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六千字章)


    热闹不减, 行人大多成双成对夜游,多是青春朝气的少年人,亦有不少佩戴各样面具。


    稚亮清声响彻耳旁, 如潺潺流动的溪流声响。


    刺客面上佩戴粉嫩图样面具的柳樱,探手推动坐轮行进, 眼眸张望各处,热切唤:“姐姐,快看!”


    岑栖则佩戴的一处青莲纹样面具, 神情平静的偏头看向火光跃动的杂技班,数火环转动, 更有火舌喷涌, 分外耀眼,提醒出声:“小心些, 别靠的太近。”


    “哦。”闻声, 柳樱不敢继续推动,视线落在头顶大缸的两杂技成员, 生怕她两一个失手,哐啷砸的满地都是碎片。


    人群围聚数目越来越多, 亦有不少抛动铜板,杂技班的两小丫头连忙用盘接钱答谢。


    岑栖视线落在这些铜钱的成色,大约有一半是极其新的样式。


    看来二皇女并未因太傅之女张济入狱而收敛行事, 真是猖狂。


    柳樱探手从袖兜摸出碎银,热情递给小姑娘夸道:“你们真棒!”


    “谢谢姐姐!”甜糯嗓音的小女孩卖力答谢。


    这声称呼更是让柳樱嘴角上扬的厉害。


    谁想身侧有一贵家女, 手握团面扇, 突兀的嗤笑道:“这种把戏也就唬弄些平头百姓, 真是没见识!”


    两小姑娘一听,只得转而向其它观客讨赏, 不敢说话。


    柳樱偏头看向这位贵家女,模样长的文静雅致,可品性却实在是不怎么样,出声:“你都免费看全场,非但不打赏,怎么还出言挤兑呢?”


    “谁让她们的杂技班招来这么多人堵塞行进,本小姐没让人把她们赶走就算客气。”贵家女丝毫不觉羞愧,反而理直气壮的很。


    “好大的口气,难道京都衙门是你家的不成?”柳樱觉得这人真是刁蛮不讲理的很。


    贵家女见这佩戴面具的少女衣着得体,说话不卑不亢,倒像是个有身份的人,一时迟疑。


    而身旁的奴婢傲气出声:“你难不成没听过霍家?”


    柳樱不以为的应:“不好意思,霍家从没听过,哪根葱啊?”


    语落,贵家女面色难堪的紧!


    岑栖闻声,微蹙眉,暗叹少女真是一点记性都没有。


    她时常念叨英姿飒爽的女将军霍冀,难道不知她姓霍?


    而杂技班见贵家女来头不小,亦散了场换地,人群离去,柳樱亦没有心思斗嘴,随即准备推动坐轮去别处瞧热闹。


    贵家女示意,随行一旁的奴婢见状,连忙三两上前阻拦道:“我家小姐可是未来的皇女妃,你这野丫头恐怕是山里来的吧?”


    柳樱一听,正要回怼,没想美人姐姐却忽地出声:“霍家二小姐,京都有名的才女,难道管不住家奴的嘴?”


    这话一出贵家女方才将目光看向坐轮椅里的女子。


    只见女子虽是面具遮掩容貌,可周身却贵气逼人,显然非池中之物。


    贵家女视线随即看向身侧附近,竟然还有衙司带刀护卫,只得缓和道:“方才多有冒犯,请见谅。”


    岑栖不欲多言,抬手示意,柳樱随即推动坐轮离开此处。


    很快,人群遮掩身形,奴婢不解的唤:“主子,您为何如此轻易放过那口无遮拦的丫头?”


    霍琇看向眼前的奴婢,神情骤变,阴沉道:“方才谁准你报出霍家,自罚掌嘴!”


    “是。”奴婢眼露怯意,连忙挥掌自罚,脸颊红印渐而明显。


    平日里小姐从不避讳对外提起霍家,今日真是见了鬼。


    霍琇冷脸听着巴掌声,心间已然猜出坐轮之上的女子,应该就是都城左府令栖亲王。


    现如今总共只有两位亲王,将来继承大统,很可能是其中之一。


    这么一个尊贵身份的亲王,自然是要敬而远之,绝不可得罪。


    而另一方街头行进的柳樱,碎碎念叨:“真是不知哪个倒霉蛋会娶刚才刁蛮傲气的贵家女。”


    岑栖失笑应:“其实那人你认识。”


    柳樱意外道:“我认识?!”


    自己认识的人无外乎就是宫廷人士,再比如就是衙司里官员。


    先前柳樱还没把对方的话当回事,只以为是在吹牛。


    “难道她真是某个皇女的未婚妻啊?”


    “嗯。”


    岑栖看着少女面上露出些许后悔,眸间带笑问:“你刚才不是很见义勇为的吗?”


    柳樱推动坐轮停在一处贩卖瓷偶的摊贩应:“我这不是怕给姐姐招惹麻烦嘛。”


    毕竟现在美人姐姐防备女帝的刁难就已经很吃力。


    如果节外生枝,无疑会更麻烦。


    “放心吧,霍家很少在朝堂露面,而这位二小姐应当也没有胆量告状。”岑栖只是没有料到霍家竟然会一反常态的跟皇女联姻。


    这个消息,还真是非常的令人意外。


    柳樱听美人姐姐如此,心里方才不再担忧,弯身看向摊前瓷偶挂坠唤:“姐姐看,这些小挂坠多可爱啊!”


    岑栖回神,视线落向少女手捧的一对瓷偶应:“嗯,确实很不错。”


    语落,摊贩老板娘热情出声:“姑娘有眼力,这对是京都现在最紧俏的乞巧节信物,最后一对!”


    岑栖闻声,察觉到不对,这摊贩明显误会自己跟柳樱的关系。


    而柳樱则明显没有这个觉悟,一听连忙上当,积极的付钱应:“那我就要这对吧!”


    “好咧,希望两位早日去衙门登记!”摊贩老板娘接过银两欢喜祝贺。


    柳樱捧着一对瓷偶挂坠,困惑于老板娘的话语,奈何没有机会询问,她便忙着招呼其他人,只得偏头唤:“姐姐,想要哪一个?”


    岑栖微面热,视线迎上少女坦荡澄澈目光,方才无事发生般的应:“都可以。”


    反正少女亦没明白摊贩的话外音,想来就只是当寻常礼物吧。


    这话说的好像没说,柳樱看着两个小巧瓷偶挂坠,只得艰难的做出选择,而后主动系在美人姐姐身侧,念叨:“这个更偏粉白,多适合姐姐呀!”


    岑栖迟疑的看着身侧挂坠,意外道:“你难道不喜欢粉色吗?”


    按照以往的习惯,少女是极其喜爱粉嫩颜色。


    柳樱低头给自己系着青色的瓷偶挂坠,出声:“喜欢啊,可是我感觉姐姐从来都不选这种类型颜色,所以就只能忍痛割爱!”


    岑栖见此,只得接受少女的好意,指腹轻触瓷偶挂坠,心间微膨胀,却并不难受,缓和道:“我们接下来去哪?”


    “那边!”柳樱张望四周,而后果断选择!


    然而,柳樱刚推动坐轮离开摊贩,老板娘又重新进货一批一模一样的瓷偶,笑眯眯的念叨:“现在的小姑娘,真好骗。”


    夜市里看花眼的柳樱,还全然不知自己被戴上一顶真好骗的帽子。


    箭支横发,射中红靶,欢呼声雀跃,一群少年人中的柳樱,手握弓箭正在争夺头筹!


    “第一名不仅赏银,还能放连理灯,得一对玉制的连理牌,喜结连理,讨个好彩头!”


    “今年的乞巧节看来会成就不少佳偶!”


    岑栖看着远处柳樱兴致勃勃的模样,一时想阻止她都来不及言语。


    柳樱发出箭支射中移动的红靶,随即转身雀跃看向美人姐姐,高声唤:“姐姐看,我成功啦!”


    岑栖对此,还未言语,反而身侧另一姑娘羡慕道:“恭喜。”


    这话说的岑栖无法应答,不由得庆幸面具遮挡神色。


    不多时,柳樱走近,推动坐轮,来到连理灯前唤:“姐姐,原来第一名可以放灯玩哎!”


    “请两位亲自为对方在红灯布写上姓氏生辰八字。”


    “好。”


    一句话都没问的柳樱,探手提笔要写时,忽地为难顿住唤:“哎呀,我好像还不知姐姐八字生辰呢。”


    岑栖无奈轻笑道:“那你这么急做什么?”


    柳樱憨笑应:“我这不是拿了第一高兴嘛,而且大家都在等着看我们放灯庆祝呢!”


    眼见此时的少女仍旧以为只是一场比试庆祝,岑栖却并没有直言提醒,而是提笔替她写下生辰八字。


    火焰让灯渐而膨胀时,柳樱探手系上红灯条,放灯高飞。


    明亮火光悦动,柳樱松了手,眼前的灯,便缓缓飞了起来。


    岑栖仰头张望夜空之中摇晃的灯,隐隐还能看见布条其间字迹,偏头看向身旁同样好奇张望的少女。


    虽是面具遮掩她漂亮眉眼,却难以阻挡她的欢喜,真是孩子气十足。


    “姐姐,这灯笼会飞多高啊?”


    “我想,应该不会太高。”


    柳樱仰头看的脖子疼,方才转过头,有些遗憾道:“那不是很快就会熄灭掉下来?”


    岑栖听着少女稚气话语,安抚出声:“你要是实在喜欢放灯,以后再多放吧?”


    连理灯,大婚或是订婚都可放。


    “算了,这种灯感觉弄不好会引发山火。”柳樱虽然贪玩,但是游戏尽兴一次就够了。


    说罢,柳樱推动坐轮离台,掌柜奉上连理牌祝贺道:“恭喜二位!”


    “谢谢!”柳樱接过连理玉牌,只觉得掌柜有些太热情。


    因为两人离去时还放了鞭炮!


    鞭炮噼里啪啦声响不停,柳樱差点以为要留下来吃席。


    待离开人群,柳樱探手拍打衣物鞭炮灰尘碎屑念叨:“京都人真热情啊!”


    岑栖看着两块连理牌,而后递上一块玉牌给少女,试探道:“你的奖励,可别忘记佩戴。”


    “放心,第一名的奖励,我当然不会忘啦!”柳樱接过玉牌,只粗略的看到似乎刻有枝条纹样,便佩戴身侧炫耀,全然没有看到玉牌背面的祝语。


    岑栖见此,眉间微暗,真是没想到少女会如此粗心大意,一时反倒被难住了。


    柳樱见美人姐姐拿着玉牌并未佩戴,不解唤:“姐姐,怎么还没系上玉牌啊?”


    “我自然是在等你。”岑栖特意把玉牌翻转交给少女,心想她不会还要闹出乌龙吧。


    “好吧。”柳樱弯身给美人姐姐系玉牌,方才看到连理牌的祝语,好奇念叨:“哎,有字呢。”


    岑栖松了口气问:“是么?”


    “嗯,上面写鸾凤和鸣瓜、瓜什么来着?”柳樱尴尬的挠头,不解问,“姐姐后面这个字怎么念?”


    少女真挚求问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无知。


    岑栖才发现往日里少女背书有多懈怠,这出自诗经大雅里的诗句,她竟然都识不全字!


    “你平日里背诵古诗,究竟是怎么蒙混过关的?”岑栖指腹捏住少女耳垂质询。


    “哎呦疼、疼……”而被突然袭击的柳樱更是一脸无辜,哪敢说四书五经,自己只背诵第一段呐!


    眼见少女应不上话,岑栖又见四周不少百姓张望两人佩戴连理牌,眉眼多是戏谑探究,只得羞赧的收手,冷淡道:“算了。”


    这情况再多纠结,亦无益,只会平白让人看笑话。


    柳樱探手揉着耳垂,连忙直起身段,完全没想到会露出馅,心里亦知美人姐姐肯定气的不轻。


    夜市仍然热闹,但是很显然已经不属于柳樱。


    这般逛街玩闹,腹中早已饥肠辘辘,柳樱鼻头轻嗅,张望到一处面摊,犹豫道:“姐姐,我肚子饿了。”


    “随你。”岑栖看着少女怯怯模样,到底还是应了她。


    柳樱连忙推动坐轮行进到面摊桌旁,爽快点了两份炖骨汤面,殷勤奉上木筷出声:“姐姐,不如也吃些吧?”


    岑栖见少女讨好模样,只得配合的接过木筷进食。


    浓白骨汤鲜美可口,面条爽滑,比想象中要更容易下口。


    夜深之时,车马往衙司方向行进,玩乐喝饱的柳樱有些犯困。


    岑栖闭眸养身,指腹触及身侧佩戴的连理牌,心间忍不住算账,出声:“柳樱。”


    “在!”柳樱吓得回神应声。


    “你务必要把诗经完整的抄写十遍。”岑栖睁开眉眼看向少女幽幽道。


    柳樱被看的哪敢说不呢,连连点头应:“遵命!”


    因着夜深,宫门早已关闭,这夜岑栖等人宿在衙司。


    夜色朦胧,京都闹市亦渐而冷清,仙贵赌坊里却是人声鼎沸,彻夜不曾消停。


    天色微明时,七皇女领着两位副将从外入衙司,神情不佳训斥:“两位副将比武竟还不如寻常京都卫,还是回去等撤职吧!”


    两副将面色惨淡,却又有些不服,一人上前出声:“西卫将,卑职先祖曾因战功封侯,祖祖辈辈都在京都任职,您无权直接撤职。”


    七皇女闻声,怒视道:“行,你滚回去就等着参奏吧!”


    眼见毫无商量余地,两位副将只得卸下盔甲退离衙司。


    如此动静不止左厅,就连右厅都能听的清楚,不少人暗中观望,细碎言语。


    七皇女心间本就因假铜钱断了线索而烦闷焦躁,现下因属下如此厚颜无耻,更是气的不轻。


    从廊道经过的柳樱,无意间瞧见七皇女独自喝酒,便迈步走近唤:“你怎么当差时间偷偷喝酒啊?”


    “本皇女的事,轮不着你管!”七皇女心情不佳低沉道。


    柳樱见她情绪不稳,一时担心她发酒疯,连忙退离应:“好吧,只是我听说你自己下令京都武将不得当差饮酒,否则杖罚三十,你要以身作则吗?”


    七皇女气恼的看向来找茬的少女出声:“你要想向栖亲王告状就去告吧,大不了撤职!”


    原本七皇女以为入朝是为国办事,谁想却是处处受制,憋屈窝囊!


    上回监狱离奇死亡案例,不知怎么被御史告发,七皇女因此而被女帝训斥一顿!


    柳樱见七皇女完全没有前阵子的自信,稀奇的上前探究道:“哎,你不会因为一时的受挫就偷偷哭鼻子了吧?”


    “不要胡说,本皇女怎么可能哭!”七皇女面色严肃的看着凑近的少女,有些不自然,“你是栖亲王的近身侍读,如此不知分寸,莫非是想勾引?”


    语落,柳樱捧腹大笑道:“你说谁、谁勾引谁啊?”


    这话说的柳樱真的很难绷住表情!


    七皇女被少女戏谑反应弄的窘迫,自傲道:“本皇女已经有未婚妻,你最好不要妄想!”


    柳樱探手擦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应:“你放心,我除非瞎了眼,否则绝对不会有半点妄想,哈哈哈!”


    话语说到最后,柳樱还是没能忍住笑意。


    七皇女气的不想去看少女,自顾倒着酒水出声:“那你就赶紧走,别来烦我!”


    “我也不想烦你,可是这地方本来是我的地盘。”柳樱将手中的文房四宝放置一旁说道。


    如果在西苑,柳樱自然有大把地方罚抄。


    可是在衙司,左厅堂内柳樱根本是不可能,便只能在左厅院落找个安静地。


    七皇女挑眉道:“谁说这是你的地盘!”


    柳樱轻轻一指应:“你端起你的酒壶,没发现下面有墨印吧?”


    这天气墨汁很快就干透,所以得加水。


    可柳樱前日不小心打翻墨碟,所以就留下印记。


    七皇女定晴一看,还真有一块墨汁印记,只得收拾酒壶,应:“行,本皇女换个地继续喝!”


    “算了,我允许你一块吧。”柳樱觉得让七皇女这样在办公场所的衙司喝的烂醉如泥,肯定会引起不少人的非议。


    七皇女不屑道:“不必,本皇女知道你们一个个都瞧不起!”


    “谁说我瞧不起你,最多就是怀疑而已。”柳樱端过酒壶主动倒酒,视线看向自信心受挫的七皇女,“再说你以前不也经常以身份来先入为主的傲慢对待别人,所以别人觉得你拿皇室身份来混事,一比一,很公平嘛。”


    七皇女狐疑的接过酒盏,嗤之以鼻道:“你这说的都是什么歪理?”


    柳樱于一旁磨墨无所谓的应:“实践检验真理,你自己心里有数,其实现在如果颓废离职,才会让那些人继续看不起你。”


    “那你觉得本皇女还能怎么做?”七皇女仰头喝着酒苦涩道。


    “照做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有心做事,只要脑子没问题,肯定会有拨开云雾的时候。”柳樱提笔沾墨,抄写说着。


    闻声,七皇女心情稍稍舒缓些许,迟疑出声:“你该不会是因为怕我抖露你私去赌坊的事,所以在拉拢我吧。”


    柳樱执笔抄写经书应:“不好意思,你晚了一步,上回的事我已经坦白交待。”


    七皇女见此,才发觉自己好像有些心胸狭隘,尴尬道:“好吧,今日之事不许说出去。”


    “放心,我没有你这么小心眼。”柳樱直白揶揄道。


    话不投机半句多,七皇女面红耳赤的收拾离开。


    午后黄昏,岑栖乘坐车马回宫。


    西苑主殿宋管事领人静候服侍,视线看见栖亲王身侧的连理牌,神色微惊。


    而赵晗自然亦发现柳樱身侧佩戴的物件跟栖亲王是同一样,暗想看来要有好事将近。


    各人心思不一,宋管事入内服侍,岑栖察觉有事,便示意柳樱退离。


    宋管事于一旁着人更衣,视线打量连理牌,犹豫进言:“主子,您要是看上柳樱,不如纳了她?”


    岑栖眉眼显露意外的看向宋管事出声:“何出此言?”


    “如今朝事繁忙,圣上亦无暇顾及您的婚事,所以如今膝下无子,老奴觉得应当要早做打算。”


    “这事跟柳樱有什么关系?”


    宋管事迟疑出声:“西苑宫奴侍读都知您如今日夜留柳樱于主殿过夜,若是她能有孕,便可名正言顺不是?”


    虽然以前宋管事不太喜欢柳樱,她性子简单又不设防,很难作为托付之人。


    可如今没得选,再加上栖亲王亦不比过去听信自己,宋管事只能退而求其次。


    岑栖察觉宋管事话语里的其他含意,询问:“莫非西苑有人非议柳樱身份?”


    “是。”宋管事颔首,如实应,“这几年柳樱一直都只是近身侍读,就连赵晗都能负责衙司事务,所以她在西苑正处于一个微妙处境。”


    “此事容后再说吧。”岑栖蹙眉道,全然没有料到自己大意疏忽,现下确实是该给柳樱一个新职务。


    宋管事见此,只得停声,心间有些琢磨不透栖亲王的心思。


    难道这几年的宠幸,主子只是玩乐而已?


    可两人的连理牌又该作何解释?


    夜幕无声落下,柳樱沐浴更衣进入主殿,手里挥动团面扇解热,视线看向榻旁素衣内裳的美人姐姐。


    难得美人姐姐没有看书,可她怎么发呆似的看着手里的连理玉牌咧?


    岑栖垂眸亦听到少女脚步声,指腹描绘玉牌绘制的连理枝条纹路,犹豫不决。


    按理岑栖当接纳宋管事的建议,只要少女许给自己,她在西苑就不会有任何非议。


    而且少女往后亦不可能离开出宫,她将永远同自己绑在一处。


    可是岑栖觉得少女肯定不会答应自己的安排。


    从以往相处来看,少女对于婚姻有着极其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


    因而岑栖也不太想如此强迫少女的意愿。


    至少现在岑栖还不想破坏两人的轻松惬意。


    可岑栖转念又想到,少女将来迟早要出宫成家,心里方才纠结的很。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六千字章)


    “柳樱, 过来。”烛火摇曳,昏黄光亮投落,岑栖眉眼轻眨, 偏头看向少女光洁面容,如今已经褪去青涩, 宛若一株绽放枝头新桃,分外亮眼。


    “姐姐,怎么了?”柳樱倒着茶水端近唤。


    岑栖接过茶盏, 却并未饮用,视线落向少女桃红面容, 迟疑道:“你如今年岁渐长, 可曾有想过往后如何打算?”


    柳樱不解的迎上美人姐姐目光,困惑问:“什么打算呀?”


    “自然是成家立业的安排, 侍读通常在宫内三年, 便可举荐入外廷成家,你年岁不小了。”


    “成家?!”


    岑栖见少女一副错愕模样, 心知她多半是一点心思都没有有过,所以更应该徐徐图之。


    至少应该要先试探少女有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否则她恐怕不会轻易顺从自己的安排。


    “姐姐, 我才十七呀,结婚这也太早了吧!”柳樱真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催婚!


    岑栖一副理所当然模样,指腹轻点少女脑门, 揶揄道:“那你现在起好生转动脑袋想想,否则往后我怎么给你安排婚事?”


    现在让少女陷入适当的急切, 才能让她对成婚相关的事有所感知, 姑且算是开窍吧。


    “好吧。”柳樱见美人姐姐不似玩笑打趣的认真模样, 心里可算体会到逼婚的压迫感!


    夜幕遮掩宫闱,柳樱放下纱帐, 便准备爬到内里如常睡觉。


    没想美人姐姐忽地出声:“你想好了吗?”


    柳樱微愣了愣,而后发愁的趴在一旁应:“您这突然让我没头没脑的想什么啊?”


    自己整天不是待在西苑,就是随从美人姐姐在府令衙司办公。


    别说结婚,就连谈恋爱的都没机会,怎么可能一步到位呀。


    岑栖偏头看向趴在一旁茫然模样的少女,委婉出声:“先前宋管事进言,你在西苑如今处境身份有些不妥,想让我给你一个新的身份。”


    柳樱不解的应:“我觉得现在的身份挺好啊,宋管事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你难道就没有听到西苑一些闲言碎语?”


    “闲言碎语,我从进西苑起,就听腻了,以前姐姐也知道,怎么突然这么在意?”


    岑栖被问迟疑,视线迎上少女澄澈坦荡目光,只得应:“以前你年岁小,自是无关紧要,可如今年岁见长,成婚一事迟早是要提上日程。”


    与其等将来少女出宫成家,还不如现下早做决定,让她彻底名正言顺的留在身旁。


    柳樱困顿的打着哈欠,不以为然的应:“我在宫里当差,柳家又不能催婚,只要姐姐不动摇,兴许拖上十几年都不成问题呢。”


    “别的事都依你,但是成婚这件事绝对不可。”岑栖见少女如此心性懒散,只得收敛商量态度,严肃道。


    这不容置疑的话语,让柳樱更是摸不着头脑。


    按理着急成婚的该是美人姐姐才对,她怎么反倒替自己给急起来了?


    营帐内一时落得冷寂,柳樱亦不敢出声反驳。


    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自己跟美人姐姐争辩的结果。


    赢,自己绝对是不可能赢的。


    于是柳樱只得闭眼装睡觉,暗想大不了就不说呗。


    如此过去三五天,美人姐姐再没提起此事,柳樱更是忘的干净。


    某日天明,柳樱出主殿,没想迎面而来的侍读宫人纷纷弯身行礼。


    此时的柳樱,还没察觉到事情的严重。


    待见赵晗领人更换自己小屋内的陈设,方才觉得有点奇怪。


    “赵侍读,我屋内的东西都没坏,怎么突然换新啊?”柳樱好奇询问。


    赵晗面露喜色道:“宫内陈设用度皆有规制,柳姑娘今时不同往日,自然要悉数更换。”


    柳樱挠头不解,还欲再问,没想碰上宋管事领着人。


    宋管事径直上前,恭敬道:“柳姑娘。”


    这态度让柳樱瞠目结舌,简直就像在做梦!


    柳樱眼眸眨都不敢眨的看向宋管事唤:“您、您是宋管事吗?”


    这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宋管事嘛?!


    宋管事镇定应声:“柳姑娘,老奴有别的事,告辞。”


    待眼见宋管事领着宫人离开眼前,柳樱探手掐了下自己的胳膊,吃疼的皱眉问:“这到底是怎么了?”


    一觉醒来天翻地覆,简直就像是在做梦!


    赵晗于一旁笑道:“柳姑娘,主子如此宽厚优待,看来是好事将近啊。”


    柳樱茫然道:“我怎么不知自己有什么好事发生?”


    “这屋内的陈设可都不一般啊,想来主子想给柳姑娘一个惊喜吧?”


    “赵侍读别说笑,但愿不要是惊吓就好。”


    赵晗却不知柳樱的忐忑,只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便没再多言。


    柳樱看着屋内各样华贵物件,心生不妙!


    从外间进入内殿的柳樱,不安的迈步走进,没想入目便是样式精美的大红嫁衣,迟疑的唤:“姐姐。”


    岑栖正挑选嫁衣,心情不错的出声:“你来的正是时候,过来。”


    “您这该不会已经给我悄悄许了门婚事,打算把我嫁出去吧!”


    “放心,绝不是把你嫁出宫。”


    柳樱一听,方才松了口气走近,眼睛看着各样漂亮嫁衣,心思松懈道:“好漂亮的衣服,姐姐穿起来肯定好看!”


    岑栖闻声,笑而不语,视线落向少女俏丽容貌,打趣询问:“阿樱妹妹,喜欢什么样的嫁衣?”


    柳樱下意识想回答,可是察觉美人姐姐似乎把话语又绕了回去,磕磕巴巴说:“我、我还小,不急的吧。”


    美人姐姐,果然还是别有目的啊!


    岑栖见少女防备的很,偏头看向她,直白出声:“今年虽是急切不妥,那明年嫁入西苑如何?”


    “啊?”柳樱听着美人姐姐突然的话语,顿时脑袋有点懵!


    谁,嫁入西苑来着?!


    岑栖见少女仍旧有些心神恍惚,分明就是没反应过来,微叹道:“你难道摘抄诗经还没查到那两句话的意思?”


    柳樱摇头应:“没有。”


    “那你就慢慢查吧,总之婚事已经在准备,至于柳府我亦已经下书。”


    “姐姐,您能把话说的再明白些吗?”


    岑栖探手轻捏少女绵软脸蛋,无奈出声:“我要纳你入西苑做侧妃,如此可曾听明白?”


    柳樱傻眼的看着眼前姣美容貌的美人姐姐,不敢置信道:“姐姐莫不是又在同我说笑吧?”


    美人姐姐是女主,她有官配的啊!


    完了,小说剧情已经坍塌成废墟,柳樱的脑子都要烧坏了。


    “难道我这样子像是在逗你?”岑栖见少女明显震惊大于欢喜,便同她解释,“其实只有让你成为我的侧妃,以后才不必忧虑婚事,更不必在西苑遭人非议,如此不好吗?”


    眼见美人姐姐如此理所应当模样,柳樱心都凉了半截!


    “可是,这样子结婚,岂不是很儿戏?”柳樱想一口回拒,但是又知美人姐姐看着和颜悦色好说话,实际强势的不容置疑,绝对不是一个好商量的主。


    岑栖秀雅眉目显露困惑,清晰倒映少女不甚欢喜的面容,抬手轻挑起她下颌,迫使对视出声:“你是不愿意成婚,还是觉得侧妃不合适?”


    如果是后者,岑栖往后还可弥补她就是。


    可如果是前者,岑栖只会认为少女心里存着逃离心思,所以不愿成婚留在自己身旁。


    柳樱迎上美人姐姐幽深墨眸,胆怯吞下真实话语应:“我不知道,这一切都太突然了。”


    这几年柳樱一直以帮助美人姐姐找到真爱为目标。


    可现下美人姐姐突然说要娶自己,实在是匪夷所思呀!


    岑栖见少女眉眼光亮暗淡许多,好似真彷徨失措的很,只得缓和神情,探手轻触侧面安抚道:“总归是明年才成婚,你可以慢慢做准备。”


    本来岑栖还担心少女会直言忤逆抗婚,现下看来已经是不错的反应。


    柔和话语,并不能安抚柳樱,而温凉指腹触及面容,更是让人不由得警惕。


    柳樱觉得想让美人姐姐改变注意,大抵是没可能。


    看来自己必须得先稳住美人姐姐,而后赶紧想别的办法呀!


    盛夏入秋,便临近中秋,原本还是佳节时日,京都内却出现大乱。


    天光微亮,御和殿内朝臣跪伏,不敢言声。


    女帝沉声训斥道:“京都一月之内物价水涨船高,以前一斗米只要三十文,竟然要一百二十文,尤其是东城涨到近三百文,衙司官员都在办什么差事!”


    蓉亲王跪伏应:“圣上息怒,臣已经在严查商户,平稳米价。”


    岑栖亦出声请罪:“圣上恕罪,西城米商已全部警告处罚,违法者重刑处置。”


    一衙司官员解释:“圣上,西北战况激烈,京都粮食难免有所上涨。”


    七皇女连忙跪拜出声:“圣上,此事不能全怪两位亲王,奸商起价,确实该严办!”


    女帝俯瞰众人,视线落向偏袒亲王的七皇女,略微无奈,偏头道:“现在可不止是米价上涨,根据国库查证,今年竟然多出近百万贯铜钱,这些钱扰乱社会,更影响粮食定价,司农卿作何解释?”


    若非耳目探查,女帝还全然不知自己的皇女竟然捅了如此大的篓子!


    五皇女岑易闻声,面色苍白的应:“回圣上,臣亦察觉铜钱异常,一直有在追查造假铜钱案线索。”


    “那线索呢?”


    “臣,现下还没有任何线索。”


    女帝眼露失望,视线看向御史大夫秦铮唤:“御史大夫,张济贪污案查证如何?”


    秦铮如实应:“圣上,张济承认贿赂买卖铜矿,相关的官吏名单都已奏报,只是现仍不知买家来历,恐怕无法追回损失。”


    “那么多的铜矿被掏空私卖,朝臣无一觉察,简直是无用!”女帝见这一桩桩事,没有一件顺心,便将怒火积攒到张济,“铜官令张济知法犯法斩首示众,至于制假铜钱案,必须要查探究竟!”


    “遵令!”众臣暗惊,随即叩首应声。


    众人从御和殿退离,赵晗推动坐轮,岑栖视线看向众人神色,暗想女帝果然还是偏袒皇女。


    否则管理铜官令张济的司农卿五皇女,绝不会如此轻松的置身事外。


    宫道之中人心惶惶,张太傅之女被处死,廷尉苏禾见识秦铮手段,连忙巴结道:“秦大人,真是办案如神呐!”


    秦铮浅笑应:“苏大人,到时可要一块去观刑?”


    “这、这就免了吧。”廷尉苏禾不难想象太傅张赟会是反应。


    “既然如此,那就不勉强。”秦铮知晓苏禾向来就是如此滑头,神情却骤然变化,“不过往后跟踪的车马,可就要小心。”


    语落,廷尉吓得面色全无,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冒犯。


    原来秦铮一直都知道自己和张太傅派人跟踪监视!


    这几年她竟然一直都装的无事发生,可真是个狠人!


    京都各大米商被官府惩戒,粮价迅速回落,可大量的仿制铜钱仍旧是需要排查的隐患。


    府令衙司厅内,两位亲王以及负责京都卫的七皇女和霍冀一并商谈政务。


    蓉亲王提议道:“京都现在仿制铜钱数目不小,各大仓库码头都是搜查重点,还请栖亲王配合。”


    岑栖应声:“蓉亲王客气,衙司内您入朝办事资历深,左厅上下皆听安排。”


    “好。”蓉亲王视线看向沉稳内敛的岑栖,神似故人之姿,微微晃神应。


    不多时,衙司之内出动所有搜寻人马,京都卫更是迅速包围各处,严查异物。


    数日之间查获不少仿制铜钱。


    午后七皇女回衙司内汇报道:“这几日突击行动,我与霍将军真是大有收获!”


    蓉亲王舒眉笑道:“那就是好事,只要能让对方忌惮,对于□□京都商市很有必要。”


    霍冀于一旁担忧道:“可是目前抓到的都是一些小喽喽,没有主谋,更没有查获完整制假售假的犯人。”


    “是啊,如果不能彻底摧毁,说不定会死灰复燃。”七皇女闻声,笑意淡了不少。


    岑栖端起茶盏饮茶,神情平静,视线看向京都地图,缓声道:“所以这些应该只是一部分货源。”


    蓉亲王见此询问:“那岂不是束手无策?”


    “铜钱需要大量的铜矿石,而御史大夫审查铜官令张济买卖铜矿,背后之人应该就是制假铜钱的主谋,两案若合并处置,或许能有更多的线索。”岑栖认为秦铮应该能查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御史大夫秦铮曾经可是办案能手,


    七皇女一听,连忙赞同道:“没错!”


    蓉亲王亦颔首应:“行。”


    商议之后,各人离去,七皇女从衙司出,没想正好碰上五皇女,上前道:“五皇姐怎么来衙司?”


    “老七,我是来求你的啊。”五皇女面露难色出声。


    七皇女不解问:“难道圣上私下召见训斥五皇姐?”


    五皇女摇头叹道:“现下还未,可是你们追查仿制铜钱,肯定会追溯铸币母钱的泄密啊。”


    “所以五皇姐想做什么?”


    “老七,现下京都既然没事,不如别追查到底。”


    语落,气氛骤变,七皇女生气道:“现下不抓到幕后主使,往后必定不会收手,到时造成损失更大,岂不是更难逃其咎?”


    从小七皇女都很敬重自己的姐姐们,可如今却接二连三的出现如此事故,实在痛心!


    “五皇姐趁现在还来得及,不如去向圣上承认罪过吧?”


    “不行!”


    整个人抗拒的摇头,面色慌张的五皇女看向七皇女出声:“老七,你又不是不知张济死的多惨,现在圣上大怒未消,我若是承认铸币母钱泄密,以后就再也没希望了。”


    七皇女叹气道:“其实这件事我怀疑背后就是二皇姐搞鬼,如果不抓到证据,她肯定会以此要挟你。”


    五皇女一听,摇头应:“老七,不是二皇姐,我知道是谁!”


    “怎么可能不是二皇姐,我曾经抓到证人,只可惜被杀人灭口,死无对证。”七皇女不信道。


    “真的不是二皇姐,当初铸币母钱我十分小心,所以一直防备心思狡诈的二皇姐。”


    “那也有可能是她买通你的属官或是其它下属呢?”


    五皇女见此,只得坦白出声:“老七,你有所不知,我曾经让三皇姐帮忙参与铸币母钱设思,所以她绝对清楚铜钱里铜锡铅等成分比例!”


    这话让七皇女整个人错愕失神。


    七皇女不解出声:“铸币一事,如此重大,五皇姐怎么会如此糊涂啊?”


    五皇女懊恼道:“当初我想铸成色最好的铜钱来让圣上欢喜赞赏,而三皇姐又博学多才,所以就没设防。”


    两人面色萎靡不振,还是七皇女先回神,拉着五皇女愤怒出声:“走,我们去找三皇女!”


    两位皇女匆匆走出衙司,霍冀远看动作急促,有些困惑。


    黄昏日落,岑栖乘坐车马回宫。


    西苑主殿内灯盏尽燃,赵晗于一旁倒茶,犹豫道:“主子,柳姑娘最近似乎一直有些心事重重。”


    岑栖目光巡视殿内不见人影出声:“她去哪了?”


    “突然身子不适,为避讳主子,所以去小屋休息。”


    “那你去看看她的情况。”


    赵晗起身离开内殿,岑栖悠悠端起茶盏,暗想早间还活蹦乱跳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大病?


    看来十有八九是有心躲着自己吧。


    此时小屋内的柳樱,原本正吃着香甜酥脆的小麻花,忽地听闻声响,连忙虚弱做作的唉声叹气。


    赵晗从外入内失笑道:“柳姑娘,怎么不去见主子?”


    柳樱见是赵晗,方才停了表演说:“我不舒服,所以不便服侍,劳烦赵侍读解释一下吧。”


    “这话我可不敢虚报。”赵晗看着她的面色红润,眉目清醒,分明康健的很,“柳姑娘为何要装病与主子生疏?”


    柳樱见赵晗一眼看穿,只得坐起身如实应:“因为我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结婚呢?”


    “那不知主子身侧的连理牌是谁送?”赵晗看向她一旁的玉牌询问。


    “我啊。”柳樱不以为然的应。


    赵晗轻笑应:“既然柳姑娘赠送连理牌,那自然就是要喜结连理,难不成要出尔反尔?”


    柳樱,顿时惊呆了!


    好家伙,原来问题出在这啊!


    “如果我送错东西,还能要回来吗?”


    “柳姑娘,这话若是让主子听见,必然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赵晗见柳樱如此言语,心间暗惊,难道她另有所属?


    那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柳樱心如死灰的点头应:“好吧。”


    夜幕之下装病无果的柳樱,姗姗来迟的出现在主殿。


    岑栖抬眸看向少女无精打采模样,打趣道:“怎么,病情又突然好转了?”


    “是啊。”柳樱脸皮厚的应声,而后坐在一旁陪同用膳。


    窗外秋风微凉,小雨无声撒落,枝叶间沙沙作响。


    柳樱眼睛瞄着美人姐姐身侧的连理牌,犹豫的出声:“姐姐,知道连理牌的用途吗?”


    岑栖神情如常的应:“嗯。”


    这话说的柳樱更加认定美人姐姐就是误会自己的意思!


    “你,胃口不好?”


    “还行吧。”


    柳樱被突然一盯,只得收回目光,埋头扒拉米饭,暗想完了!


    自己不小心的向小说女主告白求婚,就算了。


    谁想身为小说女主的美人姐姐竟然答应了?!


    “姐姐,成婚对于我来说,很重要的。”柳樱打算迂回表露误会。


    “嗯。我知道,所以已经在着人精心准备明年的婚宴。”岑栖现下不能让柳樱成正妃,所以礼制规格不想怠慢。


    亲王妃,多是九卿王侯家世,柳樱的出身远不够。


    不过恰恰柳樱并非九卿家世,圣上才轻而易举的答允岑栖的纳妃请书。


    可这话却把柳樱接下来的话给活生生堵住,无处可说。


    柳樱只得咬住香嫩的鸡翅,暗想美人姐姐这么用心,自己如果说求婚只是意外,兴许会一气之下噶了自己!


    “姐姐,真的不再认真考虑吗?”


    “我,已经考虑过了。”


    上回圣上刺探的赐婚,让岑栖意识到必须要找个亲信做联姻人选。


    否则自己将会腹背受敌,实在危险。


    而柳樱却误会话语,意外于美人姐姐的深情,犹豫道:“我真的不太明白,姐姐怎么会看上我咧?”


    明明美人姐姐以前从来没有对自己表露过半点喜欢的心思。


    岑栖闻声,忍俊不禁的看向过于实诚的少女,逗弄道:“是啊,你这人贪吃贪玩,还不爱读书,实在是一块顽石。”


    这话说的没毛病,但是柳樱听起来总觉得遭受一顿暴击,故作坚强的应:“那您赶紧取消婚约吧,还来得及啊!”


    岑栖看出少女的真实心思,打趣道:“可是雕刻顽石,亦不失为一种乐趣。”


    语落,柳樱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113章 一百一十三章(六千字章)


    夜色深处, 秋雨拍打窗户屋瓦,声响不停,殿内烛火摇晃, 略显暗淡。


    戌时,晚膳洗漱过后, 殿内宫奴悉数退离,更显空幽。


    纱帐内里昏暗变化,屋瓦雨声细碎响起, 柳樱笔直的躺在内里,恨不得隔着一道银河!


    岑栖身着素衣内裳, 姿态娴静淡雅, 美目轻转看向少女出声:“你,这是作何?”


    “我这主要是为表示对姐姐的尊敬啊。”柳樱睁眼说瞎话的应道。


    现下美人姐姐误会自己表露心意而成婚, 那还不得保持距离, 以免造成更深的误会!


    “你指的尊敬就是如此疏离姿态?”


    “我这不是怕不小心冒犯姐姐嘛。”


    以前柳樱从不顾忌这些细节,现下突然觉得也许就是自己平日里太黏人, 所以才让女主的剧情变的奇怪!


    岑栖被少女弄的有些困惑,微侧躺打量, 眼见她退避,轻笑道:“你莫非是避嫌害羞不成?”


    以前少女从来都是不知羞耻为何物,现下这般忸怩姿态, 还真是新鲜的很。


    柳樱直白的点头应:“姐姐,不如让我回小屋去睡吧?”


    这样或许能委婉的让美人姐姐明白, 自己送连理牌真没有其它意思!


    “其实你倒也不必如此, 只要一如往常就好。”


    “可成婚, 哪还能跟往常一样啊?”


    对于这场婚事,柳樱真心觉得美人姐姐有些太操之过急。


    岑栖双手搭在身前, 姿态优雅从容,眉目略显疑惑,询问:“这有何不妥,婚姻,只是一场形式而已,你我往后大可同过去一般就是。”


    柳樱不赞同的说:“但是我觉得选择婚姻的人应该互相怀有爱意才对,怎么可能只是一种形式呢?”


    “婚姻当然是一种形式,它代表着两家的财力物力联盟,并且具有分配财力物力的律法约束,扶养幼儿,赡养老者,皆是法制的体现。”岑栖神情平静的解释,视线看向少女,而后又补充道,“婚姻终究是要看物质财力,至于你所说的爱,有些过于虚无缥缈,从来不是必要的唯一条件。”


    这等话落入柳樱耳朵,无疑掀起巨浪,不服的应声:“按照姐姐的说法,婚姻只是一场利益的结合,那我应该并不符合姐姐的标准吧?”


    岑栖迎上少女质询,坦然而冷静的应:“你虽然不够好,但是也没有那么差,往后若有身孕,还是有机会晋升亲王妃。”


    这是岑栖替少女想过最好的法子。


    可柳樱一听,更是整个人都沉默了!


    虽然一直都明白自己跟美人姐姐有时代和个人认知的代沟,但是现在一看,简直就是铜墙铁壁般的壁垒!


    “可我相信这世上一定有以爱为前提忽略家世门庭的婚姻。”柳樱弱弱的抗争。


    岑栖不以为然的应:“那她们一定会过的艰辛,正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难道你没有听过?”


    柳樱一时语塞,脑袋里还真想不出能对的诗句,只能应:“虽然我没有姐姐的学识,但是两个人挣钱嘛,只要努力,总归不会饿死!”


    眼见少女过于不切实际的话语,岑栖墨眸浮现笑意,淡然反问:“你从入宫至今,身无分文,反而倒欠下一笔钱财,难道还不知挣钱艰辛?”


    并非岑栖纯心戏弄,而是岑栖被少女的无知无畏而逗笑。


    柳樱被说的面红耳赤,支支吾吾的应:“我以后肯定会挣钱还给姐姐。”


    “可这些年你的衣食住行,连同身上的衣物饰品,无一不是花费我的钱财,如何还的清?”


    “我肯定会有办法,姐姐不要小瞧人!”


    柳樱说罢,抬手扯着薄被盖住脑袋,不再出声争辩。


    眼见少女似乎恼羞成怒,岑栖只得停了眉眼笑意,暗叹她真是傻的可爱。


    自己怎么可能真让她还钱啊。


    这夜里的岑栖并未当回事,可柳樱却当了真。


    一夜秋雨飘落,天气微凉,地面湿漉漉的陷入深色,宫奴们小心行进,以免溅湿裙摆。


    柳樱独自在西苑庭院看池子里的鱼,指尖散落饵食,垂头丧气的叹:“唉!”


    挣钱,该想什么法子才好呢!


    然而,方法还没冒出来,脚步声响却已经临近。


    西苑宫奴撑着伞领十二皇女岑芯入庭汇报:“柳姑娘,十二皇女来了。”


    柳樱连忙回头,面上方才显露喜色唤:“哎,你怎么来了?”


    从台阶入亭内十二皇女,面色不算好的应:“我听说你要做堂姐的侧妃,所以来贺喜。”


    “可你这样真是看不出来有高兴的样子啊?”柳樱同她一道坐在亭内,目光打量她的柔弱神情,让人心怜,“莫非你母妃又出事犯病伤你了?”


    十二皇女摇头缓和的应:“没什么,只是想起以前你还跟我约定一块出宫,如今你成婚就只能留在宫里。”


    这个约定十二皇女一直记在心里,如今更是生根发芽,只是没想到柳樱却出了变故。


    柳樱一听,连忙出声:“嘘,我们的约定可不能让别人听见呀!”


    “放心,我一向小心,只是你明年要跟堂姐成婚,应该不会出宫了吧?”十二皇女询问。


    “怎么可能不出宫,我们可是拉勾约定!”柳樱伸出小尾指出声。


    十二皇女眼露意外道:“那你跟堂姐的婚事怎么办?”


    柳樱小心观望四周,而后凑近应:“我打算逃婚出宫,你敢一块吗?”


    语落,十二皇女惊的目不转睛,而后郑重点头应:“嗯,其实我已经有在准备,而且已经有计划!”


    柳樱一听,连忙问:“什么计划啊?”


    “俞翠她答应带我一道出宫,到时她有法子。”


    “她,不会是骗人的吧?”


    对于俞翠,柳樱一直都很防备,而且很担心她会伤害利用十二皇女。


    十二皇女劝道:“其实俞翠人还不错,你别太跟她不合。”


    柳樱见十二皇女如此说,只得问:“好吧,那你有跟俞翠说我们两个出宫的约定吗?”


    按道理俞翠不会平白无故的帮助十二皇女,更别提带上自己。


    要知道俞翠可是个无利不赶早的人!


    “没有,我只是提想出宫玩玩,今天本来也是想来询问你对出宫的心思。”


    “那好,我们先准备,到时一块行动。”


    两人于亭内秘密交谈,远处奉命前来寻人的赵晗,眼见她们如此亲密姿态,顿时不敢靠近。


    这阵子柳樱一直都有些闷闷不乐,赵晗联想她提及连理牌的误会,心间更是猜疑不断!


    赵晗只得遣退宫奴,暗自等在一旁,暗想看来真是自己猜想的那般。


    柳樱心有所属的人很有可能是十二皇女!


    这事,真是棘手啊!


    阴雨沉沉,午后才显露几分光亮明媚,岑栖坐在矮榻品茶,耳听宫奴汇报:“主子,先前十二皇女来探望您,因您外出衙司,便由柳姑娘接见,奴就退离了。”


    岑栖手捧茶盏。思索道:“两人谈了这么久么?”


    语落,内廊脚步声近,岑栖示意宫奴退离,随即饮茶。


    从外入内的柳樱迈步走近,意外道:“您今日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啊,十二皇女呢?”岑栖看向少女面色,似乎没有受昨夜的不合影响,暗自松了口气。


    柳樱坐在一旁应:“刚才回去了。”


    “你跟十二皇女都谈了些什么?”


    “大多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十二皇女瞧着情绪不太好,所以我就安慰她嘛。”


    岑栖目光打量少女,倒没有察觉异常,只是她的反应有些太正常,反倒显得刻意。


    柳樱喝着茶水避开美人姐姐的探询目光,暗想幸好提前准备答案,真是容易暴露啊!


    “天气入秋,淑德宫婧妃身子可好?”岑栖手握茶盖撇去茶叶询问。


    “还行吧,婧妃身子一直都那样,您还没说今天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柳樱不想再被拷问,只能化被动为主动。


    岑栖看向少女问话模样应:“怎么,你不喜我提前回宫?”


    柳樱突然被反将一军,面色险些绷不住,只能尴尬笑了笑应:“没有,只是最近您不是一直都很忙吗?”


    “本来是公务缠身,不过昨夜见某块顽石闷闷不乐,所以回来看看。”岑栖意有所指的说着,目光看向嬉皮笑脸的少女,暗想自己难道多心了?


    “我哪有闷闷不乐,只是不服您的说法而已。”柳樱拿起一旁的糕点吃着。


    明明觉得美人姐姐说的不太对,可是又找不到反驳说法,其实柳樱更气自己嘴笨才对!


    岑栖品着茶水,轻笑应:“这世上多的是你不喜的存在,难不成都要为此置气?”


    柳樱坦诚道:“我没有这么小气,只是觉得姐姐这么不在意婚姻,那不如取消婚事吧?”


    “你可真是言语无忌,大胆得很,请书送于圣上准许,难不成要我抗旨不遵?”


    “算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抗旨的下场,柳樱多少还是知道的。


    岑栖见少女仍旧对于婚事不甚开怀,安慰道:“待成婚时就可搬出宫廷,到时你想去京都哪里都可以,难道不高兴?”


    对于少女贪玩的性子,岑栖多少还是能拿捏的准。


    柳樱一听,倒真有些心动,可是想起跟十二皇女的约定,更想起昨夜美人姐姐的扎心话语,顿时眉眼光亮暗淡应:“恐怕到时您就该催我生孩子,哪里有时间玩啊。”


    现下必须稳住。如果真的心思松动,主动权又得落入美人姐姐掌心,自己岂不是被拿捏的死死!


    岑栖意外少女的抗拒反应,只得退让出声:“现下并不急孩子的事,所以缓几年亦未尝不可。”


    原本岑栖提孩子,只是为少女将来的身份考虑,怀有子嗣,一向是宠幸的象征。


    可现下看来,对于少女而言,自己确实有些催的太急。


    柳樱见美人姐姐表露商量余地,心里却更清楚明白所谓几年的确定权,大抵根本不在自己手里。


    “姐姐,喜欢孩子吗?”柳樱试探的询问。


    这几年里柳樱一点都没察觉到美人姐姐对小孩有特别的喜爱。


    岑栖神情如常的应:“谈不上喜欢,只是皇室延续血脉的需要罢了。”


    皇室成员,本身就有延续血脉的职责。


    可岑栖没有想到自己的回答,却让柳樱确定不能成婚的念头。


    柳樱见美人姐姐完全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很显然又跟自己的答案不一样。


    “你呢?”岑栖好奇询问。


    “姐姐,我觉得我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柳樱试图用撒娇来蒙混过关。


    岑栖见少女如此言语,墨眸浮现清浅笑意应:“说的也是,你缺乏稳重,还需沉练,否则以后怕是得教坏孩子不可。”


    柳樱对此,笑笑不语,暗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反正这场婚事,自己逃定了!


    窗外光亮投落,秋色宜人,桂花飘想,节日气氛渐而弥漫京都。


    早间车马云集街道,各家富商拜访邀约,朝臣们亦是相约聚会。


    三皇女府邸前却冷清的很,堂内酒水倒落,却无人端起酒盏,气氛冷清。


    七皇女岑珀看向三皇女直白出声:“这几日三皇姐一直推脱抱恙闭门不见,莫非心里有鬼?”


    三皇女岑杍微停顿倒酒动作,面不改色的应:“七皇妹真是多想了,我现如今无官一身轻,只是怕把霉运传给两位皇妹罢了。”


    五皇女岑易沉声问:“三皇姐明人不说暗话,京都出现大量仿制铜钱究竟有没有关联?”


    一旁的林管事见状,连忙应:“两位皇女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家主子怎么可能如此违背法纪啊!”


    三皇女制止林管事的话语,抬眸看向五皇女说:“仿制铜钱一案,我略有耳闻,现下京都大肆搜寻查获,难道没有抓到幕后主使?”


    五皇女摇头不言,七皇女见三皇女神情不慌不忙,心间迟疑道:“目前只是查出一些货源,没有抓到真正的造假者,三皇姐难道不该解释为何铸币母钱会外露吗?”


    “铸币母钱乃朝中机密,当初我交手给五皇妹,再未过问,所以真要查,亦是追查五皇妹的属下失职泄密,怎么反倒怀疑我?”


    “三皇姐把铸币母钱调制比例和纹样交给我,我直接呈给圣上,从未假手他人。”


    五皇女说罢,面上神情复杂,沉重叹息。


    七皇女更是愤慨不已,目光看向三皇女道:“现下三皇姐还有什么可说?”


    三皇女不急不躁道:“那有没有可能是圣上周围的人泄密?”


    语落,其余二人皆是震惊,七皇女摇头道:“不可能,圣上身旁都是亲信心腹。”


    五皇女亦应声:“是啊,御和殿那是整个京都防护最为严密的地方。”


    “看来两位皇妹并不知当初圣上身旁侍奉多年的令官之死,其实曾跟二皇姐贿赂有关。”三皇女透出风声说着。


    七皇女闻声,想起那些被灭口的人证亦提起二皇女,半信半疑道:“这样看来事情还真有可能跟二皇姐有关。”


    “老七,你真这么认为吗?”五皇女稍显迟疑谨慎问。


    “嗯,我曾查到对外流通假铜钱的钱庄掌柜指证二皇姐,再加上三皇姐所言,那确实可能是二皇姐派人在御和殿窃取机密,现在必须进宫参报圣上!”


    “且慢!”


    三皇女制止动作,而后出声:“这事没有实证,圣上不会处置二皇姐,而且还会打草惊蛇,到时就更难了。”


    五皇女一听询问:“三皇姐觉得该怎么办?”


    “现下先派人守着二皇女府邸,暂且监视动静,她必定还会有动作。”


    “这事我已经让京都卫去办,目前没有任何线索啊。”


    七皇女让京都卫恨不得把二皇女府邸团团包围的连苍蝇都飞不出!


    三皇女摇头道:“不能用京都卫,太招眼,必须换百姓衣着,分散监视。”


    “好吧。”七皇女只得应声。


    五皇女见气氛缓和,尴尬端酒道:“三皇姐,方才对不住!”


    三皇女举杯笑应:“无妨,大家都是为政务忧心,不必偏私。”


    堂内不复先前冷清,待酒水见底,各自告离,林管事入内汇报:“主子,两位皇女已经离开了。”


    主座之上的三皇女喝着茶水,神情不复先前宽和,阴沉道:“让那些跟二皇女的人都通通藏匿,没有命令不得动作。”


    “是!”林管事应声,面上显露迟疑,“不过两位皇女数月未曾拜访,今日前来质问,主子为何还要替她们出招?”


    三皇女冷笑道:“因为她们两不足为惧,现下还有用处。”


    让她们去狗咬狗,总好过自己费力不讨好。


    总有一天,女帝会明白自己才是皇女之中最堪当大任的人!


    而其它的皇女都会是自己的垫脚石!


    堂内道像庄重,焚香清静,可三皇女的神情却狰狞似恶鬼,全然没有半点修道之心。


    时日变化,中秋在即,京都衙司官员亦有些松懈。


    衙司左厢院内的柳樱摘抄诗经,七皇女路过,迈步走近道:“哎,你怎么还在抄书啊?”


    “我喜欢,我乐意,不可以吗?”柳樱要面子的不好说被罚抄。


    七皇女傲慢的坐在一旁出声:“真是不明白,你这臭脾气怎么讨得栖亲王欢心,竟然纳你做侧妃?”


    柳樱提笔沾墨应:“你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啊。”


    “本皇女才没这么无聊!”


    “你怎么不如陪你的妃啊君啊?”


    七皇女闻声,神情自傲道:“本皇女公务繁忙,哪有时间谈情说爱?”


    语落,忽地有一武将汇报:“西卫将大人,霍家二小姐来探望。”


    语落,两个人神情都骤然变化!


    “霍家二小姐!”柳樱听的怪耳熟,偏头看向七皇女,脑袋里疯狂思索人名模样。


    七皇女误会她的反应,更是自大,清嗓道:“没错,本皇女的未婚妻是京都名门贵女,文雅大方温柔体贴的霍家二小姐,你是不是很自惭形秽?”


    柳樱恍然大悟的看着七皇女,而后满脸凝重的收拾物件,摇头叹气道:“真是家门不幸,原来你就是那个倒霉蛋啊。”


    说罢,柳樱快速闪离现场,徒留七皇女摸不着头脑问:“她,刚才说谁是倒霉蛋?”


    武将迟疑的说:“好像是在说您。”


    七皇女顿时面色气的涨红,深呼吸咬牙道:“嫉妒,她绝对是嫉妒!”


    另一方回到左厅内的柳樱,满面笑容,分外招眼。


    岑栖合上手中文书好奇问:“这是发生什么高兴事?”


    柳樱走到一旁就坐,笑弯眉眼应:“因为才知道原来七皇女就是那个倒霉蛋!”


    话语没头没尾,岑栖暗自思索,方才明了,无奈出声:“你莫不是又去跟七皇女吵架?”


    “没有,我最近忙着抄书呢。”柳樱卖乖的解释道。


    岑栖眼露困惑出声:“抄书,并未定下时限,你急什么?”


    柳樱讳莫如深笑道:“反正没事,我就先抄着吧。”


    否则等出宫逃婚,哪里还有心思抄书啊。


    眼见少女心情比前些时日好上不少,岑栖便没有多想,询问:“那刚才你碰见霍琇了?


    “没有见到,不过那位大小姐这会应该在跟七皇女卿卿我我吧!”柳樱真的很难想象大小姐伪装本性的表演,究竟有多精彩!


    “卿卿我我,这种不正经的词,你倒是无师自通啊。”岑栖言语调侃毫不知羞的少女。


    柳樱毫不介意的调侃回道:“姐姐刚才反应这么快,明明很懂,却还故意装的假正经呢。”


    岑栖轻挑峨眉,探手捏住少女耳垂,出声反问:“谁,假正经?”


    “哎呦,我、我说的是我自己!”柳樱歪头吃疼的不敢动作,连忙认怂,探手轻握住美人的手,“姐姐人美心善,您就饶了我吧。”


    “我看你才是没个正经。”


    “姐姐说的太对,只是如果被人看见,必定会影响您的美名啊!”


    岑栖垂眸看向巧舌如簧的少女,明显不信,指腹捏住她软绵白嫩似珍珠般耳垂,逗弄出声:“若是让人看见就看见吧,怎么,你还知害臊不成?”


    语落,没想却忽地听闻其它动静,岑栖偏头一看,神情略显尴尬,视线落向赵晗,手上动作随即松开,眉目之间压下羞耻,镇定自若的出声:“何事?”


    “这是方才送来的文书,需要您批阅。”赵晗亦没想到自己会碰上栖亲王调情,连忙避讳低头应声。


    “放下吧。”岑栖偏头看向少女,无声威压弥漫。


    待赵晗退离,柳樱心觉不妙,偏欲开溜!


    “我去外面不打扰您办事!”


    “站住。”


    柳樱心如死灰的看向美人姐姐突然伸手而来,心颤的出声:“刚才我已经提醒,您不会要记仇吧?”


    岑栖瞧着少女娇花一般的漂亮脸庞,将她的一缕碎发挽至耳后,收敛心神,正经道:“虽然你我婚事定于明年,但你如今对外已经是准侧妃,以后跟皇女们要保持距离,不管是哪一位都要如此,明白吗?”


    尤其是十二皇女,岑栖总觉得她们两的心思想法都太相近了。


    以前她们年岁小,尚且不急着过分避讳。


    可如今确实得早些管束少女的心思,以免节外生枝,多生是非。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五千字章)


    “姐姐说的保持距离是指哪方面?”


    “自然是言行举止, 不可越矩,更不能无视礼仪大防,传出败坏名声之举。”


    岑栖担心少女不得其意, 特地详细说明。


    柳樱听的是满头雾水,明眸看向美人姐姐认真模样, 忽地心虚,犹豫道:“您指的该不会是我跟十二皇女吧?”


    这到底是无意?


    还是有意试探?


    难道逃跑计划败露了!


    整个人都不好了的柳樱,明亮眼眸眨都不敢眨, 心生忐忑的等待回应。


    岑栖颔首,指腹轻点少女额前, 直白提醒应:“你与十二皇女年龄相仿, 又向来关系不错,从前你们私下相处, 我不予置评, 但是现下必须要恪守礼制。”


    这话说的柳樱松了口气,连忙应:“您放心, 我跟十二皇女是纯洁的好朋友,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


    好险, 还以为是计划被发现了呢!


    “你能说到做到最好,我可不想听到关于你红杏出墙的闲言碎语。”


    “啥,红杏出墙?”


    柳樱很是离谱的看着美人姐姐, 才发觉她好像真怀疑自己跟十二皇女有点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说起来,美人姐姐以前也挺在意自己跟十二皇女来往密切。


    只不过那会柳樱以为是因为要防西苑之外的宫院别有用心。


    可自己提及七皇女时, 美人姐姐却不大上心, 简直是肉眼可见的差别。


    岑栖提及如此话题亦有些面热, 自顾端起茶盏饮用,镇定自若道:“你如今不是侍读, 而是准侧妃,若是再整日与旁的皇女亲密来往,自然会让人猜疑。”


    柳樱却觉得美人姐姐的要求好像越来越严苛,弱弱的解释:“可我两只是说说话而已,没有这么严重吧?”


    “隔墙有耳,人心难测,所以我打算让宋管事教你侧王妃礼数以及内妃德训。”


    “内妃德训,这名字听起来就不轻松啊?”


    岑栖抬眸看向少女一副不情愿模样,安抚出声:“只是让你收收性子,否则以后成侧王妃,还整日同其它皇女不知分寸玩笑,岂不是有辱身份?”


    柳樱明显不信美人姐姐的话,碎碎念叨:“我看分明就是不公平,凭什么内妃就得圈养,还不许跟人说笑,可姐姐以后还得娶好多漂亮的小姐姐小哥哥,难道这就不有辱身份?”


    果然还是得赶紧准备逃婚,否则落到宋管事手里,那多半是没希望!


    “你这是在说什么傻话,王朝历来都是如此,这有何不妥?”


    “姐姐,就当我真犯傻吧,总之我就喜欢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柳樱现在已经懒得解释,因为解释美人姐姐也不理解,还不如各说各的。


    岑栖惊讶少女的固执和惊世骇俗,心间意外道:“那我若是不依你呢?”


    联姻,对于岑栖而言,可以拉拢更多的朝堂势力。


    无论是亲王还是皇女郡王,联姻都是一种不可或缺的手段。


    少女如此天真性情,大抵会接受不了吧。


    而被问的柳樱。当然不敢说真话,只得应:“姐姐要娶就娶吧,不过我心里的想法是不会改变。”


    反正自己会逃婚,到时随便美人姐姐娶十个八个!


    岑栖见此,话语亦停顿,心间对于少女不同常人的念想,实在是始料未及。


    “我看你还是太小,凡事哪有你想的那么如意。”岑栖手捧茶盏思量道,目光落向少女坚定模样,“更何况你所说的白头吟诗句,背后可不是你想象的美好。”


    柳樱不解问:“背后什么意思?”


    刚才能想到那句诗全凭一首老歌,谁还有心思顾忌背后含义啊。


    “白头吟的作者卓文君,她的夫婿司马相如,升官之后见异思迁纳妾,这便是一人心的真实结局。”


    “这、这人也太渣了吧!”


    柳樱一时错愕,有些难以接受,这么深情专一的诗句,结果现实竟然这么惨淡收场!


    岑栖见少女一时陷入沉思,并不急切劝说,而是缓和出声:“或许你并不喜欢我替你做的联姻选择,但是这个选择一定对你是最好的出路。”


    原本岑栖就是想让少女往后衣食无忧的待在身旁,方才请书赐婚。


    只是没有想到,少女对于成婚姻缘有着非同一般的认知。


    连岑栖都惊讶她不同常人的念想。


    柳樱闻声,并未继续反驳,心间多少有些被美人姐姐劝服说动。


    当然并不是说柳樱赞同接受美人姐姐和这个世界的婚姻价值观念。


    而是柳樱能感受到美人姐姐真是在尽可能对自己好。


    只不过柳樱想起自己答应十二皇女的约定,心里只得压下动摇的念想。


    这些年但凡有系统任务都是关于十二皇女,所以柳樱闭着眼都能想到肯定不能让十二皇女独自出宫。


    更别提还有那个俞翠,柳樱真心怀疑她到时会反手卖了十二皇女。


    所以哪怕是为十二皇女这个好朋友,柳樱必须要两肋插刀迎难而上!


    “好吧,我可能要多些时间想想。”柳樱收敛心思,迂回道。


    岑栖见少女没再倔强,欣然应:“当然,只要记住我的叮嘱,往后你还是有非常舒适的生活。”


    此时的岑栖怎么都没有想到,眼前乖巧顺从的少女,不久会选择一条最冒险的方式!


    语落,厅外忽地汇报:“栖亲王,霍将军请见。”


    “请进。”岑栖恢复如常应道。


    柳樱则起身于一旁离开厅内,视线正好撞上入内的霍冀,眼眸微亮!


    这么帅气的大姐姐,真是可惜美人姐姐一点都不上道啊!


    霍冀见这位栖亲王的准侧妃,便侧身避让。


    据说这位准侧妃是栖亲王亲自请书圣上赐婚。


    而过去霍冀亦曾常见她服侍栖亲王身侧,如此数年,可见非同一般宠信。


    待脚步声离去,霍冀收敛心思,迈步入内。


    “霍将军有何事?”岑栖探手放下茶盏询问。


    “前些时日,末将发现七皇女调京都西卫监视东城的二皇女府邸,最近却又突然撤离人手,可是栖亲王的指令?”霍冀参拜应声,视线落向雅静自然的栖亲王,宛若云中仙鹤,傲然独立,不可靠近。


    这样的人,竟然就要成婚,霍冀心间没来由的升起些许怅然。


    岑栖闻声,看向霍冀应:“此事本王并不知情,不过现下既然已经撤下京都卫,想来只是误会一场吧。”


    这种细微之事霍冀都能注意到,很显然她对京都卫的控制非同一般。


    难怪女帝要拆分京都卫,改为东西两卫,估计是怕霍冀拥兵自重。


    霍冀迟疑应:“可是根据末将的查探,二皇女确实有不可推脱的干系,而且其中还牵扯多位皇女。”


    仿制铜钱一案,朝野震惊,女帝处死张太傅之女,更是罢免一批相关官员。


    可是司农卿五皇女没有任何训斥,可见女帝包庇之心。


    所以连蓉亲王亦下令叮嘱霍冀不得细查皇女相关人等。


    上行下效,官员们更是如此,京都虽是搜查部分铜钱,平复物价,却并没有真正稳住物价。


    尤其是京都之外的州城,如今已是水涨船高,百姓多有怨言。


    霍冀见此,心间实在是担忧不已,方才想来请示栖亲王的态度。


    岑栖指腹拨弄念珠,思量霍冀的心思,警惕道:“霍将军,口说无凭,还请慎言。”


    现下这时机若是暴露心思,对付皇女,无疑是极其得不偿失。


    所以岑栖很是怀疑霍冀目的,更是猜测她是探听虚实。


    “末将愿以性命担保,仿制铜钱大案背后必定有皇女牵扯其中,若朝廷上下无一人关注百姓民生,长久之下,恐怕真是内忧外患不可!”霍冀不愿意看见王朝陷入危难之中,才冒险进言。


    从女帝拆分京都卫肢解霍冀权力时,霍冀就知道自己必须要跟亲王保持距离,尤其是栖亲王。


    可是事到如今,霍冀觉得能解决如此大事只有栖亲王。


    过往三年里霍冀亲眼见识栖亲王如何将衰败凋敝的京都西城造就成如今恢宏繁荣景象。


    而前不久西城的米商物价亦是京都最快稳定恢复的地区,无一不彰显栖亲王的能力出众。


    岑栖见霍冀如此慷慨激昂,一时迟疑问:“内忧外患,从何说起?”


    “西北战况不利,目前并未阻击罕察族群兵团,前线僵持不下,王朝内部多州城出现商市物价乱象,百姓怨言,如今情势若不能稳定后方,恐怕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若真如此严峻,那不如本王请书奏报圣上,派御史大臣联合督办各州城商市乱象?”


    霍冀摇头,面露难色道:“末将已经试过上奏,圣上目前忙于调兵运粮对付西北罕察兵团,只下令让各州城自查,并无其它对策。”


    很显然女帝并未将其它州城百姓怨言当一回事,远没有当初京都物价飞涨时的急切。


    见此,霍冀亦明白女帝不会对自己的话上心。


    “原来如此啊。”岑栖听霍冀提及上奏无果,才明白她多半是已经感受到女帝的冷待和不信任。


    现下其实是一个拉拢霍冀的机会,可是岑栖并没想好如何试探行事。


    “霍将军若真为百姓担忧的话,不如让一部分亲信,乔装入各州查探仿制铜钱的流向,尤其是码头渡口城门,不过此事除你与本王任何人不得透露。”


    “末将遵命!”


    对于私自行动的后果,霍冀当然清楚,可是现下已经顾不得了。


    岑栖眼见霍冀离开厅内,指腹转动念珠,心想二皇女能如此猖狂,想来得到不少黄金白银。


    可是七皇女和霍冀派人监视一无所获,黄金白银估计已经不在京都。


    念珠碰撞声响,岑栖眉目张望京都地图,暗自猜测仙贵赌坊可能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二皇女苦心筹集这么多的黄金白银,绝不仅仅是贪财,必定另有意图。


    所以岑栖现下最急切的不是找到二皇女的黄金白银。


    而是查清她拿那些黄金白银准备实施的计划。


    如果能利用二皇女的计谋来进行自己的安排,岑栖感觉可能自己离成功会更近一步。


    窗外薄弱光亮撒落,秋风晃悠树叶,投落斑驳光影。


    柳樱在衙司庭院内抄书,视线观察不远处候着自己的人,至少有六人。


    上回偷跑出去之后,美人姐姐就增加三倍人数。


    哪怕柳樱以想安静点为由,让她们离自己远点,可她们仍旧都在视线范围之内。


    逃跑,真是项需要动脑的计划啊。


    正当柳樱咬住笔头,烦闷思索时,忽地听闻另一方廊道声响,只见七皇女和那霍家二小姐正好经过眼前。


    两人一前一后,七皇女面上一副讨好模样,让柳樱看的怀疑自己眼睛!


    “上回乞巧节不见你人影,方才想来衙司见你,看来是我冒犯打扰你办公务?”


    “没有的事,我只是近来有些太忙,中秋夜宴同你一块夜游,如何?”


    话语声细碎偏远,眼见霍琇置气离开,七皇女面露懊恼。


    没想偏身却看见柳樱正满面笑意,七皇女顿时变了面色,迈步走近道:“你笑什么?”


    “我笑刚才不知是谁说自己的未婚妻文雅大方温柔体贴来着?”柳樱直白应。


    “霍琇平时从不如此,今日是本皇女怠慢她才不悦。”七皇女因为衙司事务繁忙难免冷落,自知理亏。


    柳樱稀奇七皇女的宽容大度,出声:“哎,你就放心吧,那位大小姐不会真冷落你的。”


    七皇女疑惑道:“你,为何就这么确定?”


    “那当然,那位大小姐就算不喜欢你,恐怕也舍不得皇女妃的尊贵身份。”


    “你怎么能如此诬蔑霍琇!”


    柳樱毫不畏惧的迎着七皇女难堪面色说:“假话,才是诬蔑,真话,只不过是陈述,你别怪我没提醒,她没你想象那么好。”


    七皇女质疑道:“本皇女才不信你的一派胡言!”


    “好吧,那我就看看她怎么欲擒故纵的把你钓的团团转吧。”柳樱见此,果断放弃劝说,转换成看热闹的模样。


    真是没想到七皇女看着骄傲自大,没想还挺痴情的嘛。


    夕阳西下。车马缓缓行驶过都城街道,进入宫门。


    柳樱趴在窗户细数宫门宫道的方向数目,以免自己逃跑时误了方向。


    夜幕无声遮掩宫院,西苑主殿内的柳樱执笔不停。


    岑栖于一旁看书,视线无意掠过,却发现信纸询问:“你不是抄书吗?”


    “我已经抄完啦!”应话,柳樱探手遮挡信纸内容,“姐姐,不许偷看。”


    “西苑内没有我不能看的东西,你写什么信?”岑栖直白道。


    柳樱摇头,讳莫如深应:“这是给姐姐的一封信,还没写完,当然不能看呀。”


    岑栖见少女说是给自己的信,方才移开探究目光,打趣道:“从来都是见不着面才写信,你整日在眼前晃悠,怎么突发奇想写信给我?”


    对此,柳樱只得微笑应:“没什么,我就是想写,姐姐到时看就是了!”


    “好吧。”岑栖翻阅掌心书卷,暗想反正是给自己的信,那就多些耐心亦无妨。


    月移星转,中秋宫宴的当日,西苑里亦在早做准备。


    黄昏日落,柳樱却突然不适,整个人卧在床榻,精神恹恹的很。


    岑栖探手轻触少女腕间探脉,确实不适虚浮,蹙眉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病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先前吃了冰饮吧。”柳樱贪凉,所以入秋,偶尔也会吃些冷饮食物。


    眼见少女确实不适合出席宫宴,岑栖只得叮嘱:“那你好生休息吧。”


    柳樱一听,脑袋里响起叮咚声响,计划通!


    “真可惜不能吃好吃的。”柳樱面上作一副可惜模样,不敢暴露半分!


    岑栖掌心落在少女额前,轻柔擦拭细汗,微叹道:“你啊,这时竟还想着吃的,真是不知该怎么说你才好。”


    柳樱感受美人姐姐久违的宽和温柔,忽地有些怪舍不得。


    虽然越长大美人姐姐就待自己越来越多要求,但是她无疑是这个世界第一个真心实意待自己好的人。


    这些年两人同吃同住,不似亲人,胜似亲人。


    “姐姐,要不你抱我一下吧?”柳樱眼眸轻眨,微微泛红,探手拉住她一截衣袖唤。


    等过了今晚,美人以后想起自己,恐怕就只会生气的冷脸!


    岑栖迟疑看向少女可怜模样,这是以前从未见过的柔弱无助,不免担忧道:“你要是实在难受,我今夜不去宫宴,陪你如何?”


    “不用!”柳樱吓得脸色更白,连忙补充,“我又不是小孩,只是说说而已。”


    您,可千万别真留下来呀!


    “真的没事么?”


    “嗯,没事的,姐姐别因为我耽误时辰。”


    岑栖垂眸看向少女,心间有些半信半疑,指腹停留在她娟秀眉梢,随即伏身轻拥住她,附耳轻声道:“我会早些回来,你先睡一会,或许就会好多了。”


    柳樱整个人有些懵的不敢半点动作,耳间心跳声加速跳动,暗想自己怎么比美人姐姐还心跳不稳呢!


    “唔,知道。”突然被当小孩一样对待,柳樱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埋头应声,探手紧紧拥住美人姐姐,有些依依不舍。


    而岑栖亦没想到少女先前还催着自己出发,整个人却钻进自己怀里,好像是个火炉般温暖慰贴心间。


    连带岑栖面热的厉害,抬手不自然的轻拍少女单薄身段,安抚道:“好了,快睡吧。”


    柳樱见此,方才松开手,整张脸埋在枕头,心想真是没脸见人!


    岑栖见少女红的耳垂似血珠,心生笑意,探手轻整理被褥缝隙,打趣出声:“刚才你要我抱,怎么你反倒不好意思了?”


    柳樱被说的无地自容,偏头看向美人姐姐温柔含笑的眉目,催促应:“我才没有不好意思,姐姐快去参加宫宴吧。”


    美人姐姐好像有两幅面孔,温柔大方天使,强势可怕的恶魔,让人既想亲近又害怕,真是神秘的很。


    岑栖抬手轻触少女微热面容,确认并非自己一人异常,方才应声:“行,那我走了,你可不要一个人偷哭抹泪。”


    说罢,岑栖转动坐轮离开小屋,眸间笑意却越发浓烈,暗想少女如果总是这么乖巧怜人,那还真是非常不错的事。


    可岑栖哪里知道自己这一转身,再想跟少女见面,却已是人去屋空。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五千字章)


    西苑戌时夜禁, 宫人不得出房门,整个宫院内已然不见多少节日气氛。


    柳樱从被褥爬出身,更换寻常宫人衣物, 探手抱起包裹,蹑手蹑脚的行进到从小窗。


    从窗户爬出的柳樱, 脑袋左右张望,熟门熟路往西苑后院行进,身影消失暗夜。


    因着宫宴, 各宫院都很是冷清,更别提宫道巡逻宫卫, 大多调去桂园。


    明月清风, 金桂飘香,彩灯悬挂, 酒水陈列, 岑栖却没有多少节日心思。


    往年都是带着少女一道赴宴,岑栖反倒有些不大习惯, 耳旁没有少女嗫嚅轻快声响。


    席桌之上的佳肴大多未曾触碰,岑栖视线落在螃蟹, 想起少女因不太会吃螃蟹,总是意犹未尽的哀怨念叨不停。


    明月皎皎,清风徐徐而来, 对于旁人而言,大抵正是舒适宜人。


    可岑栖却觉得有些微凉, 探手饮着酒水, 心间想起先前轻抱少女时的燥热, 不由得呼出短气。


    原本以为跟少女的婚事,只是权衡利弊之下的选择, 岑栖心里更是对此坦荡如砥。


    可回想少女撒娇耳热模样,更别提她那无法掩饰扑通的心跳声,岑栖突然觉得兴许跟少女联姻会给自己带来全然不同的体验。


    这是一种岑栖过往从未有过的感受,好似少女在自己心间储存膨胀的热量,通达四肢百骸,无处遁形。


    虽然陌生,但是岑栖并不讨厌,甚至觉得新奇有趣。


    岑栖指腹摇晃酒盏,眉目显露少见的愉悦,视线落向御赐的宫饼,念及少女先前贪吃模样,低声:“待会命人把宫饼一并带回去吧。”


    “是。”赵晗不解其意的应声。


    宫宴声乐不停,岑栖收敛心思,视线巡视众人。


    今年的宫宴相较往年冷清不少,西北战事,仿制铜钱大案,朝臣牵连处死,人心惶惶,连带面上笑意都要看女帝的面色。


    皇女之中只有五皇女和七皇女以及六皇女赴宴,郡王们更是多被削爵夺地,曾经近百余名的王侯,如今只剩不到十余位。


    当初女帝封赏的十二王,可谓是心腹,如今都能灭族处置。


    对于其它的郡王,更是不会手下留情,所以剩下的大多是面面相觑,担惊受怕。


    这些人当年获赏时,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如今危险处境。


    那登基时出手阔绰的女帝,竟然会连本带利的抄家封产。


    岑栖对此,自然是选择冷眼旁观,更乐意见女帝自以为大权在握而忘记危机。


    这些王侯多是功勋贵族之后,亦是当初追随支持女帝的力量。


    如今外敌当前,女帝的举动无疑是自断其臂,王朝内部动荡,一定会是隐患。


    “十二皇女怎么没来赴宴?”女帝饮着酒,眼见零星皇女,颇为冷清,蹙眉道。


    侍官上前应:“圣上,十二皇女病了。”


    女帝眼露忧心,自顾倒酒,想当初自己的八个皇女接连祝贺,如今却是形单影只,实在令人唏嘘。


    众大臣见女帝神情哀戚,亦谨慎收拾面上笑意。


    岑栖目光落向女帝鬓角霜白,哪怕曾是夺位的胜利者,亦逃不过光阴衰败。


    更别提亲眼目睹自己的皇女们内斗,这无疑是最好的报复。


    烟花绽放之时,众人目光巡视夜空的璀璨光彩。


    偌大的宫廷内亦浮现光亮,而宫道中的柳樱和十二皇女汇合,偏头望向绚烂烟火,禁不住叹道:“好漂亮啊。”


    “是啊,以后恐怕就再也看不见如此盛大烟火。”十二皇女岑芯仰头感慨应声。


    相比之下,俞翠冷静的很,目光看向横插一脚的柳樱,很是不客气凑近,小声道:“你为什么要跟着十二皇女出宫?”


    柳樱偏头看向俞翠眼眸里的不满出声:“奇怪,我为什么不能一块?”


    “你如今都要是栖亲王的侧王妃,只要说一句就可出宫,何必偷偷摸摸?”


    “我还不是怕你拐骗十二皇女!”


    俞翠一听,很是不屑,奈何十二皇女在场,只得咬牙应:“呵,大家都一样,别装白莲花!”


    说罢,俞翠走近十二皇女,一改面色的出声:“烟花表示宫宴即将结束,很快进宫里表演的人也要离开,我们赶紧一块出宫门!”


    “好。”十二皇女目光看向这座恢宏宫廷,而后毫不留念的迈步离开。


    三人爬进出宫队伍的大木箱,而后摇晃出宫门。


    柳樱被挤骨头散架,探手悄悄推开箱子,张望不断远去的宫门,出声:“我还以为你有让我们大摇大摆出去的法子呢?”


    俞翠有意挤在一旁,自信道:“我要是一个人当然可以大摇大摆出宫,原本按计划两人还挺宽敞,是你太多余。”


    “哎,你怎么不说是你太胖了呢?”柳樱看着俞翠快要压过来,连忙抬手推搡出声。


    “你瘦,那你怎么还推我?”俞翠不服道,故意挤向柳樱施压。


    十二皇女抱膝的看向两人不合,连忙劝道:“嘘,俞翠你就往我这边靠吧,柳樱她真没有多少地方了。”


    语落,俞翠才停了挤兑,眼眸轻转,整个人顺势贴向十二皇女,贴耳念叨:“我就知道十二皇女还是最在意我!”


    十二皇女不好意思的面热,稍稍侧头应:“俞翠,别、碰耳朵,很奇怪。”


    此时的柳樱仿佛是个局外人,两眼满是大大的问号?!


    “你干嘛骚扰十二皇女?”柳樱探手扯住俞翠动作出声。


    俞翠皱眉,眼眸满是怒意的看向打扰好事的柳樱出声:“谁说这是骚扰,你分明就是嫉妒!”


    说罢,俞翠抬手拍开柳樱的手。


    这一拍的力道不轻,柳樱整个手背都疼得厉害,诧异道:“哎呀,你真下死手啊?”


    “你再打扰好事,我就把你扔出马车!”


    “好啊,你以为我想跟你待在一个箱子!”


    十二皇女头疼的捂住耳朵,出声:“别吵了,我们先出箱子吧?”


    三人这才从箱子里探出身,俞翠先行跳下,而后探手伸向十二皇女。


    十二皇女搭着手离开箱子,柳樱最后一个出木箱,视线看着自己泛红的手背,暗想俞翠真是比以前还要蛮横!


    三人行进在都城街道,中秋节日夜市里十分热闹,俞翠跟柳樱却面色臭的难堪。


    十二皇女见此,一手拉着一人,迈步穿过街道,真挚的出声:“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别生气,好吗?”


    柳樱展示自己手背应:“我也不想生气,可是你看,俞翠打人太疼。”


    俞翠不服气道:“我根本没使多大力气,你自己细皮嫩肉怪谁?”


    十二皇女视线落下柳樱的手背,她肌肤本就娇嫩,因而确实突兀的很,蹙眉出声:“要不我给你揉揉吧?”


    “算了,其实没什么事。”柳樱不想让十二皇女为难,只得应。


    俞翠见此却更是不服,碎碎念叨:“我要带十二、岑芯去一个好地方,你不要跟着!”


    宫门之外,称呼得改,刚才俞翠差点就忘记了。


    “别去,我就不信俞翠能带你去什么好地方。”柳樱连忙阻拦的对十二皇女说。


    十二皇女迟疑的看着两人,而后对俞翠说:“我们三人一块出来,你落下柳樱一个人,多不好啊,如果她不去,我也不去。”


    本来今晚就不只是出宫玩,所以十二皇女还是更偏向柳樱。


    俞翠见状,面色更是糟糕,却只得隐忍的应:“行,我带她一块就是了。”


    这个柳樱,真是碍眼!


    三人从都城街道行进,很快消失拥挤人潮。


    灯火阑珊处,画面朦胧,转而变化成微弱宫灯摇曳的寂静殿内。


    西苑宫奴跪伏在外殿,而内殿矮榻上的岑栖,指腹拨弄念珠,神情隐于灯火昏暗处,出声:“还没找到柳樱?”


    赵晗摇头应:“回主子,西苑上下都找遍,并不见柳姑娘人影。”


    宋管事于一旁蹙眉道:“主子,柳姑娘会不会私自跑出西苑了?”


    这小姑娘一向是不听话的很。


    闻声,岑栖拨弄念珠动作停顿,峨眉微蹙道:“赵晗,立即派人去淑德宫探探情况。”


    “是。”赵晗随即起身欲动作。


    岑栖忽地又出声:“记住,绝对不得透露柳樱失踪的事。”


    赵晗与宋管事一道应声:“遵令。”


    待脚步声远,宋管事上前奉查迟疑道:“主子,外面跪着宫奴实属无辜,不如让她们回去休息吧?”


    语落,岑栖阴冷抬眸看向宋管事出声:“其余人可以回去休息,值日看守者疏忽失职,当依法处置。”


    宋管事见状,连忙避讳目光,跪在一旁应:“老奴今夜留守西苑却未能察觉异样,请处罚。”


    岑栖拨动念珠不语,徒留碰撞声响,闭眸沉声道:“本王要处置的是犯事宫奴,宋管事起来吧。”


    “谢主子。”宋管事缓缓起身,暗想从未见过栖亲王露出如此骇人神情。


    这下宋管事亦不敢贸然出声,只得去处置宫奴。


    深夜里宫道行进的赵晗来到淑德宫,表面以送礼为由,实则存打探之心。


    “赵侍读,婧妃娘娘入睡,不便见客。”淑德宫的郑管事出声。


    赵晗目光看向淑德宫宫院各处亮起的灯光,分明不似入夜歇息的迹象,缓声应:“那就不打扰,这些宫饼和螃蟹是主子托付送达,还请管事收下吧。”


    郑管事示意宫奴接受,谨慎道:“多谢栖亲王美意。”


    话语客套三两句,从淑德宫离开的赵晗,隐隐感觉大事不妙!


    从外回到西苑内殿,赵晗都不敢直言心中猜测,只得应:“回主子,淑德宫管事说婧妃入睡,所以奴未能见到婧妃娘娘。”


    岑栖睁开眉眼看向赵晗,审视道:“淑德宫没有一点异样吗?”


    赵晗迟疑摇头应:“没有。”


    语落,殿内寂静无声,灯火摇晃变动,光影微妙变化。


    “你去把柳樱盛放罚抄诗经的匣子取来。”


    “是。”


    赵晗从捧住厚重的匣子放置矮桌,岑栖打开查看,入目便有一封书信。


    岑栖探手取出信封,展开观阅,秀美眉目渐而凝重,连带周身亦渐而冷冽!


    “赵晗,你立即去向宫门查询,今夜可有人执西苑令牌出宫!”


    “遵令!”


    宋管事看着赵晗离去,方才上前道:“主子,柳樱太不像话,私自出宫,这要是传出去,恐怕婚事都要作废。”


    “此事严禁泄密,出去!”岑栖冷声道。


    “是。”宋管事悻悻弯身退离内殿。


    待内殿里只剩下岑栖一人时,手中褶皱的信纸重新展开,岑栖看向纸张熟悉的字迹,满眼仍是匪夷所思!


    [姐姐,请您原谅我的不告而别,这纯属是无奈之举。]


    [成婚,并非我所愿,可我又不能让姐姐违背圣命,只能自己逃婚承担罪责。]


    字迹变化时,仿佛少女的声音浮现耳旁,岑栖眉目显露不解,低声道:“你以为你一个人能承受抗旨后果吗?”


    [我知道姐姐会担心会生气,更会不理解,但是总有一天,我会努力靠自己生活证明一切。]


    [至于那些欠款,我以后会挣钱还给姐姐,这样姐姐就不会觉得成婚是我最好且唯一的选择,而且姐姐也不会再笑话我白吃白喝。]


    岑栖没有想到少女看着软绵乖顺,实则性子比自己想的还要固执要强。


    “竟然以这种理由逃婚出宫,你简直是胡闹。”岑栖对着信纸,摇头叹道。


    可偏生这会少女已经不在眼前,多说无益。


    岑栖看着厚厚一沓信,更是无奈。


    从来没见离别信会写这么多,岑栖刚想去看其它信,没想赵晗已经匆匆回来。


    “主子,今夜没有人用西苑令牌出宫。”


    “什么?”岑栖暗自压下信,蹙眉不解。


    如果不是靠令牌出宫,那少女多半是有其它内应!


    赵晗亦明白事情恐怕是瞒不了多久。


    岑栖指尖微紧的握住信纸出声:“今夜柳樱失踪的事,任何人不得透露半句,违者处死!”


    本以为少女是因为逞强置气出宫。


    可现下岑栖更怀疑少女恐怕是与人私奔!


    赵晗面露畏惧的应:“遵令。”


    深夜里宫廷之中多番变故,而此时的在仙贵赌坊里的柳樱,则完全没想到,俞翠竟然会跟仙贵赌坊有关系!


    十二皇女在楼上俯瞰这些赌客,偏头看向俞翠,疑惑问:“这么大的赌坊是你负责?”


    “那当然,我现在是为二皇女办事,还是跟前的大红人,才能自由出入皇宫。”俞翠得意应声。


    “你怎么又变成二皇女的人?”柳樱震惊的看着俞翠,暗想那她背后的二皇女,该不会真跟仿制铜钱案有关系吧?


    俞翠安排吃喝上菜,执筷给十二皇女布菜应:“怎么,你羡慕吧?”


    “我才不羡慕你。”柳樱一脸鄙夷的应道,视线忽地瞥见俞翠右手断了一根位置,意外道,“哎,你的手指怎么了?”


    语落,俞翠面色微变,十二皇女亦是如此,低声道:“这都是我的错。”


    俞翠连忙应:“没关系,为了你,我不后悔!”


    这奇怪的氛围,让柳樱有种自己好像真是多余的感觉?


    “你们两打什么哑迷啊?”柳樱挠头不解问。


    “她的手指是当年被母妃威胁弄断。”十二皇女出声解释。


    柳樱震惊的连夹菜的筷子都险些握不住了!


    淑德宫的婧妃信的是哪门子道啊?


    这么狠!


    俞翠见柳樱惊的没了声,更是傲气道:“我为了十二皇女付出代价超出你的想象。”


    柳樱见此,没好说你也是个狠人!


    竟然被婧妃这么威胁,还敢私下不怀好意的接近十二皇女,真是绝了。


    十二皇女面色愧疚道:“俞翠,这些年真是谢谢你。”


    “没关系,我们两又不比某些人,只要你想,我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俞翠探手握住十二皇女的手,趁机刷好感度道。


    柳樱听的恨不得堵住自己耳朵,执筷扒拉米饭,以免影响胃口!


    十二皇女面色迟疑,犹豫道:“那你要跟我们一块离开都城吗?”


    “为什么要离开都城?”


    “因为我不想待在皇宫,也不想做十二皇女,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这话一出,俞翠顿时变了面色,真是没想到十二皇女脑子进水!


    荣华富贵不要,竟然要当平头百姓,她不是疯了吧!


    柳樱见机道:“怎么,你舍不得这么大的赌坊嘛?”


    俞翠回声应:“我当然舍得!”


    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这么多年的心思,绝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或许十二皇女就是一时兴起呢!


    柳樱见状,只得停了声,暗想难道俞翠真改邪归正啦?


    夜幕深深,三人留宿仙贵赌坊,等待天明出发离开都城。


    只是天光微明时,没想京都卫却在严查城门,俞翠心间暗喜道:“看来我们得先躲一阵子。”


    说罢,俞翠拉着十二皇女匆匆离开。


    柳樱佩戴斗笠跟着行进街道,完全没想到,逃跑第一步,竟然连都城都出不了!


    美人姐姐不会把动静闹得这么大吧!


    忽地马蹄声响,柳樱悄悄探目观看,没想却看见赵晗等人,当即低头。


    待车马缓缓行驶而过,京都卫随从护卫,帘布轻晃,美人姐姐从眼前而过。


    柳樱瞅着马车行进方向,明显是要去府令衙司,这情况不像抓人,倒像是如常上班啊?!


    那城门的京都卫,到底在抓谁呀?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五千字章)


    早间, 府令衙司内一如往常的忙碌,岑栖坐于案桌前,却并未处理政务, 黛眉微蹙,神情不甚轻松。


    赵晗从外入内, 手捧文书上前,视线落向栖亲王眼底淡青,迟疑道:“主子是否需要歇息?”


    昨夜为查询柳樱的去向, 栖亲王熬了半宿,想来必定是精神不佳吧。


    “不必, 你去请七皇女来左厅议事。”岑栖指腹拨弄念珠思索出声。


    虽然现下都城各门皆有人暗中找寻柳樱下落。


    可是为以防柳樱藏在京都, 岑栖觉得还是让京都卫盘查更为妥当。


    赵晗应声:“是。”


    不多时,七皇女岑珀入内询问:“不知栖亲王有何事相商?”


    岑栖停顿拨弄念珠动作, 缓和出声:“并非是公事, 只是本王丢失一样贵重物件,本王想借调部分京都卫由侍读赵晗带去查探, 可否方便?”


    七皇女闻声,欣然应:“当然可以, 栖亲王把物件样式图交给我,反正今日亦要调京都卫去帮三皇姐抓贼,兴许顺手就能找到物件。”


    语落, 岑栖神情微变,眼露思量, 询问:“三皇女抓什么贼?”


    “我也不知, 昨夜突然收到三皇女的林管事送来请求, 今早都城城门便由京都卫严查出入人口。”


    “原来如此,那就不劳烦七皇女忙碌, 还是先抓贼人要紧。”


    七皇女狐疑的看着栖亲王,一时有些弄不明白她的心思,只得应:“好吧。”


    这一个两个怎么都像是藏着掖着秘密呢?


    待见七皇女离开左厅,岑栖蹙眉道:“赵晗,你昨夜有没有见到十二皇女?”


    赵晗心下咯噔,上前应:“奴,未曾见到。”


    本来赵晗只是猜测,可方才听闻三皇女在派京都卫查人,这才察觉并非巧合。


    岑栖将手中的念珠微重的放置案桌,沉声应:“你领着西苑的侍读随从立即去京都各客栈茶楼查人,如有发现,将她秘密带回。”


    京都之中能让三皇女如此焦急秘密寻找。除了十二皇女,应当不会再有其她人。


    少女,可真是胆大包天!


    她不仅冒险逃婚,竟然还怂恿十二皇女一块出宫,莫非真是自己猜测的私奔不成!


    “遵令!”赵晗不敢去看栖亲王阴沉面色,连忙应声动作。


    左厅内栖亲王的侍读随从匆匆离开衙司,消息最先传进西卫将府堂。


    门客于一旁弯身道:“主子,栖亲王如此急忙派人寻丢失的贵重物件,恐怕事有蹊跷啊。”


    七皇女喝着茶水,捉摸不透应:“是啊,最怪的是方才栖亲王还想让本皇女调京都卫,可一听三皇姐在抓贼,当即就改了主意。”


    “您的意思是栖亲王找的物件跟三皇女抓的贼人,有关?”门客猜测出声。


    “现下看来,兴许有关联,只是还不清楚她们真正找寻的究竟是人还是东西。”七皇女感觉她们的说法都很像幌子,一时亦思索不得真实意图。


    三皇姐向来不会如此慌张,更不会急切的连夜求助,所以找寻的人,肯定非同一般。


    而栖亲王丢失的贵重物件,更是怪异,若真丢失物件大可敞亮找寻,何必如此偷偷摸摸呢?


    门客见七皇女眼露困惑,便提议道:“您不妨派些人留意两位的举动?”


    “不可。”七皇女制止念头,将茶盏放置一旁,“她们是与本皇女血脉相连的皇姐和堂姐,绝不许偷摸监视!”


    “是。”门客见此,只得停了声。


    堂外日上三竿,薄日当空,正是秋日好时节。


    京都街道来往人群不少,而京都卫在客栈酒楼各处查询,引来不少猜疑。


    赵晗领着人跟京都卫交错而过,视线瞥见三皇女的亲信林管事。


    这位管事亲自领兵来抓贼,看来还真是在秘密找寻十二皇女的下落。


    可偌大的京都,又有百万民众,这无疑是大海捞针啊。


    此时藏匿在仙贵赌坊的三人,俞翠忙碌负责赌坊的生意,还要清算账目,有的是事。


    十二皇女在阁楼张望堂内喧哗赌徒,困惑道:“她们这些服下去,十赌九输,怎么还不知收敛?”


    而柳樱则于一旁观察赌坊人手动静出声:“她们现在已经是赌鬼,不死不休,哪有脑子收手啊。”


    仙贵赌坊的铜钱流进流出,大多更换白银黄金,最后会运去哪里呢?


    关于仿制铜钱大案,美人姐姐一直都调查无果,而七皇女更是因此而颓废丧气。


    很显然背后的水一定很深,柳樱偏头看向十二皇女出声:“我想去赌坊别的地方看看,你在这等我,别告诉俞翠!”


    十二皇女颔首应:“嗯。”


    说罢,柳樱迈步顺着廊道行进,身影消失不见。


    俞翠办完差事,上前,眼见只有十二皇女一人,环顾左右问:“柳樱,人呢?”


    “她,肚子不舒服。”十二皇女迟疑应道。


    “呵,她还真是娇贵的很。”俞翠见缝插针似的排挤,视线看向柔美怜人的十二皇女,趁此时机,试探道,“你想出京都是不是她怂恿的?”


    对于同样是穿越者的柳樱,俞翠一直就把她当做竞争者!


    而且柳樱比自己知道更多的剧情,俞翠才防备她的心思。


    十二皇女摇头,眼露难色的应:“其实是我自己不想待在宫廷,所以才让柳樱随同一块出宫。”


    上次围猎的意外,现在都还是十二皇女心间的阴影。


    因而十二皇女不想再陷入皇室争权夺利,更不愿看母妃和三皇姐凶狠可怕的残害同族。


    俞翠见十二皇女如此神色,却坚定怀疑她跟柳樱背着自己约定,心生嫉恨!


    偏生面上不好表现,俞翠只好满是委屈道:“这么重要的事,你都不告诉我一声,难道你是更喜欢柳樱不成?”


    “没有,我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块出宫。”十二皇女面热的连忙解释。


    这些年俞翠一直都很不喜柳樱,最近更是热切表现的让十二皇女有些意外。


    俞翠一把握住十二皇女的手,拉进距离,暧昧道:“那你跟我一块留在京都不好吗?”


    最初俞翠寄希望仰仗君后和大皇女,可谁想一朝倒台,大皇女狱中自尽,君后更是受尽冷落。


    虽然俞翠如今背靠二皇女,但是二皇女明显不得圣心,若是大计得逞,将来自己或许还能一荣俱荣。


    可一旦二皇女的大计失败,那便是万劫不复。


    到时自己又会落得卑微可怜姿态,俞翠不甘自己苦心经营成为一场空。


    所以俞翠才想攀附十二皇女,哪怕她的母妃狠毒弄断自己的手指,亦不愿意放弃。


    不管如何她肯定是女主,虽说现在无权无势。


    但只要自己获得女主的青睐,那将来就多一条后路。


    十二皇女挣脱开被握住的手,腼腆的应:“俞翠,我不能留在京都,现在外面已经到处盘查抓捕,如果不能及时出城,以后就再也出不去了。”


    俞翠见此,眼眸微冷,奈何不能强硬措施,只得缓和出声:“好吧,我来想办法带你出都城。”


    这位十二皇女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等她尝到酸涩困难,自己就不信她还能过平头百姓的苦日子!


    “真的吗!”十二皇女眼露希望问。


    “当然,我答应你的事,怎么可能做不到的?”俞翠探手顺势搭在十二皇女肩,指腹轻薄的动作,“我对你的心意绝对没人能比,但是别带上柳樱,好吗?”


    十二皇女面上神情略显犹豫,而后退避动作,面热出声:“对不起,现在我还没有心思回应你,更何况柳樱留下来,她会有危险。”


    俞翠见十二皇女一提到柳樱,立刻就变了听话姿态,忍不住咬牙切齿,冷哼道:“行,那就带她一块吧。”


    大不了,到时路上找个机会甩掉柳樱!


    “阿嚏!”此时柳樱正在偷窥有人进一处地下石室,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谁!”没想招来注意,柳樱当即撒腿就跑!


    只见一行人紧追不舍,柳樱紧急躲在一侧货仓,只见这处货仓内里,竟有不少盔甲利器,而且还有火,药!


    待外边人跑过去,柳樱收回心神,不敢久待,悄悄绕回原处。


    眼见着俞翠和十二皇女在一块,柳樱掩饰的出声:“这里可真大啊。”


    “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十二皇女正愁不知如何应对俞翠的热情,连忙出声。


    柳樱见俞翠在此,没敢直说,只得应:“可能是这里人多,所以比外面暖和吧。”


    俞翠狐疑打量柳樱,视线瞥见原本在搬运的人手进入大堂,困惑的招手。


    几人随即上前,恭敬道:“俞管事,您有什么吩咐?”


    “本掌柜倒想问你们,怎么会跑进大堂?”俞翠一副趾高气昂模样训道。


    “刚才好像有人偷窥,所以小的几个才追进这里,没想那人跑的可真快。”


    “偷窥?”


    俞翠目光看向满面细汗的柳樱,而后挥手道:“你们下去吧。”


    “是。”几人退离。


    柳樱感觉不妙的迎上俞翠打量目光应:“你看我干嘛?”


    俞翠眉目不善的出声:“你去偷窥什么?”


    两人话语落在十二皇女耳间,分外混沌模糊,连忙挡在两人之间,出声:“你们有话好说,别闹出误会,伤和气。”


    柳樱连忙躲在十二皇女身后应:“是啊,我就是转转而已,谁偷窥啊。”


    俞翠见柳樱一副古怪模样,更是坚定猜想,面上却压下猜疑出声:“你最好真没有别的心思,否则我怕你出不去仙贵赌坊的大门。”


    这里是二皇女最关键的地方,绝对不能出半点差错!


    柳樱没有再应话,心间惊讶俞翠的反应,暗想仙贵赌坊里的秘密肯定很惊人!


    看来这件事必须得给美人姐姐提醒调查才是。


    午后光亮渐大,俞翠以寻出城法子为由离开,让人监视柳樱和十二皇女,方才秘密行动。


    从石室进入的俞翠秘密来到二皇女书房。


    “主子,柳樱和十二皇女她们在仙贵赌坊。”俞翠汇报。


    二皇女岑淮荌指腹抚琴动作微顿道:“你为何让她们进来?”


    俞翠心间意外二皇女消息灵通,自然不能直说自己拉拢十二皇女的事,只能出声:“她们二人欲私奔出京都,奴暂时稳住她们,来请主子抉择?”


    二皇女眼露笑意叹:“有意思,难怪今日京都这么不太平,原来是瞒着唱这么一出大戏。”


    俞翠见状补充道:“主子,奴还发现柳樱在探查仙贵赌坊,兴许是栖亲王指使的探子,不如趁机做掉她?”


    “你错了,她其实是本皇女的探子。”


    “什么?”


    二皇女不理会俞翠的惊讶,自顾出声:“总之你不许动柳樱,她们想出京都就今夜行动,不过你必须引领她们的行踪,最好去虎关镇,到时本皇女另有安排。”


    十二皇女可以用来拿捏三皇女为自己办事。


    至于柳樱,她已经是岑栖的侧王妃。


    如果让柳樱牵扯到自己的计划里,将来必定让岑栖牵连陷入丑闻怀疑,无法脱身!


    俞翠见此,只得隐忍应:“奴,明白。”


    可俞翠心里却更是下定决心除掉柳樱,绝不能让她在各方面都比自己夺了先机。


    午后黄昏,柳樱透着门缝看着外间守卫,只得悻悻的退离,视线张望屋内。


    柳樱最终将目光落向窗户,探手推开,向下一看,有些晕!


    五楼,真的除非蜘蛛侠,否则柳樱就算把屋内的床单被褥都用上,恐怕也很难安全落地。


    柳樱探目无奈的张望街道,忽地眼眸一亮,视线落在小乞丐。


    黄昏日落,晚霞撒落入窗,府令衙司左厅内寂静无声。


    岑栖探手轻握身侧的彩结,脑海里回想昨夜少女扮可怜的怜人模样,心间却已经不如膨胀热意。


    仿佛沸腾弥漫的雾气,突然经过一夜冷却,雾珠清冽,已然不复温热。


    此时岑栖想的都是自己太大意失察。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平日里瞧着呆傻软萌的少女算计欺骗,岑栖如何能不气恼?


    气恼之余,岑栖心口处隐隐泛疼,连同指间彩结亦被捏的变形,秀美眉目凝结冰霜,让人望而却步。


    赵晗匆匆从外入内遇见便是眼前景象,连忙谨慎的退步出声:“主子,方才门口来到一个小乞丐,突然往里扔着包括骰子的纸张,字迹似乎是柳姑娘。”


    岑栖垂眸掩饰神情,出声:“拿来。”


    赵晗闻声,上前奉上信纸和骰子。


    “那小乞丐呢?”岑栖指腹转动骰子查看,并没有其它的异常,视线落在信纸,蹙眉道。


    “小乞丐扔了就跑,没找到。”赵晗摇头应。


    岑栖看着纸张上各样奇怪图案,明明是柳樱手笔,可她却不直接写明,究竟是想干什么?


    赵晗见屋内天色暗淡,便于一旁掌灯。


    不知觉间夜幕来临,岑栖放下信纸,思索道:“仙贵赌坊里可能有兵器盔甲。”


    赵晗不解道:“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纸上的奇怪图案,毫无章法,赵晗安全没有头绪,不由得惊讶栖亲王竟然懂柳樱的思路?


    “可能她就藏在仙贵赌坊,你派人立即准备车马。”岑栖神情平静的说着,心里却已经在思量自己如何处罚柳樱才解气,“本王要亲自去一趟仙贵赌坊,切记不能带京都卫,让随从不得大动干戈,小心行事。”


    “您不去顺便查探盔甲来历吗?”赵晗知晓按照律法是不得私制盔甲,超过十套,便是谋反。


    岑栖看向赵晗应:“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赶紧准备吧。”


    “遵令!”赵晗低头不敢再妄议,随即动作。


    夜色灯笼,车轮骨碌转动,岑栖视线落在图纸上描绘的盔甲和火yao,已然猜测二皇女的计谋。


    而且这个计谋很可能已经在实施之中,岑栖能预料将会对王朝破坏之深,暗想看来自己需要提前做准备。


    不过柳樱倒是很会找地方,竟然躲在旧主二皇女的地盘,真的只是阴差阳错吗?


    而且她还故意不直接说明地点,恐怕就是怕自己太快发现藏身之处吧。


    待车马停在仙贵赌坊外,众随从包围入内,赵晗上前出声:“我们要查一要犯,希望各位守规矩,不要太难堪。”


    赌坊内的人纷纷停了动作,一掌柜上前恭维道:“当然,小的可以把所有人带出来检查。”


    两随从跟着赌坊掌柜入内,以防有遗漏,赵晗目光瞥向大门外静候车马,暗想如果只是抓住柳樱,或许还有余地。


    可若是十二皇女亦在一块,恐怕柳樱是凶多吉少。


    车马内的岑栖闭眸静候,心里亦有些忐忑,若是抓到少女跟十二皇女私奔。


    那才是真的棘手麻烦。


    思绪纷杂之时,赵晗忽地在外出声:“主子,并未找到人。”


    语落,岑栖掀开帘布问:“你确定?”


    “是,所有地方都检查。”


    “仓库呢?”


    赵晗摇头应道:“空的。”


    岑栖缓缓放下帘布,暗想不可能出差错才对,指腹拨动念珠思索不停。


    现在唯一的可能,大概柳樱跟着仓库里的东西,一块出京都了!


    夜幕深时,山岭官道行驶一队车马,马车底部机关里爬出身的柳樱和十二皇女,纷纷仰头看着头顶闪烁繁星。


    十二皇女不可思议的念叨:“我们竟然出京都了。”


    “是啊,真的差点骨头都散架!”柳樱揉着胳膊说道,心里还在想美人姐姐到底能不能看懂自己的提示。


    俞翠于一旁给十二皇女递着水囊出声:“现在可不安全,如果官兵发现很容易追上你们。”


    “那接下来往躲比较好?”柳樱看向十二皇女询问。


    十二皇女应:“我想找个有山有水的小村镇生活就很好。”


    俞翠一听,连忙应:“我看不如去京都的虎关镇,那里比较安全。”


    “虎关镇,在哪?”柳樱一副路痴询问。


    十二皇女笑应:“大约是京都的西北方向,同时又是防御护京的重要关卡,确实会很安全。”


    柳樱一听,还没来得及说话,俞翠便应:“那我们就去虎关镇!”


    车马行驶而过,灰尘弥漫,柳樱狐疑的看着俞翠,总感觉她比出城前积极太多,真是令人奇怪!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五千字章)


    中秋一过, 秋意更浓,寒露霜降,更是萧瑟时节。


    刚过四更, 天色朦胧灰暗,雾气腾腾, 冷意袭人。


    宫廷之中的宫奴都已更换秋冬厚重衣物。


    西苑殿内的炭火早早添设,飞鸟盘旋落入窗台,岑栖取出信纸观阅。


    待信纸焚烧于香炉时, 淡雾缭绕散去,岑栖掌心捧住手炉, 全然没有想到少女一走, 竟然就此全无音信。


    原本岑栖以为少女过不下去宫外的苦日子,她自然会乖乖露面。


    可时日拖的越长, 便意味少女的出逃计划并非一时兴起, 而是有周密计划。


    而且少女背后可能还有其它的人,否则不至于消失般的失去踪迹。


    仙贵赌坊, 是二皇女的地盘。


    兴许少女亦跟二皇女有牵扯,岑栖的耐心不免消耗殆尽。


    对于岑栖而言, 二皇女犹如一条伺机窥视的毒蛇,如果因为少女而暴露自己,放弃无疑是现在唯一的选择。


    赵晗入内服侍早膳, 碗碟声轻响,岑栖回神, 浅尝羹汤, 询问:“你派人去淑德宫拜访婧妃, 可曾察觉十二皇女的端倪?”


    “婧妃娘娘说十二皇女染病不便见风,这月里据说就连太学院都没有去过一回。”赵晗于一旁应声。


    “你让人立即停止搜寻柳樱的一切动作吧。”岑栖闻声, 蹙眉说道。


    既然少女已经跟十二皇女私奔离开京都,再多派人查找,只是大海捞针。


    更何况现在对于岑栖的情况并不妙,太过急切寻人,恐怕只会暴露出自己的势力。


    还不如腾出手来及早准备二皇女的阴谋毒计。


    “遵令。”赵晗一听,面色有些意外,隐隐感觉栖亲王已经要放弃柳樱。


    这,可真不知是福是祸啊。


    晚秋时寒,秋雨绵绵之际,一路赶至虎关镇的三人,勉强算是寻到歇脚处。


    十二皇女在镇上购买一处院落,柳樱帮忙添置用具。


    俞翠看着十二皇女一副真要安定下来的模样,只得殷勤出声:“我还有生意去商谈,待会买些吃食回来,你先休息吧。”


    “好,你注意小心。”十二皇女应道。


    眼见俞翠离开院门,柳樱瘫坐在一旁躺椅,好奇出声:“她所说的生意不会是想在这里开赌坊吧?”


    十二皇女探手沏茶应:“我也不知道,俞翠做事有些神秘,她带的那些人更是如此。”


    茶水倒落,柳樱见十二皇女动作生疏,明显没干过劳务,只得坐起身道:“我来泡茶给你吧。”


    “好,谢谢。”十二皇女摸着自己微烫的手,腼腆道


    说罢,柳樱利索的浸润茶具,泡茶倒茶一气呵成,递近出声:“你以前没做过,现在凡事都要自己,真的能适应吗?”


    十二皇女接过茶水浅饮,颔首郑重道:“我可以的。”


    “其实不止俞翠困惑,我也不明白你怎么突然如此坚定要离开皇宫?”柳樱的印象里,十二皇女非常孝敬她的母妃,现下不告而别,一定是发生不得了的事。


    “因为我不能接受母妃和皇姐害人,可是我又没办法阻止她们,所以才只能逃离。”十二皇女眼露哀伤模样,简直我见犹怜。


    柳樱一听,心想这里面看来有大瓜呀!


    “你母妃和三皇女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其实上回围猎七皇姐的误伤,并非意外,我亲眼看见三皇姐要射杀七皇姐,虽然及时阻止,却还是让七皇姐受了伤。”


    十二皇女眼露愧疚自责,目光看向柳樱出声:“我不敢声张,只能顶替罪名,你觉得我是不是很没有用?”


    柳樱神情复杂的出声:“这不怪你,一个是你亲姐,另一个也是你姐,真是很难抉择。”


    难怪自从围猎之后,十二皇女整个性情变得更加沉闷寡言,原来碰上这档子事。


    “我试图劝三皇姐,可是并没有用,母妃还责令我不许声张。”十二皇女眼露难过,掌心捧住茶盏,眉头低垂,满是落寞,“母妃她一直都很防备接近我的人,俞翠就是因此才断了手指,所以我每回去西苑都不敢说找你,只提拜访堂姐。”


    这些年十二皇女只有柳樱和俞翠两个朋友,心里更是舍不得她们受到任何伤害。


    柳樱心间难掩震撼,从衣袖里取出手帕,递近道:“想哭就哭吧,你自由了。”


    现在了解十二皇女的艰难处境,柳樱真是很难想象她怎么能熬这么多年。


    如果是自己。恐怕早就准备逃离宫廷不可。


    十二皇女接过手帕擦拭眼泪,感激道:“谢谢你能陪我出宫。”


    “大家是好朋友,别客气嘛。”柳樱应声。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请教你。”十二面露迟疑道。


    柳樱不解的问:“什么?”


    十二皇女秀美面容,泪痕未干,明眸波光潋滟,楚楚可人,略带羞涩应:“俞翠她向我表露心意,可我不知如何抉择,你与堂姐恩爱多年,想来应当比我思量周全吧?”


    这话说的柳樱整个人云里雾里!


    自己怎么不知道自己跟美人姐姐恩爱多年?!


    另外,俞翠那家伙竟然向十二皇女告白,自己竟然没感觉出来!


    柳樱缓和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念想,询问:“那你、你喜欢俞翠吗?”


    讲道理,柳樱真心觉得俞翠不是个值得信任托付的人。


    十二皇女面热的拧着手帕,迟疑应:“我也不知道,只是俞翠待我向来热情,而且她确实对我很好,这一路上护我周全,我很感激她的陪伴。”


    柳樱一听,心想十二皇女有点耳根子太软,连忙出声:“感激,可不是喜欢,你别搞错了呀!”


    “那我怎么回报俞翠的心意呢?”


    “感激回报的方式有很多啊,比如钱财之类,更何况朋友的帮助,一般都是以后互帮互助,有来有往嘛。”


    十二皇女很珍惜自己的朋友,才迟迟做不出决定应:“但是我如果回拒俞翠的告白,她一定会很伤心难过。”


    柳樱见十二皇女迟疑态度,好似竟然真打算以感谢的方式答应俞翠告白,心梗道:“我觉得吧,如果你真的喜欢俞翠,可以考虑答应,但如果只是感谢好意,这真的不行。”


    反正柳樱的脑袋里没有这么复杂,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怎么都不可能勉强喜欢。


    十二皇女闻声,仍旧没能做出抉择,微叹苦恼道:“我以前从未喜欢过人,哪里知晓喜欢的感觉?”


    “我知道啊。”柳樱回想自己看过的电视剧或是网文情节,“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的心跳就会扑通跳的很快,而且每时每刻都会想见她,最重要的一点,如果她跟别人一块会心里难受,嫉妒!”


    “你,好厉害啊!”十二皇女仰慕般的出声。


    柳樱被说的怪不好意思,挠头抓耳应:“一般般啦。”


    反正都是从电视机看到的情节,应该大差不差吧。


    十二皇女好奇问:“那你这么多天不见堂姐,会偷偷想她吗?”


    柳樱一愣,迟疑的应:“还好吧。”


    难得离开美人姐姐这么久,柳樱心里其实主要是兴奋居多!


    现在柳樱被突然一问,反倒是有点想美人姐姐的近况如何。


    “还好,是想还是不想啊?”十二皇女不解道。


    柳樱窘迫的看着眼前理直气壮询问的好学生,只得硬着头皮应:“想,当然是想的吧。”


    十二皇女面露微笑念叨:“那你看见堂姐也会心跳加快吗?”


    语落,柳樱没出息的回想起自己装病拥抱时的异常心跳,眼眸躲闪的应:“我、我有点困了,睡觉!”


    那只是意外而已,应该不会是喜欢吧!


    十二皇女见柳樱躺在躺椅装睡不说,很是困惑她的反应。


    午后俞翠提着食盒回院,三人坐在桌旁用饭,柳樱才迟钝的发现气氛确实有些诡异。


    柳樱执筷想夹鸡腿,没想俞翠下手极快,迅速夹起鸡腿放置十二碗碟,热情道:“这是我从酒楼买的烧鸡,你尝尝。”


    十二皇女面热的应:“谢谢,不过我自己会夹,你也吃些吧。”


    俞翠却没有停止布菜,暧昧出声:“你是尊贵的皇女,我怎么能让你跟着吃苦呢。”


    柳樱有些看不下去出声:“岑芯她都说要做普通人,你就别总念皇女身份,再说,她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啊。”


    俞翠见被拆台,心间忍不住回怼道:“你既没出钱也没出力,我能留你吃饭就不错,难道非要我把你赶出去?”


    十二皇女见俞翠对柳樱如此刻薄,连忙劝道:“俞翠你别这样,先前买院子银票数目太大,还是柳樱她给我银锭。”


    “难道我就没出钱出力?”俞翠气的放下木筷,决定要把柳樱给赶离十二皇女身侧,否则自己根本不可能得手,“我看你就是偏袒柳樱,对吗?”


    这话说的十二皇女完全不知俞翠为何会如此想,出声:“我把你们都当做我的好朋友,怎么会偏袒呢?”


    俞翠见十二皇女这么说,偏头看向柳樱挑衅出声:“那你怎么不告诉她,我们已经私定终身?”


    “我可从来没听说十二皇女答应你的告白啊。”柳樱无语的看向不要脸的俞翠,心想十二皇女都没答应,她竟然就开始散播谣言!


    十二皇女亦迟疑的应:“俞翠,这事我真的还没有想好,你别着急,好吗?”


    本想逼迫十二皇女心软答应告白,没想到她竟然当着柳樱的面拒绝自己,俞翠气的面色铁青,只得愤愤回自己侧院!


    眼见俞翠饭都不吃的离开,十二皇女更是纠结,担忧道:“这下怎么办?”


    柳樱执筷夹着煎蛋应:“你可别因为她一生气就心软,俞翠心思多着呢,肯定会没事。”


    现在好不容易耳根平静,柳樱巴不得俞翠多安分几天。


    秋冬之际,天色暗的早,柳樱在厨房生火烧水,好准备洗漱。


    俞翠从外进入,提着水桶走近,出声:“我现在把十二皇女的好感度刷到93%,她明明已经爱上我,你为什么还要阻止?”


    柳樱偏头看向俞翠,有些好笑道:“不可能,十二皇女对你只是感激而已,你的数值有问题吧。”


    俞翠不服问:“那你的数值多少?”


    “现在才70%呢。”柳樱掌心折断木枝,困惑的问看着俞翠,“哎,你怎么知道它是好感度,而不是进度或者其它意思?”


    这话问的俞翠陷入沉默,可是想到自己数值比柳樱高那么多,十二皇女仍旧没有答应告白,心里忍不住烦闷。


    “如果不是好感度,那我们的数值为什么会不一样?”俞翠探究道。


    柳樱摇头,视线看着俞翠满面都是的心眼,忍不住出声:“其实十二皇女真不是女主,你别骗她感情。”


    俞翠一脸不屑道:“你休想蒙我,十二皇女肯定是女主,否则我们的任务就不会是她,而且每次数值变化都是因为她,难道还会有别人?”


    整个皇宫里只有十二皇女会触发俞翠的系统任务,所以猜想柳樱的应该也是一样。


    而柳樱见俞翠这么一说,心里突然有些迟疑,自己的系统任务好像确实都是十二皇女?!


    俞翠见柳樱没了声,傲气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蠢,你身为栖亲王准侧妃却要私逃跟着十二皇女,如果她不是女主,怎么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险?”


    柳樱犹如当头一棒,整个人有点懵,目光看向精明狡猾的俞翠,出声:“你说的有道理啊!”


    小说女主一心要出宫,美人姐姐虽然以前答应自己,但是却没有非常强烈的念想。


    小说女主痴情人渣,美人姐姐虽然曾经有过人渣恋情,但是好像没多大影响。


    最重要的是小说女主柔弱小白花,可柳樱这些年的相处,美人姐姐除却身体病弱,但是一点都不小白花。


    相反,美人姐姐甚至惩罚心思多的让自己防不胜防。


    俞翠一脸嫌弃的看着柳樱,威胁道:“你还装呢,我都知道你是二皇女的探子,想来栖亲王还不知道吧?”


    柳樱意外俞翠的话,出声问:“什么,你说我是二皇女的人?”


    二皇女,难道就是当年绑架自己的坏蛋!


    “现下大家敞开天窗说亮话,总之我要得到十二皇女的信任,你如果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就别打扰我的计划!”


    “你的计划,究竟是想干什么?”


    柳樱感觉俞翠的目标绝对不简单,更是担心她伤害十二皇女。


    俞翠冷笑道:“虎关镇是京都的防御关卡,西北又战线僵持不下,我可是有二皇女的重要任务,你最好安分守己,否则别怪我趁机弄死你!”


    说罢,俞翠不愿再浪费口舌。


    柳樱侧脸映衬火光,眉眼显露意外,暗想小说里提到战争,最丢人的就是京都沦陷!


    自己的同桌因此而骂骂咧咧的数落女主的初恋人渣三百遍都不止!


    战火纷飞,女主的初恋人渣抛弃背叛,并且危难之时把她献给敌国,从此留下终身阴影!


    猛然惊醒的柳樱,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真认错女主!


    俞翠简直就是妥妥的女主初恋人渣设定嘛!


    整个人都不好了的柳樱,突然感觉危机四伏。


    虎关镇可能就是攻破京都的最后防线,那岂不是战火马上要烧到自己眼前!


    救命,现在打119,还来得及嘛!


    秋夜寒风萧瑟,京都繁华依旧,朝堂却是风雨欲来。


    御和殿内百官跪伏,女帝勃然大怒,训斥:“蓉亲王你的大将竟然捆绑监军大臣,胆敢不实施进攻,难道是要造反!”


    蓉亲王跪伏一旁应:“圣上息怒,前线军情不明,将领之间通信不便,监军大臣有时容易妨碍军情,或许实属无奈。”


    “混账,监军大臣才是调兵主帅,而你的旧部不过是领兵将军,难道蓉亲王是觉得朕不会用人吗?”女帝满目杀意看向忤逆不顺的蓉亲王。


    御和殿内顿时寂静无声,七皇女岑珀上前出声:“圣上息怒,蓉亲王只是觉得军情瞬息万变,而监军大臣难免会有误判,并非质疑圣上。”


    女帝见此,只得停下斥责,正欲出声时,殿外传来急报!


    侍官奉上奏报,女帝探手拆开观阅。大怒:“前线数位将领不敌溃退,更有叛变,她们都该抄家灭族!”


    蓉亲王进言道:“圣上若是现下斩杀将领家眷,无疑会造成更多人投敌。”


    “难道蓉亲王还要朕宽待投敌将领不成?”女帝忍无可忍,抬手摆桌,“太傅和御史大夫立即斩杀投敌将领家眷,另重新调精兵赴西北,绝对不能再败退!”


    “遵令。”太傅张赟和御史大夫秦铮两位老狐狸,见状哪里敢上谏,只得应声。


    蓉亲王见此,只得停下劝阻,沉声道:“既然如此,臣愿带兵去西北迎敌,还请圣上准许。”


    女帝意外的看向蓉亲王,迟疑出声:“你是都城右府令,若是出京,谁来担任要职?”


    “栖亲王完全可以兼任都城左右府令,臣愿举荐。”蓉亲王俯首道。


    这话一出朝臣暗自惊讶,女帝亦没有想到蓉亲王竟然舍得放权。


    七皇女亦出声:“圣上,臣亦想出兵西北,杀敌效力!”


    “此事由朕思量,至于调兵粮草一事,应当要迅速,不得耽误。”女帝其实更想让七皇女负责兼任都城右府令,谁料她却想带兵,一时陷入为难。


    早朝间,各人顿时升起异心,五皇女亦有些蠢蠢欲动。


    而岑栖看着女帝面色,心知都城右府令恐怕另有属意人选。


    从宫道出宫去府令衙司,岑栖坐轮停在衙司左厅案桌前,探手翻看文书,实则思量局势变化之快。


    赵晗于一旁奉茶,犹豫道:“主子,圣上对蓉亲王如此打压,您不担心吗?”


    “本王担心又有何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下只能是静观其变。”岑栖翻阅关于筹集粮草的文书记录,心想都城右府令这职位绝不可能落入她人之手。


    当岑栖完整掌握京都府令的职权之时,便是蜕变之日。


    如今的变故,对于岑栖亦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第118章 第一百一八章(六千字章)


    晚秋入冬, 霜寒雾重,因需调精兵运粮,府令衙司官员为此忙碌不停。


    行军打战, 粮草先行,各军营紧急抽调赴西北, 因而更有诸多事宜。


    蓉亲王与七皇女岑珀一同观察地图,神情严肃道:“西北罕察族群骁勇善战,你真要上前线?”


    “现在危急之时, 我绝不胆怯怕死!”七皇女本就想带兵打仗,更因今日圣上震怒, 而隐隐感觉此战非同一般。


    “好, 不愧是皇室之女。”蓉亲王颔首赞赏,思量道, “其实我想举荐你做监军大臣。”


    女帝, 不会轻易让自己带那么多兵马,假若监军大臣从中作梗, 恐怕得不偿失。


    七皇女面露意外道:“姨母,这监军大臣可是调兵主帅, 我怎能当任啊?”


    “你不必推辞,其实这也是为让圣上安心啊。”蓉亲王微叹出声。


    “好,我明白了。”七皇女闻声, 心间亦是复杂。


    圣上是自己的母皇,同样也是蓉亲王的皇姐, 可是却猜疑不断, 今日早朝更是斥责不断, 分明就是迁怒。


    这种行为实在是令人堪忧。


    蓉亲王见七皇女答允,方才继续说:“其次我想你上书请令栖亲王兼任都城左右府令要职。”


    “姨母, 您为何如此倾力支持栖亲王?”七皇女略微不解道。


    “因为战事一旦开打,便不知何时才能消停,而整个朝廷里再没有人比栖亲王更合适担任都城府令。”蓉亲王最怕的就是粮草问题,其次就是官员弹劾,女帝质疑,“粮草,是重中之重,而且战事多有变化,今日朝中局势你亦亲眼目睹,朝臣或是阿谀奉承,或是颠倒是非,又或是冷眼旁观明哲保身,只有栖亲王能稳住大局,不会多生事端,让我们无后顾之忧。”


    七皇女见此,颔首应:“行,我听姨母的安排。”


    初冬冷风凌厉,百官三五成群等候宫门,五皇女岑易同太傅言谈,而后上前走近唤:“老七,我打算举荐你去前线。”


    “多谢五皇姐支持!”七皇女本就在忐忑圣上决定,备受鼓舞的应声。


    “我知道你自小就有这志向,如今正是时候,不过能否请你帮皇姐一个忙?”


    “什么?”


    五皇姐拉低声:“你替我上书举荐都城右府令的职位,往后粮草兵马调度一切都依你,如何?”


    蓉亲王一旦出兵前线,这个肥缺令人眼红。


    七皇女面色微变,眼眸看向自己的五皇姐,摇头应:“这事恐怕不妥,我已决定举荐栖亲王兼任都城左右府令。”


    “老七,你怎么举荐栖亲王,圣上摆明心里不想让一人独揽都城大权啊。”


    “现下是非常时期,西北罕察兵团进攻凶猛,京都府令是后方调兵运粮布防的重职,如果还想着争权夺利,岂不是鼠目寸光?”


    现下最紧要的就是握紧拳头迎敌,如果内讧,简直就是自毁长城。


    五皇姐闻声,面色难堪,视线看向七皇妹,辩解出声:“老七,这又不是我一个的想法,满朝文武都猜圣上有意如此,太傅和御史大夫都替我上书。”


    七皇女讶异五皇姐的话语,只得闷声道:“那就请五皇姐去找旁人,恕我直言,京都府令的重担恐怕五皇姐担不起。”


    说罢,七皇女去往别处,徒留五皇女面红耳赤,没有再出声。


    早朝时女帝翻阅奏报,暗自意外朝臣尽数举荐一人,太傅和御史大夫竟然都举荐五皇女为都城右府令!


    女帝视线意味深长的看向张赟秦铮二人,而后落向五皇女,神情不甚愉悦。


    论能力,五皇女各方面都欠缺,而如今又是战事频发时节,女帝真是担心她闹出上回铸币母钱泄密的缺漏。


    “朕采纳百官举荐,蓉亲王为西北大将军,七皇女任监军大臣。”


    “遵令。”


    朝臣们应声,太傅张赟看了眼御史大夫秦铮,有些怀疑莫非她从中作梗?


    众大臣于御和殿退离,秦铮亦困惑女帝为何迟迟不抉择都城右府令人选。


    宫门之外,秦铮的两个女儿一道恭迎。


    寒风之中秦淼有些担心今年提前大寒会加重前线将士伤亡负担。


    而秦淼的长姐秦焱,面色颇为自傲道:“母亲大人,若是五皇姐能成都城右府令,往后我们秦家风光无限啊。”


    秦淼闻声,有些迟疑,随从母亲一同上车马,出声:“母亲大人,圣上可有抉择都城右府令人选?”


    “今日圣上并没有提此事,看来五皇女并不如意。”秦铮亦有些分不清女帝的心思。


    秦焱于一旁诧异道:“怎么会呢?”


    “你以后少跟五皇女来往,圣上应该不怎么属意她。”秦铮提醒。


    “明白。”秦淼没了信心,只得规矩应。


    三人回到秦府,眼见秦焱离开,秦淼奉上茶水,方才出声:“母亲大人,您怎么突然答应长姐跟五皇女亲近往来?”


    秦铮抬眸看出秦淼的质疑,轻笑道:“这也是一种权宜之计,若是孤注一掷,将来可就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


    “如此,岂不是有背弃之嫌?”


    “淼儿,朝廷之上恩情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母亲当年就受过教训,皇室只有利益,你要记住啊。”


    秦淼见此,只得停下话语,心想看来母亲是觉得栖亲王形势不妙,所以才寻后路。


    午后御和殿内召见岑栖,赵晗推动坐轮行进殿内,而后退离。


    女帝于一旁批阅奏折,并未去看岑栖,出声:“今日你的奏折举荐七皇女做都城右府令,为何?”


    岑栖视线掠过女帝一旁堆砌的奏折应:“臣以为七皇女聪慧果敢,若是能历练,必定能肩负重任。”


    太傅和御史大夫两个老狐狸会按照女帝的心思举荐皇女,而七皇女又决意去前线,朝中自然就只剩下五皇女。


    而五皇女更是极尽努力拉拢朝臣,再加上岑栖的有意推泼助澜。


    这案桌上的朝臣奏折才会出现都举荐一人的局面。


    而其中没有一份岑栖的举荐奏折,相比之下,势单力孤。


    只不过有时弱小,亦是一种利器,而且容易使人麻痹大意,不知危险。


    这是岑栖从背弃自己的少女,思索得来的教训。


    “可是七皇女太年轻,朕打算听从蓉亲王和七皇女的举荐,让你兼任都城左右府令,统筹粮草等一切事宜。”女帝亦是察觉岑栖在朝中势力之弱,才敢如此抉择。


    论办事能力,五皇女不如岑栖,可论拉拢势力,女帝发现自己这个皇女还真是会用手段。


    可女帝心里并不属意五皇女,甚至打算将来让七皇女立军功,再让她来掌职权。


    如果现下让五皇女成为都城右府令,她就会抢先七皇女,将来恐怕必定要有争夺。


    这不是女帝想看到的局面,因而现下想打压五皇女的动作。


    “圣上,如此恐怕不妥。”岑栖面上显露迟疑,心间却明白女帝终究还是着了道。


    女帝见岑栖如此,试探问:“何出此言?”


    岑栖神情凝重出声:“西北战事危急,京都府令担负重任,臣怕一人酿成大错。”


    “蓉亲王和七皇女极力举荐,就是信任你的能力,朕亦知晓你的身体不好,所以本是迟疑,不过现下只能有劳你了。”女帝越是见岑栖如此说,便越是下定决心。


    现下让岑栖记住七皇女的恩情,往后她也好识趣让贤。


    毕竟岑栖只是一个瘫痪的亲王,她又体弱多病,恐怕繁忙政务之下扛不住多久。


    岑栖见此,方才探手接过圣旨应:“臣谢圣上赏识,务必尽力而为。”


    女帝抬手示意侍官取来一盒丹药,满面关爱的出声:“朕近来体力衰歇,召进宫一位通天法师,神丹妙药,希望这能治愈你的腿疾,强健体魄。”


    “谢圣上厚爱。”岑栖看向匣子表面刻制的黑月星宿图样,暗想女帝看来已经到迟暮之年。


    圣旨诏令下发之时,蓉亲王和七皇女领兵出京都赴西北。


    旗帜招展,朝臣们皆是意外,五皇女更是颓靡沮丧,没想到那么多大臣举荐,母皇却提都未曾提自己,心间滋味苦涩。


    而随着七皇女和蓉亲王的出兵,西北罕察兵团一路南下进取之势,终于被阻挡。


    西北战火似乎就此被阻隔在外,形势眼见大好。


    虎关镇的百姓更是没有多少防备,柳樱随同十二皇女摆摊,狐疑的打听:“真的阻击敌军了吗?”


    “这哪能有假,西北已经在逐步收回城池,势如破竹!”一人信心满满道。


    十二皇女提笔写着对联询问:“那战事什么时候结束?”


    “兴许年底能击退罕察兵团呢!”


    “这战事赢得好快啊。”


    对此,柳樱有些意外的紧。


    小说里京都沦陷的危机,难道自己记错了?


    十二皇女挂着对联晾干墨汁出声:“战事捷报,你怎么不高兴的样子?”


    “没有,我就是觉得变化太快了。”柳樱回神抬手研磨墨汁,视线看着等待售卖的对联,“如果战事消停就好了,这样大家都能安心过个好年。”


    因着闲的没事,柳樱就琢磨做点生意,便拉扯十二皇女出来卖对联,顺便还能打听时事新闻。


    铜板落手,这人挑选对联离开,十二皇女满面欢喜道:“这还是我第一次挣到钱呢。”


    柳樱没好说这几枚铜钱连墨汁都付不起,视线看向她掌心的铜钱出声:“现下虎关镇的商市波动,我想肯定有不少仿制铜钱。”


    十二皇女一听,担忧道:“仿制铜钱一事,我也有听闻,不过朝廷都没有办法,恐怕难以解决。”


    语落,三两人走上前出声:“你们外来人摆摊,难道不知交保护费?”


    “保护费,从未听过,多少啊?”十二皇女眼露天真问。


    “好说,每日十文,你这么漂亮就七文吧。”为首者笑嘻嘻调戏道。


    柳樱看着这几人横气模样,探手拿起厚重镇尺防身,迈步挡在十二皇女身前出声:“七文,干脆去抢劫吧,我看你们三个地痞流氓一文不值。”


    “这位妹妹是个小辣椒啊,看来得吃些教训啊。”为首者调侃道,示意其他人撒落对联,探手偏要摸向她。


    “你们再这样,我就去报官。”十二皇女原本客套礼貌,眼见对方对柳樱言语不逊,方才知道对方不是正经人。


    “好,你们去报官啊。”为首者毫不畏惧道。


    柳樱正打算用镇尺偷袭,没想忽地一官卫上前,挥拳击中流氓,三人当即倒地!


    “哎呦!”为首者看着官卫,连忙爬走。


    十二皇女意外道:“谢谢。”


    “不客气。”这官卫一脸正义应声,视线看向地面对联,弯身捡起。


    原本准备大干一架的柳樱,没想到从天而降的官卫,视线看向十二皇女,心想这难道就是女主的待遇!


    简直是逢凶化吉啊!


    十二皇女接过对联,感激出声:“不如送一副对联给你做谢礼吧?”


    官卫看着眼前柔美怜人的女子,颔首犹豫的应:“嗯。”


    “那你想要哪一类的诗词?”


    “我、我不识字。”


    十二皇女意外官卫的憨实,眉眼浅笑的应:“那就给你挑一对富贵平安的对联吧?”


    “谢谢。”官卫接过对联,而后掏出铜板递进道。


    柳樱看乐的出声:“这是送你的谢礼,怎么还给钱啊?”


    官卫却执着的不肯,将铜钱放置一旁,而后匆匆离去。


    “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啊。”柳樱纳闷道。


    语落,柳樱转身却见十二皇女眉目含笑,掌心拿起铜钱道:“我觉得她人很正直,也许只是害羞吧。”


    柳樱看的是满头雾水,视线打量十二皇女好奇问:“你跟她见过吗?”


    十二皇女如实应:“没有见过,只是我觉得她是个好人。”


    这话说的柳樱陷入沉默,她还真是越来越符合小说原女主真善美的特征。


    那美人姐姐又会是什么角色呢?!


    柳樱想不出来,只得帮忙吆喝。


    夜里收摊回院,柳樱生火煮饭,十二皇女于一旁帮忙摘菜炖汤。


    俞翠从外边提着食盒回来,没想两人已经煮上饭菜,目光打量鄙夷道:“这些菜能吃吗?”


    柳樱不屑的应:“那你别吃!”


    “我才不想吃,十二皇女跟我一块吃吧?”俞翠变换面色出声。


    十二皇女摇头,布筷应:“现在已经是平头百姓,自然不能每顿吃酒楼饭菜,俞翠你也来尝尝吧?”


    见此,俞翠只得给面子的配合吃着寡淡饭菜。


    柳樱在意小说剧情,便好奇探究问:“西北战事快要赢了,你听说吗?”


    俞翠执筷嫌弃的扒拉米饭,没好脸色的应:“这种事虎关镇都知道。”


    “你最近在忙什么?”十二皇女好奇问。


    “没什么,主要就是生意。”俞翠好声好气的应。


    柳樱实在是佩服俞翠的变色龙,暗想她来虎关镇肯定有事。


    夜幕之下,三人各自洗漱回屋休息。


    俞翠偷偷出院落,柳樱冻的鼻头泛红,悄悄的跟上前。


    夜色之中,冷清街道,虎关镇百姓大多已经休息。


    眼见俞翠进入虎关镇营房,柳樱没办法进去,只能在外张望。


    这虎关镇是京都附近的军事重镇,布防严密,俞翠搭上军队里的人能做什么买卖?


    不多时,俞翠领着一些人出来,大多喝的酒酣耳热,还有不少是营中将领。


    眼见她们离开军营进入虎关镇一家楼房,柳樱抬头一看是俞翠的赌坊,暗想她还真是不干正经事啊。


    一夜至天明俞翠回到院落,探手推门,没想看见柳樱,迟疑道:“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我也正想问你啊。”柳樱掩饰困顿强撑精神,目光打量俞翠,“你昨晚去哪里鬼混?”


    俞翠不以为然道:“我的事,与你无关吧?”


    柳樱主动出声:“我真诚希望你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作死。”


    如果俞翠真的伤害女主,她的下场同样非常惨。


    俞翠冷笑的上前轻蔑道:“富贵险中求,你不会以为像你这样摆摊卖对联能生存吧?”


    说罢,俞翠回了自己的房间。


    柳樱摇头无奈叹,心里仍旧捉摸不明白俞翠的意图。


    如此过去数日,捷报传入京都,女帝大喜。


    朝堂之上更是恭维祝贺,五皇女面色如土的看着女帝,才明白自己真是不得圣心。


    傍晚五皇女同三皇女一道饮酒,忍不住诉苦道:“母皇真是偏心!”


    “五皇妹知足吧,将来老七若是得胜归来,圣上恐怕会更加宠幸。”三皇女岑杍添油加醋道。


    “现在我已经心灰意冷,往后还不如做个闲散皇女。”五皇女灰心道。


    三皇女见此,倒酒安慰:“其实现在还为时尚早,毕竟西北罕察不会这么轻易退兵。”


    “战事捷报频传,应该没有多久就能获胜啊。”


    “那可未必,罕察首领骑兵最擅长偷袭,京都布防必须要严密,你我要为圣上做到万无一失。”


    深夜里送走五皇女,屏风之后的二皇女岑淮荌幽幽出声:“你倒真是装的知心。”


    三皇女冷面道:“你到底想拿十二皇妹要挟我做什么?”


    “放心,我只是想借你私下招揽的死侍。”


    “你想用那些人夺位,未免太愚蠢了吧。”


    二皇女轻笑道:“皇宫之内,自然没有下手机会,可一旦出了皇宫,那就说不定了。”


    三皇女一听,神情严肃思索道:“你还有其它的力量?”


    “不急,等你让五皇妹弄到京都附近兵力布防图,一切就会知道了。”二皇女探手轻转动蓝宝石戒指。


    夜幕深处,冬风寒冷刺骨,夜空不见半点光亮。


    半月时日,西北前方已经逐渐推进边境,京都附近调集的精兵逐渐回防。


    年节将至,京都百姓添置年货,气氛浓烈,却不料一批快马闯入街道,高呼:“急报!”


    急报传入御和殿内,数位王公大臣召见入殿,女帝面露惶恐道:“荒唐,京都东北有三股骑兵穿城奔袭,竟然快要到京都!”


    “倘若如此,恐怕罕察兵团主力早已转移,而虎关镇是京都唯一的防守。”太傅出声。


    “可现下虎关镇已经失去联系,还不知是否被突袭包围,而京都附近无其它防守力量!”女帝为了对付西北,调取大部分京都兵营,余下兵力根本不足以防守整个京都。


    太傅进言道:“圣上,如今之计,恐怕只能离都。”


    西北的兵力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罕察兵团作战强悍,此次奇袭无疑是为京都而来。


    圣上,无疑最危险。


    话语出,众臣非议不断,女帝面露迟疑,帝王逃都,何其难堪!


    御史大夫秦铮微蹙眉,心里蹊跷罕察兵团的奇袭时机,实在太准确。


    岑栖眼见慌乱弥漫,视线看向女帝出声:“臣以为圣上当御驾亲征,带领亲兵出都!”


    这话一出,太傅反驳道:“蓉亲王,京都的兵力远不足,圣上怎能冒险对敌?”


    语落,女帝却制止太傅言语,视线看向岑栖道:“朕离都亲征,京都何人镇守?”


    “臣愿以身守城,静候圣上凯旋归来。”岑栖知道女帝能明白自己的进言。


    所谓亲征,不过是一个体面的逃都说法罢了。


    而且还能维护京都的稳定,这样圣上才能巧妙脱身。


    只是对于岑栖而言,这无疑是一步险棋。


    女帝目光看向岑栖,心间诧异她的灵敏,思量出声:“好,传令朕要亲征西北!”


    帝王亲征的消息,让京都百姓还完全不知战事已经骤然变化。


    而虎关镇更是被罕察兵团切断联系,白日里镇上流民奔逃,箭支横飞。


    喜庆的对联满是飞溅鲜血,摆摊的柳樱和十二皇女困惑不已,问:“这是怎么了?”


    “不知从哪来的罕察骑兵团,竟然突破军防,偷袭杀进虎关镇军营,再不走就得被屠镇!”一人焦急应道。


    十二皇女诧异询问:“怎么会这样,京都的兵营没有来救援呢?”


    “听说女帝带兵离都,不知所踪,现在京都百万民众,只剩一个栖亲王主持大局,哪来的救援啊。”这人说罢,匆匆离去。


    柳樱听的是心惊肉跳,暗想美人姐姐现在岂不是有危险!


    一官卫负伤疏散百姓,视线看向两人,上前道:“别迟疑,赶紧跑!”


    “岑芯,你跟着官卫离开虎关镇。”柳樱拉住十二皇女出声


    “不行,我要跟你和俞翠一块。”十二皇女摇头应。


    人群拥挤退散,柳樱看着真挚待人的十二皇女,只得戳破残忍真相出声:“俞翠是接近你的坏人,她泄露虎关镇的军防,你绝对不要再相信她的一句话,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柳樱,柳……!”十二皇女不敢置信,还欲多问,两人被人群冲散,官卫于一旁护住,挑刀拨开乱箭,“先走,罕察骑兵很快会追杀来!”


    人群如潮水一般涌动,柳樱险些被淹没,视线看见一头小驴,连忙攀上出声:“快跑,快跑呀!”


    话音未落,一箭飞来,小驴叫嚷的撒腿就跑,箭支飞过身侧,柳樱整个魂都被吓没了!


    这速度比马还快,果然逃命会激发所有潜能啊!


    夜幕之下,柳樱骨头散架,整个人趴在驴背,远远看着京都城楼,暗想这可真是惊险刺激啊!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五千字章)


    森严防备的京都城楼之上, 全然没有新年夜的气氛。


    箭支待发,京都卫兵严防死守,视线对准徐徐前进的一头小驴, 高声道:“哪里来的叛贼!”


    语落,嗖嗖两声响, 箭支射向那方路前阻挡威胁。


    小驴吓得哼唧叫唤,柳樱看着锋利的箭支,连忙出声:“劳烦开城门, 我是栖亲王的侍读。”


    “可我们从未收到栖亲王的命令。”京都卫警惕出声,很是怀疑来者是敌兵。


    两者僵持不下, 眼见京都卫不肯放行, 初冬的夜风,冷冽刺骨。


    柳樱冻的小脸泛红, 眼眸转动, 探手摸向身侧缺损的令牌!


    这本是女帝赏赐的勇士令牌,纯金打造, 因着路途缺钱,柳樱就把它边角给磨损, 剪制碎金子做闲散花销。


    虽然瞧着有些像是被狗坑的样子,不过御赐印章还在,柳樱冻的结巴唤:“我有御赐令牌为证, 劳烦送交审验,真的有很重要的军情呈报。”


    语落, 京都卫方才有些迟疑, 而后放下竹篮动作。


    夜幕之中, 衙司府令堂内的栖亲王召集属官和京都卫将商议御敌之策。


    赵晗在外侍奉听候,忽地见一守城京都卫上前出声:“何事如此慌张?”


    莫非罕察骑兵已经攻至京都城下?


    京都卫上前行礼出声:“赵侍读, 城外有一人说是栖亲王的侍读,想要进城汇报军情,末将来向您请询。”


    赵晗困惑道:“栖亲王从未下令调遣侍读出京都探查军情。”


    “原来如此,那这人必定就是敌军假冒!”京都卫便欲命人放箭处置!


    “且慢,那人样貌身段如何,可有别的信证?”赵晗严谨道。


    京都卫闻声从一侧取出一块残缺令牌出声:“年轻姑娘,身段寻常,夜色太黑看不清样貌,不过她有一块不知真假的令牌。”


    虽然令牌文字完整,但是从未见御赐之物如此破损,不得不让人怀疑造假。


    赵晗探手一看,心有余悸道:“快,快开城门!”


    自己真是差一步就害了柳樱性命!


    “遵令!”京都卫见此,方才立即行动。


    夜幕深深,冬风不减,更添寒意,京都笨重城门由十二京都卫转动绳索机关缓慢展开。


    柳樱冷的发抖。探手拍着小驴行进城门,视线看向赵晗,欣喜唤:“赵侍读!”


    赵晗用外袍裹住眼前狼狈模样的少女,打量关切出声:“柳姑娘,你这几个月都去哪了?”


    柳樱耸动冻红的鼻头应:“这话说起来可太长了,现在我有关于虎关镇的情况想汇报。”


    “好,我这就带柳姑娘去府令衙司面见栖亲王。”赵晗安排车马载着两人行进,视线看向柳樱,犹豫道,“不知十二皇女可是与柳姑娘一道出宫?”


    柳樱点头应:“嗯,我们在虎关镇被逃难百姓冲散,不过十二皇女身旁有官卫保护,她一时半会应该会没事。”


    只要十二皇女不相信俞翠那个人渣,那她就不会被献给敌国,更不会遭受身心重创。


    赵晗见柳樱真是跟十二皇女一块出逃宫廷,心里更是坚定她们私奔的猜想,出声:“柳姑娘,待会面见栖亲王最好不要提十二皇女。”


    “为什么?”


    “因为栖亲王怀疑柳姑娘跟十二皇女私奔,如果提及十二皇女,无疑是坐实猜想。”


    逃婚私奔,无论是哪一条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柳樱见赵晗如此严肃模样,才反应过来,这听起来自己好像不小心渣了美人姐姐呀!


    假若美人姐姐是小说里温柔漂亮有爱心的女主,柳樱当然可以撒娇蒙混过关。


    可现在柳樱迟钝的意识到,美人姐姐不是小说女主,那么自己以为的了解,就可能会失效!


    试想,自己的未婚妻跟别人一块私奔,恐怕无论男女都得气的咬牙切齿不可!


    柳樱悻悻的点头:“你说得对,我还是先不提的好。”


    可是话音未落,脑袋里的系统却突然弹出任务!


    [请玩家尽快救助藏匿在虎关镇的十二皇女!]


    自己去救,那不等于白送?!


    柳樱唯一能想到的帮手就是美人姐姐!


    可是让美人姐姐去救十二皇女,岂不是暴露自己跟十二皇女的联系?


    柳樱脑袋里一团浆糊,而车马却已经停在府令衙司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寒夜之中,府令属官退离,岑栖独自坐在案桌,原本在思量京都附近的敌情,谁想赵晗却带来一个惊喜想不到的人。


    烛火摇曳,岑栖指尖的念珠拨动变化,眉目冷静而漠然,视线却焦灼的落向站在堂内的少女周身。


    少女一身粗布浅衣,外间披着华丽的外袍,乌黑发间凌乱,往日里白净面容灰扑透着红,鼻头冻的最是明显,一副流浪可怜模样。


    这倒是很符合岑栖对失踪数月的少女穷困处境猜想。


    只是岑栖不明白少女怎么会突然回到京都。


    岑栖收回审视目光,转而看向赵晗摆在案桌前的御赐令牌,缺损不整,一看就是被故意弄损。


    天底下能有人敢把御赐令牌毁坏成如此模样,除了少女,恐怕再无旁人。


    厅堂之内,寂静无声,柳樱被打量的不敢出气,本以为训斥责罚是最恐怖的事。


    没想到,现下美人姐姐一言不发,才更是令人揪心!


    柳樱目光落在似乎消瘦不少的美人姐姐面容,清冷容貌依旧,可周身气场却比过去变的凌厉不少。


    美人姐姐,虽然心性算不上热情,但对外总是表现的温和有礼,因而柳樱才被迷惑这些年!


    可眼前的美人姐姐就像是一块精致雕刻的寒冰雕像,光是周身散发的寒雾都足以让人心颤畏惧。


    这透着蚀骨般的冷漠,更让人不敢直视,不敢触碰,


    柳樱没来由的想起,同桌曾在只言片语间提及小说里的反派女帝。


    冷静而残酷,柔美却无情,这位反派容貌与女主不相上下,待人看似温和,手段却极尽残忍。


    如果说人渣初恋是背叛重击女主,那反派女帝就是玩弄肢解女主。


    小说里反派女帝对女主的残忍,无关男女情ai,仅仅只是因为女主妨碍她的利益,所以想物理意义上的肢解女主。


    因此同桌对反派女帝十分不喜,基本不怎么提她。


    以至于柳樱也忘记小说里有这么一位变态人物。


    而现在,自己竟然误渣这么一位狠角色,柳樱感觉自己后脖发凉,死期将至!


    不行啊,这样下去别说救女主,自己都得凉凉!


    柳樱小心脏扑通跳个不停,暗想现在得赶紧自救呀!


    三十六计,苦肉计,说不定有条活路呢!


    说干就干,柳樱顿时红了眼眶,水光盈盈的漂亮眉眼,委屈巴巴的像朵小白花!


    没办法,谁让自己不小心误渣未来的反派女帝大佬呢。


    自己只能暂时借下柔弱可欺的小白花女主人设!


    少女微颤着抽泣,从泛红眼角流出的晶莹泪珠,无声划过少女青春靓丽面容,更是楚楚可怜。


    若是换作旁的事,岑栖或许真就这般轻易原谅她的顽皮胡闹之举。


    可岑栖现下并无任何动作,反而轻松的拨弄念珠,翘首以盼的瞧着少女接下来的动作。


    抽泣声断续,哽咽不停,柳樱泪眼婆娑的看着不出声的美人姐姐,暗想苦肉计不会没用吧!


    柳樱摸不准美人姐姐心思,便只好大着胆子出声:“您就处罚我吧。”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个道理柳樱还是明白的!


    岑栖见少女如此积极乖巧,抬手端起茶盏,淡然应:“私逃出宫,最轻亦是要剁去双足,你真能接受?”


    语落,柳樱整个人吓得跌坐在一旁,暗想真不愧是反派女帝,这律法刑罚倒背如流啊!


    “可是我如果没有双脚,以后怎么服侍您呀?”柳樱迟疑卖乖的应道。


    “你身为本王的准侧妃,背弃婚约,私逃出宫,每一条都是重罪,往后余生都要受禁足惩罚,自然用不着随身服侍。”岑栖不顾少女眼眸里的错愕,从容应道。


    柳樱整个人傻眼的看着眼前的美人姐姐,心想现在自己再逃跑,还来得及嘛?!


    “怎么,莫非后悔了?”岑栖看着少女惨白的脸色,明知故问。


    “没有没有!”柳樱连忙应声,视线迎上美人姐姐幽深目光,脑袋瓜疯狂转动,“可是我有很重要的军事情报,所以想为您办完事,再处罚,成吗?”


    现在能拖一阵是一阵吧!


    兴许等把美人姐姐哄高兴,她就不计较自己的渣呢!


    毕竟是不小心渣了美人姐姐,但自己跟十二皇女真是清白的很啊!


    岑栖浅饮茶水,颇为冷淡的出声:“什么情报?”


    “虎关镇遭到罕察骑兵袭击,很多百姓都在逃难,您快去救援吧。”


    “大约,什么时候的事?”


    柳樱如实应:“昨天早间,所以我骑着小毛驴赶了一天一夜呢。”


    岑栖视线落向京都附近州城山岭地图,蹙眉出声:“那现在虎关镇已经完全失守,京都再去援助,亦是无能为力。”


    虎关镇如此迅速的失守,对于京都绝对是大患!


    “可是还有很多百姓来不及逃呢。”柳樱没敢提十二皇女在其中,只得灵活的换种说法。


    “虎关镇至多不过三万人,可京都有百万民众,难道本王还分不出孰轻孰重?”岑栖看向少女急切模样,方才知她回京都,并非诚心悔过,而是想来搬救兵,心间不免有些置气,她真是没心没肺。


    语落,柳樱被这近乎斥责的语气说的没了声,视线看向满是威严肃穆的美人姐姐,才确切的意识到未来女帝大佬的气场真不是闹着玩。


    柳樱不太适应美人姐姐这般强压姿态,却知晓自己先犯错,只能乖巧挨训,低声嗫嚅道:“我听说女帝带着兵离开京都,那怎么不一块疏散护卫京都百姓?”


    岑栖听着少女天真稚气的话语,出声:“上百万的民众需要数不尽的人力物力,而罕察骑兵又勇猛凶狠,圣上的安危自然是最重要。”


    女帝想要安全离都逃脱罕察骑兵,就不可能带领百姓暴露踪迹。


    少女,真是一点都不明白帝王的狠心。


    “那女帝也太没有责任担当了吧。”


    “大胆,竟敢出此言,小心你的舌头!”


    岑栖制止少女的言行无忌,其实自己心里要的都是百姓如此想法。


    女帝的威严扫地,自己才能取而代之!


    而柳樱见美人姐姐如此,只得停了声,转而问:“现在这种局面,京都是不是只能防守,等待西北援军?”


    “目前来看,只能如此。”


    “那京都城内的粮食能撑多久?”


    岑栖看向少女,警惕道:“你这是在打探军事机密?”


    柳樱被看的连忙探手捂住嘴,摇头应:“您当我没问,好了。”


    真险啊,刚才差点舌头也没了!


    见此,岑栖方才没有责怪少女,转而出声:“虎关镇失守对于京都是非常致命的问题,本王要召集京都卫将士商议,赵晗带她下去,严加看守。”


    赵晗从外入内应:“是。”


    柳樱见美人姐姐如此言语,心都凉了半截!


    刚才柳樱还以为翻篇了呢,现在看来误渣女帝大佬的后果真的不一般!


    夜深人静的府令厢房,热雾腾升,柳樱沐浴更衣喝着姜汤,手脚方才恢复些知觉。


    赵晗提着食盒入内备膳出声:“柳姑娘能没事,真是幸运。”


    “可是我现在被看守呢。”柳樱目光瞧着屋外的人手嘀咕道。


    兴许美人姐姐哪天不高兴就真的砍了自己的双脚!


    赵晗安慰道:“柳姑娘不告而别离开数月,栖亲王多方寻找无果,难免置气。”


    柳樱听的有些心虚出声:“那要是生一辈子气,怎么办?”


    自己总不能坐一辈子的牢吧!


    “柳姑娘真是说笑,栖亲王若是心里真是气狠了,方才直接处死,岂不简单?”


    “说的也是,不过我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啊。”


    赵晗见柳樱担心的发愁,全然没有往日里乐观,不禁好奇出声:“柳姑娘既然如此害怕,怎么还敢回来?”


    柳樱没敢说,如果知道美人姐姐是未来的反派女帝大佬,自己直接送信多安全啊。


    本来柳樱还担心美人姐姐困在京都有危险,可现在柳樱更担心自己的小命!


    毕竟小说里女帝大佬就没有输的情节,哪怕是面对女主,那也是女主被单当面虐的惨不忍睹!


    话语停顿,眼见柳樱没再出声,赵晗便也没多说,提醒出声:“你只要服侍好栖亲王,想来会没事的。”


    说罢,赵晗退离内里,徒留柳樱满面通红,探手拍着脑门,羞耻道:“哎呀,好像忘了美人计呢!”


    可是这计策对美人姐姐能行吗?


    没逃婚之前,美人姐姐就清心寡欲的很。


    现下美人姐姐待自己更是冷若冰霜,恐怕自己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渣女呢!


    柳樱吃饱喝足,本来还想着自救的法子。


    可耐不住困意,一沾枕头便睡的不省人事。


    子时过后,狂风拍打窗户,岑栖从外入内,抬手示意宫奴退离,方才缓慢起身走近内屋。


    朦胧纱帐垂落遮掩身影,岑栖探手撩开,视线落在床榻熟睡的少女,暗叹她倒是睡的安稳。


    而本来睡梦之中的柳樱,忽地感觉脸颊温凉,而被捏住,不适的探手去抓,谁想竟然抓到滑嫩的手,顿时吓得惊醒!


    柳樱眼眸眨都不敢眨的看着榻旁的人影,心有余悸的松开抓住的手,询问:“您,大半夜的怎么在这啊?”


    岑栖目光巡视少女面上的神情,满是敬畏,全然没有往日的亲昵,神色冷淡的出声:“这是本王的住所,你说呢?”


    “哦,这样啊。”柳樱尴尬的挠头,憨态应声。


    “你不起来服侍更衣,难道真要剁去双足不成?”岑栖顾自收回被松开的手,淡漠道。


    柳樱见此,只好从温暖的被褥爬出动作,视线看向不太好惹的美人姐姐,陌生的紧。


    明明以前亦常受美人姐姐训斥处罚,可柳樱那会从不会如此感慨。


    或许是因为柳樱以为自己了解美人姐姐,可现在柳樱却只感觉陌生和危险。


    不多时,柳樱捧着衣物退离身侧。


    岑栖看向少女身着素衣内裳,身段体量并未什么变化,可脸颊还是消瘦不少,视线落在她拧帕巾的手,红肿冻伤的明显。


    待洗漱过后,少女躺在里侧,岑栖偏头看向她,忍不住质问:“难道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柳樱茫然的睁开眼应:“说什么?”


    岑栖侧身探手握住少女手腕,置气道:“你看你把自己弄成这般狼狈,莫非这就是你心中期望的自由生活?”


    从前在西苑里岑栖连端茶倒水的活都不让少女碰,她却逃去宫外吃苦,简直是不可理喻!


    柳樱疼得皱眉,眼见美人姐姐满是不屑,一时忘了小白花人设,倔强的应:“是,我觉得挺好啊。”


    “那你还回来做什么?”岑栖就知道少女先前不过是装的乖巧,现下才露出顽劣本性!


    “我是想来告诉美人姐姐,罕察骑兵偷袭虎关镇的消息,本来还打算请人救援呢。”


    “你倒是一幅好心,竟全然不觉逃婚私奔廉耻,难道是真想被处死吗?”


    柳樱一鼓作气的勇气,顿时被美人姐姐狠戾模样吓得消散大半,果然认怂道:“我、我真没有跟十二皇女私奔。”


    岑栖见少女如此反应,狐疑道:“你满口胡言,如何自证清白?”


    “我没有做过的事,就是没有。”柳樱真是没想到美人姐姐会生气的说要杀自己,心里耐不住委屈辩解,“就算要杀要剐,那我是只冤死鬼!”


    岑栖俯瞰少女正义凛然模样,心生迟疑,视线停留在她盈盈眉眼,指腹触及温热白嫩肌肤,转而移至衣物系扣,俯身道:“好,那本王来看看你究竟有没有同人行苟且之事?”


    除了这几个月,少女一直都待在身旁,如果她还是完璧之身,那岑栖就相信她真的只是胡闹一场。


    否则岑栖一定会将其幽禁终身,作为背叛自己的处罚!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四千字章)


    纱帐内里, 摇晃不停,挣扎动作伴随力道拉扯,危险弥漫。


    突兀的唔声溢出时, 岑栖黛眉微蹙,血珠溅落, 染红锦被,触目惊心。


    红肿而整齐的齿印伤处,鲜血顺着岑栖柔滑白皙的玉手无声流淌。


    屋内炭火静燃, 时不时发出咔叽的细碎声响,银白炭灰覆盖之下, 满是灼热火星, 像极此时剑拔弩张之势。


    柳樱没想到自己会咬的这么深,下意识的退避动作, 出声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躲什么?”岑栖亦是被咬的失了神, 全然没有料到少女竟然会如此反抗,低沉道。


    “我、我都说跟十二皇女是清白, 您这样是非礼,所以纯属自卫!”柳樱视线掠过露出血肉的伤处, 肉眼瞧着都有点疼。


    岑栖听着少女胡说八道的解释,挑眉道:“你是本王的近身侍读,又是圣上赐婚的准侧妃, 何谈非礼一说?”


    柳樱不服的弱弱出声:“可我本来就不想成婚,更不想做什么侧王妃, 如果不是您请旨赐婚, 我也不会逃婚出宫。”


    更不会因此不小心误渣您这位未来的反派女帝大佬!


    语落, 气氛更添冷意,岑栖本想给少女一个体面的身份, 她却不知好歹,实在是顽固不化!


    愤怒,让岑栖都未曾察觉,自己更多的是被拒绝的难堪羞怒,清冷眉目显露黯然,垂眸掩饰,嗓音低沉道:“好,既然你不要名正言顺的身份,最好永远都不要。”


    语毕,岑栖满是失望,随即迈步顾自离开榻旁。


    纱帐垂落,柳樱看着高挑清瘦身形消失眼前,心里莫名感觉美人姐姐不像发火,怎么像是比自己还委屈咧?


    一夜寒风不减,飞雪飘落,京都亦换新颜色,却不见新年气氛。


    赵晗取出伤药纱布包扎,视线瞥见栖亲王阴沉面色,暗生惊讶。


    看来昨夜柳樱并没有能服侍栖亲王高兴啊。


    栖亲王闭眸假寐,耳间听着外间打更声响,方才抬动手臂,目光落向雪白纱布,幽幽出声:“从今日起,柳樱的一切待遇降为宫奴,任何人不许再提婚事,更不许她离开房门一步,如有闪失,你提头来见。”


    “是。”赵晗原本想要说情的话语,亦因察觉栖亲王杀意,而识趣停声。


    如此过了三五日,一直禁足屋内的柳樱,有些待不住了。


    可一打开门,便是京都卫,柳樱只得顿步,打消念头。


    柳樱环顾屋内,转而想去推开窗,却发现窗户竟然被封死!


    午时柳樱饿的只能倒茶灌饱肚子,却越喝越饿,不知是不是美人姐姐气狠了的缘故。


    柳樱如今每日衣食用度锐减,连同一日三餐亦变成一日两顿,更别提炭火茶水供应。


    整间房屋冷的不行,简直就是幽禁冷宫!


    阵阵白雾自鼻头呼出,柳樱在屋内来回冷的跺脚,心里更是着急京都城外的情况。


    虎关镇被罕察骑兵夺占,十二皇女等不到援军,如果俞翠告状皇女身份,一定定会被大肆抓捕!


    傍晚时分赵晗提着食盒入内,抬手屏退随从,劝慰出声:“柳姑娘若是能讨好栖亲王,何苦受这罪呢?”


    柳樱打开食盒,端出寻常饭菜,乐观的应:“其实还好啦,我不觉得这是受罪,现在城外怎么样?”


    “京都城门之下不断有敌军进攻包围,而且对方从虎关镇军防夺得大量的攻城装备,形势很不利。”


    “那西北的援军呢?”


    赵晗摇头,忧虑的应:“西北援军最快亦要一个半月,而且边境罕察兵团并未撤退,所以时日想必会拖的更长,京都如今是腹背受敌啊。”


    柳樱扒拉米饭不解道:“女帝怎么还没有召集地方兵营来救啊?”


    小说里京都沦陷简直是人间惨剧,可是柳樱的印象里,这回并没有美人姐姐的出场戏份。


    然而,现在美人姐姐却留在京都,柳樱不免怀疑自己可能听错同桌的剧情吐槽。


    赵晗远没有柳樱乐观,皱眉摇头应:“依照我的推测,圣上不会派其它兵营来救京都,栖亲王只能死守。”


    王朝的兵马都在女帝手中,京都更是集结天下精兵。


    可现在西北兵力占据大半,女帝又带走剩下的精兵逃难。


    而各地边境州城布防向来薄弱,兵力自保尚且有限,更何谈远救京都。


    柳樱见赵晗如此说,方才明白京都已然陷入绝境,顿时没了干饭的兴致,愁眉出声:“这样说起来,京都被攻破岂不是时间问题?”


    “是的,现在只能期望撑到罕察骑兵无法久攻,否则京都将陷入弹尽粮绝的地步。”所以赵晗并不理解栖亲王为何要如此冒险主动留守京都。


    难道真的只是要护住女帝脱险?


    若非赵晗亲耳听栖亲王提及先帝之死的疑云,恐怕真就以为栖亲王对女帝毫无私心。


    可即便如此,赵晗亦仍旧无法探清栖亲王的半点计划,不免感慨她的心思之深,让人完全无法猜透。


    柳樱见平日里向来镇定的赵晗都如此担忧,脑袋思量小说里描述的京都沦陷的人间惨象,简直不敢想象亲眼所见会是何等地狱。


    “赵侍读,不如让我出去帮忙吧?”柳樱虽然想不到好法子,但是更不想坐以待毙。


    毕竟小说里京都沦陷是有内奸接应敌军!


    虽然这涉及剧透,可能会头疼欲裂,但是现在人命关天,自己顾不得这么多!


    赵晗迟疑未曾应答,而是打算先向栖亲王试探口风。


    窗外风雪飘落,犹如柳絮纷飞,岑栖在府令厅堂内翻看统计京都粮食物资储备数目。


    “柳樱要出来?”岑栖蹙眉看向赵晗询问。


    赵晗低头谨慎的应:“回主子,柳樱她说不愿坐吃山空,想为您做些事效力。”


    语落,岑栖冷笑合上文书,视线落向赵晗出声:“你倒是跟柳樱来往密切,如今竟然还想着帮衬她说话,莫不是觉得本王糊涂了不成!”


    闻声,赵晗连忙跪在一旁,应:“主子,奴绝无二心,只是柳樱说京都内有罕察的奸细,此事不可忽视啊。”


    岑栖闻声,方才半信半疑,眼露严肃,思索道:“你把她带进来。”


    奸细,这事岑栖其实一直亦有所感觉。


    不过月余,三队罕察骑兵突破王朝边境,偷袭要塞,直逼京都,简直就是畅通无阻。


    若非王朝内部的军防形同虚设,那便只有可能是朝中奸细透露布防,才让罕察骑兵如入无人之境!


    寒风凛冽晃悠府令衙司灯笼,柳樱行走廊道之间,视线看向地面积雪,有些晃眼。


    从厢房进入衙司堂内,帘布撩开,柳樱并未感觉到春风般的温暖。


    往年里美人姐姐总是会早早添置炭火供暖,可这会厅内却冷的很。


    柳樱原本以为只有自己屋内有供炭,现下看来应该是美人姐姐控制京都之内的日常用需。


    案桌前的岑栖翻看文书,并未去看少女,冷淡出声:“奸细一事,你有什么线索?”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是我记得先前给您送过信,仙贵赌坊里有大量的兵器和火yao,二皇女就是背后的主使。”


    “可当初已经将仙贵赌坊搜查,并无所获,兵器火yao应该早已经运出京都。”


    柳樱闻声,不可思议,皱眉思索不得,挠头念叨:“不可能啊,那晚俞翠运出的东西好像没有那么多。”


    “你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就给本王回去继续禁足。”岑栖不愿浪费时辰,更做不到跟少女心平气和的谈话。


    “等下,我记得那些盔甲兵器好像有部分不太一样!”柳樱一时也不知怎么描述,只得以手做比划,“弯刀,还有一部分兽皮和骨头纹饰,总之跟我们的不一样。”


    岑栖抬眸看向少女认真模样,皱眉思索道:“那可能是罕察士兵的盔甲,他们有一部分潜入京都,可能等待里应外合的反攻命令。”


    这么一队人蛰伏在京都,无疑是祸患!


    “本王会派人搜索抓捕,你退下吧。”


    “我不想待在屋里,说不定可以帮更多的忙呀!”


    柳樱真的不想像坐牢一样被困在屋内,只得期盼的看着美人姐姐。


    无声之处,岑栖掌心捂紧手炉,峨眉轻挑出声:“这群人是罕察兵团的精英,而你手无缚鸡之力,难道不怕死吗?”


    “我当然怕死,但是我回京都就是想来帮您的忙啊。”柳樱感激美人姐姐的照顾,所以才冒着危险回来。


    岑栖视线迎上少女真挚而坦诚眉眼,心间稍稍调解些许不平,沉声道:“朝中办事,若有差池出错,当以法处置,你若无法完成,到时可别怪律法无情。”


    “放心,如果无法完成,那就只能跟您一块同生共死,就当是报答您的恩情!”柳樱知道京都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自然不想添乱,满是认真道。


    “花言巧语,你还不下去办事?”岑栖神情不自然的训斥少女的口无遮拦。


    “遵令!”


    眼见少女卖乖离开堂内,岑栖掩饰先前忸怩,抬手轻触手背结痂的伤处,微叹出声:“真是不明白,你这个笨蛋到底在想些什么?”


    既然愿意同生共死来报答自己照顾的恩情,却唯独不愿成婚,真是个笨蛋。


    岑栖眉目显露复杂情绪,全然思索不得少女的心思,神情限于愁闷之中。


    此情此景,若是让赵晗瞧见,大抵亦会暗自称奇!


    屋外白雪纷飞,京都街道亦不如往日热闹,因着外敌攻城,商市亦被朝廷暂时接管。


    粮食炭火用具的每人供应限量,价钱虽然稳定未大涨,不过百姓人心惶惶,大多愁眉苦脸。


    柳樱随同赵晗等人京都卫沿街巡查,视线看向酒楼亦大多冷清出声:“年节,怎么会没人?”


    赵晗解释道:“酒楼常容易铺张浪费粮食,现下非常时期,栖亲王严禁宴会开设,因而查的非常严。”


    “这样啊,那京都内里整体都很稳定啊。”


    “目前还算正常,只是如今兵荒马乱,京都城外又一直遭受敌军进攻,将士伤亡,军需缺失,迟早是不可避免的事。”


    柳樱探手轻拍赵晗衣物落下的雪,安抚出声:“赵姐姐别灰心嘛,事在人为,只要不放弃总会有希望!”


    赵晗闻声,轻笑道:“是啊,不过已经很久没听见你如此称呼我。”


    最初入西苑柳樱常亲切唤自己赵姐姐,可后来不知何时,她就更换称呼。


    “这主要是因为那位尊贵的亲王,我也没办法呀。”柳樱小声说着,最初自己亦没有发现问题,后来才发觉美人姐姐特别在意姐姐这个称呼。


    没办法,柳樱只好对旁人更改称呼,以免让美人姐姐不痛快。


    赵晗满是深意说:“放心,我明白。”


    其实赵晗服侍西苑这几年,多少也曾听见栖亲王调戏柳樱时,常唤她阿樱妹妹的爱称。


    “今日柳姑娘能出府令衙司,说明栖亲王心里还是有几分念着你。”赵晗好意提醒道。


    先前赵晗通报时,分明栖亲王是十分不耐,很显然是置气不悦。


    谁想,柳樱进去没一会,栖亲王竟然就准许她出衙司,可见何等宠幸。


    柳樱却没能听出赵晗的深意,自顾自的说:“我知道,所以一定会努力抓出奸细!”


    赵晗见此,有些无奈的摇头,视线落向满面信心的柳樱,有些怀疑她是否真听明白话。


    一日搜寻至夜幕深时,柳樱回厅内汇报,岑栖坐在案前察看守门京都卫的敌军汇报文书。


    从攻城的规模和次数来判断,这回入侵王朝的三支骑兵,总数应当有五万余人。


    三方一路穿插州城掠夺军需物质,从而进入王朝腹地京都,目标明确,同时顾自只要干扰迷惑,无疑是场硬战。


    “怎么,还没找到踪迹?”岑栖听到少女入内动静,却一直没有听到声音,方才主动出声。


    柳樱站在一旁,装正经不过三秒,破裂的弯眉笑应:“报告,我有大发现呀!”


    岑栖看向少女古怪模样,狐疑出声:“你在哪发现?”


    “大概就在这里!”柳樱探目凑近到美人姐姐面前摆放的京都市集地图应道。


    “你,为何如此确定?”


    “因为我问赵姐、赵侍读罕察族群的饮食习惯,她说罕察族人喜欢喝马奶酒,所以就去特意打听,才得知这么一伙人。”


    语落,岑栖心间意外少女的聪慧,谁想偏头嗅到一股浓郁奶腥发酵的古怪味道,蹙眉问:“所以,你也去喝了?”


    柳樱点头,馋嘴的笑应:“嗯,酸酸的味道,而且口感很奇特,您要尝尝鲜吗?”


    岑栖果断拒绝道:“不必,这种荤腥之物,以后你也不许吃。”


    “为什么?”柳樱全然没有察觉自己身上的怪味,面露困惑的凑近问。


    “因为真的很难闻。”岑栖抬手毫不犹豫推开凑近的少女,掌心捏住她绵软脸蛋,难掩恶心的应声。


    柳樱见此,才迟钝的退开距离,暗想美人姐姐嗅觉未免太敏锐了吧!


    不过柳樱转念一张,罕察族群的人这么喜欢喝马奶酒,那味道肯定更上头,说不定很容易发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