的身体,看到她这样忍不住问:“需要你付出什么代价吗?”


    道士抬了抬眼皮,看起来有些倦懒的味道,“不告诉你。”


    温瑛抿唇,看向道士的目光多了分复杂。


    “不过,你们的功德日后都需要分我一部分。”道士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眯了眯,唇边露出抹笑意,原先神志不清的模样反倒又淡下去了。


    温瑛闻言一怔,立马道:“我们日后一定会攒更多的功德!”


    听到她这样说,道士面上露出了抹满意的神色。


    温瑛迟疑一瞬,但还是语气有些艰涩道:“若是我不唤她的话,她是否会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


    这一个认知,将温瑛的心刺得千疮百孔,也陡然间生出了一种退缩的情绪。


    她太知道燕安的家里人有多爱她,也知道燕安是有多爱她们的,原本她们一家人分隔两界就已经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了,可如果她这次有回到去的机会,却因为自己又再次分别的话,对燕安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她……回不去了。”道士不欲再多说,眼皮半阖着像是下一秒就能直接睡过去。


    中年女子进来,看到她们两人相互跪坐在地上一愣,又看道士的面色不是很好立马就急了,赶忙上前来将她搀扶起来,“小姐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吗?”


    她一边焦急的问,又看到温瑛的手流血了,眼睛又睁大了许多,“你们先前都做什么了?”


    “没什么,她需要休息下。”温瑛抿唇说道,脑海中却在回荡刚刚道士说的那句话。


    燕安,回不去了吗?


    温瑛难以形容自己在听到这句话后的情绪,心脏酸胀悸疼得她脸色微白。


    她的燕安,再也感受不到家里人的爱了是吗?


    看着她们这样,又见道士确实像是累了的模样,中年女子轻哄道:“是想要先回房间睡一觉还是吃点东西再睡?”


    道士含糊咕哝了一声,看起来像是累得很了,软绵绵地靠在中年女子怀里。


    见此情况中年女子朝温瑛露出抹歉意的笑,紧接着将人半搀半抱的将人往房间里送。


    温瑛恍惚回神看到这个情况心中稍安,看样子她这个奶娘对她是真的很好。


    随手扯了块布将手掌包起来,温瑛将自己的钱袋拿出来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农民起义的阵势愈演愈烈,在十一皇女率领的军队还没抵达前就一连又攻下几座城,甚至还有百姓在城内与城外的起义军里应外合开城门,进城后控制住知府等一干人马,紧接着的就是开始清算。


    随着起义军所到之处,以往横行霸道鱼肉乡里的地主豪绅都受到了清算,哪怕是那些一时间不好拿下的世家大族,也使用了围困方针将人困在府里,等着对方没粮的那一刻。


    温瑛所在的河云县很快也沦陷在起义军的浪潮里,朝中得知此消息的人有错愕有不解,更有人暗暗窃喜,巴不得她直接死在起义军的手里。


    然而等再有消息传回来时,却是温瑛在侍卫的拼死保护下从河云县逃脱,仅剩一名侍卫一路护送着她回到了京城。


    速度快到甚至都没给那些人截杀她的时间。


    “看来咱们温大人吉人天相,注定了还要为大家一起分忧呢。”庄弥盈慢悠悠地说道。


    大皇子看到她那副悠然的模样眼中快速划过一抹嫌恶,扯了扯唇角冷笑道:“皇妹还在这里在意温大人的生死呢,父皇昏迷至今也不见你多担忧担忧?”


    庄弥盈嗤笑,“担忧是一定要摆在脸上做给所有人看的吗?父皇还没怎么样呢摆出那副死人脸难道不是在咒他?”


    “还是说,皇兄背地里其实是什么妙手回春的神医?不然这种时候不交给御医你是想要掺和什么?”


    朝中众人听到二人的嘴仗面上不显,却已经纷纷开始分析如今的形势了。


    皇帝咳血后昏迷不醒,皇后作为一国之母这种时候也挑起了大梁守在皇帝身侧,以皇帝需要休养为由拒绝了所有人的觐见。


    其实到如今,除了皇后外只怕谁也不清楚皇帝到底是生是死,大皇子不是没想过去试探,然而还没等他靠近就已经被皇后的人拦了下来。


    “我看是你们想要做什么才不敢让我们见父皇吧?”大皇子冷怒道,“我们身为父皇的子嗣,在这种时候难道我们连见他一面的权力都没有吗?”


    “此前父皇有交代,只需要母后守在一侧即可,其余人等一律不见,我也不曾见过,皇兄那般说,又是想要做什么?”庄弥盈冷静说*道。


    大皇子冷眼看她,最后一甩袖直接下朝,而跟在他那一派的人,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庄弥盈看着那一干人等面上神色不变,直接让人宣布了散朝-


    温瑛回到家的第一时间就进房,小芽看到她的那刻瞬间瞪大了眼。


    温瑛没给她询问的机会,朝她做了个手势,小芽只得将自己满心的疑问咽下去,出门守在外边了。


    温瑛怎么跟从难民群里出来的一样?


    温瑛没有在意小芽想什么,她来到床边半蹲下来,看着燕安宁静的脸色异常紧张,她小心翼翼的将燕安的一只手握在手心,嘴张了张,却发现自己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深吸几口气,温瑛眼圈微红,拉着燕安的手哽咽说道:“你快醒过来好不好?你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了,醒过来也不会太疼了,所以别睡了好不好?”


    “燕安……”


    温瑛叫着燕安的名字,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哪怕此刻好似已经找到了让她醒过来的办法,可她却还是担惊受怕,生怕这个办法没有任何用。


    而在她说了这么多话后,燕安也始终还没有任何反应。


    温瑛眼圈通红,想要检查下燕安现在是什么情况,低头看到自己此刻模样的一瞬又顿住了,鼻尖泛酸,哽咽道:“你这么爱干净,如果我现在抱你的话你一定受不了。”


    又在床边呆了好一会儿,看着燕安依旧宁静的面容破涕为笑,“你快醒过来,你不别扭了我都不习惯了。”


    吸了吸鼻子,温瑛这才起身出门去梳洗。


    小芽在看到她那模样出来后就已经让人将热水备好了。


    燕安只觉得自己意识混沌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好几种声音。


    一道是仪器运作时的滴滴声,亦或者是什么车轮在地上滚动的声音,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听得也不是很真切,偶尔在靠自己近的时候她才能听清一些话。


    好像……在医院。


    “安安,还疼不疼啊?”


    略显疲惫苍老的嗓音在燕安耳边响起,语气中满满的心疼让燕安眼眶骤然一酸。


    时不时的她就会听到这道熟悉的嗓音,亦或者是还有一道稚嫩的童音。


    妈妈……


    燕安心中喃喃叫着,哪怕妈妈的声音变得带满了疲倦,她却还是能够立马听出。


    只有妈妈才会在每次叫她的小名时带着满满的爱意。


    “不疼了吧?医生都说你身上的伤都好了。”那道声音继续喃喃说着,说完了燕安如今身体的情况,又跟她说起了家里的事情,又说起妹妹拿了什么奖,跟她小时候一模一样。


    燕安恍惚听着,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欣喜,然而却给不了任何回应。


    这么多年了,妈妈她们还没放下吗?


    该放下了。


    燕安心间酸涩,她现在的日子过得也很好,还有一个她很爱,那人也很爱她的人,妈妈应该可以放心了的。


    燕安的状态很累,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回到了现代,但她能够听见妈妈妹妹们说话,却又醒不过来做不出任何反应,反倒依旧一副被困着的模样。


    可哪怕她回到来了,燕安却发现自己也没有多少的开心。


    她回来了的话,温瑛怎么办。


    妈妈还有妹妹,可温瑛谁也没有了。


    心脏撕裂般的痛意让燕安想要放声痛哭,可如今却没有一个人可以抱着她哄着她,所有她爱且爱她的人竟然都触碰不到她。


    怎么办。


    她爱妈妈她们,可她也同样爱温瑛,也放不下温瑛。


    恍惚间,她好似听到了温瑛声音,随着她声音而来的,是自己的视野里的黑好似在逐渐淡去,连带着那陡然急促的仪器警报声都在慢慢远离。


    睁开眼看着眼前古香古色的建筑,燕安闭眼再度陷入了沉睡。


    第94章 你要凶我吗?


    温瑛梳洗完又端着一盆水回来,打湿帕子开始帮燕安擦拭。


    看着燕安胸口处的刀痕,温瑛擦拭的手轻颤,眼泪大滴大滴的滑落。


    当时……她该有多疼啊。


    温瑛小心翼翼地触碰,当初是真的凶险极了,若是再偏一点,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你怨我吗?”温瑛哽咽着说。若是没有她非要将燕安留在自己身边,那她大概率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咳,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略显虚弱的嗓音传进温瑛耳中,然而她却像是怔愣住了一般,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燕安胸口的刀痕,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像是不敢相信。


    “怎,怎么不…不看我?”这次的声音里又含了些许笑意,温瑛本就红的眼圈越发红了,眼泪无声滴落,身体紧绷到有些僵硬的地步。


    “怎么,我变丑了吗?你都不愿看我了。”随着她清醒过来意识越发清晰,说起话来也不再那么虚弱无力。


    温瑛俯身将她抱住,却又克制着生怕将她压疼了,带着些不确定的哭腔问:“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看着她这样,燕安唇边勾起一抹虚浮的笑,抬手轻拍她的脑袋说:“再不醒过来,就要被你的眼泪烫死了。”


    这人的眼泪落在自己身上时是那样灼热,烫到燕安眼睛也开始酸胀想哭。


    温瑛听到她的声音再也没有克制,汹涌的眼泪涌出,却又咬着唇不愿哭出声来,想要说点儿什么,却又觉得此刻哪怕什么也不说,燕安也能感受到自己对她的担忧。


    “别怕。”燕安轻声安抚,眼圈泛红道:“我现在不是醒过来了吗?”


    温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起身胡乱擦了擦脸上的东西,看着燕安哽咽道:“还疼吗?有没有觉得哪里还难受?”


    燕安看着温瑛哭得眼睛鼻子都红了的模样有些心疼,想来这次的事情也将她吓坏了,摇头道:“不疼了,也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瑛听着她的话却又像是有些不相信的样子。


    “好吧,可能是躺太久了,我现在也没什么力,你能扶我起来吗?”燕安妥协似的说道。


    温瑛赶忙将她半抱起来,又往她身后塞入一个枕头,方便她就这样靠坐在床头,帮她将原先被自己解开的衣襟合拢好。


    燕安看着眼前的情况咬了咬唇,“帮我擦身体?”


    “嗯。”温瑛哑声应着。


    看着温瑛明显消瘦了许多的样子燕安有些心疼,“我躺很久了吗?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她好不容易才把温瑛养成那温润毓秀的模样,现在这一瘦下来,再加上气色也不是很好的样子,恍惚间像是回到了自己刚穿过来的时候。


    温瑛咬唇看她,握着她的手很紧,“你已经躺了一个多月了。”


    每一天,她都在担惊受怕燕安再也醒不过来了的话怎么办。


    听到她这样说,燕安眼中浮现出惊异,“这么厉害呀,躺了一个多月竟然还没s……”看着温瑛陡然变了的脸色,燕安紧急闭上嘴,反应过来自己这话实在是不合适。


    “饿了吗?”温瑛稍稍偏过头去平复自己的情绪,转移这个话题。


    听到她这样问,燕安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肚子确实是空得很,当下可怜巴巴地看向温瑛,“嗯,饿了。”


    见她用这样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看向自己,温瑛原本被她那样说话而勾起的些许气恼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还心软得厉害。


    “那你等等,我让人去厨房给你拿吃的。”温瑛温声说道,几乎是带着轻哄的意味跟燕安说话。


    “嗯。”燕安咬唇,看着温瑛起身离开的背影眼圈慢慢红了。


    也幸亏她醒过来了,她若是没有醒过来的话,温瑛又该怎么办?


    燕安闭上眼,回想她昏迷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心口剧烈的痛意几乎让她难以呼吸,然而她又生怕温瑛再为自己的情况担忧不敢表现出来。


    可她……也真的好想妈妈她们。


    燕安鼻间酸涩发堵,她不知道她听到的那些声音是真的曾回到过现代还是说自己臆想出来的一切,可不论怎么样,再一次听到她们的声音,燕安还是感到开心的。


    脚步声再一次离近,还不待燕安睁开眼睛,温瑛透着紧张的嗓音响起,“怎么了吗?是有哪里难受了吗?”


    两只手搭在自己的双肩上,似乎在仔细查看自己的情况。


    燕安睁开眼睛,看着温瑛紧张的神色,轻声说:“别紧张,没有哪里难受。”


    温瑛听到她这话,目光直直地看向她,见她真的没有身体哪里难受的样子才悄悄放下心来。


    没多久,小芽跟双双端着食物上来了,因着燕安才刚醒,适宜吃一些清淡的食物,厨房里一直就有备着这种东西,就是为了能让燕安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有饭吃。


    温瑛端起一碗青菜瘦肉粥要亲自喂燕安吃。


    燕安靠坐在床头,看着温瑛细致的将粥吹至适合入口的温度后喂过来,燕安张嘴吃下去,暖烘烘的,连带着身体也有了几分力。


    一碗粥下肚,温瑛没有再继续喂了,毕竟燕安才刚醒过来,也怕一下子吃太多她的肠胃受不住。


    看着温瑛瘦削的模样,燕安轻声问:“吓到你了吧?”


    当时她也没想到那原本是过来闹事想要讨说法的人会突然间拔刀行凶,这也就导致了她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


    温瑛闻言抬眸看向她,抿着唇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然而越来越红的眼圈却将她的情绪暴露得彻底。


    “对不起。”燕安说。


    听到她说对不起,温瑛情绪再也绷不住的哑声道:“又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要说也是我说,是我没保护好你。”


    如果她做得足够周全的话,就该想到别人还会用各种腌臜手段来害人,可偏偏她还没有那么周全,才会导致燕安出了这样的事。


    燕安静静地看着她,抬手轻触她的眉眼,缓声道:“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只有说千日做贼的,没有说千日防贼的,人家若是真想要对付我,总有会成功的一次。”


    温瑛抿唇,目光有些执拗地看向燕安。


    “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燕安轻叹口气,将她拉入怀里轻声道:“不要想太多,你已经很棒了。”


    燕安知道温瑛是有安排人保护自己的,甚至保护自己的人手比温瑛她自己的还要多。


    被燕安这样轻柔的安抚着,温瑛也没觉得好受些许。


    燕安轻拍下她的脑袋,警告道:“你要是再乱七八糟想那么多,还将不是你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的话,就别怪我凶你哦。”


    “你要凶我吗?”温瑛语气里带了些不可置信。


    “当然了。”燕安理所当然的说道,“你要是再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当然要凶你了。”


    温瑛抱着她腰的手紧了紧,抿着唇没有说话了。


    她不说话燕安也没有非要她说,只是再次进行了警告,“记住我的话,别瞎想瞎揽责任。”


    “要是阳奉阴违的话,就不是凶你这么简单了。”


    温瑛闻言整个人彻底耷拉在燕安怀里,她已经许久不曾被燕安凶过了,此时听到燕安要凶自己的第一反应都是不可置信。


    她怎么还会舍得凶自己……


    燕安稍稍打了个哈欠,毕竟是受伤醒过来的,哪怕是已经躺了很久了,但现在依旧难免疲累。


    “我可以洗个澡吗?”燕安小声问道。


    既然躺了一个多月多的话,那她受伤的期间肯定不好给她洗澡,那也就只能是帮她擦擦……


    燕安心里想想就膈应得不行,想要畅畅快快地洗个澡。


    “好,我去准备。”温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进浴室去将水放好,随后回来直接将燕安打横抱起来。


    燕安靠在她肩上继续打着哈欠,任由她将自己剥干净了放进浴桶中,自己在泡的时候又让自己将脑袋伸出来,她帮着自己洗头发。


    燕安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的照顾,嘴里嘟囔道:“还是有老婆好。”


    这种时候还能有个人照顾自己一下。


    “嗯?这是何意思?”这个词燕安没跟她说过,虽说温瑛大致猜想到了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忍不住询问。


    “妻子的意思啦。”燕安解释道。


    温瑛唇角微弯,低头在燕安额头上亲吻一下。


    看着她醒过来了,还会跟自己说这些话,温瑛的心也慢慢放下来,帮她将头发洗好后又帮她洗身体,看着她洗到一半竟然直接睡过去了,温瑛的动作就放得更轻了。


    洗好将燕安抱回床上,然而温瑛却没有上床与她躺在一起,反而是坐在床边帮她细细擦拭着头发上的水迹。


    这次再看到燕安睡得沉静的眉眼,彻底放下心来的温瑛已经不会再有提心吊胆的感觉。


    轻微地敲门声响起,温瑛小心翼翼地起身,帮燕安拉好被子才去开门。


    她已经猜想到了这个时候小芽为什么会过来敲门,让她进去守着燕安,自己转而去了会客厅。


    当看到里边那人的身影温瑛也没有丝毫诧异,进去后只是说:“现在很多人都盯着您。”


    “也有很多人盯着你。”庄弥盈转身看向温瑛,随后眼睛微眯,敏锐地看出了今日温瑛的些许不同,转而意识过来,“燕安醒了?”


    “没有。”温瑛沉眉,“但她的伤势已经好许多了。”


    听到她这样说庄弥盈轻叹口气,“知晓你待燕安情深义重,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该振作起来了。”


    “我这般,不也正好如了那些人的愿吗?”温瑛语气平淡,显然并没有想要跟她多聊的想法。


    见她这样庄弥盈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问:“都安排好了?”


    “嗯。”温瑛应着,扭头看了眼外边此刻依旧祥和的天,明白接下来的时间,只怕没人再有心思看了。


    庄弥盈闻声面上露出抹满意的神色,“那我倒要看看,等刀落到那些人身上时,还会不会像如今这般高高在上,只为自己利益出发。”


    温瑛对此没有做声,只是转而道:“没什么事殿下请回吧。”


    庄弥盈稍稍噎了下,她过来从见到温瑛开始还没说多两句话吧?就这么点儿时间她就迫不及待的要赶自己走了?


    “就这么一会儿都离不开她?”庄弥盈忍不住说道。


    温瑛蹙眉看向她。


    庄弥盈突然长叹口气,无奈道:“行,我走。”


    说来燕安竟不曾与温瑛说过自己曾想过让她们和离的事,如今想来,温瑛若是知晓自己曾经干过那样的事,还指不定要怎么对自己呢。


    大皇子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因为曾去见过燕安一面闹过些许不愉快,温瑛将他干的那些腌臜事翻出来广而告之,算是让大皇子的人生履历覆上阴霾了。


    虽还不能动摇大皇子的地位,但也实实在在的让大皇子恶心得够呛。


    温瑛将人送至门外,疲倦木然着一张脸看着庄弥盈上了马车,随后庄弥盈探出个脑袋看着温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的又将脑袋收回去了。


    随着马车驶离,温瑛也转身回去,大门在她身后关闭。


    外边时刻紧盯着温瑛这边的人看到温瑛的神色喃喃道:“看来温大人对她妻子还真是感情极深,又是寻医又是连朝都不上了,就在家守着。”


    “妇人之仁。”旁边有人轻嗤,“不过也好,这样的人才有弱点。”


    “回去禀报主上。”


    ……


    温瑛在大门关上后就快步往主院小跑而去,小心的将房门推开,小芽看到她回来了也很懂事的起身离开,将空间留给她们两个人。


    随着小芽离开后顺带将房门带上,温瑛来到床边仔细查看燕安的情况,见她还睡得尚算舒适的模样后轻轻松了口气,脱下自己身上的衣物近乎赤身裸体的上床将燕安抱在怀里。


    连日来的奔波疲累在抱上燕安的那一刻有了缓解,温瑛闭上眼睛,鼻息间全是燕安的气息,她忍不住轻轻蹭了蹭她,自己的心神在放松下来后也慢慢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屋内的天色已经很昏暗了。


    看到这个情况她骤然一惊,赶忙半撑起身体查看燕安的情况。


    “慢点,别急。”燕安含笑的嗓音传了过来。


    听到她的声音,温瑛的心神慢慢放松下来,“现在感觉怎么样?”


    先前燕安刚醒过来的时候还是能够看出很疲累的。


    “好许多了,就是浑身没什么劲。”燕安轻声安抚她。


    温瑛起身套了件衣服,将卧室内的灯点亮,这才来到床边再次仔细查看燕安的情况,见她眉目含笑的模样弯眉笑了起来。


    “饿了吧,再吃点东西?”此刻看到燕安,温瑛只有种珍宝失而复得的喜悦,恨不得将她捧在心尖上好生护着。


    “嗯。”燕安点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要多吃一点。”


    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很饿了,只不过先前温瑛没醒,燕安也不想将她吵醒,就只得这样忍着。


    温瑛耐不住的俯身上前在她唇角上亲了一下,“好,多一点。”


    亲完,她刚想起身,却有被燕安拉住了手腕。


    “那个,衣服穿好。”燕安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温瑛低头,才发现自己先前随意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松散了。她脸颊微红,轻轻嗯了一声,将衣服拢好后又套了件衣服,这才去拉开门,吩咐守在外边的人将餐食端进来。


    依旧是方便入口好消化的粥类,温瑛喂到燕安嘴边,看着她囫囵咽下的模样轻声说:“很饿了是吗?”


    “嗯。”燕安含糊应着,肚子里有食物后身体也觉得舒服了不少。


    “你以后饿了可以将我叫起来的。”温瑛心疼道,很快就明白燕安这样做的原因。


    “知道了知道了,啊,我还要。”燕安敷衍应着,张嘴示意温瑛喂自己吃。


    见她这样温瑛也有些无奈,但还是细心的将粥吹凉喂至她嘴边,看着她吃了一碗半之后才摇头示意饱了。


    温瑛放下碗帮她擦嘴,有些愧疚道:“对不起,现在你醒了,可还需要你保持昏迷的模样不能出门。”


    听到她这样说燕安微微诧异,“你是有什么事需要做吗?”


    “嗯。”温瑛帮她擦完嘴,又帮她顺着额前的发丝,轻声道:“要让他们所有人都以为我因为你的事被困住,无心顾及其它。”


    听她这样说燕安瞬间了悟,就是要麻痹敌人,随后暗度陈仓!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配合你的!”燕安展颜笑了起来,虽然不知道温瑛想做什么,但到了温瑛如今这种身份,所涉及到的事情一定不轻,如果自己给不了她多少帮助的话,至少在她需要自己配合的时候配合好。


    听到她这样说,温瑛眼睛微微酸涩,握着燕安的手心里滚烫。


    她不知道自己是积了多少福才能遇见燕安,但她清楚的知道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地爱燕安。


    “你怎么这么副样子呀。”看着她一副好像让自己受委屈了的愧疚模样燕安就觉得有些好笑,“这有什么的呀,你看我现在躺了这么久身体本来就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本来也出不了这个门。”


    温瑛握着她的手一紧,“身体是还有哪里没恢复吗?”


    “你傻啦?”没被温瑛握着的那只手在她额头上轻弹,“我好歹也躺了这么段时间,浑身没有什么劲都还需要适应一下呀。”


    躺一个多月就靠着她们喂米粥吊着那生命体征,身体也消瘦了不少,大概率还流失了不少肌肉。


    想到这点燕安就有些心痛,那些可都是她好不容易才练出来的啊!


    不过悲愤过后燕安也很快释然了,也幸好她之前将体质练得都还不错,也有肌肉支撑,要不然像是这次这种情况还真不一定撑得下来。


    听到燕安这样说温瑛稍稍放下心来,“没事,我后边陪着你一起恢复。”


    经历这么一遭,两人都消瘦得厉害。


    燕安轻笑,“你也快吃,不饿吗?”


    温瑛也轻轻笑了起来,与燕安吃着一样的食物。


    看到她这样,燕安忍不住说:“我吃病号饭你又不是病号你吃什么,你多吃点其它的补充补充营养啊。”


    自己现在肠胃就只能受得了这些东西,但温瑛又不是这样。


    “不了。”温瑛温声说道,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道:“我若是在你面前吃其它好吃的,你不难受?”


    燕安:“……”


    “怕你馋。”温瑛笑盈盈的说。


    燕安轻哼一声,身体慢慢下挪躺在床上侧身面向温瑛,声音有些轻的说:“那也可以呀,你要好好补补,你要是虚了后边还怎么照顾我。”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还颇有种理直气壮的味道。


    温瑛听她这样说眉眼间的笑意愈发的浓了,眸光盈盈道:“好,待明日我就多吃些好吃的补补,争取把你照顾得好好的。”


    燕安弯眉笑了,随后安静地看着温瑛也吃完后打来水帮自己洗漱好。


    燕安被她的一举一动弄得心里暖融融的,这家伙一直以来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很好。


    弄成这样,谁还舍得离开她。


    在她上床后燕安靠进她怀里,抱着她的腰轻声道:“你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将我照顾得这么好,让我离不开你。”


    让她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离开了温瑛除了家人根本没人会再像她这样包容照顾自己。


    温瑛捏住她的耳垂缓缓摩挲,“是因为你本身就很好,也值得好好对待。”


    燕安眼眶酸涩,这家伙真的是又会爱人又会说好听话,被她哄得都快找不着北了。


    “温瑛,我昏迷时……好像听到了妈妈她们的声音。”燕安最终还是忍不住有些哽咽的说道。


    温瑛抱着燕安的手臂骤然一紧,听着燕安哽咽的嗓音只觉心脏也被刺到了似的生疼,眼眶酸胀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你听到她们……说什么了吗?”温瑛停顿了片刻,才能将这句话完整说出来。


    为什么她跟燕安妈妈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样燕安就不用忍受分离的痛了。


    燕安有些恍惚,回想之前昏迷期间隐约听到的声响,喃喃道:“听到了妈妈问我疼不疼,听到了妹妹跟我说在学校时发生的事,也听到了医院仪器监护的声音。”


    总之很多很多,一下那个声音离自己很近,一下子又很远,只觉得那一切都好真实啊。


    “温瑛,好想让妈妈她们知道我现在过得很好啊。”燕安埋在温瑛怀里安静地哭着。


    “不想让她们再担心了。”


    第95章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不论她所听到的声音是真是假,妈妈她们在知道自己出事后都不可避免会伤心。


    而且如果是真的,她在现代的身体如果还躺在医院里的话,那样坚持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又伤心又费钱。


    温瑛紧紧抱着她的身体以期望让她更多的感受到身边还有人陪着她。


    “等事情结束后,我们去找道长,看她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好不好?”温瑛有些紧绷的说道。


    燕安闻言抬头看向她,眼中含着希冀道:“找道长可以吗?真的有用吗?”


    本来就已经出现过自己穿书这种案例,此前还被一个道士看穿了自己的身份,或许真的可以通过那什么看起来有些玄学的方式联系上另一个世界的妈妈?


    温瑛不忍欺骗她,可又怕她所有的期望在日后道长做不到的话希望破灭,只能轻抚着她的脸颊安慰道:“我们可以试试,但如果不可以的话,你也不要太伤心好不好?”


    她太想要燕安被爱包围着能够开开心心,纵使觉得如果希望破灭不伤心的话是没有可能的,但温瑛还是忍不住说道。


    燕安睁着一双在烛火下略显空茫的眼睛,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我尽量。”


    温瑛鼻子骤然一酸,将她紧紧抱住,跟她说起了自己之前去河云县找那位道士的事。


    燕安听着她的话微微愣神,转而眼睛逐渐亮了起来,纵然她想做的事不一定能成,但那人既然知晓那么多东西,可见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万一呢?


    万一对方能够帮忙传达一下呢?


    然而考虑到温瑛如今需要做的事情,燕安哪怕再迫切,也不得不暂时将念头按压下来,等后边情况稳定一些才出发回去。


    两人因为先前已经睡饱了,温瑛便絮絮叨叨的跟燕安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燕安目瞪口呆地听着,最后觉得实在是过于震撼,她连忙伸手捂住温瑛的嘴,震惊道:“这些能是说给我听的东西吗?要是泄露出去了怎么办!”


    天,要不是温瑛亲口跟她说了,她都不敢相信温瑛和庄弥盈竟然敢下那么大一盘棋,几乎完全是孤注一掷了,都这么狠的吗?


    听着燕安的话,温瑛朝她无辜眨了下眼,“怎会泄露出去?又没人藏在咱们床底下偷听。”


    她全程都是用一种气音在燕安耳边小声讲,可以说哪怕是有个人坐在她们边上都不一定能够听清楚。


    而且她之所以会选择说给燕安听,也是想要给她多一些安全感,如今世道不稳,各地都出现了农民起义军,北上匈奴也在虎视眈眈的趁着溯国内乱开始频繁骚扰边境,相信再过不久,只怕会发起全面进攻。


    像这种情况哪怕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百姓也会为战争感到惶恐不安,更别提像燕安这样从未接触过战争的人,只怕会更害怕,觉得待在这个世界朝不保夕。


    所以她能做的,只能是尽可能的给燕安提供安全感。


    燕安:“……”


    她突然从温瑛怀里挣脱出来,半趴在床上探出上半边身体往床底下看,确定床底下没有藏人之后才算是松口气。


    “你注意点儿!这种事情哪能随便开口往外说!”燕安检查了一下房间里确实没什么异常后才看向温瑛小声说道。


    “我不曾随便,只与你说。”温瑛很是认真的给自己辩解。


    “我又没有参与进去,这种事也可以不用跟我说的!”燕安严肃,“我又不是没有睡着的时候,万一我说梦话说出来了,那我们不是全都完蛋了吗?”


    “你从不说梦话。”温瑛闷笑道。作为她的枕边人,这一点温瑛还是很清楚的。


    “你严肃点!别嘻嘻哈哈的。”燕安小声呵斥,又忍不住用指尖戳了戳她的肩膀,“以防万一呀,要是我被谁抓走逼问什么东西我没抗住的话怎么办?简直是一大隐患!”


    然而温瑛拧眉看向她,一字一顿道:“不许乱说话!”


    燕安一噎,最后在自己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表示自己不会乱说话了。


    看到她这样温瑛的面色才缓和许多,抬手将燕安的手握在手心,拉至唇边啄吻着她的指尖,轻声道:“不要说那种不吉利的话,这次你出事是意外,我绝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出现第二次。”


    她说过要成为燕安的依靠,燕安已经出现过一次这样的情况了,若是再来第二次,温瑛自己也难以接受。


    “呸呸呸!你也不要说这种话。”燕安赶忙瞪她,“之前就说了,不要把不属于你的责任压在你身上,而且你这样说话很像是flag啊。”


    “f?”温瑛迟疑着看向燕安。


    “……就是类似于立下豪言壮语后很快就被打脸。”燕安默默说道,“比如你说没有第二次,结果待会儿就出现第二次了,所以这种话别说。”


    温瑛又拧眉看向她。


    “好吧,没有第二次,我说的是比如是假设,又不是说真的。”燕安见她这模样赶忙小声辩解道。


    温瑛:“……”


    “好了,闭嘴,我们谁也不说了。”燕安眨巴眨巴眼。


    看着她这样,温瑛轻叹口气,随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拿燕安没什么办法的样子。


    “不过你们也是真的敢。”燕安回想先前温瑛说的话就忍不住轻叹。


    哪怕她一个现代人都不敢想这么冒进的办法,甚至还实施了。


    温瑛将燕安的指尖抿在口中含糊道:“既然他们要乱,那就乱个彻底好了。”


    她们不过是顺了大皇子顺了那些文官们的心思罢了。


    而且乱得彻底了,也好彻底洗牌。


    燕安无话可说,也越发清楚自己是真的搞不来那些政治。


    心里感慨过后,燕安又忍不住蹙眉有些难耐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待会儿好难受的。”


    这人总搞这些小动作,可自己浑身也没什么力气,温瑛自己看着也消瘦得厉害,怎么还有心思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啊。


    温瑛最后轻咬她的指尖吐出来,转而将燕安抱紧贴在一起,喃喃道:“只是想要跟你多亲近一点。”


    不是要做点什么,就是像刚才那样的亲近也是好的,看着燕安那生动的表情,她才有燕安真的醒过来了的实感。


    “我也知道。”燕安小小声说,然而面上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可是待会儿亲近着亲近着撩拨出感觉来了怎么办。”


    两人看着都不像是能够承受那种快感的模样了。


    温瑛沉默,又耐不住的在她唇上亲吻,“好,就这样,不想其它的了。”


    燕安启唇与她安静接吻,没过多久就感受到了气短的错开唇呼吸,她忍不住耷拉下眉眼,能够感受到自己躺这么一个多月后是有多体虚了。


    温瑛感受到了她不高兴的情绪,细细思索一番就立马明白过来她不高兴的来源,弯眉轻笑道:“别不高兴,我以后陪你一起练。”


    燕安:“……”


    呵呵哒,你陪我一起练的话,到最后还不是打不过你。


    不过心里吐槽是那么吐槽,但燕安还是没有拒绝温瑛的好意。


    两人又不知道说了多久的悄悄话,也不知道最后是谁先睡着的,总之等两人再清醒过来时,屋内的天色已经亮堂了许多。


    能够留在府中的人都是可信之人,能够到主院照顾她们饮食起居的更是心腹,所以只要燕安不出主卧那扇门,温瑛还是能够确保燕安醒过来的消息不会传出去。


    燕安被温瑛扶起*来洗漱好,虽说温瑛很想帮她将一切事务都代劳了,但燕安却拒绝了。


    她本来就是刚醒要更多的适应自己的身体,温瑛什么都做了的话她还怎么适应呢?尤其是这家伙竟然还想要直接抱着自己到餐桌那呢。


    两人一起坐在餐桌旁吃早餐,今天燕安的伙食也添加了些许荤腥,不多,就是慢慢让她的肠道适应。


    燕安看着温瑛还跟自己吃一样的东西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只想着待会儿直接跟小芽她们说就好了,让她们把温瑛的午饭弄得丰盛营养均衡点。


    以前那么努力的想要找出路过好日子,最基本的一点不就是要吃饱吃好吗,如今日子总算好起来了,哪能又让她吃这些没滋没味的东西。


    吃完早餐后燕安就尝试着在屋里慢慢地走,而温瑛也始终护在一旁,忍不住轻声道:“我们也好久没有像这样相处过了。”


    自从她上任之后要忙的事情太多了,严重压缩了她跟燕安相处的时间,除了傍晚下值回来,基本少有像这样长时间的相处。


    燕安听着她这样说也有些恍惚,“是啊,好久没有过了。”


    自从她搬到祈州城后,曾经的她们可以说每天都待在一起,天天待在一起都没有说感到腻烦,更遑论后来相处时间都那么少了,只会想要好好珍惜。


    温瑛微微垂眸,只要她跟九皇女的计划顺利,想来距离她辞官带着燕安离开京城的时间就不远了。


    到时她可以跟燕安回祈州城也好,回河云县也好,又或者是陪着燕安一起游历山水也很好,只要燕安开心喜欢-


    然而温瑛这样清闲的日子并没有多过两天就被召回朝了,北方匈奴大举南下,势要趁着溯国内乱之际一举拿下的架势,攻势极其凶猛。


    而这种紧要时刻,朝堂内的风向却隐隐有些许变化了,此次不同于上次十一皇女去平叛,这次外族来袭,领兵之人是极好能够掌握兵权的好时候。


    而这个时候,最想要拿到这个兵权的,就是大皇子一党了。


    温瑛被召回来,听着两派为谁来当主帅争论不休,心想皇帝这昏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朝中始终没有个一锤定音的人存在,他还不如干脆死了,让这些人斗个你死我活。


    温瑛有些兴致缺缺地听着,然而思绪却已经回到家里了,在想燕安在家会做些什么,只能待在房间里的话会不会无聊。


    如今已经到了战争的时候,温瑛的新税制总算不是朝堂议论的主要点了,而且还因为她之前搞的新税制为国库收上来不少钱,到了这个时候才不至于无钱打仗。


    争论许久最终都没有个定数,大皇子一派的人相视一眼,开始纷纷请愿觐见皇上,认为像这样重要的决定,还得要皇上亲自决定才行。


    几近半数的朝臣请愿,再加上如今外忧内患的局面,若是此刻还拒绝他们面见皇帝的话,只怕守在皇帝身边的皇后一众人直接被按上个谋害圣上的罪名也不是不可能的。


    庄弥盈低头掩住眼底的神色,什么需要皇上亲自决定,不过是他们找的想要见皇上的借口罢了,真正意图只是想要看皇帝死没死。


    最终还是难以阻挡这些人,以大皇子为首加上几个老臣,一起出现在了皇帝的寝宫外候着。


    皇后出来看到他们这些人,面色淡淡道:“来了正好,陛下今日刚好有清醒的时间,进去看看吧。”


    说完,她示意大皇子等人进去。


    大皇子一听这话,赶忙第一个抬脚进去。


    庄弥盈也踱步跟在后边,后边还跟了几个原先一直跟在皇帝身边的人,相互盯着,免得谁做出弑君的事来。


    一众人等进去后,看到的就是皇帝靠坐在床头,面部凹陷脸色蜡黄,完全就是一副有气出没气进的样子,看着就撑不了多久。


    “父皇!”


    大皇子赶忙上前跪在床边,一脸紧张关切地看着皇帝。


    皇帝轻咳两声,哪怕是这样都牵扯着他的脸色微微泛白。他没有看大皇子,反倒是抬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庄弥盈,轻咳道:“站那般远作甚?”


    庄弥盈闻言上前几步,站在床侧,却并没有说话。


    跪在床边的大皇子低头露出一瞬扭曲的神色,他就在皇帝身边,可他却偏要将目光看向庄弥盈,明明他才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不是吗?


    面对庄弥盈这样的态度皇帝也没有丝毫意外,看了眼跟进来的那几个大臣,“朕知晓你们在想些什么,但朕还没死呢,你们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那些人闻声立马跪了下来,纷纷开始自称惶恐。


    “父皇,他们也只是担心父皇的身体,恐被贼人所害。”大皇子赶忙出声帮他们求情。


    直到这时,皇帝才垂眸看向他,“哦?那你说的贼人又是何人?”


    大皇子闻言身体微微紧绷,自然不敢明说是皇后等人,只是道:“自父皇昏睡以来我们这才是第一次见到父皇,自然多有担心。”


    “有皇后照顾着我,你们又何须担心。”皇帝眼皮子已经开始困倦了,强撑着精神说道:“朕已知晓你们的来历,封段飞松为镇北将军,领兵二十万增援北境。”


    “父皇!”闻声大皇子惊呼出声,“怎可派段飞松,她不过是个还不曾上过战场的黄毛丫头!”


    其他大臣闻言也是赶忙高呼让皇帝三思。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庄弥盈轻轻蹙了蹙眉,显然对皇帝这个行径也有点儿捉摸不透。


    “就这样决定了。”皇帝轻轻抬了抬手,他的贴身太监就立马上前来请其他人出去。


    “陛下!”宰相突然提高了声音,“如今溯国风雨飘摇,恳请陛下早立储君!”


    闻言其他几个大臣也纷纷跪下高呼早立储君的话。


    皇帝面色微微沉下来,“退下!”


    “陛下!”


    “陛下三思啊!”


    然而接下来的话没能再说出口了,很快就被进来的侍卫请了出去。


    皇帝看着庄弥盈和大皇子,淡淡道:“你们也先出去吧。”


    庄弥盈弯腰行了个礼,很是干脆地转身离开。


    反倒是大皇子,欲言又止想要说点儿什么,可是看着皇帝的脸色最终还是应声离开了。


    原以为今日见到皇帝后能够让对方立下储君人选,但不曾想储君没立,皇帝反倒还派段家人领兵前往北境之地。


    这样一来,段家人手中可是握着整整四十万的兵权,父皇他是吃丹药把脑子都吃糊涂了吗!也不怕段家人直接就反了!


    而且……他是不是从未想过让自己接替他的位置?


    大皇子眼底划过一抹阴翳,几乎要咬碎了牙。


    庄弥盈从内殿出来,与自己母亲碰上,看着母亲淡然的神色,微微浅笑,因为大皇子还在一侧便也没有说什么,目送她进了寝殿。


    看到皇后进来,皇帝半耷拉着眼皮说:“先前,他们说起要立储君的事了。”


    然而面对他这句话,皇后就连想要搭理的心思都没有,径直去到一旁拨动香炉里的香灰。


    看着她这样,皇帝轻咳两声,“为何你就不能服个软呢,你明知道你只要服个软,弥盈就会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直到这时,皇后才轻抬眼皮睨了他一眼,“就凭你这病痨鬼的模样也配我服软?”


    “咳咳!”这次皇帝咳得有些严重,就连脸色都涨红了。


    “还有,弥盈想要的她自然会自己争取,哪怕你不给,她也会自己争。”皇后唇边露出抹浅笑,“段家永远会是她的后盾。”


    “就凭你现在话,我就能让你们一无所有!”皇帝眼中带了些怒色,皇后此言不得不说算是种威胁了,哪怕庄弥盈没有成为储君,但是有段家的支持,真有可能将皇位抢也抢过来了。


    “嗯,那你看看你的命令还能发布出去吗。”皇后慢慢地说道。


    皇帝一怔,目光立马看向一旁侍奉他多年的太监总管。


    太监总管垂头低眉,不敢跟皇帝的视线对上。


    “哈哈哈,好啊好啊,都背叛了我。”皇帝忍不住笑出声来,“所以你们是不是已经有什么计划准备好了?”


    “是啊,就等着你死了。”皇后随意道。


    皇帝闻声缓慢地闭上眼睛,像是已经很疲累了,“我藏了道圣旨,你们若想名正言顺,就看自己有没有本事找到它了。”


    说完,皇帝很快沉沉睡去,整个人都快瘦成骷髅。


    皇后皱眉看着他这个模样,最后忍不住烦躁道:“都要死了还搞出这么多事。”说完她看向一旁的太监总管,“你知道吗?”


    太监总管在听到皇帝的话后都惊了,连连摇头。


    皇后脸色微黑,若不是不想背上弑君的罪名,真想上手直接将那个人掐死。


    这病痨鬼还真是好心眼,就连从小跟着他的太监总管都防了一手。


    她脑海中思索着皇帝可能将圣旨藏在哪,一边派人在皇宫各处搜寻。


    而另一边的温瑛在知晓领兵之人是段家的人后也稍稍讶异了下,原以为在这种时候皇帝会更加防着段家,但不曾想竟然还愿意委以大任。


    温瑛回到家时,燕安也从小芽那里听说了北境匈奴发动战争的事了,见她回来忍不住问:“这件事在你们的预料内吗?”


    如果单单只是国内如今动荡的形式有她们推波助澜的成分在,还算是能够掌控的局面,可外族攻打,这可不是说停就能停下的。


    看着燕安面上有些小紧张的模样,温瑛轻笑一声,抬手帮她将额前发丝捋好,轻声道:“算是。”


    “算是?”


    “嗯。”温瑛应声,拉着燕安坐下细细道:“大皇子没多少兵权,若皇帝不是传位于他的话,日后当真到了要靠抢才能坐上那个位置的话,大皇子的胜算不大。”


    在本国现有武将难以拉拢的情况下,寻求外援几乎是大皇子能够选择的最快捷的一条途径,同样也是充满风险的途径。


    “他胆子怎么这么大。”燕安忍不住说道,联合外族来压制自己的对手,势必是要割舍很大一部分利益给对方才能将人打动啊。


    “斗到如今,都是你死我活,谁也不想败。”温瑛轻声道。


    燕安直接泄力般将身体靠到温瑛身上,喃喃道:“好烦啊。”


    相比起来,她还是更喜欢在河云县时候的生活,没有太多需要考虑的事情,每日忙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好了。


    听到燕安这样说,温瑛心口酸软,抱着她轻声说:“再忍忍,应该过不了多久了。”


    燕安听着她的话没有说话,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是说没多久就没多久的,而且还不一定就是己方胜了。


    虽说小说中是己方胜了,但现在好多东西不是都已经不同了……


    看着燕安没精打采的模样,温瑛鼻间酸涩,将她抱得更紧了,心中盘算着,确保她们的计划不会出任何差错。


    “温瑛,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也可以跟我说的。”燕安靠在温瑛怀里轻声说。


    “你好好修养就是了,不需要你多操心。”温瑛温声哄道,并不是很希望燕安参与进这些事情来,她本来就不喜欢这种事,参与进来也不会开心。


    燕安抿了抿唇,轻咳道:“那个,你们若是需要粮食的话,可以跟我说。”


    温瑛:“?”


    抬头看到温瑛脸上疑惑的神色,燕安小小比了个手势,“起初听到你说要做什么税改,我怕民间粮食暴涨,就先囤积了不少粮食。”


    温瑛:“……”


    第96章 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看到温瑛沉默的样子,燕安有些无辜道:“你别这样,搞得我好像隐瞒你一样,这些我可都是记账了的!”


    账本温瑛随时都可以看,以往温瑛还会看看账目,再审核一下下边人做账的规范性。


    温瑛没话说了,自从她上任之后,每日忙得连跟燕安相处的时间都少了那么多,又怎么可能还有时间去翻看账本。


    “不过先说好了,那些粮食也是我花钱买来的,想要的话要给钱。”燕安一脸严肃的说道,哪怕是温瑛出面也不能白拿!


    温瑛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耐不住的在她唇边上啄吻,“怎会,我也不会允许白拿的。”


    自己如今虽然在朝为官,但并不意味着要让自己的妻子也无私奉献。


    听到温瑛这样说燕安就放心了,“如果你们想要的话还正好可以给我清清库存。”


    她笑嘻嘻的一副奸商的模样,原本以为粮食会暴涨,她提前囤积后先不说自家酒楼的成本节省了,就说后边还可以往市场上倾销粮食来控制粮价,以免涨得太过分。


    不过好在温瑛也事先想到了这点,对市场上的价格都有管控,避免了豪绅操控粮价来将税赋转移到百姓身上的可能。


    温瑛闷笑,“好,这次咱们官商勾结一下,我直接让户部跟燕记采买粮食。”


    这点问题她还是能够决定的,而且现今北方开始打仗,粮草消耗得也快,自然是得要先备多一点。


    “爱你!”燕安捧着她的脸就是muamua两口,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面对她这么直白的示爱,温瑛唇边噙着笑意,眸光盈盈发亮,追上去亲在燕安唇上,更多的感受与她的亲近-


    随着北境战事焦灼,匈奴连破两城,派出使者到溯国求亲,希望以和亲的方式让两国交好,化干戈为玉帛。


    而在这种时候,九皇女却突然将原本给皇帝炼制仙丹的那些道士以谋害皇体为由都给抓了起来,将他们集中在郊外某处为圣上祈福。


    对九皇女这个举动大皇子虽觉得她有些多此一举,但也没有多想,反倒在接待匈奴使臣时很是热切。


    九皇女看着他那副嘴脸都想吐,便也干脆眼不见为净,不过心里的压力却没有减轻多少。


    眼看着大皇子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届时跟他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可能不久了。


    想到了那个始终在背后推波助澜迫不及待要彻底结束眼前这种局面的人庄弥盈就有些无奈,温瑛还真的是多耽误一点时间都不愿。


    就那么想要赶紧带着燕安一起去过自己的小民日子?


    母后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几乎要将皇宫掀起来了,据说是在找皇帝留下来的圣旨,大皇子也早已得到了消息,估计这也是他开始急切起来的一个原因。


    果不其然,要被推出去和亲的人选公布后庄弥盈忍不住笑了。


    毕竟朝中还是有很大一部分人不愿跟匈奴开战的,尤其是国内的起义军都还没平息下来的时候,此时打仗腹背受敌,溯国不一定落得了好。


    这种情况下,那些人会选择和亲并不在庄弥盈的意料之外。


    而大皇子想要让自己去和亲,用家国天下的大义压自己,答应的话自己远嫁匈奴自然丧失了继承皇位的可能,而不答应的话,就是弃天下百姓于不顾。到时享受了皇家的尊荣百姓的供奉,就要为国家付出的言论定然层出不穷。


    庄弥盈长长叹了口气,“所有人都享受到了皇家的尊荣,要付出的话怎么就只想到女人了?”说着她看向匈奴使者,“你们是没有女郎吗?”


    匈奴使者沉声道:“自然是有。”


    庄弥盈点头,“既然如此,我觉得皇兄也是很不错的和亲人选呢,而且哪怕没有女郎愿意也无碍,听闻单于也颇爱男风,皇兄长得一表人才,定然能入单于的眼。”


    “庄弥盈!”大皇子拍桌而起,怒目看向庄弥盈,竟然直呼她的名字了,可见是有多恼怒了。


    “怎么,你不是父皇的子嗣,大溯的皇子?”庄弥盈没有被他的气势镇住,反倒轻笑着问。


    大皇子没说话,只是目光紧紧盯着庄弥盈。


    “九殿下,自古以来,从未有男子和亲的先例。”礼部尚书出声说道。


    “没有的话就开了这个先例又如何?”温瑛淡声说道。


    听到温瑛开口,大皇子那一派的人皆是蹙眉看向她,若不是有她,他们又怎可能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扳倒九皇女。


    “而且你们不要忘了,父皇已经派兵前往北境支援,也就是父皇也支持开战,如今你们却要求和,怎么,欺负父皇如今爬不起来呵斥你们吗?”九皇女讥诮道。


    “哦?贵国当真要与我们开战吗?”匈奴使臣似笑非笑的说道。


    “九殿下!”大臣纷纷开口,皆是一脸不认同地看向庄弥盈。


    温瑛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昨日燕安闲着无聊,帮着自己将长长了的指甲剪了。


    想到这眼中含了笑意,对场内那些争论并不是很感兴趣。


    经过之前温瑛税改那么一搞,虽说许多士族豪绅对此多有不满心思浮动,但不得不说还是为国库注入了许多资金的,如今要打起战来至少有钱,所以面对匈奴的威逼,庄弥盈并不曾看在眼里。


    “若是想靠和亲求和,那就只能是派大皇子,若不然,打便是了。”庄弥盈随意说道。


    “庄弥盈!如今大溯还不是你说了算!”大皇子怒吼道,看向庄弥盈的目光恨不得直接将她杀了。


    就因为她是皇后嫡出,就可以骑到自己头上来拉屎吗?


    “嗯,但也不是你说了算。”庄弥盈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皇兄还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才是,有些时候有点儿能力就以为自己可以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大皇子冷笑,“那这番话我同样送给你。”


    说完整个朝会不欢而散。


    庄弥盈不紧不慢的往外走,温瑛则是脚步加快,然而在越过庄弥盈的时候突然被叫住。


    “温大人,留步。”


    温瑛闻声眉头下意识地蹙起,但脚步还是停了下来,看向庄弥盈行礼道:“殿下是有何事吩咐?”


    “你该振作起来了,也不能为了家事把国事都耽误了。”庄弥盈眼角余光注意着周边的人,那些人哪怕目光没有看向这边,但注意力可都是集中在这边。


    “是。”然而温瑛虽然应着,但神情看起来依旧恹恹,明显没把庄弥盈的话听进耳朵里的样子。


    看着她这样,庄弥盈眉头微蹙,冷怒道:“既然温大人哪怕在这里心神也飘到别处了,那这两月你就不用来上朝了,在家好生守着你夫人,好好冷静想想,等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复职。”


    说完一甩袖,冷着张脸大步离去。


    温瑛面色一怔,旋即低下头来。


    周边时刻注意着这边情况的人面面相觑,看着温瑛那瘦削憔悴的模样,许是也能理解庄弥盈生气的原因。


    自温瑛那妻子受伤昏迷之后,温瑛整个人也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长时间的请休导致许多事务的进度拖慢了不止一点,而且还出现了不少纰漏。


    看来如今……九皇女算是对温瑛有些失望了?


    不过说来也是,温瑛再这样下去,只怕会将自己的前途都整个断送。


    众人看着温瑛默不作声离开的模样皆是摇头,她若是依旧这般颓靡下去,九皇女对她厌弃,她又得罪了大皇子,日后的日子只怕没那么好过了。


    ……


    得了庄弥盈的话,温瑛散朝后都不用再去户部上值了,直接回到了家中。


    在家慢吞吞散步恢复身体肌肉的燕安看到她这么早回来忍不住睁大眼,“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温瑛让小芽和双双出去,自己接替了在一旁看护着她复健的责任,轻笑道:“接下来至少两个月我都不用去上值了。”


    “啊?”燕安呆了,“为什么?”


    “自然是有别的事情要做。”温瑛轻声说道。


    燕安见她这样,便也识趣的闭嘴没有再问。


    “燕安……”温瑛突然有些迟疑地叫她。


    “怎么了?”燕安注意着自己脚下的步子,因为躺太久了,虽说有人帮着按摩延缓肌肉的流失,但她现在走起路来依旧会觉得双脚有些发软的味道。


    “我有事要秘密出门,你自己呆在府中好不好?”温瑛咬唇,有些忐忑的说。她不敢告诉燕安实话,她怕燕安担心。


    燕安一顿,抬头看向她,看着她那迟疑的神色,问:“危险吗?”


    “一点点。”


    “……”


    看着燕安的脸色,温瑛安抚道:“是真的,我不会太过涉险的。”


    她不会允许自己出什么事,她不舍得也不放心将燕安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


    燕安微微垂眸,“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温瑛眼睛微涩,她又怎么可能喜欢得了跟燕安分别,只是依旧道:“你忘了,郊外那地方还需要你。”


    燕安闻言没话说了。


    “乖,在家等我回来。”温瑛轻抚着燕安的脸小声哄道。


    燕安拧眉看她,“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哄。”


    温瑛这家伙真的是太懂得照顾人了!


    看着她好像有些不虞的模样温瑛低笑起来,靠近她在她唇角啄吻一下,“你是我妻子,我又怎可能将你当小孩子?”


    燕安:“……”这个人应该是在给自己偷换概念吧?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温瑛在她耳边温声安抚。


    燕安:“……行吧,信你一次。”


    温瑛弯眉浅笑,耐不住的继续寻着她的唇亲吻,而燕安也启唇安静的回应她。


    既然说通之后,温瑛很快就将事情安排了下去,顺着燕安提前挖好的密道到了城中另一处宅邸,做好伪装后径直出了城。


    说来之所以会有密道,还是燕安最初想着温瑛税改实在得罪了太多的人,挖条道指不定日后成了保命所在呢?不过现在看来也不算是白挖,至少温瑛用上了,成功躲避了一直守在外边监视的那些人的眼线。


    燕安虽说心中对温瑛去做什么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到底还是担忧,却也只能配合好她,甚至加快了手中研制的速度。


    在温瑛被“停职”待家的这段时间里,溯国与匈奴谈崩,前线战争打得焦灼,面对匈奴的骑兵凶悍,溯国军队也只能拼死抵抗,寻找能够反击的机会。


    可就是这样一个处在风雨飘摇中的国家,本该出来主持大局的皇帝病重昏迷在床,看着朝中争吵乱做一团的模样,皇后最终打破了后宫不得干政的规定,出来主持大局。


    眼看着朝堂几乎被庄弥盈母女掌握,大皇子也是越发的沉不住气了,趁着中央大军支援前线,京城防线空虚的时候,大皇子联合数位藩王集体打着清君侧的名头进行了逼宫。


    有着大皇子和诸位老臣的操作,可以说藩王进京的路线畅通无阻,直至京城被各位藩王的兵马包围了,许多人才意识过来这些人反了。


    大皇子领着一队禁卫军径直杀入皇宫,这么多年的经营怎可能没有在禁卫军那里安排人手,几近半数的禁卫军拥立大皇子,整个京城喊杀声震天,百姓纷纷闭门不出惶惶不安至极。


    在反军要围城前,燕安就将家中佣人全部遣散让她们赶紧回家,随后带着小芽等无家可归的人躲进密道中,免得大皇子发癫要造反当天就清算温瑛的账。


    “我们不出去吗?”小芽小声问道。


    密道连通另一处,完全可以躲到那个地方去。


    燕安摇头,“不用,先看看情况,若是大皇子赢了,没找到人也会进行全城搜捕。”


    所以出去了也不一定会安全。


    小芽若有所思点头,不过好在燕安早有准备,密道里存放了不少食物,够她们藏好一段时间了。


    燕安此刻也没了任何嫌弃,她径直坐在地上,心中却担忧着温瑛的情况。


    自温瑛离开两个多月了,期间一点儿信都没有传回来,她完全不知道温瑛的情况。


    不过好在黑火。药已经有了进展,这次哪怕失利,等到后边应该还是能够夺回来的-


    另一边,大皇子和丞相一干人等带人杀进皇宫,然而还没到皇帝寝宫,前边的前锋队却退了回来。


    当看到一身银铠的皇后利落将长**进一个叛军的脖颈中后,大皇子瞳孔骤缩。


    皇后面上溅上些许血迹,睨了眼大皇子冷笑道:“是不是我安静了太久,让你们觉得自己长本事都敢到我面前来撒野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不知从何处冒出一堆的禁卫军将大皇子这伙人围住,显然对于他们的到来是早有预料,甚至就等着将他们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大皇子看到这一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们是故意的!”


    显然就是设好局等着自己来钻!


    “也可以说我们是故意的,但你要是不来这么一遭,我们也逼不了你不是?”


    随着禁卫军让开位置,庄弥盈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看着大皇子连连摇头,“你说你,都跟你说了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非不听。”


    哪怕皇帝还没立储就死了,但按照有嫡立嫡的情况也是自己才是最名正言顺的,可大皇子偏生不信邪。这样也好,也省得继位后还要找借口将他除去,如今正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好时候。


    原本跟在大皇子身后的禁卫军副统领突然拔刀抵在大皇子脖颈上,卸掉他手中的长剑,随着他的动作,又立马有人上前将丞相等人控制住,拿来麻绳将人捆绑起来。


    大皇子侧头震惊看向副统领,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会突然叛变。


    “殿下别这般看我,我是听命于陛下的,谁是陛下,我就听谁的。”副统领很是认真的说道。


    大皇子错愕,“什么意思。”


    庄弥盈轻笑,“意思很简单,我才是下一任皇帝。”


    她说完,原本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走出来,拿出一份圣旨就开始宣读起来。


    大皇子等人听到那圣旨的内容瞪大眼,“不可能!我不信!一定是你们联合起来作假的!”


    丞相等人也纷纷出言反驳,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承认庄弥盈的正统性,不然他们就真的成叛贼了!


    太监总管怜悯地看了他们一眼,走上前来直接将圣旨展开给他们看,“在九殿下出生的那天,陛下就已经秘密册立九殿下为储君了。”


    至于他为什么一直不公布,甚至看着他的子女为了争夺皇位明争暗斗,谁也难说他到底是抱着个怎样的心理,总之在找到圣旨将其展开看到落款时间的那刻,所有人都缄默了。


    丞相等人赶忙仔细查看,然而很快脸色就僵硬了下来。


    圣旨不仅是真的,就连上边的笔迹,还是皇帝亲笔书写的……


    丞相一干人等无力瘫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局面,明明他们已经测算过了有七成的把握,趁着京城空虚迅速拿下皇宫,以清君侧的名义将皇后等人拿下,再守好昏迷的皇帝,找到传国玉玺,那大皇子就是最“正统”的继承人……


    可这一切,竟然都变了。


    明明还能听到外边震天的喊杀声,却没有任何援军冲过来解救他们。


    大皇子状若癫狂地看向庄弥盈,哈哈大笑起来,“那你以为你就赢了吗?外敌来犯,国内流民作乱,京城还在各路藩王的包围下,你又以为你能够做得稳这个位置?!”


    庄弥盈笑了,“这就不劳皇兄操心了,而且他们如今只怕也是自顾不暇。”


    皇后兴致缺缺地看着眼前的局面,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手帕擦拭完脸上的血迹,随着她手中长枪一甩,带着人直接往皇宫外赶去。


    庄弥盈看着迫不及待要上战场的皇后眼中有些无奈,给随身侍女使了个眼色,自己也跟在皇后身边往外走了。


    随着她的离开,大皇子一干人等皆被抹了喉,身体倒在血泊中。


    雄心壮志而来,最后却是凄凉惨淡收场-


    庄弥盈出来时,京城内的叛军基本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等到城墙上,看到的就是藩王军队被后方突如其来的军队与起义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加上随着京城内的叛军清理得差不多了,城内的人打开城门迎敌,藩王军队就呈现出一种腹背受敌的窘境。


    庄弥盈在城墙上甚至看到了皇后手持长枪,一人一马在敌军中杀进杀出的身影,她不由沉默了。


    看来这些年母后是真的有点儿憋坏了,可能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算是找回了她自己。


    看着后方十一皇女带领的“平叛军”与“起义军”联合在一起打得藩王军丢盔弃甲的模样,庄弥盈缓缓笑了起来。


    要说大胆还是温瑛大胆,在得知流民起义后的第一反应不是想着平叛,反而是想要联合利用这个局势做出一个有利于她们的局面。


    随着起义军所到之处,往日嚣张跋扈的豪绅被屠尽,那些原本站在权力顶峰的世族也没了往日的辉煌,只等着后续依罪开始清算。


    可以说如今除了外敌,国内的阻力几乎被清扫得一干二净,大权回笼之后,如今这个破而后立的局面成了任由庄弥盈施展发挥的舞台。


    随着叛军的投降,众人看到原本应该待在家中的温瑛从起义军中队伍出来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过来什么。


    “做得不错。”庄弥盈看向温瑛轻笑道。


    此刻的温瑛也是身着一袭铠甲,最初跟在她身边与她一起前往河云县,传言拼死护送温瑛逃离的那些侍卫也好端端的出现在了她身后,显然去河云县的目的也并不是那么单纯,一开始就是奔着给起义军输送强战力的目的!


    温瑛也只是淡淡笑了下,看着庄弥盈的眼睛道:“你应该知晓我现在最想要做什么,所以接下来的事……”


    庄弥盈:“……”这人就不能有点儿出息?


    “接下来的事我会安排好,你就不用操心了。”不过就这点儿出息也好,温瑛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自己也能更放心的信任她。


    温瑛此刻才算是真切地笑了起来,翻身上马快速朝着家中的方向赶去。


    如今许多事情都得到了根除,接下来不论是新税法还是新教育体系,推广开来也没有那么*多的阻力了。


    她跟燕安能够安生过自己生活的日子好似也已经可以预见,不会太久了。


    第97章 温瑛从没让她失望过


    温瑛回到家中,当发现整个府邸都空落落安安静静的时候,温瑛怔了一瞬,然而很快意识过来是怎么回事,一时间有些忍俊不禁。


    不仅人都不见了,就连家里值钱点儿的物件都不见了,而且看府邸陈设都还干干净净的,显然不像是被人闯进来洗劫的样子,倒像是早有准备。


    她唇边笑意更浓,莫名有种这就是燕安能够做出来的事情,让跟着她的那些人都在前院守着后,温瑛来到后院一处隐蔽角落,不敢立马将密道的门打开,生怕里边的人惊慌之下一柄剑就刺了出来。


    她先是敲了敲,随后出声提醒里边的人自己的身份。


    还不等她自己将密道的门打开呢,门歘的一下就开了,双双探出个脑袋确认了是温瑛后眼睛霎时亮了起来。


    “夫人你回来了!”


    “嗯,都出来吧,没事了。”看到人果然好端端的在里边,温瑛心是彻底放了下来,面上露出抹浅笑。


    双双等人赶忙从里边出来,随后脚步快速地溜了,给最后出来的燕安她们相处的空间。


    “你回来啦。”燕安看到温瑛后展颜笑道。


    “嗯。”温瑛当下将她紧紧抱住,紧接着立马询问:“最近身体怎么样?有觉得好受些了吗?”


    “好多了。”燕安安抚地拍拍她的后背,笑眯眯道:“跟以前感觉没什么差了。”


    “瘦的部分还没补回来。”温瑛抱着燕安低声说道。


    “没事,你不也一样,我们一起补,先把密道恢复原样。”燕安无所谓的说道,看着温瑛这样完好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就已经很满足了,更别提说如今这个局面,温瑛能够这样没有丝毫焦急的神色,可见此局她们胜了。


    这样一来,想来以后她们行事就可以不用再那么小心翼翼了,燕安整个人都舒心了不少。


    将密道复原成原样后两人一起回了主院,率先回来的小芽她们早就已经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烧水的烧水,准备食材的准备食材,显然是要给温瑛好好接风洗尘。


    温瑛拉着燕安跟自己一起去沐浴,燕安掰扯不过她还是跟着她一起洗了,洗到一半,温瑛那黏黏糊糊的模样,若不是考虑到现在的时间不合时宜,还真有可能又被她给带到坑里去。


    温瑛抱着燕安有些委屈的用脸贴着她的脸蹭,“好久没跟你这样亲近了。”


    自从燕安受伤昏迷之后,两人真的少有这样亲密地贴在一起的时候。


    燕安被她这句话说得也有些心软,尤其是两人分开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当下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一下下啄吻,安抚她说:“先出去,小芽她们特意给你接风洗尘呢,等后边我再给你做好吃的。”


    虽说燕安的手艺也没少教给小芽她们,但跟燕安自己做的到底是还差些火候的,而且对于两人自己的伙食来说,若不是实在太忙太累,燕安还是喜欢自己做来吃的。


    “嗯。”温瑛闷闷应着,心底却因为想要燕安的焦渴而漏了一个大洞,不过看着燕安眉眼间的疲态,温瑛最终还是克制了自己的念想。


    想必燕安这段时间也没有休息好,尤其是她还没回来前那样凶险的局面,若是被大皇子掌权了,只怕这个家就是被大皇子第一批抄家的存在,燕安想必也会怕。


    燕安最后亲了她一下,两人出了浴桶将衣服穿戴好,等回到房间后,燕安才正式询问温瑛这段时间去做了什么。


    如今天气渐热,温瑛或许一直在外边跑,整个人对比起刚离府的时候黑了许多。


    如今事情已经结束了,温瑛也不用再怕燕安太过担忧,便与她说起了自己离开家后的详细情况。


    她偷偷离家后的第一时间自然是直奔十一皇女的帐营,与她商讨好后续计划后就赶往了起义军所在地。


    其实说是起义军,不过是温瑛她们推波助澜下组织起来的“编外军”,以流民之手清理掉朝廷的沉疴,这样一来日后皇权更为集中,再想进行什么改革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困难。


    燕安听着温瑛所说的一切也忍不住心惊肉跳,赶忙查看温瑛的情况,“你胆子也是真的大,你竟然还跑战场上去了,刀剑无眼的伤到你了怎么办?”


    要让温瑛脱衣服给自己检查一下的燕安又突然懊恼地拍了额头,“我也真是傻了,先前洗澡时明明看了,没在你身上看到什么伤疤。”


    确认温瑛没有受伤之后燕安整个人就放松了许多,只要温瑛没有受伤,燕安还是觉得事情很顺利的。


    温瑛目光柔和地看向她,明白温瑛这是在担心自己,不过在听着她的话后还是闷闷地笑出声来,“所以你承认先前有在偷看我?”


    洗澡的时候这人还装的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其实眼睛也不是那么老实。


    “呸!”燕安唾弃,“什么叫偷看你,我明明是正大光明地看!看你怎么了?难道我还不能看了?”


    燕安哼哼的很是不满,那话说的自己好像多贼似的,看自己老婆怎么了吗?


    别说只是身体了,哪怕是她最私密的地方自己不也看过了?


    温瑛弯眉笑着,赶忙将脑袋埋在燕安肩颈软声哄道:“嗯,可以看,也只给你看。”


    她果然还是更喜欢燕安如今这生动的模样,当初躺在床上时的样子,她再也不想看到了。


    燕安被她这句情话说得脸颊微红,轻咳一声咕哝道:“你这家伙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或者说一开始温瑛就很会说这种好听话,简直把人听得晕头转向的,这人要是心思活泛点,准是特别会哄人的海王!


    温瑛闷声笑了起来,“你喜欢听就好。”


    燕安:“……”


    别说,虽然说嘴上嫌弃心里觉得肉麻,但该喜欢该高兴还是依旧……


    燕安被温瑛说得哑口无言,最后轻哼道:“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想来小芽她们已经做好了,出去吃饭吧,多吃一点,太瘦了。”


    这人离开家之前就已经很消瘦了,如今这么一折腾,瘦得棱角分明几乎看不到肉。


    嗯……燕安还是喜欢她长点儿肉的模样,至少那样看起来不过显得太过于凌厉,而且有点儿肉抱起来也舒服,亲起来也享受。


    “好。”温瑛柔声应道,通过最开始燕安来到这个世界后总想要让自己多吃一点来看,就明白燕安是不喜欢太过于消瘦的人。


    两人出来的时间果然差不多了,小芽二人将饭菜端上来,燕安让她们坐下来一起吃,哪知小芽拉着双双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不了,我们已经在厨房给自己留了饭菜了。”


    随即两人一溜烟地跑开了。


    燕安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两个的反应,她总觉得自己身边的这些人都有点儿太过识趣了!这样搞得还以为她们会在餐桌上做什么辣眼睛的事呢!


    温瑛闷笑看着这一切,想了想说:“我记着小芽她们也有一段时间没有涨月银了?”


    燕安默默看向她,“过年那会儿才刚涨了。”


    温瑛无辜看她,“小芽她们还小,多点儿收入自身底气足点儿也好。”


    燕安:“……”


    她很难不怀疑温瑛为什么会想要给小芽她们涨薪!


    “行吧,涨点儿也好,不多点儿就冲这两人爱玩的性子,只怕一年到头都存不下多少钱来。”燕安有些无奈,那俩平日里做事的时候挺沉稳利落的,然而等到休假时就跟小孩似的在外边疯玩,估计整个京城都快要被她们吃遍了。


    温瑛莞尔笑了起来,目光温柔地看向燕安,这人竟然还会操心她们年底能不能存上钱。


    有点儿……可爱。


    小芽和双双好歹也是得到了燕安真传的,这饭菜的水平直线上升,现在哪怕是把她们丢到酒楼里去也能够立马上手,味道自然是不差的。


    这段时间在外边奔波,再加上成天脑子里都在思考局势,很难说认认真真坐下来吃顿饭,此刻好不容易毫无负担地坐下来,看着这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温瑛的胃口完全打开了。


    或者是在遇到燕安之前长期没吃饱过的原因,如今两人哪怕已经有钱有权了,但温瑛最在意的却还是吃这一块,对吃饱有个很深的执念。


    更别提说有燕安在,在吃饱的基础上,吃好这一点也极大的满足了温瑛的味蕾。


    “吃慢点,你这是饿多久了?”燕安往她碗里夹了块鱼肉忍不住说道。


    “也没怎么饿着。”温瑛放慢了自己的动作,抬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只是之前吃的饭菜味道都一般。”


    都忙着行军打仗,饭菜做熟就不错了,哪还有太多心思将饭菜做好吃,哪怕温瑛这个军师的饭菜也是简单粗暴得很。


    听到她这样说燕安也有些心疼,“但还是吃慢点儿,吃太急了容易噎着对肠胃也不好。”


    温瑛朝她弯眉笑了起来,接下来果真与燕安保持同频的吃饭速度。


    考虑到她们只有两个人,也知晓她们不喜浪费的性格,虽然说饭菜的种类多,但小芽她们却将分量控制得很好,燕安吃饱后放下筷子,温瑛收尾几乎将饭菜一扫而空。


    到底是知晓温瑛的食量,燕安对此也不用担心她会不会撑着,不过在吃完歇了将近半小时后,燕安还是拉着她一起走出去消食。


    家里原先被遣回家避难的那些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见到温瑛纷纷一脸欣喜的问好。


    温瑛含笑点头回应,此刻已经是傍晚,天边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燕安看到这个场景依旧忍不住感慨于这个世界的自然景物之美。


    温瑛握紧了她的手,用自己的行动在向燕安隐晦表达自己也在的心理。


    燕安收回目光又忍不住可惜道:“原本开了恩科后尤从她们就可以不用等到下一次正科科举的时候,但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


    原本的恩科因为接连发生的战事而取消,尤从她们就只能等下一次正科的时候考了。


    “没事,想来今年还能考。”温瑛温声安抚,“新皇登基,基本都会开一次恩科的。”


    燕安不由看向她,温瑛轻声道:“皇帝活不了太久了。”


    皇帝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也不过是靠药物吊着最后那一口气,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已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燕安听后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而问道:“那现在是不是我后边想做什么都可以了?”


    说到这里她眼睛微微亮,之前因为温瑛的那些政敌,她做什么都受限,现在总算是能够放开手脚了吧?


    “按理说是的。”温瑛忍不住笑了起来。


    燕安弯眉笑了起来,摩拳擦掌的想要将自己的学堂重新办起来。


    看着燕安恢复往日活力的模样温瑛眸中盈满了星点,胸口那种想爱她的欲念更甚。


    不过很快,她心中却又多了抹艰涩,拉着燕安的手紧了紧,“燕安,找个时间我们回河云县一趟,见见道长好不好?”


    如今事情基本尘埃落定,再带着燕安出行的危险性没有那么高了,而且她也从没忘记燕安想要跟家里人报平安的事。


    燕安面上的笑意微微凝固,看着温瑛认真的模样,她眼圈一点点变红了,然而唇角却又是笑的,带着点儿鼻音道:“好啊。”


    对于她的事情,温瑛从没有忘记过。


    温瑛抬手轻抚她的眼尾,喃喃道:“不要难过。”


    她不喜欢看到燕安哭。


    燕安红着眼圈微笑道:“不只有难过,还有开心。”


    温瑛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温瑛眼睛也有些湿润,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与燕安一起继续散步-


    散步完回到自己的主院,躺在床上时温瑛靠了上来,抱着燕安轻声说道:“燕安……好想你。”


    在与燕安分离的期间内,每每有空闲的时候,脑海中就一定是被燕安的身影塞满,不住的设想这个时间燕安在家会做什么,她的身体恢复到了什么地步,她……会不会想自己。


    只要一想自己在想她,她也在想自己,温瑛就觉心脏滚烫得厉害。


    燕安回抱着她,抿抿唇,寻着温瑛的唇亲了过去。


    她又怎么可能不想温瑛。


    面对她的主动,温瑛抬手勾着她的脖颈启唇回应她,因为太过想念她,温瑛的身体已经轻轻颤抖起来。


    她发现自己对燕安几乎毫无抵抗,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却能够轻易被燕安掌控。


    燕安亲吻着她的薄唇,感受到温瑛对自己全然的包容顺从,燕安心里的满足感更甚。


    温瑛的手转而落在她的脑袋上,指尖缠绕着她的长发,身体因为悸动而微微弓起,好似是她在主动将自己送到燕安面前,送至燕安口中。


    燕安眼睛弯弯地笑了起来,却又没有那么干脆,眼中带着点儿促狭地挑逗着。


    “燕安……”


    温瑛的语气里带了些许的委屈,示意她别再不着重点的逗弄自己了。


    燕安眼看再继续逗下去就过犹不及了,燕安朝她弯眉一笑。


    温瑛已经抬手横在自己眼睛上不愿再看。


    她喜欢跟燕安的接触,喜欢因燕安而带来的那种灵魂都在颤栗的酥麻,更喜欢与燕安的心紧紧贴靠在一起的安心。


    喜欢到……失控……


    “这么想我呀~~”


    带着点儿小嘚瑟的尾音荡漾得让人想要捧着她的脸好好揉搓一顿才能稍稍平复自己内心的羞窘。


    温瑛将横在自己眼睛上的手臂拿开,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眉眼间都含满了促狭的坏家伙。


    明知道自己想她,却还偏生要说出来逗弄自己,看到自己不好意思了,她就这么高兴吗?


    “你明知道。”温瑛捧着她的脸原本想要用力揉下去的,可是看着她那佯装无辜的眼睛时,温瑛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不舍得将她这张脸的美感破坏了。


    “我当然知道。”燕安赢了般笑起来,隐隐带着点儿骄矜。


    温瑛无奈又纵容地咬唇看着她,继而被她彻底拉入欲望的深海中不可自拔。


    等到次日醒过来的时候,燕安懒洋洋地靠在温瑛怀里赖床,而温瑛奔波那么长的时间显然也有些犯懒了,便与燕安一起躺在床上赖床。


    许是睡饱了,但偏偏又不想起床,无事做的燕安在床上滚了滚,随后呈大字摊开,看着顶上横梁,懒洋洋的不想动弹了。


    温瑛看着她这一系列行径:“……”


    她无奈又好笑,有些时候燕安的一些行为看起来真的很想个小孩子,让人心软至极。


    温瑛在她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很无聊吗。”


    燕安侧头看她,“也没有很无聊,不过你不用去忙了吗?”


    毕竟事情才算是刚刚尘埃落定,现在应该还有许多事要忙?


    温瑛捏着她的耳朵轻轻揉捏,闻言轻笑道:“不用,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我管了。”


    起义军中虽有她们的人,也是因为她们起义军才能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但里边到底多是流民,怎样完好的将那些人收服是庄弥盈需要考虑的事情,而她只需要等着事情一切平稳后,再好好推行新税制还有文字方面的改革。


    等到这两样平稳落地后,温瑛也能够放心的辞官跟着燕安一起做她想要做的事情了。


    燕安眼睛霎时就亮了,“那你可以有很多时间待在家里了?”


    听到她这带着惊喜的声音,温瑛心中有些涩然,想来自自己授官之后,陪伴在燕安身边的时间大幅减少,不仅是自己不好受,燕安也同样觉得很孤单是吗?


    “嗯,是的,以后也会尽量多些时间陪你的。”温瑛低声说道,日后哪怕要忙起来,她也会尽可能的按时下值回来陪在燕安身边才行。


    燕安在这个世界本来就已经很孤单了,自己绝对不能让她没有安全感。


    燕安听着她的话觉得心里甜滋滋的,礼尚往来的说:“我以后也会尽量减少自己的工作量的!”


    不能说光是温瑛一个人多腾时间出来呀,要是自己还是很忙的话,岂不是要让温瑛迁就自己了。


    温瑛闻言弯眉笑了起来,两人又赖了会儿床,眼看着再赖下去显然不是那么好,便也爬起来了。


    如今有时间,两人吃的东西又是燕安自己亲手做的了,吃完后温瑛在书房整理字典这方面的东西,而燕安则是将酒楼店铺的负责人都叫了过来,安排好后边的事情后又将学堂负责人找来,让她可以重新开展学堂的事情了。


    原先被烧毁的学堂在这段时间也已经加盖好了,不过考虑到先前那动荡的局面,学堂就一直都还没有再开张。


    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下去,燕安也算是清闲下来了,悠哉游哉的进厨房去捣鼓了一些茶点,然后端着进了书房。


    书房里的温瑛还在认真书写,不过在听到开门声后她就在写完笔下这个字后就将笔放了下来,迎上燕安接过她手中的托盘。


    “难吗?”燕安询问。


    两人虽说陆续将字典的框架都弄出来了,但到底是个大工程……


    温瑛摇头,唇边噙着笑意说:“不难,就是繁琐。”


    燕安颇为认同的点头,这字典埋头干下去,很容易就觉得头晕目眩了。


    “晚饭的时候想吃什么,待会儿我让小芽她们出去将食材买回来。”燕安询问。


    “嗯……”温瑛沉吟,随后眼睛微亮道:“不如多买些烧烤的材料回来,等傍晚的时候我们在院子里弄烧烤吃?全府的人一起来,权当做是如今劫后余生的庆祝了。”


    燕安闻言怔了一瞬,旋即很快点头道:“好呀,届时将酒楼店铺的那些店员都叫来,人多热闹点儿也能多些人干活。”


    毕竟那么多人呢,总不能都自己来烤吧?而且她培养出来做宵夜的那批人也能派上用场了,帮自己减轻一点压力。


    不过虽说要找个时间回河云县,但很显然目前这段时间还是不行的,现在许多事虽说不用温瑛去亲力亲为,但到底一时间脱不开身。


    她们这里轻松自在得很,庄弥盈那边忙着收尾却忙到一个人恨不得劈成两个用,原本想着母后好歹能帮她分担一下,谁知她竟丝毫不想再管京城里的这些事了,连身上的铠甲都没脱,就直言自己想要去边疆。


    她说她看不惯那些用鼻子看人的匈奴很久了,早就想打他们了。


    庄弥盈:“……父皇眼看着就这些天了,届时你还不是得要回来奔丧?”


    所以,就不能等等吗?


    “盈儿,我已经等不了了,我盼着这一刻太久了。”皇后拍拍庄弥盈的肩,“而且死就死了,届时用战事吃紧离不得人为借口不就好了?他那张脸我是不想再看了。”


    庄弥盈:“……”


    她也无话可说了,不过却又对另外一件事比较好奇。


    “母后,那圣旨是在何处找到的?”


    听到这话皇后的面色明显就黑了下来,可是看着庄弥盈又确实好奇的样子,便也不想瞒着她,“埋在将军府的那棵大榕树下。”


    庄弥盈听到这瞬间就明了了,她以前就曾听闻皇帝第一次见到皇后,就是他还是太子时前往将军府,见到了在榕树下耍枪的皇后。


    所以后边要迎娶段家之女,一方面是为了牵制住段家,另一方面是有一见钟情的缘故在?


    不过不论他最终的出发点如何,罔顾了皇后意愿是真,剥夺了她的自由是真,断送了她的理想抱负更是真,落得如今的结局也算是报应。


    “盈儿,你知道的,段家永远都会是你身后的后盾。”皇后轻抚着庄弥盈的脑袋,声音有些艰涩道。


    “母后,我知晓。”庄弥盈极是认真地说道,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是您一手教出来的,我懂得明辨是非,亦知谁真心待我好。”


    听到她这样说,皇后放心笑出来,一扫往日的阴霾,眉眼变得越发鲜活起来。


    “母后信你。”


    庄弥盈看皇后对打匈奴的事情跃跃欲试的模样,最后封她为征北大将军,看着她领着人马,带着新研制出来的黑火。药出城而去,庄弥盈神情有微微的恍惚。


    可能以后再想见她,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不过她本就该是在边塞朝着敌人露出凶狠獠牙的狼,之前却因为别人的一己之私困在那一方囚牢里,如今她总算是可以挣脱囚牢,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


    庄弥盈仰头看天,而她,也会成为母亲所有想法的最忠实的支持者。


    如今……谁也不能再困住她。


    第98章 会折寿


    平叛的战役刚刚结束没多久,皇帝驾崩的消息就传了出来,不过所幸有贼心的那些人基本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所剩的那几个也早已被庄弥盈的狠辣吓破了胆,根本翻不出任何花样,是以庄弥盈的继位很是顺利。


    新皇登基,哪怕温瑛已经得了庄弥盈放的假了,在这种时候也不得不出面参加。


    一早她就将官服整齐穿戴好,随后坐在床边低头在某个还在赖床的人脸上亲了下,温声道:“今日回来可能会晚一点,你不用担心。”


    燕安伸手勾住她的脖颈回吻她,随后含糊道:“嗯,你放心去就是了。”


    温瑛眸光更柔,好不容易分开后轻抚下她的脸颊,这才下定决心出门。


    燕安目送她出去,随后整个人又有些丧气地叹了口气,这温瑛一走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之后只觉得无聊得厉害。


    还没起床呢,就已经无聊到没动力起来了。


    然而她赖床也没有赖太久,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是小芽奉温瑛的话过来督促她起床吃早餐的。


    燕安:“……”


    慢吞吞起床,小芽她们已经将早餐做好了。


    至今她们的饮食都还是很朴实,基本是吃多少做多少,早餐除了搭配的营养均衡点外,也没有那么多花样,不像别家高门大户,光是个早餐那数量一顿下来几乎只能让它受个轻伤。


    慢慢吃着荷包蛋,燕安没事找事般道:“学堂不是已经重新开起来了吗,你们怎么没去上课?”


    像是成人扫盲课自然是不只有酒楼那些人才能去上课,家里像小芽这些都可以去。


    至于说家里的人为什么燕安不自己来教,只能说问题很现实,不是谁都像是温瑛那样一点就通废不了她多少神的,要是由她来教小芽她们,有可能把自己气死是一回事,另一回事万一小芽她们从此就畏惧自己了怎么办?


    所以这种教育问题还是交给别人来得好一点。


    小芽有些无奈道:“总要先将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呀。”


    主家对她们好,给她们提供各种各样的生存技能,那她们自然也是想要更好的回馈主家,至少不会因为这种事而降低了自己的服务水准。


    “……哦。”燕安撇嘴没有再说了,她就是无聊嘛……


    没有温瑛那家伙偶尔在一旁说什么肉麻的话后,燕安整个人都蔫蔫的不适应起来。


    没精打采地吃完早餐,歇了会儿燕安就去拉伸自己的筋骨了,等觉得自己全身都拉到位暖洋洋的了,她才慢悠悠的进书房去接着温瑛的工作继续处理字典这方面的事情。


    而另一边的温瑛自进了皇城后就开始走流程了,新皇登基的流程繁琐又浩大,像是温瑛这种朝廷的中流砥柱所在位置也很是显眼,这也就意味着连想要偷懒一下都做不多,甚至都不能说放空心神。


    若是放空心神没听清下一个流程,导致自己的行为跟别的大臣都对不上的话,那将是异常突出显眼。


    没办法偷懒的温瑛心想再忍忍,等以后辞官就不用再忍受这种场景了。


    然而这个念头在温瑛心中想着的时候,却得到了她被封为丞相的消息。


    温瑛想不明白庄弥盈为什么会多此一举,毕竟她明知道自己在做完手上的事情后就会选择辞官的。


    然而现在这种时机也容不得她推脱,只得应下旨意。


    一整天的流程走下来,温瑛已经饿得面色漠然了,好在后边还有个宴请群臣,总算是可以坐下来好好吃点儿东西。


    不仅是她,就连别的那些大臣们的筷子也比以往的宴会动得勤,这还是在这些人口中都含有参片的情况下,可见这种大典是有多折磨人。


    庄弥盈身着龙袍坐在上首位置,原本是想要说什么的,但看着下边那些人都忙着吃东西垫肚子的时候,庄弥盈默默将话先咽了下去。


    一时间整个大殿除了丝竹之声就安静得厉害,就连庄弥盈也趁着这个时候垫了垫肚子。


    眼看着差不多了,庄弥盈开始出来说场面话了,不过也是在向百官表明她的立场,还有她后续治理国家的方向在哪一块。


    百官听着庄弥盈的话,是明白日后这个税制只怕是难以改变了,读书考取功名虽然说依旧享有一定的特权,但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


    宴会结束后,庄弥盈看着温瑛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就明白她是因为什么,轻叹口气,“我知晓你的想法,只不过如今朝廷百废待兴,正需要一个可以压住她们的人,而我觉得你是再适合不过了。”


    因为大皇子造反,连带着他身后的那些势力也被端得一干二净,尤其是跟着他一起造反的那些文官,从丞相到几个六部尚书齐锅端了,自然是需要提拔新的人上来,而温瑛的功绩就是明摆在那的,如今只有她成为丞相才能说服众。


    温瑛:“……届时我辞官后,你还需要找人来顶替。”何苦这么费心费力徒增事情。


    庄弥盈:“……届时我自有人选。”


    庄弥盈也有些无奈,这人是真的迫不及待的想走的样子。


    听到她这样说温瑛放心了,并且再次确认,“近期我可以不用上朝上值吧?”


    “……不用。”


    “那我可能还需要离开京城一趟。”


    “……好,注意安全。”


    看着温瑛轻盈的步伐,恨不得赶紧飞回家里的模样,庄弥盈只觉得喉间好似梗着一口血吐不出咽不下的难受,好不容易遇上个有实干的人,结果这人是个满脑袋情情爱爱的。


    没了燕安还不能活了吗!


    虽说庄弥盈已经当上皇帝了,但这话却也还不敢在温瑛面前说,只得长长叹了口气。


    早前在与温瑛共事后她就清楚了,想要留下温瑛,那前提就一定是先要留下燕安,可偏偏燕安那家伙显然是不喜欢这种名利场的,留不住燕安,连带着温瑛也会跟着燕安走。


    而温瑛出了皇城后就直奔家中,现在天色都已经暗了下去,然而大街上却依旧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温瑛看着这喧哗闹市弯唇淡淡笑了起来,想了想,她在路过燕记烧烤时停下打包了一些烧烤和啤酒。


    等她回到家时,家中的烛火还亮着,温瑛眉眼间也似被这昏黄的烛火染上温柔,想着某个人此刻应是还没睡。


    回到主院,果不其然书房的灯还亮着,她脚步不由加快了两分,推门后就看到燕安坐在书桌前认真书写着。


    燕安闻声看过来,见到她回来了眼睛一亮,然而面上就多了分古怪的味道。


    “怎么了?”看着她面上那抹古怪,温瑛有些不解的询问。


    燕安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你这样好割裂。”


    身上还穿着一袭紫色官袍,本该是让人很畏惧的颜色,可她手上又偏偏一只手提着一个食盒,一只手提着一桶啤酒,燕安已经能够闻到烧烤的香味了。


    这家伙回来了,还知道给自己带夜宵。


    温瑛明白过来她笑什么了,莞尔道:“我们去院子里吃?”


    “好呀。”燕安欣然应允,起身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迎着温瑛走过去。


    从她手中将啤酒提过来,随后又将书房的门关上,跟温瑛一起来到院中石桌旁,将吃食都放了上去。


    “我先去换身衣服。”温瑛说。


    身上到底是官袍,弄脏了的话不好。


    “嗯,你去吧。”燕安已经在将温瑛带回来的东西摆放起来了。


    温瑛脚步快速的回房换了一身常服,等出来的时候院中又点了几盏灯笼,看起来就明亮了许多。


    看着坐在昏黄烛火下等着自己的人,温瑛唇边笑意加深,上前坐在燕安身边后就将她紧紧抱住,感受到她的气息离自己这般近,温瑛心才算是真的踏实下来。


    一整个白天都没有见到她,好想。


    “怎么了,今天累着了吗?”燕安回抱住她,一面轻拍着她的后背哄。


    “累了。”温瑛小声说道,侧过脸在燕安下颌不住啄吻,喃喃道:“流程太繁琐了,不想参加第二次了。”


    燕安闷闷笑,“可能没有这个机会了。”


    要是还有这个机会,只能是庄弥盈被谁给拉下来了,那人重新登基了。


    温瑛也忍不住笑,又黏糊了会儿才直起腰身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吃东西吧,再不吃就要冷了。”


    燕安拿了串羊肉串喂到温瑛嘴边。


    温瑛启唇咬了一口,弯眉笑道:“你说皇后能够将北境打下来吗?”


    “嗯?火药跟得上的话,应该可以吧?”燕安先是疑惑了一下,又很老实的回答。


    温瑛低笑,“若是能够将北境打下来,届时养殖应该可以发展起来,到时牛许是就不会再那般珍稀了。”


    牛作为重要的农业资源,到如今也是不能随随便便宰杀的。


    燕安眼睛微微亮了起来,“那到时候就能吃牛肉了!”


    “嗯。”温瑛温声应着,她还是能够看出相比起羊肉来说,燕安好似更喜欢吃牛肉。


    燕安忍不住开始有些小期待,“看好皇后娘娘!”


    看着她这反应,温瑛眼中笑意更甚,与她一起坐在院中吃着宵夜谈着笑,时间渐渐也深了,两人也喝得多了点儿,最终却还知道一起相互搀扶着去洗完澡,一起躺在床上忍不住傻*笑。


    “今天怎么还有兴致吃宵夜了?”燕安翻身半抱着温瑛,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闷闷笑道。


    “路过就买了。”温瑛看着头顶横梁,声音有些轻的说:“也算是庆祝吧。”


    “我升任丞相一职了,想来我日后哪怕辞官了,也不会再有人敢随意欺辱我们。”


    “唔?”燕安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你升迁的速度是坐上了火箭吗?”


    在小说里好歹也要好些年,她现在两年不到竟然已经丞相了?


    温瑛轻笑出声,“不好吗?”


    “好是很好,只是我需要缓缓。”燕安呆呆道。


    妈耶,这温瑛怎么比小说里的进步还要飞速啊?幸亏自己不跟她一个赛道,要不然每天想着怎么追逐她才能跟她并肩的话都要哭去。


    “缓什么?”温瑛捏着她的一只耳朵用指腹缓缓摩挲,因为喝了酒此刻只觉浑身乏累想睡做不了其它,但还是想要贴在一起好好感受对方。


    燕安抬眼幽幽地看向她,“缓缓,免得自己自卑了。”


    自己妻子那么厉害,自己还是个小废废的话,岂不是有点儿难过?


    嗯……好在自己也不算是废。


    温瑛捏着她耳朵的手一顿,“你何须自卑,你这般好。”


    她的燕安,好到时常让她觉得自己还不够,她还需要做得更好才能配得上她。


    “那当然了。”燕安颇有些小得意地扬了扬眉,“我说的是避免自卑,我可没真自卑。”


    看着她这副小嘚瑟的模样,温瑛心口软意更甚,凑上去亲在了她那张说尽好听话的唇上。


    她的燕安,就是最好的。


    “这两天我们准备准备,之后赶回河云县一趟好不好?”温瑛轻声说道。


    燕安因为酒精而稍稍混沌的脑子凝固了一瞬,抱着温瑛的手也紧了许多。


    “好。”-


    第二天她们很快就将东西收拾好出发了,许是心里一直揣着事,一路上的景色也没人想看,路上更是没有多少停留,也因着京城也有许多事等着温瑛处理,时间便也显得有些紧了。


    一路加紧赶到河云县,甚至连家都没回,就直奔道士惯常待的那座桥,看着她在桥边钓鱼后,温瑛的心也慢慢提了起来。


    为接下来她们的请求将获得怎样的答案而紧张。


    “道长……”温瑛带着燕安来到道士身边,看着她好似有点儿昏昏欲睡的模样不自觉的就将声音放低了许多。


    道士脑袋耷了下又立马惊醒,眼中还有点儿初醒似的茫然,扭头看到温瑛,又看她身边的燕安。


    “道长。”燕安也赶忙喊道。


    道长脑袋歪了下,目光在燕安面相上仔细看,唔了一声,“不短命了。”


    温瑛听到她这句话眼睛一亮,面上有些惊喜,这句话是不是意味着燕安日后许是没什么大病大灾了?


    燕安呆了呆,下意识抬手摸自己的脸,面相改变了吗?这东西也能变的?


    不过她并没有纠结这个太久,环顾了眼四周,本来就是人比较少的西城,此时桥上也没什么人通过,她便也等不及的低声恳切道:“不知道长可有什么方法能够让我联系上另一个世界的家人?我想要告诉她们我在这里很好,让她们不用再担心我为我伤心了。”


    燕安眼圈微红,期待地看向她。


    温瑛也是一般的神色,皆是身体紧绷的等待着道士的答案。


    听着她的话道士沉默了,抬手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原本梳得整齐的头发又被她抓得乱糟糟的,原先看着还算正常,现在看着又有点儿疯癫了……


    然而早就见识过她真本事的两人却不敢有任何放松。


    “很难,不一定成功。”道士很认真地说。


    燕安眼睛一亮,“不知道长能帮忙尝试一下吗?哪怕几率再小我也想试试,让我付出什么都可以!”


    温瑛听到燕安的话面色一紧,急声道:“不管付出什么,我来就可以了。”


    燕安一顿,侧头看向她,眼圈有些红红的。


    温瑛没看她,目光紧紧盯着道士。


    道士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像是这件事让她很为难,目光在她们二人身上不住打量,最后说:“我会折寿。”


    毕竟她若要帮着她们进行这样的事,对她自己的影响才是最大,而这种事在她自身功德不够的情况下必然损害寿数。


    燕安一怔,旋即立马半蹲在道士身边,“那你损耗的那些寿数我可以补给你吗?”


    温瑛赶忙抓住燕安的手,等着道士的答案。


    道士突然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像是有些困了,“你们真心想给我,自然可以。”


    “那我补给你。”温瑛立马说道。


    “温瑛!”燕安声音有些高地喊着温瑛的名字。


    然而温瑛满脸的执拗,固执地不看她,反倒目光恳求地看向道士。


    燕安好不容易才改变了短命的面相,而且她又怎么舍得让燕安付出这些。


    “一人十年,届时你也需在她身侧护着。”道士干脆说道,温瑛是有大气运的,有她在燕安身边,成功的几率才会高一些。


    “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温瑛急急补充道。


    “你在说什么屁话!”燕安忍不住骂人了,起身将温瑛拽了起来,“我要去做的事情,为什么要让你来付出?”


    眼看着她们两个要因为这个事吵下去了,道士倦懒道:“难道你们想比对方早死十年,留对方一个人在世上?”


    这话一出,燕安跟温瑛都瞬间安静了。


    道士这时才起身,拿着自己的鱼竿,抱着自己的小马扎往奶娘家走去。


    燕安跟温瑛也赶忙跟上去,期间不敢发一言。


    跟着她一路来到奶娘家小院,进门就看到奶娘正在浆洗衣服,看到道士知道主动回来还正准备夸一句的就看到了跟在她身后的两人。


    温瑛毕竟前不久就见过一次还记得,然而看到燕安的那刻她才反应过来当初看温瑛觉得眼熟是怎么回事了。


    相比于温瑛,自然是燕安这个时常往店面跑的人她见得最多,知道她是糖水铺的东家,往年她也会去糖水铺买东西回来给道士吃,可能在此期间也见过温瑛。


    “小姐带朋友回来啦。”奶娘也没有继续呆着,赶忙起身两只湿漉漉的手在自己腰间围着的粗布上擦了擦,就招呼燕安她们先进屋坐,别嫌弃这儿简陋。


    燕安她们又怎么可能嫌弃,赶忙表示是她们失礼,突然上门礼数不周。


    期间道士默不作声的将自己的小马扎放下,又去将自己的鱼竿放好,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幡,精气神显而易见的有些萎靡了下去,对今日没摸到幡有些不适应。


    燕安她们看着她的动作不解,不过奶娘看到有些无奈道:“给你洗好收起来了,以后就别拿着那个晃了。”


    如今世道刚刚平稳,别被什么有心人当做异类针对了。


    道士抿了抿嘴,不过好在她还算是听奶娘的话,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


    转身回房了。


    燕安和温瑛看到这个情况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该是留在原地还是跟着她一起走,可一起走的话她是回房啊……


    “看来你们是有什么事,我也不打扰你们,我就在外边,有什么事喊我就可以了。”说着,奶娘将手放在燕安肩膀上轻轻往前推,示意她进道士的房间。


    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对方哪怕没有说话,她还是能够看出她真实想法的。


    “谢谢,叨唠了。”


    燕安和温瑛赶忙跟了上去,而道士显然也给她们留着门。


    在门口说了声,提醒道士她们来了之后才进门,随后燕安将房间门合上。


    整座小院都不大,道士的房间自然也大不到哪里去,不过该有的东西都一应俱全,而且打扫得干净整洁,采光也不错,看位置许是这座院子里最好的房间了。


    “你们考虑清楚,不一定会成功,但折寿是一定的。”道士说道。


    “考虑清楚了,我们想尝试下。”温瑛立即开口。


    道士看了她一眼,最后没说什么,从自己床底拖出来一个木箱子,在里边开始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随着她的东西一样样摆放好,道士走到窗边抬头看看天色,又掐指算了算,最后对眼巴巴看着她的两人说:“时候还没到,先吃饭。”


    此时已经是傍晚,正是要准备晚饭的时候了。


    燕安听后呆了一瞬,赶忙起身道:“那正好,给你们尝尝我的厨艺。”


    说着她就出门去找奶娘了。


    温瑛听后也很是默契地出门到大门口,让守在外边的人紧急去买一些食材回来。


    她们的动作太快了,快到道士还没反应过来,她们就已经从房间里消失了。


    道士轻眨下眼,眼中露出抹茫然神色,她说的是吃饭不是做饭?


    不过走出房间,看到在厨房里忙碌起来的燕安,道士拉住了奶娘欲要去制止的动作,若有所思道:“听说她厨艺很好。”


    奶娘一呆,哭笑不得,看来这人是想要尝尝了。


    “行吧。”奶娘也暂时放下来者是客的道理,帮道士将被她抓乱的头发重新梳理整齐。


    在食材送过来后燕安询问了下道士她们的口味,随后就和温瑛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两人配合起来已经很默契了,哪怕是做饭也整得行云流水似的,厨房里很快就飘出了香味。


    道士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


    看着她这样,奶娘踌躇了一下,还是去到厨房小心询问燕安自己能不能在一旁观摩,自己也想学着做得好吃一点。


    “可以的,您就在一旁看着,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随时问我。”燕安立马说道,随后在做的时候也会跟奶娘说清楚自己放的什么,又在什么时间放最好。


    奶娘在一旁认真看着记着,燕安做得很丰盛,满满一桌子的菜摆放在一起,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奶娘看到这桌子菜哎哟道:“我们四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啊!吃不完也浪费了,快让外边的人也进来一起吃吧。”


    到底都是穷苦百姓,舍不得浪费一点儿粮食。


    燕安听到她这样说顿了顿,看向道士。


    道士抬手在桌上指,“我想吃这些。”


    奶娘闻言满脸宠溺地笑笑,“好,这些菜给你留着。”


    说着,她又搬了张桌子出来,将道士选的那几道菜留下,又询问燕安她们的意见,见她们没什么指定菜色,便也自己斟酌着留下两道菜,其余端到另外一张桌上,让温瑛她们带过来的人进来一起吃。


    那些人看向温瑛,寻求她的意见。


    温瑛微微颔首,示意她们也都坐下来吃饭。


    好在院子虽然不怎么大,但是容纳下她们还是可以的,燕安还另外又去煮了一些饭,生怕不够吃。


    一顿饭吃得还算安静,燕安心里哪怕再急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说,只能耐下性子来,看着道士一连吃了两碗饭后燕安都呆了一下。


    她那身形看着还真不像是食量这么好的样子啊……比自己这个锻炼的人吃得都多。


    吃完后,奶娘不允许燕安她们插手了,道士便跟着奶娘一起收拾碗筷,燕安时不时抬头看天,在想道士所说的时间到底是什么时候。


    她对接下来的事情既期待又忐忑,不知道道士会用怎样的方式让她联系上另一个世界的妈妈。


    温瑛始终陪在她身侧,看着她忐忑紧张的面容上还隐含着些许的茫然,明白她对这样的事情也有些无措,然而这种时候不论说什么都显得那样无用,温瑛便也没有说些安慰的话。


    她也说不出来,她自己此刻也紧张至极,不知道道士所说的自己守在燕安的身边是以怎样的一种方式,自己又能不能见到燕安的妈妈?


    她也很想要见见,那样爱燕安的人的到底是怎么样的……


    也很想要让她知道,自己会将燕安照顾得很好,能够让她放心一些。


    眼看着天色几近完全暗下来,道士也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犯困,掐算了一番后道:“差不多可以了。”


    三人又重新回到她的房间,只见道士从柜子里拿出一张床单铺在地上,“好了,你们躺下吧,睡着后尝试用梦连接的方式。”


    燕安:“……”


    原来要睡觉啊,早知道带她回自己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