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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1号冤种


    第71章


    收尸是不至于收尸的, 虽然怕死，在某些角度来讲，闻雀也是有一定的执拗在身上的。当时她是真没觉得会出事, 那种直觉不好解释。要是真觉得危险, 她可能溜得比谁都快。


    而且最后的结局就还算好，她不是没出事嘛！


    就是连累小师叔白跑一趟, 还冤冤枉枉跟化神期妖兽打了一架，闻雀看着晏起就觉得心虚。


    只不过这些话不能跟小师叔说，说了小师叔还得炸毛。


    【小师叔可真难哄啊！】


    晏起扶额：算了，他要不还是直接炸毛吧？


    闻雀这番可谓干出一件大事, 先不说她为宗门带回来的那位妖兽前辈，等到彻底治好伤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只要天阳宗待遇好, 彻底收服这位妖兽前辈，让它成为天阳宗的护宗神兽也不是不行？


    虽说天阳宗不差这么个战斗力, 可这事拿出去说, 脸上就有光啊！


    这沧澜界上上下下，有几个宗门能有这样的待遇？化神期妖兽诶，就跟镇宗至宝差不多了！


    就连妖界, 也没多少化神期妖兽吧？到了化神期那境界，就算是妖王来了，也不一定能得到了化神期妖兽的支持, 主打一个独立自主，写作自由, 读作任性。


    也仅有顾家有着一位守护顾家多年的妖族长老, 但那情况不太一样，而且那位妖族长老当年受伤颇重, 这么多年一直都在闭关疗伤，要不是外界还偶尔会有他的传说，大家都快忘记这一位的存在了。看看现在的年轻人，又有谁还记得顾家曾经有这么一位惊才绝艳的人物？


    倒是闻雀这次的意外之举，给了天阳宗不一样的可能。


    天阳宗上下一心，都准备给这位妖兽前辈留下一个好印象。


    而且诶，化神期的妖兽诶！好多人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妖兽呢——当然还是不要见到的比较好，毕竟不是谁都能有闻雀这个运气再活着回来。


    再有，闻雀被迫跟着进去荒野森林溜达的时候，也没闲着，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心思和手段，居然将自己走过的路去过的地方全都标注下来，甚至见到的某些灵植药材生长的地点也都没放过。


    再对比天阳宗原本就有的地图标注，就发现她居然跟着聂家人深入到荒野森林那么远的地方 ，正好填补了地图的一部分空白，还为宗门带来一系列的资源补给。


    再另外，因为闻雀这一出，晏起杀过去之后，金瞳黑蟒没能幸免，只留下一具庞大的尸体。晏起也大方，只拿走了妖丹，剩下的部分全都扔给宗门处理。


    羊毛出在羊身上，有这金瞳黑蟒的尸体，养幻鸬鸟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至于幻鸬鸟。


    闻雀也是后面被晏起教训了才知道，幻鸬鸟的存在意义非凡，即便在妖界，也是传说一般的存在。因为天赋血脉是操控幻境，同阶之下可谓无敌，并且行踪沉迷，就连妖界内部自己，都很难掌控幻鸬鸟的踪迹。


    这次幻鸬鸟遭这么大的罪，完全是因为在进阶的关键时刻，被金瞳黑蟒趁虚而入，途中还差点被金瞳黑蟒吞掉自家的蛋，这才措手不及被弄得差点变成金瞳黑蟒的下酒菜。


    幻鸬鸟的菜单上如今最喜欢的食物就是这种长虫，甚至为了跟天阳宗交换金瞳黑蟒的尸体作为食物，它把自己的家底都交出来一部分。


    看着幻鸬鸟满心欢喜顶着破破烂烂的身体在天阳宗后山精心挑选喜欢的地盘筑巢的模样，闻雀就觉得这位妖兽前辈可真憨，有点脑子，但并不多。


    也就放着在这吧，这性子也就适合留在天阳宗，还能多护着它一点。


    “所以，幻鸬鸟跟凤族还有这么大的关系？”闻雀一副敏学好问的样子跟在晏起身边，乖巧得好像没有之前的事情发生。


    晏起“嗯哼”一声，“传闻如此，但实际上如何，没人知道。”


    晏起抬眼望着远处，就看到一道身影仓促又带着些狼狈地飞了过来。


    今天的凤遇身穿一身火红的道服，衣襟上以金线绣着明亮的凤凰，祥云之间，仿佛下一刻就能腾空而起，化作天边的火凤，活灵活现。


    而那个原本总是趾高气昂眼角看人目下无尘的少年，这会儿发丝凌乱，眼角泛红，也不知道受到了什么样的冲击，又是从什么地方赶过来，这模样看着就狼狈，又可怜。


    【凤遇啊，他过来这里做什么？】


    “弟子凤遇，见过晏起尊者。”


    虽说有着凤族的骄傲，经常目中无人，但晏起一直都是凤遇奋斗的目标，因此在晏起面前，凤遇总是会格外乖巧一点。


    然后冲着闻雀点头示意：“闻师妹。”


    “凤遇师兄？别来无恙？”


    说起来，上次见到凤遇，还是在正道大比的时候，甚至还在试炼秘境里有过短暂的合作，不过那之后，就再没见过凤遇，倒是偶尔听说他很忙，想来也是为了凤凰血的事情在奔波。


    只可惜后面在荒野森林看到聂家的时候，闻雀就知道凤遇和凤家的奔波虽然不能说没有效果，但肯定没有明显的收获，倒是将聂家逼了一把，开始不择手段。


    凤遇这会儿的注意力，更多的还是在不远处的幻鸬鸟身上。


    已经寻到合适落脚地点的幻鸬鸟这会儿正在研究应该怎么搭建合适的巢穴，幼崽的蛋也不能一直存在腹内空间里，那会影响幼崽在蛋壳里的发育，还是要寻找合适的地方孵蛋才行。


    凤遇看着幻鸬鸟巨大的身形，眼神很是复杂。


    没办法，这会儿的幻鸬鸟着实算不上好看，脊背上的伤口虽然处理过也恢复了大半，可看起来还是十分狰狞。翅膀依旧是残缺的，这一时半会也不可能长出来——即便是妖兽，肢体残缺之后，光靠自身的恢复力也是不可能重新长出来的——某些有着特殊天赋和再生能力的妖兽除外。


    随意幻鸬鸟要想重新长出翅膀，还需要服用天阶的极品再生丹才有可能。


    这样的丹药，先不说是不是有人能炼制出来，光是炼制的材料，就不是轻易能找到的。但是为了幻鸬鸟，天阳宗上下一心，甚至跟天耀阁还合作上，暗中寻找各种天阶材料。


    至于炼制丹药的人，按照闻雀的想法，其实临春河就是最适合的人选，虽然他现在修为低微无法驾驭，可他总有一天能成长起来，到时候再加上生生不息春生诀，那简直就是王炸。


    闻雀觉得以幻鸬鸟这宽大的心眼，多等等应该也没有任何问题，完全不着急。


    而且幻鸬鸟真想飞的时候，还可以用它那双“幻想”的翅膀，根本不用担心。


    只是这会儿从这个旁观的角度看过去，因为伤势严重又繁多浑身都是斑斑的伤痕，全身上下看不到一圈健康的羽毛，七零八落的更像是一只斑秃的掉毛鸡。


    又丑又可怜。


    当然，幻鸬鸟本身没有什么想法，对自己的丑样子毫不在意，乐颠颠得就开始了新生活。


    前辈就是前辈，这心态，太稳了。


    就是凤遇看着眼前这只幻鸬鸟的样子，那表情就跟要哭了一样。


    “凤遇师兄，你还好吧？”


    实际是看着就不太好的样子，闻雀觉得自己好像是问了个废话。


    凤遇偏头看闻雀一眼，似乎不明白闻雀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他有什么不好的，眼前的幻鸬鸟才不好吧！


    虽然不算同族，凤遇却也生出一种同命相怜的悲凉。


    闻雀很想说凤遇那个样子，根本算不上好，可想到凤遇那倔强又骄傲的性子，恐怕就算哭了也不会承认。


    还是算了吧。


    “凤遇师兄是来探望前辈的？前辈这会儿有点忙，估计得有一会儿才能闲下来。”


    其实选址之后幻鸬鸟已经差不多将巢穴布置好，这会儿正在挑选摆放自家幼崽蛋的最佳位置和姿势，十分投入。


    大概也是觉得天阳宗这里足够安全，这位妖兽前辈完全没想过要撑开幻境的样子，简直就把自己当自家后花园了，心大到无以复加，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这个年纪，还顺利修炼到化神期的。


    “话说凤遇师兄之前得到了凤凰血的消息，有求证过了吗？”


    【当时也不过是听到小师弟随意的一句话，凤遇自然会去求证，只是不知道求证的结果是什么。小师弟肯定不会骗人，就是好奇凤遇他们会不会有什么新的消息。】


    【比如，聂家那边到底是怎么应对的？】


    【以及凤家到底做了什么，能把聂义荣逼得剑走偏锋，居然敢跟温言合作，对化神期的妖兽下手，也是真不怕死啊！】


    凤遇：？？？


    等等，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闻雀是在说话，并且话题无缝衔接，可是那声音的来源怎么不对劲，而且后面她真的有开口吗？


    凤遇的表情一片空白，扭头看着闻雀：“闻师妹你说什么？”


    闻雀：“嗯？”


    【凤遇小小年纪这耳朵就不行了吗？我刚刚声音还挺大的呀，他就没听清楚？】


    凤遇：“……”


    这一次，凤遇很确定，闻雀并没有开口，他却听到了闻雀的声音，这是一种什么神奇的体验？


    而凤遇的表情变化，晏起也看在了眼中，就在凤遇想说什么时候的，晏起直接抬手阻止了他。


    “闻啾啾。”


    “诶？”


    “你去看看你的妖兽前辈那里，它好像有事找你。”


    “诶？”闻雀看了看。


    【我怎么没发现？好吧，小师叔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谁让他是我小师叔呢！】


    “好的我这就去看看。”


    目送闻雀颠颠地跑向幻鸬鸟的背影，确定这个距离以闻雀敏锐的五感也不可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晏起这才开口。


    “你听到了？”


    凤遇一愣。他很想问听到什么了，但是那一瞬间就很清楚晏起到底在问他什么。


    “晏起尊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晏起上下打量着凤遇，那表情比凤遇还意外。他是真没想到，凤遇这小子还能有这样的机缘，能听到闻雀的心声，明明在这之前的规律总结下来，大概就是他们师门中的人，并且会有看起来比较冤种的未来命运，才会在关键时刻开启这样的机缘，突然就听到了闻雀的心声。


    晏起自己也不是第一时间就能听到的，似乎是因为某个节点，闻雀突然开始感叹他的冤种命运开始，他突然就能听到了。


    而在这之前，虽然说得不对，但闻雀似乎也已经若有似无地吐槽过凤遇的存在，不仅冤种，更是压垮天阳宗覆灭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那时候闻雀没有说太多，凤遇也没有表现得能够听到的样子，之后几次相遇，也没有其他的反应。


    这次，又是发生了什么，才让凤遇有这样的改变。


    “你先回答本尊，你最近，或者你们凤家最近，是有发生什么大事？”


    凤遇：“啊？”他 不是很明白。


    凤家最近最大的事，不就是突然有了凤凰血的消息，虽然还在查证中，但已经接近真相。


    可为什么晏起尊者会问他这个问题，而且这事，晏起尊者不是也早就知道吗？


    晏起“啧”了一声，看凤遇这表情，这脑子，估计也想不通问题的关键了。


    “你能突然听到闻雀的心声，也就说明凤家，或者你的身上最近正在发生什么重要的事，足以改变你将来的命运，连凤家估计也不能幸免。”


    凤遇身为凤家这一代最优秀的子弟之一，他的成长确实跟凤家息息相关。


    而晏起的每一个字，凤遇都听懂了，放在一起他就不是很明白了。


    “所以今后你不管听到什么，都不太要惊讶，当然你也可以不用当真，就当是自己太累了出现错觉。但本尊劝你最好还是相信。”


    凤遇有些茫然，毕竟刚刚闻雀也没说什么关键的信息，更像是隐藏在心底的吐槽，也没有什么关键的重点。


    “弟子不明白。”


    “不明白是好事。”晏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凤遇，“等你明白的时候，估计就笑不出来了。”


    凤遇：他这会儿也没笑。


    晏起却想到无涯峰那些弟子从怀疑到震惊再到接受最后发疯的模样，想来很快凤遇就能体会同样的感觉。


    突然拭目以待。


    “另外提醒你，不管听到什么，也别太激动。能够听到闻雀心声的事，只有一定范围内的我们才能交流，没办法告诉其他人，更没办法告诉闻雀。你也不用轻易去尝试，到时候憋坏的只会是自己。”


    就像是当初的明溪一样，不信邪非要去挑战规则之力，想要跟闻雀说个透彻，但最终的结果是把自己逼得差点心魔爆发。


    “其他的，本尊说了你也不明白，那就自己看，自己去体会，说实话，对你来说，说不定是件足以改变未来的好事。”


    凤遇：“……”


    这感觉就像是说了好多，但实际上一想，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那边闻雀又已经颠颠地跑过来，“小师叔，前辈那边收拾好了诶！它还在旁边给了留了一块地方，我随时都可以过去住下的样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闻雀笑着笑着声音就小了下去，因为不管是晏起还是凤遇都没笑，她一个人笑挺寂寞也挺吓人的。


    又不好问他们为什么不笑，大概是觉得不好笑吧。


    “凤遇师兄你是有事要找前辈吗？这会儿它收拾好了，你可以直接去找它哦，前辈挺好说话的，要是你能带点见面礼就更好了，它最近特别喜欢长虫当做食物，长虫你知道吧，就是蛇，越大越毒越厉害的它越喜欢。”


    凤遇：“……”


    他本来是想来看看传闻中的幻鸬鸟，看看传说中拥有凤凰赐福的神奇妖兽，结果看到一只脱毛的大秃鸟不说，还顺便听到闻雀的心声。


    用天翻地覆来形容也不为过。


    【小师叔和凤遇这是聊了什么？还要把我支走，是什么我不能知道的？】


    【还真以为我不知道啊！妖兽前辈就没什么事找我，虽然我过去了它看起来好像挺开心的。但是说真的，小师叔也不想想，妖兽前辈有事也会直接招呼我，何至于让他传话。】


    【还要偷偷说话，小师叔难道是想偷偷打听凤凰血的事？不应该啊！】


    【啊，对了，小师叔这次和那条金瞳黑蟒打架的时候，应该也看到聂家人了？所以小师叔是发现了什么，要跟凤遇求证？】


    【凤遇也真是的，问他什么都不知道，看着那么精明一个人，怎么一到这事上就傻乎乎的。】


    【还是说根本就没想过要告诉我们？】


    【也许，凤凰血是凤族至宝，凤遇藏着掖着的也不是不能理解？】


    凤遇：“……”


    什么藏着掖着的，他分明是因为被幻鸬鸟的样子给震撼到，完全没跟上闻雀的节奏，或者说根本没反应过来闻雀的问题，紧接着就被闻雀那诡异出现的心声给转移了注意力，思维根本还没跑到聂家那一档子事上好不好！


    另外，原来这就是晏起尊者说的，听到闻雀的心声不要太惊讶吗？


    这一通胡乱的猜测吐槽，确实挺让人惊讶的，特别是闻雀在吐槽的时候总会猜在一些精准的点上，让人无奈却又无法辩驳。


    但这也没有到晏起尊者提醒他需要注意的程度吧？


    凤遇却不知道，他这会儿关注的重点已经偏移到闻雀的心声似乎也没什么特别，而不是自己为什么能听到闻雀的心声了。


    至于幻鸬鸟，他远远看一眼就好了。


    凤遇摇摇头：“看着前辈安好就够了。”


    【如今平静状态下的凤遇，说话的语气都平稳了不少，没有那针对相对的气势，人都顺眼了不少。】


    【再加上这一身加分的红衣金凤，看着也是一个极其赏心悦目的漂亮小哥啊！】


    凤遇：“……”所以这就是闻雀心声的重点？


    无语的凤遇再次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远处的幻鸬鸟身上，在凤遇看来，幻鸬鸟留在天阳宗不失为一个极好的选择，天阳宗上下风气极好，也很适宜幻鸬鸟在这里生存修养。


    看幻鸬鸟那开心的样子，似乎也很喜欢这里。


    “你不去看看嘛？”闻雀很期待地看着凤遇，“我觉得前辈看到你，应该会很开心？”


    凤遇：“嗯？”


    为什么一只幻鸬鸟看到他会觉得开心？


    即便身为凤族后裔，凤遇也不觉得自己能有这样的魅力。


    【凤遇是真不知道自己的潜力究竟在哪里呀！当然，整个凤族到现在也不知道凤遇的天赋潜力，而凤族的未来辉煌就出现在这个少年人身上。】


    凤遇：？？？


    晏起却在此时露出了笑容：来了来了，闻雀那足以震撼整个人的吐槽终于来了。


    就看凤遇什么时候能认清楚现实了。


    当然闻雀吐槽的时候，只要吐槽的不是自己，抱着胳膊看戏的时候，那心情还真是不错。


    【只可惜啊……】


    晏起：来了来了，闻雀带着她的“只可惜啊”“如果我没记错”来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凤遇这边的剧情线应该是接在大师兄的冤种命运后面的，就跟着凤凰血有着无法分割的关系。】


    【毕竟在原本的命运中，凤遇，还有凤家都没那么早知道凤凰血的下落。因为那时候小师弟还沉浸在被自家小青梅当做备胎的苦逼当中，估计也没心情在无意中透露凤凰血的事。至于聂家和顾家的婚约，也是顺利进行下去。】


    【有了大师兄“无私”奉献的剑骨和金丹，顾廪那是如日中天啊，甚至因为和聂家的婚约，有幸能够接触到聂家珍藏的凤凰血，尝试觉醒天赋。】


    【可谁想到呢，就顾廪这爆发的气运，就真的在聂家的围观下，眼睁睁的看着顾廪成功融合凤凰血，觉醒凤凰血脉。】


    【是了，我之前没想通为什么顾廪还有这气运，就算是靠着大师兄的剑骨和金丹，也应该没有这份关联。】


    【但是经过之前顾离和白藤前辈的事，我突然就明白了，顾家的杀手锏，就是妖族离厌的妖丹。】


    【有妖族离厌的妖丹在，顾廪想要成功融合凤凰血，似乎也不再是假设？】


    【该说不说，顾家的计划是真的很好，每一步都算得精妙，最后成就出了顾廪这个天子骄子，带着顾家走上沧澜界的巅峰，连天阳宗都踩在脚下。】


    凤遇：够……够了！


    此刻凤遇已经维持不住表面的冷静，随着他急促的呼吸，红色衣襟上的金凤正在激烈的起伏，仿佛下一刻就要迎面飞出来一般。


    也是在此刻，凤遇才明白，之前晏起尊者的谆谆警示，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样的心声！到底有谁受得了！又有谁的道心还能稳住！


    072号冤种


    第72章


    这一刻, 凤遇的世界观和认知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也在瞬间明白为什么晏起尊者要跟他说什么多，原来是真的在提醒他！


    但是, 闻雀说的那都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所有的字都能听懂，但是放在一起他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顾家那一摊子事, 还有无涯峰那个大师兄顾让，怎么还跟这些事情有关？


    所以闻雀的意思是，要不是顾让提前识破顾家的阴谋，这位无涯峰惊才绝艳的大师兄, 这会儿已经被顾家抽了剑骨剜了金丹了？


    但是顾让不仅没让顾家得逞，甚 至还先一步进阶元婴, 前途不可限量。至于顾家, 凤遇对顾家的关注不多，但也知道顾家前段时间的巨变, 具体细节不清楚, 但顾家正在剧烈的动荡中，不管是家主还是继承人，似乎都被废了。


    所以废了顾廪的人——


    凤遇看着眼前的闻雀, 瞳孔地震。


    信息量太大，凤遇不知道该从哪个方向开始接受。


    至于怀疑，好像从一开始晏起尊者就提醒过他了, 最好还是都相信比较好。


    凤遇：这要他怎么相信啊摔！


    而闻雀看着凤遇，似乎真没有上去找妖兽前辈认亲的打算, 这才停止了劝说, 换了一个话题，“那凤遇师兄应该都听说了吧？前辈身上发生的事？”


    凤遇来之前就已经打听过了, 但是大家知道得也不多，倒是以讹传讹，八卦的人自己都不清楚说得是不是真的。


    但幻鸬鸟，却是真实存在的。


    凤遇这就着急忙慌得跑过来，真切的看到幻鸬鸟的存在，虽然丑得不忍直视，可他也能一眼认出来那确实是幻鸬鸟，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又被闻雀那振聋发聩心声打了个措手不及。


    此刻闻雀提到这个，凤遇就知道，眼前的闻雀才是最了解事情前因后果的，立刻拱手道：“闻师妹请讲。”


    【哎哟看着凤遇这么讲礼貌的样子我还真不习惯，在这之前哪里正眼看过我！不是用鼻孔看人就是用眼角瞥人，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别说，那模样配上他今天这一身，那气势气质，简直绝了。】


    凤遇算是听出来了，闻雀对之前的他可能并没有什么好感，倒是因为他这张脸，勉强没有太嫌弃他。另外，闻雀好像很喜欢他今天这一身装扮，都夸奖好几次了。


    但是对于这样的夸奖，凤遇好像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以前的样子——好吧，确实没差。


    要不是这会儿有求于闻雀，凤遇都想现场给闻雀翻个白眼。


    闻雀也简单，三言两语就将荒野森林里的事解释了一通，重点当然还是聂家对幻鸬鸟的觊觎，至于妖族小王子对自家妖兽的背刺，倒显得不重要了。


    “所以凤遇师兄有什么想法吗？”


    【好像直接问凤家对聂家做了什么，可是这么直接问是不是不太好？】


    【而且聂家知道凤家的来意之后，还能留着凤凰血没还给凤家，必然是有什么依仗在手里，连凤家都拿捏住了。】


    凤遇此刻的想法有点多，虽然是第一次接触到闻雀的心声，也从这心底的吐槽和闻雀表面上的询问品出点不一样的味道来，这个闻师妹似乎就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一点线索，来论证自己的猜测。


    凤遇默默看一眼晏起，可晏起尊者不是说，闻雀似乎什么都知道吗？


    所以这是只知道一半？


    晏起但笑不语。闻雀只知道一半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大家从她的心声里得到线索，就算不相信也会去求证，然后多少都改变了自己的命运，那就跟闻雀预先知道的不一样，所以她后面就只能全靠猜了。


    想不明白的凤遇直接问闻雀：“闻师妹想知道什么？或者说闻师妹发现什么不对了吗？”


    闻雀“啊”了一声，凤遇这种直接问询她意见的样子，她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就怕自己说错什么，但是想了想，要是不说的话，凤遇之后说不定更苦逼。


    “那，我就是想知道，聂家有没有找你说什么，或者跟凤家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约定？”


    说完，闻雀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忙不迭地捂住嘴，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惶恐的望着晏起。


    【小师叔救命啊！】


    【完蛋了，我说错话了怎么办呀！】


    【说什么不可告人啊！】


    【都不可告人了，凤遇还怎么可能告诉我啊！】


    【哎呀我都说些什么大实话呢！不会一会儿凤遇恼羞成怒直接捏死我吧！小师叔还在这里呢，他应该不敢吧？】


    晏起忍俊不禁，倒是凤遇脸色越来越黑。


    什么叫做不可告人的约定，闻雀还真是敢说。也怪不得她平时都不声不响的，只敢在心里吐槽，原来她也知道自己有些话说出来会被打？


    凤遇深吸一口气，按捺住自己即将爆发的脾气，不得不说，有晏起尊者在，他就算真想打闻雀，也只能私底下再找机会。


    “如果闻师妹想知道的是这些，那倒不是没什么不能说的。”凤遇觉得自己鼻子痒，很想冷哼一声，却忍住了，“聂姐确实和凤家有约定，在凤家找上聂家的时候，聂家并没有否认凤凰血的存在，但是很明显，就算是凤家，也不能靠近被聂家供奉的凤凰血，聂家有恃无恐。”


    闻雀恍然大悟，她就说，以凤家的行为方式，为什么会在知道凤凰血的下落之后没有采取行动，反而磨叽到现在也没解决。


    原来不是不想解决，而是被凤凰血拒绝了？


    【可以想象凤家上下有多憋屈，难怪最近看到凤遇的时候他的脸色都不好，哦也不对，凤遇的脸色一直都没好过……】


    凤遇：“……”喂，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所以……？】


    凤遇摁了一下疯狂起跳的额角，“所以，聂家也很配合地跟凤家说，他们最近找到了唤醒凤凰血的方法，需要做一些安排。要是成功的话，希望能第一时间尝试，能不能得到凤凰血的赐福，觉醒血脉。”


    “这对凤家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倒是凤凰血离开凤家这么多年，早已经沉眠，自行封印，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就算是凤家人去了，没办法带走凤凰血。”


    闻雀从凤遇话里抓住一个重点：“寻常人？”


    “凤遇师兄你说寻常人无法靠近，所以这话的意思是还有人能靠近？能让凤家退让到这地步愿意跟聂家合作，也就是说这能靠近的人是聂家的人？”


    凤遇有一瞬间的怔愣，实在没想到闻雀居然敏锐到这种地步，不过因为他一句话，就推测出了大部分的事实。


    “是，是聂家人，聂白萱。”


    闻雀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哟嚯，还是老熟人啊！】


    闻雀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这就有点意思了，仔细想想，似乎都能串联起来的样子？】


    【仔细说来，怪不得聂家愿意在聂白萱身上费这么大的心思，而顾家又愿意大老远跟聂家联姻，除了凤凰血之外，更是看中聂白萱本人？】


    【而温言提出拿幻鸬鸟的妖丹来给聂白萱换取融合凤凰血的机会，也是因为早就知道这一点？】


    【这盘棋可真大啊！】


    【这顾家和聂家也真大胆啊！相互之间都不怀好意，摆在明面上的互相利用，这心思，自叹不如，退避三舍……】


    凤遇：“……”


    角度很清奇，但同样也犀利到直指问题的核心，瞬间就拨开了迷雾，让凤遇眼前也清晰起来。


    原来这就是晏起尊者说的感知嘛……明明知道很离奇，却不由自主会选择相信闻雀这些胡说八道，甚至会顺着她的思路和逻辑去分析问题，然后生出一种自己好像真的很蠢的错觉……


    凤遇晃晃脑袋，把那个让人难以愉悦起来的念头甩出脑子。


    闻雀却在此时突然抬头看着凤遇，眼睛亮晶晶的，让凤遇刚刚的失神变得无所遁形，不由自主就避开了闻雀的眼神。


    “那凤遇师兄，你也不行吗？”


    凤遇：嗯？


    “就是你没去试过吗？在知道消息之后，你就没亲自去见过凤凰血，然后亲自去试试？”


    凤遇沉默。好像好真没有。


    当时是正道大比期间，得到凤凰血的下落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把消息传回了族中，剩下的事他虽然关系，却也知道秘境试炼还需要自己努力配合，身为天阳宗弟子，凤遇在这时候还是拿捏住了轻重，他也相信，有族老在，事情肯定会解决。


    只是没想到，后续的发展会这么曲折离奇。


    “凤遇师兄，你要不要去试试？我觉得凤遇师兄惊才绝艳骨骼惊奇，不管凤凰血是什么状态，一定都逃不过凤遇师兄的魅力。你说那聂白萱还只是能靠近凤凰血而已，不是也没能成功融合凤凰血嘛。而且聂家拿到凤凰血这么年，也只是让凤凰血变成一个彻底排外的石头呀！唯一的例外还是聂白萱，我觉得凤遇师兄你肯定比聂白萱更适合！”


    凤遇：“……”


    说实话，凤 家拿着凤凰血的时间更长，不也没有出现一个能够彻底融合凤凰血的后裔吗！也不知道是从哪一代开始，凤家流传的习俗已经不是看谁能融合凤凰血，而是从凤凰血上得到赐福之后能觉醒的血脉浓度来判断一个后裔的天赋了。


    更甚至在凤遇这一辈前后几代，因为凤凰血失窃，他们连从凤凰血上觉醒天赋的机会都没有。


    眼看着失去凤凰血的凤族走向末路，凤族也不得不开始寻求其他的出路，将凤遇送出来，成为天阳宗的弟子，也算是其中一点？


    被闻雀明里暗里一通夸奖，凤遇根本来不及骄傲，只觉得尴尬，以及不知所措。


    而闻雀看着凤遇犯傻的样子，也是满心恨铁不成钢。


    【啧，这个凤遇啊，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样子，才会一次又一次错失机会，看着天赋极佳成长度极高，却因为一次又一次失去机缘，成为一个边缘角色，到最后才爆发出力量，但那时候也已经晚了，根本无济于事。】


    【毕竟那时候天阳宗风雨飘摇，以他一己之力，也根本无法力挽狂澜，反倒成为压垮天阳宗的最后一根稻草。】


    【失去了宗族和宗门护持的凤遇，就是一个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傻子，背负起所有的责任和仇恨，却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冤种。】


    凤遇：！！？


    听到这里的晏起眉头一挑，瞬间就将闻雀扒拉到了身后，毕竟这场景他并不陌生。虽然之前闻雀吐槽明溪这一段的时候，晏起还听不到闻雀的心声，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但是后面明溪跟他详细交代过，也知道那时候明溪被闻雀心声中透露出来的灭族之祸给惊到，难以置信的情况下想要跟闻雀求证，却在规则之力下苦苦挣扎，差点把自己逼得入魔。


    如今听闻雀这一段，虽然没有细节，可从她那感叹的语调里，就能感觉到，不管是天阳宗，还是凤家的未来，肯定不会太好。


    晏起就怕凤遇被这一刺激，也冲上来跟闻雀来这么一下，闻雀那小身板就怕承受不住。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晏起率先切开了话题。


    但凤遇比晏起预料中更要冷静，只是那双黢黑的眼睛更加暗沉，眼尾的红晕仿佛又晕开了一点。


    “晏起尊者。”凤遇抬眼看着晏起，以示自己十分平静，也很理智地在分析从闻雀那里得到的消息，如今最关键的重点，大概就是凤凰血的归属，“我觉得闻师妹说的很有道理，既然连聂家人都能靠近凤凰血，我自然也可以。”


    总不能还没尝试，就默认凤凰血对他不会有反应？


    按照闻雀的说法，这凤凰血最后历经挫折，还是会落在他手里，成为他的一部分，助他觉醒凤凰血脉。


    只是真要等到那时候，是不是一切都晚了？


    闻雀欣慰地点头：“那就祝凤遇师兄马到成功，顺利升级！”


    【血脉觉醒可是大事！要是凤遇真能在这时候就顺利融合凤凰血，那这命运的改变，就真有意思了。】


    【不过我总觉得，顾家和聂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哦，顾家就算了，一力促成这一切的那位顾家家主已经被我小师叔给废了，顾廪也早就不成人形还被那位白藤前辈黑虎掏心釜底抽薪这会儿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肯定是翻不起风浪了。】


    【但是聂家就说不一定了，我一直都觉得那个聂义荣看起来就跟个背后大BOSS一样，时不时窜出来给人添堵，而且那眼神和神态总是透着蔫坏的劲，感觉很多事情背后都有他的影子，也就是如今实力不显，看不出来他的能量，真要给他成长起来，那后果，啧，简直了……】


    【诶，等等，这次聂家在荒野森林，虽然算不上出动了聂家的所有精英，毕竟以聂家的实力，也不至于就那么十来个金丹或者那一位合体期长老，可是这里面有聂义荣和聂白萱这俩兄妹，含金量就不一样了。】


    【小师叔跟金瞳黑蟒那一战，那可是化神期之间的战斗，这群同样留在幻境里的人，还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想到这里，闻雀再次不确定地看一眼晏起，试探着问：“小师叔，你在荒野森林跟金瞳黑蟒打架的时候，就没注意到旁边的那些聂家人？他们还活着没有，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的，你真的没看到吗？”


    晏起哼笑一声：“怎么，本尊还骗你不成？”


    闻雀摸摸鼻子。


    【咦惹，小师叔怎么又开始张口闭口的“本尊”了，听着好有距离感，一点也不好哄了。】


    “那凤遇师兄，你也知道，哦，或许你不知道，我这次在荒野森林遇到的意外，基本上就是聂家人和某位妖族小王子联手造成的，当然我也没让他们好过，小师叔出手的时候估计也将他们波及得很惨，这时候聂家肯定乱成一片，正是你趁虚而入的时候！”


    凤遇：说什么趁虚而入呢！


    这孩子到底会不会用成语！


    之前就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约定，这会儿就变成“趁虚而入”了，不管凤遇有什么心思，都被闻雀这一连串的刺激给弄得哭笑不得，满心苦涩更多的却是无奈和无语。


    他能说什么？


    最后只能拱手道：“多谢闻师妹提点。”


    然后转身离开，那远去的背影怎么都透着一种悲愤的感觉。


    闻雀不是很明白，“小师叔，他是怎么了？”


    【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看一眼妖兽前辈？然后说了半天话，好像也没说到重点？对哦，我本来是问他什么来着？】


    【是了，本来是想知道聂家和凤家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交易，按照聂家的行为方式，凤家肯定是中了聂家的缓兵之计，可凤遇这一脸懵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问了半天好像白问了呀！】


    晏起看着闻雀颇有些茫然的样子，相比之前其他师兄妹的配合，闻雀想知道什么，他们都会满足，甚至会主动告诉闻雀，就想着说不定能从闻雀这里得到更多的提点，至少不会让自己头晕犯浑再被谁忽悠了。


    想来闻雀还是第一次从某个人身上抓不住重点，那懵逼的样子晏起就觉得好笑。


    “关于这一点，本尊倒是有一点猜测。”


    闻雀：诶？


    【小师叔这语气，总觉得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


    【这就是化神强者的敏锐度吗！】


    晏起勾唇笑着：她怎么就不会觉得，他是真的知道她在想什么呢？


    恐怕就算能说出去，闻雀也是不敢相信的吧？


    “小师叔你仔细说说。”


    难得晏起有这种兴致愿意跟他聊，闻雀当然也是捧场的，而且在闻雀看来，小师叔身为化神期尊者，交友遍天下，肯定有自己的消息来源，知道的肯定会比她更多。


    “你想知道聂家和凤家之间能有什么约定，让凤家愿意暂时放弃对凤凰血的追求？”


    “啊，这个的话，刚刚凤遇师兄也说过了，那是聂家跟凤家说，如今只有聂白萱能勉强靠近沉眠排外的凤凰血，因此凤家想要做什么也没办法，除非直接出手把聂家赶出去或者对聂家赶尽杀绝，不然就只有任由聂家的缓兵之计。”


    晏起一脸“原来你很明白”的表情看着闻雀，“但你想知道的不是他们之间的约定吗？”


    “话是这么说……”闻雀摩挲着下巴，“就是单纯觉得聂家无利不起早的性格，就算面对凤家，首先考虑的也应该是怎么从凤家身上咬下一块来。除了本来就被聂家先祖偷走的凤凰血，这个送上门来的凤家，似乎是压力是危机，更是机遇？”


    晏起：“……”


    用这个角度来形容聂家，虽然不怎么好听，但却很意外的贴切！


    晏起学着闻雀的语气，笑道：“话是这么说，但你有没有想过，或者你有没有发现，聂家常用，或者说喜欢用的手段是什么？”


    闻雀：！！！


    说实话在晏起话音落下的瞬间，闻雀脑子里就闪过一个强烈的念头，不可思议到她自己都觉得可笑，难以置信！


    【我的天啦，小师叔的意思，难道是聂家居然想和凤家联姻吧！】


    晏起：好家伙他都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个角度！


    见晏起表情麻木的样子，闻雀不确定的，试探着开口问道：“小师叔的意思是……聂家在失去顾家这个有力的联姻对象，又已经得罪了临家的情况下，将目标转向了正好送上门来的凤家？”


    晏起：“……”


    说实话他本 来没这个意思也没往这个角度想，就是想着聂家能有什么利益交换拿捏凤家，闻雀私底下应该比较明白。


    谁知道闻雀的脑子转得这么快，飞速跑偏到不可思议的角度，但解释起来又格外的合理。


    甚至晏起还从另外一个角度想到，难道就是因为聂家和凤家要联姻，加速了凤遇走向冤种的道路，这小子才会在这时候突如其来变得能听到闻雀的心声了？


    这让晏起同时想到了师青蓿，在闻雀刚找到师青蓿的时候，师青蓿也是听不到闻雀心声的，也是后来某一天，闻雀跟师青蓿挑明了她是卿蓿师姐的转世之后，师青蓿才突然能听到闻雀的心声。


    这是不是说明，能听到闻雀心声的某些条件，除了某种极致到让人无语的冤种命运之外，还跟他们师门，多多少少有着关系？


    好家伙，这是明目张胆逮着他们师门薅啊？


    不过就算明白了这一点，晏起也没办法做什么，抬头望望天，除了无奈，剩下的还是无奈。


    贼老天！


    这会儿闻雀已经从被自己的念头想到的惊慌中回过神来，眼带求助的望着晏起：“小师叔你说凤家那边不会脑子一昏，就答应了聂家的要求吧？”


    【毕竟凤家坚持了那么多年，虽然一致排外，生活的方式就像是世外桃源一样，性格却格外排外又自视甚高，却在失去凤凰血这个依仗多年后，为了发展求存，依然会选择将族中天赋最佳的凤遇送出来，另寻破解之道。】


    【如今凤凰血好不容易重现，只要能够拿回凤凰血，凤家的未来依然可以坚持，那么在只需要牺牲凤遇一个的基础上，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晏起看着闻雀，心想这话还好没当着凤遇的面说，要不然那个年轻人能被闻雀这话刺激得现场炸裂。


    “那可不一定，谁知道凤家那些为了所谓的血脉和传承什么都能做出来，却从来不长脑子自视甚高又只看得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一亩三分地的老家伙会做出什么选择？本尊又不是他们。”


    【咦惹小师叔这话依然怨念深重，也不知道跟凤家到底有怎样的冤孽。】


    “不过我觉得，要是凤遇这次能去聂家接触到凤凰血，在他们眼前创造一个奇迹的话，那结果肯定就不一样了。”


    【至少一场空的聂家肯定是好不了了。】


    【那些病急乱投医凤家族老也能消停点。】


    【以凤遇的性格，算了，凤遇的性格虽然暴躁又高傲，但本质上还是善良的有为青年，应该不会走上原本的……剧情吧？】


    晏起倒是惊讶地看一眼闻雀，不为别的，似乎一直以来，闻雀对凤遇的评价还都挺高的。


    【如今唯一要担心的，也只有所谓剧情大神的力量。原本凤遇是要历经各种磨难，才在最后与顾廪对战的时候，从顾廪身上感受到凤凰血的气息，然后拼死将凤凰血从顾廪身上抢了回来。】


    【那时候凤家已经差不多快被顾廪杀绝种了，甚至凤遇能抢回凤凰血，还是靠妖化的大师兄帮忙，在那之后，仅剩的凤家族老为了能让凤遇成功融合凤凰血，更是献祭了全族。】


    【虽然那时候的全族已经没几个人，可对凤遇来说，那已经是仅剩的族人……】


    晏起：好家伙，怪不得闻雀几次都那么评价凤遇，原来还有这一出？


    这种抱着胳膊听戏吃瓜的感觉，刀没插在自己身上，晏起还真不觉得疼。


    “你那表情，可不是觉得凤遇一定能成功的表情。”晏起戳了戳闻雀的额头，“你在担心什么？”


    闻雀抱着脑袋叹息：“我这不是担心，要是凤遇师兄大老远跑去一趟，结果没能顺利引起凤凰血的共鸣，那他该有多惨，有多失望啊！”


    【抱着那么大的希望去的，可是现在没到那个时间节点，也没有人来促成接下来的剧情，凤遇没办法顺利融合凤凰血，那该多失望啊！】


    “那都是凤遇的事，是凤家的事，有你担心的份？之前还信誓旦旦说凤遇惊才绝艳天生凤脉，一定会成功融合凤凰血，把人忽悠得一愣一愣的，这会儿才来担心，是不是晚了点？”


    闻雀尴尬地笑着：“那不是话赶话说到那里，就上头了嘛……”


    而且她是真心觉得凤遇天赋就决定了他和凤凰血的缘分，就是担心时间不对，会出什么意外。


    “我觉得你就是太闲了，闻啾啾，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刚刚才闯完好大一个祸？”


    闻雀目光游移望天，偷偷瞄一眼晏起：“小师叔，我还是很担心凤遇师兄，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啊？”


    【担心是担心，就怕出什么意外，到时候凤遇没能跟凤凰血亲密接触，反而成为聂家炼化凤凰血的工具人，那玩笑就开大了。】


    晏起：“……”


    他也是服了闻雀，脑洞居然可以开到这种地步，但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有这种可能。


    晏起一时间不知道是闻雀的脑洞可怕，还是自己居然相信了闻雀的脑洞并顺着往下分析的时候更可怕。


    而对于闻雀这个“我们去看看”的提议，晏起很清楚眼前这丫头大概是为了回避接下来可能会被他再次塞回天地四时阵得可能，或者另外又让她去完成什么任务——随手接一个驻守任务就能被她搞出这么大的事来，但该说不说，这一趟虽然短暂又惊险，闻雀制造的贡献足以让她换取大量的宗门积分，至少短时间内不用再为任务积分苦恼了。


    怎么说的？倒是有些诡异的运道在身上。


    晏起抱着胳膊冷笑道：“那就去看看吧。”


    闻雀对凤遇的担心应该是有，却不多，看热闹的心情可能更多一点。当然闻雀会这么关注聂家，也不知道是关心临春河多一点，还是跟凤凰血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顾让多一些。


    要是闻雀知道晏起的这些想法，一定会慎重告诉他，这时候她是关心凤遇，也关心跟临春河和顾让有关系的聂家和凤凰血，但她更关注的还是聂义荣的死活，就怕这家伙弄出点什么来，心里想的也是，要是有什么不对劲，是不是要借小师叔的手先一步把聂义荣摁下去。


    这种隐秘的想法，可能就连闻雀自己都没意识到，甚至在心里也没有表现出来。


    去聂家的路，对于闻雀来说，可能还有点远，但对于晏起来说，也不过是掐掐手指，一抬脚的距离。


    落地的时候，闻雀还在感叹：“小师叔就是厉害！”


    【化神期啊，这就是化神期啊，这一手，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啊！】


    【这辈子能有个筑基期我都觉得自己是赚翻了……等等，看小师叔这架势，落在小师叔手里的我，金丹期也是指日可待的啊……虽然很心动，但突然就觉得好苦是怎么回事？】


    【所以小师叔什么时候准备闭关冲击渡劫期啊！】


    晏起：？？？


    这丫头是嫌自己烦了，指望他闭关了是吧？


    【说起来沧澜界多少年没有人飞升了？如今还有渡劫期的大佬吗？至少各大宗门和世家明面上是没有渡劫期的传说了，最高就是化神期，像是小师叔这样的化神大圆满，也就是半步渡劫期，好像已经是最厉害的一波了？】


    晏起也是一愣，没想到闻雀能突然转到这上面来。


    而闻雀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晏起也陷入了一瞬间的茫然。


    【所以这节奏，难道是天道出了什么问题？】


    晏起：！！！


    天道出了什么问题？闻雀居然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晏起突然就明白当初为什么闻雀在自己院子里都能被劫雷劈了，能有这样的想法，天道不劈她劈谁？


    哦，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天道确实出了问题，所以劈闻雀泄愤的同时，也给了闻雀特别的天赋，顺便给了沧澜界一线生机？


    具体说是给了他们无涯峰这帮冤种一线生机？


    晏起扶额：算了，他这是跟闻雀相处久了，居然连思维模式都被闻雀给影响了。


    简直有毒。


    忍无可忍地晏起还是一巴掌摁在闻雀的头顶，“说吧，是你要过来的，打算怎么做？”


    闻雀也很茫然，“啊”了一声，小声道：“但实际情况是，小师叔你的速度太快，我们名义上是来看凤遇师兄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可现在凤遇师兄应该还在半路上呢 ！”


    凤遇还没能顺利进阶元婴，现在还只是个金丹大圆满，自己飞过来不带停都得小半个月，聂家所在的林州离天阳宗所在的秦州还是挺远的。


    晏起：“……”


    是哦，他都忘了这一出。


    想到还在半路的凤遇，晏起顿时露出嫌弃的表情。


    早知道他也会凑热闹跑这一趟，就该顺路把凤遇也一起拎过来，现在——虽然也可以拎，但要去半路逮人，还是挺麻烦的，谁知道那小子飞哪儿去了。


    晏起嫌弃的拧眉。


    闻雀顿时一个激灵：“要不小师叔我们先去看看，至少也先确认聂家现在的状态，比如聂义荣那一行人到底有没有在小师叔的威压下幸存，有没有缺胳膊断腿什么的？”


    晏起：“……”


    话糙理不糙。


    要调查聂家的事并不难，毕竟聂家平时也不算低调，聂家人多嘴杂的，尚城又足够热闹，人来人往有什么消息，传递得十分快，在茶楼里坐了一会儿，也能听到大概。


    具体没有说明，仿佛也只是那些茶客和小二的猜测，议论得热火朝天，却能跟闻雀知道的细节慢慢对上。


    当然其中最关键的就是聂家前不久出去了一队人，还是由聂家大少爷聂义荣亲自带队，聂家那位最得宠的小姐聂白萱跟着一路，还有合体期长老压阵，看着就是偌大的阵势，猜测是少爷小姐外出历练，身边带的都是陪练。


    结果没多久一行人就狼狈不堪地逃了回来，甚至算不上一行人，看着原本的人少了一大半，还都伤势严重甚至缺胳膊断腿的，就连那位合体期长老都少了半截手臂，脸色漆黑仿佛命不久矣。


    要说完整，也就聂家少爷和小姐还算完整，只是面色也不好看，身上也带着伤。


    一副遭了大难的样子。


    听到这里，闻雀就若有所思地看着晏起，欲言又止。


    【妈耶，还真就缺胳膊断腿了。哦不，这还是回来了的，都缺胳膊断腿，那些没回来的，估计已经成了荒野森林的花肥了？】


    听到闻雀这碎碎念，晏起无动于衷。


    他当时是真没注意到还有其他人在，毕竟眼前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威胁，就只有那头巨大的化神期妖兽，要是他稍有不慎，还有可能吃亏，他可不想在阴沟里翻船，而且那时候还挂念着闻雀的安危，只想着速战速决，干掉眼前的敌人然后去找闻雀。


    至于角落里的蝼蚁，他也许注意到了，但那无关紧要，化神期战斗的风尾，就足以将他们碾压成碎片。


    不过他也真没想到，这一行人还能活下来，至少活了好几个不是吗？


    虽然确实缺胳膊断腿的，但能活着走出来，也挺让晏起意外的。


    特别是聂家那两个年轻人，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也就是金丹期修为的样子，居然还能幸免，不得不说聂家还是有点底蕴的。


    或者，不知道当时到底用了多少人命来垫，才能把聂家兄妹俩没有缺胳膊断腿的从荒野森林带出来。


    “想说什么直接说，再那个眼神看本尊，后果自负？”


    闻雀默默收回自己的眼神，捏着手里的杯子发呆。


    【说起来，蓝家灭了，顾家废了，这泼天的回旋镖，终于轮到聂家了？】


    【虽然没能给聂义荣卸条胳膊什么的，但这次聂家也必然是伤筋动骨，一队金丹期的折损，放在哪儿都受不了，这些年轻修士成长起来，都是未来的支柱。想来聂义荣这次在聂家的地位受到的影响才是最大的，也不知道话语权会不会受到影响。】


    【要不然我正式登门拜访一下？】


    【突然很想看到聂义荣再看到我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当时他在荒野森林就阴阳怪气想看我笑话，想看我变脸，这时候我不亲自去嘲讽一下他，总觉得心有不甘啊！】


    【小师叔就在我身边，说狗仗人势好像不太好听，但我完全可以狐假虎威，看看聂义荣能不能把自己的脸憋变形啊！】


    【啊，想到这情景，突然就充满干劲了呢！】


    闻雀顿时双眼发亮地望着晏起：“小师叔，我们去聂家看看吧！”


    晏起将闻雀手里的杯子摁回桌子上：“看什么？怎么去？直接打上门？本尊倒是不介意。”


    “额……那倒也不至于？”


    【虽然以小师叔的实力直接打上去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化神期大佬，随手覆灭一个小家族并不难，可这事不仅是会引起公愤，更是要摊上因果，到时候被天道顶上，就不是一道两道劫雷能解决的了。】


    晏·即将被雷劈·起一巴掌拍散闻雀的胡思乱想：“那你说怎么去？还准备偷偷去？就跟你和沉禹跑到喻真过一样，暗地里搞些有的没的？装神弄鬼？”


    闻雀：“……”


    【咦惹，沉禹前辈怎么什么都和小师叔说啊！】


    “没没没，我没想偷偷过去，小师叔你这么英明神武，怎么能做出偷偷摸摸这种有损你光辉形象的事！当然也不能打过去，小师叔你冷静点，为了聂家这一帮子人背上什么因果可不划算，咱们可不能跟他们一般见识。”


    晏起：呵呵？


    “我就是想，咱们要正面过去，正式拜访，走官方途径，看看聂家什么反应，还能给我们打什么马虎眼。”闻雀摸着脑袋，感觉到头疼，“就是没想好有什么借口，能冠冕堂皇，啊不，名正言顺地走近聂家的大门，而不会被对方直接打出来。”


    “闻啾啾，本尊要登门，还需要找理由？还有，谁这么有胆子，居然敢将本尊拒之门外？”


    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化神期尊者登门，他聂家只能感激涕零的夹道欢迎！


    “噢！还能这样啊！那小师叔你带我去聂家看看好吧！”闻雀再次睁着一双大眼睛，捧着脸做祈求状，“拜托拜托！拜托小师叔！”


    晏起：“……”


    好家伙，这丫头连他都敢忽悠了是吧？在这等着他呢？


    “闻啾啾，你很好！”晏起咬着牙说。


    073号冤种


    第73章


    闻雀也觉得自己很好, 但这话不敢在晏起面前说。


    【总觉得小师叔最近这脾气，阴晴不定的，难道修士也能有更年期？】


    被晏起拎到聂家大门口, 明目张胆哦不, 光明正大拜访的时候，闻雀还在不怕死的偷偷吐槽晏起, 以至于晏起那脸色，不能说太难看，但却有着诡异的狰狞。


    反正把聂家人吓得不轻，以为这位化神期大佬是上门来寻仇了。


    当然好像跟寻仇也差不太多了。


    晏起给出的理由, 甚至比闻雀想的还要理直气壮，并且充满挑衅和威胁地跟聂家人说：“前段时间, 还真是要多多感谢你们聂家人对本尊小师侄的照顾？要不是聂家人突发奇想, 非要带着本尊筑基期的小师侄去荒野森林深处溜达一圈，本尊这小师侄恐怕还没能这机缘, 能够与化神期的妖兽相识。本尊恐怕也没这个机会, 能与化神期妖兽畅快一战，所获颇丰？”


    闻雀：【杀人诛心！】


    晏起：“……”


    “如今正好路过这尚城，想来也不能乱了礼数, 特意上门道谢，你聂家，不会不给本尊这面子吧？”


    聂家人满头冷汗, 这哪里是来全礼数道谢的，分明是杀上门来寻仇的。


    荒野森林的事他们都听说了, 虽然不全乎, 可也知道大部分，最首要知道的就是少主聂义荣这一行人, 本来是去寻找幻鸬鸟，结果不幸被卷入化神期大佬和化神期妖兽的战斗中，能捡回半条命已经是万幸。


    可谁能知道，这化神期大佬居然是天阳宗那个最不好惹也最不讲理的晏起尊者！


    更没料到的是，这件事还把晏起尊者的师侄搅和在里面，听晏起尊者的意思，是少主他们不顾人家的意愿，把一个筑基期的年轻人，给带进了荒野森林深处，还卷进了危险之中。


    好家伙，换成他们自己都会直接杀上门去，更别说本就最是护短记仇的晏起尊者了。


    可就算晏起尊者已经杀到门口了，聂家这做了亏心的事，也是不能认的。


    虽然如今聂义荣地位动摇，因伤连话语权都有了影响，可他只要还是聂家的少主，就不能在人前丢了他的面子，那就是丢了聂家的面子。


    出来迎接晏起的聂家宗族长老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赔着小脸说：”尊者客气了，是聂家有失远迎，要是早知道尊者驾临，必将扫榻躬亲，千里相迎。”


    这话说的，可真好听。


    就连晏起都差点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无理取闹了，扯着嘴角笑道：“聂义荣呢？怎么不见他出来相迎？之前不是胆子挺大嘛？”


    宗族长老：这话不好接。


    倒是聂义荣，听说晏起找上门来，还带着闻雀的时候，那张阴柔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苦笑，“父亲，那晏起尊者应是来找我的，是我的不是，一时任性，给聂家惹来如此大祸。”


    聂家主本来是很气愤的，原本胸有成竹势在必得的事，却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幻鸬鸟的毛都没摸到不说，还损失了一大批精英才俊，就连合体期长老都身受重伤，几乎成了废人。


    聂义荣和聂白萱倒是还好，没有伤及根本，养养就好，聂义荣状态看起来没受太大影响，但是聂白萱那边问题有些严重，这孩子似乎在化神期大战的冲击下，心神激荡产生负面影响，道心不稳，如今修为也在滑落的边缘，被聂家主强行压下去闭关调理心魔。


    而眼前的聂义荣，毕竟是自己付诸了多年心血培养的继承人，一时气愤之后，聂家主也知道现在更重要的是解决外面那个来者不善的晏起尊者。


    如果有必要——


    聂义荣感受着聂家主的神情变化，默默垂下眼帘，掩藏住眼底的光芒。跟在父亲身边这么多年，聂义荣是聂家主手把手教出来的，聂家主在想什么，聂义荣无比清楚，甚至能设身处地的想到父亲到底在打些什么主意。


    虽然父亲疼爱他，可聂义荣很清楚，在父亲心目中，最重要的只有他自己，其次是聂家还有聂家的未来，接下来才是他聂义荣。


    以前他还觉得自己能排在第三，排在所有人面前，好像还挺骄傲的。如今真遇到事，聂义荣就明白，如果跟家族的利益冲突，威胁到父亲本身的利益，那他必然是被牺牲的那一个。


    虽然这么多年精心的培养，如此放弃确实可惜，但要是不放弃，恐怕很难安抚一位化神期尊者的怒气。而且孩子嘛，聂家主又不是只有聂义荣一个，最多再多费心几年，也不是不能重新培养一个出来。


    聂义荣很理解，因为换做是他，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父亲，这事由我而起，就由我去解决吧！”


    与其让父亲开口让他去，不如让他自己说，至少能让父亲多那么一点没什么意义的愧疚感，在族人面前，也不会表现得他已经被放弃了一样。


    只要给他一点机会，他就不会放弃。


    聂家主也点头，“此事确实由你出面比较妥当，你也是，当时也太任性了。晏起尊者的那个小师侄，不过是筑基期，当时你们身上那么重要的任务，怎么就能任性带着她一起。添乱，还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随着聂家主的念叨，聂义荣和他很快赶到了院中，正面迎到了晏起面前。


    聂义荣更是抬眼就看到了闻雀那乐滋滋的样子，那小姑娘甚至还站在晏起尊者的身边，很是狐假虎威地跟他挥手打着招呼。


    晏起尊者都还没说话呢，闻雀就率先开了口：“聂少爷，别来无恙？”


    聂义荣：“……”


    聂家主也是陡然心惊。若说之前还只是觉得晏起尊者只是为了师门的后辈来讨个说法，十分符合晏起的性格和平时的行为模式，护短又不讲理。但此刻看这小姑娘在晏起面前没大没小擅自开口，晏起的面色虽然不好，却全然没有意见的模样，聂家主就知道大事不好。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护短和找麻烦，这个小姑娘在晏起尊者面前，应该是极其受宠，才会被晏起纵容的够胆率先开口。


    聂家主甚至心存侥幸地想着，这莫不是晏起尊者要给聂家下马威打他们的脸，刻意让这个小姑娘身先士卒？


    正如聂义荣了解自己的父亲，聂家主也很了解自己的儿子，看到聂义荣的神色变化，聂家主心中的侥幸就一点点被击碎。


    跟让聂家主心惊的，是聂义荣这表情说明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点，却依然任性去招惹了闻雀！


    招惹就算了，却没有做好安排，任由那个丫头活着回去，接着招惹来了晏起尊者这尊难招架的大能！


    无能！


    聂家主顿时怒火中烧，当然晏起还在面前，教训孩子的事只能容后。


    “晏起尊者大驾光临，是我聂家之幸，还请尊者多担待，孩子不懂事，惹了大祸，委屈了贵宗弟子，是我聂家的不是，在此深表歉意，尊者有何教诲，聂家上下定无不从。”


    聂家主的态度摆得十分端正。当然，这也只是因为来的是晏起，化神期的威压笼罩整个聂家，要是晏起真愿意，又不怕背负因果罪孽的话，抬手就能覆灭整个聂家，那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不敢惹，是真不敢惹。


    聂义荣也跟着赔着笑脸道：“见过尊者，这事全由晚辈一手造成，与聂家上下无关，还请尊者高抬贵手，放过聂家上下，晚辈任凭尊者处置。”


    晏起就乐了：“怎么就成了要本尊高抬贵手了？本尊说什么了？还是你做了什么需要本尊高抬贵手的事？说来让本尊听听？”


    聂义荣：“……”


    不是来找聂家麻烦的嘛，怎么这模样还成了友好交流，晏起尊者何至于这一脸疑惑的样子，这是要他在聂家面前，再诉一次自己的“罪状”？


    聂义荣笑容不变，倒是很坦然：“尊者明鉴，此事确属意外，当时能在荒野森林外遇到闻师妹，就心生欢喜，想着聂家和天阳宗的缘分，闻师妹和我妹妹白萱也是熟识，就诚挚邀请同行。也确实是我思虑不周，光顾着开心，忘记闻师妹只有筑基期的修为，如此冒昧带着闻师妹进入荒野森林深处，实属危险。那时候我只想着，有我在，还有聂家的合体期长老在，怎么也能护住闻师妹……”


    【等……等等，这家伙，这家伙，这语气，还有这神态，怎么让我毛骨悚然的！】


    【他想说什么！他那是什么眼神！妈耶！我好害怕！】


    【救命啊！】


    也就在此时，聂义荣抬眼看着闻雀，那眼神沉溺又深情，“是我一时狂妄，害了闻师妹落入陷阱，只因我这脑子，在见到闻师妹的那一刻，就失去了冷静思考问题的能力。”


    【我的老天鹅，这个见鬼的玩意儿不会是要跟我表白吧？】


    【救命啊谁给我拿个火盆来我要去晦气啊！】


    聂义荣那张脸，不能算是不好看，从某种角度来，这种阴柔美男子，还是很有市场的，甚至那眉宇间的阴郁，也透着不一般的魅力。


    但闻雀不吃这一款啊！就算觉得聂义荣的颜值确实不错，但闻雀的三观就算能跟着五官跑偏一点点，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


    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这种人，拿命玩啊！


    哦不对，被谁喜欢不好，要被这种人喜欢上，这是拿九条命玩都不够啊！


    更何况闻雀也很清楚，聂义荣这个人只喜欢他自己，又怎么会喜欢她，只不过是这会儿他用来忽悠人的计谋，谁当着谁就输了。


    反正闻雀是当不了真的。


    然后一扭头，闻雀就看到晏起的神色。


    闻雀：！！！


    【完蛋！小师叔这是当真了？】


    【啊啊啊啊小师叔你别当真啊，当真你就输了啊！】


    晏起睨一眼闻雀，冷笑一声，他当然知道聂义荣这见风使舵的样子，不过是想让自己的理由更冠冕堂皇一点，更是想用这样的方法，将聂家和闻雀绑在一起。


    不就是看着他对闻雀的纵容？还真是用这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用上瘾了？


    如果说是真心喜欢，那晏起还高看聂义荣一眼——唔，不行，高看不了，这心里还是觉得憋屈不得劲——可这聂义荣居然还在他面前耍心眼，说什么喜欢？


    哦，不对，聂义荣还没有亲口说喜欢呢，那些什么满脑子都是闻雀，一眼就让他失去思考能力的言辞，其实都没有说到重点上，却会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他情根深种一样。


    这话术，闻雀当真不当真还不重要，而后他还能找个借口，说他不过是见着闻雀欣喜，似乎也扯不到钟情上，还能说是大家误会了。


    呵，怎么还要闻雀大庭广众之下拒绝他说：不喜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 学城


    然后他再说：你误会了？


    晏起不吭声，闻雀当然不会任由聂义荣胡说八道。


    “聂少爷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很熟一样。你看到我的时候却是挺狂妄也挺激动的，就是那眼神恨不得把我吃掉一样，要不是我机灵，荒野森林就是我的葬身之处咯。”


    “闻师妹是真的误会我了。”聂义荣一脸委屈，“当时是真想着，能与闻师妹多相处，是我太过自负，自以为能护好闻师妹的安危，这才冒昧请了闻师妹一同历练，毕竟是难得的机缘……”


    聂义荣笑意涔涔地看着闻雀，那眼底的真诚仿佛他自己都信了，“当时，闻师妹不是也同意了吗？”


    如果闻雀不同意，他又怎么能不费吹灰之力带走闻雀？


    现场的痕迹就说明了一切。


    “是哦，我是同意了，我敢不同意？”闻雀挑眉看着聂义荣，是一点都不心虚，“我同意了是有可能被你埋在荒野森林深处，但我要是不同意，那我肯定是当时就已经被你埋在荒野森林入口的地方了，你猜我敢不敢不同意？”


    聂义荣摊手：“所以我就说，闻师妹是误会我的一片好心了呀！那可是荒野森林，天阳宗驻地所在，闻师妹稍有动作，就能惊动驻地的人，又怎么会被我威胁？”


    闻雀指着聂义荣：“你看看，你自己都说是威胁了！”闻雀挥挥手，不甚在意地说：“好了好了，当时你怎么想的，我怎么想的，都不重要，毕竟在你们看来，我毫发无伤离开荒野森林，但你们聂家损兵折将损失巨大，吃亏的是你们，我倒是捡了大便宜是吧？”


    闻雀眯眼笑着，虽然对方没说话，却从他们的表情里看出这个意思，不仅聂义荣是这么想的，聂家上下都是这么认为的。


    在他们眼里，闻雀这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哪儿来的脸居然敢找上聂家？


    当然，晏起这个化神尊者还在场，即便他们如此想，也不敢明目张胆这么说。


    要真说了，那就是真撕破脸皮了。


    晏起倒是希望他们能直接撕破脸皮，那他就能直接动手，而不是听闻雀在这里跟他们废话。


    “是你们想让我捡这个便宜的嘛？不是哦，分明是我自己聪明伶俐又机警，抓住机会跑了出来，然后活泼可爱又富有同情心，取得妖兽前辈的信任，这才能在妖兽前辈的帮助下逃出生天哦！”


    众人：说话就好好说话，这么一通夸奖自己，真的不会不好意思吗？


    闻雀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甚至理直气壮，她很是真情实感觉得要不是自己当时聪明，运气好，又长得可爱取得妖兽前辈的信任，那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要不然聂少爷你以为，真的对上化神期妖兽，在你自顾不暇甚至还需要别人保护的情况下，你能保住我多少？还是你打算拿多少聂家人的命来填我的命？”


    这话一出，聂义荣的脸色变了，从旁看热闹的聂家人脸色也变了。


    “说到这里，聂少爷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闻雀站在那里，身后就是抱着胳膊傲视群雄的晏起，她竖起大拇指往后点了点，“我小师叔，化神期尊者，要不是他正好出现在那里，你有觉得，你们聂家人能活下来几个，就靠那个连自己都护不住的妖族小王子，面对一头暴怒中的化神期妖兽吗？”


    聂家那一队没能回来的，还有那些回来了也是缺胳膊断腿的金丹修士，就是最好的证明。


    “哦，你们不会在这之前还在想，你们都是被化神期大佬之间的战斗波及的？约等于是被我小师叔连累的？”


    看聂家人那闪烁的眼神，就知道他们肯定是这么想的。


    “你们脸怎么这么大啊！啊不对，你们就这么没脑子的啊，被那妖族小王子一忽悠，就跑过去，真以为化神期妖兽烂大街，躺在那里等你们捡漏啊！”


    闻雀再次开启杀人诛心模式，字字句句都踩在聂家人，踩在聂义荣的痛脚上，疼得心口一抽一抽的。


    甚至聂义荣很清楚明白闻雀就是故意说这些，乱他道心，挑拨聂家和温言的关系，明知道温言所作是为了聂白萱，没想过要陷害聂家，可心里还是忍不住会冒出那个阴暗的念头。


    要不是温言，要不是他错误估计，聂家也不会遭此大难——


    闻雀看着大家表情变化，眼底无奈，心中却感叹：【聂家这些人，就从来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只要给他们机会，他们就能把锅扔到别人身上。】


    【当然，在这个世界，菜就是原罪，不就是因为看到我菜，好欺负，才会想着要把我扔到荒野森林给我个教训嘛！懂得都懂！】


    【不过我之前是不是太高看聂义荣了，还是说反派总是会在关键时刻脑子短路，做出一些无法理解的行为，然后把自己往死里作？】


    【反正我是无法理解的，这种高难度操作。】


    晏起看着闻雀的后脑勺，就觉得奇怪。


    这丫头分析别人的时候头头是道，有头有尾的，说得还很有道理。明明甚至那些行为的危险，一脸敬谢不敏和嫌弃。平常自己也把握得很好，恨不得把自己晒干在无涯峰，远离其他的纷纷扰扰，只求一处安稳闲适的巢穴。


    可真要遇到点什么事，跑起来比谁都快，那好奇心都写在脸上，谁的瓜都敢吃，谁的槽都敢吐，看着熊心豹子胆，超会狗仗人势哦不，狐假虎威，喊救命的时候也比谁都大声。


    但是为了宗门里那些不省心的家伙，她居然也敢冲在最前面。


    谁说这次不是在看到温言的时候，闻雀下意识就想多待一会儿，探探情况，然后把自己就给探进去了？


    说到底，还不就是为了那些闻雀口中的“冤种们”？


    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晏起才气不打一处来。臭丫头成天不好好修炼，就这小身板，什么都敢管，真把无涯峰弟子当做摆设了？


    那些问题，只要他们不晕头，完全都可以自己解决！


    退一万步讲，不是还有他吗！


    而闻雀还在嚣张地吐槽着聂义荣：“所以聂少爷，你就真没想过，自己为什么还能活着站在这里跟我，还有我小师叔说话吗？”


    “要不是我小师叔以一己之力制衡那化神期妖兽，你们聂家，恐怕不会有一个活口！”


    当时什么场面，聂家这些没经历的人不知道，只看着那些幸存者的惨状，也能窥见当时的惨烈。


    可闻雀是亲眼见到的，从幻境缝隙中窥见的金瞳黑蟒的模样和威压，只那一眼，就让她神魂激荡，双眼血泪。


    直面金瞳黑蟒的聂家人，会是什么样，那就不言而喻。


    【当然，也不能直接说，聂家人能那么快和金瞳黑蟒贴贴，是妖兽前辈在里面动了手脚。】


    【哦，冤种小师叔也是因此被卷进去的。】


    【但该说不说，就算没有我，没有小师叔，以聂家人的速度，迟早都会面临这一遭。】


    【妖兽前辈那会儿都打算鱼死网破了，要不是为了自家幼崽蛋，恐怕早就出去跟金瞳黑蟒拼命。聂家人在那时候出现，摆明就是送菜的。】


    【当然也可能是故意安排给聂白萱和温言培养感情的戏码？反正都是化神期的战斗，只是将妖兽前辈换成了我家小师叔？】


    【原本的战斗结局可能是两大妖兽死斗，两败俱伤，然后让聂家捡个大便宜？】


    【这么算下来，小师叔的出现确实极大地改变了战局，至少妖兽被收拾了，便宜是我捡了，聂家只剩下了损兵折将？】


    【至于其他跟随的聂家人的损耗，恐怕一直都在聂义荣的估算内，甚至早就做好了打算。因为只要能拿到幻鸬鸟的妖丹，甚至还白捡一头金瞳黑蟒，这些损耗完全在聂家的承受范围内！】


    【如今聂义荣会被追责，不过是牺牲了人手，却一无所获！】


    好家伙，闻雀直呼好家伙。


    “所以怎么，你们会觉得我小师叔是来兴师问罪？他不该吗？不管你是什么想法什么意见什么鬼主意，把我带进荒野森林是事实！你凭什么觉得我小师叔不对！”


    众人：好家伙，原来重点居然是这个？


    “还有！我小师叔做了这么多！还帮你们解决了化神期妖兽，就算你们不拿我小师叔当救命恩人 ，连一声谢谢都没有吗！”


    众人：“……”


    晏起：噗嗤。


    身为化神期尊者，这会儿他就默默站在闻雀身后，给她撑腰。什么也不用说，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和立场。


    更甚至，经过闻雀一通输出之后，就连聂家人都产生一种“她说得好像也挺有道理”的错觉。


    聂义荣：这姑娘确实有毒。


    074号冤种


    第74章


    闻雀的目的, 或者说不是目的，反正就是这一通意见，就是想让聂家认识到什么叫做感恩之心。


    虽然就算她说了, 聂家可能也没有, 毕竟家族教育和成长方式就注定他们没这个认知。


    但闻雀已经摆开了在他们面前，聂家甚至没办法否认闻雀的无理取闹, 最后不仅要接受晏起的兴师问罪，还要把这位化神尊者当做聂家的恩人，以礼相待。


    就很憋屈。


    然后这事聂家想忍，有些人却不想忍, 随着闻雀话音落下没多久，有一道身影再也按捺不住, 从暗处跳了出来。


    “你少胡说八道, 危言耸听！”


    闻雀挑眉看着眼前的少年，“哦, 是你啊。”那表情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说实话之前还在想，聂家伤亡这么惨重，小王子殿下你说不定也难以幸免？刚刚还在担心, 要是小王子殿下这次出了什么事，聂家要怎么跟妖族上下交代呢！”


    温言：？？？


    聂家众人：！！！


    “姓闻的你闭嘴！”温言顿时怒火中烧，掐着手里的长剑就直扑闻雀面前, 哪管这里是聂家，哪管闻雀身后就站着一位化神尊者, 此时他只想弄死闻雀, 那么以后就再也不用听到这个死丫头的胡说八道。


    成天小王子殿下，本来他也觉得这没啥, 但从闻雀嘴里喊出来，这话就透着一种阴阳怪气的滋味。


    现在她还想在这里挑拨他和聂家的关系！


    聂家就算了！他怎么能让聂白萱误会！


    至于聂家和妖族之间，温言也很清楚，要是有什么意外，妖族上下不会放过聂家，就算是他在中间，父王和长老们们也不会放过聂家。


    这也是当初为什么温言在遇到洛明溪之后，会生出那样的打算，要让她当做挡箭牌，来抵挡妖族可能的怒火。


    温言突然暴起，聂家人都措手不及，但闻雀动作多快，在温言跳出来的那一瞬间，闻雀就已经先一步躲到了晏起身后。


    【要想打我，也得问问我小师叔同意不同意啊！】


    这丫头，心底的声音更加嚣张。


    也有那么一瞬间，晏起很想把这个真的很“优秀”的小师侄扔出去，让她接受一下现实的毒打。


    对于冲到面前的妖族小王子，晏起甚至都没动手，只是一个眼神，那一道劈头盖脸的威压，就将温言压在了地上，有如实质的大手，将这妖族小王子狠狠地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放……开……我！”


    即便这样了，温言也没放弃对晏起的挑衅，那执拗的，被摁在地上也要死死瞪着闻雀的模样，咬牙切齿地嚷嚷着。


    “有本事就放开我，放开……我！除非你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只要我还能站起来，只要让我再见到她，我一定会杀了她，一定会！”


    闻雀很清楚，温言说的是真的，从一开始她就把温言得罪了，一直以来每次遇到温言，她也都没让她好过，甚至一次又一次坏温言的好事，温言能忍到现在才对她动手，那才是意外。


    闻雀毫不怀疑，此刻只要给温言一个机会，他一定能弄死她，让她死无葬身之地那种。


    【看样子以后要老实缩在无涯峰了，以这小王子睚眦必报的性子，说得出做得到，什么阴损的招数他都使的出来，说什么蹲点只为了弄死我的事，是绝对做得出来了！】


    温言的后槽牙仿佛都咬出了血，一双眼睛也血红地瞪着闻雀和晏起，那笑容狰狞的，眉眼间仿佛都显出了兽态：“你敢吗？敢弄死我吗？我就在这里，只要你不弄死我，我就绝对会弄死她！”


    温言恶狠狠地看着闻雀：“弄死你，再一点点把你撕碎，尸骨洒满天南地北，被野兽吞噬，不能安息！”


    闻雀：“……”


    说得挺吓人的，闻雀也相信温言肯定能做得出来，但是——


    【小王子殿下是真当我家小师叔不存在啊！】


    温言却像是能听到闻雀那自豪的心声一样：“姓闻的，化神尊者能护你一时，还能护你一世？”


    闻雀默默看一眼晏起，【好像是真不能？】


    “只要你落单，在化神尊者无法注意的角落，我就能弄死你哈哈哈哈哈哈，姓闻的，你能在天阳宗躲一辈子？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化神尊者背后，躲一辈子？”


    闻雀：【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晏起冷笑一声：“你就这么笃定，本尊不敢杀了你？”


    温言完全不把晏起当回事。


    也许晏起是个化神尊者没错，但在温言看来，一个化神期，又如何与整个妖族敌对？


    跟聂家这种遇到什么事，随时都可以牺牲自家子弟的情况不一样，妖族从某种角度来说，十分团结又排外。


    相信这一点，晏起能够深刻体会，什么叫做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无穷尽的麻烦。


    更何况温言身份特殊，是现任妖王的爱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王子殿下，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妖王。要是晏起真敢对温言下手，那就是想要与整个妖族为敌，与整个妖界为敌。


    晏起再厉害，还能与整个妖界对抗？


    就算他可以，他身后天阳宗呢？能够承受这样的冲击？


    整个沧澜界的正道宗门呢？也能承受这样的冲击？


    温言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有恃无恐如此挑衅晏起，他就不信，晏起就真敢对他出手，怎么，真杀了他，然后在面对妖界的反扑？


    以一人之力挑起正道人界和妖界的对峙？


    温言不信晏起能做到这一点。


    要是晏起真敢杀了他，那他还真期待，这位人所称道的晏起尊者，该怎么面对他给沧澜界带来的灾难，又要如何面对千夫所指！


    温言目露疯狂，甚至带着期待看着晏起，仿佛真得很希望晏起现在就杀了他一样。


    还真别说，不管是不是温言故意刺激他，想看他敢不敢动手，晏起还真没在意过温言的死活，更没在意过妖族或者妖界是什么反应。


    听到温言这话，晏起袖手笑着，不由得学着闻雀那阴阳怪气的语气：“小王子殿下对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似乎有些误解，还真以为你在妖界就那么重要，整个妖界都围着你转？”


    温言愣住。


    从小被宠爱的他从未想过这种问题，也没想过这种可能。


    但晏起一句话就将他打回了现实，“你血脉并不是最优的，天赋并不是最好的，甚至不是最努力的，性格还不是最妥帖的，凭什么会把妖界的未来交到你手上？”


    “你哪儿来的自信？”


    温言：……


    被迫听了一耳朵的聂家人：？？？


    闻雀摇头感叹：【狠还是小师叔狠啊，这字字句句都是刀的样子，直接将小王子殿下扎得遍体鳞伤还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个脏字都没有，却把人骂得体无完肤啊！】


    【我学会了！我悟了！】


    晏起一巴掌糊过去：悟什么悟！学什么学！


    “你消停点！”


    捂着脑袋的闻雀：？？？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我就乖乖站在这里连呼吸都放轻了，我这么乖巧可爱都没敢吱一声哪里不消停了！】


    【小师叔这就是迁怒！是迁怒！】


    晏起还想再迁怒迁怒，不过这会儿还是先收拾眼前这个隐患。


    这种疯子，总不能真放任他在外面咬人吧？


    晏起抬手的那一瞬间，闻雀一个动作，抱住了晏起的胳膊。


    晏起：“嗯？”


    晏起这一声，其他人听起来就是背心一凉，这完全就是化神期尊者即将发怒的先兆，他们被台风尾巴扫到都觉得心惊胆战，那个姑娘还一往无前地挂在晏起的胳膊上。


    “小师叔……”


    【完蛋了我该怎么劝小师叔啊，眼前这家伙虽然很碍眼，但真没必要弄死他啊！】


    【也不是我不想弄死他，而是弄死他之后要面临的后果，不单单是妖界那边的反噬。我更担心的是剧情大神的反噬啊，明明现在大家都在往好的方向变化，小师叔也不用为了大家复仇走上不归路，何至 于在这个妖族小王子身上翻车？】


    【温言刚刚说那些话虽然有些偏激，小师叔说的话也有道理，可不排除妖界那边别有用心，正道这边也唯恐天下不乱，就要趁着这个机会，弄死弄惨天阳宗呢？】


    【我该怎么跟小师叔说，在原本的剧情里，就是因为小师叔不管不顾要与天下为敌，为师门的大家复仇，这才将天阳宗卷入这个漩涡里，成为众矢之的，最后不堪重负，摇摇欲坠……】


    晏起愣住了。


    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从闻雀这里听说过跟他有关的细节。大概是在大家的命运都已经发生改变，他也不用再那么冤种的为大家复仇之后，闻雀已经很少在心里念叨跟他有关的“命运”。


    这会儿再听到，居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而她那些话，是充满了担忧和惶恐。


    这小姑娘，是真的在害怕。


    害怕他成为正道公敌，与天下相争，最后被那个什么鹤雪衣给埋在魔渊深处吗？


    晏起嗤笑一声，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改了这胡思乱想的毛病？瞎操心！


    “怎么？怕本尊伤了他？”晏起忍不住逗她，“心疼了？”


    见闻雀瞪大了眼睛，那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惊讶和震撼，惶恐得差点转身就跑的样子，晏起笑容加深。


    【小师叔这是吃错药了！说的都是什么鬼故事？吓死个人！】


    “拦住本尊做什么？还真怕本尊杀了他？”


    闻雀嗫嚅着：“我只是觉得，小师叔没必要为了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


    “可他要杀你！就这么放过他，以后你就得藏在无涯峰里，连出门都不敢，身后一直有个阴暗的影子，随时在觊觎你的生命？哦对了，以你的性子，说不定这样的生活才是你想要的？怎么，本尊以后就不能扔你出去历练了？”


    闻雀瞠目结舌：“小师叔你可冤枉我了，我真没这么想！”


    晏起也知道，闻雀确实没这么想，可就是看到她刚刚那惶恐的模样，就忍不住想逗逗她。


    至少现在这表情，看起来好多了。


    “那你想什么？”


    “我就想吧……”闻雀斟酌着开口，“这个妖族小王子也不是特别厉害的样子，他虽然叫嚣得厉害，也真拿我没办法，你看他觉得他有妖族作为后盾，我们不敢对他动手，同样我也有天阳宗有小师叔你作为后盾，妖族也不敢轻易对我动手的是吧，也就只有他自己暗戳戳干坏事，只是对付他的话，我觉得我还是没问题的！”


    晏起：“……”他似乎确实没想到这个可能。


    “小师叔你也可以对我有点信心？在你的教导下，我也可以变得很强的！”


    晏起摩挲着下巴，心想这好像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拿这个妖族小王子当做闻雀成长的磨刀石吗？


    不是不可以，但还是有些不爽。


    晏起捏着闻雀的后脖颈往后一放：“给我闭嘴老实待着！”


    闻雀：？？？


    然后闻雀就看晏起再次抬起了他的胳膊，一道强烈的威压包裹着无数冰冷的灵力，直刺温言的奇筋八脉，将刚刚还在疯狂叫嚣的妖族小王子疼得顿时凄惨大叫。


    肉眼看起来，温言身上并没有半点伤痕，却能感觉到他正在经受极其强烈的痛苦。


    转眼间，被摁在地上灰头土脸也能看得出精致外表的漂亮少年，在一阵妖气动荡下，瑟缩着变成一团并不陌生的小白狐。


    闻雀：额？所以还能这样？


    075号冤种


    第75章


    “小, 小师叔？”


    闻雀被眼前的一幕都给惊呆了。


    【小师叔这是想做什么？难道还想把这妖族小王子变成新宠物不成？天啦撸，小师叔为什么会有这种危险的想法？不过这样对小王子殿下来说，恐怕更是致命的欺辱！】


    【当初这位都能因为小师妹的出手相助打乱自己的计划而对小师妹怀恨在心, 更是将小师妹对他的帮助和照顾当做是对他的侮辱, 那脑回路就不说了，如今这情况那才是真正的侮辱啊！】


    【小师叔是真不怕我见着这毛茸茸的样子就完全没有斗志和干劲, 只想和毛茸茸贴贴吗？】


    晏起：“……”


    这傻孩子到底是瞎胆儿大还是没心眼，凭什么觉得眼前这个毛茸茸是会老实让她贴贴的那种？


    不要命了？什么毛茸茸都敢贴？


    “你不是觉得自己能对付这妖族的小王子吗？别说师叔不疼你，这就给你降低难度，以后可别打不过了再来喊救命, 到时候本尊能不能听到就不保证了。”


    闻雀：“……”


    难得无语。


    看着温言此刻小白狐的形态，这完全就是被晏起抬手废掉大部分修为, 连人形都无法维持了呀！


    原来是这样的降低难度吗？


    【可这样, 我也真对毛茸茸的幼崽下不了手啊！】


    “至于你，”晏起点点闻雀的脑袋, “可别小看了妖族幼崽的伤害力。”


    他也只是打散了温言一部分修为, 勉强还算得上是筑基期，只是受到的刺激比较大，这才连人形都无法维持。


    不过这一下晏起也差不多看透了温言的天赋, 这个小王子是真不行。


    被迫现出原型的温言受到极大的刺激，原本的疯狂都变成了虚幻泡影，只剩下狼狈和茫然, 那双狐狸眼里，全都是懵逼。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这样的幼崽, 也只是看着小, 但扑过来咬碎你的喉咙，简直轻而易举。”


    晏起的眼神轻飘飘落在闻雀的脖子上, 让她感受到了浓重的杀机。


    脖子一凉，就像是已经被什么凶兽撕碎了一般。


    【咦惹，小师叔又吓唬我！】


    “不会的不会的！”闻雀连连摆手，“我绝对不会掉以轻心的！”


    【如果换成其他的毛茸茸我说不定就真的掉以轻心了，可这是温言诶，是妖族小王子诶！是连救命恩人都敢弄死的人，我算哪里的小饼干啊！】


    “小师叔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他可乘之机！”


    晏起可有可无地“哼”了一声。


    至于地上这只小白狐怎么处理，晏起抬眼看着聂义荣，冷笑道：“你家还挺有意思的，一个顶着妖界小王子虚名的妖族，就能将你们忽悠得敢直接跑过去跟化神期妖兽对上，这脑子是有一点，却不多。”


    用闻雀的话来说，那就是千里送菜。


    一道沉重的撞击声，是从偏门那里传来，聂白萱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随着大门被撞开，也露出她那张苍白的脸蛋来。


    骄阳一样的花朵，像是风雨过后即将凋零一般，那耀眼的色彩都已经褪去，只剩下黯淡，但那双眼睛里，却有了闻雀之前从没有在聂白萱身上看到的怨恨。


    【咦？这姑娘终于恨上我了？】


    “尊者！”聂白萱干涩的声音里全是哽咽的声调，三两步走到了小白狐身边，满心怜惜地将小白狐搂在怀里，“尊者身为化神期强者，自然可以为所欲为，在您看来，我们对上化神期妖兽是不自量力的行为，甚至为此付出惨重代价，我们也认了。”


    “我们自然会为自己的任性妄为付出代价，尊者您又何必跑这一趟，来我们面前火上浇油，非要将我们聂家踩死在当前，您才满意吗？”


    晏起挑眉看着这个突然冲出来的姑娘，当然也知道她的身份，聂白萱，聂义荣的妹妹，同样也是这位妖族小王子的心上人，更是无涯峰那位小师弟临春河的小青梅。


    哦，还忘了说一点，似乎还是聂家和顾家联姻的对象，也就是说，曾经还是那个顾廪的未婚妻？


    如今这姑娘冲出来，这些话——


    “你是在指责本尊？”


    晏起这话出来，聂白萱就是一个哆嗦。刚刚一时热血上头冲出来想说些什么，但面对晏起那实打实的威压，聂白萱突然就冷静下来。


    聂白萱张张嘴，很想辩解自己并没有，但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她刚刚，确实就是在指责晏起啊。


    指责一位化神期尊者给聂家带来如此巨大的灾难，还要在事后跑过来看他们的笑话，高高在上指责他们的失败，更要挑拨聂家和温言的关系。


    “尊者误会了，我只是想说，这是聂家的私事，还无需尊者插手。”终于开口的聂白萱突然就硬气起来，像是憋闷许久的情绪也找到了宣泄点，“我聂家自会处理，也自然会承担所有的后果。”


    哟，这气势。


    要是聂白萱真能做到这一点，晏起还能高看她一眼，只可惜，她在聂家的地位比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 高不了多少，表面看着受宠也不过她有利用价值。没有实力也没有话语权，她也只能硬气这一会儿。


    “至于尊者说的那些不着边的事，温言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他绝对不会做出伤害我，伤害聂家的事！”


    这句倒是实话。


    温言的本意确实没有伤害聂白萱也没有伤害聂家的意思，但有些事情嘛，不好说。


    以温言这种没脑子的样子，做出这样的安排，带着聂家一队人就敢去挑衅化神期妖兽，那脑子能好到哪儿去？


    【用头发丝都能想到，温言根本没想过失败的可能，在他看来，一只将死的妖兽，即便是化神期那也是他的囊中之物，这才毫无顾忌带着聂白萱他们就去了。】


    【这大概是从小到大被整个妖族宠出来的盲目自信，真觉得整个妖界都是自己的后花园，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属于自己的，可以随意摆布吧？】


    【能确认化神期妖兽重伤难治，这才带着聂白萱他们过去，已经是他最多的谨慎了。】


    【不过小师叔这边，我还真没想到，小师叔已经想到那么远，他是怎么知道这小王子在妖族的地位其实是空中楼阁，没了那些虚幻的宠爱，他其实什么也不是？】


    晏起挑唇一笑，突然有些感叹眼前这些人并不知道闻雀心里吐槽了什么，还真好奇他们听到的时候会是什么精彩的表情。


    只可惜闻雀现在还缺了点将这些直接说出来的勇气，毕竟也没办法解释她从哪里去知道这么些人家的私密消息，说出来被打的可能性更大。


    不过这些人怎么样都好，要是聂家真如聂白萱和温言的意，和妖族捆绑在一起，那才更有意思呢。


    “说实话本尊对聂家的事没有任何兴趣，不过你这话有点意思，说本尊上门兴师问罪，那本尊就来替某个尚未赶来的晚辈多问一句，你们手里的凤凰血，打算什么时候还给凤家？”


    聂家众人：！！！


    这话题跳跃太快，他们完全没能跟上晏起的速度。


    聂家主那面无人色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能晕过去。


    凤凰血的事不知道为什么会暴露出去，毕竟在这之前，凤凰血在聂家都是秘密，不是说都能知道的，甚至连聂白萱都不知道，只有聂义荣知道个大概。


    凤家的出现打了聂家一个措手不及，凤凰血不再是秘密。


    但万幸，沉睡的凤凰血连凤家人都不认，在谁都不能靠近的情况下，只有聂白萱，虽然不能唤醒沉睡的凤凰血，却成为唯一能够靠近凤凰血的人，这也就给了聂家一点喘息之机，寻常其他的破局之法。


    比如在这之前，先凤家一步，让聂家人，比如聂白萱，彻底融合凤凰血，也就能将凤凰血彻底留在聂家。


    温言也就是那个时候出现，带来幻鸬鸟的消息，还那么确定幻鸬鸟的妖丹能够帮聂白萱融合凤凰血。


    但最后的结局，就变成了这样，不仅什么都没得到，还损兵折将，更将眼前这尊化神期的大佬给招惹过来。


    听晏起的意思，他本来的目标居然是聂家手里的凤凰血吗？


    聂家主惨白着一张脸，一时间想了很多，最后只能惨声道：“凤凰血！尊者也知道凤凰血！那就应该知道凤凰血是我聂家最后的希望，就连这点希望，尊者也想要夺走吗？”


    就差没直接说晏起这是觊觎聂家的凤凰血，是上门来抢夺凤凰血的了！


    晏起就气笑了：“这话说的，凤凰血什么时候成了你们聂家最后的希望？怎么，偷走人家凤家的凤凰血占为己有这么多年，就真以为这东西是自己的？”


    聂家主瞬间愣住。


    是啊，占据凤凰血这多年，他们都忘了，这凤凰血，本就是先祖从凤家偷出来的。


    不，那不能算作是偷！


    一旁的聂白萱倒是先忍不住，“为什么不是我们的！聂家先祖也是凤家血脉，同样有资格继承凤凰血，如今凤凰血沉睡，谁都不能靠近，只有我，只有我能靠近，那是不是就能证明，这是老天爷注定的！”


    这不仅是聂家的机会，更是她聂白萱的机会，足以彻底改变她在聂家命运的机会。


    闻雀直接呛回去：“能靠近凤凰血就证明有继承凤凰血的资格吗？你说谁都不能靠近，只有你能靠近？是聂家所有人都试过了，还是凤家所有人都试过了？”


    聂白萱张嘴就想说当然是谁都试过了，就听到闻雀那连珠炮再次出现：“聂道友你跟我家小师弟认识那么多年，嘴上说得好听对我小师弟那么照顾，也必然是了解的，怎么连我天阳宗弟子当中，有凤家子弟这件事都不记得了？”


    “哦，看你表情，肯定是知道的，只是明白这对自己没什么好处，就选择性遗忘了吗？”


    闻雀抬手翘起大拇指，指着自家小师叔，“我小师叔刚刚就说了，这次上门，完全是来给同宗晚辈撑腰的，你们怎么就不多问一下这个晚辈是谁？”


    “凤家年轻有为的一辈，也是我天阳宗弟子，凤遇，没听说过吗？”


    ——


    凤遇是在半个月后赶到的尚城，一路上什么办法都想过了，马不停蹄赶到尚城，都没缓过气，就直接落在了孟家的大门。


    心情还很激动，脸色有些憔悴，人看着也有些狼狈，眼尾的红晕似乎也变深了些许，看起来就已经很多天没闭过眼，整个人的精神都紧绷到极限，仿佛只要一点轻轻的刺激，也不知道哪儿就能碎掉一般。


    一路上已经做过各种猜测和臆想的凤遇在一抬头就看到仿佛阴影一般笼罩了整个聂家的晏起尊者的时候，从脑子到脸色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是他连番赶路没休息好终究出现幻觉了，还是最近受到各种刺激太多脑子终于彻底混乱了。


    明明他之前才从天阳宗后山跟晏起尊者告辞，怎么等他赶到聂家，会在聂家再见到晏起尊者？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晏起掀起眼皮，就看到了脸上空白到正在怀疑人生的凤遇。


    终于来了。


    晏起勾了勾手指，凤遇就被一道力量不受控制地拎了过去。


    再自傲的凤遇，遇到晏起这种实力的大佬，也只有乖乖听从摆布。


    不想听从摆布的聂家面上表现得乖顺和憋屈，居然还敢在他面前叫嚣，还真以为他很好说话？


    看着闻雀跟聂家车轮战吵了半天，觉得这丫头应该发挥得差不多了，晏起忍无可忍直接摁住了整个聂家，连多余的动手都不用，聂家上下就没一个拿得出手的。


    于是就成了凤遇赶来时看到的这一幕。


    至于闻雀——


    “尊者？”凤遇看着聂家的“惨状”，心有余悸地开口：“这是怎么了？”


    他更想问的还是晏起尊者为什么会在这里，明明上一刻还在宗门里，这是出了什么事，居然会赶到聂家，看起来还来了挺长时间。


    所以是聂家出了意外，还是凤凰血出了意外？


    想到凤凰血，凤遇就有些心慌。


    看凤遇的神情短时间几次变化，晏起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想多了。至于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里，晏起也顺便把自己之前忽略了可以带着凤遇一起来的关键节点给扔到了脑后。


    就是等得挺烦的。


    晏起抬起手指点了点远处，示意凤遇自己看。


    聂家这一片族地修缮得很好，因为一直想要大力发展，也憋着股劲儿，聂家心思不小，这族地也里里外外修得特别精致漂亮。


    但如今这片漂亮干净的族地中间，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掀开了天灵盖一样，突然就少了一块。


    凤遇瞳孔一缩，因为在对上目光的一瞬间，他感受到了那里传来的，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说陌生，是因为他从来就没感受到过这样的气息，但却有一种从灵魂深处，仿佛血脉中传来的熟悉感。


    “凤凰……血……”


    原来这就是凤凰血的味道，聂家藏着的凤凰血，就在那里。但是那里经历了什么，居然会变得这么惨……的样子？


    凤遇偷偷偏头看一眼晏起，难道是晏起尊者做了什么？


    所以晏起尊者是来给他撑腰的？凤遇瞬间就意识到了关键。


    “光看到凤凰血？就没看到其他东西？”


    凤遇很想说他看到了，大概是看到了聂家的惨状，但他也知道晏起尊者这话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结果再定睛一看，就看到了在那仿佛被掏开的废墟之中的熟悉身影。


    闻雀？


    她怎么会在那里 ？


    凤遇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关于这个问题，晏起也不是很明白。


    他也没明白，为什么在他掐到凤凰血所在，等于是掐中了聂家命脉的时候，只是想带着闻雀看看这个她好奇得不行的凤凰血是什么样。


    结果那凤凰血就跟突然睡醒了一样，原本谁都不能靠近，即便沉睡中也撑着结界的凤凰血突然就把闻雀给“吞”进了结界里。


    更然晏起生气的是，这凤凰血的结界，即便是他也无法靠近。


    这种源自上古血脉的压制，即便只剩下这么一滴血，即便连神念也没有，也足以将晏起压制在外。


    这让晏起很不爽。


    不过也只是排斥在外，想要再做其他什么，似乎也没有更多的能力。晏起也感觉得到，要是他全力出手，想要破开这个只靠凤凰血本能撑起的结界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吧，如今这结界里还有个闻雀在，晏起也会担心自己要是出手太狠，误伤到闻雀——到时候这丫头真哭了怎么办？


    那么怕死又那么怕疼的。


    然后这一僵持，就僵持到凤遇来。


    晏起是这真不知道这凤凰血把闻雀拖进去做什么，总不能这凤凰血突发奇想要跟闻雀融合吧？也是看了好几天，虽然闻雀从一开始就仿佛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可看起来也没有要融合的意思，晏起就更看不懂了。


    这凤遇一来，晏起就想到闻雀曾经说过，这年轻人恐怕才是凤凰血命中注定的继承人，虽然前面经历无数的波折，但最后彻底融合凤凰血，觉醒凤凰血脉，浴火重生的人只有凤遇。


    “看清楚了，那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凤遇一愣：“尊者……？”这事要把什么交给他？


    “凤凰血和闻雀都在里面，谁知道你们凤家的凤凰血出了什么意外，居然把闻雀牵扯进去，你不想我彻底打碎结界让凤凰血堙灭在天地间，就把闻雀给我好好的带出来！”


    晏起尊者笑眯眯说着话，轻飘飘地威胁着凤遇。


    背后一层冷汗的凤遇小小的退后一步，躬身行礼：“弟子领命。”


    而此刻的闻雀，正陷入在一个奇妙的空间里，满目的鲜红，犹如蒸腾的火焰，充满了生机，视觉上全是灼热的气息，但触手升温，更像是包裹在温暖的泉水里，滋养经脉，只有舒适和温柔。


    回想落进这里之前的经历，闻雀怀里怀疑这就是凤凰血，但没想到回忆这种角度来欣赏凤凰血的模样。


    这铺天盖地的火焰，如果都是凤凰血的话，可不只是一滴鲜血那么简单。


    更微妙的是，为什么会把她给卷到这里面来？


    难道剧情已经跑偏到这种程度，为了弥补前面剧情的错失，已经到了要把她拖进来查漏补缺融合凤凰血的程度了吗？


    虽然自己叫闻雀，名字里带个雀，看起来跟百鸟皇者可能会有那么一点从属关系，平常好像跟禽鸟类妖兽关系也不错，可这事真的跟她八竿子关系也打不着啊。


    而且，就把她扔在这里，也不给点暗示什么的，只让她猜得吗？


    她这脑子也不是什么都能猜出来啊！


    发现周围的“火焰”并不伤人之后，闻雀就在这里溜达开了，随着她的活动，“火焰”中心似乎也传来某种诡异的波动。


    这感觉，就像当初在荒野森林被幻鸬鸟拉到幻境之后的呼唤一样。


    好家伙，这暗示说来就来啊！


    要过去吗？


    闻雀觉得那个声音是想让自己靠近没错，可她总觉得这个剧情不对，出现在这里的不应该是自己。


    所以在听到声音之后，她就杵在原地不动了。


    以不变应万变。


    ——就不去。


    仿佛感应到她的思绪，“火焰”顿时改变策略，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火焰”蒸腾出更加绚丽的光芒来，那一刻闻雀就像是看到了漫无边际的极光一样，绚烂多彩又迷离。


    唯一的形容大概就是，五彩斑斓的红？


    而这一层又一层渲染渐变游离的红色之下，居然是一团乌漆嘛黑！


    闻雀一脸麻木地看着渐次散去的红色，好像为了让她看得更清楚一些，还把那团黑色往她眼前送了送。


    闻雀：大可不必。


    那一团黑雾一样的东西，怎么说呢，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东西，却也没感觉到恶意。


    那种感觉，好像是某种纯粹的黑暗，却单纯到无法辨别恶与善。


    凤凰血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存在。


    虽然就这么给人上标签不太好，可从闻雀的角度来看，这东西一眼看上去就透着浓郁的不祥。


    看凤凰血的意思，还想把这玩意送给她？


    她看起来就这么傻？


    一点也不傻的闻雀对于凤凰血的动作无动于衷，就站在那里，任凭对方花样百出，就为了让闻雀接受那一团乌漆嘛黑。


    不，接受不了一点。


    而在察觉到闻雀更喜欢凤凰血燃烧时那种色彩和景象，空间里的颜色都变得更加浓郁了一点，似乎还在怂恿着那团黑色也主动一点。


    闻雀：怎么，还要给我表演一下什么叫做五彩斑斓的黑？


    也就是在闻雀无动于衷和凤凰血蠢蠢欲动的僵持中，凤遇突然就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闻雀：“诶？凤遇师兄，你可终于来了！”


    凤遇：“……”


    完全没想到会看到这么活泼的闻雀——


    【哎哟终于来了，这凤遇再不来，我都要以为这凤凰血是不是要琵琶别抱，强行跟我融合了。】


    【这我也没办法承受一个宗族的命运，变不成凤凰啊！】


    【大杀四方的事情还是都交给凤遇这样的冤种吧！】


    凤·冤种·遇默默看着闻雀，确认她没什么问题之后，才看向正前方，那里，仿佛拥有生命的火焰当中，一团漆黑正在蠢蠢欲动。


    “凤遇师兄知道那是什么吗？”闻雀指着那一团漆黑，“这里我觉得像是凤凰血的内部空间，这铺天盖地的血啊，肯定不是一滴两滴能解决的。就是那团黑，我不知道是什么。之前就我在这里，我也没什么头头绪，不过它倒是一直跟我推销自己，想让我接触。我不敢动，一直站在这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说到这里，闻雀一愣。是哦，按照路程远近和凤遇的速度，他到聂家起码也是半个月，而她是在小师叔带领下瞬间到的聂家，然后跟聂家冲突，再然后到了这里——


    【所以我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月了？】


    【我这怎么就没觉得腿麻呢？】


    凤遇：“……”他以前怎么没觉得这姑娘傻乎乎的呢？


    哦，以前也觉得这个闻师妹不怎么聪明，却也没憨到这种程度吧？


    “这里应该是凤凰血的内部空间没错，不过在这里的，并不是我们本人，而是我们的意识。”


    “意识？”


    “是，我们的身体还在外面，只是在进入结界的瞬间，意识就被拉入了这里。”


    闻雀若有所思，凤遇说的她明白，但是——


    “但是，凤凰血拉你进来我能理解，它把我拉扯进来做什么？”


    凤遇也不知道。


    之前听闻雀信誓旦旦地说他才是融合凤凰血的天选之子，只是时机未到，并且在融合之前还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如今看来，这凤凰血怎么好像更喜欢闻雀的样子。


    说起来他本来这一路还能激动，因为他不确定自己在靠近凤凰血的时候会得到什么样的回应，心里全都是不确定，只是怀着被闻雀“忽悠”之后的期望，脑子一热就跑了过来。


    然后再被晏起尊者“威胁”着走进来的时候，都没想那么多。


    此刻才恍惚意识到，他不仅顺利靠近了凤凰血，甚至毫无阻碍的，就这么进入了凤凰血的内部空间。


    嗯，虽然闻雀也在这里。


    闻雀见凤遇发呆，打着胆子伸手把凤遇往前推了推，“凤遇师兄，要不你过去看看？”


    凤遇险些就被闻雀的小动作给气笑了，回头瞪着闻雀，没好气地说：“你觉得危险不赶上去，就怂恿我上去？怎么，我就不怕危险了！”


    闻雀赔着笑脸说：“那你不是凤遇师兄嘛！上天入地最帅气最无敌的凤遇师兄，凤家这一代最有前途的青年才俊，承载着凤家新希望的天子骄子！”


    凤遇：不……不带这么夸人的！


    明明听着就没什么诚意的夸奖，却被闻雀用这么诚挚的语调说出来，甚至那表情也是全然的信任和推崇，生生把凤遇都给整得不好意思了。


    但闻雀还没完：“而且这可是凤凰血诶！是你们凤家的凤凰血诶！命中注定就是你的！凤遇师兄，就是你了！请不要大意地上吧！ ”


    凤遇：“……”


    他很确定，闻雀这话里，有着不怀好意地怂恿，似乎就等着看他的好戏。


    不过闻雀说得也对，他本来就是为了凤凰血过来的，人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怎么能在这时候退缩。


    再次瞪一眼闻雀之后，凤遇再不管闻雀的胡说八道，扭头就往凤凰血的火海中走去。


    好像不是自己的错觉，闻雀看得很清楚，随着凤遇的动作，原本在闻雀面前差不多已经把自己都敞开来只为让闻雀接近那团黑漆漆的琉璃火海似乎往后挪了挪。


    流动的火焰也在转眼间，将那团黑漆漆藏了起来。


    凤遇脚步一顿。


    他也能感觉到，那团不祥的黑漆漆很关键，关键到凤凰血都想把它藏起来不让他看到。


    那会是凤凰血的核心，感觉不像。


    身为凤族后裔，虽然血脉稀薄到早已经失去传承和力量，但凤遇也能从中感觉到细微的差异。


    那凤凰血的核心在哪里？


    凤遇感觉不到。


    眼见着凤遇突然停下来，又看到那黑漆漆在火海中隐藏起来，闻雀就觉得自己复活了，磨磨蹭蹭地蹭到了凤遇身边。


    “凤遇师兄？怎么了？又什么不对吗？”


    凤遇垂首看着眼前的闻雀，小姑娘眼巴巴地望着她，眼睛里纯澈的担心。凤遇突然就想起来当时晏起尊者跟他说的话，说他可以选择更相信闻雀一点。


    那么此刻，他是不是也可以更相信闻雀身上那种神奇的力量？


    “虽然能进入这里，可我感觉不到更多的凤凰之力，也就是说我找不到核心所在，不知道从何与凤凰血建立联系。”


    也就是说，他并不知道应该怎么融合凤凰血。


    闻雀偏头想了想，这个问题她也没经验啊！


    “要不然……既然不知道从何开始，也不知道核心在哪里，该从何下手的话，凤遇师兄你要不试试就从脚下开始？”


    “脚下？”


    “对啊，你也说了这就是凤凰血内部空间，也就是说这里无处不是凤凰血，反正都是要融合的，从哪里融合应该没关系？”


    凤遇：“……”是他未曾料到的角度。


    【换句话说，反正都是要吃掉的，从头吃还是从尾吃，好像差别不大，也就是个人的饮食习惯可能多少有点差异，都这时候了，还讲究那些做什么呢？】


    凤遇：她是真当他听不到啊！


    闻雀是真不知道凤遇听得到，反正凤遇经常板着一张脸看着不是很高傲就是很生气的样子，多余的情绪还真分析不出来。


    懒得跟闻雀再废话，凤遇随意找了个地方就坐下来，盘腿调息，转眼就入定进入了状态。


    那速度，看得闻雀直喊【好家伙】。


    【这就是天才的实力？这样的地方，这种状况，说坐下就坐下，说入定就入定？】


    【我要是有这份心性，小师叔还何愁我的修炼进度？】


    【不过我也就随意说说，凤遇师兄还真信了啊，没看出来，居然这么好骗！】


    【哦，对了，这一身衣服还没换呢！虽然看着很好看，可也遭不住这么折腾，这一身灰扑扑的样子，再漂亮的小凤凰也会变成杂毛鸡了……】


    凤遇：“……”


    突然就明白为什么晏起尊重说能听到闻雀的心声是对自己心性极大的挑战了，就这碎碎念的姿态，什么都敢说的调调，是个人听着都心念难平。


    更可恶的是，还不让人反驳，因为没办法在闻雀面前直接吐露跟她心声有关的内容。


    甚至在抬眼警告她的时候，还会用无辜地眼神回望，似乎很不理解自己的眼神会这么气愤又无奈。


    毕竟整个过程，她都只是乖巧地蹲在一边，偶尔用眼神打量他而已，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完全不理解凤遇的眼神。


    “凤遇师兄你醒着啊？我以为你已经入定了。”


    【我就端着脸看了一会儿而已，我还以为人已经入定了呢！刚刚白夸了。】


    【不会就因为我多看了一眼，就被惊扰到了吧？那我不是罪过大了？】


    “是我影响到你了吗？”看凤遇的眼神，好像真是嫌弃自己在这里影响他了，闻雀默默往后退了退，“那我离远一点？”


    但是凤遇那眼神，好像还不够远？


    闻雀苦着脸说：“可这里就这么大……我也不敢走远了，我怕出意外。”


    【刚刚那个黑漆漆好像没那么容易放弃的样子，我就怕离凤遇远了，再次被黑漆漆给包圆，到时候我是动呢还是不动呢？】


    【而且这里虽然看着就这么点大，可这种意识空间，还是思想有多大，空间就有多大，到时候对方一个念头把我跟凤遇分开，我去哪儿找这么合适的挡箭牌啊！】


    凤·挡箭牌·遇默然：果然是距离不够，他还能听得很清楚。


    可闻雀说的也有道理，想到刚进来时看到的那一幕，凤遇也担心闻雀要是离远了，是不是就又要出什么意外。


    倒不是担心闻雀的人身安全，因为这凤凰血对闻雀没有半点恶意。


    他只是担心凤凰血出意外——这凤凰血对闻雀完全是贼心不死的样子。


    算了，还是挑战自己的承受能力吧。


    果然对心性是个极大的挑战。


    一直以来在心性上都没有太大进展，脾气不好被族人和同门都嫌弃，甚至还因此影响自己修为进阶。没想到会在这时候面临这么大的挑战，不由得生出一种就算没能成功拿下凤凰血，也算是锻炼心性和心境，收获也不错的错觉？


    这次凤遇应该是真的入定，随便闻雀怎么看，心里怎么嘀咕也没了动静。


    而凤遇安静下来没多久，闻雀就察觉到这空间里的变化。


    那些燃烧的火焰，五彩斑斓的火焰，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开始慢慢的涌动。


    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些家伙不会是趁着凤遇睡着了，啊不，入定了，又想趁虚而入过来找她麻烦了吧？


    那她该往哪儿跑？凤遇还在这里呢！要不还是按兵不动？


    结果再多看了一眼，就发现这些火焰的变化，似乎并不是冲着她来的。


    空间中的涌动，好像是凤凰血终于真实感受到了凤遇的存在，开始回应凤遇的感知。燃烧的火焰缓慢变成了流动的云层，逐渐在凤遇头顶形成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闻雀就感叹，真不愧是凤家的天子骄子，这气运，这实力，往这一座，就刚刚的。


    知道这火焰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闻雀也就随意找了地方坐下，撑着下巴打量凤遇。


    也就在闻雀没注意的时候，一团小小的黑影从金红交错的流云间隙，偷摸摸蹭到了闻雀的脚边。


    闻雀一低头，就跟这一团黑漆漆对了个正着。


    闻雀：！！！


    【我去！】


    076号冤种 [营养液6k加更]


    第76章


    当时闻雀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这是什么地方跑出来的小精怪，看着黑漆漆的一团，却活灵活现仿佛有着极高的灵性。


    这会儿因为凑近了, 闻雀能够狠清楚地看到这团黑漆漆身上, 居然笼罩了一团黑色的雾气，随着它的移动, 那雾气仿佛在它身后拖了一条不明显的尾巴，在多一点就能在地上留下痕迹一样。


    如果这里有地面的话。


    更甚至，闻雀还产生了一种，这个黑漆漆的小煤球, 似乎正在注视自己的错觉。


    这玩意，有眼睛吗？


    不然这眼神注视的感觉, 是从哪儿来的？


    难道因为太黑了, 所以连眼睛都找不到？


    察觉到闻雀对自己产生了兴趣，黑漆漆又很努力往闻雀脚边蹭了蹭, 似乎就为了让她看得更清楚一点。


    那小模样落在闻雀眼里, 就差没直接笑出声来。


    虽然没有恶意，看起来也很可爱的样子，可闻雀总能感觉到, 从这小模样上传来的，纯粹的恶。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样的感觉，但她却知道, 这小家伙，很想亲近她。


    她到底是招惹了些什么玩意？


    在抬眼看凤遇那边, 仍在入定中似乎已经进入关键时刻, 根本察觉不到她这边的情况，闻雀只能按捺住自己十分好奇很想往这黑漆漆身上戳一戳的心思, 不敢戳，就怕这一戳就黏上撕不下来了。


    没见这会儿她什么都没做，对方就已经黏在脚边不肯走了嘛，她甚至从那一团黑漆漆当中看到了“求贴贴”的表情，估计是今天最大的幻觉了。


    担心打扰到凤遇，闻雀的声音都不敢太大。


    “你找我究竟是想做什么？你要是凤凰血的一部分，你该找的人应该在那里。”闻雀指了指已经跟凤凰血顺利建立链接的凤遇，那 才是这次相遇的主角才对，“要你并不是凤凰血的一部分，我连你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我害怕。”


    闻雀想了想，“要是能放我出去就更好了？”


    毕竟从一开始她会出现在这里大概就是个意外，她什么都不知情，只是来看热闹的，怎么就被牵扯到这里面来了呢？


    但凡换成那个一直将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凤凰血身上的聂白萱，闻雀也很能理解这个剧情的走向啊，至少在这里面还能跟凤遇干上一架什么的，可是把她牵扯进来做什么啊！


    黑漆漆在地上蹦跶了两下，黑雾在它身后拖出一道粘稠的痕迹，又很快像是烟雾一样清淡地散去。


    也就在此时，原本入定中的凤遇突然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琉璃一样的火焰正在燃烧，嘴里说得话却更是急切。


    “离她远一点！”


    闻雀：嗯？谁离谁远一点？


    凤遇在跟谁说话？是跟她？还是跟她脚边这团黑漆漆？


    闻雀心神走偏的一瞬间，同样听到凤遇声音的黑漆漆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弹跳，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转眼没入了她的眉心。


    闻雀：？？？


    【这又是什么见鬼的剧情？】


    【怎么什么玩意都敢我识海里蹦这么不怕死的？】


    而凤遇动作间，也只来得及抓住黑色流光的尾巴，然后看它在自己的指缝中溜走，耳畔只余下闻雀惊诧的心声，更是眼睁睁看着闻雀化作一片虚影在他眼前消失。


    凤遇：“……”


    自己好像摊上大事了！


    在凤遇从结界幻境中脱离的一瞬间，晏起就感应到了，看着那个睁开眼睛的年轻人，晏起本来还想笑一句“怎么这么快”就看那个年轻人更是动作迅速的一把扶住了身边的闻雀。


    晏起：？？？


    随着凤遇醒来，一直撑在这里，即便周围都被晏起变成废墟也没有变化过的结界终于消失，晏起一步就走到了凤遇面前，伸手就接过了昏迷不醒的闻雀，等着凤遇给他一个交代。


    怎么一趟出来，就变成这样。之前的闻雀虽然也对外界没有反应，但看着人还端正，明显是入定的感觉，可这会儿人事不省，直接就倒了下来。


    而凤遇，神清气爽不说，手里那捏着本来被供奉在聂家族地深处，却犹如一块普通石头一样不显眼的凤凰血，这会儿也变成了晶莹剔透的模样，醇厚红润，仿佛流淌着鲜血和火焰的色彩。


    这才是凤凰血应该有的样子，晏起也能感觉到从中传来的淡淡威压和气息。


    捏着凤凰血的凤遇还在犹豫自己要怎么跟晏起尊者解释，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他都觉得晏起尊者会暴怒，因为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有一种怒火中烧的感觉。


    可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闻雀还在晏起尊者的怀里昏迷不醒。


    “尊者……这凤凰血确实是凤凰血没错，也正如闻师妹所说，在刚刚承认了我的存在，并且同意与我融合。只是在融合的时候我察觉到了它更多的意图，这才打断进程，先一步醒来。”


    也是因此，他会这么快醒来，超出了晏起的预料——晏起本来已经做好了还要等待更长时间的打算。


    只可惜即便他提前醒来，也没能阻止对方的动作。


    “凤凰血，并不是最纯粹的凤凰血，其中夹杂着天地之初的一缕阴影，伴随着光与火诞生的阴影。”


    似乎也正是因为这缕阴影，这滴凤凰血才一直没能被人彻底融合，凤家拥有它这么多年，也只是能然族中子弟接受凤凰血的恩赐，多少觉醒点血脉天赋。


    也是在刚才，凤遇和凤凰血达成和解的瞬间，才意识到凤凰血想把这缕阴影送给闻雀。


    “光之下的阴影，原本是纯粹的，却会在与天地万物接触的时候，滋生出太多不可控的恶意，邪念，和魔气……所有接触到这缕阴影的人或者其他的万物，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甚至可以说，那些邪念和魔气的诞生，都是因为在阴影的笼罩下。


    但如今，这缕阴影直接冲进了闻雀的识海。


    晏起低头看着在自己怀里昏迷不醒，却像是睡着了一般安静乖巧的少女，也不知道是在梦里经历了什么，此刻眉头紧锁，而在眉头的阴影里，似乎有一个小小的黑点正若隐若现。


    习惯了闻雀从里到外的唧唧咋咋，突然听不到她的声音，晏起很不习惯。


    但事已至此，晏起也知道这事并不是凤遇的错，就心里不得劲，对这年轻人也没什么好脸色。


    凤凰血的事已经解决，聂家也已经全都被他摁趴下，晏起瞥一眼凤遇手里的凤凰血，冷哼一声撕开空间带着闻雀消失在了原地。


    凤遇张了张嘴，还想解释什么的，却发现好像怎么解释都不对，也已经没了机会。


    没了晏起这个化神期的压制，聂家上下也终于在一片惶恐的威压下恢复了自由。


    虽然不能动弹也没办法说话，但是在聂家发生的事，只要视角合适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听得明明白白。所以在恢复自由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凤遇手里的凤凰血上。


    ——这就是凤凰血啊！


    凤遇读懂了大家的眼神，也读懂了晏起把他单独扔在这里的意思。


    他即将面临整个聂家最贪婪的冲击。


    从聂家先祖偷走凤凰血开始，这凤凰血就成了聂家的执念，没能从凤凰血上得到半点好处，这么多年的努力都变成了笑话。


    而且现在眼见着已经得罪了凤家，也得罪了晏起尊者，已经晏起背后的天阳宗，聂家还有什么怕的？


    不管什么时候，凤凰血都是聂家最后的退路，到了此刻更是必须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


    鲜活的凤凰血，被激活状态的凤凰血，透着极其强悍的威压和生机。


    不再是那个沉眠多年，就像是个骗局一样的石头模样，任谁都无法想象它本来应该有的样子，如今鲜活又强大。


    所有聂家人的眼里，都只有凤凰血的存在，差点连拿着凤凰血的凤遇都给无视了。


    动作最快的，莫过于离凤遇距离最近的聂家父子，聂家主修为高，动作更快，眨眼就出现在凤遇面前，一手拍向凤遇的心口，一手直取凤遇的指尖。


    这是凤凰血要，凤遇的命也要。


    即便是早有准备，凤遇也被聂家主这不要脸又不要命的样子整了个措手不及，对方是合体期的强者，凤遇尚在金丹大圆满，又刚刚跟凤凰血较量了一番，要打是真打不过的，勉强避开对方致命的袭击，却依然被掌风带到，脚下一个趔趄。


    而手里的凤凰血，却在聂家主靠近的瞬间，突然生出一个反震的力道，将聂家主直接震飞出去。


    凤遇：震飞合体期的实力吗……


    也对，连晏起尊者那样的实力都不能打开凤凰血来自本源的结界，要是它不愿意，又有谁能轻易靠近它。


    凤遇甚至感觉到这家伙在自己掌心跳动时的那份自得和骄傲，原来凤族都是这样的家伙，只剩一滴血了，也就这样吗？


    然后晏起一转身，就对上了从视线死角偷袭的聂义荣。


    面对聂家主那样的合体期凤遇可能会觉得难以招架，但要是聂义荣这样同为金丹期，看着就不是自己的一合之敌。


    一脚险些把聂义荣踹飞，凤遇就看到了对方那隐藏在眼底的狰狞笑意，眉宇间的阴狠是毫不加掩饰，心间一跳，凤遇就往旁边一躲，再次避开聂家主的袭击，但肩头上却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顿时飞溅出来。


    要不是凤遇躲得快，他半截身子估计都能被削下来。


    受伤得还是他捏着凤凰血的那只手，看得出来，这聂家父子对凤凰血是势在必得。


    凤遇刚刚就试过，凤凰血根本不能放进储物空间里，也难怪这么多年，聂家就把它供奉在外面，除了凤凰血越来越排斥之外，更是因为不能用其他的方法来隐藏它。


    高傲的凤族，又如何能忍受在阴暗的角落？


    它已经蜷缩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有缘分的后裔，重见天日，只会变得更嚣张。


    凤遇的血，转眼就将掌心的凤凰血浸透，品尝到鲜血滋味的凤凰血再次注入鲜活的力量，直接反馈出一道强大的力量，震荡开所有阻挡之物。


    从紧追不舍的聂家父子，到整个聂家族地，全都夷 为平地，甚至连尚城都没能幸免，受到极其强烈的影响。


    突然就被波及的临家和尚城的无辜民众：？？？


    这还已经是凤凰血收敛之后的力量，它似乎也知道，自己身处人界人类聚集之地，要是太过放肆，枉造杀孽，自己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的合心意的后辈可能也就没了，所以收敛了不少，最多也就是在中心位置人仰马翻墙倒屋塌，再远一点也就是感受到震荡，摔碎点小物件什么的。


    分寸拿捏得很好。


    站在震荡中心的凤遇不管是心情还是状态都不怎么好。


    只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而已，并不止于让他失去太多的战斗力，而掌心那个品尝到鲜血滋味的凤凰血才是他最大的问题，仿佛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在被凤凰血疯狂的汲取。


    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一阵阵发黑，好像还听到了咕咚咕咚吞咽他血液的声音。


    所以最危险的还并不是冲进闻雀识海的那缕阴影，而是与他建立链接，还没来得及融合的凤凰血吗？


    凤遇只觉得自己的意识都已经开始模糊。


    他是不是等不到晏起尊者收拾自己，就要先把自己给玩死了？


    耳畔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清冷又玩味：“这就放弃了？那正好，你死了，这凤凰血，本尊就笑纳了。”


    凤遇：？？？


    拼命睁开眼睛，看着那道火红如霞的身影从天边滑落，带着重重虚影落在自己眼前，凤遇都有点分不清楚是自己头晕眼花，还是对方的速度快到满眼都是残影。


    “凤屿……前辈？”


    眉眼如画，眼尾带着晕染桃花痕迹一般的红衣男子伸手撑住了摇摇欲坠的凤遇。


    正如凤遇对这位与自己名字总有些音似的前辈充满向往和憧憬一般，凤屿对这位看起来天赋还算不错的后辈也多关注过几分。


    倒是没想到，这孩子还能有这样的机缘。


    不仅找到凤凰血，这数千数万年来在凤家手里就从来没给过太多回应的凤凰血，居然会在这孩子里手里重新焕发出生机。


    看这架势，更是要给这孩子彻底换掉这一身血，助他彻底觉醒凤凰血脉。


    换不换的成还未可知，活不活得下来才是重点。


    “嗯，是本尊。坚持不住了就说一声。你死了，这凤凰血本尊会带回去的。”


    凤遇：“……”


    确实不是他的幻觉也不是他头晕眼花，凤屿前辈这熟悉的语调，那是最熟悉的味道。


    凤遇咬着牙说：“我能坚持！我更不会死！”


    都到这个程度了！他怎么会轻言放弃！


    死肯定不会死的！


    凤凰一脉浴火重生，只会越来越强大！


    此刻凤遇放心不下的只有其他，想到被阴影冲击识海，昏迷不醒尚且不知道是什么后果的闻雀，凤遇双眼顿时爆出惊人的光亮，挣扎着拽住凤屿的袖子，喃喃道：“前辈，凤屿前辈，凤凰血有问题，闻雀，闻雀师妹……被凤凰血中的阴影……”


    凤屿看看自己的袖子，又看看凤遇那表情，挑眉道：“闻雀？闻师妹？你的小相好？”


    凤遇：“……”好家伙，自家这位前辈，是很会抓重点的。


    “还有你这表情，是在挣扎说遗言，交代后事了吗？”


    凤遇：“……”


    凤遇说不出话来，一口气没跟上，被凤屿给气晕了过去。


    看着自家没点承受力不争气晕过去的后辈，凤屿冷淡地“啧”了一声，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还好，这会儿还只是失血而已，等到凤凰血抽空凤遇全身的血液，开始反哺凤凰血进入经脉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痛苦的开始。


    顺便瞥了一眼这一片废墟里的聂家人，经过凤凰血的一波冲击之后，这会儿才勉强稳住身形，抬头就看到这突然出现的强者。


    不输那位晏起尊者的又一位化神期尊者！


    聂家人心里顿时生出一阵悲凉：什么时候这化神期的尊者已经这么不值钱了吗？


    看这位的装扮和衣饰间的纹路，很明显是从凤家而来。


    凤家，凤屿。


    一个仿佛存在于传说中的强者，同样化神大圆满多年，是凤家如今的支柱人物，第一强者，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凤屿身上的威压，似乎比晏起还要浓重。


    明明凤屿看起来比张扬的晏起更加内敛，可这威压深重的简直让人无法呼吸。


    凤屿冷笑一声：“聂家，有点意思。”


    随着话音落下，更加浓重的威压伴随着磅礴的灵力，如有实质地压在了聂家的族地，和聂家所有人身上。


    噗……


    这是聂家主吐血的声音，而聂义荣听着自己浑身骨骼碎裂的声音，也双眼充血地望着凤遇，不肯低头。


    为什么，人与人的机遇和命运，就会差这么多呢？


    相比较下来，晏起出手的时候，似乎已经很客气和矜持了。


    凤屿转眼间就再次消失在半空之中，来去匆匆，带走了昏迷不醒的凤遇，只在林州尚城留下一片废墟，那是聂家族地曾经所在。


    其他人闻讯感到的时候，也只能在这一片惨状中，感受着化神期尊者留下的威压，寻找聂家的幸存者。


    很神奇的是，聂家人虽然全都身受重伤，大部分都修为受损，根基动荡，心神也受到极大的刺激，但勉强都还活着。


    人们议论纷纷，都在说，聂家这到底是被人寻仇了？怎么这仇人把人家里弄得这么惨，却一个人都没弄死？


    聂家是有苦说不出。


    临家倒是有点想法，立刻就派人去天阳宗打听消息。


    晏起并没有带着闻雀回宗门，他很清楚，闻雀现在的状态就算送回宗门，估计也没人能够解决她身上的异状。


    凤遇转达的消息虽然不多，却透露出一个很不乐观的意思。


    要是闻雀撑不住这缕天地之初的阴影，那么她的将来不是被恶意吞噬，就是滋生邪念和魔气，变成邪修或者魔修的一部分。


    晏起并不想看到这一幕，所以直接带着闻雀就到了渡缘山。


    心里还想着，那阴影不就是看着闻雀单纯干净好欺负，这才非要拖闻雀下水，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哦，好像仔细算起来，闻雀也算不上太老实？


    可这也不是晏起会任由闻雀被欺负的理由！


    然后晏起一抬头，就看到了渡缘山下挂了一个显眼的木牌子，在风中轻轻摇晃。


    [晏起与狗不得入内]


    晏起顿时轻笑一声开口，那声音不大，却足以荡遍整个渡缘山，“姓沉的，我得罪你就算了，你拿狗撒什么气？狗惹你了？”


    听到晏起这声音的沉禹：“……”


    知道自家师父在山下挂了牌子的师青蓿：噗嗤。


    师父和晏起前辈的恩怨情仇，她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但晏起的声音就再次飘了过来：“你不想见我，也不管闻雀了？”


    沉禹：？？？


    师青蓿眼前一花，自家师父就消失在眼前，只余下一缕清风，掠过了她的刘海：咦，闻啾啾也来了？


    沉禹去得快，回来得也快，转眼就再次出现在师青蓿面前，让原本还打算跟下山去迎接一番的师青蓿措手不及，看着沉禹怀里似乎昏迷不醒的闻雀时，师青蓿的表情也变了。


    沉禹化作一阵风掠过师青蓿，身影就没入了前方的竹林，得了沉禹允许能够进入渡缘山的晏起这才姗姗来迟。


    “见过晏起前辈。”


    晏起点点头。


    要是之前，再见到师青蓿的时候，晏起可能还会别扭一瞬间，毕竟眼前这位是卿蓿师姐的转世，还完整觉醒了卿蓿师姐的记忆，如今却已经是沉禹的徒弟，跟他们天阳宗没了半点关系。


    表面上可以装作若无其事，但心底依然会有某种落差感。


    但这会儿晏起没有心思想那么多，关注都在闻雀身上，在沉禹带着闻雀进入竹林之后，他也默默看着那个方向。


    师青蓿很想忍着不问，可闻雀的状态让她很担心，到底是什么样的伤势，才会让师父一言不发就带着闻雀进了渡缘山的禁地。


    说禁地好像也不太合适，但那个地方，从师青蓿来到渡缘山就知道，在她成为真正的渡缘山继承人之前，都没办法踏进竹林一步。


    竹林这个地方，只有渡缘山的每一任主人，掌管渡缘山的人，才能进入。竹林里面是什么样子，师青蓿也不知道，但能猜个大概。


    毕竟之前从无涯峰带回来的那个“魔物”，还有后面晏起尊者送来的那一大堆蓝家的冰雕， 最后都被师父送进了竹林中。


    这竹林里面有多重要，师青蓿心知肚明。


    “晏起尊者，啾啾她……”


    晏起“嗯”了一声，收回了钉在竹林上的目光，其实在沉禹带着闻雀的身影消失在竹林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不到沉禹和闻雀的存在了。


    “她没事，暂时没事。”


    晏起也觉得暂时没事，虽然心里没底，却不知道什么起，即便经常被闻雀气得天灵盖都在颤抖，也依然对闻雀有一种迷一般的信任。


    有沉禹在，也不会让她出事。


    凭什么他们都好好活着，非要让她出事？


    “嗯，我也相信，啾啾不会出事的！”


    这么天大的机缘都落在闻雀身上，让她来改变他们的命运，总不能他们都过好了，最后变成她来承担这些后果吧？


    师青蓿紧握拳头，心思浮动。


    晏起轻笑一声：“怎么，动怒了？”


    师青蓿也展颜一笑：”尊者不是也动怒了吗？”


    甚至晏起比她还知道得多一点，至少知道该对谁动怒。


    “啾啾到底出什么事了？”


    晏起怔了一瞬间，似乎有着不知道如何形容的一言难尽，“这大概就是因为一时好奇非要看热闹，却把自己看进去的惨剧吧？”


    师青蓿：“……”


    是她没想到的角度，刚刚之前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结果居然是这样？而这样的事情发生在闻雀身上，她怎么一点都不意外呢！


    然后就听到晏起言简意赅的将事情经过形容了一番，本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身为渡缘山的弟子，也更要了解这些变化和信息。


    也是师青蓿才刚入门，还没来得及跟沉禹接触这些。


    “凤……凰？”


    渡缘山藏书众多，还有许多失传绝版的珍藏典籍和玉简，师青蓿每天除了修炼就是阅读各种书籍，自认为这两年的知识储备已经发生了质和量的突飞猛进，却在听到“凤凰”的时候，一阵恍惚。


    原来，还真有凤凰啊！


    师青蓿如此感叹。


    “上古时代真是存在过，那些遗留下来的传说，多是它们曾经留下的痕迹，只不过太匪夷所思，人们都更相信它们只是传说而已。”


    不仅有凤凰，还有龙，甚至还有其他的上古神兽们，只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它们的踪影，只剩下些凤毛麟角的线索。


    比如凤家传承的凤凰血，也比如琥珀王朝的琥珀高塔下隐藏的龙魂。


    或者还有更多的传说遗迹，隐藏在苍茫的沧澜界大陆上，在时间的长河中，等待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龙魂出现了，凤凰血复活了，其他的还远吗？


    想到这些，晏起突然心生感叹，抬头看着渡缘山的天空，那丝丝缕缕的祥云，仿佛被风轻轻拉扯出流淌的痕迹，千万年来，似乎一直在变，又似乎一直都没变过。


    心念一动，识海传来一阵波动，那喷薄的灵力差点被把师青蓿掀翻在地。


    灵力的余威冲击到竹林之上，竹叶唰唰作响，演奏着蕴含某种神韵的节奏，转眼就将那些灵力反弹回来，却在靠近晏起的瞬间，化作潺潺溪流，缕缕清风。


    充满着温和又包容的力量。


    晏起哼笑一声，转眼收放自如已经失控的灵力重新归顺。


    师青蓿狼狈间也不得不感叹，这就是化神期尊者的实力，刚刚那一刻，她都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要死在对方的灵力漩涡下了。


    晏起微微点头：“抱歉，吓到你了，没事吧？”


    看得出来晏起好像有点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相处，师青蓿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好像有点尴尬的成分在，不过她并不是很在意。


    师青蓿摆摆手，“晚辈没事。”


    她也将自己的身份位置摆得很清楚，她是师青蓿，也只是师青蓿，即便继承了那庞大久远又刻骨铭心的记忆，也不会变成那个他们记忆中的卿蓿师姐。


    正如闻雀说的，已经死了的人，就该入土为安，怀念就怀念，却不该影响活着的人。就像是闻雀那个师父，他怀念就怀念，万不该牵连到门下弟子身上。


    收回走远的思绪，师青蓿倒是颇为关怀晏起的状态。


    “尊者刚刚是……”


    她怎么看都觉得像是晏起那一瞬间有着心境上的突破，就差没直接进阶了。


    已经是化神大圆满的修士，半步渡劫期，再进阶，就该是渡劫期了。


    沧澜界这片大陆上，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能成功进阶渡劫期？


    早在传说中的那些渡劫大能们也早已经销声匿迹，没有了消息，是不是早就消亡在天地间，也没人知道。至少这么多年，也没人见到登天阶再次出现的景象。


    师青蓿却觉得，眼前的晏起尊者，似乎离渡劫飞升，也不远了。


    晏起点点头，“你没看错，我刚刚是有些小小的突破。”


    到了他这个修为，每一次小小的突破，即便是心境的突破，也都间隔如天堑，今天能有这样的突破，纯属意外之喜。


    只是想到这样的突破是因为闻雀遇险带来的，晏起就高兴不起来一点。


    而另外一边，知道事情严重性的沉禹很快带着闻雀走进竹林，没入了渡缘山最根本的天灵泉水中。


    冰冷沁骨的天灵泉水，还没到泉水边上，闻雀的眉眼间就已经凝气了冰霜，头发丝都泛起了冰花，丝丝缕缕冻结起来，人也变得僵硬冰冷。


    沉禹轻叹一声，将温和的灵力注入闻雀体内，帮她驱逐了体内的寒气，看着那冰冷苍白的小脸蛋慢慢恢复了血色，这才松了一口气。


    以闻雀的修为进入天灵泉水，无异于送死，也只有沉禹在旁边全程护着，才敢如此大胆。


    天灵泉水之中，万邪不侵，万物不生。


    有这天灵泉水护着，沉禹这才敢探入闻雀的识海，却查看晏起所说的，那缕从天地之初就存在的阴影，藏于凤凰血中的阴影，到底是为了什么找上闻雀。


    却没想到，他才刚刚闯入，就跟一只巨大的，仿佛从深渊中觉醒的恶魔之眼，漆黑深邃，满含着让人无所适从的恶，直接给了沉禹一下重击。


    沉禹闷哼一声，不由自主从闻雀的识海中退了出来。


    嘴角的鲜血，转瞬就化作了冰晶。


    “沉禹……前辈？”


    不知道什么时候，闻雀已经睁开了眼睛，满目惊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沉禹。


    紧接着就是被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地冰寒之气冻了个激灵。


    “嘶……这里是？”闻雀懵逼了，自己好像经历了很多事，又像是做了很长一个梦，有些细节对不上了，但是很明显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身边眼前也不应该是沉禹才对，“我怎么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我小师叔呢？”


    闻雀有太多的疑问，更是突然就想起来自己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人，还有那双眼睛，和那道黑影，“咦，凤遇师兄呢？他没事吧？我……”


    她默默自己的额头，总感觉心有余悸，哪里不对劲，“我……没事吧？”


    也是到了这一刻，她才看到沉禹唇角那残留的血色冰晶，再次倒吸一口凉气：“嘶……沉禹前辈！您……没事吧？”


    自己这不过是失去了一会儿意识，就发生了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事？


    沉禹看着闻雀眉心那点更加清晰的黑色阴影，这才轻声道：“我没事。”


    这话里的意思，闻雀突然就听明白了：“沉禹前辈的意思……是您没事，但我有事？”记忆逐渐回笼，闻雀脸色也开始变得十分精彩，她指着自己的脑袋，“沉禹前辈，该不会我脑子里这东西，很麻烦吧？”


    沉禹没说话，那表情的意思却很明显，还有他嘴角残留的血迹，都足以说明那已经不是很麻烦可以形容的了。


    闻雀顿时哭丧着脸，一副命不久矣的表情，拽着沉禹的袖子就开始哭诉：“我怎么就这么惨啊！沉禹前辈您给我评评理啊，我明明这么乖巧可爱又不惹事，往常都是乖乖在宗门里，连山门都不出，就这样我在自己院子里都能被雷劈，甚至都找不到罪魁祸首只能自己扛着，其他师兄弟还笑话我说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沉禹皱眉：“他们笑话你？”


    闻雀假哭的声音一顿：“啊，沉禹前辈，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怎么就这么惨啊……呜呜呜呜！”


    沉禹：“……”


    “被雷劈就算了，我就看个热闹， 顺便关心一下同门师兄，怎么就能被卷进这样的麻烦里，这次又是什么要在我的识海里安家了呜呜呜。上次的劫雷之力还没解决完呢！这次又来个什么呜哇哇哇！”


    闻雀是越嚎越伤心，本来只是干打雷不下雨就嚎一下，结果越说越伤心，给自己整上头了，那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逐渐水汽弥漫，眼看就要真哭出来。


    滴答一声，眼看着滚出眼眶的泪水须臾间变作冰晶滚下，坠入身边的泉水，消失无踪。


    闻雀：“……嗝儿。”


    吓到了，不敢嚎了。


    077号冤种


    第77章


    “所以, 这里是渡缘山？我小师叔送我来的？”


    终于了解到自己的处境之后，首先表达出了对自己居然来到渡缘山的惊讶和震撼。


    这里可是渡缘山呢！


    正经剧情里都没出现过的渡缘山——诶，等等, 渡缘山怎么会没出现过？


    还有以沉禹前辈和小师叔的交情, 还有沉禹前辈和渡缘山的特殊地位与职责，怎么就会对小师叔的冤种命运袖手旁观？


    闻雀的心情顿时沉重了一瞬间, 这是不是说明，在小师叔出事之前，沉禹前辈就已经出了事？


    只可惜她并不了解沉禹的过往，也不知道会在沉禹身上发生什么。当然到现在也没有要发生什么的先兆, 闻雀决定有机会一定提醒一下小师叔，免得等到出事的时候才追悔莫及。


    “沉禹前辈, 这天灵泉水到底是做什么的呀？我, 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虽然有沉禹的灵力护着，天灵泉水就跟正常的泉水一样, 除了有点凉滋滋的到不会感觉到太冷, 那些动不动就结冰的样子仿佛是她的错觉。


    但实际上目之所及，都有一种正在慢慢凝固的迹象，包括自己的脑子。


    天灵泉水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减缓闻雀识海里那个东西的动静, 能凝固起来当然更好，只是刚刚那一次接触，很明显对方是完全清醒, 并且将闻雀的识海当做了自己的地盘。


    那强大的力量，只一眼, 就能让身为化神期的沉禹受伤, 又如何能让人放心它安稳地留在闻雀的识海里？


    也正如闻雀嚎得很大声那样，她的识海里已经有还没消化的劫雷之力, 好不容易才勉强控制下来不会伤及她的性命，如今再来个这样的威胁，这识海都不知道还算不算得上是她自己的。


    但是垂眸看闻雀那因为寒冷又慢慢褪去血色变得粉白的脸颊，似乎上这姑娘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闻雀？”


    “在！前辈，我在呢，您说！”


    “可还能感觉到识海里的劫雷之力？”


    闻雀偏头想了想，“并不能？”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炼，还有好几次的合作，闻雀和劫雷之力之间也算是相处愉快，虽然恐怕永远不会习惯那麻酥酥的外焦里嫩感，可是享受到劫雷之力带来的力量和变化之后，闻雀现在对劫雷之力的存在也是很太坦然的接受。


    可这会儿，她并不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自己的识海是一片漆黑，仿佛被黑洞吞噬的宇宙，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


    唯一的感觉大概就是——“沉禹前辈，我是不是要完蛋了啊？”


    那个好人的识海会是这个狗样子啊！


    然后她就觉得，这改变大概就是在自己的脑子被某个黑漆漆入侵后才发生改变的。


    “沉禹前辈，您说我这变化，是因为那个神奇的小玩意带来的？”


    沉禹想到自己刚刚在闻雀识海里看到的那只眼睛，心想如果那是闻雀口中所说的“小玩意”，那大家的认知可能有某种程度的误差。


    在场也只有闻雀在凤凰血的空间里见过“小玩意”黑漆漆一小团努力想跟自己贴贴的样子，虽然没有恶意，却依然让人本能觉得很不爽。


    想到自己识海会被这样一个黑漆漆霸占，闻雀就只觉得欲哭无泪。


    沉禹也意识到，那东西虽然排斥他的接触，却没有伤害闻雀半点，想来是有其他的打算。


    “闻雀，随我指引，将天灵泉水的力量，引入识海。”


    但不管怎么说，沉禹总归是相信，天灵泉水的力量是克制天地万邪万恶的本源，就算这阴影是万恶初始，天灵泉水也多少有点作用的。


    闻雀却有些懵：这东西，也是可以往识海里放的？


    她突然就想起来当初自己吐槽小师叔的时候，有那么一句话，那时候她还觉得沉禹前辈家里也就是这渡缘山迟早会被小师叔堆满奇奇怪怪的东西，如今渡缘山有什么变化她还不知道，她的识海里倒是先堆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玩意。


    沉禹前辈当然不会害自己，闻雀很快就乖巧随着沉禹的指引开始运转灵力。当天灵泉水越过沉禹灵力搭建的屏障没入闻雀经脉时，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这柔和的力量，却带着像是小师叔的冰霜一样的锋锐，刺骨的疼痛，还有撕裂经脉的痛苦，怕疼又怕苦的闻雀这一刻差点没直接哭出来。


    瘪着嘴忍着痛噙着眼泪还要顺着沉禹的指引将天灵泉水在经脉中运转，完全就是拿刀噶自己的感觉，还是千刀万剐那种。


    沉禹还说：“你的识海如今对外封闭，只有你能进去，到这里，就靠你自己了。”


    闻雀：什，什么！


    怎么就要靠自己了！


    闻雀睁眼看着沉禹，又是一颗被疼出来的生理性泪水顺着眼眶滚出，透明的冰晶滚过脸颊，就砸在了沉禹的手上。


    沉禹的心尖就是一颤：“别怕，我在。”


    他只是初步判断对方应该不会伤害闻雀，只是排斥其他人的靠近，事情总是要解决的，闻雀必须要冒这个险，而他也会一直在。


    “那好吧……”


    闻雀勉强静下心来，牵引着让她神魂都颤抖的天灵泉水之力，瞬间冲进了自己的识海。


    黑洞般的识海里，瞬间布满了冰霜，仿佛缀满了纯白的星光，在漆黑的天幕上，点点闪烁。


    原本还心神不宁，甚至被疼痛影响了大部分注意力的闻雀刹那间就被自己识海里这样的美景给吸引住。


    黑暗的阴影仿佛都在这片星空下逐渐褪去，那些不安也在慢慢淡去。


    ——害怕吗？


    ——你还在害怕吗？


    ——我不想伤害你……


    这是？


    闻雀对这突然出现的声音有些茫然，这像是响起在自己心底，回荡在自己识海的声音，用一种很委屈的调调在跟她说话？


    只是听清楚那话里的内容，闻雀就炸了！


    【我怎么不害怕！我为什么不害怕！】


    【你知道识海是哪里吗？你就往里面钻？我同意你进来了吗？你就往里面钻？知不知道非请勿入啊！你就往你里面钻？！】


    【怎么，都这样了，还不让我害怕？】


    【不想伤害我？不想伤害我还往我识海里钻，你自己是什么你不清楚吗！我是什么你不清楚吗？这是我的识海，你钻进来想干什么你不清楚吗？！】


    【还说不想伤害我！你信吗！】


    闻雀气炸了，怼起人来，哦不，这还不是人，半点不客气，完全忘记了对方的来历和威力，反正识海都已经被对方霸占了，以对方的厉害和危险程度，想要弄死她不过就是一喘气的功夫。


    横竖都是死，那还能让自己憋死了！


    就算是死，也要在死之前，把对方骂得它亲娘都不认识它！


    如果它有亲娘的话！


    ——呜呜呜……


    好家伙，这是给骂哭了吗？


    黑幕突然散去，就像是阳光从天际落下，蓝天白云，大海沙滩，到处郁郁葱葱，是大自然的景色发出了馈赠的声音。


    最后那黑色的天幕包括这漫天冰霜凝聚的星光，化作一小团闻雀并不陌生的黑漆漆，落在了闻雀的脚背上。


    ——呜呜呜……


    “你还有脸哭呢？担惊受怕的是我，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哭？”


    想到自己这一路被折腾的模样，还有在天灵泉水里承受的痛苦，闻雀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更是想气沉禹前辈嘴角那一抹残余的血迹冰霜，就知道沉禹前辈为了探查自己的情况而受伤之后，就更想把眼前这一团黑漆漆给拍成煤饼。


    而随着黑漆漆显露出细小的身形，闻雀对自己识海的掌控也回来了，转瞬就感知到了劫雷之力的存在，感受到劫雷之力的蠢蠢欲动，一个念头之下，晴空降下了紫色的惊雷，直接落在了黑漆漆身上。


    ——叽！


    居然还能尖叫？


    就显得这黑漆漆更灵性也更人性化，同时也说明，这东西还真怕劫雷，对天灵泉水也是有反应的。


    被劫雷劈中的黑漆漆十分愤怒，小小的一团 迅速膨胀，仿佛想要再次化作铺天盖地的黑雾，重新遮蔽这识海中的天地。


    但紧接着劈下的劫雷并不打算给它这个机会，随着闻雀意念一动，粗壮的劫雷这一次在落下的瞬间化作一道天罗地网，将黑漆漆困在了其中。


    膨胀的黑雾被劫雷劈得噼啪作响，没能造成实际的伤害，却也让它没办法再继续蔓延。


    闻雀干脆趁火打劫，啊不，趁热打铁，再次忍着剧烈的疼痛，将更多的天灵泉水的力量从经脉中运转至识海，拼着自己也被冻成冰雕的可能，将劫雷形成的雷电织网，化成了一座冰牢。


    ——疼……


    那个声音终于弱了下来。


    乖巧地伏在劫雷和天灵泉水共同形成的牢笼底部，连身体都弱小了几分，黑漆漆的一团，都黯淡了许多，透着奄奄一息的了无生趣。


    疼什么疼。


    闻雀咬着后槽牙，谁不疼啊！


    她的天灵盖都要疼飞了好不好！


    从识海中脱离，闻雀睁眼看着沉禹，哭唧唧地说：“沉禹前辈，应该暂时没事了，可是，怎么能这么疼啊……”


    然后脑袋一歪，再次昏了过去。


    沉禹：“……”


    等沉禹再次抱着半截身子都还凝着冰霜的闻雀回到晏起面前时，他那表情也跟凝了冰一样，看着就很是难看。


    难看到晏起的心都悬到了喉咙口。


    特别是看着闻雀还是昏迷不醒，甚至状态都差了许多的情况，晏起就知道事情的进展不容乐观。


    师青蓿却看着闻雀身上的冰霜陷入沉思。


    这冰霜的气息，她并不陌生。


    天灵泉水。


    她修炼的时候，师父也会让她用天灵泉水作为辅助来拓展经脉，用天灵泉水洗筋伐髓百邪不侵，也是渡缘山功法的特色。


    但她深知，只是一滴天灵泉水就足以让她感受到“恩同再造”的疼痛，闻雀身上的天灵泉水浓度，这是用天灵泉水洗了个澡吧？


    所以闻雀这会儿是被疼晕过去的？


    师青蓿觉得自己应该是猜到了大部分的真相。


    晏起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接过闻雀。之前是情况紧急，迫切想知道闻雀的状况，这才放任沉禹第一时间带走了闻雀，如今这看着事情已了，晏起当然不会便宜沉禹这个老小子。


    但沉禹抱着闻雀没动，甚至侧着身子避开晏起的动作，意图很明显。


    晏起再次被气笑：“姓沉的，这是我的师侄！”


    沉禹默默看一眼晏起，慢条斯理地解释：“她身上的天灵泉水之力，还需要进一步炼化。”


    “这我也可以！”晏起伸手，“把人还给我！”


    眼看沉禹和晏起对峙起来，师青蓿上前一步，觉得自己应该要帮师父解释一下，“晏起尊者，啾啾身上的天灵泉水之力早已经超过她能承受的范围，恐怕只有渡缘山功法才能帮忙炼化。”


    虽说晏起这样的修为也可以炼化天灵泉水之力，但闻雀现在的情况，当然是由熟知天灵泉水力量的特性和从小修炼渡缘山功法的沉禹来解决更稳妥。


    至少闻雀遭受的痛苦也会少一些。


    晏起却不信，“明知道人受不了，还要用这么多的天灵泉水？姓沉的，很难说你不是故意的。”


    沉禹抬眼看着晏起：“引天灵泉水入识海，是解决这个问题最快也是最好的方法，有我在，也是最稳妥的。”


    说到最后的时候，沉禹有些气虚，仿佛自己也没那么确定。


    晏起瞬间就听出来了，“姓沉的，我们两个认识多少年了？谁不了解谁？你刚刚在心虚什么？是闻雀的情况出了什么意外？并没有按照你的预计进行，所以你才这么心虚？”


    沉禹沉默一瞬间。


    晏起的声音都拔高了一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隐瞒什么？”


    “解决问题的不是我，是她自己。”


    他只是带着闻雀去了天灵泉水所在之地，指导她引导天灵泉水之力的方法，但最后解决问题的，是闻雀自己。


    他连闻雀识海到底是什么情况都没看清楚，就已经被对方伤了。


    想到这里，沉禹喉头一甜，又是一股腥甜涌了上来。


    看着沉禹面色一变，晏起就察觉到不对，“你受伤了？”


    沉禹再次没吭声。


    晏起立刻看一眼师青蓿。


    师青蓿秒懂晏起的眼神，“师父之前并没有受伤，至少近期内都没有。”


    师徒俩朝夕相处，沉禹对师青蓿的修炼进度十分上心，因此师青蓿对沉禹的近况也十分了解。


    所以沉禹应该是在刚刚才受得伤。


    能让沉禹一个化神期都忍不住的血气翻涌，这伤还不轻。


    晏起顿时冷笑，“怎么，你都这样了还想逞强，是真觉得没了你就不行是吧？我天阳宗无人了，还是你觉得我是个摆设？”


    沉禹：“嗯。”


    晏起顿时炸毛：“嗯你个头啊！把闻雀还我！”


    沉禹并不想放手，“我的伤不碍事。”


    沉禹说的也是实话，虽然血气翻涌，但实际上并不严重，也只是在闻雀识海里看到的那一眼，冲击太大，反而是神魂上的震荡更明显一点。


    “此时于闻雀运行功法，与我更有利。”


    言下之意，他帮闻雀炼化天灵泉水之力，也等于是为自己疗伤了。


    晏起总觉得沉禹是歪理邪说无理取闹，但是看他笃定的样子，也不好真上手去抢。


    闻雀那弱唧唧昏迷不醒的样子，还真让晏起下不去手。


    但晏起要在一旁护法——监视——这点沉禹也无法拒绝。


    “你总不能带着闻雀再进竹林吧？这渡缘山上下，除了竹林我不能去，还有哪儿我不能守着？还有哪儿我不知道？”


    这个沉禹还真没办法否认。


    不过还好，炼化天灵泉水之力对沉禹来说，并不难。


    唯一的难度就是闻雀识海中天灵泉水的浓度更高，沉禹却不敢贸然靠近，还不知道闻雀识海中是什么情况，再冲进去一次，就怕引起什么连锁反应。


    而且沉禹很清楚，在最后那一刻，闻雀也不知道激发了什么力量，一瞬间吸收了极大量的天灵泉水，全都送入了识海中，这样的力量，就算是沉禹也会觉得难受，何况是闻雀这仅有筑基期的小身板。


    沉禹都不确定，闻雀的识海能不能承受那么强大的力量。


    也不怪之前闻雀会哭得那么伤心嚷嚷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己的识海又做错了什么，要来承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当然，最后这一次的天灵泉水之力，虽然是被迫，可这量也是她主动招惹进去的。


    一直旁观的晏起也看出了沉禹束手束脚，“你怎么回事？”


    沉禹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没跟晏起提及闻雀识海的问题，“之前闻雀识海被阴影占据，我只探查一瞬，就被弹了出来。”


    剩下的话没说，晏起也就明白沉禹是在哪儿受得伤。


    “为了让闻雀夺回识海的控制，我这才教她引天灵泉水的力量进入识海。”


    晏起“嘶”了一声。认识沉禹这么多年，晏起也是接触过天灵泉水的，这东西是什么力量什么属性，晏起也很清楚。


    洗筋伐髓已经足够痛苦，还要让怕疼又怕死的闻雀将天灵泉水引入识海中？


    那种痛苦，晏起都有些难以想象。


    晏起磨了磨后槽牙，“姓沉的，你够狠。”


    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


    还说自己喜欢闻雀，这就是他对喜欢的人的态度？好家伙，对喜欢的人更狠。


    沉禹自认为解释得已经够多，接下来不管晏起怎么吐槽，他只默默运功，一边疗伤稳定心脉和识海，一边为闻雀炼化几乎将她全都凝固的天灵泉水之力。


    晏起合理怀疑闻雀根本就是被疼晕的，但他也知道沉禹给他说这些的意思：“你现在还不敢再进闻雀的识海？如今她识海里的天灵泉水那么多，没有你帮忙梳理，你确定她能顺利醒来？”


    沉禹确实不敢，那一眼伤了他倒是其次，他是真担心再引发什么后果，闻雀如今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再来一次的冲击。


    “你什么时候这么畏首畏尾了？”


    沉禹回了晏起一个“你行你来”眼神。


    晏起摊手：“我本来是说我来啊，你不是不相信我嘛！”


    这时候才想起他，晚咯。


    “而且，沉禹，你不是说过，闻雀在昏迷之前，告诉过你暂时没事了？我说你也可以多信任她一点，这丫头虽然看着弱，但实际上吧……”


    实际上也很弱。


    可有一点很明显，就是这丫头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她说暂时没事，那就一定是暂时没事。


    “要是你不敢，就告诉我怎么做，我来。”


    晏起站起身，径直走到沉禹面前，大有一言不合立刻带闻雀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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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禹难得气弱，虽然没虽说，却看了一眼晏起。


    依然没有把闻雀还给晏起的意思，默默沉入了闻雀的识海。


    没有他预料的冲击，也没有那犹如深渊阴影一般的眼睛，只有一片蓝天碧海，白云微风，沙滩绿树，格外的闲情惬意。


    要说以前，也不是没有探查过闻雀的识海，只是没有仔细看过，还真不知道这姑娘的识海里是这样一片美丽的风景，充满了惬意的心情。


    然后，那个让沉禹提着心的黑影，就被关在沙滩不远的礁石上，就像是这幅美丽花卷中最不和谐的符号。


    那黑漆漆的一团，被劫雷织就的密网，加上天灵泉水浇筑的冰牢，严丝合缝地关在了那里。


    奄奄一息的模样，却在看到沉禹的瞬间，露出了猖狂的獠牙。然后激动地撞在冰牢之上，震开点点冰霜和晶花，伴随着被劫雷之力点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很是热闹。


    沉禹很快就退了出来，确认只要那黑漆漆的一团老实被关在里面，闻雀的识海确实就暂时没有问题，沉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再刺激到它。


    原来那铺天盖地吞噬整个识海的阴影，真身只有那么小小的一团吗？


    沉禹刚想回答晏起说一声闻雀的识海确实没事，甚至暂时不需要他处理天灵泉水之力的问题，因为闻雀很妥善地安排了它们。


    就听到一声低吟，饱受痛苦折磨的闻雀终究还是在沉禹惊动了识海里那个黑漆漆之后，醒了过来。


    低喃着：“老天爷，如果醒来是为了让我承受这样的痛苦，请让我安详的与世长辞吧！”


    沉禹：“……”


    晏起忍俊不禁，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怎么，你还想赖床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闻雀还真就睁开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是陌生的地方，但是面前都是熟悉的人。


    熟悉的小师叔，熟悉的说法方式，还有熟悉的沉禹前辈，熟悉的关怀眼神。


    闻雀又安详地躺了回去。


    “小师叔，人活着，可真难啊！”


    晏起：“……”


    原本还在为闻雀的耍宝苦笑不得的晏起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从闻雀醒来到现在，他似乎都没听到闻雀一点多余的心声。


    寻常这个时候，这丫头满嘴叭叭的同时，心里也从来不会闲着，每次都需要他们很努力从纷杂的念头里却分辨出自己想要的部分。


    也只有她在情绪很激动，或者特别专注的时候，心声才会无比清晰。


    但也从来没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晏起眉头皱了皱，确认至少现在表面上看起来这丫头没什么大概之后，就转身去找了师青蓿。


    “听不到了？”听到这个消息，师青蓿也愣了一瞬间。


    在探望闻雀之后，师青蓿也确认一个问题，“真听不到了！”


    这个问题，师青蓿感受还不深，毕竟她和闻雀相处的时间不多，听到闻雀心声的时候也少。但晏起很不习惯，虽然以前总是嫌这丫头吵吵闹闹，可突然听不到了，他总觉得很不得劲。


    师青蓿却是一笑：“这是好事，不是吗？”


    晏起挑眉：“好事？”


    “尊者也说过，啾啾的心声似乎就是为了让我们这些她口中的冤种摆脱那些让人难以理解的命运才出现的，如今我们大差不差都变得更好，只要自己的脑子和判断不出问题，就不会再出现啾啾说的那些事，那她的心声，似乎也没必要再被我们听到？”


    晏起“啧”了一声，他也知道师青蓿说的有道理，可还是觉得不爽。


    “在这之前，啾啾在我们面前可以说是无所遁形，不管说什么做什么想什么，都在我们面前袒露无疑，她根本没有自己的秘密。美其名曰可以让我们更了解她，可我们却在享受她的心声带来的好处时，让她没有了半点隐私。”


    师青蓿似笑非笑地看着晏起：“尊者又何尝没有因为这一份了解和坦诚才对啾啾另眼相看？”


    师青蓿说得很直接，晏起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不管怎么说，我们顺其自然就好，尊者可别强求了。”


    晏起冷哼：“我能强求什么？”


    想起闻雀那什么都敢叭叭的性子，“就她那什么都敢吐槽的性子，谁知道她下一刻会吐槽我们什么！”


    此间事了，晏起来找沉禹的目的也已经达到，当然就要带着闻雀离开。


    相处的时间太过短暂，沉禹目送晏起和闻雀离开的时候，那表情也算不上好，就只有晏起笑得很是意味深长。


    回天阳宗那就更顺利了，有晏起在，不过是一抬脚的时间。


    也曾经为了赶路而折腾过很多时间的闻雀每次在这个时候都会感叹一下，要是有小师叔这样的工具人可以随时提供她出门行动，该多好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什么时候溜就什么时候溜。


    晏起就默默看着闻雀的表情变化，要是往常的时候，这个时候已经能听到闻雀在心底的各种叭叭，只看她的表情，晏起都能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


    算了，也如师青蓿所说，那些并不重要。


    只要这丫头好好的，别把自己玩死了，其他的都不太重要了。


    得知闻雀回来之后，刚出关的顾让也找上来了门。


    对于这样的情况，晏起也一点不意外了，无涯峰这些弟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三天两头就来找闻雀，仿佛一天看不到就觉得心里没底一样。


    顾让倒是没想那么多，而是来给闻雀还东西的。


    看着顾让递过来的小盒子，熟悉的小盒子，闻雀有一瞬间的汗颜。别说是顾让，就是她自己，都差点忘记了还有这么个小东西在大师兄手里。


    小虫，她那只由桃花蛊炼化而来的灵虫，在正道大比的时候她突发奇想，把虫子交给顾让保管，也是防身，就怕跟妖族小王子混在一起的鹤雪衣有什么其他手段。


    那时候闻雀对温言还有鹤雪衣，是处于心有余悸的状态。


    然后这一放，就放了这么长时间，先后错过，相信就连顾让都快忘了。


    而最近想起来，则是小虫发生了点变化。


    闻雀打开盒子，看着原本粉嫩嫩的桃花小虫虫这会儿已经变成一颗粉色的茧子，眼看就要进行完全变态的模样，她直接无语了。


    顾让望了望天。


    最开始他就想着这是闻雀交给他的，为了保护他的一道护身符，能不能派上用场还不一定，但他一定会给小虫照顾好。


    所以手边有什么东西，就想到要喂个这小虫子。


    然后耽误来耽误去，总是跟闻雀错过，这小虫子胃口又出奇得好，等到顾让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小虫子已经结茧了。


    对灵虫没什么研究，对蛊虫炼化出来的灵虫更没什么经验的顾让就傻眼了。


    这次出关之后就蹲在闻雀的院子门口，只等闻雀回来，就一定要把这个事情解决了。


    眼看着顾让一脸自己是不是做错事情的表情，闻雀就是忍俊不禁。


    “大师兄你这表情，怎么这么有意思啊？你是为了小虫好，它能成长到这样，分明是你对它好，才能有的机缘。在它身上浪费这么多资源，大师兄你才是亏呢！”


    顾让看一眼盒子里的粉色虫茧，养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有点感情的。


    但小虫和闻雀之间的关系不一样，顾让也没想过真要把这个看起来就孱弱的小家伙留在自己身边，多关注一下却还是可以的。


    “它……应该能听得到。”


    闻雀笑着摆手：“没事没事，小虫不会介意的。”


    这小家伙，就是个贪吃贪睡的小憨憨，就算听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多喂几颗灵石就能哄好。


    闻雀去屋子里安顿化作虫茧休眠中的小虫，打算顺便看看青玉云雀小团子怎么样了。


    顾让站在院子门口，晏起有突然显现了身形。


    “弟子顾让，见过小师叔。”


    晏起“嗯哼”一声，“你没发现？”


    顾让不解地看着晏起。


    看着这个迟钝的无涯峰大弟子，晏起就有些心塞，平常修炼时的聪明劲到底去哪儿了？


    “你还能听到闻雀的心声？”


    晏起不提，顾让还真没发现，好像这次见到闻雀之后，确实没再听到她的心声了。


    “小师叔？难道是这次出行，出了什么意外？”


    顾让的表情顿时多了一丝急切。


    闻雀的心声是遭受劫雷之后突然出现的，如今突然消失，顾让的第一反应就是闻雀又遭了什么难 。


    晏起一言难尽地看着顾让，怎么这时候又变得这么敏锐了。


    “是出了点事，暂时控制住了，但她的心声确实消失了。”


    晏起很了解闻雀，这丫头那五花八门的脑子里，不可能一点念头都没有，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吐槽，刚刚顾让送回小虫的经过可以吐槽的地方实在太多，闻雀不可能没有一点想法。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的心声消失了。


    顾让长舒一口气：“那也挺好的。”


    这念头，倒是跟师青蓿一样。


    不过顾让更多的念头，却是因为每次都能听到闻雀的心声，还有她吐槽的那些细节，都让他压力挺大的。


    更别说闻雀的心声是大家都能听到的，每次顾让都很想扶额辩解那不是自己，可他自己也知道辩解太苍白，不如什么都不说。


    但晏起却有些怀疑，闻雀的心声是真的消失了吗？


    他总觉得这事情好像没完。


    “召其他弟子归来。”


    他要一个一个的验证。


    078号冤种【过渡章】


    第78章


    晏起想要验证闻雀的心声是不是消失, 更重要的这个变化对闻雀来说是好还是坏，是否是因为闻雀身体状况变化引起的，而闻雀识海里除了劫雷之力, 如今还有那来历不明的阴影黑漆漆, 以及天灵泉水之力，随便一个都能轻易要了闻雀的小命。


    可在其他弟子都还没赶回来的时候, 闻雀那边再次出了意外。


    本来只是带着云雀小团子一起去探望在后山扎根筑巢的妖兽前辈——毕竟是自己忽悠来的天阳宗，闻雀觉得自己对妖兽前辈还是有一定责任的。


    而且之前还一起在荒野森林经历过算得上是生死一关，自然感情是不一样。


    所以回来后闻雀就颠颠地跑去探望妖兽前辈，不仅带着自家小团子, 还带了路上顺回来的一些小礼物。


    看得出来妖兽前辈很喜欢布置自己巢穴，又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 闻雀就带回来很多颜色明丽色彩鲜艳的装饰品。


    她也听说了, 幻鸬鸟的羽毛鲜艳又漂亮，本身又极度爱美, 妖兽前辈跟那金瞳黑蟒打了一架之后变得惨不忍睹, 自然是看不出来原本漂亮的模样。


    也幸好这位妖兽前辈心大想得开，要不然早就自闭死了。


    结果闻雀跟妖兽前辈聊了一会儿，送上自己带来的礼物, 妖兽前辈还回了一根，哦不，半截被烧得黑漆漆看不出来本来面貌的羽毛, 算作自己的心意。


    然后也就在闻雀打算离开，跟妖兽前辈都说了再见之后, 眼前一黑, 毫无预兆就失去了意识。


    幻鸬鸟：？？？


    有那么一瞬间它都以为是自己送的礼物把这孩子吓晕了。


    虽然它的羽毛都伤得七零八落确实很难看，但幻鸬鸟的羽毛一直都是炼器的精选材料, 它也是选了老半天才找到一根，哦不，半截质量最好的。


    低头查探一下，发现这孩子只是睡着了，也没什么不妥的样子——当然最不妥的大概就是居然还有人会毫无预兆的，刚刚还在说再见，扭头倒下去就睡着。


    要不是它这一边都铺满了柔软的树叶的草垫，这孩子肯定会摔出个好歹来。


    幻鸬鸟干脆给闻雀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一点，完全没觉得这样的状态有什么不好，甚至觉得这孩子睡在这里感觉还挺不错？


    晏起还只以为闻雀是跟化神期妖兽玩去了，没想到还能有这一出，直到看到那只青玉云雀独自飞回了院子，才觉得是不是出了事。


    赶到后山一看，就发现几乎被埋在五颜六色的柔软树叶里，看起来呼呼大睡，实则昏迷不醒的闻雀。


    察觉到问题可能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复杂，晏起第一次出手查探了闻雀的识海。


    与沉禹描述的稍微有些差距，同样是海边的风景，却不再是蓝天白云清风徐徐，暗沉的天空下是宁静如夜的大海，只有满目的黑色，平静的海面下蕴藏着浓烈的危险气息。


    而原本应该困住那黑色阴影的悬崖边上，纯白的冰牢已经化作漆黑，暗紫色的雷电之力随着某种东西呼吸的力度正在闪烁。


    闻雀又在哪里？


    沉睡中的闻雀，应该是被拉入了识海中，这才对外界没有感应，表现出昏睡的模样，而她本身，应该还在识海中才是。


    可晏起没有在识海中第一时间找到被困住的闻雀，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那漆黑的冰牢里迸发出来，直刺晏起的双眼。


    甚至在晏起想躲的那一瞬间，才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了，毫无防备就被踢出了闻雀的识海。


    感受着自己翻腾的血气和激荡的神魂，晏起突然就明白了之前沉禹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原来就是这玩意，一直折腾着闻雀。


    之前明明已经压制住了，为什么这会儿又突然爆发出来？


    晏起抬眼看着不远处正鼓着眼睛望着他的幻鸬鸟，似乎在好奇这个人类在对闻雀这孩子做什么，当然它也知道晏起是闻雀的师叔，闻雀天天挂在嘴边上的小师叔，肯定不会做伤害闻雀的事，却也忍不住好奇这人到底在做什么。


    然后就对上了晏起的目光，那眼神怎么说呢，仿佛就像是谁给了它脑袋一棍子，那种危险的眩晕感。


    幻鸬鸟：？？


    这个人类怎么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关键时刻幻鸬鸟并不蠢，看看晏起，再看看晏起怀里的闻雀，顿时明白：这个人类不会认为是我弄晕了这个孩子吧！


    幻鸬鸟顿时瞪大了眼睛。


    晏起也就看了一眼，从这位化神期妖兽的眼中也就看明白了，它根本做不出来这样的事，甚至就算发生了什么，它可能都察觉不了。


    也怪不得当初在荒野森林居然会被一头金瞳黑蟒给弄得那么惨，明明都是化神期，幻鸬鸟甚至算得上是金瞳黑蟒的天敌。


    所以不是没有理由的。


    晏起想带闻雀走，却被幻鸬鸟拦住了。


    那断掉又被接好，如今已经差不多恢复的爪子扒拉了一下它的草垫子，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意思表达得很明显。


    它觉得闻雀留在这里似乎更合适。


    晏起却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非要将闻雀留在这里，幻鸬鸟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当然也没办法说服晏起，一人一兽就这么僵持住。


    打破这寂静僵持的，是另外一个不速之客。


    “小师叔……”


    来的是顾让，以及由顾让领着前来后山的凤屿。


    看着晏起怀里昏迷不醒的闻雀，顾让也是一惊：“三师妹这是怎么了？之前……”


    刚刚之前还是好好的，说着要带着青玉云雀来拜访妖兽前辈，怎么一转身就在这里晕倒了？


    “她没事。”晏起将闻雀安顿在快要被幻鸬鸟扒拉破的草垫子上，这才站起身看着顾让。


    以及顾让身后的凤屿。


    这位凤家的太上长老，也算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这让晏起很惊讶，也惊觉，肯定没什么好事。


    “不知凤屿前辈大驾光临，我天阳宗蓬荜生辉啊！凤屿前辈是有何指教？”


    虽然同时化神期，正如顾家那为白藤长老一样，眼前这位凤屿的年纪和资历都算得上是老前辈，晏起喊一声“前辈”也很正常，只是那语气，再配合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总觉得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阳怪气。


    凤屿也淡淡的笑着，那目光略过晏起，落在了闻雀身上，“自然是为了她来。”


    晏起侧身一步，挡住了凤屿的目光，皮笑肉不笑地说：“还不知道我无涯峰这个小弟子，哪里入了凤屿前辈的眼，还需要凤屿前辈亲自跑这一趟？”


    凤屿说话不带拐弯的，直接笑道：“确实是入了本尊的眼，毕竟凤家那个小子昏过去之前还念叨着他的小相好，本尊自然要来看看。”


    小……相好？


    晏起眉毛都跳了起来，“凤屿前辈你知道相好是什么意思？这可不能乱说。”


    而凤屿口中那个昏过去的小子，晏起不做其他的猜测，必然只有凤遇那个小子。当时晏起只顾着闻雀，把凤遇再次单独丢在聂家那个烂摊子的事——晏起完全没觉得有任何愧疚感。


    不过这会儿看到凤屿，依然会有一种对方是来找麻烦，兴师问罪的感觉。


    突然就明白聂家那些人在见到自己的时候为什么会有那种心情了，晏起这会儿也是同样的心情。


    “自然是知道。”凤 屿也挑着眉，被晏起挡住了视线也不生气，反而看着晏起笑道：“那小子连怎么喜欢人都不知道，本尊身为长辈，自然要多为他掌掌眼。”


    晏起听懂了，“哦，也就是凤遇那小子什么都没说，全都是凤屿前辈自己脑补的？”


    不过晏起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跟凤屿纠缠，虽然之前没跟凤屿打过交道，但这位太上长老是什么样的人，晏起也是早有耳闻。


    “凤屿前辈还是直说所来为何比较好，不然无涯峰正要要事，恐怕无暇招待凤屿前辈。”


    凤屿捋了捋袖子，金红相间的流光微微闪烁，“你就不想知道，这姑娘为什么会昏迷不醒，又不想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


    “你知道？”


    说这话的时候，晏起已经站直了身子，化神尊者的威压瞬间迸发出来，凤屿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眉眼间的凌厉之气也深重了几分。


    第一轮的气势碰撞，不分输赢。


    “本尊是知道。”凤屿收起袖子，斜眼看着晏起，“但你很明显不知道，所以你就不怕我这一走，这孩子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表面上说是关心自家晚辈，实际上就是来看热闹。


    哦，也许更感兴趣的，还是闻雀识海里的东西。


    晏起不相信凤屿，但他也能感觉到，这事似乎只有凤屿能解决。


    凤屿笑容不减，“怎么，晏起尊者不敢赌？”


    要是以往的晏起，倒是不介意赌一赌，但现在的他见过无涯峰这些弟子的遭遇，以及听到闻雀那么多心声，晏起再不会意气用事拿闻雀的安危去赌。


    凤屿“哦”了一声，“看出来了，你不想赌，可是，你好像没有其他选择呢！”凤屿伸出手指点了点晏起身后的文雀，“本尊倒是无所谓，就是你身后这个小姑娘，恐怕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晏起面色不变，越是这时候，他当然越是淡定：“凤屿前辈倒是可以直接说明来意。”


    凤屿本来就是个直接的人，这一会儿不过就是为了逗他玩，才多说了几句。晏起已经摆明了态度，凤屿自然也是笑道：“本尊从一开始就表明了来意，那个小姑娘，这不是晏起尊者你不信嘛！”


    凤屿也很无奈地摊手。


    可他从头到尾，言谈举止，都不像什么好人。


    就算晏起理智知道凤屿应该不是坏人，但好坏这个概念也只是相对的，要让凤屿来选，他必然也不会做出有损凤族的事来。


    而要是为了维护凤族的利益，凤屿定然也不会介意牺牲点毫不相关的人。


    比如他家这个不小心被牵扯进去的闻雀。


    “所以凤屿前辈是想如何？只是看看她，还是……”


    “当然是带她走，她现在这种情况并不适合留在这里。”凤屿上下打量着晏起，“毕竟晏起尊者对现在的情况也是束手无策，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凤屿的笑容逐渐加深，那意味深长的模样，就那么看着晏起。


    晏起：“……”


    “晏起尊者已经受伤了？看样子已经正面碰过了呀？”


    “凤屿前辈知道那是什么？”


    按照闻雀的说法，还有凤遇的表现，晏起就知道凤家应该并不知道这凤凰血当中还隐藏有这样的文章。当年凤凰血从凤家丢失的时候，还没有凤屿呢，他从没接触过凤凰血，又能从哪儿知道这些？


    “你觉得本尊不应该知道？凤家秘密那么多，晏起尊者还能都知道啊？”


    晏起：“……”终于遇到一个比闻雀说话还气人的了。


    晏起突然觉得，要是闻雀这会儿醒着也好，看闻雀怼人也挺带劲的。


    “晏起尊者，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还要继续犹豫？”


    凤屿点了点晏起身后。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原本还睡得很安详的闻雀已经被一层不明显的黑雾给包围，那黑色的气息，即便是近在咫尺的晏起，都没发现。


    要不是凤屿正好面对看得清清楚楚，恐怕都很难发现闻雀的变化。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黑雾，悄无声息，并且完全没有戳到晏起的感知——透着不祥感觉的黑色雾气，在视线触及到之前，甚至神识都不能察觉到它的存在，却在看到的瞬间就会生出一种危机和不祥的感觉。


    而这东西晏起并不陌生，之前在闻雀识海里的那一眼，就是这玩意把他踹出了闻雀的识海，那种喧宾夺主的感觉让晏起很不爽。


    此刻这东西居然直接冒了出来，也就是印证了凤屿的说法，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天地之初的阴影，其实也就是一直藏在凤凰血中的秘密，得到凤凰血的这么多年，凤家并不是没有适合如何凤凰血的后裔出现，可以说要融合凤凰血并不是太难的事，可是这么多年，依然没有任何结果，就是因为这一缕天地之初的阴影。”


    这事在凤家都算得上是祖传的秘密，非家主不得知。


    凤屿能知道，也是个意外。


    他告诉晏起这个的原因，就是想说关于阴影的事，凤家从一开始就知道。


    晏起没管凤屿这会儿的絮叨，因为他很清楚，凤家知道归知道，可要是有解决的方法，也不会那么多年都拿凤凰血束手无策。


    对于凤家来说，不解决这阴影的问题，那凤凰血在手里就跟烫手山芋一样，除了赐福觉醒一定的血脉天赋，其实根本不能发挥它最关键的作用。


    闻雀的出现似乎算得上是帮凤家解决了一个隐患多年的大麻烦。


    晏起瞥一眼凤屿，抬脚想靠近闻雀，却被那仿佛无形的黑雾化作有形的力量，一巴掌就把他拍开了。


    完全不让晏起靠近，那架势，好像是想彻底霸占闻雀。


    就连忙着收拾自己巢穴的幻鸬鸟也发现了这边的变化，凑近看了一眼，巨大的身躯猛地一抖，迅速就缩了回去，像是发现什么鸟生大敌一样，恨不得将自己巨大的身躯全都掩埋在草垫子下面。


    晏起：“……”


    这家伙身体太庞大，动作太明显，他想装作没看见都不行。实在不想承认这么大个家伙，实际上是个化神期，这模样，简直没眼看。


    但很明显，这大家伙肯定也是发现了什么，这来自于本能的惊恐害怕，仿佛它也知道这黑雾到底是什么。


    凤屿则是笑着：“幻鸬鸟啊……”


    之前他也听说了天阳宗接回一只重伤的幻鸬鸟，甚至还是一只化神期妖兽，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只化神期，凤屿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确实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重伤方式，他刚开始居然没认出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幻鸬鸟。


    看着跟脱了毛的肉鸡差不多了。


    “有着凤凰赐福的幻鸬鸟，继承来的血脉天赋，也看出来这东西不对劲了呀。”


    凤屿感叹着。


    晏起却听出了不对劲，“凤屿前辈，这东西分明是天地之初的阴影，听你这意思，似乎还跟凤凰一族有关系？”


    “虽然我没这么说，但是都跟凤凰血在一起了，又怎会与凤凰一族没关系？不然如何能够和睦相处难分难舍这么多年，让凤族束手无策？”


    晏起：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将束手无策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但你们依然没有解决的方法。”


    “有啊。”凤屿给出了一个让晏起意外的答案。“谁说没有了？”


    见晏起怔住，凤屿脸上的笑容更加不怀好意，“博览天下群书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晏起尊者也有不知道的事吗？


    晏起不反驳，只默默看着凤屿。


    虽然拿闻雀的安危来威胁自己，让晏起很不爽凤屿，但他也清楚这个嘴里不饶人的凤屿前辈说的都是实话，也确实是为了闻雀身上的变化而来。


    但最终的目的是为了闻雀，还是为了凤家，那就不一定了。


    哦，晏起觉得，必然是为了凤家，闻雀只是顺便。


    “一定要带走她？”


    凤屿点头，神色终于正经了一瞬间，“不仅要带走她，本尊也不能保证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只是，应该不会比现在这样差？”


    再放任闻雀身上的情况发展下去，肉眼可见她只会被那黑雾彻底吞噬，变成未可知的东西。


    “那想必凤家不会拒绝本尊一同前往吧？”


    凤屿嗤笑一声，晏起这“本尊”都出来了，那意思很明显，不让他去，他也不会让凤屿单独带走闻雀。


    而凤屿并不在 意晏起的打算，他的目的只是带走闻雀。


    却没想到，问题最后居然出现在幻鸬鸟身上。


    晏起还不知道凤屿具体做了什么，居然会不被那黑雾排斥就靠近了闻雀，却在抬手打算带走闻雀的时候，被幻鸬鸟拦住了。


    怎么说也是化神期的妖兽，即便如今这模样还有它的性格都看着跟化神期没关系，但它的实力和威压也是一等一的。


    凤屿才刚一抬手，就感觉到了陌生又熟悉的威压袭来，那光影化作的利刃，瞬间挡在了他面前，不让他再靠近闻雀半分。


    就连黑雾都退缩的时候，幻鸬鸟居然直接出手抗议。


    明明它刚刚还在惊恐害怕，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这会儿似乎已经忘记了黑雾带给它的冲击，只是不愿凤屿带走闻雀。


    晏起看着已经大半个身子都被黑雾掩盖的闻雀，轻叹一声，“他是来帮忙的，如今恐怕只有凤族能解决闻雀身上的问题，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他欺负闻雀。”


    这一刻，晏起还以为幻鸬鸟是因为看到陌生的凤屿要带走闻雀，担心凤屿对闻雀不利，这才冲出来要保护闻雀阻止凤屿。


    凤屿却再次笑出了声：“还真不愧是幻鸬鸟。”


    要算起来，得到过能够从血脉传承的凤凰赐福的幻鸬鸟，实际上比他们这些只能借助凤凰血力量才能勉强觉醒一星半点天赋的人类，更能了解凤凰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也就更能感觉到闻雀身上力量的变化。


    刚刚幻鸬鸟躲那么远，也是本能想要躲避那天地之初的阴影，但是对闻雀的关心，让它又再次站了出来。


    甚至——


    就在晏起和凤屿还没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幻鸬鸟又动了。


    幻境的控制，这才是幻鸬鸟来自血脉传承最强大的力量，而动用了本源力量的幻鸬鸟，甚至能将幻境化作真实。


    就像是当初它能用力量给自己幻化出一对崭新的梦幻的翅膀，带着闻雀从荒野森林一路飞回天阳宗一样。


    而此刻，幻境之下，仿佛开满了无数的花朵，层层叠叠将闻雀埋了起来。


    那架势很明显是不打算让人带走闻雀的，甚至还抽空看了一眼晏起，那眼神的意思仿佛在说：闻雀留在这里应该更安全。


    凤屿直接笑得扶住额头，仿佛很是无奈，最后扭头看着晏起：“你家这个小姑娘，身上是有点造化在的。”


    晏起：“……”说实话他没弄懂现在到底是什么进展。


    凤家这些年太过低调神秘，流传在外的消息并不多，晏起对凤家的了解有限。所以凤屿真要打哑谜的话，晏起还真没办法猜到这位，还有他身后的凤家要做什么。


    但这会儿凤屿似乎找到了逗晏起的乐趣，绕着弯子就是不说，非要让晏起猜的话，晏起也没办法。


    凤屿看着晏起明显郁闷起来的不爽表情，再次恢复了似笑非笑的模样，“这幻鸬鸟动用本源力量在保护这小姑娘，看起来确实比凤家更靠谱。”


    晏起哼笑一声。他知道幻鸬鸟和闻雀关系好，但这俩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就算有荒野森林里的生死之交，也不至于让幻鸬鸟就这么轻易动用本源之力。


    主要还是这幻鸬鸟够傻。


    “这样也好。”凤屿点点头，“既然晏起尊者也不是很乐意让本尊带走这小姑娘，那换过来也不是不行，以后可能就要打扰天阳宗了。”


    晏起：嗯？


    “反正那小子本来就是天阳宗弟子，送回来也不无不可，就是不知道天阳宗是否愿意招待本尊这个不速之客？”


    晏起默默看着凤屿：你还知道自己是不速之客啊！


    很快，凤屿就把自己刚刚才亲自送回凤家没多久的凤遇又给打包送来了天阳宗，跟闻雀一起安顿在了天阳宗后山，也就是幻鸬鸟新筑的巢穴边上。


    至于凤屿自己，一点也不见外的在后山边上起了一座小木屋，寸步不离地守着。


    在看到凤遇之后，晏起才突然明白，凤屿为什么要跑这一趟，还想带走闻雀。


    因为一段时间的耽误，闻雀已经彻底被黑色的雾气吞噬，变成一个黑色的巨茧，被幻鸬鸟幻化出来的繁花盛景包裹在当中，花中传来的强大力量和黑色巨茧呼吸间产生的共鸣。


    凤屿送来的凤遇，则早已经变成一个红色的巨茧，流转着金色的光芒，看着就绚丽耀眼，甚至透过半透明的红色茧子，能看到中间模糊的人影。


    凤屿很不客气地将红色巨茧杵在了黑色巨茧边上，这俩巨茧遇上的一瞬间，就像是特别熟悉的老朋友一样，红黑之气瞬间交裹在一起，发出强烈的颤动，然后交融，柔和下来。


    晏起：“……”


    所以究其根本，分明是凤遇有了机缘，开始融合凤凰血，力量却缺少了一部分，进度艰难。凤屿想到带走闻雀，就是想带走属于光影之下的那部分，辅助凤遇融合进阶。


    凤屿这心思，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而这老家伙更是在幻鸬鸟出手之后，选择带来凤遇，直接连幻鸬鸟的本源之力都蹭了！


    是很鸡贼，但晏起也明白，闻雀的情况要得到改善，还真需要凤凰血的压制。说是相辅相成，可闻雀没有凤凰血的压制可能会完蛋，凤遇只是融合更艰难，进阶更缓慢而已。


    可知道是一回事，对于凤屿这个鸡贼又说话不客气做事更不客气地老家伙，晏起就更没有好脸色了。


    “你可别那个眼神看着本尊。”凤屿的小木屋前面已经摆好了桌椅板凳，甚至已经沏好了茶，“处在同样的位置，晏起尊者也会跟本尊一样做出同样的选择，不是吗？”


    晏起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也没走多远，也就是在互不干扰的地方，也起了一座小木屋，与凤屿遥遥相望。


    他不仅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可能下手比凤屿更狠。


    晏起很清楚。


    079号冤种


    第79章


    时光荏苒, 对于修士来说，十年也不过是努力修炼与天争命的路上不足为道的短暂时光，对晏起和凤屿这样的化神期尊者来说, 本就度过漫长的岁月, 十年也就是弹指一挥。


    两人从最初的楚河汉街针锋相对，到现在偶尔能坐在一起喝杯茶, 然后讨论一下修炼上的心得，也算是很大的进步。


    本都是骄傲恣意的人，在这方面的心得体会还是很有共同语言的。


    随着清冽的茶水注入玉白的透明茶杯中，天际酝酿已久的劫云终于落下第一道惊雷, 狠狠砸在了远处的无涯峰上。


    凤屿轻笑出声：“天阳宗的风水，还真不错。”


    晏起也笑着：“虽然很想说过奖了, 但仔细想想, 好像确实是怎么回事？”


    对于这种与事实相差无几的夸奖，晏起一向都是坦然接受。


    “这才十年, 无涯峰又出一个金丹期, 也属实你应该骄傲。”


    晏起点头：“听说凤家这十年来就没什么太大的收获，也属实你应该羡慕。”


    凤屿：“……”


    说实话凤屿确实羡慕了有那么一瞬间，毕竟天阳宗蒸蒸日上人才辈出的景象, 在这的十年间他看了不少，特别是无涯峰，如今看着甚至有独领风骚的架势。凤家这些年的颓势是肉眼可见, 不然也不会在当初将凤遇推出来送到天阳宗。


    想到这里，凤屿看了一眼不远处一红一黑两个大茧子, 这些年过去, 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气息平稳没有任何变化而周围被注入了幻鸬鸟本源之力的繁花幻境却更加明媚又妍丽，将这一片都点缀得犹如仙境, 显得当中那两个大茧子似乎都好看了不少。


    “咦？”


    凤屿又多看了一眼，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出现错觉，闻雀所在那个黑的亮晶晶的黑色大茧子上，似乎出现了一道诡异的流光。


    紫色的。


    因为紫得发黑，不仔细看根本不会留意它的出现和存在。


    顺着凤屿的目光，晏起也发现了那细微的变化，心头一震的同时，抬头望向远处的劫云，第二道劫雷已经落下，狠狠劈在了无涯峰上。


    那是临春河在进阶，这孩子憋了十年，在师兄师姐的鞭策和激励下，也终于顺利进阶金丹。


    金丹雷劫，共有三道，这已经是第二道。


    但晏起却觉得，这劫云看起来似乎更加浓重，不是三道就能完事的架势，顿时就有了一种不太妙的猜测。


    凤屿却笑道：“这时间啊，过得比本尊预 料的要快多了。”


    转眼间，第三道雷劫落下，无涯峰上一片烟雾弥漫，但天上的劫云并没有散去，还更加厚重浓黑，充满了让人心惊胆战的威压。


    晏起心知，这并不是进阶金丹的雷劫。


    只前面那三道的雷劫力量，已经足够临春河受的，要是再继续劈下去，恐怕这刚成的金丹都会被劈得稀碎，人能活下来那都是奇迹了。


    凤屿点了点那还在酝酿更大威势的劫云，“这事还没完，不过晏起尊者还请放心，这俩孩子应该还会再晚一点，只是闻雀似乎对劫雷更加敏感？”


    晏起默然不语，闻雀识海里有劫雷之力这事，外人可不知道。


    如今看凤屿似乎很确定这头顶上的劫云跟闻雀和凤遇没关系，可晏起就担心再这么发展下去，就算没关系，也能被闻雀身上那点劫雷之力硬掰点关系出来。


    到时候被劈的人可就更多了。


    晏起身形一掠，人已经出现在无涯峰上，看着头顶上凝聚的劫云，就连他这化神期的修士都能感觉到其中的威压，也不知道这下面的临春河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能引来这么恐怖的劫云。


    区区一个进阶金丹的雷劫，这声势完全不比合体期的雷劫差多少。


    金丹到合体之间还差了元婴这一个大境界，天差地别的劫雷，老天爷不会在这上面出问题吧？


    晏起默默看一眼头顶黢黑的天空，这大不敬的想法在这劫雷之下，是不是会被顺便劈一下？


    见着晏起的身影，原本为临春河护法的顾让寻了上来，“见过小师叔。”


    “说说吧，什么情况？”


    顾让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如何解释，但秋锦悠和明溪都第一时间帮着长老们去撤离其他弟子，加固阵法什么的，只留下他还在这里护法。


    晏起的问题，也只有他来回答。


    “小师弟之前修炼进入瓶颈，筑基大圆满时总觉得心境上有所欠缺，因此最后决定静下心来，炼制他之前领悟的新丹方。”


    顾让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或者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如今看来，小师弟不仅顺利进阶金丹，更是顺利炼制出了新的丹药。”


    晏起明白了。


    这雷劫，不仅是给临春河的，更是给临春河新炼制出来的丹药的。


    临春河成功炼制出丹药，心境突破，修为到了，自然就能进阶。


    而这丹药——


    “他又炼制了什么？”


    对临春河这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十分低调沉迷炼丹根本连人都很难见到，就算见到也很难说上几句话的小师侄，晏起也是很感叹的。


    这架势，分明就是又炼制出来什么逆天的丹药，才会引来这惊天动地的雷劫。


    果然，随着晏起话音落下，劫云的形状逐渐有了变化。


    丹劫。


    这是天阶丹药才会出现的丹劫。


    所以临春河不仅炼制出了逆天的丹药，更是直接冲到了天阶，老天爷都容不下这样惊才绝艳之辈啊！


    然后晏起就听到顾让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噬……心……丹……”


    晏起：嗯？？？


    这无涯峰上的弟子，还真就，一个比一个胆子大。


    噬心丹的存在并不是秘密，从这名字上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噬心丹最初存在的作用，是为了祛除修士的心魔，修为越高的心魔，对噬心丹的要求也就越高。


    只是后来噬心丹的丹方被篡改，变作控制人心的邪丹而被正道列为禁药，原本纯正的噬心丹丹方反而失传——没想到临春河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噬心丹下手，甚至，还让他成功了。


    头顶上的劫雷还是继续酝酿，似乎打算就一下子给下面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给劈得魂飞魄散。无涯峰上原本雷劫留下的烟雾逐渐散去，晏起也终于看清楚底下的情况。


    临春河的院子早已经被劈成废墟，只留下一个大坑，而临春河灰头土脸地半坐在坑底，看起来还好，只是气息未稳，看来进阶并没有完成。


    至少，晏起看看头顶上的劫云，并没有如正常雷劫之后反哺足够的灵力让他重刷经脉铸成完整的金丹。


    晏起定睛看去，临春河的灵台之中还是一团雾蒙蒙的，根本没有成丹的迹象。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成丹，却被雷劫给劈散了。


    这小子，作死作大了。


    临春河现在也是哭笑不得，骑虎难下。


    原本只是修炼瓶颈，觉得离进阶始终差了那么一点，就找了一张原本不可能有什么进展的丹方来平静一下心绪，万一有什么新的力量，也是对心境的提升。


    结果这一提升，就把自己扔坑里了。


    在噬心丹成的那一刻，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生不息春生诀就像是疯了一样与噬心丹产生剧烈的共鸣，本来最多只是玄阶丹药，却在这一刻被猛然突破到第五重的生生不息春生诀直接给冲成了天阶丹药。


    感受到天道规则在噬心丹上成型，化作丹纹的那一刻，临春河自己都傻眼了。


    金丹不金丹的他已经顾不上了，第五重春生诀什么的，他也没想法了。


    捧着这天阶噬心丹，看着上面的灼灼生辉的金色丹纹，再看看头顶上一重又一重的紫黑色劫云，欲哭无泪。


    刚刚被雷劈的时候那些疼痛和狼狈，都不算啥了。


    正常情况下，他应该把这天阶噬心丹放在原地，他有多远跑多远，就看着它被雷劈，能劈出来那就是天阶丹药，劈不出来那就连药渣都没有。


    什么跟天阶丹药共存亡的心思，他也许会有，但不是现在，他对自己这小身板什么耐受度十分清楚。


    还有以前三师姐闻雀对他耳提面命，让他珍惜自己拥有的一切，特别是自己的小命，临春河很想听闻雀的话，也深知这时候扔掉这噬心丹转身就跑才是明智之举。


    但是——


    从噬心丹上，还有头顶上那劫云中，都传来一种可遇不可求的感知，告诉他，这是极大的机缘。


    这一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了。


    临春河心想，确实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毕竟这辈子可能就在这里结束了。


    远超金丹期的劫雷威力，是元婴期，还是合体期？


    别说劈在身上了，就是蹭个边角料，都能让他迎接这辈子的走马灯。


    什么样的机缘，要用自己的命去赌？


    好吧，好像大部分值得一提的机缘，都得拿命去搏。


    临春河失神间，抬眼就看到半空之中的晏起，张了张嘴，无声地喊：小师叔。


    眼神还有些茫然。


    而晏起却从那茫然中，读懂了一点什么，突然弯唇笑道：“那就去试试，有本尊在，还真能让你出事不成？”


    临春河顿时眼睛一亮，整个人就像是注入了极大的力量一般，灵丹中的云雾开始疯狂的运转，转眼间已经有了金丹的雏形。


    晏起看着那颗绿莹莹充满无限生机的金丹，顿时就乐了，突然也就明白，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出现天阶丹药了。


    还是噬心丹这种，本不该出现在世间的存在。


    晏起手中捏诀，冰霜灵力瞬间化作冰牢，将临春河护在中心，整蓄势待发的劫云似乎感受到化神期尊者的加入，紫黑色的劫云瞬间化作抹黑，深紫色的劫雷落下的刹那，层层冰牢化作齑粉，大部分的劫雷之力都被消耗，落在临春河身上的已经只是细微的少数，却依然让这个刚进阶金丹的少年直接不支倒地，浑身都化作了焦炭。


    早就压在舌尖下的丹药瞬间被咬破，巨大的灵力再次冲刷着经脉，让他焦黑的皮肉筋骨再次重生。


    粉碎和新生的力量，拉扯出无边的痛苦，让人神魂发麻，难以支撑。


    临春河的眼中却爆发出剧烈的光亮，同样爆发的还有灵台中新生的绿色金丹，那代表着最纯粹生机和生生不息春生诀的金丹，疯狂的运转着，为临春河提供着生生不息的灵力，修复着他崩溃的□□和筋骨。


    随着一次次重生，金丹变得强韧稳固，血肉也变得更加坚韧。


    同样，临春河掌心里的噬心丹，也随着劫雷之力的洗刷，从淡淡的金色，变得更加璀璨夺目，泛起了微弱的紫金色光芒。


    丹身上的丹纹，也更加深刻明显，仿佛一条即将破空而去的金龙，活灵活现。


    又是一道蓄势已久的劫雷落下，却在临到头兵分两路，化作两条紫黑色的巨龙，带着毁天灭地的势能，分别冲向了晏起和临春河。


    本来就是超过规格的雷劫，再有了晏起的加 入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晏起却还能看着那劫雷笑道：“本尊离得又不远，你这分开架势，是什么道理？”


    以劫雷那粗壮的模样，完全可以将他和临春河一通吞噬，刚刚有一瞬间晏起还担心这样劈下去，无涯峰可能就保不住了。


    结果这么一分开，好像无涯峰还能保住一星半点的样子。


    劫云已经笼罩了整个天阳宗，那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让所有已经撤离的天阳宗弟子都心有余悸。


    原来，这就是化神期雷劫的威力，真的是他们这渺小的修士能够抵抗的。


    只是一眼，就让他们神魂剧烈的震荡，双眼都快要瞎了一般，只余一片黑暗。


    连直视的可能都没有，又该如何抵抗。


    一时间，人心动荡，心境稍有差池的，在这样的威势下，今后修炼之路恐怕更加艰难。


    而心性坚韧的，看着这样的雷劫，只会爆发出更大的野心。感受着劫雷的威压，和化神期尊者的实力，心旌激荡，若有所思地直接坐下开始顿悟。


    人与人的差距，有时候就是相差如天堑。


    长老们也很忙，忙着撑起结界保护这些弱小的弟子，还要关注宗门里的变化，总不能真让这次雷劫将天阳宗都给毁了，还有那些看着就像是要生心魔的弟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先打晕了扔边上，而说顿悟就顿悟的弟子，也要照看好了不能出什么岔子。


    顾让是最后撤离的，因为最后离劫雷太近，被劫雷尾巴扫到的他这会儿也很是狼狈。


    “大师兄！”


    看着顾让赶来，秋锦悠和明溪都迎了上去。


    顾让压了压手掌，示意两位师妹都不要太惊慌，深吸一口气才回到：“小师叔还在，你们不要太过担心。”


    明溪依然性急，“怎么能不担心！大师兄你看那边都成什么样了！”


    只要有眼睛都能看出来，原本就超出规格的劫云，在小师叔出手之后，更加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雷劫就有这种不讲道理的规则，自己进阶还好，若是在雷劫的判定范围内还有其他修士存在，那么劫雷的威力就会直线上升，叠加在一起劈。


    劈死一个算一个，劈死两个算赚的。


    之前顾让压阵护法的时候，就站得挺远的。


    如今小师叔出手，这雷劫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想象的威力了。


    明溪却依然急躁：“还有，闻啾啾还在里面呢！”


    天阳宗上下都撤出来了，特别是那些弱小的弟子，早就撤的远远的，就怕让这些幼小的嫩苗折损在这样的雷劫威势下。


    但闻雀，还有那个过来蹭机缘的凤遇，还都在后山呢！


    闻雀的情况不允许移动，那么迟早会受到这劫雷的波及！


    秋锦悠也很担忧：“如今这劫雷已经笼罩了整个天阳宗，我只担心，依然还在宗门里的三师妹他们，迟早会被算在劫雷的波及范围内。”


    明溪也着急的点头。


    要是被雷劫算进去，这劫雷的威力再直线上升——后山那里可不仅仅是有闻雀和凤遇在，还有凤家的太上长老凤屿，这位也是一位顶尖化神期强者，再加上一直都守在闻雀身边的那位化神期妖兽……


    顾让也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这真要加起来，恐怕渡劫飞升的雷劫，也就这样了。


    当然，事情并没有如他们继续恶化下去。


    虽然不知道宗门里发生了什么，但是眼看着劫雷的范围就在无涯峰上盘旋出恐怖的雷云漩涡，天都塌了一般，也没继续往旁边蔓延去。


    那悬在嗓子眼的心才没有继续蹦出来。


    晏起就站在雷云漩涡之下，仿佛整个天空都塌在了他身上，渺小的身躯支撑了整个天地，举手投足间，轻描淡写就将劫雷拿捏在指掌间。


    “就这？”晏起笑着，“本尊还以为你真会拿渡劫的劫雷来劈劈看。”


    言谈间，那劫雷就被晏起的手指捏得粉碎。


    近距离目睹这一切的临春河心中激荡：这就是化神期的力量？


    不，小师叔这实力，恐怕已经触摸到了渡劫期的真谛，如今的化神期大圆满，真正的半步渡劫，只差最后一个契机，就能成为千年来唯一一个成功进阶渡劫的人类修士。


    只不过，一切都在此时戛然而止。


    随着最后一道笼罩整个无涯峰的劫雷落下，一切都归于平静。


    漆黑的天空像是被一只巨手撕裂开，从缝隙间漏出强烈的天光，伴随着祥云花开，那鸟语花香，仙乐齐鸣的模样，就像是谁已经飞升了一半。


    最后一条金龙的虚影，从裂隙间飞腾而出，彻底驱散天地间的黑暗，从天际坠落，最后落入临春河的掌心，化作天阶噬心丹上最后一道龙形丹纹。


    天阶噬心丹，彻底丹成。


    而临春河进阶金丹的灵力反哺也终于姗姗来迟，随着天空中的祥云虚影，化作浓郁的灵雨，坠入这一方天地。


    似乎因为临春河这金丹的特殊，和噬心丹的雷劫结合，这灵雨更有着强化经脉，修复沉疴，净化心魔的作用。


    那些被这一场雷劫影响了心境的修士最终在这一场灵雨中得到了救赎，而本就顿悟的修士更是迎来新的提升。


    离灵雨中心越近，这收获也就越强烈。


    受益最强的，就是灵雨漩涡中的临春河，灵雨聚集在雷劫劈成的大坑中，直接淹没了措手不及的临春河。


    而受到雷劫波及的天阳宗，也在这场灵雨中，迎来新一波的生机，万物复苏，草木葳蕤，看着更加灵气通透，仿佛仙境缥缈。


    凤屿看着眼前的一幕，也不得不感叹，天阳宗这机缘，真是羡慕不来的。


    这样的机缘，也同样伴随着灭门之祸。


    但晏起就敢接下，天阳宗上下也敢放任，而那年轻的弟子，也真敢信。


    看着晏起身上气息变化，经过这次雷劫的洗礼，虽然对晏起来说不痛不痒，可他浑身气势再次拔高了一截。


    半步渡劫。


    凤屿已经能从晏起身上感觉到强烈的威严和压制。如今要是真打起来，凤屿可能还真没有太大的胜算。


    分明之前，他还能稍微压制晏起半分。


    在凤屿眼中，晏起这个年纪也算得上是年轻人，果然是后生可畏。


    什么时候这天大的服气，才能落到凤家来？


    凤屿看一眼依然在沉静中的红色大茧，半透明，能看到里面模糊的人影，依然宁静又平稳。


    也就在此时，红色大茧旁边那个在雷劫中一直都不太安分的黑色大茧轻轻晃动了一下。


    凤屿挑眉。


    之前还只是不明显的紫色劫雷之力在茧身上流动，仿佛幻影流光，这会儿却不是他的错觉，这大茧还真晃动起来？


    到底这雷劫对这大茧的影响有多大？


    还是这个叫闻雀的小姑娘对劫雷居然敏感到这程度，居然这就要醒过来？


    凤屿掐指算了算，时间不对，要是这会儿就出来，恐怕——


    凤屿抬手，一道灵力轻轻飘过去，绕过黑雾对外界的防御，也绕过了幻鸬鸟幻境对外界的排斥，轻轻落在了黑色大茧之上。


    要是晏起在这里，肯定要骂凤屿包藏祸心。


    在天阳宗这十年，凤屿看起来就是只是安心守着，与世无争，可暗地里从来没闲着。


    如今能顺利绕过这两重防御，触摸到闻雀所在的黑茧，就是他最大的收获。


    “小丫头，安静点，现在可还不是出来的时候……”凤屿笑眯眯的声音底下，似乎掩藏着难以分辨的意味，“不然啊，会长不大的，那本尊会觉得很苦恼的。”


    080号冤种


    第80章


    闻雀一直在一片迷蒙的黑海中沉浮, 仿佛有一道力量一直拽着她往下沉去，却有另外一道力量一直在她的指尖萦绕，努力想要将她拉出水面。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 眼前却有一团温暖的火焰, 燃烧在遥远的地方，呼唤着她, 也支撑着她，没有在这沉默的深海里，弥足深陷。


    但闻雀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这片深海虽然静寂又可怕, 却弥漫着一种让人无法挣扎的宁静安详，仿佛在告诉她, 就这么一直睡下去, 沉下去，也无不可。


    ——看, 这不就是你一直在追寻的安详吗？


    是哦, 她是一直在追寻安详又宁静的人生，但却从来不是这样在一片死寂的海中被吞噬的傻逼安详啊！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鸟语花香，人声鼎沸，做什么不是安详啊！


    但是, 真的好累哦，好像再没有力气继续挣扎, 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熟悉的劫雷之力似乎 并没有放弃, 一遍又一遍冲刷着闻雀的身体和识海，还有骨血和经脉, 仿佛想用这种方式让她变得更强，变得更清醒。


    闻雀哭笑不得的心想，强不强她不知道，但是真的疼，也是真的外焦里嫩啊！


    而在某一刻，原本已经逐渐减弱到很难再引起闻雀更多反应的劫雷之力就像是找到了充电宝，瞬间满电一样，再次给闻雀来了一次全身电疗。


    闻雀：脏话！


    与此同时，那遥远的就像是隔了整个宇宙的温暖火焰，也腾得燃烧起来，化作闻雀眼中灼热的太阳，金色的光芒因为极高温似乎也变成了炽白的模样。


    黑色的深海，也沸腾了。


    闻雀耳畔想起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像是黏糊的米粥在锅里扑腾，或者是浓黑的沥青被熬开的声音。


    咦惹，感觉自己脏了。


    随着思维越来越清晰，闻雀感觉到那炽热的光芒也越来越近，仿佛只要她再用一点力，就能从这黏稠又死寂的地方脱离。


    然后一道陌生的声音从天而降，随着一道难以生出反抗之心的力量，将她狠狠压回了那一处深海。


    “……安静点，现在可还不是出来的时候……”


    闻雀：？？？


    不是我说，阁下谁啊！做这些的时候问过我的想法了吗？！


    “……会长不大的，那本尊会觉得很苦恼的……”


    闻雀：“……”


    阁下谁啊，说出这么中二的话，你家里人知道吗？可我还真就不信邪了！


    要真就这么被摁回去，也显得她太没脾气了。


    再说了这人到底是谁啊，她凭什么要听他的话啊！


    也许是在这里憋了太久，久到已经失去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闻雀自己都觉得快被憋坏了，当然脾气就没那么好。


    【你……给我！滚开啊！】


    闻雀的神识在这一刻爆发出剧烈的能量，连带着那些让她生活不能自理的阴影力量，早就存在于她识海中不请自来的劫雷之力，还有被她主动邀请初来乍到的天灵泉水之力，全都迸裂开来。


    天灵泉水天生灵物，能制约天下至邪至恶，劫雷之力就更不说了，惩恶除魔更是责无旁贷。


    至于阴影力量，天地出生之物，生而为恶意，虽然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但是相生相克之下，三股在闻雀识海中就难以和谐相处打得不可开交的力量，瞬间在这黑沉的深海里，再次针锋相对。


    闻雀：又是一堆脏话。


    反正不论从哪个角度打起来，受伤的都只是她。


    而外界，感受到从掌心下面的黑茧中出拿来的反抗挣扎之力，凤屿刚惊讶了一瞬间，就感受到更加强大的力量，从黑茧中炸裂开来。


    直接震飞了凤屿的手，甚至还想震飞他的人。


    凤屿笑了一声，正准备再动手，却有一道力量比他更快也更激烈。


    哦不，是三道力量。


    看着从黑茧上迸发出来的三道力量，紫色的事他熟悉的劫雷之力，黑色的是他并不陌生的阴影气息，还有一道纯白如雪又晶莹剔透，如冰似雾轻缓流淌却又充满强横威压的——


    居然是天灵泉水，还是这种浓度的天灵泉水！


    是他太小瞧这个小丫头了？


    三道力量互相撕扯牵制，谁也不相让谁，冲突交杂，就冲上了云霄。


    这片天空上，晴空万里，还残留着之前雷劫留下的片片灵雨，却在它们冲上天际之后，眨眼间风云变色，天地倒悬般，再次落入了翻天覆地的黑暗中。


    劫云，再次凝聚。


    凤屿脸上的笑容顿时冷了下去：“还真是……不乖啊！”


    相对于黑茧那边力量纠缠的激烈和黑茧本身的蠢蠢欲动，红色大茧也就是凤遇那边，安静乖巧得就像是死了一般，要不是茧身上流动的金色微光一直都没有减弱，凤屿都快要以为这里面的少年是不是已经进化失败。


    至于闻雀——


    凤屿抬手：“不听话的孩子，是要受惩罚的。”


    在他话音还未落下的瞬间，另一个声音响起：“凤屿前辈，你要惩罚谁？”


    虽然喊着前辈，但晏起的调调里面没有半点尊敬之意，看着站在黑茧边上的凤屿，还有他那蠢蠢欲动的手，晏起眼神冰冷。


    因为晏起只能站在这里，根本没办法像凤屿一样靠近闻雀，从这一点上来看，凤屿是早有准备。


    看着黑茧上冲天而起的三股力量，还有混杂在其中并不明显，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的熟悉灵力。


    是闻雀。


    感受着缥缈得要不是他细心恐怕都很难发现的熟悉灵力，晏起本来冰冷的脸上，突然就多了一抹笑意。


    笑得凤屿眉头狠狠地皱起：“晏起尊者，你就没发现问题的严重性？”


    “发现了啊！本尊倒是发现，要不是本尊及时出现，凤屿前辈是打算对本尊家小师侄做什么，就不想与本尊解释解释？”


    晏起示意凤屿看看他自己那双蠢蠢欲动的手。


    凤屿眼中意味不明的神色更深几分，“现在是解释这个的时候？”凤屿抬手指着天空上正在酝酿的劫云，“本尊以为，晏起尊者更关注的应该是那个。”


    这一次的劫云，比之前临春河和噬心丹联手引来的劫云，更加恐怖。


    这才刚成型，就沉沉地压在人心头上，呼吸都变得更加困难。


    “现在再不阻止她，就来不及了。”


    凤屿口中的她，当然是妄图与凤屿的指令挣扎，想要提前挣脱这黑茧束缚的闻雀。


    晏起却只笑道：“本尊为什么要阻止她？”


    相比较凤屿的胡说八道，在某些时候晏起更愿意相信闻雀的选择，大概是出于闻雀某些诡异的直觉，就比如现在。


    能让一个能躺着就绝对不坐着的小懒蛋挣扎成这样，那必然是她感觉到甚至已经确定要是再不挣扎，问题就更严重了。


    身为闻雀最信任的小师叔，晏起当然要在这时候支持她选择，就算有什么后果——


    “晏起尊者，你是不知道，要是现在就让她出来，会是什么后果吧？”


    “本尊只知道，她想出来，那本尊就得让她出来，若凤屿前辈想要阻止，想来肯定也不会拒绝跟本尊一较高下？至于会有什么后果，她既然这么选了，肯定就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身为她的师叔，也自然会一力与她承担！”


    凤屿眼神一闪，不管他是否要跟晏起打起来，首先受到影响的肯定就是另外一条池鱼，凤遇。好不容易才等到今天，他怎能在此时功亏一篑？


    “既如此，晏起尊者一意孤行，是否也要让整个天阳宗都一同沦陷？”


    头顶上的劫雷，已经笼罩整个天阳宗，这一道道劫雷劈下来，天阳宗必然也会如之前的无涯峰一样，变成一片废墟，甚至不复存在。


    “凤屿前辈说笑了，只要人在，天阳宗就在，被劈掉几座山头的损失，天阳宗完全能承受得起。”


    “这是天阳宗的意思，还是晏起尊者的意思。”


    “重要吗？”晏起虚虚地笑着，“倒是凤屿前辈，再不做决定就来不及了。”


    晏起指着依然安静沉稳得像是死了一样的红色大茧，“而且退一万步说，要是真让这俩孩子成功，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反正天阳宗都是会被劈的。”


    由于阴影黑雾的排外，只有凤屿有特殊手段能够靠近，但是想要带走闻雀也是不可能的。所以这场雷劫，迟早都会落在天阳宗。


    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突然，更是没想到，声势会这么浩大。


    对比之前一颗天阶噬心丹就能有那样的威势，闻雀这纠结了三股毁天灭地力量，顺便还有上古神兽凤凰血参与的雷劫，应该也不会比渡劫期的雷劫差太多了。


    更别说这里还站了两个真正的化神大圆满，半步渡劫。


    哦，忘了，这里还有一只化神期的妖兽，看起来可真热闹。


    晏起神色坦然，刚才经历了一场雷劫的他，沐浴在朦胧的烟雨中，仿佛自带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凤屿眉头狠狠地一跳。晏起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就算了，天阳宗更是任由他胡闹？


    以凤屿化神期的感知，自然能够知道，在无涯峰那场雷劫来临之际，天阳宗就差不多已经将弟子全都转移了，这会儿感受到新的劫云，更是撤出去老远，完全是一副宗门大本营都可以不要的架势。


    半点“誓与宗门共存亡”的念头都没有，走得十分干脆。


    凤屿就想到晏起刚刚那句话：只要有人在，哪里都是天阳宗。


    而不是死守着一亩三分地，根本不求任何发展。


    在这一刻，凤屿对凤家未来的担忧，也落到了实处。


    这就是差别，也不怪天阳宗这么多年蒸蒸日上，人才辈出。


    也就是这么一耽误 ，头顶上的劫云终于压了下来，仿佛一点点压在了心头，触手可及。实际上还有着遥远的距离，却因为太过庞大，又太过沉重，才给人这样的错觉。


    黑色大茧上三股力量还在纠缠，连带上头顶上的劫云也逐渐变成了漩涡龙卷的模样，黑色的劫云中，雷声隆隆，电光流转。


    晏起捂着额头失笑，这闻啾啾，每次不整点大事出来是不罢休的，就是这阵仗，越来越夸张了。


    还真不怕他兜不住？


    晏起也能感觉到，闻雀似乎是醒了，但醒得不多，至少还没办法控制自己，任由几方的力量，将她压制在了这黑色大茧中。


    晏起心想，怪可怜的。


    但是阴影黑雾彻底排斥他的靠近，晏起想要做什么帮忙似乎也不太可能。


    除了凤屿。晏起看一眼凤屿，也就确定这个不知道怀着什么样心思的凤家太上长老不添乱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帮忙。


    随着头顶上劫云雷声隆隆，似乎已经感觉到这下面不仅是有它本来的目标，还有其他不速之客的劫云又开始扭曲席卷。


    那架势，仿佛真要毁天灭地一般。


    世界末日一样的景象，晏起这一刻心里想的却是，不知道那丫头知道自己错过这样的景象，会是什么反应？


    虚空中传来一阵异动，一个熟悉的身影直接撕裂了空间，出现在这方天地。


    晏起瞬间挑眉：“你怎么来了。”


    来的人自然是已经快将天阳宗当做自家渡缘山后花园的沉禹。


    天阳宗这边动静太大，这堪比渡劫的架势，只要神经没粗到一定程度，自然都能感应到。


    沉禹在感应到的瞬间，就安顿好手里的一切，赶了过来。


    那理直气壮的模样直接给晏起气笑了。


    “姓沉的你过来做什么，添乱吗？没看到现在是什么情况？”


    好家伙，四个化神期凑一起，恐怕就连头顶上的劫云都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场景，这会儿正不知所措吧？


    要什么样威力的劫云才能把下面两个不按常理进化的大茧子，连带四个乱七八糟的化神期一起给劈了？


    说实话渡劫飞升的劫雷也不过如此了。


    沉禹看到没看晏起一眼，只看着处在风暴中心的闻雀。


    在闻雀昏迷受困之后沉禹就知道，这十年来也时不时过来看看闻雀的变化。


    没想到这一次的变化直接将进度条拉到了最后，让人措手不及。


    沉禹默默往前一步，似乎想要尝试靠近闻雀所在的黑茧，也是风暴中心所在。


    晏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看着沉禹那表情，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凤屿对沉禹也不陌生，知道这个年轻一代的化神期修士，是晏起的好友，更是渡缘山的传人。之前是早有耳闻，还是沉禹主动来了天阳宗，凤屿才知道，这一任的渡缘山传人，居然会对闻雀这个小姑娘另眼相看。


    而此时的沉禹，更是在凤屿的预料之外，居然真的一步步靠近了闻雀所在。


    这是连晏起都没做到的事，这个突如其来的沉禹尊者，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凤屿上前一步，拦住了沉禹，“沉禹尊者，此处不宜久留，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沉禹没理会凤屿，只扭头看了一眼晏起。


    晏起突然就从那一眼里看出了太多的信息，眼角一跳的同时，就看到沉禹伸手的同时，虚空一闪，沉禹居然将凤屿直接拉进了虚空中。


    晏起：“……”


    虽然在看到沉禹那眼神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他要做点什么，晏起依然被沉禹这破釜沉舟的样子惊了一下。


    还真是——


    有沉禹在，直接带走了一个化神期，如今这天上的劫云犹犹豫豫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收敛点。


    但下面还有两个化神期呢，收敛不了一点。


    晏起抬眼看着不远处的幻鸬鸟，谁知道，这大笨鸟根本没注意他，它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闻雀身上，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闻雀所在的黑茧，眼珠子没有一丝波动。


    晏起总觉得这只幻鸬鸟在憋着什么。


    十年时间，对于化神期妖兽来说也不过是短短的一瞬，这一瞬还不够它完全养好伤，却足以让它长出大部分的羽毛来，比起当年那个没毛的肉鸡模样，如今的幻鸬鸟已经是一身华丽的羽毛，金色主调，银色绒毛，甚至还有零星的火红色碎羽交杂在其中，仿佛一副华丽的织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而此刻，幻鸬鸟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瞳孔瞬间缩小的同时也恢复了光彩。


    然后晏起就眼睁睁看着这位化神期的妖兽，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枚比人的脑袋还大的鸟蛋来，直接就砸到了闻雀的黑茧上。


    这颗鸟蛋晏起并不陌生，闻雀也曾经提及过，当初在荒野森林遇到重伤差点跟敌人同归于尽的幻鸬鸟的时候，这位化神期的妖兽就意图让闻雀带着这颗鸟蛋远走高飞，是闻雀不按常理出牌，非要救这幻鸬鸟，才引发了后续一系列的事情。


    神奇的是，谁都不能靠近的黑茧上的雾气，完全没有拒绝这颗鸟蛋的接近。


    而更神奇的，大概就是这其貌不扬灰扑扑带着一点白色花纹的鸟蛋，在碰上黑茧的瞬间，似乎就变成黑雾的一部分，转眼消失在其中？


    晏起：？？？


    “你……”


    这幻鸬鸟，到底在做什么？


    而幻鸬鸟的动作还没玩，那满是柔软淡黄色羽毛的散发着柔软温和的光芒，那是妖丹的力量。


    幻鸬鸟从一开始就动用本源之力帮闻雀稳住被吞噬的进程，这会儿更是连妖丹都祭出来了。


    知道幻鸬鸟和闻雀关系好，怎么就能好到这种地步，是晏起暂时不理解的。


    不过这不重要，就算幻鸬鸟要牺牲自己去拯救闻雀，晏起也不会有任何意见，他就是这么自私又护短。


    而随着幻鸬鸟妖丹力量的迸发，晏起眼前突然就出现一副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景象。


    白云蓝天，沙滩大海，仿佛能听到风声吹过海面，海浪卷过沙滩的声音，静谧中透着一股神奇的繁杂。


    这样的景象，好像正是沉禹描述过的，闻雀识海里的景象！


    幻鸬鸟居然将这一幕都复刻出来了！


    而这漂亮鲜艳的幻境里，晏起一眼就看到那抹格格不入的黑。


    与之前极具攻击性的黑影，这会儿只剩一道看不出来形状的缥缈阴影，仿佛随时都能随风散去，在这样的幻境里，透着点茫然和无措。


    幻鸬鸟的鸟蛋也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明明是还没有孵化的模样，却像是有灵性一般，直接闯进了黑影所在的位置，感受着鸟蛋上属于幻鸬鸟的气息，晏起就知道这是幻鸬鸟操纵着一切。


    可晏起只能看着，落入这幻境中之后，他甚至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想要移动一点都不可能。


    以他的实力也不是不能破掉眼前的幻境，但同样这破掉幻境的巨大力量，肯定会影响到幻鸬鸟的安排。


    幻鸬鸟不会害闻雀，甚至用这样决绝的方式来帮闻雀，晏起就不想去扯这个后腿。


    落入黑雾中的灰色鸟蛋，转眼就变得漆黑，那白色的花纹，也开始慢慢有了光泽。


    咦？


    就在晏起惊讶这变化的同时，天际一道惊雷终于落下，狠狠劈在了这一方天地。


    却没能顺利落在晏起的身上。


    天阳宗的护宗大阵打开了。


    晏起低头笑着。心想要是凤屿还在这里，恐怕又要感慨天阳宗的大气和大手笔了。


    也只有天阳宗的风格和传统，才会在这时候选择倾尽一宗之力，来护住一个小小的弟子。


    这也是当初闻雀在心里吐槽他最后会选择的道路，以及天阳宗的末路时，晏起没有怀疑的原因。


    因为真要落到那个地步，晏起也很清楚自己确实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天阳宗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那么与整个正道为敌，也是迟早的事。


    不难理解。


    只可惜雷劫的力量太强大，护宗大阵在第一道劫雷下，就已经摇摇欲坠。


    当第二道劫雷刚落下的时候，护宗大阵就应声而碎。


    拔剑迎上去的时候，晏起还在心想，天阳宗估计也是清闲日子过太久了，这护宗大阵居然已经这么不结实。


    第二道劫雷，被印冰剑劈碎在了天际。


    终于从黑茧中挣脱出来的闻雀，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幕。


    末日天地的景象下，一人一剑矗立天地间，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天崩地裂的毁灭力量。


    【啊，是小师叔啊啊啊啊！最帅的小师叔啊啊啊啊！】


    晏起：嗯？？


    等等，他听到了什么？


    第三道劫雷应声而下，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中，伴随着一道脆弱得随时都能随风散去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我终于出来了啊啊！！！坑死我了啊啊啊啊！”


    “ 不对！！小师叔！你不要相信那个姓凤的啊！！”


    【那个叫凤屿的！就是倾灭整个凤家的罪魁祸首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