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第 61 章
“好累啊……”
沢田纲吉拖着脚步走进房间, 膝盖一靠到床沿立刻软下，整个人软趴趴地倒向木床。
奥莉挥动一下小翅膀，飞到他的床头落下, 凑近过去嗅闻一下脸颊埋进枕头里，整个人筋疲力尽的少年。
“小兔子累啦？”她软乎乎地问一句，湿漉漉的小鼻子蹭过去, 刚好碰到沢田纲吉的耳朵。
有点凉凉的感觉。
他侧一下头，看向奥莉道：“累死了……”
彭格列自卫队的后勤工作, 表面看着不多，实际一做全是繁琐的工作。
跑来找Giotto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好似整个西西里的人都要找Giotto帮忙, 沢田纲吉光是帮忙记录和应对那些人都要精疲力尽。
“明明只是在这里度过一周却觉得度日如年, 每一天都比在学校和家里要辛苦很多，”他咕哝一声, 抱怨道：“也不知道Giotto先生和G先生是怎么撑起自卫队好几年。”
或许是因为Giotto太受这里的人民爱戴。
也或许是找麻烦的势力太多, 不是当地的居民可以轻易应对, 他们总是要找到Giotto帮忙。
“小兔子想回家了？”奥莉乖巧地趴下, 尾巴在身后翘起，轻甩一下慢悠悠地晃动。
圆乎乎的小猫头低下压在并拢的猫猫爪之上。
奥莉天蓝色的纯粹猫眼一眨不眨地安静看向他。
“……我想回去了，”他闷闷地应一声，道：“我想妈妈做的饭、想家里的床和游戏机了。”
在家的日子舒适轻松。
他什么都不用烦恼, 每日不是玩一下游戏就是看一下漫画, 即便上学遇到一些不喜欢的混混同学, 他们也不会行事太过嚣张过分。
虽然抢走他零花钱、逼迫他去做值日的事, 时不时会发生, 但与这里的日子相比，他还是更怀念在家的安定平和。
“小兔子想回去, 我们就回去吧。”
奥莉轻抖一下小猫耳朵，稚声说道：“小兔子想妈妈，奥莉也想好朋友了。”
猫快十天没有见到好朋友了。
不知道好朋友有没有想猫。
“奥莉的好朋友……其实是你的爸爸吧？”沢田纲吉侧头枕在枕头上，脸颊一边的肉被挤到一起，温润无害的蜜色双眸升起几分好奇，道：“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奥莉很喜欢她的“好朋友”。
她时常会提到“好朋友”，说到他时的语气也是相当得意亲昵。
与沢田纲吉想到沢田家光时完全不一样。
“好朋友当然是超级超级好的人类！”奥莉一提到中原中也，尾巴都立刻翘上天，大幅度地开心甩动，猫猫头抬起眼睛亮晶晶道：“好朋友会给奥莉准备漂亮的小房子、好吃的罐罐和小猫饼干，新年的时候还会给奥莉发好多的压岁钱！”
沢田纲吉慢慢眨一下眼睛。
他听着奥莉“炫耀”好朋友，总觉得中原中也照顾她的方式，更像是照顾一只小猫。
虽然奥莉本身也是一只小猫，但她会说话，有自己的思想，性格还相当的活泼，任谁看见奥莉都很难把她当成单纯的小猫。
“奥莉，你的好朋友知道你和他之间的关系吗？”
他忍不住打断奥莉的话，问出心头的疑惑。
开心地左右挥动的灵活黑尾巴一下停住，奥莉高高抬起的小猫头，慢慢放低压在猫猫爪上，道：“奥莉还没有告诉好朋友。”
“咦？”沢田纲吉讶异一下，道：“你还没说吗？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奥莉不是很喜欢“好朋友”吗？
平时也是话很多。
性格开朗大胆，什么都不害怕的样子。
她也会有顾忌什么，觉得不能随便说的时候吗？
“奥莉还没有想明白，”她稚气的轻声软乎乎地说道：“奥莉的果实孕育九年才掉落，今年也才六岁，但是好朋友……”
她的声音停顿一下，猫猫头歪起困扰道：“好朋友只有二十二岁，十五年前的好朋友还是七岁的人类小孩。”
七岁的人类小孩无法孕育生命。
奥莉不明白中原中也到底是如何“生”下她。
“十五年前，奥莉的好朋友只有七岁吗？”沢田纲吉惊讶地翻身坐起，道：“但恶魔不是人类死后的转世吗？七岁的小孩子不可能生下什么孩子吧？”
他欲言又止地看向奥莉。
她是不是搞错了？
其实“好朋友”不是她的爸爸，而是她的兄弟。
“奥莉也是这么想的，但好朋友的灵魂与奥莉的灵魂牵系很深，绝对不是兄弟姊妹的程度。”
她十分肯定地说道：“奥莉的灵魂与好朋友的灵魂很相似。”
相似程度到近乎完全复写，只是性别有所不同。
但按照人类的繁衍学说，子女的基因由父母双方赋予，奥莉的灵魂可能有一部分与“父母”相似，可绝不会相似到这一程度。
“唔……”
沢田纲吉听过奥莉的解释，思考一下道：“你们会不会其实是双胞胎兄妹？或是姐弟什么的？”
双胞胎一母同胞，虽然也是兄弟姊妹的一种，但亲近的程度远比一般间隔几年的兄妹要深。
“不是有说，双胞胎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吗？”
沢田纲吉怀着些许探究与好奇，问道：“你们之间有吗？”
奥莉歪一下小猫头，认真地回忆自己短短的六年猫生。
“没有！”
她相当肯定地说道：“奥莉和好朋友一直都没有什么心灵感应。”
她也不认为自己是中原中也的“妹妹”或“姐姐”。
不知道该说是直觉，亦或是奇怪的恶魔理性。
奥莉相当肯定，她的生命是由中原中也衍生而出。
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她的灵魂严重有损，转世成为恶魔以后魔界树也花费许多年去修复。
“奥莉是时空恶魔，”她以相当肯定地口吻，说道：“好朋友转世以后也一定是时空恶魔。”
沢田纲吉对奥莉的肯定有点惊讶。
随后，他的脑子转过弯有点无奈地说：“你为什么这么肯定，那个人以后会转生成恶魔？”
不是还能变成天使吗？
虽然他也不是觉得恶魔有什么不好，只是相比较天使，大多数的人肯定是更希望死后成为天使。
“小兔子的意思是好朋友死后会转生成天使？”
奥莉歪一下小猫头，天蓝色的猫猫眼看向他的眼神相当奇怪。
他有点莫名其妙地点头，道：“对啊，不是有可能转生成天使也有可能成为恶魔吗？”
“好朋友转生成天使……”
奥莉很认真地去思考这个可能。
她试图想象拥有天使翅膀的中原中也。
一身黑漆漆的衣服，身后生着一对纯白的天使翅膀。
头顶圣洁的天使光环一副神圣自带柔和白光的洁净模样……
“好朋友不会成为天使！”她一口断定，道：“就算成为天使，好朋友肯定也会想办法转成恶魔！”
沢田纲吉愣怔一下，问道：“为什么？”
成为天使不是好事吗？
为什么还要想办法变成恶魔？
不是……
问题的关键似乎是天使居然可以变成恶魔。
沢田纲吉有点震撼。
他甚至不自觉就问出口了。
“天使当然可以变成恶魔，”奥莉轻晃一下尾巴，道：“不过翅膀会变得黑黑的。”
与人类想象中的堕天使翅膀差不多。
“呃……”
沢田纲吉想象不出没见过的人变成天使或恶魔以后是什么样。
但“好朋友”既然是奥莉的爸爸，他转生以后的外表应该和奥莉很相似吧？
他凝眉开始苦思，看向奥莉的视线不自觉落到她的纯白小翅膀。
白的变成黑的？
其实也不难看。
只是奥莉是女孩子，浅粉色的一团还挺可爱，如果是一个说话粗声粗气的男人，有着浅粉色的可爱外表……
沢田纲吉打一个寒颤。
“小兔子是不是想到不好的地方去了？”奥莉狐疑地看向他。
他讪笑两声，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
恶魔小猫的视线上下打量他的表情，看得沢田纲吉汗都要冒出来。
奥莉一甩尾巴，扭过身子道：“奥莉不和你说啦！”
她要去问一问好朋友，死后想当天使还是恶魔！
奥莉叼起一个给她睡觉的小枕头，飞到房间的一角以枕头挡住毛茸茸的小身子，低头扒拉一下空间里的道具。
可以跨界联系好朋友的东西。
猫要找一找。
以前做过的发明太多，要奥莉立刻找出合适联系中原中也的道具。
一时半会，她还真挑花眼了。
“有了！”奥莉找到一朵蔫巴巴的失水小花，尾巴一翘道：“梦境相连花！可以偷偷去好朋友的梦里看一看他！”
顺带问一问他喜欢“恶魔”还是“天使”.
奥莉的小猫头从枕头与墙壁的夹角，探出一下左右看看，正好与沢田纲吉好奇的眼神对上。
“小兔子快去睡觉！”她稚声稚气地说道：“奥莉也要去睡觉了！”
他有点莫名地说：“现在就睡吗？现在还不到八点吧？”
虽然西西里的八点没有什么夜生活，但并盛的八点还是一个很早的时间，远不到要洗漱上床睡觉的时候。
“八点已经不早啦！”
奥莉认真地说道：“外面都没有灯在亮了！”
他眨巴一下眼睛，侧头看向窗外。
的确是没有灯光亮起。
但这里是物质匮乏的十九世纪西西里，不是什么二十一世纪的并盛町。
八点外面就失去光亮也是很常见的事。
“小兔子快去睡觉！”奥莉不知为何一直催促他，圆溜溜的猫猫眼看向他一副他不去睡觉，她就不挪开眼睛的架势。
“好好……”
他无奈地应道：“至少让我先去洗个澡吧？”
奥莉郑重地点头，道：“小兔子快去快回，奥莉要提前睡觉了。”
她一下缩回猫猫头，躲进枕头与墙壁的夹角。
“奥莉不到床上睡吗？”沢田纲吉有点奇怪。
她往常不都是要睡床的吗？
怎么今天自己叼着小枕头跑了？
“奥莉今天要睡这里！”她躲进狭小昏暗的空间，猫猫屁股朝外喊一句：“小兔子快去洗澡，二十分钟……不是，三十分钟之内不要回来！”
沢田纲吉奇怪一下，试探道：“你是有什么事要做吗？”
奥莉晃动一下尾巴甩了甩。
以此作为回应。
他无奈道：“下次这种事直接说就好了。”
不用遮遮掩掩的。
他也不是什么喜欢刨根问底的人。
“喵！”她一个原地扭身，猫猫头从夹角拱出道：“奥莉要去好朋友的梦里，睡到小兔子的床上，可能会把小兔子也一起带去好朋友的梦里。”
【梦境相连花】的作用范围有点广。
她不确定沢田纲吉在房间活动，会不会受到【梦境相连花】的影响。
“小兔子想见一见奥莉的好朋友吗？”她歪一下小猫头，道：“要是小兔子想见，奥莉也不是不能带你一起去。”
她扭头准备叼着【梦境相连花】飞向沢田纲吉。
“不不不……不用算上我，”他吓得连连摆手，带上换洗的衣服慌不择路地出门，道：“我一个小时之后再回来，你玩得开心！”
奥莉奇怪地歪一下小猫头，道：“喵？”
为什么小兔子跑这么快？
她思考一下，想不明白干脆抛之脑后。
干瘪瘪的【梦境相连花】经过奥莉的魔力，回溯到最初摘下的状态。
她凑过去嗅一嗅【梦境相连花】的味道，心头不断默念中原中也所在世界的坐标与他的名字，脑海中构思出他的完整形象。
窝在墙角里的恶魔小猫慢慢进入梦乡。
【梦境相连花】将她的梦境与中原中也的梦境世界互相接驳。
她感觉浑身都轻飘飘的。
毛茸茸的小身子好似浮在水里。
漂浮轻盈找不到实感。
“喵！”她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不是“好像”在水里，她是真的在水里！
好朋友的梦里全都是黑漆漆的水！
奥莉被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甩动尾巴开启猫刨模式，划水努力向上浮去。
“咕噜咕噜噜……”
她努力地划动短短的四肢，奋力向上游。
可是怎么都看不见水的尽头。
“喵呜……”好朋友的梦里没有尽头。
奥莉有点无奈。
她一张嘴又是一连串的泡泡。
浑身的毛发被黑水浸泡湿透。
但好在梦里的水很温暖，不会让人生出什么冷意与疲惫感，只觉得很安心可以一直睡下去。
奥莉用力一甩尾巴如同一艘小船摆尾掉头，划动四肢去寻找中原中也。
她努力地划、努力地划，可中原中也的身影到处都找不见。
这个梦境只有一片黑水。
安静沉寂。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喵噜噜噜……”
奥莉低头扒拉一下颈前的软毛，想找出一两件发明帮忙照明。
可无奈的是，梦境世界与现实世界的身体并不相通。
奥莉的发明一件都无法掏出来。
这里是中原中也的梦境。
她不能光靠自己的想象力去凭空造物。
“——”
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出现了。
奥莉一抖小猫耳朵，扭头看向呼吸声传来的方向，前面的小猫爪努力地刨，后面的小猫爪用力地踢。
她费劲力气地游过去，游到近处才从漆黑的水中勉强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咕噜咕噜喵！”
她看见好朋友了！
奥莉踢动后腿游过去，绕着沉睡在梦中的中原中也游一圈，歪头奇怪：“咕噜喵？”
好朋友为什么是睡着的状态？
这已经是梦里的世界，但好朋友还是没有清醒。
奇怪。
她刨动小猫腿，游过去撞一撞中原中也。
隔着水波，不轻不重撞过去的力度没有惊醒中原中也。
他的眼睫都没有颤动一下，身体存在于黑水之中沉沉浮浮。
“咕噜噜……”
猫叫不醒好朋友。
奥莉有点苦恼。
虽然在梦里的世界不会真的被淹死，更不会无法呼吸，但他们一直呆在水下，中原中也又醒不过来，她不是白走一趟了？
不死心的恶魔小猫再次绕着中原中也游动。
不时用猫猫头和尾巴撞一下中原中也的身体，意图唤醒他的意识。
可无论奥莉怎么做。
中原中也都无动于衷。
他好似意识不存在于这个梦境，仅仅是有一个身体作为意象的表征出现。
“喵喵喵！”
游得腿累尾巴累的奥莉放弃继续去撞中原中也。
她大声地喵喵叫。
然后被黑水呛到。
“喵咕噜噜……咳咳……”
奥莉不甘心，她再大声地喵喵叫，再次被呛到。
浅粉色的小毛团在一片昏暗伸手都显得无比黯淡的黑水之中，仿若毛色都要染上黑色。
她喵喵咳咳地叫，毛茸茸的小身子一颤一颤。
硬凭着一股不愿“空手回去”的气势叫醒中原中也。
他的眼睫慢慢颤动一下，睁开眼时意识还十分迷糊，分不清这里到底是哪，自己又是谁。
“喵！”愤怒的猫猫一叫加上使劲蹬动后腿撞上中原中也胸膛的猫猫头。
他愣怔一下，意识慢慢回笼。
“奥莉？”中原中也的声音十分清晰，丝毫没有受到黑水的影响。
他潜意识里觉得这里是安全，可以说话的地方。
梦境主人的潜意识改变这里的规则，黑水不再是呛猫的黑水。
她喵喵两声，发现自己不会再被呛到立刻大声地质问：“好朋友，你为什么在梦里也要睡觉！”
要不是好朋友睡着了。
猫也不至于这么费劲。
“你问的这个问题，我也没办法回答。”
中原中也抬眸看向无边无垠的黑水，皱一下眉道：“不过这里是我的梦境吗？”
一片漆黑。
除去奥莉和他，再没有别的人或物。
“当然！”奥莉一昂小猫头，大声地控诉道：“奥莉专门来找你玩的！结果好朋友居然在睡觉！”
他还不理奥莉！
任猫怎么叫、怎么撞都没有反应。
猫都准备上去咬“好朋友”一口了。
“你打扰别人睡觉还有理了？”中原中也有点无奈。ǘ?í?ǒrn
他撸一把小猫头，捞过奥莉踢动身下的水，试图浮上梦里的水面看一看情况。
可无边无际的黑水似乎要把他们困死在这里。
无论他往哪一个方向游都看不见尽头。
“我的梦境全都是这些水，没有尽头吗？”他皱一下眉，停止活动四肢，身体轻轻松松地漂浮水中，好似一片叶子快要随波逐流。
奥莉轻甩一下尾巴，左右看看道：“好朋友以前没有做过梦吗？水面以外的世界，你有想象过吗？”
“水面以外的世界？”
他愣怔一下，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漆黑的水面。
昏暗深沉透不进光。
他抱着怀里的毛茸小猫，微卷的半长毛发被水打湿，变成丝丝缕缕的轻滑状态。
奥莉。
水面以外的世界。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港口黑手党的办公室，其次是他和奥莉住的高级公寓。
“怎么可能……”
他嘀咕一声。
原本投不进半点光的黑水，隐隐约约出现一丝微光。
“水面以外的世界出现啦！”奥莉开心地翘一下尾巴，道：“没有讨厌的黑黑水！”
外面都是亮亮的光。
他愣怔一下，划动手臂向上游去。
不同刚刚怎么游都不见水面的压抑状态。
这一次，中原中也真的看见“岸”了。
他抱着奥莉浮上水面，抬头一看讶异道：“这里是……我的办公室？”
“好朋友刚刚是不是想这里了？”奥莉昂起小猫头，左右看一看道：“梦境会受到好朋友的意识影响，你要是没有想象水面以上的世界，我们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到达这里。”
他刚刚肯定是想工作了。
猫十分肯定！
中原中也的体表盈起一层红光，身体的重力减轻，自然而然地脱离黑水飞起环顾四周一圈。
他的表情有点怪异，道：“我梦里的办公室为什么会没有地面？”
他们脚下的位置全都是刚刚困住他们的黑水。
可干部办公室里的桌子、书柜、沙发却能很自然地浮上水面，仿若身处两个不同的空间。
只是视觉上，它们重叠在一起。
“因为要给这些黑黑的水留地方？”奥莉也不太明白。
她扭一扭小身子，挣脱中原中也的怀抱，飞到办公室立起小身体用力抖一抖，甩去沾湿毛发的黑水。
翅膀也张开扇动几下。
“呜喵……”奥莉有点不高兴，道：“全都湿掉了。”
中原中也打开柜子，取出一条毛巾给奥莉擦毛，道：“忍耐一下吧，谁让我们刚刚从水里出来。”
奥莉蔫蔫地甩一甩尾巴，低头乖乖让中原中也用毛巾给自己搓一遍。
“你这几天去哪里玩了？”中原中也盘腿坐在办公桌上，一边给奥莉擦毛一边数落道：“家也不回，留一句话就跑出去好几天。”
她是找到什么新朋友了？
这么舍不得回家。
中原中也暗暗哼一声，加重一点力度给奥莉搓毛，搓得她东歪西倒。
“喵喵喵！”
奥莉大声地喵喵叫抗议。
“别叫这么大声，”中原中也掏了掏耳朵，扔开半湿的毛巾，哼道：“不知道的以为我在欺负你。”
她用力一抖毛甩中原中也一身水，昂头气呼呼道：“好朋友就是在欺负奥莉！”
他低哼一声，手肘支在盘起的腿上，撑着脸道：“你不回家，找我梦里还有理了？”
奥莉心虚一下，舔舔小鼻子道：“奥莉以为……好朋友的梦里和家里差不多啊！”
再不济也是港口黑手党的办公室。
谁能想到是一片游不到尽头的黑水。
“家里……”
他沉默下来，眼睫半垂看向不舒服地甩甩猫猫头的奥莉：“我不会做梦，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做梦。”
中原中也都不知道自己的梦境是这样。
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做梦。
睡醒于他而言，只是气泡浮上水面的感觉。
要不是奥莉……
他大概会一直以为自己无法做梦。
更不知道自己的梦境是这样的。
第062章 第 62 章
奥莉歪一下小猫头, 奇怪道：“好朋友不会做梦？”
她轻晃一下尾巴，抖搂两下半湿的翅膀，飞起绕着中原中也前后打量他一圈, 不解道：“好朋友为什么不会做梦？”
“不知道。”
中原中也相当干脆，道：“反正从我有记忆起，我就不会做梦, 睡着就是再醒过来，仅此而已。”
从前的中原中也以为“自己不是人类”, 最大的证明是自己不会做梦。
但森鸥外后来告诉过他，人造人的身体、外貌与异能，哪怕每一样都与本体无异, 可终归有些东西是实验无法复刻下来。
即是过去的“伤痕”。
“唔喵……好朋友喜欢做梦吗？”奥莉困扰地一歪小猫头, 反卷的猫猫耳朵一抖一抖轻晃尾巴，道：“梦里会有很多很多好吃的小猫饼干！奥莉喜欢！”
他抬手捞过飞在半空的恶魔小猫, 揣在手里撸一把小猫头, 无所谓地回答：“我以前一直都不会做梦, 更提不上喜欢不喜欢。”
只是不会做梦。
并不会影响他什么。
不过十五六岁的时候, 他还是为自己不会做梦，困扰过一段时间。
毕竟不会做梦，意味着中原中也和其他人不一样。
“其实是好朋友在梦里也偷偷睡觉吧！”
奥莉昂起小猫头，稚声稚气地说：“因为你偷懒不想起来, 所以美味的小猫饼干才不能找上门！”
他轻嗤一声, 道：“我又不吃猫粮。”
“胡说！好朋友还偷吃过奥莉的小猫饼干！”奥莉对中原中也的否定, 表示高度的怀疑, 道：“不是在店里的时候！”
他摸小猫头的动作一停, 无语地开口道：“我是替你试一下新换的猫粮，又不是真喜欢吃这东西。”
要不是怕吃坏小猫崽子。
他干什么要去吃一点都不好吃的猫粮。
一股腥味。
“真的吗？”奥莉轻晃一下尾巴, 软乎乎地问：“是奥莉误会好朋友了？”
他轻哼一声，道：“你才知道。”
不识好人心的小猫崽子。
“对不起，好朋友……”
浅粉色的小毛团软乎乎地上前蹭一蹭中原中也的手，毛茸茸的小猫头顶着他的手心蹭过来绕过去，乖巧道：“奥莉误会你啦。”
给好朋友道歉。
猫是知错就改的伟大恶魔。
不会否认自己的错误。
“行吧。”
中原中也忍不住笑一声，道：“原谅你了。”
他的指腹蹭一蹭奥莉额前的小短毛，顺着毛发的纹路给她摸一摸，舒服得恶魔小猫呼噜呼噜地启动小马达，甩动尾巴。
“好朋友以前在梦里也一直睡觉，是不是没有见过自己的梦境世界？”奥莉开开心心地翘起尾巴，道：“我们出去看一看吧！好朋友的梦境世界长什么样！”
他挑一下眉，问道：“梦里的世界和外面不一样吗？”
他看着和现实世界没什么不同。
除去他们醒来时的“黑水”。
“梦境世界会受到潜意识的影响，”奥莉飞到中原中也的肩头落下，给自己舔一舔爪子，洗一洗脸道：“这里只是好朋友的梦境世界一部分，作为好朋友梦中连通黑黑水与真正梦境世界的通道。”
她歪一下小猫头，不太确定道：“刚刚的黑黑水，应该是好朋友更深一层的潜意识世界。”
里面什么都没有。
除却黑色的水，只剩下中原中也的意识与靠着【梦境相连花】偷渡进来的奥莉。
“哦？”中原中也饶有兴致，道：“意思是外面的风景可能会不一样吗？”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他也想知道自己的梦境世界会出现什么。
“黑水代表的是我的潜意识世界，”中原中也跳下办公桌，重力异能盈起一层浅浅的红光改变身体重量。
他迈步走在深不见底的黑水之上，有重力异能的控制，他可以如履平地行走在水面之上。
“我的潜意识世界有这么黑暗吗？”他一边嘀咕，一边打开办公室的门。
与梦中的干部办公室相连的是他们居住的高层公寓。
“喵？”奥莉轻抖一下小猫耳朵，飞起拖着黑尾巴，左右晃悠一圈，失望道：“好朋友的梦境世界，只有工作的地方和休息的地方。”
好匮乏。
什么有趣的东西都没有。
“我的梦境世界这么无聊真是不好意思啊！”他没好气地说。
没良心的小猫崽子以为他的梦境为什么除了办公室就是家，还不是一直惦记着回去喂猫！
结果她倒好，自己在外逍遥快活。
一点都不想着回家。
“好朋友不难过，”奥莉挥动一下小翅膀，飞到自己喜欢的窗台边，舒舒服服地趴到枕头堆里，稚声说道：“奥莉很喜欢好朋友的家，这里有舒服的枕头堆和阳光。”
是猫最喜欢的地方。
“我没有难过。”
他无语地开口道：“回自己家有什么好难过的。”
梦境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公寓大差不差。
他酒柜里的珍藏每一瓶都摆放得好好的。
中原中也满意地端详自己满满一柜子的宝贝红酒，心头突然有点犯痒，道：“梦里的酒喝一点也不会影响现实世界吧？”
反正是梦境的世界。
他想喝多少都可以。
等梦醒以后，他柜子里的藏酒还是好好的。
“我只是提前尝试一下，要是沉淀的时间不够久，现实世界的红酒还可以再放一下。”
没错。
就是这样。
中原中也成功在心里劝服自己，眉目飞扬动作轻快地打开酒柜，取出一瓶心爱的柏图斯。
“喵呜……”奥莉舒舒服服地伸一个懒腰，趴在久违的柔软枕头堆，享受窗外的温暖阳光打一个滚，滚到窗边准备看一下窗外的小鸟。ǘ??????
天空明净澄澈，万里无云。
阳光也是过分得灿烂。
只可惜没有什么漂亮的小鸟。
“好朋友的梦里只有奥莉和好朋友，”她失望地舔一舔小鼻子，扭头看向窗外的其他地方，“喵？”
横滨的景色是这样的吗？
奥莉疑惑地歪一下小猫头。
湿漉漉的小鼻子贴近玻璃碰一下，猫猫头顶上去认真地看。
“不一样……好朋友的梦境世界横滨和现实世界不一样！”她激动地跳起来，回头看向中原中也。
身高腿长的赭发青年坐在沙发，轻晃高脚的红酒杯，享受一般凑近杯沿嗅闻一下其中的香醇之味。
葡萄的香气。
果木发酵的独特味道。
光是闻一闻都让人很快乐。
中原中也轻晃一下红酒杯，耐心地等待红酒醒发好，唇瓣刚贴上杯沿准备抿一口。
“好朋友！”奥莉的猫猫冲撞一下飞扑过来。
中原中也忙不迭地放手松开红酒杯，以重力操控它飞远一点才避免一场“极品红酒泼洒一身”的悲剧。
“呼……”
差一点就浪费了。
他低头看向飞冲过来的奥莉，无奈道：“你要干什么？”
突然冲过来。
红酒都差一点洒了。
“好朋友的家外面和奥莉见过的横滨不一样！”她大声地喵喵叫嚷，激动地尾巴不停地左右乱甩，道：“屋子外面的大坑没有小房子！”
他愣怔一下，道：“什么？”
“屋子外面的超大坑！”奥莉一转小身子，原地飞一圈高兴道：“没有小小的房子和小小的人类！”
中原中也慢慢皱起眉。
他起身迈步走向窗户，低头往外一看：“擂钵街……不见了？”
不。
不应该说不见了。
更正确的说法是，巨大的洼地还在，但生活在上面的擂钵街居民和铁皮管道杂乱搭建起来的房子不见了。
猛烈的阳光照射下去。
仿若大地被突然挖走一块，只余下光秃秃的土地。
“！！”中原中也一下想到什么。
他毫不犹豫地推开窗户，抬腿踩上窗沿迈出去。
重力异能改变他的重量。
中原中也的身体凌空飞起，皮鞋踩着窗沿一蹬飞冲出去，目标直奔“擂钵街”的上空。
“喵喵？”
奥莉懵一下，连忙扇动小翅膀追上去，道：“好朋友，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一个人！”
中原中也想也不想地说。
他如同一道疾闪的电光冲过去，奥莉拼命扇动小翅膀都赶不上中原中也一蹬窗户冲出去的速度。
“好朋友，等一等奥莉！”
追不上中原中也的恶魔小猫焦急地大声喊道。
他原本想直接落下去，可回头看向追赶过来的浅粉色小毛团，拼命扇动洁白的小翅膀，奋力追赶过来。
心头莫名有点发软。
“好朋友！”奥莉一头撞进他的怀里，昂起猫猫头大声地控诉道：“你为什么不等奥莉！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他怎么扔下猫就跑了！
太过分了！
中原中也抿一下唇，低头道：“抱歉。”
他摸一下奥莉的小猫头安抚一下气呼呼的小猫崽子，单手抱住她，另一只手则压住头顶的宽毡帽，调整身体的重力。
原本比鸟雀还要轻盈的身体一下变得重如万吨的秤砣，狠狠向下坠落。
直直地坠入“擂钵街”的中心。
同时亦是“荒霸吐”当年爆发异能的地方。
“他不在这里……”
中原中也皱一下眉，左右望去都看不见“兰堂”或是“荒霸吐”的身影。
他目之所及，唯有的是一片刚刚变成废墟的洼地。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好朋友要找谁？”奥莉疑惑地昂起小猫头，道：“这里是好朋友的梦境世界，除了我们，不会有别人。”
他愣怔一下，道：“是吗……”
他还以为能在这里看见“兰堂”。
“这是横滨以前的样子吗？”奥莉轻甩一下尾巴，奇怪道：“这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中原中也抿一下唇，没有说话。
他抬眸环顾周围一圈，找到中心一处的异样点，蹲下触摸地面，道：“这里是兰波当年抵抗荒霸吐的地方。”
没有建立起后来建筑的巨大洼地还留有一丝的痕迹。
可以看出这里有一块四方的土地受到冲击的力量较小。
多半是兰波使用他的异能力架起防御时留下的痕迹。
“兰波是谁？”奥莉好奇地问道：“好朋友的朋友吗？”
他摇摇头，低声道：“不是朋友，硬要说的话，兰波是被我和太宰打败的敌人。”
七年前，兰波一手掀起“荒霸吐复仇”以此引出他，想要夺取他的身体作为异能傀儡。
败于他之手后，他以为早已死去的兰波却在一年以后，再度以异能体的身份出现，把自己的异能留给魏尔伦。
“好朋友要找敌人？”奥莉一下警惕起来，道：“他在哪里？是不是又要欺负好朋友了？奥莉替你打回去！”
猫不许其他人类欺负好朋友！
他不自觉皱起的眉头松开一点，揉一下奥莉道：“兰波已经死了，不用你给我报仇。”
温暖的掌心落在奥莉的头顶。
她舔舔小鼻子，乖乖地应一声道：“好朋友还想找他吗？”
找一个过去败于他之手的敌人。
“……只是想试一下能不能找到他，”中原中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道：“找不到就算了，也不是非要找的人。”
只是因为看见这样的擂钵街。
他才想到许多年前，兰波提到的景象。
荒霸吐的火焰遍布土地，如同来自地狱的火焰焚烧大地，席卷一切消失殆尽。
这是擂钵街刚刚出现的时候。
兰波说不定会在这里。
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过来看看。
找不到也无所谓。
“不过我不太明白，”中原中也抬头望向洼地的外沿，越往外土地受到的冲击越小如同一个擂钵出现在这里，“我为什么会记得这里的样子？”
按理说，当时的他还是“污浊”的状态之下。
意识全无。
不可能记得擂钵街刚刚出现的样子。
“好朋友以前没有来过这里吗？”奥莉稚声稚气地问道：“你是不是见过，但忘记了？潜意识的世界会出现一些我们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的东西。”
他们忘记的只是表层的记忆。
潜意识的记忆不是这么轻易消失。
只是需要一个特殊的触发点去唤醒。
“可能是吧。”
中原中也低声道：“毕竟也是我曾经经历过的事。”
虽说十五年前的“荒霸吐”爆发不是出自中原中也的意愿，但“他”毫无疑问是这里的亲历者。
“在擂钵街出现以前，这附近应该有一个研究所。”
中原中也迈步走在光秃秃的大地，目光若有所思地望向可能是研究所存在过的地方。
十五年前的他也存在于这里。
“研究所？”奥莉好奇地问道：“擂钵街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呀？”
“十五年前。”
中原中也沉吟一下，道：“更准确的时间，我没有印象了，只记得是我七岁的时候。”
同时也是他记忆开始的时候。
“好朋友的七岁？”奥莉对这个时间十分敏感。
她一下竖起尾巴，一贯散漫的尾巴叶僵止不动，紧张地问：“好朋友还记不记得，七岁的时候，或是更早一点有……”
“有？”中原中也挑一下眉，耐心地等待奥莉的后话。
她舔一舔小鼻子，缓解一点内心的紧张，喵喵一声做好心理准备，大声问道：“有没有生下过一个人类女孩子！”
中原中也一下沉默了。
他低头看向奥莉，紧张的小猫崽子不停地舔舔小鼻子，给自己湿润一下鼻头，尾巴僵住一动不动地等着他的回答。
“你是笨蛋吗？”
他深深地吸一口气，闭一下眼，吐气道：“七岁的小孩怎么可能生下什么孩子？”
别说中原中也当时什么都不记得。
就算他什么都记得也不可能“天赋异禀”生下一个孩子！
“真的不可能吗？”奥莉不死心地说：“一定有什么办法的！”
中原中也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没有办法！”
他只是重力使。
不是什么外星的超人！
别的人类做不到的事，他同样也做不到！
“唔喵……”
奥莉失望地垂下小猫头，蔫蔫地趴下不动了。
柔韧灵活的活泼尾巴也跟着垂下，无精打采地随着中原中也的走动晃一下。
他有点无奈地开口道：“你到底在失望什么？”
七岁的小孩生孩子。
不管男女都不可能吧。
人类又不是猫。
一岁就具备生育能力。
“奥莉没有失望，”她闷闷地回答：“好朋友一定有过一个可爱的小宝宝。”
他动一下眉头，张口想说什么。
可话到嘴边，看一看奥莉颇受打击的样子。
他无奈地举起恶魔小猫，钴蓝色的眼眸看上去与奥莉纯净的天蓝色猫眼对视，道：“可爱的小宝宝不就在这里吗？”
奥莉慢慢眨一下眼。
毛茸茸的小猫崽子被高高举起，她要低下一颗小猫头才能和中原中也对视，透亮如晶体的猫眼里映出中原中也含笑的嘴角。
“没错！”
她一下高兴起来，道：“奥莉是好朋友最可爱的小宝宝！”
郁闷失望的心情一挥而散。
她开心地一左一右地晃动尾巴如同一个小钟摆，漂亮的尾巴叶不时翘起一下尖尖。
中原中也忍俊不禁，道：“回去吧。”
光秃秃的擂钵街没什么好看的。
他的潜意识对这里有印象，兴许也是因为“荒霸吐”见过这里。
但毁灭以前的研究所是中原中也从未见过的地方。
他也想象不出研究所的样子。
“回去回去！”奥莉开开心心地唱道：“猫猫回去晒太阳～好朋友回去喝红红水～下次做一个全部都是红红水的梦吧！”
猫不喜欢酒的味道。
但好朋友喜欢。
好朋友不能随意做梦。
奥莉可以替他做梦。
梦一个全部都是“红红水”的世界给好朋友泡澡！
“全部都是柏图斯的梦吗？”中原中也轻笑一声，道：“听着真不错啊。”
现实世界的中原中也只有休假日才会喝一点酒。
工作时间从不喝酒。
珍藏的柏图斯、罗曼尼，只有值得庆祝的日子才会拿出来。
但在他们的梦境世界……
似乎可以稍微任性一点，做一个全是柏图斯和罗曼尼的梦。
“说起来……”
他的身体一轻抱住奥莉，飞起向着公寓的方向去：“我的潜意识世界为什么会是一片漆黑的水？其他人也是这样的吗？”
奥莉摇摇头，乖乖道：“奥莉的潜意识世界是很多很多棉花糖一样的云朵。”
粉色、蓝色、草绿、鹅黄，只有各色的云朵在慢慢地漂浮。
没有什么黑漆漆的水。
“嗯？”中原中也奇怪道：“那就奇怪了。”
他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心理阴暗的人。
潜意识世界怎么会黑成这样。
“不过……好朋友梦里的黑黑水，好像不是普通的水？”奥莉歪一下小猫头，困惑道：“奥莉好像见过它们。”
不是在中原中也的梦里。
而是别的地方。
“不是普通的水？”本就不是太过愚笨的中原中也一收到提醒，立刻想到自己不会做梦的最大原因。
他的身体经过改造。
人格式与记忆都被研究员N他们动过手脚。
要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好似要把所有的光都掩盖去的“黑水”……
他似乎也只能想到那个了。
“我们回去看看！”
“喵？”
中原中也一个加速飞回去，梦境世界的公寓地面和干部办公室的地面一样都是漆黑的液体。
他皱一下眉头，解除重力的控制，任由身体重新沉入其中。
“好朋友？”奥莉有点紧张地扒住他。
弯钩似的指甲都弹出来，挂住中原中也的马甲。
“别怕，”他捂住奥莉的小猫头，沉眉低声道：“这里是我的潜意识。”
不管是他的梦境，亦或是他的潜意识。
它们都不会伤害中原中也想保护的存在。
奥莉舔一舔小鼻子，尾巴缠住中原中也的手臂，乖乖跟着他沉下黑水。
“好朋友，我们为什么要回来这里？”
她小小声地问。
中原中也深深地吸入一口气。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
潜意识的世界受他的意识影响。
只要是中原中也希望改变的规则，水下无法直接呼吸、无法说话的“默认”规则都可以改变。
“我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他的潜意识世界只有一片漆黑的“水”。
不是因为中原中也的内心太过黑暗。
而是因为这里是十五年前困住中原中也的“营养液”。
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的事，其中深深镌刻在潜意识的世界。
“果然在这里。”
中原中也目光复杂地看向面色苍白，五官眉眼与他几乎一般无二的赭发孩童。
他赤身裸体，没有意识地沉浮在无尽的“黑暗世界”。
一如中原中也被兰波和魏尔伦带出研究所以前，所记所想，全都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与安静。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才是潜意识的我。”
一直未曾改变、一直停留在过去。
七岁以前被研究员N等人从记忆中删除的“中原中也”。
第063章 第 63 章
“这是潜意识的好朋友？”奥莉有点迷糊。
她扭一下猫猫头, 指甲勾住中原中也的衣服挂在他身上如同一个可爱的小猫挂件，天蓝色的猫猫眼映出赭发孩童稚嫩的五官面容。
再看一看好朋友的脸。
的确是一比一复刻的缩小版·中原中也。
“好朋友的梦境世界为什么会有两个好朋友？”奥莉舔一舔小鼻子，挂住马甲的猫猫爪抖一抖收回指甲, 猫猫腿刨动几下游向稚嫩的“小号好朋友”。
他好安静。
睡着也没有什么表情。
奥莉游到“他”面前，小鼻子碰一碰他，嗅一嗅他身上的气息。
什么味道都没有。
兴许是因为这里是梦境的潜意识, 小号的中也只是一个意象的代表，不是真实存在的人。
“他是过去的我, ”中原中也的神色有点复杂，低声道：“也是一段被本体遗忘的记忆。”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七岁以前的过去”不可能再被找回。
证明中原中也身份, 最有力的证明与记忆都随着十六岁那年, 第一次自主进入“污浊”状态下的行动……ù?i????
清除一空。
但没想到，原来“他”一直就在这里。
一直都在他的潜意识世界。
“过去的好朋友？”奥莉不解地歪一下小猫头, 问道：“这个小小的好朋友, 他多少岁啦？”
中原中也摇摇头, 道：“我不知道, 不过……应该不到七岁。”
不到七岁！
奥莉瞬间如触发关键词一样高高翘起尾巴，道：“他是好朋友七岁以前的记忆？要是小小好朋友醒了，好朋友是不是能记起七岁以前的事？”
比如，奥莉是怎么来的。
“啊……应该是吧？”中原中也愣怔一下, 不太确定地回答：“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以前的记忆, 但他代表的应该是过去的我。”
“一定有！”
奥莉高高地翘起尾巴, 兴奋地左右甩动道：“好朋友, 我们想办法叫醒小小好朋友吧！”
她绕着“小号中也”游几圈如叫醒中原中也一样大声地喵喵在“他”耳边叫唤：“快起床！快起床！小小好朋友别懒床啦！”
毛茸茸的恶魔小猫用猫猫头去顶一顶沉睡的孩子。
尾巴一摇一晃如同逗猫棒一样甩来甩去。
“小小好朋友, 看这里、看这里！”奥莉转一个圈，展开小翅膀, 扭一扭小猫屁股晃晃尾巴，稚声稚气地说道：“有好玩的尾巴在这里！不要睡觉啦！”
“咳……奥莉，”中原中也忍着笑意，开口道：“我想小时候的我，不会这么简单被叫醒。”
原本还有些许的怅然之情。
可奥莉的一番举动，属实是过分可爱，惹得中原中也再生不起什么惆怅与复杂之思。
“喵？”奥莉轻抖一下小猫耳朵，奇怪道：“小小好朋友不喜欢奥莉的尾巴吗？”
夏实家的小宝宝明明很喜欢。
为什么小小好朋友会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中原中也斟酌一下语句，道：“只是……他多半不会受到这种小举动的影响。”
过去的中原中也如何，他已经不记得了。
但如果是认识奥莉以前的中原中也，即便看见路边有一只可爱的小猫冲他摇尾巴，表演一样活泼地跳跃转圈，作出一些吸引他注意力的行动。
他多半也不会驻足。
最多是经过的时候，多看两眼。
但并不会为此驻足停下，更不会主动上前去摸一下小猫。
中原中也对奥莉的喜爱。
与她可爱的外表无关，更多是因为他喜欢“奥莉”这一存在，把小猫崽子真心当做自己的朋友。
因为喜欢奥莉才会觉得她的一切举动与行为都很可爱。
“不会受到奥莉的小举动影响？”她一下睁圆猫猫眼，漆黑的瞳仁占据大部分的天蓝色，不敢置信地说：“奥莉出卖尾巴都不能吸引小小好朋友吗？”
猫这么大的牺牲！
小小好朋友居然看都不看一眼！
她失落地垂下尾巴，道：“好朋友不喜欢奥莉的尾巴吗？小小好朋友是不是也不喜欢？”
奥莉一直以为自己的尾巴很受人类的喜爱。
没想到他们根本不喜欢她的尾巴。
“咳咳……我喜欢，”中原中也轻咳一声，有点心虚道：“可能是小时候的我，品味不是那么好吧。”
他安抚性地摸一下奥莉的小猫头。
失落的猫猫头抬起看他一眼，递上自己的尾巴，不自信地问道：“好朋友真的喜欢奥莉的尾巴吗？”
“我骗你做什么。”
他有点好笑地握一下奥莉的尾巴叶，道：“这不是很可爱吗？”
作为他们友谊开始的证明。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奥莉也是这么递上尾巴和他“握手”。
凉凉光滑的触感，不同猫咪的背毛，有点近似果冻，但更加“温暖”有着生物的气息。
“没错！”奥莉和中原中也“握”一下“手”，立刻变回自信小猫道：“奥莉很可爱！”
她得意地轻甩尾巴，绕着“小号中也”游来游去，道：“小小好朋友，再不睡醒，奥莉的尾巴就不给你摸摸啦。”
摸不到伟大恶魔的尾巴是小小好朋友的损失！
“……”
阖上双眸的赭发孩童对外界的声音没有半点的反应。
他安静地在满是黑水的潜意识世界沉沉浮浮，无法对外界的声音作出任何一点的回应。
好似存在于此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小小好朋友还想睡觉啊……”
奥莉的小鼻子轻碰一碰他的鼻尖，猫胡须蹭过他的脸颊与紧闭的双眸、睫羽，“你是不是睡好久啦？”
中原中也皱一下眉，道：“奥莉，还有别的办法可以唤醒他吗？”
她回头看向中原中也，有点为难道：“这里是好朋友的潜意识世界，奥莉的发明带不进来。”
他们只能依靠言语和声音去唤醒沉睡在潜意识世界的“记忆”。
“不过要是能多说一点小小好朋友感兴趣的东西，说不定他会醒过来。”
奥莉苦恼地晃一下尾巴。
她绕着“小号中也”刨动猫猫腿，游来游去一圈接着一圈，不时探头去看一看他的反应。
可惜什么都没有。
“你的父母……”
中原中也沉吟一下，开口道：“他们生活在山阴地区的温泉乡，如今只有两个人一起生活，没有别的孩子。”
自十几年前，他们的孩子失踪以后。
他们再没有生过别的孩子。
“我前段时间去看过他们，”中原中也的声音很平静，道：“他们如今的生活很好，没有一个作为黑手党的儿子回去打扰他们，他们的晚年生活也能一直平静下去。”
奥莉轻抖一下小猫耳朵，刨动前爪游向中原中也，小声说道：“好朋友，我们是不是应该说一点更积极的东西？”
说这样的话。
小小好朋友真的会醒吗？
“我也想说一点更积极的话，”中原中也无奈地说：“但我想不到，更不想对自己说谎。”
事实如此。
不回去那一边是二十二岁的中原中也的选择。
他既已选择这条道路，自然不会再后悔。
只是七岁以前的他，可能不会理解。
“唔喵……不可以对小小好朋友说谎，”奥莉有点苦恼地晃动两下尾巴，原地绕两圈，道：“小小好朋友不怕！长大以后的你有奥莉！”
她骄傲地挺起小猫胸脯，道：“奥莉是长大以后的小小好朋友最可爱的小宝宝！”
安静漂浮在黑水之中的孩童眼睫很轻地颤动一下。
只是他们都没有发现。
“看样子暂时是叫不醒他了。”
中原中也的神色不见失落。
他平静地摘下宽毡帽，戴在小一号的自己头上，道：“二十二岁的我已经可以很好地控制力量。”
奥莉歪一下小猫头，疑惑地看看中原中也，再看看“小号中也”。
他的眼睫低垂，长长地出一口气道：“你呢？”
是否同样会受到当年的他所有的困扰。
“……”
沉睡的赭发孩童没有回答中原中也的问题。
他捞过奥莉揣进怀里，道：“走吧。”
“喵？”奥莉舔一舔小鼻子，惊讶地问：“我们不叫醒小小好朋友吗？”
他摇摇头，低声道：“下一次吧。”
或许现在还不是时候。?n????ń
但中原中也有很多的时间。
他已经不再是当年迫切想要证明自己存在的少年。
中原中也按住胸前的毛茸小猫，游向潜意识世界的上方。
赭发的小小孩童留在潜意识的黑水世界，眼睫轻轻颤动几下，再度恢复安静。
“好朋友……”
奥莉小小声地叫他。
中原中也浮出水面，甩了甩头发，抬手抓住桌子的一角，腰腹一个用力挺身而起，成功脱离潜意识世界的黑水。
“奥莉，你有很多的问题想问我，”高档的黑皮鞋毫不顾惜地踩上客厅的桌子，中原中也脱去外套扔在沙发上，整个人放松地靠向舒适的长沙发，“对吧？”
他挑一下眉，视线低下看向乖乖趴在胸口位置的恶魔小猫。
“也没有很多……”
奥莉有点心虚地舔舔小鼻子，支吾一下道：“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好朋友。”
“哈！”他忍不住笑出声，道：“这么礼貌，可不像你啊。”
他认识的奥莉可不是会说什么“请教”的谦逊小猫。
灵活的黑尾巴左右甩一甩。
奥莉的猫猫眼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中原中也，哼哼道：“奥莉一直都是礼貌的好恶魔。”
他轻笑一声，扯住领口松一松，慢慢吐出一口气道：“没关系，想问什么就问吧。”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提及的往事。
“唔喵……那奥莉问啦？”她悄悄看一眼中原中也，软乎乎地说：“为什么好朋友的潜意识世界会有两个好朋友？”
普通的恶魔和人类，潜意识世界都只有一个自己。
不会同时出现两个。
更别提，其中一个是幼年时期的中原中也。
“我没有七岁以前的记忆，”中原中也取过一旁的毛巾一条搭在自己头上，一条给奥莉擦毛，低沉的声音是一种很平静的口吻：“但这不是我成年以后，记忆衰退忘记过去的事，而是我的记忆从七岁的时候开始。”
他低头慢慢给奥莉擦毛，道：“七岁以前，我有一段时间是待在军方的研究所接受那里的实验，我过去的记忆也作为不应存在的人格都删除干净。”
当时的中原中也是作为武器被研究。
军方的研究员不需要武器有自己的人格。
他们删除掉实验体的记忆与人格，试图把他打造成一个完全听话的“武器”。
要是没有兰波和魏尔伦，或许他们真的可以如愿以偿。
毕竟当时的中原中也的确是一张白纸。
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会。
“太过分了！”奥莉气愤地用力甩动尾巴，道：“他们怎么可以删除好朋友的记忆和人格！”
人类世界的垃圾！
魔界都要唾弃的大坏蛋！
她气呼呼地顶着半湿的毛巾，昂起一张湿过水的小猫脸，天蓝色的眼睛大得过分，看着毛茸茸肉乎乎的小身子一湿水，变成瘦瘦的一条小猫。
“他们在哪？”奥莉生气地说：“伟大的恶魔要把他们流放到几百年前的世界！”
可恶的人类！
居然删除好朋友的记忆和人格！
要是让猫抓到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中原中也忍俊不禁。
他摸一下气呼呼的恶魔小猫，道：“他们已经死了。”
“死掉的人类也可以去魔界找！”奥莉大声地说道：“这么坏的人类肯定不会上天界！”
只要是生活在魔界的恶魔，奥莉都有办法找到他们！
跨界签证困难又如何？
大不了直接偷渡去其他魔界。
“死掉的人类会去魔界吗？”中原中也有点意外，这还是奥莉第一次和他提起这件事。
毛发半湿胡乱支愣的恶魔小猫用力点一下头，气到喉咙间止不住冒出一串猫猫脏话，“坏人类死掉以后都会去魔界！好人类死掉以后会去天界！”
会做人体实验的研究员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人。
猫不信他们能去天界！
“……”
不知为何，中原中也沉默了下来。
他轻轻摸过奥莉的小猫头和背毛，温热的小生命正在他的手下微微起伏，带着些许的热度与温暖。
“好朋友？”奥莉疑惑地抬头看向他，道：“你不擦擦头发吗？”
虽然梦境的世界没有生病一说，但头发湿透不去擦干，身上总会有些不舒服。
“不用了。”
他低声说道。
梦境的世界受到中原中也的想法操控。
他心念一转，湿透的头发与衣服一瞬间变干，连同奥莉也一起炸开毛发，变成一只带着阳光气息，暖烘烘到炸毛的恶魔小猫。
“哇！”奥莉欢快地转一圈，飞起来道：“好朋友和奥莉一下子就干了！”
梦境的世界真好。
比现实世界还要方便。
他舔一下干涩的唇瓣，抬眸看向奥莉，低声问道：“奥莉，你能联系到魔界的其他恶魔吗？”
“喵？”奥莉歪一下小猫头，好奇问道：“好朋友有认识的人类下魔界了？”
他低低地应一声，道：“有几个朋友，当年受到我的连累，走得不太好看。”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人死以后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没想到阿呆鸟他们还有机会转生成恶魔。
“我想……见一见他们。”
对于当年的事，他一直都很抱歉。
魏尔伦明明是冲着他来的，但他却先找上旗会的人。
仅仅是因为……
他们是“中原中也”的朋友。
他们的存在会牵绊、影响到中原中也的心。
“奥莉，你能帮帮我吗？”
中原中也低声问道。
奥莉飞在半空，尾巴都停止晃动。
她有点为难地问：“好朋友知道朋友们都转生成什么恶魔吗？”
中原中也摇头道：“我不知道。”
他唯一能肯定的是阿呆鸟他们绝对不会去天界当什么天使。
“唔喵……唔喵……”
奥莉为难地叼住尾巴叶，扑腾小翅膀原地飞几圈。
不知道恶魔的类型、不知道住在几号魔界，更不知道他们的外形特征……
这样的恶魔实在不好找。
【灵魂和鸣镜】作为感谢送给安室透。
同样的发明，奥莉没有再做第二个。
制作【灵魂和鸣镜】的一些材料也只有魔界有。
如今就算想复刻都复刻不出来。
“……抱歉，让你为难了。”
中原中也见奥莉困扰地叼住尾巴原地转圈。
他从未见过奥莉有说什么做不到的时候。
没想到这件事真的让她为难了。
他低声道：“要是找不到……”
“找得到！”奥莉松开尾巴，毛茸茸的小身子一下展开如一张猫猫饼扑向中原中也，兴奋道：“灵魂和鸣镜没有了，但我们可以从梦中的世界去联系他们！”
梦境的世界不分人间界和魔界、天界。
每一个人类、恶魔、天使都会做梦，梦的边界是虚幻又凝实的。
从这里走，奥莉有自信可以找出中原中也的“朋友们”。
她真不愧是天才猫猫！
得意的恶魔小猫轻快地甩动尾巴，道：“借助梦境世界的特性，好朋友想象出梦境相连花，再用奥莉的魔力摸到他们的梦境世界！”
再把“魔”抢到他们的梦境世界！
她得意地哼哼，展开小翅膀一晃一晃地飞来飞去，尾巴一勾一勾卷起半爱心的弧度。
“真的可以吗？”
中原中也讶异道。
他原本都要放弃了。
没想到奥莉还能找出别的办法。
“绝对可以！”伟大的恶魔发明家向好朋友保证！
奥莉一晃一晃尾巴，简单和中原中也描述一下【梦境相连花】的外形与作用，恶魔尾巴沾一点黑水在桌面画出花的大致轮廓。
她重点强调，道：“好朋友，你一定要相信梦境相连花可以找到朋友们的梦境世界。”
在梦的世界，只要“相信”他们可以做到——
所思所想一切都会化作“真实”。
“我知道了。”
他轻点一下头，闭上双眼开始想象【梦境相连花】。
从梦境的世界去构想魔界的神奇植物。
紫蓝色的小花慢慢在中原中也的手心绽开，盛放到极致，散发出袅娜的香气。
“好朋友，想象一下你的朋友们的名字和形象，”奥莉抬一下尾巴搭在中原中也的托住“梦境相连花”的手心，稚声稚气道：“就算人类时的模样与转生后的恶魔不同也没有关系。”
他们以灵魂的方式相见。
见面之际，一定是中原中也最熟悉的形象。
“他们的形象越清晰，梦境相连花连接他们梦境的成功率越高。”
奥莉悄然注入时空魔力，时刻准备架构一个特殊的梦之空间把中原中也朋友们的灵魂置于其中。
身处魔界的恶魔与身处人间界的人类，梦境无法直接相连。
但若是有时空魔力开辟出的特殊梦之空间，或许中原中也可以一次性见到自己死去的所有朋友们。
“梦境相连花”飞出中原中也的手心，绽开一阵柔和的光芒。
在梦的世界，“梦境相连花”的特质得到最大程度的利用一举追寻到旗会等人的梦境。
他们的灵魂茫茫然地落入奥莉临时开辟出的空间。
“咦？你们？”
“我的身体恢复人类时的样子了？”
“这里是哪？”
中原中也的眼睫颤动一下，慢慢睁开眼睛。
梦境中的高层公寓通向干部办公室的门传出他们咋咋呼呼的声音。
时隔几年，再听见他们的声音，他还是很怀念当年的吵闹日子。
他起身抬腿，身体表面盈起一层浅浅的异能红光，迈过地面的黑水走向干部办公室。
奥莉扇动一下小翅膀，飞在中原中也的身后，好奇地探头探脑。
他一推开门，门扉活动的声音引来旗会众人的视线。
“中也！”
阿呆鸟率先惊讶地喊道：“你怎么也在这里？你死了吗？”
中原中也很想笑。
可听见阿呆鸟的话，他还是忍不住嗤一声，再笑道：“好好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阿呆鸟我像个死人吗？”
阿呆鸟几步上前，想要扒拉一下中原中也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存在。
“咚！”
他一头撞上无形无状的空间壁障，晕晕乎乎地捂住脑袋，抽气道：“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中也不是死了，我们怎么会看见他？”
奥莉从中原中也的肩膀后，探出一颗小猫头，大声道：“因为奥莉给好朋友帮忙啦！”
她是最棒的猫猫！
肯定也是最厉害的恶魔！
“诶？”阿呆鸟几人闻声看向奥莉，诧异的神情定格在他们的脸上。
冷血沉吟一下，低声问身旁的同伴们：“她该不会是……”
“很像，”钢琴人看一眼奥莉，点头道：“只是颜色有点不一样，外形似乎也有点差异。”
但总体来看，“他们”真的真像。
阿呆鸟扒在无形的空间壁障，墨镜后的眼睛都睁大一圈死死盯着奥莉。
“你们到底在看什么？”
中原中也忍不住问道。
他以为久别以后的重逢，应该是更激动人心一点的画面。
可阿呆鸟他们的表现实在奇怪。
“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阿呆鸟向后跳一步，指向奥莉一阵怪叫：“她在这里啊！她居然在这里啊！”
他们到处都找不到的小恶魔！
居然在中原中也这里！
阿呆鸟扭头看向旗会的其他几人，道：“他们长得很像啊？几乎是一模一样吧？肯定就是她了！”
外科医生低哑地应一声，道：“虽然不知道中也和她是怎么碰到一起……但是……毫无疑问就是她了……”
与他们在魔界找到的另一个实验体少年转生后的恶魔形象极为相似的“最初复制体”。
除去性别不同，她的基因和人类时的外形，应当与中原中也十分相似。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中原中也挑一下眉，奇怪地看向他们。
却不想阿呆鸟几人回以他更加奇怪的眼神，道：“中也，你不知道吗？”
“后头的那只小恶魔是你的亲闺女啊！”
中原中也一下愣住，道：“哈？”
第064章 第 64 章
奥莉是他的女儿？
中原中也的神情一时间变得有点奇怪, 道：“你们不会在和我开玩笑吧？”
作为久别重逢的“惊喜”什么的。
毕竟以前旗会的人就很喜欢这么干，但是……说奥莉是他的“亲”女儿算什么恶作剧吗？
他一直都把小猫崽子当自己的崽子照顾。
他们开这样的玩笑，他也不会被捉弄到。
所以……到底有什么意义？
“不是开玩笑啊！”阿呆鸟指向奥莉, 比手画脚的动作相当浮夸，道：“你不觉得那只小恶魔和你很像吗？”
他沉默一下，转头看向浅粉色的小毛团。
毛茸茸的一小只生着纯白的小翅膀与恶魔尾巴, 天蓝色的猫眼睛剔透纯净。
奥莉的尾巴微微低垂，怀揣着几分忐忑与紧张落在中原中也的肩头, 软乎乎地叫一声：“爸爸。”
“……你们来真的？”中原中也的眼睛微微睁大，他看向齐齐点头的旗会众人，无法理解地皱一下眉道：“我和奥莉有血缘关系？”
公关官单手抱臂, 食指的指节微屈, 轻点下颌道：“看我们的小朋友中也，脑子都陷入混乱了。”
他轻笑一声, 侧头看向身旁的同伴道：“他肯定无法理解, 自己独身至今是如何多出一个恶魔女儿。”
“中也的确是很困惑, ”钢琴人点一下头, 赞同道：“看样子那只小恶魔还没有把她的身世告诉中也。”
但是她却知道自己是“中原中也”的孩子。
至少作为“人类”时的前世，他们之间有很深的羁绊。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中原中也有点烦躁地问道：“别遮遮掩掩的，奥莉为什么会和我有血缘关系？”
他们一人一句讨论得兴起，完全没人考虑一下他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中也, 这个孩子生前也是荒霸吐实验中的实验体, ”冷血也不卖关子, 他直接开口道：“她是作为你的复制体诞生的。”
以中原中也的基因创造出的生命。
她也算是中也的“孩子”了。
毕竟没有中也的基因, 奥莉也不会存在。
“奥莉……是我的复制体？”中原中也下意识看向肩头的恶魔小猫, 却见她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哑然一下，问道：“你不知道的吗？”
“不知道呀, ”她乖乖地摇头，尾巴轻快地翘起道：“奥莉只知道好朋友是爸爸，但好朋友是怎么生出的奥莉……”
她歪一下小猫头，诚实道：“奥莉一直都没有想明白。”
没有实证与把握的事情，奥莉也不会去告诉中原中也。
她揣着一肚子的疑问，试探过中原中也几次都得不到答案，索性暂时不去探究这个问题。
反正只要和“爸爸”在一起就好了。
奥莉也不是很在意自己是如何出生的。
“不对啊……她是十五年前死的，”阿呆鸟有点摸不着头脑，道：“按理，不应该长这么小啊？”
他们半年前找到的“另一个实验体”恶魔一岁多，看着体型和奥莉差不多大。
她实在不像有十几岁的恶魔。
“奥莉的果实在魔界树生长九年才落下来的，”弄明白自己身世的恶魔小猫开心地晃动尾巴，乖乖趴在中原中也的肩头，可爱的小猫脸看向阿呆鸟他们，道：“惩戒所的所长告诉奥莉，是因为灵魂受损比较严重，魔界树在修复奥莉的灵魂。”
原来如此。
他们几人对视一眼。
难怪怎么都找不到另一个实验体的存在。
他们一直努力的方向都是十五年前，或是时间稍稍放宽一点到十年前出生的恶魔。
完全没想到奥莉在魔界树待的时间比另一个实验体要久不少。
“你们都明白了？”中原中也双手环胸，有点不爽地道：“有没有人给我好好地详细解释一下情况？”
话到中间，他着重咬字强调，眉头也是微微皱起。
“中也还听不懂吗？”
阿呆鸟奇怪道：“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几个同伴寻求认同。
“是啊，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中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他们一人一句，颇为奇怪地看看其他人，再看回皱眉不快的中原中也。
他低低地啧一声，开口道：“我的意思是，你们是怎么知道奥莉和我的关系？又怎么知道当年的事？”
他过去经历的事，阿呆鸟他们应该都不知道才对。
为什么他们能一看见奥莉就断定他们有血缘关系？
奥莉尚且可以说是她的各种神奇发明起过作用。
但阿呆鸟他们为什么会比奥莉和他更了解当年的事？
“因为我们去调查过啊。”
钢琴人笑着回答：“转生成恶魔以后，我们有一段时间是作为恶魔浑浑噩噩地生活，直到有一天突然记起身为人类时的事，我就去找其他人了。”
“诶——不是我先记起的吗？”阿呆鸟出言打断，道：“明明是我先想起一切，说要去找你们的！”
公关官微笑地说：“但你是最后才和我们汇合的人，平时不带脑子行动一头撞进其他魔界的阿呆鸟先生。”
他以为其他的同伴都分散到别的魔界。
阿呆鸟想也不想就利用自己的魔力，偷摸去其他的魔界。
一点都没有想过办什么签证走正规渠道。
“可那几个研究员是我先找到的！”阿呆鸟十分得意地双手叉腰，道：“这一点你们不能反驳吧？”
冷血轻点一下头，道：“的确，以前的军方研究员都是阿呆鸟先找到他们的踪迹。”
“然后……我们一起去问清楚中也的身世，得知当年的军方研究所爆炸以后……有一个实验体受到荒霸吐的力量吸引，同样不受控制地爆发自身的力量。”
外科医生慢慢地说道：“余下的一个实验体……他和我们一样都是六年前转生到魔界，只是他的灵魂果实在魔界河多呆好几年……”
中原中也轻怔一下，道：“他也转生成恶魔了？”
六年前的那个孩子。
与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唯有一些多年生活在外与常年呆在研究所，导致的肤色不同与力量肌肉的差别。
“嗯，外形和她很相似。”
钢琴人若有所思地看向奥莉，道：“只是没有她的翅膀，毛色也有点不一样。”
虽然外形很相似，但他们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即便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只要稍微相处一下就不会认错两只小恶魔。
奥莉的性格更加外向活泼。
而那孩子……
他的性格和中也也不一样。
他是一只十分腼腆，时常垂着尾巴的小恶魔。
“钢琴人的意思是，中也除了一个闺女还有一个儿子，”阿呆鸟欢快地大声笑道：“你的儿子也在魔界，不想见一见他吗？”
中原中也皱一下眉，别扭道：“别说的那么奇怪。”
弄得他像什么很不负责任的家伙。
“说起来，这个小家伙为什么会有天使的翅膀？”公关官托着下颌，有点奇怪道：“她这样的特征，不应该呆在魔界吧？”
恶魔是不会长出天使一般的纯白翅膀。
他们长翅膀一般都是蝠翼，或是昆虫一样的羽翅，再不济也是鱼类一样的鳍。
怎么也不会长出天使一样的纯白翅膀。
“没有天使邀请你去天界吗？”
或是恶魔推荐她转入天界。
奥莉生着一副不似恶魔的样子，身上的恶魔特征也不多，尾巴是最明显的一处，余下花苞一样卷起的小羊角虽说天使长得少，但也不是绝对没有。
她有一双天使专属的翅膀，论理是可以提交申请转入天界，化身半天使。
“没有天使邀请奥莉，”她摇一摇小猫头，稚声稚气地回答：“但是有恶魔告诉过奥莉，有天使翅膀的恶魔有机会申请天界的签证。”
阿呆鸟兴致勃勃地问：“你不想去吗？我一直很好奇天界是什么样的！”
天界不同魔界。
即便阿呆鸟的魔力特殊，天界与魔界之间的屏障也不是恶魔可以随意闯入。
“去天界要把尾巴剪掉，”奥莉小小声地回答：“奥莉不想剪尾巴。”
很痛。
猫猫没有尾巴也很难受。
而且……当初修复奥莉灵魂的是魔界树，魔界树耗费九年的时间，修复填补好奥莉灵魂中的缺损。
她对78号魔界怀有相当的情感。
对于陌生的天界，虽然魔魔都传天界是个好地方，但奥莉真的没有什么想法。
“我知道天界的签证很难下来，但没想到还要剪尾巴！”阿呆鸟往身后捞一捞，心有余悸道：“要是让我剪掉尾羽才能上天界，那还算了。”
去掉雄鸟最漂亮的尾羽！他还能剩下什么！
“要是阿呆鸟想办天界的签证，他们要你动的肯定不是尾羽，”公关官托着下颌，笑吟吟道：“大概是你的角吧？完完全全恶魔形态的角，天界多半会以形象不好为由，要求你自行解决掉。”
阿呆鸟不敢置信道：“不会吧？”
他捂住脑袋，摸一摸没有出现在灵魂脑侧的两只恶魔角。
他大大地松一口气，道：“还好我不打算去天界定居。”
不管是磨掉角还是去掉尾羽，对于恶魔来说都是一种屈辱。
“你身上没有一点符合天界的审美，”钢琴人笑一下道：“就算阿呆鸟想去，他们也不会收的。”
“我的尾羽不好看吗？”阿呆鸟一转身习惯性想去找自己的尾羽却忘记了，灵魂状态下他没有什么尾羽。
身体的形态都是中原中也记忆中的模样。
“你看他多臭美，”钢琴人侧一下头和身旁的同伴，笑道：“浑身的羽毛都是黑紫色的还指望天使喜欢你的尾羽？”
阿呆鸟半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言辞振振道：“不是全都是黑紫色的！我还有一点挑染的金色！”
就算是恶魔的形态。
他也是相当抢眼的恶魔！
旗会的同伴们一言一语，拼凑出中原中也记忆中早已模糊的过去。
他不由得勾起嘴角，问道：“这些年，你们还好吗？”
阿呆鸟他们……
有没有怪过他？
魏尔伦残忍地杀害他们，临危之际，阿呆鸟和他说的话却是“救外科医生走，他把外科医生从魏尔伦的攻击下拽走了。”
他和中原中也说的话，甚至是抱有一丝庆幸。
至少有一个同伴可以活下来。
可事实却是……
他们都死掉了。
“嗯？”阿呆鸟疑惑地看向他，大大咧咧地笑道：“很好啊！”
他抬手一勾揽住钢琴人和公关官的肩膀，笑嘻嘻道：“你看，我们几个不是还在一起吗？”
“中也，你可别太早变成恶魔！”
钢琴人笑着说道：“你要是太早进魔界，我们可要好好嘲笑你一番。”
冷血的灵魂都是一只眼睛带着伤疤。
他淡淡地笑道：“留意危险，不要放松警惕。”
“魔界有很多好的素材……很有趣，我研究的毒药毒性更进一步了……”
外科医生低低地笑道。
公关官挽一下耳边落下的发，抬眸看向他，微笑道：“中也，这已经是七周年了。”
他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时间。
“恭喜你，你已经是一名相当出色的黑手党了。”
他用力抿着唇，想说的话全部哽在喉头。
或许，有的问题已经不用再问了。
“那是当然，”中原中也单手叉腰，高高地昂起头，挑起一抹恣意骄傲的笑容，道：“我都坐上钢琴人没坐上的位置了。”
阿呆鸟他们一愣，面面相觑。
“啊！你当上干部了！”
阿呆鸟大叫一声，指向他道：“中也居然是我们这里最先当上干部的！明明是年纪最小的唯我独尊小王子！”
“谁是唯我独尊小王子啊！”
他笑着骂一句，道：“你们以为这里是哪？我的干部办公室！”
“唉……还说等我当上干部，给你们发零花钱，”钢琴人无奈地笑一下，道：“结果中也才是我们几个里最快当上干部的人。”
公关官笑吟吟道：“那新晋的干部大人是不是该给我们发点零花钱了？”
“这个主意好！让中也给我们发零花钱！”
阿呆鸟兴奋地起哄道。
“奥莉也要！”趴在中原中也肩头的恶魔小猫兴奋地翘一下尾巴，稚声稚气道：“好朋友要给奥莉发零花钱！”
他止不住嘴角上扬，笑着道：“你们是要掏空我啊？”
“都是当干部的人了，”冷血笑道：“不妨大方一点，给我们几个底下的小喽啰发一点零花钱？”
外科医生喃喃道：“嗯……中也发的零花钱，可以充作新的研究经费……很好……”
“我倒是想给你们发。”
中原中也挑一下眉，道：“但人类的钱，魔界可以用吗？”
“啊！”阿呆鸟愣一下，大声喊道：“亏了！拿不到唯我独尊小王子发的零花钱，我的心好痛啊！”
钢琴人耸一下肩，道：“看样子还是只能等你百年以后，进魔界等我们给你发零花钱了。”
“一百年的时间，足够我成为所有魔界对外的总外交官，”公关官轻笑一声，道：“这样也不错，等我们的魔体成年，中也还是小崽子。”
想一想就觉得很有意思。
“喂喂……我又不是老妖怪，”中原中也好气又好笑，道：“活到一百二十岁路都要走不动了。”
冷血上下打量他，道：“如果是别人的话，这话我可能会信，但中也有异能在，年纪再大也不用担心腿脚问题。”
重力异能肯定有办法解决老人腿脚不好的问题。
“奥莉也给好朋友发零花钱！”她开心地甩动尾巴，低头扒拉颈前的蓬松软毛，道：“奥莉有很多惩戒所发行的货币！魔猫币也有很多！”
猫的专属魔猫币特别值钱！
一枚可以兑换好多惩戒所的货币！
“好朋友不用担心！”她信心十足地说：“奥莉可以照顾变成小小恶魔的好朋友！”
要是好朋友以后还想喝人间界的红红水。
奥莉还能给他偷渡一些去魔界。
“谢了，”中原中也忍俊不禁，道：“但我真没想到那么远以后的事。”
一般人也不会去想自己一百年以后的事。
但……
魔界有奥莉、有阿呆鸟他们几个，那个陌生的世界似乎也因为“家人”和“朋友”变得不再陌生。
“好朋友可以现在想！”
奥莉轻快地甩动尾巴。
她很开心可以给中原中也花钱，黑黝黝的恶魔尾巴一甩一甩，道：“惩戒所的货币可以买一切官方的东西，剩下非官方的东西也可以用奥莉的魔猫币去兑换！”
猫在魔界是富猫猫！
养得起一个好朋友！
再加一个未曾谋面的“小弟弟”也可以！
“那我可要好好想一想了。”
中原中也勾起唇，摸一摸奥莉的小猫头。
浅粉色的小毛团昂起猫猫头，舒服地呼噜呼噜。
她喜欢好朋友的摸摸！
“对了！”奥莉一下想起什么，问道：“小黑鸟，你们住在几号魔界？奥莉想给小弟弟寄一点钱过去。”
阿呆鸟反手指向自己，语调怪异道：“小黑鸟？她在叫我吗？”
他征询意见似的看向同伴们。
“我们这里除了你，还有谁的恶魔形态是鸟？”钢琴人笑着拍一拍他的肩膀，道：“你就认了吧，小黑鸟。”
阿呆鸟不服气地嘟囔，道：“我明明不是纯黑的！我有挑染的金毛！”
“别理他，”公关官朝奥莉笑一下，眼下的泪痣点缀得眉眼仿若会发光一样的动人心魄，道：“我们住255号魔界，以旗会为名组成一个恶魔佣兵团。”
他轻笑一声，道：“小家伙要是想寄什么，可以直接寄到旗会。”
奥莉乖乖点一下小猫头。
她舔舔小鼻子，惊讶道：“你们住在255号魔界啊？那边是不是很危险？”
为什么不搬到更前面的魔界呢？
“危险肯定会有一点，不过255号魔界很适合我们，”冷血回答道：“再前面一点的魔界对我们来说，限制反而太大。”
越是号码往前的魔界，治安越好。
恶魔转生的魔界番号，代表他们生前的“作恶”程度。
虽说他们不都是在255号魔界诞生，但对比过几个魔界，他们最终还是选择在255号魔界定居。
“唔喵……”
奥莉缩一缩小猫爪，踩在中原中也的肩头挪一挪，小声道：“寄东西去255号魔界……真的能顺利送到你们手上吗？”
她怕寄过去的惩戒所货币和一些发明，直接被别的恶魔中途截获了。
“不用担心，我们在255号魔界还是闯出一些名头。”
钢琴人笑道：“寻常的恶魔也不敢上来挑衅我们，抢走寄给旗会的包裹，是要被旗会列入追杀名单的。”
他们生活在255号魔界。
自然不同数字靠前的魔界安逸，治安稳定。
奥莉生有一双天使翅膀，“罪行”显然不同他们几个纯粹的黑手党，出生的魔界也是相对和平的地方。
数字靠后的魔界有自己的运行规则。
惩戒所也很难管到255号魔界的恶魔。
“喵呜……惩戒所的货币，255号魔界可以用吗？”奥莉有点纠结，道：“小弟弟生活在那里，不会很危险吗？”
她的话一出，旗会几人立刻笑起来。
“别担心，小家伙的胆子虽然小点，但实力却比大多数的恶魔都要强。”
明明是比他们还要小的恶魔。
但却能一边害怕一边打倒其他想要进攻旗会的大恶魔佣兵团。
要是“他”都不能生活在255号魔界，怕是其他的恶魔也不能了。
“好吧……”
奥莉轻晃一下尾巴，舔一舔小鼻子，侧头问道：“好朋友还有什么想和朋友们说的话吗？”
天蓝色的猫猫眼看向梦境的边缘。
中原中也的干部办公室有几处已经开始变得模糊。
他的梦快要醒了。
“好像也没什么想说的，”中原中也从办公室的一个柜子取出一瓶珍藏的柏图斯，掌心一抚一个个红酒杯受到重力的操控漂浮起来，道：“可以和他们喝一点吗？”
奥莉歪一下猫猫头，道：“没问题。”
她的时空魔力只是隔开阿呆鸟几人直接接触中原中也的梦境。
但梦中的红酒想要送过去却是不成问题。
“拜托你了。”
中原中也打开一瓶柏图斯，汩汩的酒红色液体倒入醒酒器。
他挑一下眉，看向旗会的几人道：“不介意和我喝一杯吧？”
作为和久别重逢的朋友们相聚的庆祝。
“哇！你看到没有？”阿呆鸟欢快地挥舞双手，道：“中也当上干部以后，真的发达了！柏图斯这样的好酒都能随便拿出来！”
公关官托起下颌，道：“还真的是有干部的气派了？这样的好酒，我自己都舍不得喝。”
“这些都是我的藏品，平时我也不会拿出来当水喝。”
他们真以为干部就阔绰到随便喝柏图斯？
中原中也轻哼一声，倒出醒酒器中的红酒。
奥莉的恶魔尾巴轻勾一下，其中的五杯红酒穿过空间的壁障，飞到阿呆鸟几人所在的空间。
他们一人拿起一杯，轻晃杯中的酒液。
酒红色的液体摇晃着挂上杯壁，再流淌而下。
“不愧是柏图斯！”跃跃欲试的阿呆鸟第一个给自己灌一口，喝红酒都喝出一种喝可乐的气势。
公关官觑他一眼，道：“难得喝一回柏图斯，你别牛一样喝下去。”
至少稍微品味一下吧。
255号魔界的酒果子可长不出柏图斯的味道。
“很香的味道，”钢琴人笑一下，道：“我们也算是托中也的福了，魔界的酒果子长不出这个味道。”
奥莉好奇地勾起一下尾巴。
他们一个个对柏图斯都是赞不绝口的样子。
让一贯不喜欢酒果子的奥莉都生出几分好奇。
人间界的“酒”味道是不是不一样？
“好朋友，奥莉想试一下。”
她扒拉一下中原中也，猫猫头凑近他的杯口嗅嗅闻闻。
他屈指轻敲一下奥莉的小猫头，笑道：“小猫崽子想喝酒还早了一百年呢。”
奥莉缩一下小猫头，舔舔小鼻子，不死心地看向中原中也的醒酒器和余下的红酒。
如有实质的眼神看得中原中也想喝都喝不下去。
他笑骂一句，道：“小馋猫。”
不能吃的东西也要馋。
赭发的干部大人蘸一点红酒，点在奥莉的小鼻子。
湿湿凉凉的温度。
奥莉舔一舔小鼻子，尝到红酒的味道，忍不住打一个喷嚏，闷闷道：“不好喝。”
她还是更喜欢人间界的甜甜水。
“不懂欣赏的小猫崽子。”
中原中也给奥莉找出一罐甜牛奶，道：“成年以前，你还是先喝这个吧。”
“好！”
奥莉开心地甜甜应一声。
“干杯！”
阿呆鸟高举红酒杯，颇有点人来疯的兴奋劲，喊道：“庆祝中也加入港口黑手党七周年！”
这有什么好庆祝的？
他忍不住笑一下，举起酒杯道：“干杯。”
“叮——”
红酒杯的杯壁轻轻相碰。
围成一圈的旗会几人回头看向中原中也。
他与他们隔着一个空间壁障，同样高举的红酒杯却无法与朋友的酒杯相碰。
“干杯！”
奥莉抱起甜牛奶和中原中也碰一下杯，高兴地尾巴乱甩。
他眉目弯下，勾起唇一口饮下杯中的红酒。
柏图斯的味道与他当初开的那一瓶一样。
好似时间都流转回到过去。
他的“朋友”、“家人”一直都没有离开。
第065章 第 65 章
“不知道奥莉见到她的爸爸没有……”
沢田纲吉在安静无人的院子里逛了一圈又一圈, 不时看一看房间的方向，怀揣着十分的好奇与耐心，等待他们约定好的时间过去。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他抬头看一下悬挂夜空的月亮, 圆圆的一轮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轻手轻脚地回去房间，小声喊道：“奥莉, 你睡醒了吗？”
窝在枕头与墙角之间的恶魔小猫，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猫屁股, 猫猫头埋在昏暗的角落，睡得天昏地暗。
房间里没有小猫活泼稚气的声音，只有极其细微的呼噜声。
“是还没醒吗？”沢田纲吉小心地拿开一点枕头, 探头看过去——
浅粉色的小毛团子窝在一起, 猫猫头和后腿都快靠到一起，睡成一个圆滚滚的小猫球。
他忍俊不禁地弯一下眉眼, 道：“还在睡啊。”
梦里的世界是不是很有趣呢？
令小猫也流连忘返。
他轻手轻脚地抱起奥莉, 毛茸茸的恶魔小猫睡着以后, 身子软趴趴带着些许比人类体温更高的暖意。
把奥莉睡觉的位置转移到床头。
顺带捎上她的小枕头一同放下, 给她舒舒服服地睡在枕头上。
“唔喵……红红水……”
奥莉咕哝一声，咂一下小猫嘴，稚气的声音含含糊糊带着不去的睡意。
她一抬猫猫腿，展开团起的小身体, 向一旁翻身。
“！”沢田纲吉眼疾手快地挡住快要滚下枕头的恶魔小猫。
她差一点就掉下去了。
他暗暗松一口气, 给奥莉挪一挪换一个位置。
“还是让奥莉睡靠墙的一侧吧。”
不然她半夜翻身滚下床, 真的是要摔一个小猫懵逼。
沢田纲吉推一推奥莉的小枕头, 腾出自己上床休息的位置, 掀开被子打一个哈欠，道：“时间不早了, 奥莉晚安……”
“砰”的一声枪响。
直接把沢田纲吉的困意打消一干二净。
“刚刚的是什么声音？！”
他一下睁圆眼睛，心脏吓得砰砰乱跳。
“今天的彭格列果然疏于防备，”窗外传来一道阴冷低哑的声音，道：“看来鲁伯特没有骗我们。”
什么人？
敌人吗？
沢田纲吉紧张地咽一下口水，小心地挪到窗边。
“去把屋子里的人都抓出来！”
屋外的入侵者冷笑一声，道：“Giotto那家伙，既然给脸不要脸，坚决要和我们作对，那就让他看一看和我们作对的下场是什么！”
“！！”
沢田纲吉背靠着墙，整个人慌得不行。
他捞起奥莉用力晃了晃，熟睡的小猫如一条软绵绵的猫猫虫，任他如何摇晃都不见醒。
“唔喵……甜甜的牛奶……猫喜欢……”
她含糊不清地说一句，猫猫头一歪睡到另一个方向，尾巴也是垂落向下。
呼呼大睡一点不觉危险即将来临。
沢田纲吉欲哭无泪。
完蛋了。
Giotto先生他们不在。
奥莉睡着没醒。
今年留在彭格列的都是一些不擅长武力作战的老幼妇孺，全部都被G安排在后方的大本营。
“砰！”“出来！”“给我出来！”
凶暴的入侵者踹开一扇扇房门，把半梦半醒的彭格列“后勤人员”从床上拖到外面的院子。
沢田纲吉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
他手软脚软地抱起奥莉，躲在床底下捂住耳朵，不敢听那一声声逐渐逼近的恐怖踹门声。
“砰！”“砰！！”“砰！！！”
他们一路踹开房门，每到一个房间都不会留情，很快搜到沢田纲吉的门前。
不算坚固的门板被他们一脚踹开。
军靴踩在地板的声音如同敲击沢田纲吉心脏的擂鼓。
他的心脏吓得砰砰乱跳。
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惊叫出声的少年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呼吸声都不敢发出，唯恐外面的暴徒会发现自己。
“这里没人，下一间。”
幸而，闯入这里的暴徒搜捕不是很仔细。
他们没有发现躲在床底下的沢田纲吉和奥莉，军靴的鞋后跟叩击地板的声音逐渐远去。
“呼……”
吓死他了。
差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
沢田纲吉瘫软在床底下，胸口的心脏还在快速跳跃。
如雷鸣鼓响的心跳声，不必去捂住心口，直接从鼓膜都能听见。
“奥莉，你快一点醒过来吧……”
Giotto先生他们说要出去两三天。
今晚肯定是赶不回来救他们。
留在营地的都是一些不擅长作战的人。
外面的人还不知道要如何对待他们。
“唔喵……”
奥莉舔一舔小猫嘴，睡得香甜酣然，毛茸茸的小身子一滚翻到床底的另一头。
沢田纲吉小心地挪动过去，抱住她道：“奥莉，别乱跑。”
他低低的声音如同气音一般，生怕再大一点会引来外面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一道清亮的童音大声地质问院子里的入侵者们，“不知道这里是彭格列的大本营吗？你们对我们下手就不怕Giotto先生他们回来报复你们？”
沢田纲吉一愣。
他记得这道声音。
那是一个棕褐色头发，脸上生着几点雀斑，十分崇拜Giotto的小男孩。
“Giotto报复我们？”阴冷沙哑的声音极为不屑地冷哼一声，他甚至能听见屋外的男人吐了一口浓痰，骂道：“Giotto算什么！我们就是知道Giotto的人都在这里才打过来的！”
他们是知道Giotto先生不在这里才专门跑过来偷袭的敌人。
沢田纲吉暗暗心惊。
他挪一挪腿，蹭到床的外面试图看一眼窗外的情况。
“这里的老家伙全部都杀掉！一个都不用留下！”
为首的入侵者冷声道：“女人留下几个好看的，其他的人……都随你们喜欢！”
这是他们对Giotto的报复！
这是他们的狂欢！
谁让Giotto非要和他们作对！
“啊！爷爷！”小男孩大叫一声，扑上去捶打拉扯老人的魁梧男人，道：“你放开我爷爷！快放开我爷爷！”
稚嫩的拳头落在男人粗壮的手臂，只是不痛不痒的力度。
他不耐烦地一甩手，道：“滚开！”
小男孩的身体一下被甩飞出去。
他痛苦地倒在地上，喊道：“爷爷……Giotto先生，你快回来……救救我们……”
沢田纲吉想捂住耳朵。
他不敢去听外面的声音。
更不敢反抗外面的入侵者。
他们手上有枪、他们是冲着报复“彭格列”来的，他要是出去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是……
“纲吉问我保护大家的理由？”Giotto微微诧异的面容似乎在这一刻化作实质出现在他的眼前，“我想保护我从小生活的地方，不希望生活在这里的人再受欺压……”
他的眉目弯下笑容如明朗的晴空，温和却不显过分璨璨夺目：“这样的理由还不够吗？”
一如他们头顶一直安静沉稳包容一切的天空。
“住、住手！”
沢田纲吉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
他居然冲出去了。
他还试图大声制止外面的入侵者。
“哦？”为首的男人眉头一动，神色阴冷地看向身后的手下，道：“你们还漏了一个小鬼？”
“可、可能是手下的人疏忽大意，一不小心找漏了！”
男人不快地咒骂一句。
他冰冷的目光扫向沢田纲吉，少年青涩的面容在意大利人看来如同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怀里还抱着一只“粉色的玩偶”双腿不停地打着颤。
“算了……这样一个小鬼也不足为惧。”
他不是Giotto没有那些奇怪的火焰。
男人很快对沢田纲吉不感兴趣，道：“拖到一边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要让其他人都看见！和我们作对的人都不会好过！”
“是！”
几个魁梧的男人围向双腿颤颤，脸色惊恐的棕发少年。
“噫！！！”
眼睁睁看着几人端着步|枪围过来，沢田纲吉连逃跑的余地都没有。
他发出一声悲鸣，自暴自弃一般抱头蹲下瑟瑟发抖。
他可能要死了。
死在这个一百多年前的年代。
回不去并盛，见不到妈妈。
他后悔了。
他刚刚果然不应该逞什么英雄跑出来。
他只是一个废材，不是Giotto先生他们那样的英雄……
他救不了别人。
更救不了自己。
“喂，你们看！”用步|枪的枪口对准沢田纲吉的男人，狠狠一顶他的头，抢走他单手抱在怀里的奥莉，道：“这个好像是活物啊？”
他握住奥莉的尾巴，没轻没重地拉扯她的翅膀，嬉笑道：“这是猫吗？怎么长这么奇怪？”
“不……等等！”沢田纲吉一下慌了。
他扑过去想要抢回奥莉，道：“还给我！”
男人避开他的动作，狠狠一脚踹上他的腹部，直接把少年踢得捂住腹部，呛咳不止。
“这猫长得还挺奇怪的，”他提着奥莉的尾巴，一贯活泼警觉的恶魔小猫这一刻却如全然失去意识，尾巴被这样拉拽都没有清醒，“来的时候，大人不是说杀几个人吓一吓彭格列吗？”
沢田纲吉弓起身体，腰腹一片火辣辣的痛苦。
他狼狈地呛咳，心中万分地惧怕，可还是壮着胆子伸手拽住男人的裤腿，声音微颤道：“还给我……”
奥莉不是他们的玩具。
这样拽她的尾巴，她会很痛的。
“滚开！别弄脏了我的裤子！”
男人毫不留情地再度一脚踢开他，满是恶意地说道：“这家伙长这么奇怪，Giotto一定也认识吧？你说我们把它的皮扒了，挂在彭格列的大门口，Giotto他们是不是一回来就能看见？”
沢田纲吉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们放声地大笑。
对待留守在彭格列后方的老幼妇孺毫不留情，恶劣地殴打戏弄他们。
小小一只的恶魔小猫被他们放到不远处的木桩上。
“这东西怎么跟死了一样？”
步|枪的枪口抬起对准奥莉，直接扣下一扳机。
子弹擦过浅粉色的小毛团，烧焦一点微卷的毛发。
“一点反应都没有，不会叫也不会跑，真是扫兴。”
“直接杀掉它算了。”
男人拔出腰间的佩刀，走向木桩上的小猫。
狼狈地跪倒在地的棕发少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声音微哑：“还给我……”
“哈？”男人不耐烦地回头，道：“这小鬼还在狗叫什么？只会说还给我、还给我……没用的家伙，有本事就从我这里抢啊！”
他恶意满满地笑一下，枪口一转对准沢田纲吉道：“不过我看你也没有这个胆量，自以为是英雄的臭小鬼——”
“再见了。”
他毫不留情地扣下扳机。
温暖明亮的火焰好似一下点燃夜空的明灯。
男人射出去的子弹没有击中实体。
沢田纲吉一下消失了。
“臭小鬼跑到什么地方了？”他惊诧地左顾右盼，转头之际一记重拳狠狠击上他的脸颊，强大的力度如一把重锤狠狠把他抡飞出去。
“萨伦！”
“可恶的臭小鬼！”
男人身旁的同伴纷纷举枪对准站定在原地的棕发少年。
他微微低着头，小心地抱起木桩上的恶魔小猫藏进衣服里，橙色的火焰明亮夺目在他的额间跳跃。
“他、他的头上有火焰！”几人似是见到极为恐怖的画面，连连后退道：“Giotto的火焰！Giotto头上的火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沢田纲吉轻轻按一下小小一团温暖着心口的奥莉，点燃火焰以后，温和无害的蜜色双眸转变为枫红色，眉头微微皱起，看向他们道：“现在扔下武器离开这里，我不会对你们动手。”
“老、老大……”
他们战战兢兢地看向为首的入侵者。
原以为Giotto不在这里，他们半夜偷袭，对付一群老幼妇孺肯定手到擒来。
谁能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可以使用“奇怪火焰”的小鬼。
“……离开这里？”男人的表情阴晴不定，阴冷狠厉的五官眉眼闪过一丝杀意，道：“只是一个小鬼，你们怕什么！杀了他！”
一个此前从未听说过的小鬼出现。
就算他能使用Giotto的火焰又怎么样。
刚刚不过是虚张声势。
他要是真的能对付他们，根本不会说什么放过他们的话。
“……是、是！”即便很害怕那一抹橙红色的火焰，可与首领日积月累的恐怖威压相比，沢田纲吉头上的火焰似乎都显得不是那么可怕。
小鬼再厉害能有Giotto厉害吗？
他们定一定神，纷纷扣下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一声声的枪响如要炸裂耳膜的雷鸣，吓得其他人不住地惊叫。
如果是从前的沢田纲吉，可能他也会是其中的一员。
但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他们口中的火焰影响。
沢田纲吉的内心十分冷静。
他不想争斗，更不希望有什么无谓的争斗。
刚刚让他们离开，的确有虚张声势的成分。
可要说真的对付不了他们……
明亮温暖的火焰在少年的双手间点燃，他抬手的速度快如残影，徒手接下射向他的子弹。
枫红色的眼眸抬起看向他们。
少年眉眼间的怯弱与惧怕消失得一干二净，只余下凝起的眉头如同怜悯哀伤一样看向他们的目光。
不待入侵者们反应过来。
沢田纲吉的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他们的身旁，挥拳利落地打倒所有的入侵者。
他明明没有学过如何去战斗。
更没有试过向他人挥舞拳脚。
单纯凭借着直觉与本能去挥舞拳头，击倒所有的入侵者。
“赢、赢了……”
小男孩震惊地喃喃。
他抬头直直地看向低头凝望自己的拳头，眉头仍是凝起不放的棕发少年，不自觉道：“爷爷，他好像Giotto先生……”
“是啊，这个少年真的好像Giotto，”老人的眼眶发红，声音微颤道：“当年的Giotto也是这样突然冒出火焰，保护我们所有人。”
小男孩回过神，高兴地欢呼道：“赢了！我们赢了！Giotto先生不在，我们也打倒坏人了！”
他撒腿跑向沢田纲吉，兴奋地想和他说什么。
“你……”
他的声音一下卡在喉头，面对那双与Giotto极为相似又沉静威严的枫红色眼眸。
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口。
虽然自卫队里的人都很崇拜Giotto，可看见他点燃火焰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是不敢和他说话的。
“谢、谢谢你啊……”
小男孩嗫喏一下，过度兴奋的心情都因为沢田纲吉的眼神如浇下一头冷水。
他轻点一下头，道：“不要放松警惕，Giotto先生他们还没回来。”
小男孩用力点一下头，道：“我去取绳子把他们都绑起来！”
防止他们等一下再跳起来偷袭。
“呼……”
沢田纲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至今都想不明白力量是从何而来。
点燃火焰以后的沢田纲吉潜能好似一下都被激发出来，凭借本能行动都能打倒敌人。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只觉得头脑格外地清明。
身体也十分轻盈不同以前。
沢田纲吉垂眸握一下握拳，不敢对西西里的夜晚放松半点警惕。
他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听闻Giotto他们离开的事。
要是随意放松心神，他可能再也没办法进入这样的状态。
“Giotto先生不在，我要保护这里的人……保护奥莉。”他小心地摸一下心口的位置，安睡在衣服内侧的恶魔小猫绵软温暖，小身子微微起伏。
奥莉还没醒。
还好。
她没看见刚刚的坏人。
“哒哒哒……”
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沢田纲吉若有所觉地抬头看去，远远与Giotto对上视线。
他的头上也有同样的火焰点燃。
沢田纲吉不知道此刻的他与Giotto有多么相似，骑着马随Giotto一同赶回来的G都惊讶了。
“Giotto，那小子……”
他轻笑着应一声，道：“我看见了。”
与他一般无二的火焰。
横七竖八倒在沢田纲吉身旁的是今夜的入侵者。
这一幕莫名让G想起Giotto第一次点燃火焰的时候。
他也是如此挥舞双拳去保护西西里的民众。
“纲吉，辛苦你了。”
Giotto翻身下马。
他轻拍一下沢田纲吉的肩膀，一大一小相似的面容站在一起，引得周围的彭格列自卫队成员纷纷好奇地看过去。
“要不是知道Giotto没有孩子，我都要以为这是你的孩子了。”
G环顾周围一圈，道：“干得不错，狂狮的老大都被你打倒了。”
他们终于回来了。
沢田纲吉提起不敢放松的气，慢慢吐出。
额间的火焰一下熄灭。
仿若少年版Giotto的棕发少年回归到平日的温和无害，浑身的肌肉都传来强烈的痛感。
他呲牙咧嘴，站都站不稳地跌坐在地。
“痛痛痛痛痛！！”
他浑身上下都痛得厉害。
就像是走在路上被人痛打一顿的莫名程度。
Giotto蹲下身，熄灭额间的火焰，笑一下道：“你是第一次有这样的表现吧？”
他呲一下牙，点头道：“嗯。”
以前都没有这种突然爆发的情况。
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第一次点燃火焰激发身体的潜能，肯定会有点不适，”Giotto挠了挠脸颊，道：“我第一次点燃火焰用了三天的时间才缓过来。”
G想搀扶一下他。
沢田纲吉立刻痛叫出声。
他只好无奈地松手，道：“Giotto第一次点燃火焰的时候，状态和你差不多，你大概要难受一阵子了。”
沢田纲吉苦哈哈地问道：“难受一阵子是多久？三天吗？”
他觉得自己一天都要熬不住了。
从未有过这么痛的时候。
“你的话……至少一两个星期吧？”G摸一下口袋，想掏出香烟，想一想面前的伤患还是刚刚保护过“彭格列”的小英雄。
还是算了。
不在他面前抽烟。
“啊？”沢田纲吉脸色一变，问道：“为什么？”
这样的苦日子，他居然还要过一两个星期？
“你说为什么？”G哼笑一声，道：“你平时不怎么锻炼，架也打得少，点燃火焰的副作用期肯定比Giotto要长。”
要知道Giotto可是从小生活在西西里，打架的一把好手。
他当初都实打实痛了三天。
沢田纲吉少说也要一个星期半个月。
“不会吧……”
沢田纲吉绝望地呢喃。
他揣在胸前的毛茸小猫轻动一下，钻出一颗迷迷糊糊的猫猫头。
他暗暗抽气，问道：“奥莉，你醒了？”
“唔喵？”她半梦半醒地抬一下头，看见Giotto和G也没什么反应。
奥莉的小猫头一转头看见沢田纲吉唇边的少许血迹，瞬间瞪大眼睛，瞳仁放大钻出他的衣服，生气地说道：“谁趁着奥莉不在，欺负小兔子了！”
可恶！
彭格列没有恶魔，外头的“猴子”都敢跑进来欺负小兔子！
愤怒的恶魔小猫扇动小翅膀飞起来，左右看看被捆起来的入侵者，气呼呼地突脸飞到他们面前，道：“是这个吗？还是这个？”
看她不把欺负小兔子的坏家伙抓出来！
狠狠教训一顿！
“奥莉，我已经没事了……嘶……”
沢田纲吉捂住腹部，弱弱地喊道。
他想把一个个飞到入侵者面前，辨认“犯人”的恶魔小猫喊回来。
可腹部的疼痛一抽一抽拉扯着沢田纲吉的神经。
这一次的痛真的是沢田纲吉吃过的最大苦头。
他以前在并盛被小混混们勒索欺负都不会这么惨。
“找到了！是这个！”
奥莉精确无误地找到刚刚踹过沢田纲吉两脚的男人。
她生气到毛都要炸开，全然没有注意自己身侧的毛发有一处被子弹擦过烧焦了。
“嘶……咦咦？”沢田纲吉的抽气声都带着颤音，“奥莉，你怎么找到他的？”
她刚刚不是一直在睡觉吗？
为什么能准确无误地找到那个男人？
“小兔子身上有和奥莉一样的梦境相连花的味道！”她十分肯定地说道：“梦境相连花的气味不是很明显，但很容易沾染上。”
沢田纲吉因为触碰过她。
染上【梦境相连花】的味道。
而这个人类……
他的衣服上也有同样的味道。
“奥莉要狠狠地惩罚他！”
她生气地扬起翅膀，道：“小兔子是奥莉的朋友！除了奥莉，谁都不许欺负小兔子！”
欺负小兔子是一号朋友的权力！
其他人谁碰都要接受恶魔的惩罚！
“等、等等，奥莉……”
沢田纲吉捂住腹部，浑身痛得不行。
他想要站起身，可超负荷的双腿完全不听使唤。
Giotto帮忙扶他一把，搀着不住抽气呲牙咧嘴的沢田纲吉走过去，问道：“你要怎么惩罚这些人？”
“奥莉先想一想。”
她肃着一张可爱的小猫脸，绕着晕迷的入侵者飞两圈，尾巴卷一下回头给自己舔一舔，奇怪道：“尾巴有一点痛。”
好像刚刚被谁狠狠拉拽过一下。
“呃……”
是那个男人。
他刚刚拽奥莉的尾巴了。
沢田纲吉想要开口替敌人求情的话，张了张嘴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奥莉想好了！”她一翘尾巴，想落在沢田纲吉的肩头，可少年痛得站都站不稳的身体，让恶魔小猫都不敢下爪。
她扇动一下小翅膀，低头扒拉空间里的发明道：“奥莉要把他们发配去挖矿！去环境很差很差的地方挖矿！或是去南极挖石油！”
沢田纲吉暗暗松一口气。
他还以为奥莉会提出什么恐怖的“惩罚”。
还好只是挖矿和挖石油。
Giotto和G对视一眼，笑道：“这倒是个听着很不错的主意。”
不同没有去过矿区，不清楚其中艰苦的沢田纲吉和奥莉，他们是知道环境恶劣的矿区是多么磨人的地方。
但恶人自有恶地磨。
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先给小兔子治疗一下，”奥莉叼住一张治愈邮票，贴贴背面弄湿，猫猫爪沾着按向沢田纲吉的额头，安慰他道：“小兔子不怕，奥莉和治愈恶魔换过很多的邮票。”
虽然【治愈邮票】和带治愈魔力的电池不太一样。
不适合奥莉改造成新的发明。
但作为一些简单的疗愈工具，用上几张身体很快会恢复得七七八八。
“给小兔子多贴两张，身体会好得快一些。”
奥莉舔舔邮票，猫猫爪一边一张，绕着他飞一圈，稚声稚气地问道：“小兔子是不是肚子最痛？”
他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道：“这个是要直接贴在皮肤上吗？”
奥莉不明白他在“害羞”什么。
她上下一点小猫头，催促道：“小兔子快一点，给你贴贴治愈邮票才能快点不痛。”
腹部一抽一抽的疼痛也在提醒沢田纲吉，再不治疗一下肯定要出事。
他掀起衣服的下摆，大片的青紫淤痕出现在腹部。
越靠近中间的位置，淤痕的颜色越深。
“！”奥莉愤怒地炸开毛，猛地扭头看向晕迷倒地的男人，气得小翅膀用力扇动：“他是不是踹你了？”
沢田纲吉扯一下嘴角，低低应一声。
他接过奥莉猫猫爪上的【治愈邮票】给自己贴在腹部，温暖舒服的治愈魔力缓解腹部的疼痛与身体的不适。
少年的眉目弯下，笑一下道：“不过现在好多了。”
“谢谢你，奥莉。”
要是没有奥莉的【治愈邮票】他肯定要实打实痛上好多天。
“小兔子现在好多了是因为奥莉的治愈邮票！不是坏蛋人类踹得不重！”
她用力地甩甩恶魔尾巴，气得喉咙不住冒出一串猫猫脏话。
喵呜喵呜的高声听着就是骂得很脏的猫猫脏话。
“奥莉要立刻！现在！马上！把他们发配去南极挖石油！”
恶魔小猫的喉咙间滚动着隐隐的怒声。
原本因为中原中也的美好梦境而生出的好心情一下消失，愤怒的恶魔小猫决定要狠狠地惩罚坏蛋人类！
“你们全都要去南极挖石油！挖不到不准离开！”
奥莉凶巴巴地把发明拍到每一个入侵者身上，“有时空恶魔的誓约为证！你们一天挖不到南极的十吨石油一天不准离开南极！”
她是恶魔。
恶魔与心地善良的天使不同。
奥莉很在乎自己的朋友。
要是谁敢欺负恶魔的朋友，她肯定会狠狠报复回去。
天使要有一颗善良的心。
要有容人之心。
但恶魔不需要！
恶魔对待坏人的方法就是以恶制恶。
坏蛋人类不让奥莉的朋友好过，她就不让坏蛋人类好过！
“时空之门——开！”
奥莉的魔力划破空间，开出一道时空通道。
她连商量都不打算和Giotto他们商量，直接把入侵者们全部都推了进去。
“他们这就去南极了吗？”
Giotto饶有兴致问道：“要是他们真的挖到十吨石油怎么办？”
刚刚出一口恶意的奥莉心气平顺许多。
她轻甩一下尾巴，奇怪地看向他道：“南极怎么可能挖得出石油？”
“嗯？”沢田纲吉一愣，道：“南极没有石油资源吗？”
奥莉坦然地点一下小猫头，道：“有啊，人间界的南极有石油。”
猫专门去研究过一下。
“但是南极的石油很难开采，而且也不允许开采。”奥莉轻扇一下小翅膀，飞到【治愈邮票】治疗过的沢田纲吉的肩头。
他已经舒服多了。
不需要Giotto的搀扶，自己可以站稳。
她稚声稚气地说道：“他们一辈子都离不开南极啦。”
奥莉的小猫头扭到身后，给自己舔舔隐隐作痛的尾巴和翅膀，全然没注意到沢田纲吉三人一下愣住的神情。
“哈……真是活该，”G第一个笑出声，道：“狂狮他们做了那么多年的坏事，晚年也该多吃点苦头了。”
欺男霸女。
总是虐杀没有身份的流浪汉和小动物。
他们嚣张大半辈子也该去南极吹吹冷风，洗涤一下心灵了。
“这样也未尝不好。”
Giotto侧头看向互相搀扶、彼此上药的彭格列自卫队成员，道：“一味地退让，坏人也不会良心发现。”
作恶大半辈子的恶人就算被制裁，他们也不会突然醒悟，痛哭流涕从此痛改前非。
他们只会躲藏在阴暗的角落伺机而动，寻找再次报复的机会。
“G，我想给彭格列自卫队改一下名字。”
G愣一下，道：“改名字？你要改什么？”
自卫队不好吗？
还是他要改掉“彭格列”？
“彭格列家族，”Giotto微笑着说道：“我想成立一个黑手党家族，更加正轨地招揽家族的成员一同对抗旧贵族和歹徒，以及一些腐败的政府机构。”
为西西里的人民撑起一道保护伞。
“黑手党？”
G饶有兴致地问道：“是小鬼之前提到的那个？”
Giotto轻点一下头，道：“我其实一直很犹豫，正式成立一个家族，形成一方可以对抗他们的势力，最终我们会不会变成他们那样的……”
恶人。
“那是什么让你下定决心了？”
G笑着问他。
他低低地叹息一声，道：“很多方面，但这一次的遇袭，算是一个让我真正下定决心的理由。”
他不能再为还没有发生的未来担忧。
“彭格列自卫队”优先考虑的是保护西西里的民众、保护他们的同伴，他继续犹豫下去，受到伤害的只是一切与彭格列自卫队相关联的人。
“纲吉，你要加入彭格列家族吗？”
Giotto微笑着向他伸出手。
沢田纲吉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
他的心脏没有再超负荷地剧烈跳动。
雷鸣鼓锤一样的心跳声也不在耳旁响起。
惊慌与无措的心情离他远去。
可胸腔内似乎还残留着当时的后怕。
“抱歉，Giotto先生，我不打算加入彭格列。”
他抱下肩头的奥莉，摸一摸小猫毛静一下心，十分诚恳地说道：“我不打算成为一名黑手党，这样的生活太过刺激了，不适合我。”
他还是更喜欢和平一点的生活。
“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
他腼腆温和地弯下眉眼，笑道：“Giotto先生、G先生，我准备回家了。”
Giotto惋惜地笑一下，道：“我很遗憾，但我也尊重你的选择。”
G颇为诧异地看他一眼。
这不像是平时的Giotto。
要是平时的Giotto遇见想要成为伙伴的人，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劝说对方。
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Giotto先生、G先生，祝你们的彭格列家族越来越好，”沢田纲吉的声音停顿一下，轻声道：“不负初心。”
他不了解后世的彭格列家族。
但黑手党之间的争斗与危险，的确是沢田纲吉避之不及的世界。
他不希望再走进这样危险的世界。
但他由衷地敬佩愿意挺身而出，保护西西里民众的Giotto。
“奥莉，我们回家吧。”
他抱紧怀里的小猫，摸一下小猫头。
她舔一舔小鼻子，软乎乎地应一声道：“好！”
不同送走“狂狮”等人的粗暴。
奥莉和沢田纲吉回到过去的时间世界，专门使用一件划破时空的发明，走进稳定的时空通道，回到留下过时间锚点的并盛町。
“Giotto先生、G先生……再见了。”
虽然他们大概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这一次的道别，即是永别。
时隔一百多年的光阴，过去世界与未来世界的血脉联系者不会再有机会见面。
“Giotto，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G取出一根香烟给自己点燃，奇怪地问道：“换做平时的你，肯定会挽留他们的吧？”
一次邀请不到的人。
Giotto会反复地邀请，绝不会轻易地放弃。
一如他去找教堂里的纳克尔以及另一位有名的不近人情的首席情报官阿诺德。
“我只是觉得纲吉和阿诺德他们不同，”Giotto笑一下，道：“纲吉有保护同伴的能力，但他向往的是和平的生活。”
G半信半疑地看向他，道：“真的只是这样？”
“要是一定要我再给一个理由，”Giotto眉目弯下，道：“我觉得纲吉不是属于这个时代，而是未来世界的人，这个算吗？”
G错愕地张开嘴。
香烟都从嘴里掉下来。
“他们是来自未来世界的人，未来世界的彭格列多半也还存在，”Giotto轻笑一声，道：“虽说纲吉不愿意加入彭格列，但他和我们之间的缘分，似乎不仅仅止步在这里。”
他的未来在属于他的世界。
第066章 第 66 章
修饰双手的黑色皮手套握住钢笔蘸一点墨水瓶中的墨水, 黄铜色的笔尖落在纸张，写下一连串流畅的文字。
“好朋友！”
稚气的小女孩声音由远及近地冲过来。
钢笔的笔尖停住一顿。
他抬起头，眼前熟悉的干部办公室凭空裂开一道时空通道, 紫黑色的浩瀚星空昭示着其中的美丽与危险，非具有特殊能力的恶魔都无法通过其中。
“奥莉回来啦！”浅粉色的小毛团拖着细长尾巴，冲出时空通道一头撞向他。
指尖的钢笔翻转一下, 笔尾亮起一抹红光，点住小毛团的额头, 引得天蓝色的猫猫眼向中间汇聚。
气势汹汹扑过来的奥莉被钢笔点住去势。
她舔一舔小鼻子，羽翼轻扇一下天蓝色的猫眼从钢笔挪开，看向他道：“你有没有想奥莉？”
黏人的小猫崽子。
“不是昨晚才见过吗？”他收起钢笔, 轻哼一声重新落在文件书写起来, 道：“有什么好想的。”
他又不是什么舍不得自家小崽子出门的“黏糊糊”家长。
整日和小猫崽子黏在一起。
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昨晚见过也可以想啊！”恶魔一样的黑尾巴高高地翘起，奥莉开心地凌空翻一个跟头, 尾巴也跟着抡圆一圈, 蹭过来道：“奥莉就很想很想好朋友！”
花言巧语。
光会说好听的话。
他暗暗哼一声, 放下钢笔道：“那为什么不早一点回来？”
一出门就几天没有消息。
他想去找猫都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因为小兔子的愿望还没有实现啊！”奥莉轻晃一下尾巴, 理直气壮地说：“奥莉和小兔子回到很多年前的蛤蜊，要来回跑太麻烦了。”
“哈？”蛤蜊？
他的表现一下变得又迷茫又奇怪，道：“这又是谁的代号？”
不会真的有人叫“蛤蜊”吧？
“不是代号，”奥莉乖乖地坐在办公桌, 尾巴轻晃一下道：“蛤蜊是意大利最厉害的黑手党家族。”
完全没有听说过。
他顿时了然, 道：“又是别的世界？”
“嗯！”奥莉重重一点小猫头, 开心道：“蛤蜊的首领头发会生火！暖暖的！”
她专门去摸过一下, 温暖的火焰不会烫猫的爪子。
“头发会生火的……蛤蜊？”他试图想象一下这个画面, 可左想右想都觉得很奇怪。
蛤蜊为什么会长头发？
它们不是水产吗？为什么还能生火？
想不明白。
小猫崽子这回去的怕不是哪个儿童动画世界。
蛤蜊都能当黑手党首领。
“蛤蜊会飞！”奥莉展开小翅膀，灵活轻盈地飞一圈, 开心道：“还会喷火！”
超级神奇！
不知道小兔子以后能不能生火飞起来？
“呃……”
他实在无法想象“会飞”、“会喷火”还有“头发”的蛤蜊。
可能在别的世界，真的有生活在火堆里的蛤蜊吧。
他决定跳过这个问题，转而问道：“最近还打算出去吗？”
奥莉歪一下小猫头，尾巴晃动的幅度都变小一点。
她上前一步蹭蹭他，谨慎地开口：“好朋友是有什么事吗？”
答应兰酱的事。
她还没完成。
最近多半还要出门一趟。
但好朋友这么问，奥莉决定先听听他的话。
“没什么，”他随意地应一声，道：“只是想找个时间带你出门走一走。”
说一下以前的事。
顺带去山边干净的墓地，“看”一“看”老朋友们。
“出门？”奥莉一下精神起来，尾巴都开心地高高翘起，道：“好朋友不用工作吗？”
他瞥一眼奥莉，戳一戳太早开始兴奋的猫猫头，道：“想什么呢？肯定是要先完成工作再出门。”
私事可以暂时放一下。
但港口黑手党的工作不等人。
他肯定要优先处理工作。
“好朋友还要工作吗？”奥莉失落地垂下猫猫头，无精打采地趴下，道：“那奥莉一辈子都不能和好朋友出门了。”
好朋友的工作是做不完的。
他们根本没有出门走走的时间。
“说什么呢？我的工作难道是一辈子都做不完的吗？”
他直接被气笑了。
修长的五指一张罩住奥莉的小猫头用力给她揉一揉。
他加重语气，强调道：“我手头上现有的工作，只剩下这一份报告了。”
要是小猫崽子没有一直在旁边蹭来蹭去。
他早写完了。
“真的吗？”奥莉一下精神起来，昂起猫猫头撞一撞他，催促道：“好朋友快写！写完我们就出门！”
她止不住兴奋地摇晃尾巴，满眼期待地看向他。
一副迫不及待要出去玩的样子。
他轻哼一声，重新拿起钢笔。
笔锋锐利的文字落在纸张上。
奥莉好奇地凑过来一看，尾巴一晃一晃十分引人注意。
他忍不住看过去一眼。
乖乖趴在手边的小猫崽子察觉到他的视线，尾巴一翘高兴问道：“好朋友，你写好了吗？”
“……马上，你别乱晃尾巴。”ú??????
“喵？”
她困惑地歪一下小猫头，扭一扭小身子回头叼住尾巴叶，乖乖地耐心等待他。
他忍不住又看过去一眼。
奥莉叼着尾巴叶，喵喵呜呜地询问他。
“快了快了……”
他敷衍地匆匆应一句，挪开视线，加快笔下的速度。
不能再被小猫崽子影响了。
就算奥莉趴在手边一副很好摸的样子。
他也要先把工作做完.
钢笔的笔尖写下最后的结语。
中原中也放下笔，长长地呼一口气道：“结束了。”
明明不是很磨人的工作。
但小猫崽子在身边，他总是很容易分神。
“结束啦！”奥莉松开叼住的尾巴叶，开心地欢呼道：“我们快出门吧！”
出去玩！出去玩！
她开心地扇动小翅膀，打着旋飞一圈，主动又积极地飞到窗边的位置，期待满满道：“我们从这里走！”
“好好的大门不走，非要走窗户。”
中原中也勾起唇，轻哼着笑一声。
他俯身按下内线电话，通知副官进来把桌上的文件都递交去顶层。
“奥莉很久没有和好朋友一起飞啦！”她背过小身子展示一下后背的小翅膀，道：“虽然翅膀一直没有长大，但奥莉已经和第一天来到人间界的时候很不同啦！”
最初的奥莉还不敢随便用不成熟的小翅膀飞起来。
怕翅膀承受不住她的重量。
可自中原中也的重力托起奥莉飞过一回以后，她彻底喜欢上飞的感觉。
可以不用昂起头和人类、恶魔说话。
不用担心拼命昂头都看不见对方的脸。
“是了……”
中原中也愣一下。
他和奥莉认识也有好一段时间了。
流逝的光阴如踮着脚尖悄悄溜走的猫。
中原中也不觉时间的流逝。
更没有留意到奥莉已经呆在人间界很久了。
“你……一直没有长大，”他皱一下眉，低声问道：“这是正常的吗？”
他有点担心。
人类生活的世界是不是不合适奥莉。
“喵？”奥莉歪一下小猫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一般的猫不是都长得很快吗？”中原中也托住奥莉的前肢下方，捧住两手一合可以轻易抓住的小猫，皱眉问道：“你这一直不见长啊？”
要不是体重还会上涨一点。
他都没发现奥莉有什么变化。
“奥莉会长大的！”
她舔一舔小鼻子，郑重地说道：“奥莉还是生长期的恶魔，肯定会长大的！”
她只是没有长得太明显。???????
毕竟恶魔的寿命都很长。
时空恶魔更是年度恶魔评选中的长寿恶魔Top3。
“只是暂时还不是很明显，”她扭一扭小身子，踢一踢猫猫腿，重点强调：“等奥莉以后长成很大很大很大的恶魔，好朋友就知道奥莉是有多么伟大的恶魔！”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
中原中也挑一下眉，道：“伟大和体型不成正比吧？”
“但是实力和体型会成正比！”奥莉骄傲地一昂小猫头，道：“等好朋友转生成恶魔，奥莉都一百多岁了！”
成年体态的大恶魔。
肯定要比好朋友大好多好多。
到时候就是好朋友昂头看向奥莉。
“哦？”中原中也勾起唇，哼笑一声道：“那到时候我的靠山就是大恶魔奥莉了？”
她一翘尾巴，昂起猫猫头道：“没错！”
一副相当骄傲的小模样。
他忍俊不禁，抬腿踩上窗框一蹬跳出去，道：“走吧，大恶魔奥莉，我们要先去花店走一趟。”
重力的异能如轻纱笼罩住奥莉。
她的身体一下变得轻盈许多，如同一张风中的小纸片，翅膀一扇就能顺着风飞出去好远。
“哇！”她开心地欢呼，转着圈地到处乱飞，道：“异能力好厉害！”
身体的重力骤然改变，带给奥莉的不是什么不适与惶恐。
相反，她十分习惯被中原中也的重力所笼罩，羽翼展开在天空飞翔之际，与飞鸟比速度、追上飞机隔着机舱的小窗户与窗边的孩子对视一眼。
“妈妈，外面有猫在飞！”
“什么？”
奥莉勾一下尾巴叶，开开心心地绕几圈飞回到中原中也身边，道：“好朋友不来追飞机吗？”
追上飞机和机舱里的人类对视。
看着他们惊讶的表情，奥莉觉得自己还能再追十架飞机。
“我已经过了这个年纪了。”
中原中也轻笑一声。
他双手插进裤袋，闲庭信步一般走在云端之上如同一次普通的散步。
猎猎的狂风吹起中原中也的外套下摆与衣袖。
他侧头看向奥莉，笑问：“开心了吗？”
“嗯！”奥莉兴奋地点头，道：“超级开心！”
他抬手摸一下奥莉的小猫头，勾起唇道：“玩够了……我们就要去商店街的花店了。”
重力异能再次改变他们的身体。
从极致的轻盈如同一片树叶，再到沉甸甸如同秤砣一样的沉重垂直下落。
中原中也一手抱住奥莉，一手压住头顶的宽毡帽，身体极速地下坠。
“哇！”天蓝色的猫猫眼眨也不眨地看向越来越近的地面。
黝黑的恶魔尾巴缠上中原中也的手臂。
他垂眸落下一眼，重力异能再次改变身体的重力。
原本如陨石流星一样的下坠冲势一缓。
他们轻盈地落下，没有伤到横滨的街道分毫。
“好玩吗？”
他挑一下眉，低头看向奥莉。
小猫崽子的尾巴还卷着他的手臂。
可能还是有点害怕。
“好玩！”奥莉一下昂起猫猫头，超级兴奋道：“超级超级好玩！再来一次！好朋友，我们再来一次！”
人类的高空蹦极项目。
猫今天也玩到了！
“下次吧。”
中原中也轻笑一声，道：“今天还有点别的事要做。”
“别的事？”奥莉好奇地问道：“好朋友要去买花吗？”
有点奇怪。
好朋友平时都不怎么买花。
只有“姐姐”那里有香香的味道。
“嗯，”他轻点一下头，道：“带你去看看阿呆鸟他们。”
好朋友的朋友？
奥莉疑惑地勾起尾巴。
他们不是都在魔界吗？
好朋友有什么办法可以去看他们吗？
“你好。”
中原中也屈指敲了敲花店的柜台，叫醒打瞌睡的店员少年，道：“我要五枝……不，六枝吧……我要六枝白色的百合。”
脑袋一点一点打盹的少年一下醒过神，挺直身板应道：“啊？好……好的，请稍等！”
他抹一把脸，匆匆地走到插满白百合的花桶，小心地挑选出几只，问道：“客人，请问这是要送给家人还是朋友的呢？要搭配一点别的花作为装饰吗？”
“不用了。”
中原中也平静地说道：“这些花是拿去祭拜的，不用搭配别的花。”
少年一下住口，不敢再多说什么。
“客人，花已经打包好了。”少年捧着一束六支白百合的花束，递向中原中也，欲言又止道：“抱歉，客人……”
他刚刚好像说错话了。
“没什么。”ǔ??????
中原中也的反应很平淡。
他付过钱，取过少年手中的花束，反手搭在肩头道：“走吧。”
一起去山边干净的墓地。
奥莉轻晃一下尾巴，好奇地凑上前嗅一嗅百合的味道：“喵、喵嚏！”
浓郁的花香直冲恶魔小猫的嗅觉。
“闻不得就别闻，”中原中也有点无奈，道：“好奇心怎么总是这么重？”
奥莉舔舔小鼻子，缩一下猫猫头躲开百合花的香味，猫猫爪一抬捂住鼻子，闷闷道：“奥莉没有见过。”
百合不是开在路边的花。
她看见最多的是没什么味道的樱花。
小小的一瓣从树枝头飘落下来，轻悠悠地晃几圈，十分适合小猫追逐玩耍。
谁能想到百合的花香味这么重。
“这下长教训了？”
中原中也轻哼一声。
奥莉侧转一下小猫耳朵，不去听他说的不好听话，稚声问道：“好朋友不是只有五个朋友吗？还有一枝是给谁的？”
难不成是留在魔界的“小弟弟”？
“……我准备去看看兰波，”中原中也低声说道：“我觉得，你也该去看看。”
当年的事。
始于兰波和魏尔伦把他从军方研究所带走。
中原中也一直都不知道还有一个实验体的存在。
更不知道，当年有一个实验体受到他的影响，悄无声息地死在“荒霸吐”的力量爆发之下。
他一直都以为……
只有他和另一个实验体。
“小弟弟没有花吗？”奥莉震惊地说道：“不行不行！我们也要给小弟弟准备花！”
不可以厚此薄彼。
“奥莉虽然还不认识小弟弟，但只有小弟弟没有收到好朋友的花也太可怜了！”她咬住中原中也的衣袖，含含糊糊道：“回去！我们再回去多买一枝！”
不可以漏下小弟弟！
“……你不也是一直都没有收到花吗？”中原中也的心情有点复杂。
他顺着奥莉拉扯的力度，往花店的方向走。
奋力挥舞着小翅膀，使劲想把中原中也拖回去的奥莉，喵呜喵呜一声道：“不一样啊！好朋友以前不知道奥莉的存在，但是好朋友知道小弟弟啊！”
好朋友以前不知道奥莉。
所以没有给奥莉送过花。
伟大的恶魔当然不会生气。
可另一只留在魔界的“小弟弟”，他既不能呆在好朋友的身边，又收不到好朋友送的花……
这不是太可怜了？
“呼……”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妥协道：“行了，别拉了。”
他捞过奥莉揉一下小猫头，挑眉道：“我去给你们买花，行了吧？”
自己都没有收过花。
光顾着惦记别人的小猫崽子。
“我以前去看他们也是不买花的，”中原中也无奈地笑一下，道：“只是今天心血来潮，觉得可以给他们带上一枝。”
当年的另一个实验体。
他和旗会的几人一同葬在山边干净的墓地。
墓地是中原中也后来买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缘，正好买到他们的隔壁，葬在他们的墓碑旁。
没想到……
阿呆鸟他们也找到他了。
“小黑鸟以前也没有花吗？”奥莉松开尖尖的小牙，有点惊讶地舔舔小鼻子，道：“奥莉以为他们每一年都有花收。”
他勾一下唇，道：“阿呆鸟他们是有花收，但不是我送的，他们的家人每次去扫墓都会带上一束花。”
不像他。
每年也只是去看一看他们。
既不打扫墓地也不献上一束花。
“小黑鸟的家人？”奥莉歪一下小猫头，陷入思考。
重新回到花店的中原中也并没有再多买两枝白百合。
这一次，他买的是两枝黄玫瑰。
“给你。”一朵半开的黄玫瑰沾着露水，减去花枝与刺放到奥莉的小猫头上。
中原中也扬一下眉，低头看向奥莉，轻笑道：“这下满意了？”
有香香的味道！
她好奇地昂一下头，眼睛向上看去，稚声稚气道：“奥莉看不见……”
黄玫瑰的花托生着少许的小刺，不会扎伤奥莉却勾住她的毛发。
她左转一下小猫头，右转一下小猫头，怎么都看不见头顶的花长什么样。
“给你们买的花是一样的。”
中原中也无奈地给她看一看另一朵没有剪去花枝的黄玫瑰，道：“不能再说我偏心了吧？”
奥莉好奇地凑过去嗅闻一下，高兴地翘起尾巴道：“这个没有那么香！”
没有白色的花花熏猫鼻子。
“嗯。”
中原中也低应一声，道：“我想你也不会喜欢百合，就买玫瑰了。”
黄玫瑰代表的是“纯洁的友谊”与“美好的祝福”。
虽然阿呆鸟他们都说奥莉和另一个实验体是他的“孩子”。
但中原中也觉得他们的关系，不单纯是血脉的联系。
而是更加复杂的……
或许用“朋友”去定义更好。
“奥莉喜欢玫瑰！”她一晃一晃尾巴，轻快地稚声说道：“78号魔界没有玫瑰，没有这样的味道！”
玫瑰长得好看！猫喜欢！
玫瑰的味道不是那么香！猫非常喜欢！
“品味不错。”
中原中也轻哼着笑一声，道：“我喜欢红色的。”
不过红玫瑰不适合随便送人。
只能给奥莉他们买两枝黄色的玫瑰.
山边的干净墓地。
地势在横滨较高的地方，转头看向身后可以看见辽阔的横滨海。
这里日常有陵园的负责人管理，只要交上一笔钱，负责人平日还能帮忙打扫一下墓碑上的灰尘。
“该说有一段时间没来看你们吗？”中原中也拆开花束一枝一枝地放在阿呆鸟他们的墓碑前，抿一下唇有点想笑道：“好像也不太合适。”
毕竟他们昨晚才见过。
“好朋友，小弟弟的家在哪？”奥莉叼住一枝黄玫瑰，左右看看都不知道要放去什么地方。
她不知道另一个实验体的名字。
这里更没有贴上他的照片。
猫找不到位置。
“外科医生旁边的墓碑是他的，”中原中也走过去，单膝蹲下看向空白的墓碑，低声道：“因为不知道名字，他的墓上没有刻字。”
他也不知道应该给他刻什么。
军方研究所赋予他们的实验编码？
那不是他们的名字。
那只是一个冷冰冰的代号。
“不如我们问一问小弟弟叫什么吧？”奥莉低头放下黄玫瑰，浅粉色的圆乎乎小猫头顶着属于自己的一朵小花，稚声软语道：“我们去给小弟弟补上名字！”
中原中也一愣。
他眨一下眼睛，错愕又好笑道：“去问当事人的名字给他补上墓碑的名字？”
不是。
这也太奇怪了？
好像给“活人”立碑一样奇怪。
“不可以吗？”奥莉轻晃一下尾巴，兴致勃勃道：“小弟弟和小黑鸟他们都有墓地，但奥莉还没有！”
她也想要一个！
“你也想要吗？”中原中也错愕道。
她满怀期待地点头，尾巴不住地兴奋左右乱甩，道：“奥莉也想要一个，可以放在小弟弟旁边！”
别的恶魔在人间界都有墓地。
奥莉也想要一个。
“……我去帮你问一问，”中原中也的表情有点奇怪，道：“你的墓地，你打算埋什么进去？”
好怪。
奥莉明明活生生地在他的面前。
可她还想给自己讨要一个墓地。
“人类的墓地都是放骨灰？”奥莉认真思考一下，喵喵呜呜道：“取一根恶魔的骨头出来……不行不行，一定很痛！”
她只是想要一个墓地。
不是想痛痛。
“放一件奥莉的玩具进去吧！”
她低头左右翻找空间，取出一只很小的时候与别的恶魔交换来的毛茸玩具，痛心且不舍道：“沾染奥莉气息的伟大玩具，奥莉在人间界的墓地就靠你来镇守啦。”
她叼起旧旧的毛茸玩具放到中原中也的手心。
“你喜欢这个？”他垂眸看向手心里的旧玩具。
一只灰扑扑的小老鼠。
脏脏的。
表面的布料都生出毛球，握在手心捏一下其中的棉花都要瘪下去。
“嗯，这是奥莉刚离开魔界树的时候，送别的小恶魔去见他的朋友，得到的第一个玩具。”当时的奥莉还不会弄什么发明，看见别的恶魔有玩具，想要又拿不出什么东西交换。
只能试着去使用时空魔力，看看能不能换到什么。
小老鼠到奥莉的爪下时，它已经不是新的了。
即便奥莉再怎么珍惜，小心地扒拉着玩，脏掉坏掉的小老鼠也不可能变成一个崭新的玩具。
“……好，”中原中也抿一下唇，低声应道：“这个给你放进墓地里，回头我们再去买新的小老鼠。”
买一堆的小老鼠。
奥莉想要多少就给她买多少。
“奥莉已经不玩小老鼠啦。”
她乖乖地昂起头，跳到中原中也的膝盖，拉长小身子去舔一舔他的下巴，软乎乎道：“好朋友不要哭，奥莉已经有很多新玩具啦。”
小老鼠已经过去了。
现在的奥莉有很多很多好朋友送的新玩具。
“我没有哭。”
他抱起奥莉，轻轻摸一下小猫柔顺的背毛，低低地说道：“只是觉得你的玩具还不太够，要多买一点放在家里。”
很久以前，中原中也在书上看过一句话——
“爱是常觉亏欠。”
当时的他不以为然。
但现在的他……似乎有点明白了。
“他身边的位置有别人买下了，”中原中也抱着奥莉站起身，高高地托起恶魔小猫，低声认真道：“你看看附近还有没有别的位置喜欢，我们可以买在一起。”
七岁的中原中也不知道奥莉的存在。
他不知道有一个与他一样的实验体死在荒霸吐的力量爆发之下。
十六岁的中原中也不知道奥莉的存在。
他替军方研究所中发现的少年立下一个墓碑，把他葬在旗会他们葬身的干净墓地。
这里可以看见横滨的大海。
景色也很漂亮。
二十二岁的中原中也终于知道奥莉的存在。
他想补偿她一点什么。
可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好朋友也要买墓地吗？”奥莉低头看向高举双手托起她的中原中也，稚声稚气说道：“可是好朋友还没成为恶魔。”
作为“人类”的中原中也还活着。
他不需要什么墓地。
他平静地应一声，道：“可以先买下，真等到我死的时候，想买都买不到这个位置。”
另一个实验体有旗会几人帮忙照看。
他们的墓地也都在一起。
只有奥莉的墓地要在远离他们的地方。
中原中也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亏欠”亦或是觉得“小老鼠”太寂寞了。
但至少……
他的墓地在自家的小猫崽子旁边。
他会陪着她。
“人类的墓地好紧张啊！”奥莉勾一下尾巴叼住尾巴叶，紧张地看过现有的空墓地，道：“我们可以去前面靠海的地方吗？”???????
她一松口尾巴叶一甩指向靠海一侧的两个墓地位置，稚声稚气地分析：“那里有大海，以后我们来祭拜自己的时候也可以顺便看一看海！”
一定是一个很好的位置。
“好。”
中原中也毫不犹豫地应下。
他只看过去一眼，记下墓地的位置，起身去找陵园的负责人。
“好朋友去买奥莉的墓地……”
她轻晃一下尾巴，低头翻找空间里的东西，认真研究还有什么是适合放进墓地。
“要不要给好朋友的墓地也放一点东西呢？”奥莉低头坐在另一个实验体的无名墓碑前，喵喵两句道：“人类的墓地太紧张了，要是不提前占下，转头说不定要没有了。”
太可怕了。
人类的寿命短暂，他们非常需要墓地。
死去的人类要墓地。
天使或恶魔转生以后的人类死去还是要墓地。
他们的墓地没有办法得到解放！
一直积累下去人间界会不会全都是墓地？
“墓地会不会把人类生活的地方都挤占掉？”奥莉有点紧张地舔舔小鼻子，道：“不行，要先做一点保险！”
不能让她和好朋友、小弟弟他们的墓地被挤占掉！
“奥莉。”
中原中也和陵园的负责人聊完。
他一回来就看见奥莉低头用小猫爪扒拉几件他没见过的发明。
“你把这些拿出来干什么？”他挑一下眉，道：“要和小老鼠一起放进去吗？”
万分纠结的恶魔小猫叼住尾巴叶抬起头，飞扑过去道：“好朋友！”
他抬手接下炮弹一样冲过来的奥莉，诧异道：“怎么了？”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我们给墓地设置一个结界吧！”
她昂起可爱的小猫脸，万分郑重说道：“要好好保护我们的墓地，不可以被别的人类挤占走！”
这都是猫的地盘！
决不让给别的人类！
“？”中原中也挑一下眉，道：“你要弄什么结界？”
奥莉一展小翅膀，大声地说道：“雷霆结界！时光结界！空间结界！”
坚决不给别的人类有机可乘偷墓地。
“……这些什么结界都有什么用？”他冷静地问道。
奥莉一甩尾巴，猫猫爪一举张开小猫肉垫道：“雷霆结界凡是试图挖奥莉和好朋友墓地的人类都要遭到雷霆一击！”
“时光结界——凡是试图破坏奥莉和好朋友墓地的人类都要接受一年的变老八十岁惩罚！”
她吸一口猫猫气，稚气的声音落地清脆可闻：“空间结界！想动奥莉和好朋友墓地的坏人类都会被扔去另一个没有他的平行世界三年！”
中原中也抽一下嘴角，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的墓地很不安全？”
他不明白。
只是一个普通的墓地。
为什么要搞这么多的花样？
“喵？”奥莉轻抖一下小猫耳朵，不明所以地看向他，道：“电视上不是常有的吗？挖走仇人父母的骨灰，用这个去威胁他们！”
中原中也抬手撑一下额头。
他很想叹气，道：“奥莉……电视上的东西都是有艺术加工的。”
“但是别的世界的确有这样的人类！”
奥莉振振有词，道：“他们会偷走我们墓地里的东西！”
中原中也心情复杂地看向她。
他问：“我们墓地里有什么值得被偷的吗？”
奥莉一愣。
中原中也低低地叹一口气，道：“你用雷霆结界、时光结界、空间结界去保护一只小老鼠和一个空墓地……”
要是真的有什么人自作聪明去挖奥莉的墓……
那他不仅要倒大霉。
他还会在经历一切的雷光、变老、平行世界之难以后，发现这里埋的不过是一只小老鼠。
“算了吧？”
中原中也诚挚地劝道：“那个人太可怜了。”
没有必要。
真的没有必要。
要是真的有这样的人出现，他会亲自去把对方打一顿，把他嵌进墙里抠都抠不出来。
再把奥莉的小老鼠抢回来，重新给她埋回去。
“唔喵……”
奥莉战意十足的尾巴，蔫蔫地垂下。
她乖乖低下头，失落道：“好吧……我们只埋小老鼠进去。”
中原中也看她一会。
失落的恶魔小猫无精打采地趴在墓碑前，尾巴卷在身侧的位置。
“我也会埋一顶我喜欢的帽子进墓地里，”他蹲下身摸一摸奥莉，勾起唇道：“这也算是一件可以代表我的东西吧？”
让它在隔壁的墓里陪着奥莉的小老鼠。
她轻抖一下小猫耳朵，昂头看向中原中也，期待问道：“是好朋友现在戴的帽子吗？”
那顶帽子一看就是旧东西。
它和奥莉的小老鼠一样都是“主人”很珍惜的旧物。
“你想的美，这顶帽子可不能埋下去。”
中原中也笑着骂一句。
他摘下头顶的宽毡帽轻抚一下帽顶，解释道：“我好像还没有和你说过，我的异能需要靠这顶帽子去抑制力量。”
“帽子抑制好朋友的力量？”
奥莉跳上中原中也的膝盖，好奇地嗅一嗅宽毡帽道：“为什么要抑制力量？力量不是越强越好吗？”
恶魔都希望自己的力量越强越好。
为什么好朋友的力量还要帽子去抑制？
“荒霸吐……你大概也没有听过，”他沉吟一下，道：“要从什么地方开始解释呢？”
中原中也的身体往后一靠，倚着他刚刚为自己买下的墓地屈腿坐下。
他的心神有一点分散，压住奥莉小猫头的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她。
“小黑鸟他们说奥莉也是荒霸吐实验中的实验体，”奥莉拱一下宽毡帽，拱翻帽子舒舒服服地窝进去，团起猫猫爪道：“荒霸吐是什么？”
掌心下的小猫跑到别的地方。
他愣一下回过神，道：“荒霸吐其实是古时候的一种神明，但研究荒霸吐的研究员这么称呼我们，并不是因为想造神。”
“他们是想……创造神一样强大的战争武器。”
但荒霸吐根本不是什么可控的存在。
它的前身是魔兽吉格。
“神？”奥莉疑惑地歪一下小猫头，道：“人间界有神明吗？”
天界和魔界都没有什么明面上的统治者。
人类是希望拥有自己的神明吗？
“……我不知道，”中原中也低声说道：“但神明要是真的存在，他也只会是暴风、海啸一样没有思想，只知道破坏的自然灾害。”
一如当年的荒霸吐。
他迟疑一下，开口道：“我并不知道你当年的事，但……从我后来的了解，另一个实验体，他无法离开研究所提供的营养液。”
一旦排出浸泡着身体的营养液。
他的身体机能会立刻无法承受自身的力量死去。
“因为荒霸吐吗？”
奥莉警觉地问道。
他低低应一声，道：“简单来说，我们的力量是通过排斥与矛盾，不断叠加重复循环获得近乎无限的力量。”
可无限的力量并不是人类的躯壳可以承受得住。
一旦过量地释放力量，他们的身体会先一步地崩溃。
“我和你……还有他，作为人类的时候，我们的力量都是相同的。”区别只在于中原中也可以脱离营养液行动，不会因为接触外界立刻死去。
另一个实验体无法做到。
维持他生命的营养液一经排出，少年的生命也到达尽头。
“奥莉当恶魔的时候，没有这样的困扰。”
她担忧地轻碰一碰中原中也的手，湿漉漉的小鼻子蹭上去，软乎乎地问道：“好朋友是只有这一顶帽子控制力量吗？需要奥莉多做几个类似的发明吗？”
多做几个类似的发明。
就算帽子弄丢了也有可以替换的东西。
“谢谢你，奥莉。”
中原中也勾一下唇，揉一下小猫头道：“这顶帽子是兰波送给兄长的，不过后来到了我的手上……”
他的声音突然停住。
奥莉歪一下小猫头，好奇道：“兄长？好朋友还有哥哥吗？”
为什么猫没有见过？
这是什么没有解锁的新人物？
“好朋友的哥哥是天使还是恶魔？”奥莉轻甩一下尾巴，探出宽毡帽晃了晃，道：“我们要去梦境世界再找一下他们吗？”
不知道恶魔的名字与外貌特征、所在世界，就算是奥莉也联系不到一只陌生的恶魔。
但只要在梦境找到对方，现实世界他们也能相互联系。
奥莉轻抖一下小猫耳朵，昂起猫猫头，凝神去听中原中也的回答。
却见赭发的黑手党干部沉默一下，尴尬地开口道：“兄长他……没有死。”
魏尔伦还活着。
第067章 第 67 章
“喵？”奥莉歪一下小猫头, 支出宽毡帽的尾巴勾出一个问号的弯弯弧度。
他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道：“兄长一直待在事务所的深层禁闭室，平时都不会离开事务所。”
真的不是他故意。
只是中原中也也忘记了。
魏尔伦平日待在深层禁闭室, 不是培训新人就是看书，不怎么爱和外人打交道。
奥莉性子活泼爱闹，喜欢各种有趣的事物。
港口黑手党的深层禁闭室, 终日不见阳光，内部只有一些书和基本的生活用品, 旁的什么都没有。
实在不算什么有趣的地方。
“好朋友的兄长一直都在事务所吗？”奥莉轻抖一下小猫耳朵，有点惊讶道：“为什么奥莉没有见过他？”
她不是都见过港口黑手党的人吗？
怎么还有她没见过的人？
“深层禁闭室只能通过特定的路下去，”中原中也斟酌一下语气, 道：“我也有好一段时间没去看看兄长了。”
不是他故意不带奥莉去。
只是中原中也也有一段时间没去了。
虽说中原中也喊着魏尔伦兄长, 但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不如一些普通的兄弟亲近。
“事务所的密道！”
奥莉对“密道”一类的东西十分感兴趣。
一听到港口黑手党的特殊通道，尾巴都一下竖直, 兴致盎然地勾一勾尾巴叶。
“是啊, ”中原中也勾一下唇, 道：“兄长住的深层禁闭室要从密道下去。”
那一条密道不是谁都能走的地方。
一般组织出现有潜能适合训练成杀手的新人, 他们都会由专人带领进入特殊的密道，前往魏尔伦所在的深层禁闭室。
不过这一层限制对身为干部的中原中也并不存在。
作为组织仅有的五位干部之一，他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
“为什么好朋友的哥哥要住在事务所的禁闭室？”奥莉好奇地问道：“他不能住到外面去吗？”
中原中也摸一下小猫头，低声道：“因为一些比较复杂的原因, 兄长离开深层禁闭室, 可能会遭到钟塔侍从的追杀。”
不过“暗杀王”的名号已经消失六年了。
钟塔侍从对于他的追杀令也因为当年的事, 认定“魏尔伦”死去, 撤去追杀令。
他大可以离开深层禁闭室。
只是魏尔伦一直没有提出要离开。
“钟塔侍从是敌人吗？”奥莉舔一舔小鼻子, 试图从中原中也的解释中捋清楚个中的复杂关系。
他沉吟一下，低声道：“不能说是敌人, 但钟塔侍从是我们需要警惕的存在。”
以异能大国的力量，不管是想要对付横滨还是对付日本都很容易。
若是与钟塔侍从为敌，港口黑手党想要保全自身都很困难。
“钟塔侍从背靠的是英国，他们与我们不一样，勉强要说的话，他们和异能特务科比较相似都是受到官方属意的一边。”
奥莉越听越迷茫。
怎么没有听说过的机构越来越多了？
她轻甩一下尾巴，开始用自己的方法去理解：“钟塔侍从和异能特务科都是人类国家的一边，类似魔界的惩戒所？”
中原中也想了想，点一下头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懂了。
奥莉昂起猫猫头，天真又稚气道：“好朋友的哥哥干坏事了，不可以被人类的惩戒所抓到，所以要偷偷躲起来。”
这么说也没有问题。
中原中也低应一声，托着宽毡帽和帽子里的恶魔小猫起身，道：“还有别的疑问吗？要是没有，我就带你回事务所去见兄长了。”
奥莉歪一下小猫头，思考道：“我们不去见另一个人了？”
他愣一下。
恶魔小猫的黑尾巴一拐用黑桃形状的尾巴叶指一指他手里剩下的最后一支白百合。
她昂起可爱的小猫脸，稚声稚气道：“不是还要去给一个人类送花吗？”
一个没有和旗会他们葬在一起的人类。
要给他的白百合还没有送出去。
“先去见兄长吧。”
中原中也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我也想看看，这一次能不能把兄长带出深层禁闭室。”
他已经可以离开那里了。
不必再把自己困在小小的禁闭室。
如今的魏尔伦已是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之一。
他拥有和其他的干部一样的权力。
“他不肯走吗？”中原中也戴上宽毡帽，奥莉飞到他的肩头落下，缩一缩猫爪子踩踩脚下的位置，尾巴一晃一晃地左顾右盼。
轻柔无形的风吹着一片叶子吹到奥莉的眼前。
她好奇地看向叶子，视线追着它回头看见山边干净的墓地。
一座一座的墓碑整齐排列，随着中原中也离去的脚步，墓碑也在视线中慢慢变小。
“小弟弟再见！小黑鸟和其他的恶魔也再见啦！”
奥莉伸长脖子，冲着身后的墓地大声地喵喵叫道：“奥莉的墓地，你乖乖等着奥莉，奥莉很快会把小老鼠埋进去的！”
伟大恶魔的墓地不会一直空着。
小老鼠作为恶魔的“代行物”很快会降临其中。
“你怎么还和自己的墓地道别？”中原中也忍俊不禁，道：“你的小老鼠，等找一个好天气，再把它和我的帽子一直埋下去吧。”
奥莉轻晃一下尾巴，得意道：“好朋友不懂，墓地也要好好道别，它们才会乖乖地等着我们回去。”
“哦？”他挑一下眉，饶有兴致道：“等着我们回去？然后呢？”
这有什么意义吗？
“然后？”
奥莉歪一下小猫头，奇怪地看向他，道：“然后它们就在乖乖等着呀。”
他还想要什么然后？让墓地自己长脚跑吗？
“噗。”
中原中也忍不住笑了。
他道：“我还以为你真的在墓地布置什么，让它们生出思想能回应我们。”
奥莉睁圆猫猫眼，惊讶道：“好朋友希望自己的墓碑会说话吗？”
她有点困扰地道：“墓碑没有灵魂，要让它们生出思想……”
有点为难恶魔了。
“没有灵魂的物件是无法生出思想的吗？”中原中也讶异一下，轻笑道：“我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能做到比机器猫都要厉害呢。”
奥莉舔舔小鼻子，有点不服气道：“只是这个世界不可以，要是一些有妖怪生活的世界，物件也是可以生出思想的！”
这是世界的规则限制。
不是猫的问题。
“还有妖怪生活的世界啊？”中原中也想一下，道：“那不是比满是异能者的世界都要麻烦吗？”
不管是从文学作品还是都市传闻来看，妖怪都是比异能者更麻烦的存在。
毕竟异能者再强大也没有几个是吃人的。
妖怪就不好说了。
“会这样吗？”天真的恶魔小猫不太明白地道：“奥莉没有去过妖怪生活的世界，他们很坏吗？”
“我也没有见过妖怪，”中原中也轻哼着笑一声，道：“不过有很坏的妖怪，肯定也有不那么坏和好的妖怪。”
异能者也有好人坏人之分。
妖怪只是拥有力量的另一个种族。
不能单纯以他们的种族定好坏。
“前面的店是港口黑手党的秘密产业，”中原中也轻抬下颌，示意奥莉朝前看去，道：“从后门进去走员工通道有一个地方可以打开密道，直接通往兄长的深层禁闭室。”
他脚步一拐转到台球酒吧的后门，抬脚踢一踢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标志，道：“这是港口黑手党的标记，意为这里有特殊的暗道可以离开。”
算是给遇到军警的组织成员一条特殊的逃跑路线。
奥莉好奇地问道：“他们会跑到好朋友哥哥在的地方吗？”
“不会，”中原中也推开后门，回答得很轻松道：“普通的成员只能打开一重的密道机关，第二重、第三重的机关都要职位更高的权限才能打开。”
深层禁闭室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地方。
他向吧台后的酒保轻点一下头，借着酒保的遮掩，拐进员工通道走向密道的入口启动机关。
“轰轰……”
机关启动的声音大多都被特殊的建材吸收。
余下的一点声音在台球酒吧这种喧闹的地方，丝毫不惹人注意。
奥莉轻抖一下小猫耳朵，好奇地看着中原中也一重一重地开启机关，七拐八拐地进入一个阳光都照不进的幽深走廊。
“哒、哒、哒……”
感应式的灯光一盏一盏地亮起。
走廊的深处传出一道优雅低沉如大提琴划动琴弦之音，“这不是你的工作时间吗？你居然有空跑来这里。”
他明明还没看见中原中也。
却已经知道靠近深层禁闭室的人是谁。
“咳……”
中原中也轻咳一声，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含糊地道：“兄长，我带了个孩子过来……打算让你见见她。”
“哦？”魏尔伦的尾音微扬。
他轻笑一声，道：“我确实听见第二个人的呼吸声。”
只是中原中也带来的“人”脚步声居然能轻到他都没有发现。
这倒是让过去的“暗杀王”有点意外。
“难得见你亲自带人过来，”魏尔伦合上书，站起身道：“难不成真的是什么好苗子？”
这倒是有点奇怪了。
中原中也有什么想要教导的新人。
根本不必带到他这里。
港口黑手党第一的体术大师。
只要是他想教的人，再拙笨的武斗派，他都能给人拉扯上来。
“咳咳！”
中原中也用力咳嗽两声，走进深层禁闭室道：“兄长，你误会了。”
他侧头看向乖乖趴在肩膀的奥莉，低声道：“我想给你介绍的是这个孩子。”
浅粉色的小毛团窝在中原中也的肩头，藏起四只小猫爪，尾巴在身后一晃一晃。
纯白的羽翼在光线不算明亮的房间显得有点耀目。
灯光一打下去，奥莉的翅膀周边隐隐冒出一圈白光。
“……”
魏尔伦打量奥莉一下，再转头看向中原中也，俊美的五官讶异一下勾起一抹笑，道：“中也，几个月不见，你长高了很多。”
“咳咳咳咳咳……”
他止不住地咳嗽。
尴尬又局促。
非常想阻止兄长提起这件事。
“怎么了？”魏尔伦笑吟吟地问：“长高不是一件好事吗？”
中原中也一直嚷着自己还在生长期。
这一回倒是真的一下长高很多了。
只是不知道是异能的手段，亦或是别的什么办法。
“啊，嗯……”
中原中也抽一抽嘴角。
几个月没有到深层禁闭室见一见兄长，的确是他的问题。
但也不要一直抓着他的身高不放。
“兄长，你还是看看她吧。”
他抱下肩头一声不吭，只好奇地睁圆眼睛看向魏尔伦的奥莉，低咳一声试图转开魏尔伦的注意力，道：“这孩子叫奥莉，她是一只恶魔。”
“哦？”
魏尔伦抱臂，笑着问道：“你是希望我把这只小猫训练成组织的秘密武器？最强杀手？”
奥莉轻抖一下小猫耳朵，前肢下方是中原中也的双手，毛茸茸的小身子拉成一条，猫猫腿和尾巴都软绵绵地垂下。
她好奇地打量魏尔伦，再回头看看中原中也。
金发蓝眼。
赭发蓝眼。
好朋友的兄长和他长得不是很像。
但奥莉的毛色和好朋友也不一样。
“兄长，不要再开玩笑了。”
中原中也有点无奈，道：“我带奥莉过来，是想给你介绍一下她的。”
让小猫崽子当什么秘密武器和超级杀手……
这一点都不好笑。
“给我一个过去被称为恶魔的家伙，介绍一只真正的恶魔吗？”魏尔伦侧身从书架取出一本书，不太感兴趣道：“如果只是想让我看一下外头的小猫，现在我已经看过了。”ū??????
他对养猫没什么兴趣。
“奥莉是十五年前的荒霸吐实验中的其中一个实验体。”
魏尔伦翻书的动作一顿。
他侧头看向中原中也，过去的少年已经长成可以和他平等对视的大人模样。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十分平静。
微表情不见一丝的玩笑戏弄之意。
显然，中原中也是很认真的。
“你是说……这只小猫活了十五年？然后被你找到了？”魏尔伦不是很相信中原中也的话。
他冷静地看向“弟弟”，道：“我不记得荒霸吐有动物外形的实验体。”
“奥莉不是活了十五年，”浅粉色的小毛团稚声稚气地开口道：“作为人类的奥莉已经死掉啦，现在的奥莉是死去的灵魂转生成的恶魔。”
她很认真地纠正魏尔伦，道：“不是好朋友找到奥莉，是奥莉找到好朋友的！”
这个很重要。
不能搞混。
“肉|体死去以后，人的灵魂会去往天界或魔界，转生成天使或恶魔，”中原中也把举起的恶魔小猫送回肩头的位置，摸一下奥莉的猫猫头，道：“奥莉死在十五年前的荒霸吐力量爆发，她是荒霸吐最初的实验体之一。”
他看向魏尔伦，试探性问道：“兄长，十五年前你和兰波有在研究所见过另一个实验体吗？”
魏尔伦罕见地沉默下来。
他与中原中也相似却不同的冰蓝色眼眸转向奥莉，静静地看着扭头给自己舔舔毛发，整理一下被抱乱毛发的恶魔小猫。
“……我见过。”
他低低地呼出一口气，似是叹息又似是平静地叙述道：“那是一个发育不算良好的实验体，军方研究所对于她的评价是失格品，无法生出人格的纯粹力量集合。”
军方研究所的目的是借助“人格”欺骗异能力，造出可控的战争武器。
但那一个实验体……
他和兰波一同潜入军方研究所的时候，他们有见过她。
她的资料上盖着【失格】的红色印章。
写着观察十日，要是再无法写入人格，他们就会销毁掉她。
“我们没有真正看见她的模样，”魏尔伦的低声和缓优雅如琴弓拉动琴弦，徐徐道来：“研究所的营养液是很深的黑色，不取出其中的实验体，我们都无法看见实验体的真容。”
但……
“她所在的实验室，资料上有贴着研究员给她拍的照片。”
奥莉给自己舔舔毛的动作停下。
她好奇地问道：“人类时的奥莉和好朋友长得像吗？”
魏尔伦看她一眼，道：“很像……眉眼五官无一不相似，只是看着更加柔和一些，头发的颜色也是偏向粉的橙色。”
若奥莉不是无法生出自己的人格。
当时的他们冒险也要把奥莉和中原中也一起偷走。
毕竟魏尔伦和兰波的任务就是如此。
不能给日本的军方研究所制造出战争武器的机会。
“奥莉和好朋友长得很像！”
她开心地翘起尾巴，丝毫不为魏尔伦提到人类时的自己难过。
没有身为人类时的记忆。
更没有荒霸吐爆炸时波及到自己的痛苦记忆。
奥莉只要找到一处她和中原中也很相似的地方就会很开心。
“奥莉没有自己的人格？”中原中也愣怔一下，侧头看向她，皱眉不解道：“那为什么会……”转生成为恶魔？
没有人格的肉|体，亦同没有灵魂。
不管是转生成恶魔还是转生成天使，灵魂都是很重要的存在。
不然奥莉也不会和他强调魔界树修复她的灵魂耗费九年的时间。
“奥莉有灵魂的！”
小猫崽子认真地强调道：“只是灵魂不太完整，魔界树才要给奥莉修补。”
魏尔伦淡淡道：“我和兰波带你出来的时候，她还没有生出自己的人格，或许是……你体内的荒霸吐力量与她的力量相互呼应，引起某些我们也无法说清的共鸣，让她在那一刻生出属于自己的人格。”
十五年前，他背叛兰波。
他们的争斗如同点燃引信的一个行为，使得中原中也体内不稳定的力量失控爆发。
或许……
正是那个时候。
同源的力量与血脉，回应失控的“荒霸吐”使得奥莉生出少许属于自己的人格。
她的灵魂也得以转生成为恶魔。
“奥莉知道这个！”
她开心地翘起尾巴，兴冲冲地说道：“同源的力量和血脉一样都可以互相呼应，具有魔科学难以解释的同域共鸣。”
当时的奥莉借助她与中原中也之间的灵魂共鸣，从魔界找寻到他所在的世界，使用的办法也有参照“血脉共鸣”与“力量共鸣”。
要是他们的灵魂没有接近到这种程度。
即便奥莉想使用灵魂共鸣都不行。
“她是因你而生的。”
魏尔伦抱臂看向怔住的中原中也，薄唇勾起一抹浅浅的笑，道：“她应当是你的孩子。”
奥莉是他的孩子……
中原中也侧头看向尾巴一晃一晃，骄傲地昂起小猫头的奥莉，心口莫名泛起一阵难以言明的涟漪。
这一番话，不止一个人对他说过。
但直到这一刻，中原中也才隐约明白“奥莉是他的孩子”意味着什么。
她的生命因他而起。
她的人格与灵魂也因为许多年前，中原中也不太愿意再提起的往事而生。
“奥莉。”
中原中也低声轻唤。
她歪一下猫猫头，软乎乎地蹭过来，道：“怎么啦？”
恶魔的黑尾巴得意地翘起，尾巴叶开心地一摇一晃。
“谢谢你。”来到这个世界。
“喵？”奥莉疑惑地歪一下猫猫头，抬起后腿踢一踢耳朵，奇怪道：“好朋友为什么要给奥莉道谢？”
他们刚刚有说到什么值得道谢的事吗？
“因为奥莉是乖宝宝，”他举起肩头的小猫，从下往上地看向勾起尾巴，疑惑歪头的“恶魔”，嘴角不自觉地大大勾起道：“回家以后，我们多开几个罐头吧！”
奥莉的眼睛一亮，欢呼道：“好耶！多开几个罐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有好多的罐罐吃，但好朋友给的罐罐，猫都爱吃！
赭发青年高高举起浅粉色的小毛团。
钴蓝色的眼眸看向她的目光明亮含笑。
中原中也其实不是什么会为过去所困的人。
当年的荒霸吐失控，夺去横滨的大片土地与生命。
这是他无法否认的过去。
若是有人要因此向他寻仇，他也不会如小说动画里的主角，垂手放弃抵抗。
只是……
荒霸吐的力量不仅仅是掠夺。
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因为荒霸吐而得到另一种方式的延续。
“我知道你们父女相认很高兴，”魏尔伦淡淡地笑一声，道：“但这里是我的地方，你们要庆祝、要高兴还是等回家再慢慢来吧。”
现在，他想休息了。
魏尔伦转身。
“兄长。”
中原中也放下奥莉，钴蓝的眼眸直直地看向他，道：“你要和我们一起出去吗？”
他侧一下头，道：“你们回去吧。”
他不会离开这里。
更没有必要离开这里。
“兄长又想回答我等待风暴吗？”他挑一下眉，道：“我虽然不知道兄长要等的风暴什么时候会降临，但过去的旧风暴，你不打算见一见吗？”
魏尔伦静静地看向他。
“不管兄长对兰波还有多少的怨恨，你对他总还有想说的话吧？”
怨恨……
不。
他其实并不怨恨兰波。
即便是许久以前的魏尔伦对兰波的排斥也不是什么怨恨。
而是一种……
对于与自己最接近的人都无法理解自己的痛苦。
无人理解的痛苦。
孤独一身没有同类的寂寞。
“兰波的墓，兄长还没有去看过吧？”中原中也双手环胸，扬眉道：“我还在羊的时候给兰波立下的墓，港口黑手党也不会详细记录位置。”
六年前，魏尔伦来到横滨。
他没有去找兰波。
更没有去看过他的墓。
等到他与兰波之间的心结解开，魏尔伦已经无法离开港口黑手党的深层禁闭室。
只要他一离开这里，钟塔侍从的人就会找到他。
没有无穷无尽的重力。
魏尔伦面对钟塔侍从也再难有抵抗之力。
他把自己关在这里六年。
六年的时间，从开始的单纯看书到后来和兰波一样教导新人。
魏尔伦的想法是如何变化的。
无人知晓。
“去看看他吧。”
“你一定还有什么话想对他说的吧？”
第068章 第 68 章
“轰轰……”
幽暗的密道大门缓缓打开。
奥莉窝在中原中也的肩膀, 怡然放松地一晃一晃尾巴，乘着“好朋友之车”离开不见阳光的深层禁闭室。
“怎么样？”中原中也回头看向魏尔伦，笑着问道：“兄长这么久没有出来, 还能适应吗？”
温暖的阳光洒向金发青年俊美如神明的脸庞。
他抬起头，微眯一下眼睛，慢慢道：“这样的阳光, 许久没有看见了。”
港口黑手党的深层禁闭室是一个阳光都透不进去的地方。
只有几盏小灯，点亮走廊与房间。
他在那里生活六年, 再出来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好朋友哥哥生活在没有阳光的地方，听力变得很好很好，”奥莉歪一下小猫头, 稚声稚气地说：“不过视力可能会受到一点影响, 要注意不要直视太阳。”
魏尔伦收回视线。
他侧一下头，看向奥莉淡淡道：“你应该叫我叔叔。”
浅粉色的小毛团缩一下脖子, 挪一挪爪子悄悄靠向中原中也的颈侧脸颊, 小小声道：“叔叔。”
她有点害怕魏尔伦。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魏尔伦的长相很好看, 说话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样子。
可奥莉对魏尔伦就是有一种无名的畏惧。
不敢随意给他取代号。
“别欺负她了, ”中原中也摸一把小猫头，安抚一下贴向自己的奥莉，扬眉道：“我们去外面走走吧。”
魏尔伦也很久没有出来了。
横滨这些年的变化不小。
或许还会惊讶到他。
“这里是横滨的港口？”魏尔伦没有要欺负奥莉的意思，他顺着中原中也的话, 转开视线看向身旁联排的仓库群。
海鸥在湛蓝的天空高飞。
货轮停泊在港口, 船工搬运着货物上船。????ǒ??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平静宁和。
“是啊, ”中原中也笑着应一声, 双手环胸道：“这里是我们的地盘, 从这里出来就算被看见也都是我们的人。”
不同鱼龙混杂的台球酒吧。
横滨的港口是港口黑手党势力盘踞最深的地方。
这里的人就算是船工也知道少听少看，别管港口黑手党的闲事。
“你考虑得很周全。”
魏尔伦轻笑一声。
他双手抱臂, 浅色的西装外套披在肩头，不紧不慢地问道：“现在，你们打算带我去哪？”
中原中也摸一下鼻子，讪讪道：“兄长，你知道了？”
他不打算直接带魏尔伦去兰波的墓地。
要是一出门就直奔目的地，魏尔伦看过兰波以后，肯定要回去了。
兄长难得离开一次深层禁闭室。
他作为“弟弟”总要带着他熟悉一下如今的横滨。
“不难看出来。”
魏尔伦淡淡地笑一下。
他们总是想劝他出来走一走。
钟塔侍从对他的追杀令已经撤消。
他不必再待在不见阳光的深层禁闭室。
可魏尔伦不离开并不是因为无法离开，或者说不单纯是因为无法离开。
更多的是他已经失去对外界的兴趣。
“这里离悬崖也有一点距离，”中原中也放下手，钴蓝眼眸坦然地看向魏尔伦，道：“我们就稍微绕一下路，就当是重新认识一下如今的横滨。”
魏尔伦还没说什么。
他们身后先一步传来少女的声音：“师父！”
细细的一声带着少女的清甜。
稍不注意都要让人忽略过去。
“嗯？这不是银吗？”中原中也侧头看过去，讶异一下道：“你们今天在这里执行任务？”
银小幅度地点点头。
她抬眸看向魏尔伦，面罩下的唇瓣动一动想说什么。
可微弱的声音还没有出口就被咽下。
“喵？”奥莉轻抖一下猫耳朵，疑惑道：“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银抿着唇，声音在喉间酝酿许久。
魏尔伦平静地垂眸看向她。
他静静等着不善言辞，生性羞涩的弟子想好要说的话。
“师父……你出来了？”银小小声地说道。
轻轻的一句话好似用尽力气挤出来。
他轻点一下头，平淡道：“出来看一看，很久没有这样看过横滨了，这里好像有不小的变化。”
银有点高兴。
她低下头，唇边嗫喏一下。
“银，你跑这么快是看见什么……”
立原道造跑过来。
他提高的嗓门在看见中原中也的一刻停住，有点意外道：“中也先生？还有这位……”是谁？
立原道造不认识魏尔伦。
他有点迷茫地看向明显表现出高兴，神态与平日相当不同的银。
平时一起出任务的冷酷同伴，突然变作一副他很陌生的样子。
银……是在害羞吗？
不可能吧？
不会吧？
立原道造实在不敢相信，平日行动冷酷利落又干脆的同伴也有一副小女儿的害羞姿态。
“他是组织的新人培训师，银刚加入组织的时候，曾接受过他的教导。”
广津柳浪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他向着中原中也和魏尔伦所在的方向微微欠身。
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叫出魏尔伦的名字。
“啊？”立原道造一脸迷茫，道：“为什么我没有接受过什么培训？”
他加入港口黑手党是直接被编入行动组。
压根没接受过什么培训。
“我只在暗杀一道略同一二，”魏尔伦淡淡地看他一眼，道：“其他的教不了什么。”
立原道造了然。
他大大咧咧道：“我的确不是什么适合当杀手的人，要我偷偷摸摸地潜入暗杀对象身边再动手，这也太为难我了。”
“不过银，只是见到师父要特意过来打一声招呼吗？”
立原道造有点奇怪。
银默默收敛外露的情绪，恢复平日沉默寡言的冷酷形象。
“呵……许是因为我太久没有出来了，”魏尔伦的声调和缓优雅如吟游诗人的歌调，不紧不慢带着独特的韵味：“许久不见，你也长大了。”
银低低地应一声。
她很高兴师父还记得她。
可不善言辞的天性让她无法说出什么好听的话问候魏尔伦。
“叔叔是不是有好多的学生？”小小一团窝在中原中也颈边的恶魔小猫，羡慕地说道：“要是奥莉也收几个学生，他们是不是也会叫奥莉师父？”
猫也想有人叫师父。
“你要收学生？”中原中也挑一下眉，道：“你打算教他们什么？”
魏尔伦教导港口黑手党的新人。
他教的是暗杀的技术。
但奥莉会的东西，她要怎么教？
“唔喵……”
恶魔小猫陷入苦恼。
她有时空魔力，人类没有魔力。
作为一只可以自如运用魔力，几乎把魔力运用到方方面面的恶魔，奥莉实在不知道，不使用魔力要如何去教导别人。
“想当别人的师父，你还是先想一想自己有什么可以教出去的东西吧。”
中原中也忍俊不禁。
小猫崽子经常想一出是一出。
她的行动力极为强悍。
常常一有什么想法立刻行动，要不了多久就能实现。
难得见她真被什么难住了。
“好朋友呢？”奥莉一顿苦思，暂时想不出什么好的教授内容，开始向中原中也取经，道：“好朋友有学生吗？”
他想也不想，道：“我没有。”
小猫崽子也不想一想，干部的工作有多忙。
魏尔伦不会离开深层禁闭室，专门负责培训新人。
尾崎红叶主要负责的是审讯室，极少执行外勤工作。
现有的五大干部余下两人。
一人是中原中也。
一人是ACE。
ACE不擅长武力作战，前往西方镇压动乱的工作都是中原中也负责。
他哪有什么时间教导新人。
“不过我是没有时间，不是没有东西可以教，”中原中也双手环胸，相当自信道：“我要是出手，肯定是负责教导体术。”
潜行暗杀不是中原中也擅长的事。
但正面战斗却是中原中也最擅长的领域。
“好朋友的体术很厉害吗？”
奥莉好奇地歪一下小猫头。
她没见过中原中也战斗的样子。
唯一一次快要打起来还是遇上太宰治，中原中也光顾着吵架，动手的时候不是很多。
“哼，”他得意地轻哼一声，道：“能看得你眼睛都转不开！”
港口黑手党的体术最强。
她以为是开玩笑的吗？
“哇！”奥莉期待地翘起尾巴，天蓝色的猫猫眼一闪一闪地看向他：“好朋友超厉害！”
中原中也矜持又克制地哼笑一声。
内心快要膨胀了。
小猫崽子的崇拜，非常容易让一个刚刚上任的老父亲得意。
“叙旧环节结束。”
魏尔伦侧头看向他们，淡淡道：“我们走吧。”
他率先地迈步离开。
奥莉疑惑地歪一下小猫头，道：“不再和她说说话吗？”
她看向安静垂手站在一旁的银，隐隐觉得外表冷酷寡言的人类少女很想再和魏尔伦说点什么。
只是她说话的声音真的很小。
即便是奥莉去听也要很认真才能在周围人说话的时候，听清她微弱的声音。
“不必了。”
魏尔伦的声音很平淡。
仿若看见的不是许久不见的弟子，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路人。
“严格意义上，我并没有收她们为弟子。”
只是有的人会这么叫他。
魏尔伦也不会否认。
奥莉轻抖一下小猫耳朵，回头看看已经变得很小的黑蜥蜴三人，确定这个距离人类无法听见他们的声音。
她天真又稚气，道：“但是你没有当面和她说啊？”
魏尔伦的这一番话要是当面和银说。
说不定会有点打击人。
但他偏偏是在走远以后才和他们说。
没有让银听见。
“叔叔是不是有点别扭？”奥莉歪一下小猫头，好奇道：“你害羞了吗？”
冰蓝色的眼眸投向她的方向。
奥莉缩一下小猫脖子，往中原中也的方向躲一躲，寻求一点安全感。
“我不是害羞。”
魏尔伦垂眸低声道：“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她们想叫什么。
她们把他当成什么样的人。
他都不在乎。
“好朋友哥哥是一个温柔的人类啊！”奥莉十分意外，尾巴翘起在身后一晃一晃，突然没有这么害怕他了。
魏尔伦勾一下嘴角，瞥向奥莉道：“你应该好好称呼他为父亲，叫我叔叔。”
又来了。
奇怪的威慑力。
奥莉往中原中也的颈边拱一拱，意图躲过魏尔伦的视线。
她左挪右挪都觉得无法完全躲开魏尔伦的凉凉视线。
干脆恶向胆边生。
猫猫一挺身窜上中原中也的头顶，挤开略显陈旧的宽毡帽。
“喂，奥莉！”
中原中也哭笑不得地扶住帽子。
她一低头拱进宽毡帽的内部躲起来，只露出一点点的眼睛趴在中原中也的头顶，隔着“屏障”看向魏尔伦，道：“奥莉不怕你的哦。”
猫有好朋友保护！
好朋友都没有意见，猫不听别人的“威胁”。
看见奥莉行动的全程，魏尔伦挑一下眉，道：“你太宠她了。”
面对孩子一味的宠爱不是好的教育办法。
“咳……只是一个称呼，随她去吧。”
中原中也轻咳一声，抬手压住帽子道：“而且我也习惯了。”
奥莉喜欢叫他好朋友。
他听的时间长，差不多也习惯了。
硬要她改，奥莉肯定要不高兴。
“既然你不介意，我也不好说什么，”魏尔伦收回视线，道：“走吧。”
中原中也暗暗松一口气。
他抬手拍一拍帽子，示意警报解除。
奥莉拱出一个小猫头，尾巴露在帽子外一晃一晃。
“好朋友，我们要去找另一个人了？”她小小声地问，猫猫头压着中原中也的赭发，丝滑带着轻微卷曲的弧度。
人类的头发与小猫的毛发是不一样的触感。
虽然都很顺滑，但中原中也的头发要更加的“强韧”。
不似奥莉，时不时会掉一点小卷毛。
“稍微绕一下路吧？”中原中也单手扶着帽子，随意道：“从这里去海边的悬崖会经过商店街，兄长要去逛一下吗？”
他轻轻地摇头，道：“我没什么想买的东西。”
“花呢？”奥莉稚声稚气地问：“你不买花吗？”
魏尔伦的脚步一停。
中原中也瞬间意会，道：“其实去买一趟花也不会耽误多少时间，兄长许久未见兰波，不带点东西去看他吗？”
“……人死如灯灭，”他似是叹息一声，低低说道：“死去的人什么都不会剩下，余留的只是生者对逝去之人的多余繁思。”
迟到的道歉。
他已经听不到了。
他再对着一座冷冰冰的墓地说什么都无法传达给兰波。
这也是魏尔伦这么多年都没有想过出来，祭拜一下兰波的原因。
“不会啊！”
奥莉奇怪地看向他，道：“只要不是灵魂什么都不剩，他还可以转生成恶魔！”
魏尔伦轻怔一下。
她歪一下小猫头，严谨道：“或是天使，如果他的灵魂可以通过天界的审判，他会转生成天使。”
只是什么模样的天使，奥莉就不知道了。
她对天界的了解不是很多。
“兄长听见了？”中原中也挑起眉，笑一下道：“我们再去给兰波挑一束花，作为兄长许久未去见他的赔礼吧。”
魏尔伦沉默了。
他没有反驳中原中也的话。
金发的青年头一次踏入异国的花店，为故人买上一束祭奠的花。
“兄长选的是白玫瑰？”
中原中也讶异一下，想了想道：“也好。”
兰波不仅是魏尔伦的搭档。
更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之于魏尔伦是很特别的存在。
“叮铃铃——”
花店门口的风铃声响起。
他们侧头看过去。
黑发鸢眸的青年领着两个后辈走进花店。
“哎呀……”
他轻眨一下眼睛，笑盈盈道：“这不是小奥莉吗？你也在这里吗？”
太宰治一开口直接无视中原中也。
他不爽地啧一声，道：“太宰，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工作啊！”
太宰治笑嘻嘻道：“我可是很热爱侦探社的工作。”
他身后的中岛敦抽一下嘴角。
很想说点什么。
但对面的人是敌对组织的干部还是给太宰先生留一点面子好了。
泉镜花怔怔地站在中岛敦身旁。
她的身体微微有点发抖。
“镜花。”
魏尔伦淡淡地喊道：“听说你离开港口黑手党了？”
中岛敦一下警惕起来。
他下意识挡在泉镜花面前，不经意瞥过去的一眼意外泉镜花再次出现许久未见的恐惧。
一如他们最初认识的时候，泉镜花看见芥川龙之介和尾崎红叶一般对于“港口黑手党”相关人员的存在。
“敦君，冷静一点。”
太宰治微笑着拍一下他的肩头，道：“要是这位先生要对你们下手，你们早就死了。”
中岛敦抽一下嘴角，道：“太宰先生，你呢？”
他不会有事吗？
“我当然会在他动手之前跑掉啊！”
太宰治一脸清爽地回答。
中岛敦的表情一下变得十分复杂难言。
他都不知道太宰先生是不是在开玩笑。
“放松放松，中也和他在一起，我们肯定是打不过的，”太宰治笑吟吟道：“不如趁早举手投降，你说对吧？”
“曾经享誉整个欧洲，令钟塔侍从都忌惮不已的……暗杀王。”
最后落下的话，他说得很轻，只有身旁的几个可以听见。
魏尔伦平静地看向他，道：“不用威胁我，太宰，如今的我已经没有当初的力量，对你们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太宰治轻笑一声。
他沉沉透不进光的鸢眸转向奥莉的时候，变得清亮有光，语调也轻快许多道：“奥莉酱，织田作最近有出什么新书吗？”
“新书？”奥莉舔一舔小鼻子，奇怪道：“你怎么会以为织田作写书很快？”
太宰治眨巴一下眼睛，道：“诶？”
“织田作是有名的鸽子恶魔，”奥莉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虽然魔体外形不似鸽子，但是经常会放编辑和读者的鸽子，得名比鸽子恶魔还要鸽子的织田作。”
织田作出书的速度可是很慢的。
前面买的书，已经是织田作成为作家几年的“积累”。
要想再等到织田作的新书。
太宰治少说要等一年半载。
“诶——！”
太宰治大失所望。
他整个人都变得垂头丧气，扶着墙深深低头，叹气道：“织田作为什么不能勤快一点呢？”
没有力气了。
他做不了一点工作了。
“太宰先生，你振作一点啊！”
中岛敦一边警惕中原中也和另一个陌生的港口黑手党成员，一边扶着软趴趴快要原地躺平的太宰治，心焦得不行。
奥莉轻晃一下尾巴，好奇道：“镜花酱也是你的学生吗？她为什么和另一个人类女孩子不一样？”
看见魏尔伦不仅没有露出什么崇拜与高兴之色。
反倒是一副相当害怕的样子。
“只是教导过一段时间，算不上我的学生。”
魏尔伦的回答很平静。
“诶？”中岛敦一愣，道：“镜花酱，他是……你的老师吗？”
泉镜花抿一下唇，鼓起勇气道：“师父。”
魏尔伦与芥川龙之介、尾崎红叶不同。
他是教导她暗杀技术的师父。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管，对于她执行任务成功与否也不在意。
当时的泉镜花也不是什么会高兴地向魏尔伦汇报自己任务成功的活泼小姑娘。
结束港口黑手党的新人杀手培训以后，泉镜花离开深层禁闭室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不是谁的师父，只是教导过几个新人，你们想如何称呼我，”魏尔伦的声音停顿一下，道：“那都是你们的事。”
他不在乎。
更不在意离开深层禁闭室以后的“弟子”变成什么样。
“……”
泉镜花低下头。
魏尔伦看向她的目光一如他在深层禁闭室时的平静，道：“既然离开港口黑手党是你的决定，我也不会多余置喙什么。”
他也不是什么纯粹干净到可以指责旁人的家伙。
泉镜花要留下……
或是离开。
那都是她的选择。
“是……我不想再回去了，”她低低地应一声，抬起头看向魏尔伦，坚定道：“我会留在侦探社。”
他讶异一下，道：“你和以前相比，倒是改变不少。”
这一回，他是真的相信中原中也说外界改变不小了。
当年那个如同木偶一般死气沉沉的女孩，离开港口黑手党以后，找到了自己的生机。
“镜花酱变了吗？”
奥莉好奇地问道：“她以前和现在长得不一样吗？”
天真的恶魔小猫只以为魏尔伦说的是泉镜花长大了。
相貌或是身高发生变化。
“兄长说的改变不是相貌，”中原中也双手环胸，侧一下头道：“我以前在大姐头那里看见的小丫头的确和现在不太一样。”
死气沉沉。
了无生气的样子。
或许武装侦探社是比港口黑手党更合适她的地方。
即便她真的有尾崎红叶一直强调的才能。
“喵？”奥莉困惑地看看他们，再看看泉镜花，怎么都看不出他们说的改变在什么地方。
“啊……对了，”中原中也恍然想起什么，道：“奥莉，你帮我问一下阿呆鸟他们能联系上兰波吗？”
不知道兰波转生成什么恶魔。
要是能找到兰波，或许他和兄长还能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
“知道啦。”
奥莉乖乖地应一声，缩回中原中也的帽子，扒拉空间里的发明，软乎乎地自己和自己说话：“要能联系上255号魔界的通讯器，信号要特别特别地好……”
不然人间界的电话想要拨去远离惩戒所控制，信号微弱的255号魔界可不容易。
“我们今天只是到这里买一点花，”魏尔伦捧着店员递过来的一束白玫瑰，道：“不是要与你们作对，你们想干什么，请自便。”
他虽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但武斗派的任务不属于他。
他更没有兴趣与昔日的“弟子”和“敌人”作战。
太宰治是一个很麻烦的家伙。
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镜花离开港口黑手党。
他不算太意外。
但太宰治离开港口黑手党……
他的想法与目的没有人能猜透。
第069章 第 69 章
通往海边悬崖的道路有一处缺少一大块的岩石, 像是硬生生在地面挖去一块。
奥莉趴在中原中也的头顶，好奇地伸长脖子看过去一眼，道：“好朋友, 这里是地震过吗？”
怎么地面缺了一块？
而且只缺一个位置。
从上方往下看去，她都能看见下面的岩石和海水。
“不是地震，这是我的异能力弄的。”时隔多年, 中原中也再一次经过白濑他们背叛他的地方，心境与当时已截然不同。
他十分平静看着地面少去的大一块, 想起当年的事，再不会升起少年时的无力与懊恼。
一切的因由都是有迹可循。
他不怪那些孩子们，也不会再怪自己。
“好朋友的异能力可以挖土吗？”奥莉的猫猫眼微微睁圆, 尾巴翘起一下道：“少掉的一块去哪了？”
“你很好奇？”
中原中也扶着帽子, 抬一下头看向上方探出一颗小猫头的毛团子，勾起唇道：“不是挖土, 只是控制一片区域的重力加大。”
这也是当时的中原中也情急之下, 想到的一种回避战斗的办法。
他不是完全无法战斗。
但白濑涂在蝴蝶|刀上的老鼠药的确对他造成一定的影响。
手脚发麻。
神经变得迟钝起来。
许是因为多年前待在研究所接受的实验所致, 中原中也的身体对毒药的抗性很差。
只是普通的老鼠药都能让中原中也再难站起来。
“这里也是好朋友经历过战斗的地方吗？”奥莉好奇地一晃一晃尾巴。
天真稚气的恶魔小猫软乎乎地低头挨着他。
他勾起唇笑一下, 道：“是啊，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再过一两个月，中原中也要二十三岁了。
当年的事，距离他已经很遥远了。
“七八年前的事啊？”奥莉歪一下小猫头, 稚气道：“那奥莉还没有离开魔界树。”
当时的她还是一只小宝宝恶魔。
难怪她和好朋友之间没有什么感应。
“前面就是兰波的墓地。”中原中也迈开大步, 率先走在前面。
他经过好几个孤坟, 走到悬崖的尽头, 侧头看向朝向大海的无名墓碑, 道：“我当时就是把他埋在这里。”
当年的兰波为引出“荒霸吐”不惜利用先代首领的尸体，伪造出一场大戏。
按理, 他这样的行为是对港口黑手党的背叛，理应曝尸三日。
可兴许是因为森鸥外不愿意把事情闹大。
兰波的尸体没有再遭到港口黑手党的报复，中原中也便把他埋在这里。
“这位老哥当年可是给我带来不少的麻烦。”
中原中也低头放下一支有点缺水犯蔫的白百合，道：“现在的你，估计也转生成恶魔了。”
魏尔伦静静地看向兰波的墓碑。
他捧着一束白玫瑰，沉默不语地看向“旧友”。
“兄长应该有不少的话要对他说吧？”中原中也捏着帽檐正一正，道：“我和奥莉去附近走走，顺带问一下阿呆鸟他们有没有兰波转生后的消息。”
魏尔伦垂下眼帘，低低地应一声。
奥莉轻晃一下尾巴，趴在中原中也的头顶一起远离悬崖。
她回头看向安静站在无名墓碑前的魏尔伦，小声道：“叔叔是不是很想他的好朋友？”
“大概是吧。”
中原中也侧一下头，看着魏尔伦弯腰放下花束，平静地低声道：“兄长是怎么想的，谁都不知道。”
这些年，魏尔伦一直待在不见阳光的深层禁闭室。
他心情好的时候，偶然会和自己教的学生多说两句。
心情不好的时候，便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句句都是针砭，犀利得厉害。
据说有不少人高马大的黑手党都被他弄哭过。
“奥莉，能找到联系阿呆鸟他们的方法吗？”中原中也停下脚步，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确保他们不会听到魏尔伦和“兰波”说话的声音。
奥莉轻甩一下尾巴，点点小猫头。
她蹬一蹬后腿，毛茸茸的温暖小肚皮蹭过中原中也的头顶，挪出他的帽子下掏出一件发明，骄傲道：“传声小喇叭花！只要把其中一朵喇叭花寄过去，我们就能用这个和小黑鸟他们通话！”
她刚刚已经偷偷启用一件远程投递的发明把【传声小喇叭花】给阿呆鸟他们送去。
现在，他们应该是收到东西了。
“喂喂？”奥莉的小猫嘴凑近半开的喇叭花，稚声稚气地喊道：“小黑鸟，你们能听见吗？”
外观是蓝绿色的水晶雕喇叭花轻振一下。
“哦哦，这不是中也家的小闺女的声音吗？”阿呆鸟摆弄着【传声小喇叭花】的声音都清清楚楚地传递过来。
他笑嘻嘻地问道：“是中也想我们了？哎呀，他都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舍不得我们几个吗？长大的孩子不能这么黏人啊！”
中原中也的眉头动一动，啧声道：“别开玩笑了，有正事要找你们。”
“嗯？”阿呆鸟疑惑一声，扭头向后喊道：“喂——中也说有正事要找我们。”
肉垫“噗”地落地声传来。
钢琴人似是从什么高处跳下来，声音由远及近道：“是有什么事要找我们帮忙吗？”
“嗯，”中原中也低低应一声，道：“我想找你们打听一下兰波的事。”
他直接开口道：“你们知道兰波转生成什么恶魔吗？”
不知道阿呆鸟他们有没有打听过兰波的事。
“……”
喇叭花的另一头沉默下来。
中原中也抿一下唇，道：“抱歉，你们是不知道吗？”
其实也不是不能想到。
旗会的几人光是转生成恶魔，再记起前世的事情汇合，打听到军方研究所的过去已是不易。
再想他们知道兰波的事情，的确是有点强“魔”所难。
“倒也不是……”
钢琴人斟酌着语句，思考着要如何回答。
阿呆鸟先一步快魔快语，道：“兰堂大哥的话，他被惩戒所抓走了。”
“啊？”中原中也一愣。
钢琴人抬爪蹭一蹭脸，无奈道：“阿呆鸟说的没错，兰堂的确是被抓进惩戒所了。”
相比“兰波”这个名字。
他们更习惯称呼那个人为兰堂。
当年的他们也共事过一段时间。
“他进去惩戒所了？”奥莉歪一下小猫头，提议道：“惩戒所有公休日，我们可以打惩戒所的电话，申请和他通话。”
他要是没有什么朋友。
前面的假期还能全部攒起来，调整自己的休息日。
“恐怕不行。”
钢琴人低声道：“兰堂进的不是一般的惩戒所牢房，他进的是最深层的地方。”
奥莉一愣。
中原中也疑惑道：“最深层的地方？那里的管理制度和惩戒所的其他地方不同吗？”
“我也不是太清楚，”钢琴人摇摇头，道：“我们的身份比较危险，不敢探听太多有关惩戒所的情报，只知道兰堂进的是惩戒所最深层的地方，轻易不能离开去见外人。”
他们当初探寻真相的时候，想过找到兰波去问清楚当年的事情。
可探听到兰波进入惩戒所以后，他们不得不放弃这条路。
“没有什么别的渠道，可以打听一下吗？”
中原中也皱起眉。
钢琴人摇摇头，道：“以我们的身份和渠道，说实话……真的没有。”
“小黑鸟他们的身份比较危险，不可以打听太多惩戒所的消息，”奥莉轻晃一下尾巴卷到身侧，慢慢说道：“每一届的惩戒所执行官都是知识恶魔，他们掌握知识的力量，那种知识不是我们平时理解和学习的知识，那是……”
她思考一下要怎么解释，道：“情报？人类似乎是把这个叫做情报……他们知道惩戒所的情报越多，知识恶魔就越容易观测到他们，跨越魔界的壁障逮捕他们。”
知识恶魔是一种依靠别的恶魔对自身的认知去获得对方情报的恶魔。
惩戒所也算是知识恶魔的一部分情报。
因而，他们知道的越多，越容易被知识恶魔找到。
“就是这样。”
钢琴人无奈的声音传递过来，道：“我们也不想被抓进惩戒所，只能尽量避免知道惩戒所的知识。”
当知道兰波被惩戒所的恶魔带走以后，他们也想过去打听一下对方的消息。
可知道“知识恶魔”的存在以后，他们只能无奈地回避惩戒所，以免真的被惩戒所的执行官逮到。
“兰波居然进了惩戒所，”中原中也皱一下眉，回头看向魏尔伦的方向，道：“他犯的是什么罪，出来容易吗？”
钢琴人低声道：“很难……兰堂进的是惩戒所的最深层，执行官逮捕他的罪名一定不轻。”
即便是判刑三百年以上的恶魔，他们都不一定会进最深层。
大多数的恶魔进入惩戒所，只是像人间界被强行带到一个“公司”加入其中工作，福利虽比不上外头的恶魔自由，但也没有人间界的福利低下。
可惩戒所的最深层……
那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
所有的恶魔都对那里讳莫如深。
他们想打听都没有恶魔敢提起。
“抱歉，中也。”
钢琴人叹息一声，道：“这个忙，我们帮不上你。”U???o??
中原中也皱着眉，低声道：“没事，我知道了……还是谢谢你们，有空再联系。”
他摆弄一下喇叭花，寻找挂断电话的开关。
“奥莉……知道一点关于惩戒所最深层的消息。”
中原中也一愣，侧头看向乖巧蹲坐在石头上的恶魔小猫。
她犹豫一下，起身转一个圈晃着尾巴，尾巴叶有点靠下低垂，问道：“小黑鸟，你们要听吗？”
他们要是不想听有关惩戒所的“知识”。
她也可以先行挂断通话，再告诉中原中也。
“……”
阿呆鸟和钢琴人对视一眼。
他们斟酌一下利弊，开口道：“没事，你说吧。”
“我也想知道兰堂大哥到底被关在什么样的地方，”阿呆鸟拍一拍翅膀，道：“兰堂大哥，当初对我们还挺好的。”
要不是真的崇敬兰波的为人。
他也不会称呼兰波为“大哥”。
“惩戒所的最深层，其实不一定是犯罪的恶魔进去的地方。”
奥莉迟疑一下，紧张地左右看看，小声道：“里面有不少的恶魔是因为自身的天赋和魔力比较特殊被带进去的。”
她有点害怕直接提到惩戒所最大的秘密。
要是被知识恶魔发现她偷溜出魔界，跑到人间界，肯定会被强制带回去。
“特殊的魔力？”
阿呆鸟大大咧咧地问道：“小粉球，你的魔力还不够特殊吗？”
她都能把他们拉入梦中的世界和中原中也见面。
这还不够特殊吗？
“时空恶魔是不一样的，”奥莉摇摇头，道：“因为魔界网络的搭建者是一只时空恶魔，凡是出现新的时空恶魔都会受到相当的瞩目，惩戒所……没有一个好的名头，不能随便带走我们。”
时空恶魔。
某种意义上，有点明星恶魔的意思。
奥莉一出门，常常会有很多认识她的恶魔和她打招呼，行程基本都是公开的。
她有没有犯罪，其他的恶魔都能看得见。
惩戒所不能无缘无故地带走她。
但一般的恶魔没有这种特殊的“明星同款效益”，惩戒所想要找个名头带走他们很容易。
“你们带着小弟弟，应该也有见过吧？”
奥莉轻晃一下尾巴，稚声稚气道：“很多恶魔慕名来看他。”
找不到搭建魔界网络的时空恶魔。
吃一口代餐也好。
这样的心态。
“呃……”
阿呆鸟和钢琴人面面相觑，道：“他们只是想看一下文也吗？”
旗会的几人一直以为其他找上门的恶魔是想打架。
另一个实验体转生成的恶魔也是。
大抵是因为255号魔界的恶魔都长得凶神恶煞，找上门的时候也是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他们都默认别的恶魔是来找架打的。
完全没想过。
他们……
可能……
只是想围观一下新生的小时空恶魔。
“喵？”奥莉疑惑地歪一下头，道：“你们都不知道吗？”
阿呆鸟打着哈哈道：“现在知道也不晚。”
其实他们都凶名在外了。
很多恶魔看见他们脸色都不太好看，当时他们还以为是打架打多了，完全没想过还有这一层的可能。
“惩戒所这一届的所长，据说是一只灰翅膀从天界移民到魔界的半恶魔，”奥莉歪一下小猫头，不确定道：“奥莉可能认识他，也可能不认识他。”
中原中也一愣，奇怪道：“什么意思？”
“惩戒所的内部职员有很多天界移民过来的灰翅膀，有的不是灰翅膀也有一个黑黑的光环，奥莉不确定见没见过他。”
她思考一下，道：“不过有一个灰翅膀长得很漂亮，他像是人类说的独角天马，浑身的毛发都是银灰色的，有长长的鬃毛和一个很漂亮的螺纹尖角。”
那一只半恶魔和其他的半恶魔都不一样。
虽然奥莉只见过一次，但她对那一只半恶魔有很深的印象。
“他问过奥莉，要不要加入惩戒所。”
阿呆鸟兴致盎然问道：“然后呢？你答应了吗？”
钢琴人有点无语地看向他。
奥莉要是真的答应了。
她哪里还能跑到人间界认识中原中也。
“没有，”奥莉摇摇头，道：“我当时在忙着找好朋友，不想去惩戒所。”
伟大的恶魔第一愿望是找到“好朋友”。
第二愿望是当一只超厉害的恶魔发明家。
不想进什么惩戒所。
“唉……”
阿呆鸟颇为惋惜地叹一口气，道：“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
混一个他们的人进去。
以后就算是不小心进去了也有奥莉关照一下。
“我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机会。”
中原中也皱起眉，道：“惩戒所这地方有点不对劲，他们为什么要抓天赋和魔力特殊的恶魔进去？”
兰波有没有犯罪暂且不提。
但他成为恶魔的时间肯定不长，惩戒所直接抓走他，一定是有什么理由。
“奥莉，我们可以通过梦境联系兰波吗？”
他侧头问道。
奥莉有点为难地叼住尾巴叶，道：“惩戒所有很多厉害的结界恶魔，梦境的力量可能渗透不进去。”
惩戒所作为魔界最为恶魔所惧怕的地方。
肯定不会这么简单让最深层也是最机密的地方，轻易与外界联系。
“啧……梦里也不行吗？”
惩戒所的防备到底是有多严格。
中原中也抿着唇，眉头皱起。
“我们还是先试一下打个申请，看能不能和叔叔想见的恶魔通话吧。”
奥莉软乎乎地劝道：“说不定他去的不是最深层的地方。”
中原中也无奈道：“也只能这样了。”
“给惩戒所打申请，”钢琴人沉吟一下，道：“要找一个身家清白的恶魔代理。”
要是他们去申请，指不定转头就被执行官带走了。
知识恶魔的能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255号魔界有这样的恶魔吗？”阿呆鸟想一下，以欢快的声音说道：“不如我们让文也去打申请吧？”
正好，他也是荒霸吐的实验体之一。
勉强和兰波算是有点渊源。
“不行，你忘记了？”钢琴人头痛道：“文也前阵子哭着打跑来找事的恶魔，不小心把人家的店砸了。”
关键是他们还没有赔。
直接拽着文也跑了。
“那也算吗？”阿呆鸟大呼小叫道：“那个店家明显和他们是一伙的啊！”
钢琴人苦恼地抬一下爪子，道：“惩戒所的执行官可不管我们这些。”
生活在255号魔界的恶魔没有几个底子干净的。
要不是惩戒所对靠后的魔界管制力太低，魔手不够，他们肯定不会介意过来抓一堆犯罪的恶魔回去。
“奥莉给朋友写一封信吧。”
她轻晃一下尾巴，稚声稚气道：“奥莉认识的恶魔挺多的，他们应该愿意帮忙。”
只是提交一个探视的申请，本身没有案底的恶魔是无所谓的。
“麻烦你了。”
中原中也有点头痛，道：“没想到只是想见一下兰波也会这么麻烦。”
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被惩戒所的恶魔带走？
难不成真的是犯下什么滔天大罪？
可兰波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探视的申请可能不会这么快有结果，”奥莉取出一张魔界专用的信纸，猫猫爪往上一按，输入魔力与请求对方帮忙的话，道：“我们先等一等吧。”
中原中也叹一口气。
他无奈道：“也只能先这样了。”
“惩戒所的情报不方便直接探听，但兰堂大哥的事，我们会帮忙打听的。”
阿呆鸟活动一下翅膀飞起兜一圈，活力十足道：“他的情报再少也不是一离开魔界树、魔界河就被惩戒所带走，附近几个魔界肯定有见过他的恶魔。”
兰波和他们一样都是黑手党。
即便后来证明，他过去是别国的谍报员，但不管是黑手党亦或是谍报员，兰波过去犯下的罪孽都不会一笔勾销。
他转生的世界肯定不会太靠前。
“那就拜托你们了。”
中原中也心头的压力散去些许。
他勾起唇，依照奥莉的指示挂断通话。
“我们回去吧。”
他侧头看向魏尔伦的方向，道：“不知道兄长想和兰波说的话，说出来没有。”
奥莉收起发明。
她轻抖一下小猫耳朵，诚实道：“叔叔好像听见了。”
六年不见阳光的禁闭室生活，带给魏尔伦的影响不小。
他的听力变得敏锐许多。
只是听脚步声都能听出是中原中也要来。
他们这个距离的通话，怕是不太能躲过他的耳朵。
“我是听见了。”
魏尔伦淡淡地承认。
中原中也一愣。
他低头看向奥莉，暗暗以眼神示意——
刚刚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还以为魏尔伦不知道。
“？”奥莉疑惑地歪一下小猫头。
看不懂他的眼神暗示。
“人类要怎么去魔界？”魏尔伦平静的声音好似掷下一个炸弹，落下的话语炸得中原中也懵一下。
他扶一下帽子，小心地问道：“兄长，你要去找兰波吗？”
冰蓝色的眼眸瞥向他。
“不是你们说的吗？”他低声的话语如同咏叹调，又似平静的阐述：“去见见他，告诉他一切想要说的话。”
以及当年未来得及让他知道的歉意。
“人类不可以去魔界。”
奥莉小小声地说：“这是违反魔界条例的。”
魏尔伦的眼睫轻垂。
他低低地笑一声，眸光再抬似是变一个人道：“我是会在乎什么条例的人吗？”
属于暗杀王的气势与高傲，仿佛在这一刻回到沉寂六年的青年身上。
“我一直以来所行的都是自己想做的事。”
他不离开深层禁闭室。
不是因为港口黑手党的限制，更不是钟塔侍从的追杀令。
若是魏尔伦想离开，哪怕是下一刻遇到钟塔侍从被杀死，他也会离开。
“告诉我，人类去魔界的办法。”
魏尔伦直直地看向奥莉。
她下意识看向中原中也，尾巴微微低垂。
他扶额叹一口气，跨一步挡住魏尔伦看向奥莉的视线，道：“兄长，你先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魏尔伦勾起唇弯下眉眼，可笑意不达眼底：“我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光是听他们刚刚的描述。
他已经明白惩戒所是什么样的地方。
那里即是魔界官方的组织也是恶魔所敬畏，下意识想要回避的地方。
他们所想到的办法都是回避与惩戒所的冲突。
由此可见，惩戒所在魔界的地位很特殊。
“你过不去的，”奥莉从中原中也身后探出一个小猫头，真心诚意道：“人间界和魔界之间有很长的一段时空乱流，人类一进去必定会受到影响，一不小心就会迷路到别的地方。”
这还是稍好一点的结果。
运气不好，身体都有可能被时空乱流卷碎。
“原来如此。”
魏尔伦轻点一下头，道：“多谢告知。”
奥莉愣一下，不敢相信道：“你还是要去吗？你可能都没有去到魔界就先一步死在时空乱流之下了。”
他不会以为猫和他开玩笑吧？
猫不拿危险的事开玩笑的！
“我想……你们写过去的信不会有结果，申请探视也不会得到批复，”魏尔伦十分冷静，道：“既然惩戒所最深层的地方是这么特殊的地方，定然不会随便一道申请可以打进去。”
他们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才收集天赋与魔力特殊的恶魔投入其中。
这一点可能是惩戒所的机密。
单单是这一点他们就不可能放兰波与他们联系，以免透露什么重要的消息。
一如兰波成为谍报员以后。
他与父母、恋人都断绝关系，不再使用过去的名字、身份，以前的亲人、朋友都以为他不在人世。
抛却所有的过去，成为一个不能留下名字的人。
“我见过很多类似惩戒所的地方。”
魏尔伦轻抚一下兰波墓碑上的灰尘，轻声道：“所以……”
他也更清楚。
一切想要告诉兰波的话，不直接见到他。
怕是作为人类的这一辈子，他都无法和他说了。
第070章 第 70 章
“就算你这么说……”
奥莉躲在中原中也身后, 只露出半个猫猫头和一双剔透如水晶球的天蓝色猫眼，稚气的声音明显十分苦恼道：“人类不能去魔界就是不能去。”
魏尔伦垂眸看向她。
奥莉畏怯地缩一下小猫头，鼓起勇气道：“魔界和人间界的磁场不同, 那里不是适合人类生存活动的地方。”
她不只是畏惧惩戒所。
更多的也是因为人类的确不能踏足魔界。
魔界的磁场会对未沾染魔界树和魔界河气息的灵魂进行攻击。
魏尔伦要是坚持要去。
他待在魔界的每一分钟都是对灵魂的折磨。
“只有成为恶魔才能去？”魏尔伦收回视线，低声问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中原中也一下警觉起来, 道：“兄长，你不会是有什么冲动的想法吧？”
比如自裁什么的……
他甩了甩头, 苦口婆心地劝说：“兄长如今的性命是以兰波最后剩下的异能所换，要是擅自放弃，不是浪费兰波的一片好意吗？”
别冲动。
他们还能再想想办法。
惩戒所的最深层也不一定有这么坏。
“我没打算放弃生命, ”魏尔伦淡淡地说：“为了去见兰波放弃他留给我的异能, 要是他知道了……”
说不定会斥责他浪费【彩画集】。
他低垂下眼睫。
中原中也大大地松一口气，道：“兄长冷静下来就好。”
他有一刻是真的担心魏尔伦做出什么冲动的行为。
“叔叔乖一点, ”奥莉趴在中原中也的肩头, 毛茸茸的小身子拉长, 前肢搭住他的肩膀如一条小猫披肩挂在定制西装的右肩, 落在肩后的尾巴一晃一晃。
她稚声稚气地说：“奥莉也会再想想别的办法。”
魏尔伦要是真的成为恶魔。
他就不能再回来人间界了。
“……寄出去的信，最晚多久可以收到回复？”魏尔伦低声问道。
奥莉歪一下小猫头，尾巴一甩一甩计算着惩戒所的工作效率，道：“惩戒所的休息时间挺多的, 但公休日每月只有一天, 对于一些特殊的申请和诉求, 他们会集中在公休日前的一周处理。”
魏尔伦的语调微扬, 道：“哦？意思是很快会有结果了？”
奥莉迟疑一下, 猫猫头歪向另一边。
“不是这么计算的，”她有点苦恼道：“说是一些特殊的申请会集中在公休日的前一周处理, 但他们一次只会处理二十份的申请报告，余下的时间……”
即便有多，他们也不会处理后面的申请报告。
他们会全部放到下一个公休日的前一周处理。
“什么意思？”
中原中也皱一下眉，道：“处理一次这样的申请要费很多的时间，跑很多的流程吗？”
奥莉小幅度地摇头，道：“不是。”
惩戒所和人间界的公司、政府机构不同，他们属于官方的手续不会太过繁琐，很多时候都会尽量执行便利恶魔的政策。
节省繁琐无用的手续。
“惩戒所的初代所长是一只惰性很强的结界恶魔，”奥莉小小声道：“他规定惩戒所的员工和以后的所长一次的工作时间都不能太长，即便是对待犯人也要遵守魔界的工作条约。”
她支吾一下看向魏尔伦，舔舔小鼻子缓解一下紧张，道：“我们提上去的申请，可能最快也要到明年才能处理。”
一个月只处理二十份对外公务。
一年也就是二百四十份。
但惩戒所处理对外公务的速度慢，不代表他们的办公桌很干净，工作很少。
他们只是单纯的……拖延症很严重。
“他们这样的工作效率，真的没问题吗？”中原中也有点无语。
工作只会越拖越多。
他们越是拖，工作越是多。
工作越多，拖延症越严重。
这简直就是一个死循环。
“大概不太行，但惩戒所是独家的，”奥莉勾一下尾巴，尾巴叶的尖尖蹭一蹭猫猫头，诚实道：“没有恶魔敢对他们的效率提意见。”
魏尔伦凉凉道：“也就是说，我们要白白等上一年，然后收一封惩戒所的拒绝信吗？”
奥莉缩一下脖子，不敢与冰冰凉的视线对上。
“咳……倒也不必这么悲观，”中原中也轻咳一声，缓和一下气氛道：“说不定我们的运气很好，惩戒所这回没有太多的工作。”
魏尔伦向他投以凉凉的视线。
他心虚地挪开眼睛。
“回去吧。”
魏尔伦收回视线。
他越过中原中也，走向悬崖相反的方向。
奥莉轻抖一下小猫耳朵，回头看过去：“叔叔不想见自己的好朋友啦？”
她以为魏尔伦会再让她想想别的办法。
“再这样讨论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魏尔伦头也不回地说：“我别的不多，唯独耐心有点，暂且先等一下你的申请，看惩戒所要如何回复吧。”
奥莉轻晃一下尾巴，有点意外。
“兄长要回去了？”中原中也侧身看向魏尔伦的背影，提高声音问道：“不在这里多待一会吗？”
他出来还没有多久。
这就要回去了？
“外面的世界和里面的世界也没有什么不同，”魏尔伦平静地回答：“只是等待的话，在哪里等待都是一样的。”
深层禁闭室的六年。
他对外说的是自己在等待风暴。
可魏尔伦真正等的是什么。
他可能也不知道。
“叔叔走了。”
奥莉扇动一下小翅膀，蹬一蹬后腿爬上中原中也的肩膀站好，有点不放心地问道：“他真的不会自己找办法变成恶魔吗？”
中原中也皱起眉。
他沉吟一下，道：“暂时应该还不会，肉|体死后转生成恶魔也不是一下子的事，具体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谁都说不好。”
魏尔伦应该不会这么冲动。
“喵？”奥莉歪一下小猫头，道：“但他好像不知道这件事。”
中原中也一愣，道：“啊？”
他傻傻地看向奥莉，道：“我们没有告诉兄长吗？”
恶魔小猫一脸无辜地摇头。
因为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他们都没有想到要告诉魏尔伦。
“奥莉的人类时期没有记忆，”她有点困扰地道：“不知道其他的恶魔是如何恢复人类时期的记忆。”
但这一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至少奥莉认识的恶魔，没有几个恢复前世的记忆。
中原中也皱一下眉，道：“找一个时间和兄长提一下吧。”
防止他真的一个冲动放弃【彩画集】留下的生命。
“好朋友，奥莉有一个地方要去。”
她飞离中原中也的肩头，认真道：“之前答应兰酱的事，奥莉还没办好。”
伟大的恶魔要去履行和毛利兰的约定。
同时……
她也有一个想法，想去那一个时间流速，异常奇怪的世界观测一下，看看心头不确定的办法有没有实现的可能。
“这一次，你又要去几天？”
中原中也双手环胸，挑眉问她。
小猫崽子一天天都不着家。
总是和这个人、那个人有约定，家里的猫粮都要放潮了。
他不是关心贪玩的小猫崽子要去什么地方，只是他买的猫粮都是贵价货，不想好好的猫粮白白浪费了。
“不会去很久，”奥莉思考一下，给出一个准确的时间道：“今天晚上就回来啦！”
好朋友答应给猫开的罐罐。
她一定要吃上！
“那行，”中原中也扬起眉头，哼笑一声道：“你要是不回来，给你准备好的罐头，我都喂流浪猫去了。”
“不可以！”
奥莉一下急了，匆匆道：“好朋友给奥莉买的罐罐，不可以给别的猫猫！”
别的猫猫要吃罐罐。
他们可以另外买。
但是不能从奥莉的罐罐里扣。
“不想你的鹿肉罐头、蟹肉罐头和金枪鱼罐头都被外头的流浪猫吃掉，”中原中也按一按奥莉的小猫头，勾起唇道：“记得早点回来。”
她舔舔小鼻子，乖乖道：“知道啦。”
伟大的恶魔一定会按照约定，准时回家吃掉所有的罐罐！
“去吧。”
中原中也松开手，放自家的小猫崽子去外面的世界。
她从悬崖飞出去，飞一段路一个急停，回头大声喊道：“好朋友让叔叔等着实现奥莉的愿望吧！”
招惹惩戒所。
触犯魔界律法的偷渡行为。
她一定要许一个很贵很贵的愿望，给自己赚几个房间的美味罐罐回来。
“嗯？”
中原中也愣住一下。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奥莉的意思，勾起唇道：“无所不能的多啦A莉已经想到办法了？”
明明刚刚还是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奥莉轻抖一下小猫耳朵。
她远远地看中原中也一眼，扇动小翅膀向着专门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飞去。
“好朋友的异能是重力，奥莉要是有异能力和好朋友一定是一样的，”她嘀嘀咕咕地甩着尾巴，飞进书店钻过不大的小缺口，蹬着后腿道：“未来的好朋友会转生成时空恶魔……”
她有一个想法。
但不确定能不能成功。
目前也没有合适的发明，要另外制造一个新的发明。
“喵！忘记问叔叔的异能力是什么了！”
奥莉的猫猫头刚从沙发底下钻出来。
她下意识地看向回头路。
“奥莉酱？”毛利兰的腿一动，脚边碰到毛茸茸的温暖小猫，吓了一跳。
她低头一看浅粉色的小毛团从沙发底下挤出一个猫猫头，“你怎么跑到沙发底下去了？”
奥莉昂头看向她。
她舔一舔小鼻子，藏在沙发底下的尾巴轻晃一下。
“嗯？”铃木园子撑着桌子，低头向下看去，正好对上奥莉的圆溜溜猫眼睛，诧异道：“这是波罗咖啡店最近新养的猫吗？”
她怎么没有见过。
“奥莉酱不是波罗养的猫，”毛利兰蹲下身，抱出沙发底下的奥莉，拍一拍沾染在小猫毛发上的灰尘，迟疑一下道：“她是……附近的一户人家养的小猫，偶然会跑到这边玩。”
她有点心虚地低头避开铃木园子和世良真纯的视线，道：“没想到奥莉酱会跑到波罗。”
“喵呜。”
奥莉乖乖地叫一声。
世良真纯怀疑道：“它真的是猫吗？一般的猫不会长成这样吧？”
“听说是比较特别的品种！”
毛利兰一下站起身，道：“对了，奥莉酱的主人一直在找她，我先送她回去！”
她抓起自己的包包，单手抱住奥莉往外跑：“园子、世良同学，抱歉，我们下一次再约吧！”
今天的她有很重要的事要去验证。
少女的黑发在空中扬起飘逸的弧度。
铃木园子愣愣地眨一下眼睛，道：“兰跑这么快干什么？只是送一只小猫回家，我们一起去不行吗？”
世良真纯若有所思。
毛利兰抱着奥莉，匆匆跑回毛利侦探事务所的三楼。
“奥莉的小金鱼风铃，兰酱有好好保管吗？”
她轻晃一下尾巴，左右看看四周的摆设。
毛利兰打开抽屉，取出小心放进盒子里的小金鱼风铃，郑重地点头道：“在这里。”
她一直都小心保管着奥莉留下的发明。
只等着她哪一天回来找她。
“喵呜……小金鱼里的灵魂碎屑颜色变淡了很多，”奥莉歪一下小猫头，道：“应该是收起来太久了。”
哪怕是有容器小心储存着它们。
灵魂碎屑也是会慢慢消失的东西。
“诶？”毛利兰一愣，道：“可是我有好好地保管它啊……”
她记得自己收起这个东西也没有过去几天。
“不是兰酱的问题。”
奥莉怜爱地蹭一蹭毛利兰的手，坚定道：“肯定是世界的问题！”
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很奇怪。
不管别的世界过去多久，这个世界的时间都不会过去几天。
他们时常会重复一个“不一样”的“同一天”。
明明日历上的日期没有改变，可他们经历的事情却不同了。
最奇怪的地方在于，这个世界的人根本不会察觉到这一点。
他们习惯这样的生活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
因此，奥莉可以很肯定。
她能“晚上”到家和中原中也一起吃饭，因为不管这个世界过去多久，时间都会回流到之前的日期。
经历过的事情不会消失。
但日子却会回退到过去的奇怪世界。
仿佛……
他们是所有平行世界的重叠世界。
每一天、每一天他们都会经历不同的事，时间的流逝却很缓慢，没有一个人察觉世界的异常。
奥莉觉得这个世界说不定能给她的新发明一点灵感。
关于如何把“现在”与“未来”重叠在一起，借助未来的中原中也和魏尔伦的恶魔体混入魔界。
“需要重新去收集柯南君的灵魂碎屑吗？”
毛利兰捧着小金鱼风铃，侧头看向房间外。
正好这个时间，柯南不在毛利事务所。
他和阿笠博士、少年侦探团的朋友们一起去露营了。
“保险起见，”奥莉歪一下小猫头，飞向隔壁的房间道：“我们去挂一下吧。”
反正也不要多少时间。
毛利兰轻轻应一声。
她屏住呼吸，小心地挂上风铃。
听风吹过的声音，一个一个的小金鱼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吸收房间里的灵魂碎屑。
“兰酱很紧张吗？”
奥莉轻晃一下尾巴，轻快道：“我们很快能知道柯南君和青梅竹马是不是一个人啦！”
她捂住心口，慢慢地深呼吸一次道：“我是有一点紧张。”
但更多的是……
对“未知”答案的忐忑心情。
“要是柯南君和青梅竹马是一个人，兰酱打算怎么办？”奥莉勾一下尾巴，反向弯出一个大大的圆弧，兴致勃勃道：“要不要狠狠教训他一下？”
毛利兰握紧拳头，毫不犹豫道：“当然要啊！”
“我会先这样！”
一个上勾拳。
“再这样！”
一个肘击。
“最后再这样！”
一个侧踢腿。
毛利兰握紧双拳收势，回到两侧的腰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道：“让新一知道欺骗我的下场！”
奥莉的尾巴都僵住一下。
她眨一下眼睛，尾巴一甩从僵硬的状态恢复柔软灵活，喵喵道：“好！给柯南君一点教训！”
她完全可以理解毛利兰。
要是有人类欺骗伟大的恶魔，奥莉也会很生气。
“对了……要是真的证明柯南君就是新一，”毛利兰迟疑一下，苦恼道：“我好像也不能用对待新一的态度去对柯南君。”
她总不能真的上手给柯南君邦邦两拳。
“那就先让他变回来再教训他！”
奥莉抬起小猫爪，学着毛利兰刚刚的动作，喵喵喝哈两声道：“给他邦邦两拳！”
伟大的恶魔爱看这种热闹！
她愿意提前帮柯南恢复一下原来的身体，以看好戏作为愿望的代价。
“噗……”
毛利兰捂着唇，忍不住笑道：“奥莉酱不喜欢柯南君吗？”
她歪头认真思考一下，道：“奥莉不讨厌柯南君，虽然他一直怀疑奥莉的身份，上次答应要送奥莉回去还把奥莉扔在半路……”
“但是奥莉一点都不讨厌他！”
伟大的恶魔只是有点点小气和记仇。
毛利兰忍俊不禁。
奥莉轻抖一下小猫耳朵，昂头看向窗边晃动作响的风铃，道：“柯南君的灵魂碎屑收集得差不多了，我们去青梅竹马的家吧。”
去搞点青梅竹马的灵魂碎屑回来。
“好。”
毛利兰轻点一下头，抬手摘下窗边的小金鱼风铃，小心地收进盒子再放入背包。
她弯腰抱起奥莉，落下的轻声异常坚定道：“我们出发吧。”.
“咦？”铃木园子一走出波罗咖啡店，转头一瞥看见一道极为熟悉的身影，诧异道：“那不是兰吗？”
她不是说要送小猫回家吗？
怎么还在这里？
“她背的包不是刚刚出门的包，”世良真纯托着下颌，凝眉道：“是先回去事务所一趟了吗？”
但是送一只小猫回家，需要特地换一个包吗？
“果然很不对劲吧？”
铃木园子叉着腰，道：“我刚刚就觉得了，兰的样子很奇怪！”
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她。
“我要跟上去看一看！”
铃木园子快步跟上去。
毛利兰抱着奥莉停在路口，抬头看一看前方的红灯，耐心地等待。
她一下窜到邮筒后，鬼鬼祟祟地探出头道：“兰到底要去哪？”
这个方向不是去工藤家的方向吗？
但要是去他的家……
兰有必要瞒着她们先走吗？
铃木园子想不通。
奥莉轻抖一下小猫耳朵，昂头道：“有人跟上来了。”
“诶？”毛利兰一愣，左右回头张望。
她一下抓到偷偷摸摸躲在邮筒后的铃木园子。
与多年的好友对上视线。
铃木园子讪讪一笑，走出邮筒后，浮夸道：“哇，好巧！兰也是想去新一君的家吗？”
她轻眨一下眼睛，点头道：“我是想过去看看，园子和世良同学也要去新一家吗？”ǖ??????
铃木园子一下尴住了。
她和工藤新一虽说也是从小认识，但关系真的没有和毛利兰好。
至少不会有什么去他家找他玩，或是自愿上门给他家打扫卫生的想法。
“是啊，”世良真纯倒是相当坦然，道：“工藤同学一直请假，上次的修学旅行以后，我们就没见过他了。”
她十分惋惜地说道：“我还想和他较量一下推理水平，不过工藤同学不在，不是还有一个人住在那里吗？”
冲矢昴。
正好借他的名头用一用。
铃木园子暗暗向她比出一个大拇指。
干得漂亮。
“世良同学要去找冲矢先生吗？”毛利兰迟疑一下，露出一个欲言又止的表情。
“？”铃木园子奇怪地问道：“冲矢先生怎么了？他现在不是借住在新一君的家吗？”
毛利兰低低地应一声，道：“是……但是……”
冲矢昴变成一个六岁的小孩了。
她那天赶着去找柯南，中途遇见冲矢昴，亲眼看见他变小以后的身体扯下不再符合脸型的假发和脸皮。
差点没把毛利兰的魂吓出来。
还以为是什么脸皮鬼。
冲矢昴看见她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请她保守这个秘密。
“冲矢先生，他可能……不住那里了……”
毛利兰支支吾吾道。
“喵呜！”奥莉的小猫爪拍一拍她的手，示意对面的信号灯变了。
她回过神，道：“抱歉，园子、世良同学，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去新一家找点东西。”
她歉意地点一下头，匆匆地跑到马路对面。
“她们是兰酱的朋友？”奥莉回头看向眉头紧凝的铃木园子，昂头道：“那个头上有发饰的人类女孩子很担心你。”
虽然世良真纯也是一副思考着什么的样子，但只有铃木园子，她一直在以担忧的视线看向毛利兰。
她不在意什么工藤新一，更不在意冲矢昴不住工藤宅的理由。
即便这些放在平时都是很能引起她好奇心的事由，可放在毛利兰的不对劲前，铃木园子心里想的只剩下对好友的担忧。
“她是园子。”
毛利兰抿一下唇，侧头看向马路对面的铃木园子，道：“我最好的朋友。”
从幼稚园一直延续到高中的友谊。
铃木园子一直都是毛利兰最好的朋友。
“兰！”
她一侧头看回去，铃木园子立刻跳起来，挥手道：“我和你一起去！”
少女的短发随着跑动带起的风飞扬起来。
她一口气跑到毛利兰的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异常坚定道：“不管你是要去给新一君那小子打扫房子还是去抓奸！我都陪你去！”
她误会了。
毛利兰有点哭笑不得又有点感动。
“我不是去抓奸啊……”
铃木园子了然道：“那就是去打扫房子。”
她大大地松一口气，拍拍胸口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毛利兰轻眨一下眼睛，有点不好意思道：“园子，你看出来了？”
“嗯？我是谁？”她大大咧咧地拍着胸口，道：“兰从小到大最最最要好的朋友，除了新一君，我就是兰最好的朋友！”
她怎么可能看不出兰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