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111章


    奥莉薇亚不蠢。


    如果楚纤的诉求只是把她救出来, 那么在十一天前就该让异种停止攻击。


    奥莉薇亚猜测是魔术师会长转手卖了楚纤这事惹怒了楚纤才招来报复,毕竟比瓦罗也算魔术师的下属公会,两者很难分清你我。


    但——最先撑不住的竟是比瓦罗。


    这件事怎么看都该是魔术师罪孽更深重一点吧?比瓦□□了啥?


    奥莉薇亚并不觉得小科长是轻易能被仇恨蒙蔽理智的人, 她这样做肯定有别的意思,只是奥莉薇亚在这坐了十天了, 屁都没想出来一个。


    审判长不愿承认自己在战术战略这方面输了一筹,心里憋着的火早已能将整个霍恩公会都烧干净——


    什么会长, 什么童年阴影, 都边儿呆着去吧。


    她今天不把楚纤揪回去问个清清楚楚,她把头放在窗台当盆栽。


    “看来奥莉薇亚是一定要带走我了。”小科长冷冷淡淡的笑转瞬即逝,快得像错觉。


    红发alpha却看得真切——同时越发咬牙切齿, 这一切果然是你算计好的!你究竟在图谋什么?至于把象征公会尊严的大楼都给毁了?!


    现在那些奇形怪状又打不死的异种在F区横行, 俨然将F区当做异种的巢穴,比瓦罗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黑暗秩序荡然无存。


    你跟异种讲道理?那满是鲨齿的嘴一张, 一口就把你头咬掉——讲道理啊?那就到它肚子里跟它近距离讲个够。


    奥莉薇亚总觉得能从这些毫无章法的暴行中获得线索, 灵光在脑子里闪来闪去她就是死活抓不到, 人都要气死了。


    “别着急。”道貌岸然、衣冠禽.兽的小科长竟能一脸温和地反过来安慰她,还拍拍路易莎的肩,“尼弥西斯在哪?我需要跟她申请几日假期。”


    “……”路易莎木着脸, “会长去地上城面见陛下了。”


    黑发omega呵呵轻笑:“她跟陛下关系真好, 看来我不必亲自跟她申请。”


    路易莎心中警铃大作,上回没拦住楚纤她已领了全年无休外加克扣奖金外加禁闭半月的罚, 因会长去地上城才推迟处罚——


    这回再拦不住她就能去警卫室领一身荣誉警服到总部门口看大门了。


    就在路易莎要动手前夕,黑发omega口一张,轻飘飘一句:“不过十天而已, 尼弥西斯就已经厌烦了迷迭香信息素吗?”


    路易莎表情空白了几秒,她艰难启唇:“不可能, 会长是个伟大且专……”


    “你不用跟我解释。”小科长认真地看着她,“应该让尼弥西斯解释。”


    “可会长还在地上城……”


    “唔,那就等她回来再解释吧?”小科长指指头发红得像暗火一样的顶级alpha,“她的怒火真能摧毁这里,只有尼弥西斯能制得住她。”


    三言两语,准备跟其他alpha‘私奔’的omega忽然就站到了道德制高点,对着下方的路易莎以及会长指指点点。


    “我虽然没有异能。”


    见路易莎眼神犹豫,小科长补上接下来的话:“但比瓦罗和魔术师的遭遇,路易莎执事您也许清楚?”


    “……”


    “我会毫不犹豫帮助奥莉薇亚,因为尼弥西斯在跟其他人吃午餐。”


    “……”


    诡异又有道理的理由,路易莎简单判断后,她发现自己没有底气再拦这些人了。


    执事严肃点头,然后对守卫下令:放楚纤以及尊贵的客人奥莉薇亚小姐离开-


    系统:‘她根本是觉得打不过您和奥莉薇亚吧!’


    普通alpha和顶级alpha差距有够大的,宿主又不断提醒路易莎只有尼弥西斯才能让奥莉薇亚惧怕。


    楚纤:‘也有可能是为目标的声誉着想(笑)。’


    系统:‘哼唧!不过我也不太理解宿主宝宝您为难比瓦罗的原因?’


    宿主的出发点一般是为了任务,跟公会有关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获取身份卡,加入四大公会]。


    知道楚纤任务的尼弥西斯绝不会让她加入霍恩公会,除魔术师以外的两个公会跟楚纤也没有直接关联,看在尼弥西斯的份上或许会让楚纤加入——


    前提是尼弥西斯没有跟他们打过招呼,拒绝楚纤。


    楚纤:‘很快会有结果。’


    系统:‘您怎么还跟我卖关子呀!咱两谁跟谁!’


    楚纤:‘摸摸。’


    系统:‘哼!’-


    在魔术师成员艳羡的目光中,黑发omega上了奥莉薇亚的专机。


    F区。


    当那架外观涂装火红的直升机出现在比瓦罗总部遗址上空时,所有无差别攻击的异种统统停下。


    它们嘴里发出的不再是震天般的怒吼,而是小幼崽似的‘嘤嘤’或‘呜呜’,仿佛受了好大委屈、终于等来它们的主人。


    这个发现令受异种荼毒已久的比瓦罗公会成员感到崩溃。


    原本灯火辉煌、好似将F区所有光亮吸收的总部大楼成了断壁残垣,依稀几盏亮灯像勉强支撑的艾利克贵族一脉,面对望不见边际的黑暗巨兽总有低头认输的时候。


    而此刻,直升机的光斜斜打下来,刺得地面的比瓦罗会长几乎睁不开眼。


    该是他将总部大楼的灯光亮彻天空,绝不该是他等待这样一束强光降临。


    奥莉薇亚看见这个场景,忽然明白omega的企图。


    她自嘲地笑了下,就算她早十几天、二十几天知道异调科科长的野心,她也无法做出有效应对。


    她身为公会的审判长,勋章由上一任会长亲自颁发,拿的也是公会工资,她不能在此刻转头与身后这位野心家侃侃而谈、去讽刺现任会长的无能。


    幸好小科长也不是喜欢耀武扬威的小人,她没有用居高临下的眼神审视安东尼,语气淡淡道:“奥莉薇亚,安东尼无法带给F区安宁,艾利克世世代代掌控审判公会的魔咒也该拔除了。”


    红发女人一撇嘴角:“我不管这些,谁给我发钱我听谁的。”


    “从三年前起,你的所有开销都挂在异调科名下。”


    “……”


    “这架直升机,是我送给你抓到第一只异种的礼物。”


    “……”


    “之后你不肯抓异种,还哄我说我给你的钱够你用到下辈子。”黑发omega叹了口气,“我可以提前预支下辈子的你吗?我不想让异种咬掉你的头。”


    异调科的影响力已经扩散到A区,中间横跨几个区、十几个公会,它赚钱能力绝不容小觑。


    如果不是异调科养了奥莉薇亚这只吞金兽,想必楚纤的任务三[请让自己变有钱]早就完成了。


    奥莉薇亚清清嗓子,稍微坐正了。


    她倒不会为小科长说什么咬掉她的头生气,只是小科长这种‘我养你这几年真的很不容易啊’的语气让她有点——挂不住了。


    她没那么难养吧?公会的审判任务她也时不时在接啊,就偶尔买点营养剂山啦,去其他区搜刮点奢侈品啦,养几个小情人……哦对,小情人最烧钱了,她回去立刻赶走几个。


    “你毁了总部大楼,现在比瓦罗就是个空壳,我不明白你接手它的意义。”


    奥莉薇亚转移话题。


    “不是还有魔术师呢么?”


    “??!”


    手指轻点膝盖的黑发omega慢慢笑了:“我不会无偿为魔术师驱逐异种,他们必须支付一笔酬金,大到我满意才行。”


    “……”奥莉薇亚抽抽嘴角。


    她知道小科长这是记仇呢,魔术师会长一年前将她卖给尼弥西斯为公会赚取利益,现在小科长来收割卖她的代价了。


    有比瓦罗总部被毁在前,魔术师公会该认识到这位小科长的狠辣。她说的‘毁’不是吓唬谁,是真的不死不休。


    “你帮我带了几只异种给魔术师当礼物,我会给你奖金。”


    眸光清湛的小科长看过来,唇边弧度温软无害。


    奥莉薇亚心头莫名一跳,她马上去想即将到账的星币,漫不经心点头:“好说。”-


    楚纤一落地,迎接她的不是安东尼,是一头金色长发的丹尼尔。


    很难从他的外貌定义他是男是女,少年期的雌雄莫辨到青年期的刻意装扮,唯一能确认的是他拥有顶级信息素焚香,是个alpha。


    奥莉薇亚对危险十分敏锐,她用异能阻止一脸狂热的丹尼尔靠近,酒红眸子往下一挪,看清他手中捧着的东西——


    曾审判过无数人生的审判长微微一滞,她眼神复杂:“你杀了安东尼?”


    丹尼尔怀中捧着安东尼的头颅,那双紫眸紧闭,血污将脸染得模糊不清,在昏暗的灯光里几乎认不出是F区高高在上的会长。


    “这不是小科长想要的吗?”


    丹尼尔嗓音柔柔,他想越过奥莉薇亚看她身后的omega,但总是失败。


    他略有点丧气,不过想到怀中的见面礼,语气又轻快起来:“我为你做到了,我可以成为你的alpha吗?”


    艾利克家似乎有杀亲属的诡异传统,安东尼杀了自己亲生父亲成为会长,丹尼尔为了追求omega宰了自己哥哥。


    不知该说是天道好轮回还是会长这个位置腹背受敌、危险重重。


    “还有,”丹尼尔不在意两人的沉默,他紧紧抱着自己哥哥的头颅,笑得宛若稚子般单纯,“我听说你比较喜欢女性alpha,所以我在自己身上动了点小手术,很快我就能成为彻底的女性了!唔,手术还不太完善,还差一点点……就一点点。”


    他唯恐心仪的omega也将自己当作异类,他不断强调两者差异极小。


    安东尼以及艾利克其他族人对他的厌恶他不可能没感觉到,一边自我催眠会得到想要的东西,一边可怜地想融入大集体,反复拉扯的情绪让丹尼尔变成四不像。


    他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却表现得无比诚恳。


    [任务四:请获取三个顶级alpha爱意值(70及以上),2/3]


    系统:‘卧槽?!他已经成为顶级alpha了?’


    楚纤:‘是有点意外。’


    系统:‘他笑得好扭曲哦,哎,不看不看。’


    被这种热切偏执的目光深深注视并不是好事,当事人显然长期处于一种自我矛盾的环境下,与正常的精神状态相去甚远。


    奥莉薇亚反感丹尼尔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一句废话都不想说,抬手就想动用异能。


    丹尼尔也早就对这个赖在小科长的异调科混吃混喝的alpha不爽已久,他笑出一排白牙,空洞的眼神没有杀意。他催动异能的时机总让人捉摸不透。


    就在此时,丹尼尔的手机响了。


    “……姐姐?”


    他瘪着嘴用血淋淋的手解锁手机,任由屏幕上的血腥贴到脸上:“我是丹尼尔。嗯……你知道啦?死了就死了呀,小科长能接手公会,我知道的……好吧,我听话。”


    他时不时用那种令人恶寒的眼神望着奥莉薇亚身后的一小块衣角或一缕黑发,哼唧着挂了电话。


    “姐姐在公会安.插了眼线,所以她知道我哥哥的事了。”丹尼尔摸着怀里的头颅,“姐姐让我把头送回A区安葬,还说陛下会亲临。”


    丹尼尔眷恋地望着奥莉薇亚身后:“等我处理完这些事我就回来,到时候小科长愿意见我吗?不要躲在别的alpha身后,我会忍不住想杀了她。”


    最后丹尼尔没机会回来,因为他的姐姐如他今日一样亲手摘了他的头颅,与安东尼葬在一起。


    魔术师公会会长也是金发紫眸的艾利克族人,她比两位少爷年长,但辈分不明,丹尼尔只叫她姐姐。


    金发的陛下大概也有一些艾利克家族血统,只是一双诡异的瞳孔显然来自另一个神秘家族。


    这是后话-


    特殊物种图鉴在一年后收集完毕,掉落的特殊奖励是‘任务刷新器’‘超效抑制剂x5’。


    系统看了看任务:‘除了任务二进度比较少,其他任务都快完成了耶,这东西能留到下个位面用咩?我去搜一下。’


    过了几秒,系统说:‘不能诶,只能这个位面用!’


    楚纤:‘刷新出来的任务有几率跟原本任务一样吗?’


    系统:‘我,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个东西……它太高级了,下面都没有说明。’


    等待小alpha成长是个漫长的过程,口头答应的求婚没有书面保证,没有经过任何权威机构的认可,只要其中一个当事人不认,瞬间就能作废——


    然而在omega发情期到来的时候,她独自在A区找了个临时住所,备了一箱超效抑制剂,并在周围布置了几只不受信息素影响的高级异种。


    系统看着异调科的办公文件也被打包带进这间小公寓,不存在的嘴角抽搐。


    ——宿主宝宝您就不能当个货真价实的omega咩?!享受发情期、享受标记什么的!


    由于尼弥西斯的诅咒,楚纤的发情期比普通omega频繁得多,持续时间也长,有时两针超效抑制剂打下去都没有太大效果。


    从那日答应伤重的小alpha会等她起,楚纤就没再与尼弥西斯上过床。


    可想而知,每每尼弥西斯推去手上公务纡尊降贵为楚纤解决发情期却扑个空是什么心情。


    omega在她后颈咬的标记早就随着时间淡去了,她还没机会对omega进行完全标记,该死的omega随时有可能被其他人占有。


    姓楚的狡兔三窟,短短一年,尼弥西斯已经查出她在外有不下五处临时住所——怎么知道的?五次发情期,尼弥西斯五次将ABCDEF区翻过来找她一个o!


    这是第六次了。尼弥西斯提前一月预防姓楚的跑掉,路易莎以及公会其他几位高级成员放下手中要事不做就盯着一个失去异能的o,怎不算大材小用?


    结果,滑不溜的某人还是跑了。


    据路易莎交的报告中称,上一秒她跟着楚小姐,下一秒那个身影转过头来就成了一脸鳞片的异种,还冲她乐呵呵傻笑。


    第七次发情期可能就得尼弥西斯亲自盯人了,她真会把黑发omega跟自己绑在一起-


    落地窗帘被风吹得轻晃。


    D区的夜晚繁华明亮,各色灯光混杂在一起,不听人群的声音都能感受那种热闹。


    十分钟前打下去的抑制剂仍有效果,能令她保持些许理智一目十行看屏幕中滚动的密密麻麻的字。


    ‘咚’一声,一只大鸟形状的异种被毫不怜惜丢到地上,翅膀上的羽毛不剩几根。


    它的小脑袋撞到地板迷迷糊糊,黑眼睛一看见omega立刻张嘴‘嘤嘤’叫开了。


    楚纤掀起眼皮,对上一双血眸。


    那是本该在地上城与陛下共进晚餐的银发alpha。


    “再跑?”


    军靴踩上光秃秃的翅膀尖,上挑的尾音迷人又危险,冲着异种更是冲着办公桌后情绪平稳的omega。


    她没再查楚纤本人的下落,而是查异调科少了几只异种、最后活动踪迹在哪,真就被她圈出了楚纤所在地。


    异调科对异种管控非常严格,出任务的异种必须有异调科的成员在旁协助,并登记在册。


    F区新建的比瓦罗公会不归属任何大公会,看似独立,但尼弥西斯的第一公会霍恩也许早已将其渗透。


    “……尼弥西斯,”这人微微叹了口气,“你很像个追着alpha要标记的发情期omega。”


    “嘤!”


    话音一落,异种只感觉翅膀上的脚踩得更用力惹QAQ


    楚纤关掉笔电,慢慢起身:“我们的亲密关系让我的信息素和身体都无法拒绝你,这是我想避开你的重要原因。”


    “我不想在发情期变成你的奴隶。”


    枪口抵上omega的肩,冰冷的金属质感敌不过血眸中因欲求不满或找了几天几夜的燥郁逼出来的阴冷。


    “那你可以死。”女人扯了下唇角。


    “尼弥西斯,”这人轻声念了遍她的名字,仿佛在提醒着什么,“我的任务是陪你上床——你应该不想我任务完成,不该为了可以压抑的欲望功亏一篑。”


    室内逐渐浓郁的迷迭香一点点逼近两个人周围,尼弥西斯双眼的恶魔印记都在闪烁,无法根据这个线索分辨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


    靴面翘起弧度,下方的翅膀尖‘嗖’一下缩回来,狼狈不堪的异种呜呜咽咽挥舞着另一只勉强完好的翅膀从大开的落地窗飞出去。


    它扭头看了眼黑发omega,小眼睛流露出不舍与担忧,但对顶级alpha的深深敬畏如长鸣警钟不断唤醒它逃离危险的本能。


    清凉晚风降不下楚纤骤然升高的体温,她的身体得了种发情期一见到尼弥西斯就会失去控制的病,用再多超效抑制剂都徒劳无功。


    欲望是个游离在理智之外的东西,它时而温顺,时而莽撞,总会在你以为驯服它的时候狠狠咬住你,撕扯那些世俗中人人都有的伪装,露出丑陋不堪的本相。


    忽然,黑发omega轻轻握住那只拿枪的手,长指灵巧缠绕上她的腕。指尖挑起手套边沿,慢慢地、慢慢地贴着缝隙挤进去。


    枪掉在厚重毛毯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随之落下的还有皱巴巴的白手套。


    对于omega的主动触碰,血眸有嘲讽有愉悦,这两种毫不遮掩的情绪像两个放声大笑的疯子,尽管情绪源头不一,但表露出的、近乎癫狂的得意如出一辙。


    她眼眸半垂,被激起的欲望深深压在恶魔印记之下,只等最后一刻才会施舍般地翻涌出来。


    “我教你怎么报复我。”


    女人的指被含入温热口腔,她气息微顿,垂在身侧的手瞬间握成拳,身躯紧绷,好似所有感觉都凝在沾湿了的小小一块。


    亢奋到颤抖的瞳仁似是拥有自我想法后活过来的个体,它们想挣脱六芒星的封印、挣脱这双即将压不住它们的眸冲出来死死黏在那截柔软又漂亮的舌尖上。


    “一滴血。”含着指尖的唇气息滚烫,怎能让人将注意力转移到她的话音中?


    “只需要一滴血。”她说,“里面含有的微量信息素会让我迫切地祈求更多,会求你赠与我,恩赐我。”


    泡在取之不尽的晚香玉信息素中又能如何?求之不得的才最好。


    “你能站在不远处看我被勾的尊严尽失、理智全无。”她说,“在你明知疼痛对我而言不是一种惩罚的情况下,这不是最好的报复方式么。”


    不与她上床,任务无法完成,发情.热无法解脱——这样简单的报复方式,错过这个世界,下个世界可就没有了。


    “尼弥西斯。”


    她呢喃着重复她的名字,一次又一次。


    她在提醒她名字的由来,在提醒她前两个世界遭遇的难堪。


    只因心上人撞见她被压在身下的场景,她就能用恶劣的方式一鞭一鞭报复回去,剔除贵族身份、毁掉漂亮的容貌、摧残会成为顶尖强者的身体。


    她要她在死前感受到一切渐渐失去的滋味。


    她的爱极端,她的恨极端——没道理面对眼前这个人都弃之不顾了-


    如果说发情期是一副无形镣铐锁住了omega,那么锁链的另一头一定把持在戴有白手套的银发alpha手中。


    她就该像楚纤描述的那样,以稀薄到可忽略不计的信息素为饵,逼出omega发情期里最不值钱的情.欲再狠狠践踏。


    哪怕贪图身体的愉悦一时没有想到这点,这把足以扎烂尊严的刀被omega亲手递给了alpha,此时不举起要等到下一次吗?永远的下一次?


    楚纤深深凝视着傲然睥睨的血眸,像是在凝视这把随时能落在后颈腺体的刀。


    然而——刀尖偏移,刺到不痛不痒的地方,因为alpha沉默过后,嗓音低哑:“你不允许我标记你,我若要报复,此刻该永久标记你。”


    恍惚间,似有铁链在耳边哗哗作响,再定睛一看。


    镣铐哪里在omega脖间?分明在alpha身上。链子的终点掌握在omega手中,银发alpha的思绪不由自主跟着omega表现出的欲望在走,即使是试图开辟相反的道路。


    楚纤松开唇齿间的手指,痴痴笑了。


    女人狐疑地盯着她唇边弧度,只见她后退几步,在alpha瞳仁一变伸手来抓她时忽然摁到桌上的警报器。


    房间另一边响起的尖锐声响霎时将alpha目光吸引,不知名白雾从天花板的小孔慢慢喷出,只用十几秒就将女人整个身躯笼罩。


    黑发omega自顾自抬腿往浴室走,根本就懒得接住软倒下来的霍恩家主-


    发情期结束后,楚纤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奥莉薇亚。


    她一进门就里里外外转了一圈,空气中只有陌生的香水味,闻不到信息素。


    “我不是看见……咳,那谁过来了吗?”奥莉薇亚状似无意问,“不留下吃顿饭就走?”


    不等楚纤回答,她已经看见阳台那只空空的大箱子,还有一堆用空了的抑制剂注射器。


    [任务四:请获取三个顶级alpha爱意值(70及以上),3/3]


    系统:‘嗯?!很诡异啊这个人!一秒钟涨到七十以上,又一秒钟降到五十左右了。’


    奥莉薇亚一年见宿主的次数非常有限,她频繁更换小情人,花钱如流水,实在不像钟情于谁的样子。


    但系统悄咪咪观测过奥莉薇亚对宿主的爱意值。


    不见宿主的时候维持在三四十,一见到宿主就记起自己还在意这么个人似的,能涨到五六十,不过一直没超过七十的分界线。


    没想到这次发现宿主用抑制剂度过发情期,居然就涨到了……还被主系统给捕捉到、算进任务进度里了!


    系统从没担心过爱意值任务,它总有种尼弥西斯迟早爱意值爆棚的感觉。


    现在没用啦,被奥莉薇亚提前占了名额啦。


    “其实么,你也别老用这个,伤身体。”


    奥莉薇亚没再不知趣地追问那谁谁的事儿,她唇边翘着不大正经的弧度:“实在不行,你找我啊,我给你咬一口,保证什么后顾之忧都没有。”


    “嗯,我会考虑。”


    奥莉薇亚:“!”


    她眼珠一下子转到表情淡然的omega脸上,交叠的双腿放下了:“你说真的?”


    “你申请咬我的腺体很多次了,我觉得应该答应一次。”楚纤垂眼摆弄桌上文件,“不然白认识你这么久,顶级alpha。”


    楚纤一转身,就被突然闪现出现的人挡住去路。


    低下来的酒红双眸半眯着看她,拥有甜红葡萄酒的顶级alpha嗓音诱惑:“不如现在试试吧?小科长?”


    “……”


    楚纤移开双目,想绕开她从另一侧走,alpha展臂一勾,整个人被卷进审判长的怀抱中。


    她微微蹙眉。


    “你可是答应了,不准食言。”alpha鼻尖慢慢蹭着她的侧脸,“不然拼着工资不要,我也得啃你几口。”


    刚才说一口,现在就变几口,比瓦罗审判长的这张嘴不愧是哄了无数小o上床的利器。


    就在犬齿试探性地快要碰到她的脖颈时,被omega柔软掌心阻隔。


    这人眸中有不赞同的神色,清清冷冷说:“别闹了,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奥莉薇亚一翻白眼,愤愤地放开她,“我就知道!你拿我开玩笑呢!”


    系统:‘她刚刚爱意值飙到八十了,现在降到了五十六。’


    楚纤:‘习惯就好。’


    像审判长这样‘土生土长’的原住民alpha,爱意值应该都受信息素支配与欲望操控-


    扶泠成年宴前夕,碰巧撞上楚纤发情期。


    楚纤这些年一直使用超效抑制剂,身体每况愈下她也不停用,宁愿舔舔尼弥西斯腕上的血都不肯被alpha标记或标记alpha。


    每到发情期就不见踪影,发情期结束后又是路也走不稳的虚弱模样,看得尼弥西斯恼怒到想杀了她算了。


    与成年宴一起举办的还有扶泠的订婚宴。


    十年,足够让破绽百出的小alpha长成地下城排名前几的强者,更别说她背靠霍恩公会,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顶尖资源。


    年长omega的庇佑给了她非常好的生长环境,没有尼弥西斯的威胁,只有追逐所爱的迫切。


    她面上的疤早就通过治疗手术祛除了,她不想那人眼中的自己有如此明显的缺陷。


    扶泠在成年前就觉醒三级异能,又是顶级信息素黑樱桃酒的拥有者,她哪怕摆脱霍恩家族的名号也能自己拼下一堆人的尊敬。


    她出身贵族,又洁身自好,成年宴上该有许多地下城的贵族omega向她递来橄榄枝,愿意与她联姻。


    但谁也没料到她会同时宣布自己的婚讯。


    当大荧幕上播放着扶泠与一个黑发omega合照时,霍恩公会大部分成员都忍不住看向场中本该坐着会长大人的主位——


    这不是会长的o?!小小姐在干什么啊!


    然而他们的会长这会正四处寻找酷爱在发情期躲起来不见人的楚纤。


    比起从未在公众场合介绍过楚纤身份的尼弥西斯,在所有人面前宣誓主权的扶泠即使看起来像个横刀夺爱的第三者,但从某种意义上又比会长光明正大得多。


    人家可是连结婚场地、日期都定好了。


    十二年前,顶级alpha还是个小孩儿的时候,被教训得体无完肤、以为自己一辈子止步于此了。


    是omega给了她重新活下去的希望与动力,甚至愿意压抑发情期来等她的天长地久。


    所以她长大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宣布与她的婚讯——多么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啊!


    尼弥西斯不认为自己该出席扶泠的成年宴为她长脸,因此在两天后才看见现场的录像带。她听见omega早在十二年前就与人定情……


    什么不完成任务的报复,什么不愿被欲望驱使,什么你追我赶的情.趣,统统成了愚弄她的笑话!


    真相是,她以为没心没肺的omega心甘情愿为了一个早就该死的小alpha守身如玉,宁愿毁了身体也不肯和她发生关系。


    现在小alpha长大了,想举办婚礼了,这个可笑的谎言也没必要延续了。


    “你很像个追着alpha要标记的发情期omega。”


    ——那个人曾经这样说过。


    尼弥西斯用力闭上眼。


    她坐在没开灯的办公室,只有面前的电脑屏幕暂停着成年宴当天录像而散发的光。


    似有比黑暗更深的幽暗吞没了银色军装,令那张脸渐渐沉默进深渊-


    路易莎终于等到这扇门打开,她急急拉着才度过发情期的omega,边快步走边说:“您再晚些出来就要出大事了!”


    “……嗯?”


    瘦了好些的人揉揉胀痛的太阳穴,她的腺体已经痛得麻木了,刚贴了清清凉凉的阻隔贴,也算略有舒缓。


    路易莎说扶泠趁尼弥西斯失控时袭击了她,并挖出那双可以诅咒人的双眼。


    “会长曾对小小姐施加无期限的祝福,连会长本人都无法再施以诅咒。”


    路易莎苦笑:“小小姐一定要杀了会长,我们怎么说都不听……”


    如果不是她急中生智说扶泠马上要与楚纤结婚,这时候杀亲姐不好,扶泠的刀想必早就挖出了会长的腺体、刺进会长的心脏。


    这也不过延缓几日会长的死期,因为婚期就定在后天。


    一直到上车,路易莎都没得到omega的回复。她忍不住从后视镜看去,发现——


    她视作救星的楚小姐竟然睡着了-


    婚礼照常举行。


    扶泠手段之恶毒比起尼弥西斯只增不减,她一一清扫公会与家族中不服她的人,好像那些人头是路边没人要的烂西瓜。


    她软.禁了尼弥西斯,就关在尼弥西斯曾软.禁楚纤的废弃审讯室中。


    扶泠望着一地狼藉里双目不能视物的银发alpha,看着她脸上干涸的血痕,唇角快意地挑起。


    不杀尼弥西斯的原因太简单了,可不是路易莎说的什么‘婚礼前夕不宜杀亲人’。


    尼弥西斯眼睛不能看,但耳朵可以听。她可以听完婚礼协奏曲,听完宾客们的祝福,听完扶泠与楚纤在礼堂的誓言。


    “你今日比我当年差了一点。”扶泠温柔抚摸着戒指上的家族徽章,“这里没有一个纤纤答应你的求婚。”


    “我是年纪小,辛苦纤纤等我这么多年——你比我年长又有什么用?这些年你可有机会碰她?”


    听着尼弥西斯刻意压抑的喘息声,扶泠笑了。


    “我不会告诉你她有多好,她的好只能我拥有,也只许我知道。”


    “她的身体不好了,所以不能再去F区这种脏乱差的地方管理她的公会。”现任会长宠溺又无奈地笑笑。


    纤纤实在了不起,短短十年,已经让比瓦罗成为并肩其他三大工会的存在。


    霍恩公会不算四大公会,它被特地拎出来,类似地上城的皇室。而新的四大公会分别是审判、女祭司、教皇和恋人。


    “她会好好待在我们的家,成为我的会长夫人。”-


    [任务一:请保护好扶泠,进度值100/100]


    扶泠目前的状态已不需要被人保护,她的实力在整个地下城几乎没有敌手,自然不会遭遇原剧情的迫害。


    这大概是所谓的人救不如自救。


    系统:‘就差任务二没有完成噜!哎,咋办呀?’


    楚纤:‘你再看看呢。’


    系统:‘我看……卧槽?!!你啥时候刷新了任务二!’


    现在任务二变成了:举行婚礼,进度0/1。


    系统哀怨:‘主系统真的好宠宿主呀!这种送上门的任务也能发布!’


    楚纤:‘任务刷新器不是一次性的,可以刷新五次。’


    她也曾刷出‘亲吻三个alpha’或‘试十件婚纱’等奇怪的任务,想必是主系统在同她开玩笑。


    系统露出没见过世面的羡慕目光:‘这么好用!’


    就在楚纤与系统嘀嘀咕咕时,忽而有双手臂挂到了omega脖颈间。


    面容有些柔媚的银发alpha哼哼唧唧不准楚纤转头,非要用脸颊贴贴她:“纤纤穿婚纱好好看,不想让他们看到了哼。”


    系统给自己刷存在感:‘我家宿主穿啥都好看!’


    楚纤:‘摸摸。’


    “不要任性。”


    若是楚纤回头,便可看清血眸中堪称疯狂的认真,她是真不想让穿着婚纱的omega走进众人视野。


    一想到爱慕渴望或肮脏的眼神会齐齐黏到纤纤身上,她怕自己忍不住地想将婚礼现场变成血腥地狱。


    她盼望得到这个人这么多年,凭什么她最好看的样子要被这么多人分享?


    简直……


    “宝宝会杀尼弥西斯吗。”


    没人敢在新会长面前提这个名字,楚纤显然是个例外。


    扶泠一顿,她偏头去看omega的表情,除了虚弱与温柔以外看不出别的。


    她不该怀疑纤纤,纤纤为她忍了这么多年发情期,又拒绝了尼弥西斯——扶泠瘪瘪嘴,因嫉妒而扭曲的脸埋进这人偏凉的肩窝里,声音发闷:“纤纤想要我怎么做?我是纤纤的alpha,以后都要听纤纤的。”


    “这么乖?”


    她听见这人轻轻地笑了两声,掌心在她发间温和抚摸。


    “嗯!”扶泠极易变化的心情此刻无疑是开心的,“是呀是呀,可乖啦!纤纤不能随便丢掉这么乖的我。”


    “你身上衣服还没换,去换。”


    omega纵容她在身上撒了会娇。


    等到婚礼快要开始,楚纤低眸望着小alpha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慢慢说:“尼弥西斯的三级异能是亡灵和生命,你杀了她她会重新复活,并操控自己的灵魂对你展开疯狂报复。”


    “你现在没杀她,是个正确的决定。”


    扶泠微微紧缩的心脏在下一秒舒适,她听见这人说:“因为我不想她破坏我们的婚礼。”-


    各大公会的管理层以及高级成员几乎全来了,台下乌泱泱全是宾客的头。


    扶泠牵着楚纤一出现,礼堂爆出热烈的掌声,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殷切祝福的笑容,离得近了还能听见几声饱含热情的‘会长’‘会长夫人’的呼喊。


    系统:‘小天使调.教得可真好。’


    这谁敢信三天前他们还一脸愤恨地说绝不参加婚礼?绝不与狼心狗肺的混账同流合污?


    纯白婚纱点缀细碎的白钻,在礼堂柔白美丽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有人说白钻象征忠贞的爱情,看来新会长已经迫不及待表现自己的忠诚,她将它们分成无数夺目璀璨的小光点,如镶钻一样镶遍omega全身。


    扶泠放下层层叠叠的头纱,试图用这种朦胧的雅白勉强遮掩住omega漂亮的容颜。


    她到底是压不下心底那点酸唧唧的阴暗心思,非要让今天无懈可击才行。


    迎接新人的提琴曲在中途停了。


    空气中一阵诡异的波动过后,礼堂内暗下去的灯霎时全都亮起,从几个门口刺进来的强光逼得现场好多人睁不开眼。


    扶泠第一时间为怀中清瘦的omega挡住双眸,微烫的掌心不小心贴到她温凉的蝴蝶骨,惹得怀中人轻轻颤了颤。


    “没事,没事。”银发alpha哄爱人的手段无师自通,声音柔得要命,“先闭一会,别伤了眼睛。”


    与其相反,阴毒的血眸扫向正门入口那道逆光的身影,黑色六芒星无声催动异能。


    黑樱桃酒一级异能‘迷醉’,能使人出现醉酒反应,二级异能‘辨真’,能操控人的神智使他只说真话。


    从未有人觉醒的三级异能是‘酒杀’,能使人对酒精产生各种不良反应,最终死于酒精。


    几道强光没有减弱的趋势,礼堂内的顶级alpha早已缓过来,动用异能护住自己的双眼并探究门口这玩意是人是鬼。


    ——不正常的光明显是‘它’带来的。这满屋不属于地下城的光明,比地上城的阳光还有攻击性。


    强光照得礼堂内一丝黑暗都没有,这是阳光做不到的。


    尽管顶级alpha视力完好,可也仅限于此了。他们忽然发现自己无法再动用更多的异能,这场似乎不会熄灭的光中有限制他们的东西。


    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灵魂已被锁定,不管生存还是死亡,都只会成为操控者的傀儡。


    尼弥西斯。


    扶泠比他们先一步猜到来人是谁。


    尼弥西斯居然从地下审讯室爬出来了!


    她仍是那身一尘不染的银色军装,被挖去的双眼紧闭,却根本不妨碍她视物,头一转,凹下去的眼眶紧盯着omega的方向。


    几条浓艳的血痕从眼眶下蜿蜒扭曲,颤抖的眼皮是她在催动异能!


    逆光的身影仿佛生出了一对黑色羽翼,羽翼上长满了被挖去的血眼,每一只血眼中都长满了六芒星印记。


    谁也不知道惹恼了霍恩家族最优秀的恶魔血脉会是什么下场——召唤恶魔?或是成为恶魔?


    但此刻的礼堂分明沉沦光明,好似所有肮脏的灵魂都在等待审判。


    “——啊!!”


    扶泠以为满心仇恨的尼弥西斯必定先冲着自己来,没想到最先死亡的是台下宾客。


    越来越多的惨叫混杂在一起,伴随头颅落地、皮.肉被削的声音。


    尼弥西斯面上爬满无数条血泪,她依旧直直地‘盯’着omega。


    尼弥西斯看不见omega的脸,只能听见她躲在小alpha怀中断断续续的咳嗽。


    一个身体早就不堪一击的、失去异能的、长期用超效抑制剂的omega,不可能抵抗尼弥西斯近乎疯狂的攻击异能。


    ——要死了啊。她失去颜色的唇深深提起,从她掌权起就没这么开心过。


    都去死吧。她唇微动。


    台下很快死了一片,成为深不见底的血海。


    死去的躯壳中有灵魂被三级异能‘亡灵’唤醒,无数虚影漂浮在半空中,发出无意识的低吼朝扶泠靠近。


    被定在原地的扶泠被笼罩在亡灵的阴影中,它们的利爪足以撕.烂她的躯壳、逼出她的灵魂与她死斗。


    尼弥西斯的诅咒在此时发挥效用,楚纤喉间一腥,一口血猛地吐了出来,一阵剧烈的耳鸣,她听不清扶泠的叫喊。


    可能不是扶泠在叫她的名字,是被扯烂的痛叫……


    眼前发黑的omega脱离温暖的怀抱,双腿一软,软进柔软美丽的婚纱里。


    她无神地望着头上闪烁的水晶灯,感受着生命渐渐从身体流逝的无力。


    几秒后,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更久——


    她被一个充满血腥气的臂弯抱起,双眼已经模糊不清的她只依稀看见一点白色。


    有人贴着她耳边、恶毒又狞笑地说:


    “我说过,你只能死在我怀里。”-


    [目标结局完美度(90及以上),积分加成20%,已完成]


    一个没有牵绊了的、黑化了的反派,灭世是必然的。


    比原剧情被摘除腺体、剥夺贵族身份……要完美得多。


    这是楚纤为尼弥西斯安排的、最好的结局。


    第112章 第112章


    [主线任务已完成, 获得奖励(+90%)1900]


    [姓名:楚纤


    年龄:19(死亡)


    完成任务数:19


    称号:中级炮灰(绑定系统)


    积分:63900


    兑换商店等级:未知


    系统等级:未知


    …]


    [主线任务:获取目标好感度0/100]


    [检测宿主身份异常,积分奖励200%]


    主系统:‘宿主您好,我是编号001的主系统, 您暂时由我负责。本位面不会刷新支线以及其他主线,任务目标更改为剧情女主扶瑶。’


    主系统:‘您的等级暂时不够开启我的兑换商店, 给您带来的不便非常抱歉,已为您准备好积分礼包, 请注意查收。’


    主系统:‘您目前的身份为男主姐姐的副人格虞清焰, 主人格虞惊棠为剧情反派,由您熟悉的灵魂扮演。’


    主系统:‘人类有句俗语,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我将您安排在她的身体里, 辛苦您的灵魂需暂时委屈在这具躯壳中。想让她不继续纠缠您没那么容易,我已准备了一百零七个方案, 这是其中之一。’


    主系统:‘您的系统与您这个世界选中的身体被我的傀儡绑定, 如有必要, 您同样可以以副人格的方式出现在那具身体中。’


    楚纤对主系统的印象较好,她问:‘您帮我的原因是?’


    主系统停了停,它说:‘我很想留下您当我的助手, 您能胜任系统局所有的管理工作。但那位……的确性格偏执、手段激进, 我目前没有安抚她的办法,所以只能在您这边用些技巧, 见笑了。’


    [您的积分已为:73900]


    楚纤:‘谢谢您的见面礼。’


    主系统:‘客气,合作愉快。’-


    楚纤睁眼醒来正站在一间画室中。


    她左手端着调色盘,右手松松握住一根画笔, 眼前放着画架,画纸被纯黑颜料泼得没有能落笔的地方。


    保养得宜的中年妇人一脸失望看着她:“瑶瑶你也太过分了, 怎能把姐姐的画纸弄成这样?我就说不让你进来,你非要来看,这下好了吧,姐姐肯定生气了。”


    “……我不是故意的。”


    有道声音在楚纤身边响起,楚纤这才意识到妇人看的是她身边的少女,而不是她。


    五官明媚的女孩眨眨眼:“我看见虞姐姐肩上趴着小鬼,被吓到了嘛。”说着,她伸出葱白的指头指了指楚纤。


    中年妇人表情僵硬几瞬,目光完全不敢往女孩指尖方向瞟,强笑道:“越说越没谱,真要让阿棉好好教训你。”


    “真的呀!就在这里!我……”


    中年妇人快步过来一把拽住扶瑶试图摸上楚纤的手,将其狠狠拽到自己身后,与楚纤保持一定距离。


    这种粗鲁更像是关心则乱的保护。


    “你昏了头了!这是你虞姐姐,不是外面那些……”


    中年妇人咽下后面的话,又教训扶瑶几句,惹得扶瑶哼哼唧唧不开心了,才满含歉意对楚纤说:“惊、惊棠啊,这是瑶瑶太过分了,你身子不好,你千万别气,这调皮蛋我马上关她禁闭,让她抄几天几夜的书。”


    楚纤还在接收剧情,不过她确定眼前的少女就是剧情女主、她的目标,所以她下意识开口回‘没关系’。


    但她没能出声。


    楚纤:?


    几秒后,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柔柔说:“妈,如果我的画室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话,我想搬出去。”


    这是与她思想完全不符的行动,楚纤明白目前这具身体的操控人格不是自己,便静静看着。


    接着,虞惊棠手一松。


    调色盘和画笔‘啪叽’‘咯哒’两声掉在地上,虞惊棠转过身背对妇人,楚纤视线范围只看得见蒙了白布的画架。


    虞惊棠将绘画视作自己的生命,她绝不会糟蹋画具,这是她抗拒情绪非常外显的表现。


    虞母急了:“你一个人哪行呢?惊棠,妈向你保证,这种事……”


    主系统:‘副人格出现次数有限,很多时候无法用这具身体的眼睛去获知眼前的事,任务难度其实挺高。’


    楚纤:‘好的。’


    扶瑶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她说的本就是实话,而且是为虞惊棠好的实话。


    “你肩上那个小鬼钻进你身体了,现在你身体里有两个灵魂,你再不驱赶,这具身体很快就不是你的了。”


    楚纤:‘她说的是我?’


    主系统:‘是的。’


    楚纤感受到这具身体轻微颤抖着,半晌,虞惊棠幽幽问:“那要怎么做呢?把我身体剖开、取出小鬼吗?”


    “当然不是!我有办……”


    “瑶瑶!”虞母直接用双臂圈住扶瑶,强硬把她抱到门边,“惊棠,等会下楼去吃点水果,瑶瑶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她,她胡说的……妈妈送她走。”


    虞惊棠没有转身,没有说话,窗外煞白的阳光森冷透进来,映着病态又扭曲的脸。


    画室的门被重重关上,隐约听见外面传来虞母关心扶瑶有没有碰到哪的声音-


    剧情女主扶瑶天生有阴阳眼,能看见小鬼小怪,与男主虞图南青梅竹马,两家人感情也非常好。


    幼年期间女主、男主和原身关系不错,总在一块玩,一次捉迷藏男女主和其他小伙伴忘记找原身,导致原身被家里政敌绑架。


    之后救出原身的时机没卡好,路上出了车祸,险些跟绑匪一车五命。


    原身因此患上自闭症,身体比同龄小孩弱了不少。


    好在原身在绘画方面一直有天赋,笔下浪漫热情的画作连接着她满怀希望的内心世界。


    直到女主说她身体里有两个灵魂,她快被另一个灵魂占据——虞、扶两家人早就接受女主的通灵才能,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


    事实也正是如此。


    创作遇到瓶颈的原身自己将自己摁进死胡同,几乎被逼到用刀了结自己生命。


    这时,副人格诞生了。


    她积攒了原身这些年所有的负面情绪,阴暗又疯狂,把对世界、对家人、对周围一切的不满统统宣泄在画纸上,突破了原身的限制,上了新高度。


    原身既嫉妒又惊喜,此时的她不能失去副人格。


    所以女主的言论一出,她直接对她起了杀心——她的作品署名只能是虞惊棠,副人格只能作为她的一部分被她吸收。


    你凭什么说有两个灵魂?从头到尾只有一个灵魂叫做虞惊棠,副人格也是虞惊棠,能画出这种作品的就是她虞惊棠。


    她利用自己体弱给女主下套,让女主的直播事业遇到各种冲击,并理所当然破坏男女主的感情。


    她要证明女主的通灵天赋是胡说八道,要把如此异类的女主赶出她的世界——赶出有她的世界,也就是要女主去死。


    然而这是一个有冤鬼的世界,因女主的庇佑,虞、扶两家人才一直平安顺遂。


    原身将女主青梅竹马逼疯、外婆逼死,已经触及女主底线,女主一旦不管她了,她这种易招邪祟的体质瞬间为她招来无数厉鬼。


    原身在极度惊惧中跳楼自杀。


    主线任务难度在于,这具身体的主人格会走‘恶毒反派’的剧情刷女主扶瑶的仇恨值,楚纤只是个出现时间有限的副人格,却需要刷女主的好感度-


    主系统为楚纤挑了个很好的节点,正是副人格诞生的时候。


    在虞惊棠对着空白画纸崩溃绝望时,她的手忽而执起画笔,绘出她难以企及的画中世界。


    她的目光随着这只熟悉又陌生的腕缓缓动着,她几乎爱上这种落笔流畅优雅的姿态——这是现在的她能画出来的吗?


    虞惊棠痴痴盯着自己的手,是她,她认得出自己的手。


    这只手无视她内心的贫瘠、干涸与破碎,将她拽入另一个充斥血腥暴力、黑暗却绝美的童话里。


    可闯进来的扶瑶却说,她的画是‘鬼画’,是不该存在这个世界的邪物,还说刚刚上她身的人是恶鬼,专吃她的灵魂、掠夺她的身体。


    鬼?谁是鬼?


    虞惊棠看着这张从小到大万千宠爱、仿佛时时生活在聚光灯下的脸——十分丑陋、恶心,令她吃下去的小份水果都要吐出来。


    扶瑶才是鬼,是能夺走她绘画天赋的贪鬼。


    你已经有了这么多人的喜爱疼宠,为什么连张小小的画纸都不能留给我?这点自由对你来说无足轻重,但是我的全部。


    待虞母抱着扶瑶走后,画室中安静得落针可闻,微风也不肯擦过窗沿吹进来,怕惊扰角落里正逐渐成型的恶鬼。


    她应该去死。淡色的薄唇轻轻勾起,这种满嘴鬼啊鬼的人,就应该去死。


    死水一潭的眸动容地望着这只曾绘出绝美画作的手,眸底激起种种狂热,仿佛在渴了许久的旅人面前递上一杯清凉的水。


    她虔诚合上眼,微微颤抖着在手背落下一吻。


    ——若是正常人发现自己的双手不受自己意念的控制,恐怕第一想法不会是狂喜,至少会惊惧,会怀疑这一切是否真实的排斥。


    然而对于已经半年没画出满意之作的虞惊棠来说,与上帝赐下的救赎有什么区别?她得到了拯救。


    失控的情绪让楚纤‘窃取’到这具身体的操控权,她不太熟练地动了下手脚,慢慢捡起调色盘和画笔。


    虞家做珠宝起家,扶家从政,两家友谊是从老一辈就开始有了的,到今天也算相互扶持。


    虞家住的别墅区私.密性很好,邻居有艺人明星也有富豪,在直播界小有名气的扶瑶隔三差五就跑来这里玩。


    她说是玩,实则是捉小鬼还是看气运不好说,毕竟这地方也算卧虎藏龙。


    画室在一楼朝南,跟前院花圃靠得很近,窗户一开就能闻到清风送来的花香。


    虞惊棠的房间在画室隔壁,若不是家人不准,她必定会直接睡在画室,或搬个沙发床住在画室。


    她不喜欢别人进她的画室,那会让她觉得冒犯,继而浑身不适,做出偏激的事来。


    她倒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一句话不同人讲,只是整个人阴郁又寡言,说话带刺,一言不合要搬出去住……


    虞家人里三层外三层二十四小时安排人就是防她有不测,怎么可能同意她走?


    久而久之,大家对她就有点胆战心惊,生怕一个语气重了把人刺激到了,后悔莫及。


    越是如此,虞惊棠越敏感极了,往往旁人一句无心之失都令她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情绪上头能在床头放把刀,不知要捅自己还是别人。


    楚纤一边收拾画室一边整合剧情,整理完毕也不在画室久留,直接回房洗漱,准备睡个午觉。


    主系统:‘睡午觉?’


    楚纤:‘嗯,这具身体有点累了。’


    主系统:‘这样。’


    路过床榻发现枕边放着的水果刀,楚纤顿了顿,顺手拿到远处木桌的水果盘下压着。


    原身不肯接受心理治疗,不然就要闹,虞家也不想让外界知道家里长女是个精神病,也就随她了。


    进了浴室,褪下衣物,看着镜中苍白孱弱的身体,楚纤有种怪异的感觉——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具身体不是她的,她该以旁观者的角度避开眼神的冒犯。


    但在主系统的帮忙下,她又能使用这具身体,只是身体的使用者不止她一个。


    ‘你在看哪里?’


    一道咬牙切齿的女声蓦地在楚纤脑海响起。


    楚纤回过神。


    ‘我不管你画得多么好看,’主人格阴柔嗓音里含着身体被夺的怨毒,‘洗澡必须把主动权让给我。’


    楚纤想了想,觉得这诉求(?)正当合理,便照做。


    于是下一秒,羞愤不已的虞惊棠立即就能操控身体,她没反应过来,眸光燃火与镜中人对视。


    “!?”


    直到薄薄面皮似水中晕开的水粉般绽开点点浅红,她瞳孔睁大,难以置信地倒退两步。


    “你……”真的还给我了?


    她身体里的鬼,这么好说话?


    鬼操控她的身体时,她能以第三人的视角观察到‘自己’的动向。


    她看见‘自己’熟练地把画笔放在该放的地方,没乱动画室的任何一处,她略略满意。


    现在,这只鬼又很听话地把身体还给她,让虞惊棠有种能随意支配它的感觉。


    镜子里这张脸伴随虞惊棠长大,她最不该陌生,可两颊散不去的热度又提醒她此刻有一个看不见的东西在凝视着她的身体。


    虞惊棠常年待在屋内,每日睡前起床都得吃调配好的安眠药或止痛药,明明是个皮下流着温热血液的人类,却像避光生活的吸血鬼。


    眼眶下的青灰、纤细到不正常的四肢、凸出的肋骨……虞惊棠有正常的审美,知道这具身体绝不能算到好看的范畴。


    她挑剔又嫌恶地移开目光,如发布命令一样说:“你闭上眼睛,你不准乱看。”


    ‘好哦。’


    鬼的回答十分温和,虞惊棠得寸进尺:“你只能跟我对话,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的存在,否则我就划伤自己。”


    用自己威胁别人的手段她炉火纯青,虞家人总会被她威胁到。


    说完虞惊棠又后悔了,‘划伤’作为筹码是否太少?她若说‘杀死’也许更有效?


    ‘嗯,我知道。’


    鬼的声音轻轻在她耳边响起,是与她完全相同的音色:‘我是你的。’


    情绪紧绷到极致的虞惊棠渐渐放松下来,恢复往日的平澜无波。


    鬼又问:‘我可以为自己取个名字吗?你私底下可以这么叫我。’


    “不行。”虞惊棠呼吸一滞,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声音有些急迫,“你就是虞惊棠。”


    楚纤没有强求:‘好哦。’


    第113章 第113章


    虽然鬼很听话地‘闭上眼’‘保持沉默’, 但虞惊棠洗漱时间仍比往常短了一倍不止。


    她匆匆带着一身潮意出了浴室,在换衣时因动作慌乱而不幸踩中过长的睡衣袍,眼看着要撞到床角——


    眼前一花, 替代鬼接手了这具身体,虞惊棠什么痛苦都没感受到。


    她看着替代鬼倒吸一口凉气揉揉额角, 咕哝着什么:“要肿好几天了……”边系衣带边缓缓起身,磕破的膝盖拉扯着绽开的皮.肉, 很快渗出血丝。


    虞惊棠肤色是种阴森森的白, 青红伤口在瘦弱膝盖上格外显眼,不严重的擦伤都像伤及骨头的重伤,看得这只替身鬼翘着唇角无奈笑了笑。


    ‘……谁允许你随意转换的?!’虞惊棠不肯细想心跳乱了一拍的原因, 将其归结为身体被夺的愤怒与这么大人了还摔倒的难堪。


    如果不是这只鬼随时随地都能看见她的举动, 她怎么可能连这么小的事都做不好?!


    这具身体又因盛怒轻轻颤抖,楚纤明白主人格对这具身体的权限比她大得多, 至少在操控权被夺之后仍能表现出一些生理反应。


    房间备着一只没用过的医药箱, 楚纤提起睡衣衣摆露出伤处, 再熟稔地拧开小药瓶倒药粉出来。


    “啊,抱歉。”手抖成秋风中颤颤巍巍的叶片,楚纤勉强用药粉覆盖伤处后轻声说, “看见疼痛就不由自主迎上来了。”


    药粉铺住伤口的感觉非常陌生, 虞惊棠忍住这股小小的战栗,声音也跟着颤:‘谁会喜欢痛?’


    楚纤收好医药箱, 端端正正躺倒床上:“我啊。”


    虞惊棠:。


    这只鬼用她的身体笑得温婉:“我其实不是鬼,唔,用科学一点的方法来说, 我是你的第二人格。”


    “因为主人格承受的压力痛苦太多了,再不找个人分担她真的会死掉——所以我就出现了。”


    “我被塑造的原因是你的痛, 以后这些痛啊什么的可以交给我,你不适合。”


    一个人真的可以分成两半,一半享受一半用来承担?


    荒谬。有形的痛苦尚且不论,脑子里无形的痛苦你怎样挖出来承担?


    她的情绪波动却可被这人同步感知,只见叠在腹部的左手轻轻拍了拍右手手背,似是安抚。


    ‘!’


    虞惊棠默了一会,小声说:‘有病。’


    “啊对,”这人赞同道,“就是主人格有病才有我嘛。”


    虞惊棠:。


    “可惜没有酒,不然我一定要敬有病的主人格,感谢她创造了我。”


    虞惊棠羞恨交加:‘闭嘴!’


    “好哦。”


    副人格心情很好地深弯唇角:“午安,我们都会有个好梦。”


    说完真就再不开口,认认真真扮演睡去的人。


    没一会——真的睡着了。


    虞惊棠瞪着床上合眼呼吸平缓的人,又是一阵气烦。


    我说要睡觉了吗?你这个自作主张的副人格!还说什么听我的话,根本就……


    几分钟后,眼睛瞪酸了的虞惊棠来了点困意。


    不知是不是目前身体的操控者不是她,她的精神也有点被副人格影响,莫名舒缓下来,安逸得想睡一觉。


    失去意识前,她幽幽说:‘你说以后不让我痛……这是你说的。’-


    灵感枯竭令虞惊棠的精神世界充满易躁易怒的情绪炸.弹,她的世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楚纤无法掌控身体时必须暂存她的这片黑里。


    难以想象她以这样的精神状态怎样画出灿烂耀眼的向日葵花田?


    还有彩虹下的玫瑰古堡、年轻貌美的少女、身处春日花园浑身戴满珠宝的贵妇……


    而副人格的精神世界很漂亮,绿草地与湛蓝天空色彩饱满,雅白古典的庄园静立山坡,随时可看见后面一大片莹莹森林,蜿蜒柔美的小路仿佛是被林中精灵踩出来的。


    由副人格操控身体时,虞惊棠的灵魂就暂且安置在这如画美景中。


    屋顶停着白鸽,篱笆围着大鹅,还有跟在老仆人脚边转圈圈的小狗,他们不会刻意同虞惊棠打招呼,似乎能看穿她的怯懦与抗拒,仅仅给一个不需要回应的微笑。


    笑容轻易融进暖融融的阳光里,虞惊棠恍惚想,如果她手上有一把刀,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刺穿这些虚伪恶心的善意……


    下一秒,她手上真的出现了刀,虞惊棠也真的扑了上去。


    她像一个终于得到自由的疯子,她不渴望外面世界的温暖,她只想把所有人拖到自己身处的地狱中。


    泛着寒光的刀尖刺烂人.体的柔软与坚硬,虞惊棠难得畅意地开怀大笑,她死死盯着掌心的血腥,并不希望它们那么快消失。


    痴痴将掌心递到鼻下,想要闻一闻血腥的香气。


    ——然而这个世界没有血,她越闻越清醒地知道手上是番茄酱。她低头的动作致使鼻尖沾上了酸甜黏腻的酱,这令她一下子非常崩溃。


    刚刚死掉的老仆人又活了过来,依旧用那张无可挑剔的、温柔的笑脸递给她洁白丝帕。


    漂亮的桃花眸中杀意乍起,虞惊棠再一握紧刀柄,对没有反抗之意的老仆人下手。


    最后的最后,她手中的刀具竟然变成了棉花糖,黏得她满手都是。


    好洁的她像个被踩到尾巴的猫,头发也该一根根炸了起来……老仆人第n次递来的手帕终于被不友善的客人接纳,她被邀请到庄园整理衣着,没一会又变得干干净净。


    那种如噩梦般笼罩她全身的黏腻感让虞惊棠再没拿起刀具,她面无表情坐在屋顶,眺望远处的森林,接着闭眼直接倒了下去。


    虞惊棠在这里是不会死的,只要她愿意,她能以主人身份活得很好。


    但她偏要折腾所有人,包括自己。


    她扯烂花圃里的花,眯着眼看山坡下被阳光晕成银白绸子的石子路,希望有一场陨石雨把它们统统砸烂,或者从森林里钻出来一大堆咋咋呼呼的魔怪……什么都好,毁了这一切。


    难以想象,副人格以这样的精神状态怎样画出充斥贫穷、疾病与死亡的阴暗画作?-


    与楚纤一起围观了主人格的疯批,主系统说:‘如果有个能毁灭世界的按钮放在虞惊棠面前,她一定会摁下。’


    楚纤:‘是。她听不见我们说话?’


    主系统:‘放心,我们对话走的秘密通道。’


    楚纤:‘很神奇的发明。’


    主系统:‘谢谢您的称赞,您的精神世界很美丽,您是个了不起的人。’


    楚纤:‘共勉。’


    楚纤对精神世界中仍在死与生之间反复横跳的主人格说:‘你想掌控身体只需告诉我一声即可,不必用这种方式伤害自己。’


    ‘我不想。’


    在这个世界里,虞惊棠本就标致漂亮的五官变得越发美丽,她黑白分明的眼被光照得亮亮的,看向虚空中一点,像是与不会存在此处的副人格对视:‘身体的伤口还痛着,你不是要代我痛吗?等不痛了你再还给我。’


    ‘好哦。’


    虞惊棠歪头问:‘我在这里死亡你会痛吗?’


    ‘会。’


    ‘真好。’说着,她咯咯笑着,用刀刺穿自己的心脏-


    虞惊棠醒来又能操控身体了,她不急着起床,反而跟个神经病似的唇边挂着阴冷的笑:“你很累?”


    副人格答应她伤好前不会把身体还给她,她感受到副人格目前状况特别不好,所以无法占有身体,使用权自动转让给虞惊棠。


    副人格声音的确虚弱得要命:‘是啊,睡的这两个小时你居然死了五十七次……我需要休息。’


    精神世界被破坏与不停重塑需要精力,更何况这两个小时是由副人格操纵着身体,非常耗精神。


    如果不是楚纤灵魂够强大,一般人这么搞早就疯了,哪还能维持精神世界的鸟语花香?


    “不行。”


    虞惊棠带着一定要毁灭什么的恶意说:“等会你要下楼吃饭,我不想面对他们。”


    ‘你可以在房间吃。’


    “不行。”


    ‘……’副人格沉默。


    虞惊棠极少下楼与家人共餐,她孤僻到连口味都得跟家里人不同,吃的东西寡淡且难吃。


    她自己吃不下多少,偏要看别人吃不进却顾忌她不得不吃的样子。


    虞惊棠轻轻哼了声:“洗漱完毕后你要接手身体,我还没在你的世界玩够。”


    直到她给浴缸放满水,副人格也没再出声。


    她既满意自己能挟制住拥有天才般绘画天赋的副人格,又不满对方的沉默。


    口头承诺不能保证任何事,她只有真切地刺痛对方、了解对方的缺点、知道对方底线在哪,她才能放心与其共存。


    一开始踏入副人格漂亮的精神世界,看着这些美好无论用什么都无法破坏,她心生恐惧,唯恐自己这个主人格比副人格脆弱。


    如果她的不断死亡能换来副人格的妥协甚至忠诚,她没有道理继续活下去呢-


    这次洗澡时间慢得多,她宛若即将行刑的刽子手,葱白美丽的指尖慢慢划过温凉细腻的皮肤,仿佛在轻拭刀锋——


    她的确在拿自身做刃,稍不顺心就让自己鲜血直流。


    反正现在有更在乎她受伤的人了。


    主系统:‘你像她的新玩具。剧情中倒没有这种热忱,是因为你的灵魂有特殊吸引力、唤醒了她的变.态能力?’


    楚纤:‘笑。’


    主系统没有终结话题,它似乎好奇已久:‘想来是有几分这种迹象。你的爱慕者都不太正常。’


    楚纤:‘我倾向她们本就不正常,我只是一个不轻不重的契机。’


    主系统:‘你很谦虚。’


    泡完澡,虞惊棠慢慢捻起修眉刀抵住手腕,她眼睛眨也不眨盯着镜子,好似不愿错过这张脸上的每一分情绪变化。


    她期待副人格给这张脸带来的转变。


    “出来呀,你还没考虑好吗?”


    ——她得让副人格听她的话。她叫她出来就出来,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反驳余地。


    腕一偏,锐利刀刃瞬间划破薄皮,带来刺痛。


    虞惊棠却对这种痛感很是享受。肉.体的疼痛哪里比得上画不出画的难受?前者随时可以了结,后者或许会随她入地狱。


    下一次眨眼,这张阴柔美丽的脸上表情渐渐变了,眼神不再偏激疯狂,如狂风暴雨后的平静。


    楚纤一出现就将修眉刀放回洗手台,用纸巾在伤口处沾了沾。伤得不深,纸巾点两下就不冒血了,但手腕一动会痛。


    “你疯了?”


    副人格生气又拿她无可奈何:“你怎么敢伤手?你要画画的。”


    ‘那你下次早点出来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我逼你?’主人格柔柔问。


    “你不让我同别人讲话,现在又要我去应付家人的晚餐,你不担心我会露馅?”


    默了几秒,主人格阴森森说:‘晚餐的主角不是我。’


    如往常一样,扶瑶一来就得住三四天,饭桌上虞惊棠的父母、弟弟、甚至仆人,都会对那个小太阳和颜悦色,拼命在扶瑶小小的身体里找说不完的话题,好似她是世界中心——不围着她转的虞惊棠就是异类。


    ‘你只需要少吃几口,让他们吃不下去……’


    “抱歉。”副人格打断,“我会多吃几口,因为你弄得我很累。”


    主人格冷笑两声:‘多吃也可以,他们也会吃不下去。’


    虞惊棠在她这个副人格面前倒不用孤僻寡言的伪装来掩饰内里浓浓的邪念-


    出房门前,楚纤挑了个运动手表戴在腕上。


    虞惊棠:‘为什么戴这个?我从不戴。’


    “免得需要向家人解释伤口的事。”


    ‘他们不会注意到我,’虞惊棠忽然有点生气,‘你要我说几遍?晚餐的重点不是我!’


    “是呢。”楚纤扣好表带,“晚餐的重点是食物,我是去吃饭的,我不想被不小心看见伤口的人追问。”


    虞惊棠安静一会,楚纤听见她小声嘟囔:‘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下次再违逆我的意愿,我就划伤手指。’


    拉开门,楚纤想到什么,问:“你怎么不死了?”


    从浴室一直到房间门口,虞惊棠都乖乖坐在精神世界的庄园屋顶晃悠双腿,姣好柔美的容颜与美景十分适配,看得人心旷神怡。


    ‘……’


    虞惊棠恼怒道:‘你少管我!吃你的饭去!’


    说完她就跳下来了。


    主系统:‘您不该提醒她的。’


    楚纤:‘您说得对。’


    第114章 第114章


    看见沙发中的人, 扶瑶总算明白了保姆阿姨为何一脸欲言又止。


    虞惊棠是虞家的‘破绽’。


    她继承父母容貌上的优点,又有比小姑更出色的绘画天赋,幼时除了不爱说话以外完全是个冰雪可爱的小团子, 谁见了都想抱在怀里哄一哄。


    扶瑶以前很喜欢这个漂亮安静的姐姐,直到那件事发生, 一切就变了。


    虞惊棠会故意弄伤自己污蔑扶瑶干的,会毁了最喜欢的画说弟弟撕的, 会向爷爷奶奶告状父母虐待……


    她满嘴谎言, 但凡谁的话重了她就哭得喘不上来气,闹得全家人仰马翻。


    她又自私得要命,她看中的房间哪怕空着也不让人进, 她喜欢的糕点哪怕不吃也不让人碰, 就连喜欢的狗也只准吃自己喂的东西,若是吃了别人喂的, 她就要生气扯狗尾巴。


    所有人都拿脆弱金贵的虞大小姐没办法, 一般绕道走, 不惹她也就是了。


    扶瑶不是存心要虞惊棠难堪才毁了那幅画,她很清楚鬼的贪——再善良的鬼成全人之前也会收取报酬,更何况她并不知借宿虞惊棠身体的这只鬼是好是坏?


    她第一反应是立即销毁画作, 别让鬼有理由害虞惊棠。


    回想虞惊棠站在被毁画作前的样子, 扶瑶踌躇不前,杏眸小心落在那人身上, 有探究,有歉意。


    虽然虞母说惊棠就是这一惊一乍的性子,让她不要把惊棠的任何话放在心上——可扶瑶总觉得当时惊棠眼中的绝望与空洞, 是真实的。


    她好像做错了事。


    现在是夏天,沙发里坐着的人穿长袖长裤, 黑发在脑后用一根没有雕饰的木簪轻挽,碎发轻坠颊边,清晰流畅的下颚线似笔沾了苍白颜料随意一勾,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仍是在画室看见的那张脸,恍惚间却对焦上很久以前的那个、温柔美好的虞姐姐。


    宽松袖口往下叠了两层,露出一截细白手腕。她垂眸剥着葡萄皮,晶莹汁液顺着白而淡粉的指甲滑落到指关节,清甜果香沾满这双漂亮的手,很快被白纸巾擦去。


    扶瑶猛地回神。


    那人觉察到什么,剥了大半的葡萄果肉递到薄唇边,唇瓣微张,果肉咬进去一些,眼眸轻轻侧过来。


    黑白分明的眸中一点点映入扶瑶的样子,水晶灯投下的光亮慢慢在眸底闪烁,成了纯粹美丽的碎星。


    “……虞,虞姐姐!”


    扶瑶像个被老师点名上台回答问题的学生,突发事件令她浑身僵硬,却又期待自己全部答对后得到老师表扬——类似的复杂感受。


    “唔。”


    余下的一点葡萄皮被唇内的齿剥离果肉,咬出更多汁液。


    她吃一颗葡萄的速度太慢了,慢到扶瑶七上八下琢磨一大堆有的没的,才慢悠悠抽了一节湿巾边擦手指边同扶瑶打招呼:“晚上好。”


    她嗓音轻柔,这三个字非常自然地说出来,又莫名亲近。


    “……晚上好。”扶瑶小声回应。


    一年来虞家的次数多到数不清,扶瑶难得局促站在原地,不知自己该过去坐下还是若无其事绕过沙发到餐厅去。


    扶瑶只好先将注意力投入到那人擦手的动作上,看着一根一根被擦得有些泛红的手指,扶瑶感到有点渴,想吃葡萄了。


    ——要知道保姆阿姨将葡萄果盘放在这半个下午,也不见谁来吃。


    扶瑶几乎是聚精会神盯着楚纤的手,到了楚纤想忽略也不行的地步。


    她端正身体,手指轻点身边空位:“来坐。”


    扶瑶飘飘然过去了,耳尖红红坐下,双腿闭拢、双手放在膝盖,看起来很乖。


    “晚餐会有什么?”


    这人轻易起了个话题。


    “清蒸鱼,我听陈姨说过。”扶瑶一点点往外憋字,“会做两份,一份是虞姐姐会吃的不放蒜不放姜。其他的菜我就……呃,我看见陈姨还拿了贻贝……哦,我喜欢吃这个来着。”


    “听起来不错。”


    “虞姐姐还喜欢吃什么?可以让陈姨做呀,反正饭还没做好呢。”


    “没事,我随便吃一点。”


    “那怎么行?你已经够瘦啦!你……”猝不及防对上这双眼,扶瑶话音戛然而止。


    今日第二次与这人对视就好像累积了第一次对视的经验,此刻少了分仓惶、多了分主动权在手的自由感。


    很正常,扶瑶这样对自己说,她跟虞姐姐太久没聊这么日常的东西,虞姐姐回复疏离且客气是很正常的。


    还有,虞姐姐眼睛其实很好看,画室中的崩溃快幻化成平行空间的错觉,都开始让扶瑶怀疑那是否是下午的自己真实经历的了。


    等等。


    扶瑶刚翘起的嘴角骤然撇下。


    她脊背僵冷,以极快的速度闪离楚纤身边,惊疑不定地审视着沙发里的人。


    ——鬼。那个鬼!


    “你……”


    “你觉得我会伤害你吗?”


    这人跟她同时开口,又因情绪平稳说得比她快一些,仿佛还抓着方才祥和气氛不放。


    虽坐在沙发上需稍稍抬起眼仰视她,但问话的态度带有胜券在握的底气,好似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不须多想,潜在地诱惑扶瑶说出口。


    “你承认,你不是她?”扶瑶一脸被愚弄的冰冷与愤怒,她没想到这只鬼敢光明正大在她面前出现,“你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不该占据别人身体——你不会伤害我吗?”


    后面这个问题问得嘲讽,意思更像:你怎么可能不伤害我,你已经做了伤害人的事。


    “我不会。”


    楚纤放松身体靠进沙发里,扶瑶的质疑与否认并未影响她分毫:“我就是虞惊棠,这点我不知怎样向你证明。”


    “你不需要证明。”扶瑶深吸一口气,“我会亲手把你从虞姐姐身体拽出来,扯碎。”


    [目标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1]-


    晚餐只有虞母、扶瑶和楚纤三人,虞父常年在外工作,虞图南不知去哪浪了。


    男女主目前没有感情进展,处于关系比较好的发小阶段,两家大人也没太有那个意思,大家都是自由人。


    虞母频频向扶瑶投来询问眼神,不懂惊棠今晚怎有雅兴出门吃饭?又想问扶瑶这该怎么办,她会不会沾染上鬼的晦气?


    扶瑶直接坐在楚纤身边,警惕目光瞪在她脸上,防她害人——同时也错过虞母近乎求救的目光。


    虞母这些年和虞父在外养的小三斗惯了,习惯在人前先弱势三分,可她对扶瑶说的东西深信不疑,对虞惊棠也怕得要命,最终饭没吃两口,找了由头提前离席。


    不一会,陈姨一脸尴尬盛了饭菜送进虞母卧房。


    扶瑶反倒松口气。没有虞阿姨在对面惶惶不安,她也能无所顾忌地观察这鬼一举一动。


    眼睛滑向身边人,先撞进一片冷白里。看见这截不同于任何人的脆弱的白,扶瑶总有种要被洗碎了的错觉——


    若不是这具身体仍有呼吸、仍有心跳,她真该怀疑哪来的妖怪装人装得这么像?


    “你不是说喜欢吃这个么?”


    这人将转到远处的贻贝转到扶瑶面前,顺带舀了碗清汤慢慢喝着。


    她做得太不刻意了,动作太自然了,让扶瑶恍惚间以为本该如此。


    “……”


    扶瑶拒绝不了喜欢的食物,憋屈地继续瞪了一会这人,揉着酸涩的眼愤而夹了一颗贝到碗里挑肉。


    [目标好感度+1]


    两人吃饭速度都很慢,吃到陈姨追完剧了,才慢吞吞各自起身回房-


    主人格一直在精神世界的庄园屋顶闹,楚纤亦是一直提着最后一口气勉强应对主角。


    主系统:‘我很佩服您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手不抖地喝完两碗汤。’


    楚纤:‘嗯,我承诺过我会吃多一些,也辛苦阿姨的确做得很好吃。’


    虞惊棠频繁身死极度耗费她的精气神,与身体的疲惫不同,精神疲惫令她注意力开始涣散、情绪被抑郁笼罩,坚不可摧的界限防守破成了筛子,使她渐渐与主人格接近。


    主系统提醒过她,如果她被主人格同化,她的灵魂会折损大半甚至直接消失,沦为虞惊棠的养分。


    ‘我没有允许你跟她讲话,没有允许她碰你!’


    虞惊棠的记忆好似停留在扶瑶紧挨楚纤那刻,必须拨正卡在时间齿轮中的小碎石头,才能继续运转她的时间。


    而扶瑶,就是这块小碎石头。


    楚纤回:“这种请求你应该提前说,等我做之后就没用了。”


    ‘你有那么多机会直接起身走人,离那个白痴远点!’


    楚纤:“她算你半个小青梅,你不该喊她白痴。”


    ‘哦,那你是白痴。’虞惊棠冷笑。


    楚纤:“我是你。”


    ‘……’


    虞惊棠用那种愤懑中带有细微委屈的语气大喊:‘你是我的副人格!你凭什么陪她吃午餐?!’


    “这是你的决定。”楚纤陷进窗边的软沙发中,只有一只手还在努力工作——她打开了虞惊棠的手机,点进微博,扶瑶的网名。


    她发现主人格心智很不成熟,对所作的每个决定都没有责任心。


    起初决定副人格不准出现在人前,只准为自己创作艺术,是出于私心。后来逼副人格去参与虞家晚餐,是想享受掌控副人格的快感,更是私心。


    现在结果不尽如人意,她不计较自己决策中的失误,不享受自己所得,反而计较起决策必然导致的结果,开口就向副人格索取更多。


    楚纤的漠视令虞惊棠在庄园狠狠疯了一顿,她小花小草都不放过,用园丁的锄头打碎了洁净好看的大玻璃、挖烂了花圃、将厨房食材统统砸烂……


    等到虞惊棠自己折腾累了,楚纤的精神状况可想而知。


    然而一切还没结束,虞惊棠美丽动人的嗓音变得尖锐:‘你为什么要看她微博!’


    楚纤一边揉着胀痛的太阳穴一边轻言细语问她:“你不想知道她讨人喜欢的原因吗?”


    ‘……你什么意思?一顿饭,你喜欢上她了?’不等楚纤解释,虞惊棠嫌恶地问,‘你恶不恶心?’


    ‘我警告你,你别用我的身体做恶心的事!否则我直接从……’


    楚纤没有顺着虞惊棠的逻辑往下走,而是拉回一开始自己的节奏:“她的直播平台有两百多万粉.丝,微博有三百多万,从评论区和点赞数来看,活粉很多。”


    ‘……’怎么还说上了?虞惊棠要气疯了,‘你不准看了!现在关掉!’


    楚纤没有关掉,她很认真地说:“你长得比她好看,惊棠。她有的东西,你也可以拥有,甚至双倍、十倍。”


    说着,楚纤点开直播选段观看。


    虞惊棠听这一声‘惊棠’从自己嘴里喊出来,同样的声音、不同的语气就好像成了另一个人嘴里吐露的爱语,该有一根细细蚕丝从这温柔中生出来,轻轻巧巧系在她荡在庄园屋顶的脚踝上。


    原本无法联系的两个人就此有了联系。


    于是虞惊棠低头去看自己的腿,摁在裙摆的手略略收紧,将柔软好看的布料抓成褶皱。


    虞惊棠的小姑是国内有名一所美校的校长,同时也是省内美术家协会的副会长,另有一大堆美术领域的荣誉头衔。


    若虞惊棠按部就班学习、毕业,虞小姑有无数种方式将她捧成行业内炙手可热的新星。


    可虞惊棠的坏毛病太多了,前些年言语上的不敬彻底将虞小姑得罪死——想也知道,她连这栋别墅都无法走出去,早已失去正常交际的能力,且一颗心常年泡在又苦又酸的黑水里,千疮百孔、尖酸刻薄。


    她的目光狭隘,只能盯着眼前一张画纸,对画纸之外的世界懵懂得像个刚出生的孩子,只会用哭闹撒泼来表达自己的诉求,旁人哪里看得懂。


    虞惊棠厌恶扶瑶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喜欢,网上从未见过扶瑶本人的粉.丝却能对扶瑶这样热衷,又是为她正名,又是刷礼物支持,还会在扶瑶相关的日期——比如生日、直播纪念日、养猫纪念日……这些无聊且平凡的日子为扶瑶自发举行各种活动。


    扶瑶不会画画没关系,多得是人免费为她设计头像、直播海报,扶瑶不会唱歌也没关系,有喜欢她的专业人士为她作曲填词、为她修音……


    明明只是一个人,却因得到的喜爱太多,间接拥有了这么多不必经过刻苦学习的能力。


    楚纤的指尖越往下滑,见到的粉.丝评论越多,虞惊棠越是难以自抑深深的妒忌。


    ‘一群傻子。’虞惊棠评价扶瑶的粉丝,‘她说有鬼就是有鬼?谁看见了?不过一些偶然发生的小事,一个二个吓得门也不敢出,啧。’


    “能让人相信也是一种能力。”


    跟她唱反调的副人格真是太讨厌了!


    精神世界的庄园还原速度逐渐变慢,虞惊棠死盯虚空中一点,错过老仆人趴在血泊中起不来的身体、烂花烂草散发的臭味、大鹅脏污的羽毛。


    她咬着的唇颤颤,最终这丝脆弱的颤抖爬上她的眼,令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坠入春水里,溶溶漾漾:‘你就是来看她的!说什么我会变成她这样,你根本……’


    “乖一点。”楚纤安抚这个全世界最委屈的小孩,“你不要死了,死啊死的,我头很疼,没办法跟你好好说话了。”


    虞惊棠立刻说:‘谁要你跟我说话?’


    默了会,虞惊棠又纡尊降贵与副人格说:‘你刚刚说的话,还记得吗?说什么,我会变成她这样……我是不想变成她的,她这个蠢样有什么好?但你说出口了,你就得……’


    “嗯,别着急。”


    ‘我没急!’


    虞惊棠恨不得将话中的感叹号变作数十个直直戳到副人格脸上,好让她别自说自话、胡说八道-


    副人格掌控身体的时间变长了。


    楚纤与虞小姑见了一面,一顿饭的功夫便让这位充满艺术气息的优雅女人暂且放下隔阂,愿意把她的作品放到最近的画展里面去。


    “丑话说到前头,我不只负责你一个人的作品,你不到场,我也介绍不了你是我侄女。”


    虞小姑并不认为虞惊棠目前的状况能钻进人堆里对着那群有钱人微笑,更别说其他社交了。


    她也不愿意太早在公众面前跟这个不定时炸.弹扯上关系,省得以后翻车将她扯下水。


    “我会到场。”


    虞惊棠竟然这么说。


    虞小姑有些诧异,但没多少惊喜,她反而担心虞惊棠的出现会搞砸她的画展。


    之后事实证明,虞惊棠是有点本事的,靠着那张走哪都不会逊色的脸迅速跟本市几位大老板搭上关系,在某次规模不大的拍卖会中以十万卖出第一幅作品,这对新人画家来说已是较高的起点了。


    副人格成立了工作室,在郊外租了栋别墅作为办公点,招揽一些优秀的年轻艺术工作者,在网络发布一些视频创作,接到的第一条是杯子。


    离开虞家费了些力气,虞母不放心虞惊棠一个人,生怕她在外搞出人命事件令整个虞家蒙羞。


    副人格拉了扶瑶做保,还说可以让扶瑶与自己同住——


    虞惊棠阴森森:‘你敢让她跟你睡一个屋,我就拉着你一起死。’


    楚纤摸摸自己的脸,哄道:‘不会。’


    楚纤向扶瑶展示了自己易招邪祟的体质,不须多言,扶瑶像个被锁链套牢的小狗一样跟着她上车。


    “……没见过你这种非要跟捉鬼师挤在一个房间的鬼。”


    扶瑶嘀嘀咕咕。


    下一秒,拉她上车的人顺手替她系好安全带,却没马上坐正,问:“如果我承认我是鬼,你能让我蹭蹭你的热度吗。”


    扶瑶:“?!”


    搬出照妖镜都眼不眨的鬼,居然为了流量如此——卑微?!


    不是,你个鬼在人类世界混得那么好干啥?


    杏眸呆呆倒映着眼前容貌姣好的女人,鼻尖理所当然嗅到她身上清冷好闻的木质香。


    楚纤将她的沉默当做回应,愉悦勾起唇角,淡笑说:“放心,就两……三四个视频。”


    扶瑶:。


    别以为我没听见你的贪得无厌啊喂!


    [目标好感度+5]-


    #重金寻昨晚瑶瑶直播里的姐姐!呜呜真的长在我心巴上了!#


    扶瑶每周直播三次,直播内容一般以回答观众问题居多,有时会创造意想不到的节目效果。


    观众中不乏有明星粉.丝,他们会用自家哥哥姐姐的出生年月去问扶瑶以后发展如何,哪怕没有精确到时分,扶瑶也能根据其之前发展推测得大差不大。


    扶瑶去年最爆的一场直播是碰上圈内正主了,对方故意压低声线爆了自己的生辰八字,请扶瑶来看。


    他本意想拆穿扶瑶是个骗子——因为扶瑶之前断过他火不过两年。


    扶瑶倒是没有直接说出他的真实身份,非常含蓄地点出他近期会出问题的地方,看在他付费咨询的份上也打算替他保守秘密。


    结果这人不依,换了各个马甲在直播间闹腾,一副非要把扶瑶直播间搞炸的架势。


    第二天,他的那些大瓜一个接一个爆了出来,半年不到,整个圈子查无此人。


    从此扶瑶在这方面的地位就挺稳的了。


    她主要是给普通观众解惑,偶尔在直播间露一手毛笔字啊、教中学生写作业啊……都成了她的直播特色。


    值得一提的是,她直播收益全部捐出去了,每周都有相关信息发布在微博,不管是人设还是什么,她的死忠粉因此增多。


    扶瑶从不与平台任何主播合作,连线也是走流程,付费然后上麦,独来独往惯了,不会给所谓大主播面子。


    但在昨晚,扶瑶直播时身后忽然飘过去一个小姐姐,问:“你看见我买的水了么?我刚刚放在这里了。”


    “没啊。”


    扶瑶都没给直播间观众打声招呼,一扭头看见这人的确在找来找去,立即起身陪她找:“你放这了?不会是阿玖或者小戚拿走了吧?”


    “唔,我打个电话问问。”


    扶瑶也不回来继续直播,就站在小姐姐身边看她一下一下戳着手机屏幕。


    电话接通后,听见那边人说放冰箱了,扶瑶神色一松:“我就说不会平白无故不见了吧。你应该先找冰箱。”


    小姐姐弯眸看她一会:“你也没想到呀。”


    “……下次就想到了。”扶瑶哼了声,推着小姐姐的肩把她推出摄像范围,“去找吧,去找吧。”


    扶瑶一回去,发现弹幕疯了:


    【啊啊啊啊谁懂啊!我这辈子没听瑶瑶这么温柔对谁说过话!!】


    【同居?!是不是同居了!!】


    【……跟闺蜜同居很正常吧,就是这小姐姐长得也太好看了,看着就挺想掰弯的】


    【呜呜呜她们身高好配啊!一低头就能亲到啦!】


    …


    扶瑶清了清嗓子,笑得一脸‘核善’:“无关话题不要继续了哈,我们连线下一个。”


    上来的观众很上道,她开口就问:“瑶瑶!你跟那位小姐姐是什么关系!”


    “……朋友。”


    “为什么犹豫了!”


    “因为是刚交的朋友。”扶瑶面带微笑、咬牙切齿。


    “好吧好吧,嘿嘿嘿这是我跟我男朋友的生辰八字,你看看……”


    后来有人截出这段,评论:【你们没发现吧?主播耳朵红透了。】


    【就算不是那种关系,她也绝对有那个心思。】


    【好奇玄学主播怎么追女朋友?用鬼吓唬她再英雄救美?】


    【我觉得小姐姐也笑得很宠啊!应该也有那个意思吧!】


    【真的真的!我喊我男朋友找东西都没主播起身这么迅速的!绝对是长期驯养的结果!】


    【哈哈哈哈落伍了吧你们!我找出来啦,她是@虞惊棠,学画画的~还开了工作室哦~】


    【……啊,所以瑶瑶有可能是为工作室看风水?妈呀,我的cp怎么只持续了几分钟就be了。】


    第115章 第115章


    [目标好感度+10, 目前好感度:15]


    或许是突如其来的cp粉挑出的萌点都很戳人,扶瑶不小心刷得多了,好感度也就涨了。


    明明在此之前没觉得帮惊棠找水的举动哪里暧昧, 被各种解析视频洗脑过度,扶瑶竟有种当时真有些……亲密的错觉。


    弹幕说‘低头就能亲到’并不是信口开河, 从直播间角度看,扶瑶起身绕到开放式厨房餐台后, 随另一道修长纤细的身影半隐在微弱灯光驱不散的夜色中。


    她侧对摄像头, 抬眸看女人的动作因此十分明显,那一瞬间微光轻轻晃到她的眸,仿佛被尘世杂绪遮蔽的灵魂骤然晕开一抹鲜活, 包裹其外的壳渐渐碎裂, 从眼睛点亮躯壳。


    后来那人拨了电话,扶瑶右手撑在大理石台面, 半倚姿态随性随意, 朦胧映上墨色台面的两道人影因她倾斜而轻轻碰到一块, 两人都未曾察觉。


    真是身高缘故,虞惊棠说话时扶瑶的眼正好望到她慢张的唇,眼中澄澈单纯的认真被虞惊棠温软熟稔的玩笑染上其他韵味, 似一幅画框就此将这刻永恒, 留下无可辩驳的暧昧。


    有粉.丝实在喜欢她们对视的场景,截了三张图拼作长图当聊天背景, 底下还有模有样配了暗恋向的深情歌词。


    [目标好感度+5,目前好感度:20]


    主系统:‘这大概是最轻松的刷好感度方式了。’


    楚纤:‘感谢cp粉。’


    扶瑶支着脑袋刷了一下午微博,这几个直播片段来回播放, 几分几秒会有眼神交汇、几分几秒弹幕最多……她倒背如流。


    脑子混混沌沌想不起今日事项,稍一动脑脑海中自动浮现贴近的两个影子, 静谧唯美。


    回忆像生出形体的怪物,伸着密密麻麻的白骨手拽住她意念能操控的肢体每一处沉沦进情感沼泽里,她明知自己不喜欢虞惊棠,但好像又……没那么绝对。


    心底有个声音宛若刻薄的面试官,不断拿各种回忆反反复复质问她的理智:真的不喜欢吗?一丁点也没有?


    问着问着,扶瑶自己都不确定了。


    除去观众看见的视频片段以外,她和虞惊棠在现实中也有很多日常接触。


    比如她和虞惊棠出身不差,学过的东西大多重合,是别墅中共同话题最多的朋友。


    再说她和虞惊棠都不吃甜、辣,口味清淡、食量极小,吃饭时总能作伴。


    然后她和虞惊棠房间挨得很近,偶尔洗澡完毕能瞧见对方房门未关躺在沙发晒月光浴的样子……


    不小心想到某个夜晚、落地窗边、浅色睡袍下未遮掩好的小腿,扶瑶一个激灵清醒,手在脸上拍拍。


    正在此时,发小发来消息,问她明晚有没有安排,来不来沈家生日宴。


    “来,你们……”


    扶瑶本摁了语音回复,一开嗓发觉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疲惫,她指尖一滑、取消发送,打字回复:有空,等我。


    得到发小回复:我来安排。


    她长吐一口气关掉手机,推到离自己较远的桌角,仿佛借此就远离了方才的魔障。


    她这几日不能见虞惊棠——还未见对方,她的脑子已满是葱白手指、纤细小腿、漂亮脚腕,甚至沾满葡萄汁液的唇,各个部位轮番在她脑中轰炸,炸得她怕自己失控说出令对方恐惧恶心的话。


    这不是喜欢。扶瑶抱着脑袋,这是被cp粉想凑cp的强烈愿望传染的欲望。


    她真怕虞惊棠下次给她递水果块时直接咬上去,像粉.丝描述的那样,沿着脆弱修长的手指舔上去,用尖牙摩挲这人的指关节,逼出气音极重的喘息。


    ——扶瑶猛地起身。


    她满脸通红冲进浴室,疯狂用冷水拍脸。


    疯了,她肯定是疯了。她居然往下想!她的想象比粉.丝的小h文还野!-


    虞小姑给楚纤递了封邀请函,说明是一位喜欢挖掘新人画家的大老板,宴会设在市内有名一家五星花园酒店内。


    随邀请函一同送到楚纤手上的还有一套礼服和珠宝。


    尽管楚纤这段时间给虞小姑不少惊喜,但这种程度的聚会她仍不放心,届时会和楚纤一起入场,并要求楚纤从头到尾必须跟在自己身侧,如无必要不需开口。


    生在虞家,像虞惊棠这样一场高档宴会也没参加过的人绝无仅有,所以虞小姑才会连服装都替她准备齐了。


    这套礼服从正面看并无不妥,熟悉的深v、层叠出的慵懒褶皱、修身鱼尾及舒软面料,深邃的银有种冰冷的金属质感,好似深海中璀璨夺目、摇曳生姿的钻石人鱼。


    当她慢慢侧过身去,同她肤色完全相同的软纱紧紧贴合背部,室内灯光很难分辨出是纱,只会以为挖了U字形裸背。


    于是那串大大小小黑白相间的宝石便像直接从脊柱长出来的一样,阴诡美丽、妖冶性.感。


    若没有一双纤长的腿,这种背部设计根本难以驾驭,它毫不掩饰细软柔韧的腰线,行走间,在臀腿配合下轻晃出诱人曼妙的姿态。


    镜中人病态的瘦被这身衣服礼服全盘接受,它甚至无法穿在稍稍有点肉的人身上。


    不愧是虞小姑的眼光,很毒辣。


    楚纤用指腹轻轻抚摸侧腰、两种面料交际处,沿着软滑好摸的身体线条往下,停在后臀。


    ‘你在干什么?!!’


    主人格羞愤道。


    “什么。”楚纤漫不经心,连个疑问语气都懒得装出来。


    或许以后能更多尝试礼服?她开始喜欢这具身体了。


    ‘你……你松手!我没允许你……’


    “触摸我!”


    后面三个字是从嘴里喊出来的,虞惊棠居然又重新掌控了身体。


    她连忙挪开自己的手,像被烫到一样在空中甩了甩,眼眸因情绪激动而亮得惊人,颊上的红不知是腮红还是气红。


    镜中人衣着优雅、姿态本该高贵从容,却仿佛自己同自己较劲,不肯让左手丈量礼服是否合适。


    她面上的沉郁忧郁被羞恼愤懑取代,眸中隐隐透出丝丝戾气,竟是针对自己。


    ——若有旁人在侧,此刻该一头雾水,不懂这合身且绝美的礼服到底惹了大小姐哪里不快?


    明明仍是这张脸,明明眉眼间的神态如此熟悉,虞惊棠偏觉得这一切完美的熟悉背后藏着一张诡计多端又图谋不轨的脸!


    对方显然对她身体很满意,太满意了!手放在上面就、就不舍得拿开,还装傻充愣!


    “我没有允许你做的事,你一件也不准做!”


    虞惊棠气到朝镜面靠近几分,试图用眼中的怒火吓退某个藏在她身体里的灵魂。


    幸好副人格被她折腾得非常虚弱,她随时能争夺身体操控权。虞惊棠对这点很满意。


    她像模像样交代一些注意事项,比如不能摸她的身体、特别是臀腿和胸口,换衣必须由她操控,还不能看镜子……


    虞惊棠总觉得从镜子里能看出另一人的存在,她不希望在副人格掌控身体时她的情绪泄露出来。


    交代完毕,虞惊棠深呼吸一口气。


    镜中女人微抬下巴,柔美漂亮的脸有些盛气凌人:“换回来吧。”


    两秒、五秒。


    半分钟、一分半。


    没有反应-


    抵达酒店,虞小姑抬手止住司机替她开门的动作,转头看向身边人:“惊棠,你今晚有些不对劲。”


    “……”


    “是我说的话让你有压力了?别紧张,你之前做得很好。”


    虞小姑何其敏锐?哪怕女人保持与往常无二的表情,甚至说话语气也刻意柔缓,却仍从细枝末节的小动作看出她的僵硬。


    虞惊棠避开虞小姑探究的眼神,嘴角不自然提起,本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我知道。”


    她失败了。不必对着镜子,她都知道这个笑多么虚伪。


    她学不会副人格的游刃有余,堪称教科书的冷漠的温柔,言语客气疏离,视线却又敢同人交汇,非常自信能因此弥补对话的缺乏热情。


    她一路都在回忆副人格如何待人处事,回忆副人格如何敷衍又礼貌应对那些大老板……她越想越觉得身体不适,胃部开始作乱,得抿一口热茶才能压下反胃的程度。


    于是她很清晰地了解到,自己做不到。


    她无声呐喊副人格,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对方就是不出现。


    虞惊棠眼睑微红,阴暗地想是啊,对啊,这就是副人格的报复。同意了晚宴却又不自己参加,让她参加,看她出丑,好报复她平时的骄傲。


    副人格看似对她言听计从,实则早就心存怨恨,就等着某个像这样的场合报复她。


    她死死压抑内心不断翻涌的愤怒,不想被小姑看出她此时满心怨毒。


    虞小姑只觉自己的小侄女今晚似乎有些隐情,她不再深究,手在虞惊棠肩上摁了摁,开门下车-


    晚宴到场的人很多,虞惊棠一看见黑压压的人头就浑身发毛,身体险些不能往前一步。


    “走啊,惊棠。”


    虞小姑轻轻揽着她腰身将她带着走到大厅内,虞惊棠费了好些力气才没让自己的高跟鞋踩到身边人的脚面。


    第116章 第116章


    不能踩。


    她勉强克制着这股冲动, 却止不住想象鞋跟踩烂虞小姑脚趾是什么模样。


    鲜血会绽开来,疼痛肆虐,虞小姑一定会丢弃人前装模作样的优雅、乱吼乱叫像个泼妇。还会手舞足蹈踩到裙角摔得不堪言状, 昂贵的晚礼服会撕.烂成抹布,似挣脱不去的噩梦缠到在她身上。


    虞惊棠越想越着迷, 被副人格丢下的狂躁派生出的破坏欲得到有效减缓。


    ——从此之后,可怜的小姑肯定对一切晚宴心有余悸, 说不定为此闭门不出, 跟她从前那样成为虞家异类。


    这样,虞家就有两个异类了。


    “惊棠,这是沈总。”


    虞小姑的笑声中止这段令她上.瘾的逼真想象, 虞惊棠抬眸, 对上一双在镜片后的狭长丹凤眼。


    被称作沈总的女人比虞惊棠大十岁,是沈家独女, 也是华盛集团董事长, 今晚举行宴会的酒店正是华盛旗下, 今日也是这位沈总的生日宴。


    “……”


    在虞小姑眼神催促下,虞惊棠没有立即开口。她与沈流音对视几秒,似被女人眼中轻闪的挑逗吸引, 脊背幅度很小地颤颤。


    半晌, 温雅柔和的声音慢慢响起,虞惊棠总算同沈总打了招呼, 只是睫羽微垂,掩了一半眸色。


    眼睑下的脆弱淡影随她轻晃的睫毛动荡不安,仿佛无法再承担女人的目光哪怕多一秒。


    虞小姑讶异小侄女无师自通去投其所好, 唇角难掩喜色地提起。


    有心想让小侄女再说几句讨巧的话,却又不想做得太明显, 只好若无其事寒暄两句,适当提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


    沈流音英年早婚,传闻婚姻幸福、有一对双胞胎女儿、丈夫似乎是娱乐圈某十八线小生,具体背景不明。


    来之前虞小姑就说了,今晚的礼物不能只带一份。沈流音两个女儿与她是同一天生日,今年满五岁,前段时间妹妹不小心摔断腿所以这次大办,说是这样能避免姐姐受伤。这是关系很近的人才能得到的消息。


    当然,虞小姑手中还有另一个消息。


    ——沈流音的确对男人挺洁身自好,她偏好身材高挑且偏瘦的女人,最好是学艺术的,能玩点乐器、画个画。


    沈家原本人丁兴旺,沈流音回国后开始逐个凋零,到最后只剩她一个。这女人狠得人神共愤,几乎没有弱点,除了女儿。


    几年前曾有个说法,说这两个女儿不是沈流音生的,是沈流音以前的女性情人生的。后来那情人被沈家人弄死了,沈流音这才回国夺权。


    但痴情也有限度,如今沈流音身边有两三个情人,藏得很好。


    不管这说法靠不靠谱,今晚带惊棠来是来对了。


    虞小姑以为惊棠的种种反应是因沈总而忐忑不安,殊不知低下去的眸中满是阴暗的恶意、快要按耐不住的嫌恶以及想撕碎一切的烦躁。


    姓沈的眼睛太不规矩,在她身上来来回回打量多遍,唯恐她不知她对她的身体超出欣赏范畴。


    就连虞小姑落在虞惊棠腰侧的手都忘记收回去,外人的触碰比副人格的抚摸令她恶心多了。


    结了婚还在外面乱.搞,这种人的钱拿在手里都想吐。


    流点血就不会笑得这么丑了。虞惊棠亢奋地想,姓沈的再往她腿上看一眼,她就直接挖出她的眼睛喂她吃下去。


    想着,她旁若无人地摆弄起手指。新做的指甲又长又漂亮,刺进姓沈的眼睛一定会马上出血吧?发出类似塑料拖鞋吸饱水在瓷砖地上踩动的声音……咯吱、咯吱。


    忍住,虞惊棠轻轻吐出一口气,忍一忍。


    就在此时,她听见姓沈的女人语调微挑,暗含惊喜道:“小薛?你来了?”


    几乎铺满眼球的血色猛然暂停。灵魂似七弯八绕终于从‘犯罪现场’转回富丽堂皇的酒店,虞惊棠将手放回身侧,噙着一抹自然多了的淡笑抬眸看去。


    虞小姑愣了愣,她看见沈流音迫不及待缩短与那人的距离,长腿几步走过去,戴着昂贵名表的手臂一揽,勾着一个年轻女孩的腰笑得亲昵:“不是说不来?”


    “……别抱。”


    那女孩瞬间注意到虞小姑的视线,眉间褶皱更深,双手毫不客气推开沈流音不断往她身上靠的身体。


    她面上嫌弃不作假,甚至抬手拍了拍沈流音抱过她的地方。


    沈流音指关节推了下镜框,眼眸似是黏在女孩身上。深情若能具象化,此刻必定是一只庞大野兽,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将她吞吃,再不让别人看见。


    “沈总,这位是——?”


    虞小姑没再用那种过分热切的目光审视女孩,她含笑看向沈流音。


    “小薛,薛悬铃。”沈流音轻笑,半是骄傲半是宠溺道,“你在前厅看见的画都是她的。


    不管虞小姑记不记得那几幅画,她这会都要一脸惊讶:“呀,原来是她?”


    “嗯,小薛刚毕业。”


    沈流音一边与虞小姑说话,一边无声无息搭上薛悬铃的腰,轻轻巧巧将人朝自己这边带了带。


    “……”


    薛悬铃一见到虞惊棠就像是怔住了,不然也不会没避开女人的手。


    等薛悬铃想挣脱时已晚,又不好闹得太难看,只好面色苍白地转开脸。


    虞惊棠只感觉薛悬铃有话要对自己说,但一动唇就被沈流音打断,半边身体落入女人怀抱。


    在今晚之前,虞惊棠一定没见过薛悬铃。


    有病。虞惊棠移开眼,并不好奇她未说出口的话,倒是认为她的出现再好不过,至少之后的时间姓沈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


    于是虞惊棠多出的精力又开始想副人格。说好疼痛难堪都给你,你却在今晚这种场合消失,让我独自面对沈流音这种人。


    简直……等你回来了,我绝对要在庄园死几千几万次,让你尝尝我今晚的难受,痛死你。


    想到之后能报复副人格、得到那人安慰,虞惊棠疯狂冒黑水的心这才略略好点-


    与沈流音分开后,虞小姑终于记得关心虞惊棠的身体:“最重要的人见了,你实在难受可以找个地方坐会,吃点东西垫垫,但不要吃得太多。”


    她没忘记虞惊棠在车上的坐立难安,方才在沈总面前也是羞得要命,手一伸,想在虞惊棠肩上拍拍,不料拍了个空。


    她顿了顿,只见小侄女一脸温和点头:“好。”


    ……不像刻意避开的样子。


    虞小姑目送虞惊棠走远,转身前看见跟在沈流音身边那个小薛似乎也朝虞惊棠离开的方向去了?


    想到沈流音对薛悬铃的看重,虞小姑犹豫几秒,恰好有个熟人来找她说话,她心道惊棠话少,想必也得罪不了人家,便笑着同熟人走了-


    半小时后。


    薛悬铃的身体被狠狠推开,她后退两步便站稳,倒是推她那人脚下一软,踉跄着跌坐回沙发,长发凌乱铺在脸上。


    有人说,礼服的背部设计是为了让人在离场仍能被人注视着。


    薛悬铃垂眸凝视这人侧过去的后背,冷然的眸忍不住顺着流畅姣好的线条往下,在绝对冒犯的地方停住。


    弯下腰,指尖轻点上战栗不已的躯体,惹来一声急促的呼吸:“……我不是叫你滚远点?!”


    也许在这种时候,这种设计惹来的注视并不是好事。


    “抱歉。”薛悬铃表情寡淡,言语也听不出多少诚意,“你喝了我朋友递给我的饮品,需要去房间休息一下。”


    压过来的人遮蔽了灯光,在她身上投下深深的影子,仿佛以这种不需触碰就能得逞的方式拥有了她。


    喷洒出的热气又被沙发的皮面反回来,更热更烫。所谓饮品显然不是为了解渴用,是有肮脏的目的,导致误喝后的虞惊棠整个人都不对劲。


    “……你以为我想喝?上面没有写你的名字。”


    薛悬铃嗯了声,淡淡说:“但是里面下了药。”


    虞惊棠:“!”


    睁大的瞳仁在发丝缝隙里颤抖着,她气愤得想撕了这张云淡风轻的嘴。


    薛悬铃继续试图用手抱起她:“先回房间吧,药效上来,你会出事。”


    “……别碰我。”


    这人声音嘶哑,很大反应地在空中狠拍了一下,正好打中薛悬铃的手,手背瞬间见红。


    同时,虞惊棠的掌心也红得不像话,跟她宛若被烟熏红的眼尾一般——只是此刻没有烟,是另一种无形的刺激。


    “谁知道跟你回哪个房间……你要真想帮我,去找我小姑。”


    身处陌生地方的不安令她想蜷缩身体躲进沙发角落,但过分贴身的服装限制了她,她能感受到柔软单薄的布料随时能被她急切迅猛的动作撕开。


    她本该在还能站得起来时去找小姑,在这家大得离谱的酒店随便开个房间。


    可目光越过人群、一看见虞小姑身边站着的一堆男人,她就作呕,她就头晕,一想到要以这种状态走到人前,她宁愿在角落里烧死。


    薛悬铃当然要负责,那杯加了料的饮品是冲她来的!虞惊棠却一而再再而三拒绝薛悬铃的帮扶,好似薛悬铃是团人形垃圾,被她碰一下就要过敏。


    ——大概是看过薛悬铃在沈流音怀中的样子,虞惊棠总觉得这种人很脏,不想跟她扯上关系。


    这番话也顺势说了出来,虞惊棠非但不觉得解恨,她还变本加厉说了很多侮辱人的话。


    虞小姑没注意到前厅里的画,虞惊棠注意到了,她将那些画批判得一无是处,说薛悬铃要不是爬了沈流音的床,画连酒店前厅的墙壁都上不了。


    “……”


    薛悬铃以弯腰的姿态看她半晌,竟是一点也不恼,反而解释:“你的小姑在跟人说话,我不好打扰。”


    “这么没用你怎么不去死?”


    虞惊棠完全没意识到在这种境地激怒一个想帮她的人会得到多么惨烈的教训。她难受得想撞墙,不可避免又骂起不见踪影的副人格。


    如果不是她答应了晚宴,她就不会来,不会遇见沈流音,不会跟薛悬铃的朋友扯上关系,喝了那杯该死的果酒……


    你再不出现,就永远别出现了!


    虞惊棠面上全是不受控溢出的热泪,头发被她身体散发的潮.热黏在皮肤表面,逼得她想动手全扯了、全拔了。


    挥舞的手臂在空中被另一人偏冷的掌心攥住,虞惊棠受惊般反手抽过去,听见‘啪’地一声——


    她的确打中了某人的脸。


    但靠近她的人还没走远,竟还想来抱她,虞惊棠眸中凶光乍现,一把勾住这人脖颈,张嘴就狠咬了上去!


    第117章 第117章


    主系统:‘抱歉, 我为您设置了灵魂保护机制,虚弱到一定程度会强行开启让您陷入昏睡,没来得及告诉您。’


    不等楚纤回话, 系统提示:[您的积分已刷新,目前积分83900]。


    作为补偿, 主系统给了她一万积分。


    楚纤默了几秒,诚挚问:‘下个世界您有带我的计划吗?’


    主系统:‘我的确还有一百零六个计划, 不知道您同不同意。’


    楚纤:‘同意, 我代表一百零六个以后的我,同意。’


    主系统:‘这真是太好了。不过您现在遇到的情况有点复杂,我尽量给您解释明白。’


    楚纤:‘您怎样解释我都会明白的。’


    主系统:‘您太好了。’


    结束和主系统较为舒心的对话, 楚纤睁开眼-


    薛悬铃听见唇瓣放松后一声忘记压抑的呻.吟, 替她敷冷毛巾的手一停,眼珠向下转, 钉在这具身体手上——防范着左手或右手再度抬起甩一巴掌。


    两人正在浴室, 其中楚纤躺倒在没放水的浴缸中, 修长双腿微微曲着,嵌了钻石的高跟鞋一只掉在浴缸、一只歪在浴缸外。


    与面上滚烫得能蒸发冷水的热度一致的是她的左手,该是用力打过什么东西的下场, 钻心的疼, 贴着冰冷冷的浴缸还有点麻。


    很快楚纤就知道主人格打过什么了。


    眼前人右脸颊红.肿得吓人,五根手指十分清晰地印在上面, 领口还有冒着血丝的牙印,边沿青紫了一圈。


    主系统:‘她是薛悬铃,剧情中戏份不多的小炮灰。如无意外, 您本该穿进她的身体里。为了瞒过那位和您的系统,我以您的性格捏造了一个傀儡灵魂投递在这具躯壳中。’


    主系统:‘目前来看, 您的系统并未发现您被调包了,还在积极监督您并帮您完成攻略虞惊棠的任务。’


    前几个世界楚纤的任务都是获取反派好感度。而这个世界的虞惊棠是反派,所以薛悬铃的攻略目标就是她,会趁机跟虞惊棠产生接触是很正常的事。


    主系统:‘这是她的相关剧情。’


    原剧情中,薛悬铃在一场应酬里被沈流音看上,多次婉拒沈流音邀约后被朋友下.药直接送到沈流音床上,被迫成为沈流音的金丝雀。


    沈流音有个死掉多年的白月光,薛悬铃大概是她找的众多情人里最像的一个,所以沈流音也走了点心,仿佛真要跟她天荒地老。


    然而薛悬铃恶心沈流音,获取沈总信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当初下.药的朋友给弄死了。


    是的没错,从前只专注画画、性格良善的薛悬铃被掰弯之后直接黑化了。


    她一面在沈流音面前伪装已死之人的模样,一边又对自己和这个世界厌恶透顶,利用沈家权势干了很多丧尽天良的事。


    直到她遇见虞惊棠。剧情中的虞惊棠白有一张绝顶漂亮的脸,心肠早就黑了,起初只针对女主扶瑶、后来连生她养她的虞家都不放过。


    薛悬铃以为自己恨沈流音毁了自己人生,将自己带到一条不归路上,没想到她一见虞惊棠就喜欢得要命,对虞惊棠的每一幅画更是视若珍宝,不惜花光自己所有的钱去捧虞惊棠。


    她的钱全部来自沈流音,这件事很快被沈流音知晓。沈流音还未来得及报复这两人,就被薛悬铃先一步捅死了。


    她对沈流音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在床上怎么对我都行,怎么折磨我都可以,你毁她一幅画,我就杀了你。”


    她被愤怒的沈家人送进监狱,很快惨死,虞惊棠不知道也懒得打听,毕竟从头到尾都是薛悬铃一厢情愿。


    今晚这场生日宴,本是薛悬铃的朋友给她下.药、害她被沈流音拐上床的剧情。


    现在——那杯万恶之源的果酒,被虞惊棠给喝了。


    眼前的薛悬铃体.内是仿照楚纤的傀儡灵魂,她被虞惊棠扇了巴掌之后,以任务为先,想照顾虞惊棠获取好感度。


    之前被虞惊棠出言讽刺、辱骂,也是急于模仿楚纤,才云淡风轻地好像完全不介意。


    但她不可能不介意,所以在‘虞惊棠’醒来后她立即防范‘虞惊棠’的手,明显不想再挨巴掌。


    至于为什么把虞惊棠丢进浴缸、然后是否想用冷水浸泡她……算不算报复,这就见仁见智了。


    “你,出去。”


    楚纤动了下腿,只觉浑身僵硬极了,该是在浴缸中躺了一会。


    她没法跟薛悬铃说抱歉,她的系统绑定了傀儡灵魂,察觉不对一定会汇报给那人,届时她同主系统的方案都化作泡影。


    “你一个人可以吗?”


    薛悬铃仍是将冷毛巾摁在楚纤额头,眸光清澈,并不因所处场景自带几分暧昧而心生邪念。


    “不可以……你又能怎样?”浴缸中的女人明明喘得快无法连成字句,嘲讽语调却深深刻入骨髓,但凡开口必有伤害人的效果,“给我泼一身冷水?这是你的,解决方法?”


    说着,她抬起湿黑的睫羽,愤恨拽住额上冷毛巾毫不留情甩飞,看过来的眼眸晶亮挑衅,与其相对的是虚软无力的身体,强撑着不知何时会软倒下。


    “……”


    薛悬铃定定看了这人良久,在这人眉间一皱又要发脾气前转身离开。


    主系统:‘差点以为您是主人格了。’


    楚纤撑起手肘,在浴缸中慢坐起:‘常与她作伴,大致能了解些。’


    主系统:‘您觉得傀儡表现如何?能打几分?满分十分。’


    伸手拎起高跟鞋放到浴缸外,楚纤:‘零。’


    主系统:‘……’


    主系统:‘您看出来了。’


    楚纤换了个稍微好受的姿势重新靠倒下去,指尖摸到礼服拉链。


    和冰凉浴缸接触的部位舒服得她想叹息,楚纤勉强保持平稳音色回复道:‘我没猜错的话,她是由宿主灵魂强行改造成傀儡灵魂,她还残存自己的意识。主系统,这种行为违背了绑定宿主的初衷。’


    如果它想塑造类似楚纤这样专注任务的灵魂帮助其他宿主快速完成任务,大可更改系统商店的规则,而不是玩.弄宿主。


    对楚纤一口一个‘您’,看似很尊敬,是因为目前的楚纤有引起它兴趣的东西,一旦这种东西不存在了,她有可能是下一个傀儡。


    果然,主系统不会由于一两个小原因亲自出手帮她。


    主系统:‘幸亏您还未成为我的助理。’


    楚纤:‘?’


    主系统:‘不然我整天会在舍不得惩罚您、太想惩罚您的心情中度过。’


    它竟是揶揄口吻,想必不畏惧楚纤的发现,也不在意楚纤的指责,它决定好的事没人能改变。


    这话中的诡异宠溺感也叫人毛骨悚然——助理不顺心开除即可,何必委屈自己一天又一天的不顺心?什么变.态嗜好?


    主系统:‘建议您先解决您的个人问题,我这边观测到您的健康状态不太优秀呢。’


    说完,它礼貌告别后下线。


    同时,存在这具身体的主人格上线:‘你去哪了!!!你怎么敢丢下我一个人!!’


    虞惊棠一出现,楚纤想忽略的头晕目眩立刻强烈数倍,她刚坐好的身体瞬间沿着浴缸软滑下去,刚不僵硬的骨头又抵到硬邦邦的瓷壁。


    这具身体是共用的,副人格本该计较主人格怎能将身体弄得乱七八糟的事,现在却不得不先一步承担身体的各种负面效果——嗯,正如她一开始答应的那样,痛苦难受都归她。


    “你先,别从屋顶跳下去。”


    眸中全是滚烫水光,烫得眼前世界不断颤抖,楚纤懒得再看,干脆合上眼,有液体沿着眼尾流下,似是要借此撕开这具皮囊,令里面沸腾的热血喷薄而出。


    “我现在非常虚弱,你再死几次,我就不能出现了。”


    虞惊棠往前倾的身体停住了,她半信半疑:‘是么?你为什么先不说?你是不是故意报复我?’


    “我好不容易跟姑姑打好关系,没必要因为报复你,失去她的信任。”


    不须找其他理由,这是最关键。


    而虞惊棠为话中地位比虞小姑矮一头不满。这具身体是她的,副人格要用都得经过她同意呢,凭什么最在意的不是她?


    就算为了报复她失去虞小姑信任又怎样?看副人格平时巧舌如簧、获取别人好感那么轻易的样子,不就是从头再来么。


    虞惊棠一秒都停不下对副人格的抱怨,再看副人格被药效折磨得在浴缸中难耐喘息的模样,她轻哼一声,没来由地愉悦,甚至乐于欣赏‘自己’的狼狈:‘你不准用我的身体做奇怪的事!’


    没人比她更清楚这股热有多难捱,但自己难受和看别人难受是两回事——现在她倒很容易分清自己与副人格的差别。


    “……是,吗。”


    楚纤并未忘记为参加晚宴特地做的长指甲,只需在灯光下轻轻一晃,碎钻晕出来的光就能在眼皮闪过,闭眼也无法略去。


    那只手在浴缸边搭了一会,指尖沾了一抹清凉,很快碰上微微仰起而迫切显露的脖颈线条。


    她的眼仍未睁开,却非常了解这具身体的各种走向,能准确碰到她设想的那一点,带来短暂又愈演愈烈的解脱。


    摆动的双腿被裹在柔软而美丽的裙摆里,似一条搁浅无法返回深海的人鱼,伤痕累累导致不太灵活的鱼尾笨拙可怜地拨弄开周身软沙,却因浑身黏腻沾染上更多污秽。


    欲望,满足或渴求的呻.吟,越触碰越不得救的无解,就是那一层又一层甩不开的沙和污物。


    可这张脸实在漂亮得过分,陷入泥沙的不堪不会让她丑陋,只会让一个又一个迫切的、祈求美的镜头对准她,多多攫取她的破碎,制造出叫人惊叹的艺术作品。她是艺术本身,也是罪恶本身,哪怕不唱着传说中摄人心魄的塞壬歌谣,她也能唤醒最卑劣的灵魂。


    虞惊棠第一次看自己的身体看怔了——她忘记盯着那只手发了多久的呆,等她回过神,她听见满室不知羞耻的低吟,看见礼服的拉链被拉开,湿透的衣料马上要从这具躯壳褪下,露出里面的白软。


    明明虞惊棠的灵魂没有中药,她却感觉自己的手要熟透了。


    她发痴地盯着那张染上欲望而动情的脸,陌生、熟悉,她从未见过这张脸如此享受,仿佛这只再熟悉不过的手掌控着生命真谛。


    她……她也想试试。


    仅仅动了一个念头,下一秒虞惊棠眼前一黑,从精神世界的庄园出去,回到了现实。


    “唔啊……”


    半开的唇瓣骤然大开,溢出的哼叫不再遮遮掩掩,放肆得叫她自己都脸红心跳。


    她必须死死扒住浴缸边沿,才能不被一阵阵迅猛可怕的欲望拖到深渊里去。


    骗子——骗子!根本就没有她看见副人格摸的时候那么快乐!


    ‘别怕。’


    有人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教你。’-


    等到楚纤重新掌控这具身体,药效还未彻底过去,但已能控制。


    她放满水好好泡了个澡,主人格貌似因爽过头了在庄园内挑了最大一间房躺下不动。


    地上皱巴巴的礼服不能穿了,楚纤换上备好的睡袍,边系带子边走了出去。


    时间近十点,窗外高耸的写字楼绝大部分灯都亮着,小格小格的灯光比白日深色玻璃生动得多,好似此刻才激活整栋大楼的生机。


    这样看来,这栋庞大而现代化的建筑果然是迟钝的。


    没有主人格与主系统的说话声,难得安静地度过了一段个人时间。


    门铃响起-


    扶瑶本想避开那谁谁才来了这场宴会,却没想到她一入场就看见跟在虞阿姨身边的某人!


    她当即失态地连连后退,狠狠踩了好几下友人的脚——想必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沦为好友圈内的笑料。


    “你连鬼都不怕,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能让你脸红成这样?”友人撑着桌面,痛脚离地、单脚站立,摸摸下巴不怀好意地看过去。


    “你最好祈祷你没看见哦。”扶瑶幽幽笑了两声,“不然你托我办的事,定金全额奉还哦。”


    “……”


    友人转动的脖颈顿时被卡住,他举手投降,表示死也不会好奇扶家独生女的感情生活,并在心中唾弃扶小姐这种视钱财如粪土的行径。


    之后的时间里,扶瑶实在没兴致陪友人胡扯下去,眼眸止不住朝某个方向瞟。


    她大概是场内除了虞惊棠本人以外最在意沈流音眼神不规矩的人了——沈家此人她早有耳闻,作孽不少,余生得很小心才会有善终。


    再之后,扶瑶不过几分钟没盯着虞惊棠,人就被姓薛的带走了。


    虞阿姨还在场内呢,惊棠肯定不会离开。她跟薛什么的单独干嘛去了?她们不熟,惊棠应该不会在这种场合乱跑……而且虞阿姨不拉着惊棠到处认人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惊棠不舒服。


    扶瑶太了解虞家人了,她很快通过一些关系找到薛悬铃开的房间。


    停在门口,扶瑶一面怕自己冒昧,一面担心里面的人出事。走廊的监控表明薛悬铃早离开了这里,房间内只有惊棠一个人。


    扶瑶极少动用特权,今日却使用多次,她险些破罐子破摔拿到房门钥匙。


    门开了,扶瑶心中一喜,想着这人没事,自己应该可以——


    她一抬头,就看见一个明显刚洗完澡、香喷喷、身上带有潮意的,惊棠。


    扶瑶:“!!!”-


    [目标好感度+2,目前好感度:22]


    主系统:‘目标对您的身体很感兴趣。’


    楚纤:‘外貌的确是加分项。’


    主系统:‘您不生气了?’


    楚纤:‘您从哪里看出来?’


    意思是她仍不支持主系统的行为,没有消气,只是不会将情绪带到聊天中,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是制造下一个问题的苗头。


    主系统:‘以为您生气会跟我冷战呢,这是我能想到最符合您性格的方式了。看来傀儡灵魂还得调整。’


    楚纤没有回复。


    很显然,主系统在此时提及升级傀儡灵魂是想触怒她,照应上半句‘生气方式’,想看看她生气究竟会如何表示。


    沉默几秒,确定楚纤不上套后,主系统感慨:‘您是我最喜欢的人类了。’


    并不荣幸。


    楚纤将门拉开,请扶瑶进来。


    “……你,你就这么让我进来?”扶瑶表情还有点难以置信,“你刚洗过澡诶,我又是……咳,突然造访,你都不问问原因吗?”都不怀疑我别有用心吗!后面这句她心底小人呐喊了出来。


    楚纤:。


    若不是笃定扶瑶在没调查的情况下绝不可能知道房间号,这一脸因担忧而生出的‘恨铁不成钢’是很逼真。


    楚纤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唇线微抿,一句话没说转身进去了。


    扶瑶:QAQ


    扶瑶连忙带上门,像个做错事的小朋友一样焉嗒嗒跟在她身后,时不时拿眼眸瞅她,想瞅得有存在感一点、好让她能开口说句话,又怕太有存在感了,显得自己咄咄逼人、硬要逼她说话一样。


    这种复杂的心情实在不常出现在扶瑶身上,因此一旦出现,就让扶瑶非常苦恼,她太想解决这个难题了,她想见惊棠时内心能风平浪静,不要跟个吃了跳跳糖的小鹿似的到处乱撞。


    “惊、惊棠……”


    屋内太静了,扶瑶只好小声制造点动静:“我不是故……好吧,我可能是故意的。没有下次了,真的。”


    说完,她看见窗边身影绕回到沙发坐下,长腿交叠,坠下的睡袍柔软美丽。


    “你担心我?”


    这人温声问。


    “是有点。”扶瑶继续小声,“感觉你今天状态应该不太好。”她用了很多不确定的词,听起来没什么底气。


    “唔。”这人托腮支在膝盖上,“哪只鬼告诉你的?”说完,她浅弯眸补充了句,“肯定不是我这只鬼。”


    扶瑶很想摸摸脸是否真有自己感觉的那么烫?偏过脸说:“就是,感觉嘛。”


    只是这脸偏了没半分钟又转回来,眼睛像终于拿到许可证似的望向这人的脸,接着又像重力影响往下一滑,滑到热气微微熏红的脖颈上。


    她的喉咙也像被热气蒸过,干涩得有点心慌。


    “我休息一会就没事,不必担心。我也给小姑打过电话,她很放心我留在这里。”


    扶瑶看得出她的确是倦了,手肘支了膝盖没一会就嫌累,整个人侧躺下去,双腿慢慢搁置到沙发上。


    “不送你了。”她说-


    扶瑶忘记是哪个念头率先作祟,教唆她膝盖一弯,轻轻巧巧半跪下来。


    在这人微微诧异的视线中,她抖着手去碰睡袍散开露出的小腿,耳尖绯红,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亲一下就什么都不乱想了。


    第118章 第118章


    在浴室荒唐的热, 在窗边静立的凉,一暖一冷令她平日不在人前显露的膝盖部位特别敏感,属于另一人的温度一触上来, 便下意识瑟缩。


    带着点点湿意的柔软显然不是掌心,是唇瓣。


    不断颤抖的睫羽蹭在皮肤表面, 似要通过这种示弱的方式叫她放松警惕,好无视这个突兀又炙热的吻。


    压在沙发边沿的手不知何时紧紧攥住逃离的脚腕, 仿佛被她不愿的反应惹火, 在理智还未下达‘放手’指令前就已被深切的破坏欲截断,逼这只不请自来的手做出‘拽回’的动作——


    “唔。”


    这人被扯痛轻喘出声,扶瑶乱糟糟的思绪终于找到落脚点。


    她感受着掌心纤细脆弱的一截, 疯狂默念‘只亲一下’的心声早该因得偿所愿暂停, 却为何一直在进行中呢?甚至,甚至还恼怒这人的不配合, 做出这种……


    扶瑶脑袋一片空白-


    楚纤垂眸。


    半跪在旁的人目光发直盯着她腿.内侧抓红的痕迹, 本欲道歉的唇就这样张着, 一下子忘记在脑海中滚了千百遍的歉语。


    脾性再好的人也该恼了。


    坐起身将扔攥着脚腕的手挥开,捻起睡袍盖住腿,蹙眉盯了扶瑶一会——她给了足够时间让她重新组织言语, 可扶瑶依旧呆呆的, 一句话说不出来。


    扶着沙发慢慢站起来,眉眼染上冷意。


    疲累的身体随着每分每秒的时间一起加重她的精神负担, 她此刻没有多余的精力教育不懂事的小孩,却又在转身时停住。


    只听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扶瑶下颌被一根手指轻挑, 对上那双清冷的眼。


    “你在想我什么?嗯?”


    “……!!”


    “想我跟薛悬铃在这间房发生了什么?将我洗过澡、换过衣服当做发生关系的铁证?”


    这人唇角提起略微凉薄的弧度:“首先,我是个成年人, 我有需求并找人解决需求很正常,对象是谁你无权过问。”


    “其次,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停顿几秒,忽而低了低腰,黑白分明的瞳眸里闪着危险又漂亮的光:“我就把你可爱的眼珠子挖出来。”


    说完,微凉掌心在扶瑶左颊轻拍两下,这种带有侮辱性质的报复行为让那种阴暗可怕的东西从她脸上淡去,她直起腰,瞬间恢复成往日情绪淡淡却又不乏温和的样子。


    [目标好感度+10]


    扶瑶失神地望着那人远去,进了卧房并轻声关门。


    她呆呆摸上过分发烫的左脸,注视着早已看不出躺过人的沙发,咽了咽口水。


    那、那个人……不,不是,那个鬼,对她是有纵容的。没有在她亲吻她膝盖时推开她,更没有在她被扯痛时一脚踢过来——明明可以那样做,理亏的扶瑶不会辩驳。


    但,但一直等到她看见她腿.间痕迹才、才……扶瑶想起那人说她眼珠子可爱的模样,又冷又狠又漂亮,面部的红瞬间蔓延至脖颈,还有延伸到全身的架势。


    她抖着手去压跳到吵闹的心脏,没意识到自己口鼻停了呼吸,闷得她险些窒息。


    她恍惚地想,就是这种窒息感——她发现那人身上有那种痕迹时,就是快要窒息了。可现在的窒息又跟刚才的窒息不同,她,她竟有点享受后者,仿佛持续的自我封闭能留住那人印在她身上的气息-


    [目标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42]


    因为不是攻略系统,好感度不须刷满,有70就算完成任务。


    主系统:‘每个世界女主都很容易对您有好感度,让您将她作为任务目标,算不算把积分送到您手上呢?’


    楚纤漫不经心:‘算吧。’


    主系统:‘这样是否能让您气消一些?我比较喜欢您对我满是信任的样子。’


    楚纤:‘如有必要,您可以设置相关任务,我想我能完成。’


    就是说,除了任务需要以外,这种情况不会发生。


    主系统:‘我会这样做的。’-


    楚纤醒在一辆奔向不知名小镇的车内,身边靠着两个抱成一团的小女孩,应该只有四五岁。


    主系统:‘傀儡这边出了点问题,她极度厌恶小孩,而沈流音打算将她和两个女儿一齐送回老家。车上这段路需要你辛苦顶个班。’


    楚纤:。


    究竟谁是傀儡?


    [您的积分已刷新,目前积分:85000]


    主系统:‘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楚纤:‘的确不成敬意。’


    主系统:‘您真幽默。虽然这段路还剩不到两个小时,我也必须给您简单介绍情况。’


    楚纤:‘还有下次么?’


    主系统:‘下次积分会更高,我保证。’


    沈照影是沈流音的亲生女儿,大两岁的沈聆竹则是初恋与丈夫的遗孤,与传闻略有差距的是沈流音和初恋当时闹得很难看——任谁临到分手才知道恋人早就结了婚都该疯一场。


    依主系统的叙述,沈流音疯得极其平静。表面看不出对初恋及其丈夫的怨恨,甚至还能送他们全家去豪华游轮七日游。在下船那日,她派人先一步接走两个宝宝,亲自打电话找了非常妥帖的理由,下一秒,失控的大货车直接撞上初恋和丈夫,拖行几十米,面目全非。


    她就以通话中的方式亲眼见证他们二人的惨死,并极其轻易获得两个宝宝抚养权。


    沈流音一向将两个小孩藏得很好,不料信任给错了人,在她家拿了八年工资的阿姨竟是别人支使来的,这才导致沈聆竹受伤。


    沈流音本就生性多疑,当即看谁都像有鬼,直接将家里的薛悬铃和女儿打包送到她认可的安全区域,等到尘埃落地再接回来。


    沈流音平日对两个女儿过问不多,一年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与她们更亲近的反而是阿姨,如今又是阿姨不在身边又是去不熟悉的地方——


    两个沈姓小幼崽神情呆滞望着窗边滑过的风景,小小的双臂紧紧搂抱着对方,相互取暖。


    傀儡灵魂不擅长跟小孩打交道,习惯性冷着脸、一路不吭声。刚下高速,她听见身边传来啜泣声,那种胆怯又弱小的哭令她压力倍增,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想对策。


    还有脑子里的系统不断让她哄哄……


    傀儡灵魂都想冒着被主系统责难的危险强行登出位面了,幸好主系统及时送来‘外挂’,只是扣了她不少积分。


    扣就扣吧,傀儡想,什么都比在这辆车里呆着好。


    因身体被新来灵魂占据的缘故,她不得不临时缩在某个精神世界中。


    典雅美丽到诡异的庄园,饱和度极高的蓝天白云,草地清香都真实得完美。


    傀儡猜测这人应当是系统局管理层,一般宿主精神状态哪有这么好?还有闲心构建这么多有的没的?


    要么被刷不完的任务挤满,要么是望不见底的欲壑——退一万步讲,身为宿主,精神世界总该有些系统道具存在吧?不管高级低级,你得有啊。


    什么级别的宿主连道具都不需借助、猖獗到一点压力也无?


    于是她动作变得很小心,唯恐自己灵魂不中用踩坏了一花一草。她就蹲在石子路上哪也没去过。


    傀儡关注着这位斥巨资(积分)换来的外挂大人一举一动,哪怕对着最厌恶的小孩,也得把这场‘付费教学’看完。


    受伤那个叫聆竹,傀儡至今都懒得了解是哪两个字,只知这女童不是沈流音亲生,沈流音不大待见她。


    另一个爱哭鬼很烦,傀儡多次想心狠捂死她得了,反正沈流音不会为了两个小的跟她分手——说不定沈总也早觉得她们烦了呢?


    傀儡漠然想着鲜血飞溅的场景,托腮盯着这具身体里的尊贵客人。


    等了又等,这位大人只坐着不动,无视小孩哭声,无视前座女助理间歇往后看的眼。


    傀儡:。


    所以我买的外挂并没有哄孩子选项?真就只是度过这段时间??


    ……那还要这么贵?-


    然后楚纤在薛悬铃的身体呆了半个月。


    主系统没有给出额外解释,楚纤积分刷新后有十五万整。


    期间傀儡灵魂一次都没出现,楚纤原本的系统也没吭声,主系统也不催她任务进度——她每天只做想做的事,就有丰厚酬劳。


    同一屋檐下,楚纤对两个小孩视而不见。


    女助理经常看见一个小孩无聊到在屋内跑来跑去,而薛小姐端着水杯或提着东西直接绕开她的场景。


    哪怕那晚小孩发烧哭得嗓子都哑了,薛小姐的房门也没有开过。


    主系统:‘我以为你会对她们很耐心。’


    楚纤:‘没有必要。’


    主系统:‘?’


    主系统顿了顿:‘这倒是有点……超出我对你的预期了。’


    当然没有必要。


    沈照影和沈聆竹年纪小,刚被亲近的阿姨伤害、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这时给予关心很容易变成被她们依赖的对象。


    这具身体的灵魂非常厌恶小孩,两个小女孩的喜欢对她来说是负累、是糟心源头,而她的所作所为会更轻易伤害到两个心智不太成熟、本就没感受到多少温暖的她们。


    楚纤是会离开的,所以这种注定要被毁坏的虚假温柔没有必要。


    考虑到回虞惊棠那边还需进行绘画创作,楚纤没有浪费在小镇的半个月,她每日会找个地方练笔,所幸沈流音没有限制薛悬铃人身自由。


    某日她背着画具回来,发现被她当做临时画室的房间门开着。她出门前肯定关上了,但没锁,里面没有重要资料。


    一个小身影停在画架前,仰着脑袋表情有点呆。


    听见门口动静,沈照影慌慌张张回过神,急急往窗帘后躲。


    半晌,轻轻的脚步声走进房间,沈照影浑身僵硬,藏她的窗帘那块不住发颤——哪怕是没戴眼镜的近视眼,也该瞧见那边不对劲。


    楚纤径直走回搁置画具的地方,打开背包慢慢整理东西,好似根本不关心周围如何。


    “……”


    窗帘后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脑袋,沈照影怯怯地转着眼珠,咬着唇看人。


    她认得进来的这个姐姐,只要姐姐一来她们家,妈妈也会回来睡觉,她就能跟妈妈在一张桌上吃饭了。


    但印象深刻的是,有次沈照影吃过水果的手不小心碰到薛姐姐裙子了,被薛姐姐很大力气拍开,整个手都拍麻了,她疼得张开嘴就哭。薛姐姐没有像阿姨那样过来抱她安慰,而是一脸烦躁地走了,再之后妈妈就罚她一年不准买新衣服。


    聆竹姐姐受伤,妈妈非常生气,赶走别墅里的所有人,还不准她们出去,只留下这个薛姐姐。


    可聆竹姐姐都那么疼了,疼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白天少吃两口饭也要被薛姐姐骂,让她以后都在房间吃饭别出来。


    沈照影见过的,薛姐姐跟妈妈单独在一起时明明不这样,不会这么容易生气。


    听说要跟薛姐姐在这里呆好久,沈照影晚上总是忍不住哭,聆竹姐姐给她唱歌听都没用,她感到好难过。


    她不知道这间房是薛姐姐的,否则她一定不会进来……但,但薛姐姐没看见她?


    正想着要不要趁现在跑出去,就见薛姐姐转过身,目光直直扫过来!


    沈照影:“!!”


    她脑子‘轰’地一下,嘴巴一瘪,下意识就要哭。


    然而几秒后,明明看见她的人却又看向别的地方,还过去拿了个什么东西。


    ……这,不可能没看到吧?沈照影她想到这几日薛姐姐对她的无视,莫名失落地垂下脑袋。


    这人不在意她。


    被人不喜欢的滋味很糟,沈照影在窗帘后发了会呆,仍是不敢走出去。


    她就这样诡异地跟薛姐姐待了两个小时-


    后来临时画室的窗帘后经常有个小团子在那猫着,时不时探出一双大圆眼睛‘监视’楚纤,看她在纸上画画。


    没多久,临时画室又多了个坐轮椅的沈聆竹。她知道沈照影居然能跟薛姐姐待那么久,感到惊讶的同时又很担心,所以也来看了。


    “……”


    楚纤一抬笔,就有两道炙热的视线紧紧盯着她的手,仿佛她的手是神兽身上截断下来的宝。


    偶尔沈照影不小心发出声音,两个小家伙如临大敌,随时准备抱在一团瑟瑟发抖——这人完全没被她们影响到,换笔的动作都不会卡顿。


    第119章 第119章


    某日午睡醒来, 楚纤发现自己身上长了个小孩。


    ——准确来说,是沈照影趴在她腹部,睡得正香。


    一旁沈聆竹安静坐在轮椅中, 一双不知像谁的眼睛清澈温柔,一见楚纤望过来就腼腆地笑。


    窗外接连下了三日的雨停了, 天色朦胧,院内植物却沉浸在清新的洗礼中, 花瓣草叶精致得喜人, 像哪个不懂事的小孩用同色颜料细细涂了一遍,鲜亮得不真实。


    空气犹带湿意,掺了点季节的热, 黏黏腻腻仿佛在催人与人亲近。


    楚纤拎着沈照影起身, 把她丢到早已展开双臂的沈聆竹怀中。


    “……诶?我,我好像……”沈照影蹭蹭抱着自己的人, 眼睛欲睁未睁, 嘟嘟囔囔, “飞起来了。”


    沈聆竹收紧双臂,眼睛随着那人远去,轻声说:“没事。睡。姐姐抱着你睡。”


    半月之期到了, 楚纤一直待到车停在沈流音别墅门口才失去意识-


    她面对一个……无法用得体语言概括的境地。


    屋内没开灯, 沉甸甸的窗帘坠在一块,紧闭着不漏一缕风进来。


    熟悉的摆设、熟悉的床令这具身体的放松度达到顶点, 身下人散在枕上的发香对于楚纤来说有些陌生,但对于这具身体来说恰到好处,甚至忍不住沉迷。


    现代人的通讯设备不仅具有联系功能, 还兼备照相、录像,方便了此时不必单手举着略有重量的相机。


    似落在清凉池面的那片柔粉花瓣, 水波荡漾,送它至绿芽新抽的树下,任晨间冷意由微翘的花瓣尖一点点吻遍全身,隐现春意。


    丝绸睡衣套脱得只剩下贴身的吊带裙,柔滑轻薄的裙摆不需指尖拨弄就已卷缩到一块,露出大片大片白软——身下人气息急促、莹白肤色被浸透的酒气熏成好看的淡粉,蒸腾出难以容忍的热意。


    水润润的眼眸与宛若熟透的暗红睡裙极不相衬,该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格出于某种癖好强行逼身下人换上的,手中正在录像的手机更是证实了这点。


    不经意触及到楚纤的眼神,身下人发出小动物一般的嘤咛,软而微哑的嗓音仿佛含了水,荡得人理智不稳:“别……别摸……求你了……我,我不离开你,我真的不……不走。”


    这具身体的另一只手落在她不断颤抖的腰肢,沿着肋骨来回游移,时而用力惹出一声高亢的啜泣,统统用手机忠实地记录下来。


    身下人双手被内里铺了细软绒毛的手铐拷在床柱,床头柜堆着一些道具,楚纤只扫一眼就不再看了。


    ——可以还原楚纤没来之前发生的场景。主人格诱这人喝下加了料或过量的酒,趁这人迷迷糊糊时拐上床,企图做些折辱人的事,且早有图谋。


    主人格非常中意这人在床上的惧怕或瑟缩反应,录像的原因可以是自己欣赏也可以是威胁。


    因为楚纤能感受到这具身体的欲望早已被这人牵起,手指碰到这截柔美脆弱的布料就黏住分不开。曾经只钟情画笔的手随时能暴出凶狠阴鸷的本相,在这青涩无辜的人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唔……别……”


    楚纤刚放下手做了两个深呼吸,勉强平复想撕碎些什么的破坏欲——


    这人一声娇.喘,喘得楚纤从她身上爬下去的动作都停了,必须用没拿手机的手盖住眼睛不去看床上的风情,否则她也不知道这具明显不想被控制的身体会做出什么事。


    掌心不正常的热度乍一贴到眼皮,烫得她睫毛颤颤,险些不能忍受。与面部完全不符的温度不由她操控,好似来自另一个人。


    不知是不是楚纤的错觉,她越离开这张罪恶床榻,床上人喘得越是难耐,到最后喘得整间房都是、几乎贴着她耳边、咬着她耳朵喘出来的。


    ——她背对床的姿势的确让她错过了一些东西,比如那人在昏暗中逐渐失望的眼神。


    赤脚走到相对安全、受那股浓烈欲望影响较小的地方,楚纤垂眸删去早已存储好的几个短视频。


    主系统:‘我必须赞美您的兢兢业业,穿成薛悬铃时就是薛悬铃,根本不过问虞惊棠这边的事。’


    楚纤:‘您听起来像在责怪我。’


    主系统:‘不敢,我知道您无论如何都能完成任务,所以不会干涉您的一切行为,并会无条件支持您。’


    楚纤:‘我很荣幸。’


    主系统:‘我也是。好了,过于暧昧的交流暂停,现在由我简单回忆一下半个月发生的事。’


    床上这位小姐姐叫白佳期,是扶瑶多年好友,先前来郊区别墅找扶瑶继而认识虞惊棠。


    那时虞惊棠状态特别糟糕,副人格毫无征兆地消失,她依旧是那个画不出来画的废物,两边肩膀下的胳膊好像不是手,是两条源源不断吸食她精气神的恶鬼。


    她无法接受这两条废东西存在,一度想用刀将手臂砍下,好断了脑中总逼着自己画画的念头。


    后来的事比较混乱,扶瑶来阻止她自.残,她不知为何又把刀尖对准扶瑶要害,神色狰狞得真像被恶鬼上身。


    白佳期当时在场,自然不能看着虞惊棠伤害朋友,上前夺刀——别墅其他人也纷纷围过来劝慰,但虞惊棠的状态则是人越多她越疯,好似狠了心非要当众杀了扶瑶不可。


    最后以白佳期和扶瑶受到不同程度伤害告终,虞家人和扶家人对虞惊棠很是失望,甚至动了要关她一辈子的念头。


    虞惊棠该去医院道歉,可她不仅不觉得怕与内疚,当着病房两个伤患的面还要用言语刺激两家人本就敏感的神经,逼得性格温和的扶母都想过来捂她的嘴。


    若不是扶瑶开口,虞惊棠这会该在某家私立疗养院或精神病院了。


    说来离谱,虞惊棠对扶瑶伤成怎样不关心,却愿意跟白佳期正常交流。


    她主动加上白佳期的联络方式,像个照相机一样每天就拍些莫名其妙的花草树木或天空发给白佳期,还必须要白佳期回复。


    半小时不回复,她就不停打电话,还会派周围监视的人过来提醒睡着的白佳期回消息。


    白佳期委婉、坚定以及嫌恶地表示她们两人不熟,她本人也没什么艺术天分,看不懂这些景物哪里特别。


    然而监视她的人一直没撤去,虞惊棠虽不与她见面,但方方面面入侵了她的生活——虞惊棠开始给她买东西。


    要命的是白佳期无法拒收。


    白佳期不收送上门的新鲜水果,第二日就能在卧室床、桌、椅和各种柜子里发现包装好的草莓,客厅更是泛滥成灾,成了草莓海。


    一想到在她夜间休息时有人搬这么多东西进来,白佳期头皮发麻,又羞又气,差点报警。


    她没有报警,她先给虞惊棠打了电话,言辞激动地命令虞惊棠停止这些离谱行为,否则她将告诉虞阿姨……怎么怎么后果严重的一堆话。


    虞惊棠给出的回应是:你好可爱。


    可想而知白佳期多么惊悚、多么恐惧。


    没过多久,白佳期家中就摆满了虞惊棠给她买的东西,但凡她敢丢一个,隔日就有十倍百倍的同种东西送过来。


    就算扶瑶接白佳期回扶家住,隔天倒是不再送礼物了——扶瑶枕边插了把刀子,削掉的断发还在一边。


    光是想想扶瑶熟睡时有个人站在她床边用利刃比划她的脖颈,就令人毛骨悚然。


    有什么办法?虞惊棠明确告诉过白佳期,哪怕被关进精神病院,她也有一万种办法送东西到白佳期枕边。只是那时送的东西是不是食物,就不好说了。


    被疯子缠上的白佳期半月瘦了五斤,整个人都神经质了,看谁都像虞惊棠假扮,已严重影响了日常生活。


    ——直到今日。


    虞惊棠给白佳期发消息:你愿意让我为你画一幅画吗?一幅而已,你同意的话我就消失。


    白佳期盯着‘消失’二字,越看越觉得与‘我就去死’没什么区别。跟扶瑶商量过后,她来了,结果被虞惊棠灌酒、穿上羞耻的情.趣睡衣绑在床上-


    虞惊棠目前画不出画,日日夜夜自我施加的精神折磨令她提起画笔都是种奢侈。绘画不再让她自由,让她痛苦。


    所以给白佳期发的这条消息是骗人的,她的目的就是给人一点希望又当面掐灭掉,她真的想拥有白佳期。


    捋清主系统给她的资料,倒了杯温水慢慢喝着的楚纤捏了下眉心。


    她想过她的短暂离开会给主人格带来负面影响,想过扶瑶可能受伤、两家人对她风评更不好……没想到主人格会以找个人玩强.制爱的方式发泄。


    楚纤:‘目标好感度怎样?’


    主系统:‘增加了10点,目前好感度为52。’


    也就是说扶瑶完全分清了主、副人格,并在主人格发疯时格外想念副人格。


    主系统:‘她偏执疯狂的爱意本来只给您一个人,现在给了另一个人……您有什么感想?’


    楚纤:‘会为白小姐提供一点帮助,避免她在这个世界活不下去。’


    主系统:‘……’


    床上人一直偏头注视着桌边斜倚着的修长身影,眸光晦暗,眼底似是铺了层看不真切的黑。


    第120章 第120章


    深色窗帘拉开, 明净窗外透进来的夕阳余晖似是装在玻璃罐中不小心溢出来的糖果,被璀璨漂亮的糖纸包着,给阴森森的屋内带来些许暖甜。


    它们叮叮当当滚满地毯, 令长而厚重的毛毯变成某种适用小孩的寻宝游戏,又一视同仁洒在床的半边, 映亮被手铐磨红的娇嫩手腕。


    那人背着光慢步床边,脚下影子越拉越长, 像是藏在她身体的阴暗被阳光一点一点拽出来, 剩个干净完美的灵魂在躯壳中。


    安静的眉眼低垂。


    被这样深深地凝望着,仿佛所有思绪都被拽入她的世界,听她狡辩、听她安慰, 再自觉为她找寻犯错借口, 在话音响起前一秒就已罪孽深重地原谅了她。


    她有什么错呢?心里一个念头问,她有哪里不好呢?她的家世、她的才能, 哪里配不上你呢?


    她嫉妒你身边的人, 却不会伤害你, 追求你的方式是依照你的喜好不断送你喜欢的东西……她怕你受伤呢。


    这张脸这样好看——试想,清晨醒来或深夜入眠时身边能有她陪伴,你的委屈你的不满都能被她解决, 哪怕手段激进, 却是无条件站在你这边的。


    与日俱增的爱难免充满独占欲,这又有什么不好呢?难道一个温柔过头、对你过度放手、甚至不闻不问的恋人就好了吗?


    那种以温柔为名可与欲望相悖的喜欢, 真能填满一段恋人关系么?


    眼眸清晰映着这人的手靠近,白佳期拷在头顶的手紧握成拳,似是屈辱。


    裸.露在橘色暖光下的双腿羞涩交叠, 毫无遮掩的不安里混着对即将发生什么的战栗。


    ——不合时宜地想起方才这人压在她身上,她从头到脚都被她的气息笼罩, 所有下意识反应的动作都被掩在她的气息中,不必担心暴露在阳光之下,如此羞耻。


    还以为她不想碰她了,原来是喜欢拉开窗帘做么?白佳期抿紧了唇,眼尾红得不像话,这里只是二楼,对面若有人看见……她,她喜欢这种吗?


    想来也是。这人能用那双漂亮的手画出残暴又血腥的作品,顶着这张柔美的脸内里有什么癖好都是正常的。


    白佳期越想身体越热,几秒钟的功夫,她已想好在以后生活中,在她的办公室、公共停车场、甚至人来人往的……某些地方以亲密手段进行惩罚,宣誓主权。


    她不知道自己睁开的眸中满是妩媚动人的水光,呼出的气迫切洒在那人身上,仿佛一根套不牢猎物的绳子,急得要命。


    近了、更近了。


    她痴痴望着那只手,等待它撕开自己几乎烂透的外皮狠狠蹂.躏。


    然而。


    只听两声轻微的响,手铐解开了。


    白佳期:“……”-


    那人不紧不慢递来手机,告诉她可以检查里面是否还有视频,又起身去找来正常衣物,指指浴室表明可以洗漱完再离去,还给了她司机电话,确保她安全到家。


    那人没有解释今天的事,说话语气一直轻描淡写,好似午餐只吃了个苹果那样轻易,全然不顾白佳期面上渐渐显现的惊疑愤恨。


    ——怎样描述床上的她的心情呢?大概是她被命运之神告知今日会有一场影响整个人生的浩劫,自我崩溃自我修复循环往复,不得已接受现实后为这场浩劫奔忙准备。结果却看见那位至高无上的命运之神嬉笑着说,骗你玩儿的,洗洗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她为这场灾难耗尽精神,不惜否认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经验,只等借此经历改变孤单枯燥的人生。


    你却告诉我什么都不会发生,我还是跟以前一样、等着明天上班就好?


    那种愤怒深刻到无法用正常表情显露在脸上,她一张嘴必定失控。


    “……嗯?”


    交代完毕后,那人等了等,没听到任何动静的她微微侧目,眉间有了折痕:“还不走?”


    多好听的三个字啊,多轻飘飘的三个字啊——


    白佳期面无表情攥着手铐起身,步步朝那人靠近-


    “唔……!”


    后腰猝不及防被人狠踹一脚,不等楚纤回过神,一串铁链碰撞声响起,接着手腕一紧。


    很快有人扭着她另一只腕将她毫不留情压进地毯,似乎要咬掉她一块肉的吻快速落在她颈侧,留下一排湿漉漉的痕迹。


    “凭什么不要我了?嗯?我哪里不让你满意了吗——?!你想看我挣扎,我不是在挣扎吗!”


    “我阻止你拉开窗帘了吗?我没有啊!”身后压着她的人带着浓浓哭腔,一边咬她一边恨恨地说,“你到底哪里不满意!你凭什么、凭什么做出这种事又让我走?!”


    楚纤左手被她用手铐拷在了桌脚,右手被扭着一直未曾松懈,不知是断了还是怎样,疼得麻木。


    这人的眼泪烫得惊人,连同黏腻的吻一同啃在她皮肤表面,又不讲究个轻重,是否咬出血也未可知。


    听得出来身后人的确不解,甚至是想让主人格做下去——楚纤心中微叹。她必须承认她做错了这件事。


    主系统饶有兴致地观赏了会最喜欢的宿主被压在女人身下动弹不得的惨样,久违感受到宿主的情绪波动,笑:‘后悔什么?亲爱的宿主?’


    楚纤:‘她们两很配。’


    主系统:‘……’


    楚纤:‘我应该安安静静看完这场演出,支持主人格同她在一起,会减去很多精力。’


    扶瑶的70好感度并不需要她们成为恋人,况且在虞惊棠有恋人的情况下,楚纤也不是不能完成任务。


    主系统赞同:‘所以说,我真的太喜欢您了。’


    见楚纤不理会她,白佳期后来情绪越发失控,她面上眼泪都没擦干,哭得浑身泛红,却又能用双手的怪力将楚纤抱到床上去,期间还能压下楚纤的挣扎。


    主系统评价:‘主人格若不给白佳期灌酒,也绑不了人家。’


    楚纤:‘……’


    主系统:‘不好笑吗?我在说笑话来着的。’


    白佳期本着要用痛得楚纤再也无法反抗的力道,对她丝毫不留手。


    这场可笑的风波明明是白佳期处在上风,她胡乱喘着气,低头看身下人,眼泪夺眶而出:“你,你说啊,你究竟为什么反悔?为什么要送我离开?为什么……”


    她再一次神神叨叨说起她很乖了,她愿意在可能被人瞧见的情况下成为她的东西。然后又自我检讨,自问挣扎得没有美感吗?所以看了录像就反悔了?


    “一开始说要给我画画,你也没画……”


    眼泪缩小了她眼中的怨毒:“如果不给我画画,你这双手……”后面的话吞进一个又一个吻中。


    楚纤避开了唇,所以那些吻只好落在脸颊、眉间,直到白佳期恼怒地掐住她脖颈,使她再不能侧头,楚纤才开口说:“我现在给你画。”


    “不。”白佳期狠狠盯着她,“等做完了,你再老老实实给我画!”


    她刚要亲下去,忽然又想到某件事,停住了。


    她眯了眯眼,下床拿了手机又扑过来。


    “你肯定很在乎名声,”白佳期笑了,“你的家人也会逼你在乎,至少比我在乎,对吧?”-


    于是等扶瑶闯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她以为的受害者骑在加害者腰上,手中拿着一只正在录像的手机,正对着上半身衣衫不整的加害者。


    白佳期沉浸在马上就能得到这人的狂喜中,她的目光随摄像头移动而一寸寸舔.舐过这人身体。她故意弄乱她的头发,加重她手腕的痛意,令那种脆弱又隐忍的表情尽数被摄像头记录。


    “……佳期?!!”


    扶瑶转身迅速锁了门,大步上前拍掉手机,攥着白佳期细细的腕就将她从楚纤身上扯下来,一脸难以置信:“你在干什么!?”


    白佳期被她甩到地上,干脆坐在地上仰头问她:“你怎么来了?”


    “你给我发消息说来找她,我担心你出事。”


    “我出事?”白佳期眸光平移到半阖着眼的人身上,嘴角微扯,“我本来是不会出事的,只要我录下她的这些视频……我就不会出事。”


    “……”扶瑶看她像在看怪物。


    “现在是怎样?你不许我报仇?”白佳期轻笑着问,“我做了这种事,她不会放过我的,我要是没她的把柄在手,我明天就能死在自家床上你信不信?”


    扶瑶沉默。


    白佳期继续说:“房间里的这些东西可不是我准备的,是她准备的,她想干什么你看懂了吗?我只是用相同的方式报复回去。”


    “你记得你一觉醒来枕边多了把刀的事吗?今天是个很好的报复机会,没有下次了。”


    扶瑶一句话说不出来,看着白佳期伸了个懒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她印象中的白佳期绝不会露出这种恶意的微笑,也不会穿这种单薄的裙子。她冷眼看着白佳期捡起手机朝床靠近,路过她时刻意停顿半分钟,似乎在等扶瑶反应。


    扶瑶没有反应。


    白佳期唇角一勾,抬腿屈膝跪在床边,似要爬上床接着做没做完的事。


    “……你留下录像,她也不会放过你。”扶瑶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背对她的友人根本不顾忌房里多了个她,或许真就把她当成自己人,自顾自在床上人颈侧亲了两下,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


    “总比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好呀。”白佳期抱着‘心爱玩具’想了想,突然对扶瑶说,“你想上来玩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