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出来
屋里没开灯, 暗夜中,感官尤其敏锐,放在耳边的手机那端发出轻微的窸窸窣窣声, 一点动静都被无限放大。
“你跟谁打电话呢?”
是刚才那个女孩的声音, 娇滴滴的。
不知道女孩是谁, 跟江猷琛什么关系。
何碧顷一颗心瞬间悬起,好奇江?*? 猷琛会怎么回答。
“没, 可能是不小心摁到。”
男人嗓音低沉。
连介绍都省去了。
哦。不小心摁到一个月前的电话。
何碧顷觉得索然无味。也许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他就是想人前跟她不熟,人后占她便宜。
正胡思乱想之际, 电话里的嘟嘟声提醒她, 对面挂断了。
一声不响就挂断。
就不应该自讨没趣打这个电话。
胸腔像被什么堵着, 难以呼吸。何碧顷指腹摸黑触碰左臂伤口,细细的针线极其清晰。她得及时止损, 于是她没再犹豫, 顺便把他电话也拉黑。
翌日清晨,何碧顷出发前瞥见在衣帽柜的黑色棒球帽。
吩咐张芸扔垃圾桶。
张芸啊了声,有点疑惑:“这好像是江老板的帽子。要扔垃圾桶吗?”
昨天见她戴着, 心里猜测是江猷琛给她防雨的。
“那你有空去还给他。”
张芸听着自家艺人不耐的口吻, 迷茫应下。
天气一如既往阴沉沉,何碧顷来到孵化坊, 文叔用蹩脚的普通话告诉她昨天那六只雏鸡因没脱温就淋雨没熬过昨晚。
虽然是意料之中, 何碧顷心底还是很难过。
雏鸡没护住,手臂受伤, 还让那个狗男人有机可乘。
来不及多难过, 中午节目组执意要嘉宾下山售卖雏鸡。
嘉宾单独行动,抓阄选择地点。有小学门口, 市中心商场大楼,镇里集市,游乐场这些地方。
何碧顷感觉自己是运衰体质,她居然抽到市中心的繁华商场。
出入这些地方的人,会买雏鸡吗?路过都不会看一眼吧。苏婉晴和郑允涵倒是羡慕极了,她们也想趁机去商场逛逛。
何碧顷几次无意对上郑允涵的目光,发现她看自己的眼神很不一样。
两人在洗手间门口碰见,她笑吟吟看着镜子,一脸暧昧地说:“顷顷,你昨晚是一夜没睡吗?”
何碧顷确实没睡好,翻来覆去睡不着。早上起来眼睛有点虚肿,眼下乌黑。
但化了底妆,并看不出什么。
“是没怎么睡。”
她打了个哈欠,实话实话。
郑允涵听了眼里迸出亮光,嘴角的笑意收不住。拍拍她的肩,叮嘱她今晚好好休息。
何碧顷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
下山再开车去市中心要一个多小时。多辆车分批前往目的地。何碧顷眼皮困顿,在车里补眠。
在旁边的张芸为了卖雏鸡的事情一个头两个大。
节目组说售出后备箱那100只雏鸡就能回来。可是在高档商场卖这玩意,合理怀疑会被保安赶走。
而她家艺人一如既往随地大小睡,似乎压根没意识到这有多困难。
进入市区后,严重塞车。
车子走走停停,何碧顷也没了睡欲。
拿出手机,微信上江妙娜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顷顷姐,原来我哥昨晚回来了,你还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让他给你带过去。】
何碧顷抿唇,快速回复。
【不用啦。我今天也下山了,去商场卖雏鸡。】
江妙娜:【哪个区哪个商场?我去找你玩!】
何碧顷唇角微微上扬。
今天周末,中学生放假,出来见面,吃顿晚餐应该不碍事。不过不确定节目组给她的100只雏鸡什么时候能卖光,怕无法按时间赴约。
到达指定地点的地下停车场,司机在车内等。
何碧顷和张芸合力在后备箱将雏鸡分装,先用小箱子装50只,两个摄影师扛着摄影机跟她上去。
何碧顷鉴于自己风评不是很好,为避免被黑粉认出遭白眼,让张芸去买顶棒球帽。
看见棒球帽时,何碧顷先是拧眉,怎么跟江猷琛那款同一个牌子,粉红色。看见帽子莫名又想起昨天江猷琛在雨中帮她压低帽檐的画面。
为避免被摄像机录进画面,到时候播出引起品牌方不满,何碧顷拉着张芸来到女士卫生间里面。
关掉夹在领口的话筒:“不要这个牌子,换一个。”
张芸疑惑:“这个牌子,你不是经常戴吗?”
棒球帽品牌来来去去就那几个,她衣柜里的棒球帽大多是这个牌子。只是这次录节目没带上,张芸去买新的也是按照她的喜好买。
何碧顷说:“我以后都不戴了。你再去买顶新的。”
张芸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照做。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家艺人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不然怎么会说出如此无厘头的话。
戴上新的棒球帽,再戴上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全副武装后何碧顷才开始正式摆摊。
两个摄影师在不远处拍摄。
同样在角落里默默观察了几分钟的张芸两眼一黑,看来今天是一只鸡也卖不出去。
何碧顷选的位置是进卫生间的转角。
碰到一个从长廊里面出来的光鲜亮丽女孩,小心翼翼地拦住,问:“小姐姐,买鸡吗?”
女孩吓得花容失色,用奇怪的目光瞥她一眼光速溜走。
如此两三次,何碧顷目标转移,换成拦男生。
男生红着脸,甚至都没看她手里抱着的木箱:“不了,我觉得不干净。”
这是能播出去的吗?
张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走过去,劝何碧顷摘下口罩,说不定有人会看在她是明星的份上买一只。黑粉不可能那么明目张胆在商场攻击她。
何碧顷抿唇没应话,之前在机场不也被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她。
不过,摘下口罩效果也没什么效果,照样没人买她的雏鸡。
“明星!”路人突然大喊:“你是那个明星。”
在何碧顷期待的目光下,她半天憋出一句:“哦!你是那个那个,苏婉晴的女配专业户……”
何碧顷浅笑:“对啊,就是我。买一只鸡吗?可以带回家养……”
明星效应确实好使,几个路人知道她在录节目后买了几只,陆陆续续也有人好奇围观。
用了一个小时卖完第一批后,何碧顷心情雀跃来到地下停车场,搬第二批上去。
抱着装有雏鸡的箱子走在安静的停车场,手臂忽然被一股力道狠狠扯住,箱子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砰’声。脚下不受控地跟着那股力走,天旋地转间,浓浓的酒味将她侵蚀。
她想发出声,但早已被捂住唇。
何碧顷意识到自己被劫持了。
她被拖着上了一辆车后排,浑身酒气的男人将她压在身下,浓浓的酒味全洒她脸上:“刚刚就是你问我要不要□□?”
何碧顷脑袋一懵,拳打脚踢。
奈何男人将她压得纹丝不动,她的挣扎于他来说毫无用处,甚至成了兴奋剂。
“装什么?刚刚不是还问我要不要?”
逼仄的空间,何碧顷的反抗压根没作用,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感觉要窒息而死。
浓郁酒味加浑浊的男性气息和无法抗拒的力量,3年前的片段和如今叠加,她身体不住地发抖。耳朵嗡嗡作响,全是刘艳芳对她的辱骂。
“噢——”
绝望之际,男人粗糙的手掌终于从她脸上离开,身上也跟着一轻,她得以呼吸,一颗泪从眼角划过。
她的惶恐不安结束在恍恍惚惚看见车外,一张熟悉的脸。
一拳到肉,脑袋重砸车门的声音响彻半个空荡安静的停车场。
男人喝醉了酒,身体重心本就不稳,三两下就被打得趴地求饶。
打斗声吸引不少路过的人。不远处角落里抽烟的摄影师和司机也匆匆跑来。
战斗停止,男人麻木地躺在地上,脑袋,身上全是血渍。而站在男人脑袋旁的江猷琛皱着眉,拳头上全是血渍,像看垃圾般的眼神从地上挪开,戾气冷冷扫他们。
两人不寒而栗,立马让周围三四个吃瓜群众别拍了,将他们请散。
“去跟李政卓领完这个月工资,滚蛋。”
低沉的嗓音冷冽至极。摄影师和司机一愣,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要滚蛋。
江猷琛探身进车,何碧顷缩在角落,车内光线昏暗,她明亮的眼睛里还有未消散的恐惧,黑发凌乱地贴在脸上。
他先将沾了血迹的手往身上擦干净,然后朝她伸出:“出来。”
何碧顷望着他的眼睛,僵硬地往前挪。她被吓坏了。
这会眼泪扑簌扑簌流下。白净的小手正要搭上他掌心,在半空中又顿住,含着珠光的眼闪过丝异样,迅速放下手,紧捏着衣摆。
江猷琛将她的生疏瞧在眼里,不动声色缩回手。
“张芸呢?”
他声音隐隐有些愠怒。
她下来前,张芸去给她买喝的。
两个摄影师,一个趁着她搬雏鸡期间得空去洗手间,另外一个是跟着她的,下来后闲着无聊的司机找他抽烟。
而何碧顷没等摄影师抽完那根烟。
何碧顷没应他。抹掉眼泪,径直从他身边下车。
脚踩在地上的瞬间,双腿无力差点跌下,被人扶住,他周身冷冷的乌木香混合着血腥味。
她皱了皱鼻子,站定后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手。
看见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呻吟的男人,不忍又犯恶地收回目光。
司机和摄影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其实他们看这情况大概也猜到七七八八,但还是礼貌性关心一下。
他们没想到,短短几分钟会发生这档子事,现在还要因为这丢工作滚蛋,感觉很冤枉,甚至想再踹几脚地上醉酒后胆大包天的男人。
何碧顷找到跌落在地的木箱,雏鸡在里面安然无恙。她抱起木箱,跟摄影师说走吧。
摄影师欲言又止,毕竟刚才江猷琛用不容置喙的口吻让他滚蛋。但此刻,他又没再说什么。于是只好快速跟上。
司机不知道该做什么,木讷地问一句:“报警吗?”
“报。”江猷琛垂着眼,声音很淡。嗓子冒出细密的痒。
一句话都没说,她是吓怕了,还是在刻意跟他保持距离?昨晚半夜给他打电话,今天打过去发现被拉黑。
怎么那么喜欢拉黑。
手机响起铃声。
江妙娜兴奋的声音传来:“哥,我找到顷顷姐了,你先回去吧,晚上再来接我。”
江猷琛浅浅地嗯了声。
第32章 解开
何碧顷没料到江妙娜会找过来商场。
小女孩背着银色双肩包噔噔出现在她面前时, 她有些懵圈。因为自己并没有告诉她地址。
江妙娜倒是一点也不隐瞒,一双眼睛亮晶晶:“我问政卓哥哥就知道啦。我不打扰你,我跟芸芸姐一起在旁边等你。”
江妙娜的鼓励和陪伴, 让何碧顷萎靡的精神气逐渐消散, 把在停车场那点不愉快抛却在脑后, 专心完成任务。
不知为何,这次来买雏鸡的人群络绎不绝, 大多是小朋友拉着爸妈吵着要买。
她顿时被小孩包围,周遭吵闹声比雏鸡叫还厉害,她在一声声甜甜的老板娘里面迷失方向。
雏鸡卖光, 后面的小朋友没买到, 其中一个不开心大哭, 引起其他小朋友也哇哇大哭。直到何碧顷安慰他们,明天还来这里, 他们才抹着眼泪跟爸妈离开。
江妙娜在不远处朝她竖起大拇指。
任务完成, 拍摄告一段落,何碧顷让摄影师先回鹿卧山。刚刚一起在停车场的摄影师有些为难:“我们先回去不太好吧?导演那边是要我们全程跟拍。”
何碧顷扫他一眼:“哦?现在想着要全程跟拍了,刚刚抽烟不是挺快活。”
摄影师汗流浃背, 停车场确实是他失职。
张芸不知发生什么事, 但自家艺人一般很少摆脸色。张芸怕得罪人,急忙和气解释:“你们先回去吧, 我这边跟李导说。没关系的。”
摄影师离开后, 江妙娜抱住何碧顷的手臂:“顷顷姐,你累不累?我哥说他在28楼酒店给我们开了一间房, 让我们去休息一下。”
何碧顷手心不由自主地捏紧衣摆, 眼皮颤了颤。
“在哪休息都一样,不用特意开房……”
“房间可以睡觉啊, 走嘛走嘛,你站了那么久,要好好休息。”江妙娜温柔地撒娇。
张芸附和了一句:“既然江老板都开了,我们就上去休息一会,你昨晚不是没怎么睡吗?去补一会眠。”
从停车场上来后,何碧顷老感觉身体黏糊糊,陌生男人难闻的酒味沾在身上消散不开似的。她确实很想洗个热澡换身干净衣服。
房卡打开套房房门。
管家早已进来将套房里的空调设置到最佳温度,角落里黑胡桃实木桌上的香薰雾气袅袅,香氛自然清新。
何碧顷先把在商场买的新衣服放进烘干机清洗。蹲在烘干机旁边看着里面的衣服不停转动,她有些失神。耳畔是江猷琛一拳一拳朝着男人挥下去的重音,脑海里想的全是他在昏暗的环境里朝她伸手,喊她出来。
她思绪好矛盾,一边想要及时止损,另一边知道他特意开了一间房,又忍不住胡思乱想,他是不是也想让她洗个热水澡。
何碧顷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张芸和江妙娜不知去了哪,竟不在屋内,回想起她们刚才说想吃楼下的日式料理,估摸着她们是去吃东西。
门铃恰好在此时响了两声,以为是她们外出回来,径直去开门。
门打开,何碧顷捏着门把的手紧了紧,湿发滴落水珠滑进胸口也浑然不知。
“伤口又疼了?怎么不吹头发。”
江猷琛不知何时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站在门外,像跟朋友寒喧似的,口吻平淡。
何碧顷拢了拢浴袍领口:“正准备吹。”
门缝不大,江猷琛微微推开了一点方便进去。她往后退了两步隔开距离。
察觉到他明显是有备而来:“芸芸是你支走的?”
不然怎么那么巧合。
砰一声,门被关上。
江猷琛没否认,冷静道:“先把头发吹干。”
何碧顷有些局促慌乱:“嗯,我知道。你有什么事?”
从他再一次出现在眼前,她的呼吸就微微凌乱。她已经刻意在疏离他了,但是他为什么还要特意靠近她。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有什么事?”江猷琛那双漆黑如潭的眸仿佛要把她望穿。一字一句清晰低沉。
“何碧顷,为什么躲着我?”
何碧顷有点懵圈,未料他会如此直白问她。
他没给她多余的反应时间,继续追问。
“你若是不想我靠近,大可以直说,没必要躲着。”
“我又不是什么死缠烂打的人。”
何碧顷一愣,呼吸停滞半秒,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你怎么死缠烂打了?”
屋内只有中央空调排气发出的细弱气流声,江猷琛先是一言不发地睨她,紧绷的下颌线凌厉戾气。
沉默了好一会后,他薄唇轻启。
“陪你去茅棚,给你拉雨衣拉链,让你抱着,给你吹头发给你固定头发,你当我是第二个张芸?有做免费助理的瘾吗?”
他一步步逼近她,一双仿佛要将她拆骨入腹的黑眸直勾勾盯着她:“还是你只把我当助理?”
“我没有。”何碧顷退无可退,身后是白墙身前是他。狭小空间里她感觉呼吸困难,扬起下巴直面他,湿答答的头发衬得她眼睛湿漉漉的。
“可是你在她们面前,对我很冷淡……”
“指什么?”
他拧眉:“你别说是加微信那事。”
“就是那事。”
江猷琛被气笑了:“你一声不吭拉黑我,在别人面前说我们不熟,难道不是你要在外立单身人设?不是你要跟我装不熟么?何碧顷,你怎么还倒反天罡了。”
何碧顷咬唇,好像是那么一回事。倒显得她无理取闹。
“但是,你拒绝重新加我微信。”
“你先理清楚,是你说我们不熟。我以为你对外要避免绯闻,才回答得模棱两可,你还说不加陌生人。”他着重咬陌生人三个字。
“我理解,尊重你的工作性质,而你转头跟我闹脾气,半夜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确定是不是我的号码,好拉黑是么?”
“我不是。”何碧顷急了:“那是因为你,你身边有女人。你们半夜三更在一块。”
“那是我刚回国的堂姐。我要是真在外有什么女人,齐女士至于每天催我相亲?”
堂姐。何碧顷哑口,大脑混乱至极一时难以吸收消化——他把话摊明白了讲,是说明,他在乎她的感受?
“你若还要继续避我。”江猷琛眉骨拧起,顿了顿,嗓音低而沉:“我现在走,以后也绝不会靠近你半分。”
话落音,皆沉默。
彼此目光锁着对方。
江猷琛眸色清冷,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
他不带任何留恋转身,一双清冷的黑眸瞬间晦沉,看不见的身后,静谧的氛围令他背脊发凉僵硬,到门口的短短几步路走得很煎熬,似在等待什么。
不知不觉手已经握在门把上,用力攥紧至骨节泛白。
他从未没想过逼她做选择,想着慢慢相处了解让一切顺其自然,只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不在他掌控之中。
特别是在停车场,哪怕受了委屈极度害怕也理智地跟他保持距离。
如果不做点什么,再任由她疏远,真就分道扬镳了。
此刻,身后的安静对于他来说堪比无形折磨,他后悔了,不该说出那句话。
倏然,敏锐听见有动静传来,他屏住的呼吸才落下。
一道纤细的身板从余光滑过,挤满视野。
折磨他思想和身体的人儿挤入门背,抬着小脸,湿漉漉瞧他。
“我……唔……”
腰肢被一只大掌扣住,她身体被往前拉,紧紧贴着滚烫厚实的胸膛。上一秒还镇定自若的男人寻着她的唇失控急促地吻下。强势不容人拒绝。
天昏地暗间,何碧顷呼吸困难,发出细细的呜咽。她脑海记忆莫名错乱,三年前那种窒息感和如今混合。
但这是江猷琛,不是别人。她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放下防备。
直到那双无措纤细的手缓缓攀上肩膀,江猷琛微眯的眸阖上,扣住她的后颈,寻着她的小舌,温柔地加深这个吻。
何碧顷在他的攻势下打颤,舌尖被含到无力,吮弄拉扯出晶液,耳根发烫得厉害。
空调气流声和两人纠缠的呼吸声旖旎在诺大的套房。
江猷琛终于分开唇舌,低喘着和她抵着额头,须臾,吻细细落在她额头,眉眼,鼻尖。像是在亲吻珍宝。
一切发生得太快,停下来后何碧顷有种不真切感,逐渐平复的呼吸和娇喘,以及独属男人的荷尔蒙气息在提醒她刚才的缠绵。
“你抱我,去吹头发。”
她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又哑又软,真是不争气。
吩咐的话语不像撒娇,却结结实实地挠了一下江猷琛的心。他喜欢听她想要什么直接说,喜欢她理直气壮跟他提要求。
将她打横抱起往房间走,嘴上却还是批判了一句:“娇气。”
何碧顷心安理得让他吹头发,吹风机发出的嗡嗡声很舒服很安心,梳妆台镜子里面的男人垂着眼皮面无表情,手里动作细致温柔。
如此淡定冷静,仿佛刚才猛烈又急不可奈吻她的是另外一个人。
想到刚才,她小脸晕上粉润——他怎么那么会吻,感觉很熟练,像是经常接吻。
她想问他有几个前任,是不是也会帮她们吹头发,但又不想给自己添堵,这年头,谁还没几个前任。
吹风筒声音停下,房内恢复安静。江猷琛瞧她眼皮耷拉着,昏昏欲睡。
“你先睡一会。”
“那你呢?”
她脱口而出后,反应过来,这话不仅是打探他的安排,也有点邀请的意味。
果然,江猷琛唇角轻勾:“陪你一起睡?”
“你想得挺美。”她爬上床,钻进被窝:“你帮我关窗帘。”
江猷琛拿起智能遥控,随着窗帘缓慢合上,屋内也陷入昏暗。
一片漆黑里,何碧顷半响没听见动静,也没感觉到江猷琛的存在,不知他是不是离开了。
狐疑地开口:“江猷琛,你走了吗?”
“没。”他低而哑的声音就在刚才站立的地方。
“我在想,要不要跟你一起睡。”
第33章 偷情
视野一片漆黑, 何碧顷瞪圆了眼睛也无济于事,她沉默着没应话,手心捏着被褥, 心跳仿佛要奔出胸腔。
都是成年人, 睡一张床还能是纯睡觉吗?
再联想他刚才吻之前也没问问她的意见, 明明大胆妄为得很呢,如今却在这装绅士。她倒要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怕了?”
黑暗中, 他嗓音微哑,似在调侃。
“睡觉有什么好怕的?”
何碧顷咬唇,佯装着急:“你快点上来, 我困。”
听见他低声嗤笑。‘啪’地一声, 床头两边分别亮起温馨橘色壁灯, 灯影幢幢间两人目光迅速撞击。
“开灯干嘛?”何碧顷瞧他,他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在浓郁黄光影中难得有一丝温柔感。
“洗手。”
“洗手干嘛?”她像个好奇心重的小孩般没话找话, 企图舒缓心里的紧张。
江猷琛转身朝浴室走去, 高大的背影在暧昧流动的光线里朦胧神秘,单薄衬衣下的宽肩窄腰若隐若现。
“刚才摸了你的头发,待会要摸你的脸, 洗洗更干净。”
何碧顷瞬间哑口, 脸蛋持续高温。
她觉得,他还是不要跟她报备这些比较好。明明听他一本正经地说‘摸你的脸’, 她却莫名听出了一种‘摸你身体’的浪荡感。
她竖起耳朵, 在听见浴室哗哗水声骤停后猛地拉起被褥,将自己埋得严严实实。心跳加速同时又觉得不太对劲。
她为何一副怕见人的娇羞模样?想到这, 又将被褥扯下。
江猷琛从浴室出来, 昏黄的温馨灯光泻下,床上的人儿一双灵动的狐狸眼眨巴眨巴盯着他, 像毛茸茸的小动物。
他在床沿坐下,瞧她,打趣道:“睁着眼睛怎么睡?接吻不闭眼,睡觉也不闭眼。”
难道他的意思真的只是纯睡觉?这种被掌控情绪的感觉真差劲,何碧顷翻身背对他。
语气多少有些不满:“我在酝酿睡意。”
须臾,身后柔软的床深陷,细微的动作逐渐平静后壁灯熄灭,房间再次回到黑暗。
屋内半响没再有动静,甚至连另一个人的呼吸都没有。
何碧顷疑惑地平躺,即使什么都看不见也下意识瞥向江猷琛此时躺的地方,黑暗中,手臂也试探着往他那边缓慢移动,碰到一片温热后即刻停下,心跳不可遏制地加速。
“别乱碰。”
他哑着声。
何碧顷轻哼一声,缩回手:“谁要碰你。”
下一秒,她的手被握住,温热的肌肤紧贴,与她十指相扣。
何碧顷心底瞬间被滚烫的熔岩包围,整个人仿佛被融化。
她唇角上扬:
“你不是要摸我的脸吗?你牵着我的手,怎么摸?”
一声轻笑从江猷琛胸腔发出:“想我摸?”
“谁想了,是你自己说的。”何碧顷欲抽回手被他紧紧握住。
“我要是摸了可就不止是脸,你确定?”
他蛊惑的嗓音莫名透着危险。
何碧顷咬唇没应话,她自然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没给她多余的思考时间,男人热烈的气息翻天覆地袭来,黑暗中,他滚烫的唇舌落在她脸颊,一点点寻觅。
何碧顷呼吸逐渐错乱,倏然,房间外的两道熟悉声音迷迷糊糊传入耳朵。
——是江妙娜和张芸回来了。
何碧顷拧眉,心中警铃大作,一把推开他:“你不是把芸芸和妙娜支走了吗?”
江猷琛也听见了房门外的声音,江妙娜小话痨真是走哪吵哪,看来下次要让张芸堵上她的嘴。
他略哑的嗓音很平静:“她们又不是没长腿,还能一直在外?”
“那你跟妙娜说过我们的关系吗?”
“刚刚才确定的关系,怎么说?”
不知道江妙娜会不会突然闯进房间,一墙之隔令何碧顷如临大敌,她莫名感觉自己是在偷情,一个鲤鱼打挺坐起。
“那我先出去,你不要出来,别让妙娜看见你。”
张芸知道无所谓,她不想让江妙娜知道。
“什么?”
江猷琛不理解,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别让妙娜看见我们躺在一张床上。”
何碧顷摸黑爬过他的身体,溜下床。
江猷琛把灯打开,屋内刹时明亮。她整理凌乱的头发,趿拉拖鞋,像极了事后提起裤子逃离的渣男。
“何碧顷,你不要太离谱。她是我妹,已经14岁,有什么是她不能看的?何况我们又不是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她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令他陌生又心寒。
“反正就是不能。现在这种情况不行,我们俩在一张床,显得我不检点,更不能带坏她的思想。以后找个正常的日子和地点告诉她。”
江猷琛拗不过她,任由她去。
双眼一闭深呼吸,躺在床上,却有一种死了的安详感。
何碧顷走出房间,关上门。
外面两人正窝在沙发用同一ipad看视频,听见动静朝她看来。
江妙娜:“顷顷姐,你洗完澡啦。我们刚才去楼下游戏城玩比赛,抽奖抽中了一台ipad!就是这台。”
张芸瞧见自家艺人脸蛋染着不健康的粉润,面色也极其不自在。又想到一个小时前,江猷琛打电话给她,让她带江妙娜下去玩一会。
她不知道何碧顷什么时候和江猷琛暗渡陈仓,但联想到这几日何碧顷的古怪行为,想着给她们空间说清楚也行,现在看来,这两人是在一起了?
如果她没猜错,江猷琛可能还在房间里?
张芸现在思绪混乱又八卦,奈何有小朋友在,不好当面问当事人。
江妙娜觉得自己是东道主,理应带偶像去吃点好的,问她们晚餐要不要去吃农家乐。
确定后跟江猷琛打电话,让他来停车场接她们。
想到江猷琛就在隔壁房间跟妹妹打电话,何碧顷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停车场,三人找到熟悉的揽胜,钻进去后发现驾驶座没人。
过了好一会,江猷琛冷着一张脸上车,砰上车门,车内陷入安静的同时感觉身处寒谷。
副驾驶的张芸深吸一口气,她认为自己应该在车底。
江妙娜有些无语:“哥,你不要发那么大的火吧?要不是那农庄太远,钟叔又没回来,我才不想叫你呢。”
“不叫我,你还能叫谁?”
江猷琛睨向后视镜,跟后座一言不发的女人对视,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唇角似有似无地微微上扬。
“等我十八岁拿到驾驶证,你就再也嚣张不了了。”江妙娜哼一声。
“你拿到了就有胆子开?”
“你别小瞧人。”
车子开动引擎,离开地下停车场。
出发很久,天色逐渐黄昏,车开进落魄荒凉的山旮旯。
直到平坦的路面变得颠簸后,一排低矮瓦房农庄进入视野。
农庄前停了不少靓车,大门两旁用篱笆围出两处空地,里面种满果蔬,绿油油的青菜生机盎然,青红两色西红柿挂满藤条。
炊烟袅袅,菜香味浓郁,欢声笑语。
穿过鱼塘长廊,来到农庄里面,木桌木凳上几乎坐满人。
张芸没想到是在这么山旮旯的地方吃饭,食客倒是不少。
进屋后,笑容满面的老板出来跟江猷琛打招呼,两人用粤语交流。带他们走去包间。
相比老板的粗犷,江猷琛的粤语很斯文温润,叫人听了很舒服。
张芸本想在何碧顷旁边坐下,奈何江猷琛和江妙娜比她先一步占据左右。她又不敢坐去冰山旁边,只好在小孩旁坐下。
他们刚落座,服务员提了一壶热茶和几份餐具放圆盘餐桌上。
江猷琛用筷子戳穿餐具膜,倒出热茶啷碗啷杯。他动作文雅,清洗杯具也像在抚摸艺术品。
把清洗好的那套餐具推到何碧顷旁边。
与此同时,江妙娜也推了一套清洗好的餐具过来。
何碧顷面前这块餐桌瞬间拥挤。
“我自己洗。”
她脸有些热,学着她们刚才的程序,撕开薄膜倒热茶。
“你用我洗的。让我哥再洗两套。”江妙娜制止何碧顷自己动手,她平时被江猷琛伺候惯了,也没觉得哥哥帮在场所有人清洗碗筷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伸手把江猷琛洗好的那套捞过来放在张芸面前。
张芸没敢说话,看了看江猷琛,他没什么表情。
啊啊啊——她何德何能让江猷琛给自己啷碗。能不能别管她,就当她死了吧。
江猷琛瞥一眼江妙娜,语气不满:“你洗的能用?”
“为什么不能?我可以为顷顷姐做任何我从未做过的事情!比如啷碗。”
“少看点中二动画。”
点了几份招牌菜,不知道要等多久,刚才路过鱼塘和菜园,何碧顷想去那看看。江妙娜也想去,被张芸喊住,问她要不要玩游戏。
江妙娜是个游戏迷,有人陪她玩,当即就点头同意。
打开游戏界面,张芸眼角余光里,江猷琛果然也跟着出去了。
她为了自家艺人的幸福真是煞费苦心,如今还得在这带孩子。
天色昏黄,农庄外面悠然宁静。
老板娘在菜园摘菜,一边跟江猷琛聊天。何碧顷抬眸,他看着不近人情,其实跟谁都能聊几句,还挺受长辈喜欢。
老板娘拎着满满收获走?*? 近,从菜篮子里挑出一个西红柿给何碧顷:“畀你食,我哋自己种的西红柿,好好味。”
何碧顷很爱吃西红柿,保持体重的日子里晚上都会吃一颗西红柿。她凑近鼻子,闻到一股很浓郁的清香味,正要阿呜咬下去,被江猷琛虎口夺食。
“张芸不在,你吃东西都不知道洗?”
“这不是人家自己种的吗?又没农药。”何碧顷反驳:“怎么在你眼里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事都要芸芸做,我没那么十指不沾阳春水。”
江猷琛嗤笑:“没农药,你就不怕禽类排泄物。”
排泄物三个字令何碧顷屏息。
他轻车熟路打开墙角的水龙头,俯身慢条斯理地清洗干净后递回何碧顷手里。
“吃吧。”
接过被水冲洗的西红柿,她咬了一口,鲜甜汁水溢满手心,滴在胸前。
她皱眉,舌尖下意识舔唇瓣,迅速啜掉里面清甜的嫩肉沙囊。
果真很好吃,跟平时吃的西红柿完全不同味道,青涩的香气和浓郁的酸甜味混合。
天色将晚,农庄稀稀疏疏亮起了灯。灰霾光线里,他喉结不住地滑动,嗓子有点痒,始终没忍住。
“何碧顷。”
“嗯?”被喊的人儿抬眸看他,一双眼睛晶莹透亮。
江猷琛俯身,对准他盯了很久的唇瓣,准确无误地吻上去。何碧顷没意识到自己瞬间捏紧了手里的大半个西红柿,冒出的汁水一路滑过手肘,摩擦在他衣服。
周遭充斥着酸甜青涩味,像是在西红柿根茎上打了滚。
第34章 周到
天空像蓝色调的情绪大片, 江猷琛感受她在这一刻的惊讶和怔愣,他本来想浅尝即止,但上瘾似的, 吮吸她娇软的唇瓣, 品尝西红柿的酸甜味道。
这明明是今天的第三个吻, 何碧顷还是回应很生涩,得耐心地一遍遍勾着她的舌头教。
‘咔嚓’声响起, 有镜头经验的何碧顷像只受惊小兔,敏锐推开江猷琛,惊慌失措地循声看去。
不远处站着一个同样尴尬的年轻女孩。
“抱歉, 我是想试试新买的手机像素怎么样。”
她看了看屏幕:“我觉得拍得还挺不错……你们要吗?可以AirDrop你们。”
何碧顷怕被认出, 立即背对女孩, 使唤他:“你去。”
即使她是糊咖,也懂得爱惜自己的羽毛。恋爱虽然不违法, 就怕被对家抓住大做文章, 颠倒黑白,还是注意点好。
看不见正脸的照片很有氛围感,昏暗的环境, 两人的身影轮廓拥吻暧昧, 他低头捧着何碧顷的脸,而她仰着, 发丝被风吹起, 她手里半颗西红柿横在中间,背后是乌云和蓝色调天空, 像文艺电影里故事结尾的唯美画面。
江猷琛接收照片后道了声谢谢。
“你女朋友长得真漂亮, 好像我认识的一个女明星,但我想不起来是谁了。”
女孩笑眯眯夸赞。
“很多人都这么说。”
何碧顷将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皮薄得像充血。直到男人重回她身旁:“挺不错,你要么?”
明知故问。
她还没来得及怼他,又听见他说:“把微信和手机号码从黑名单拉出来就发你。”
其实,就目前来说,加不加微信对于何碧顷来说都无所谓,两人又不是靠着微信聊天发展感情。
哪怕没有这个工具,她们照样互表心意。
“那你会跟我讲睡前故事吗?用粤语。”何碧顷提条件,她喜欢听他说粤语,沙沙的质感,很挠人。
江猷琛调侃她:“你多大了?还听睡前故事睡觉?”
“你不愿意,那我就不加。”何碧顷扬起小脑袋。
“我又没说不行。”江猷琛看着她轻笑,语气难得柔和:“那,今晚开始?”
即使天色灰蒙蒙,他的轮廓渐渐隐在昏暗里,视野也朦朦胧胧的,但被这双热烈的眸毫不克制地盯着,何碧顷耳根子很烫。
她不自在地点头。明明是自己提出的,怎么还反倒不好意思了。
两人回到雅间,菜刚好陆陆续续端上。
江妙娜闻到一阵清香的西红柿味,往何碧顷身上凑,瞧见她胸前的粉色水渍:“顷顷姐,你吃西红柿了?还把衣服弄脏了。”
何碧顷脸蛋微微热。想起刚才江猷琛牵着她的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的画面,嘴里还取笑她像小孩,一紧张就捏东西。
此刻,罪魁祸首却跟没事人似的拿着碗勺汤。
江妙娜说:“我超级喜欢吃她家的西红柿,刚刚也让老板娘加了一道凉拌西红柿,还想着让你尝尝呢,没想到你自己先吃了,是不是很好吃。”
何碧顷点头:“嗯,好吃。”
旁边安静的男人盛了一小碗鸡汤放在她面前。她顺手把碗端起,往江妙娜方向移,奈何碗壁太烫,指腹承受不住,碗底轻磕桌面,还好汤只有八分满,不至于洒出来。
“乱动什么?”
江猷琛抽了一张湿纸巾出来,何碧顷怕他当众做出什么奇怪举动,手疾眼快抢过纸巾,低睫胡乱擦拭手指,冰冰凉凉的触感,缓解了难受。
“你凶什么?顷顷姐又不是故意的。”
江妙娜连忙抓住何碧顷的双手,检查有没有烫伤。
被数落的江猷琛瞧她们一副亲如姐妹的模样,收回视线,也没多说什么。
“你说话克制点!”江妙娜见哥哥不回答,得寸进尺,先是朝他不满地哼唧,转而跟何碧顷解释:“你别理我哥,他说话就是那样。你知道他为什么在相亲市场都没人要吗?因为他每次和人女孩吃饭,都能把人气走。”
何碧顷想起之前在西餐厅偷听江猷琛和女方聊天,女方离开时气鼓鼓像河豚。忍俊不禁,打探:“他经常相亲吗?”
江妙娜实话实说:“也不经常,他不肯去,估计是怕自己臭名远扬。我妈以为我哥对女孩不感兴趣所以才着急的,家里虽然没有皇位要继承,可她一个妇女,闲着无聊就想带带孙子嘛,而且她的姐妹都开始抱孙儿了,她就羡慕呗。”
“一只糯米还不够她带?你再去闹她多领养几只流浪狗,让她忙起来。”
江猷琛真诚建议。
“你怎么不去!”江妙娜婉拒他的提议。
张芸在一旁看似冷静喝茶,实则心不在焉。偶尔抬头,扫过江猷琛单薄的白色衬衫,胸襟处染着一大片粉色,跟自家艺人衣服上的颜色一模一样。
她两眼一闭,似有似无地叹息一声。不知道两人做了些什么,但是何碧顷能不能时刻谨记她是个艺人?不要以为在山旮旯没有狗仔就能胡来。
用餐一小时,开车先送江妙娜回家,再驱车前往鹿卧山。路过一家药店,何碧顷让江猷琛停车,她想去买点东西,张芸跟着一块下去。
终于找到可以单独相处的机会,张芸抱住何碧顷的手臂,让她说清楚怎么回事。
迎着晚风,何碧顷唇角上扬,整个人都神采奕奕:“就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姐,你们什么时候在我眼皮子底下暗送秋波的?你们一开始不是互相看不上对方吗?”张芸差点以为自己多出了一段记忆。
两人走进药店,何碧顷径直去找创可贴和红霉素软膏。
压低了声音说:“他长得就是我喜欢的那款。”
张芸不敢置信:“原来你喜欢这种冰山啊?”
她在今天之前还站顾庭山那边。如果她是个赌徒,现在肯定输掉万贯家财,她不明白放着那么温柔斯文,知根知底的教授不要,怎么偏偏喜欢个冰山呢。
她不能理解,提醒道:“你再录两个月综艺就回海市了,到时候你们可就异地恋了。你还不如跟我说,你们现在是因为寂寞玩一玩。”
“我们没那么寂寞。”
何碧顷拿了东西要去付款,张芸拉住她:“你是不是还忘记拿什么。”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确定道:“没有啊。”
“不,你有。”
张芸朝着某个方向努努嘴:“木屋可没这玩意哦。”
何碧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排五颜六色的长方形盒十分醒目,她走过去仔细看,看清楚上面的包装字后,小脸瞬间红透。
“我不买。”
自顾自去结账。两人才刚在一块,显得她多想似的。
张芸瞧着自家艺人的背影,似有似无地叹息一声,随手拿了三盒,以防万一。
她并不觉得有哪个男人抱着这么个香香软软的女孩能克制得住,毕竟连她一个女的也经常被迷得晕头转向,恨不得扑上去做点什么。
她可真是操碎了心。
走出药店,江猷琛就站在车门口,晚风吹动他的衬衫衣摆,他的衬衫并非板正的商务款,水一样单薄垂顺,袖口随意挽在肘部,配上那张清冷凌厉的脸,在热闹的街道竟有几分孤寂干净的少年感。
他打开副驾驶车门,不给何碧顷坐后排的机会。
张芸看着男人手虚虚护着何碧顷肩头,腹诽他面上冷冰冰,倒也绅士贴心。
赶紧溜进后排缩在角落看手机。
“妙娜不是说,你这几天都要去公司吗?你送我们回去,明天还要回公司吗?”
“嗯,明早直接从鹿卧山去公司也一样。你买的什么?”
“创可贴和药膏,你右手给我。疼不疼啊?”
竖起耳朵听对话的张芸没忍住,朝前排看去。头顶橘黄灯光泻下,何碧顷正握着江猷琛的右手,仔细检查,而后者一言不发盯着她,感觉能随时吻上去。
她怕自己不小心看到什么,手机也不看了,干脆装睡觉。
“没什么大碍,再过一会就愈合了。”
“哪有那么快愈合。”何碧顷从刚刚提的袋子里拿出酒精,棉签。
早在他清洗餐具时就注意到,他好几处骨节摩擦出了红痕,是在停车场朝男人挥拳时留下的。当时在江妙娜面前,她不好意思关心。
她动作一僵,发现袋子里有三盒她刚才拒绝过的东西。张芸什么时候趁她不注意放进去的!!!她将袋子放在中央扶手,用手压了压。心虚抬头,撞上一双直勾勾的眸。
确定他沉迷自己的美色,没发现什么异常,她才松了口气。
黑色发丝垂下,落在他手臂,手背。发间散发似有似无的香气。
她心无旁骛地给他手上不怎么明显的伤口消毒,涂药膏,贴创可贴。
江猷琛睨她安静认真的脸,呼吸有些紊乱,别开视线却不小心看见袋子里的银色包装盒。他微微挑眉,另外一只空闲的手,用食指和中指将东西夹出,确认是心中所想的物品后,唇角一勾。
何碧顷正好在创面贴完创可贴,余光瞥见他拿起什么,顺目看去,瞪圆了眼睛,手疾眼快抢回来。车内蓦然腾生一股燥意。
“很周到。”
他点评。
何碧顷大脑宕机:“不是。”
江猷琛瞧她惊讶的可爱模样,心情倒是很不错,扣住她脑袋,亲了亲额头,在她耳边留下三个字。何碧顷白皙的肌肤立即覆上淡淡粉色。
车子开动引擎,朝鹿卧山的方向行驶。
车内暗流的暧昧氛围直到江妙娜打来电话才逐渐消散。
挂了电话,江猷琛问:“我们的事什么时候告诉她?”
“等拍完综艺找个合适的地点吧。”何碧顷反问:“你很着急吗?”
车子正上山,前方视野黑暗,一束大灯照亮道路,江猷琛抽空瞥她一眼,瞧她得意的模样:“想知道她是不是毒唯。”
何碧顷笑出声:“你还知道毒唯。”
回到鹿卧山,何碧顷解开安全带刚踏出车门,听见一道熟悉的呼唤。
“顷顷。”
她以为自己听岔了,猛地循声看去,一道手电筒的光直射过来,她不适地眯了眯眼,将不远处站着的一男一女看得一清二楚。
是顾庭山和方应缇。
方应缇怎么过来了。
第35章 开门
山林夜晚寂静, 强力手电筒的光源将周遭照亮,方应缇一袭吊带红裙性感明艳地站在顾庭山旁边,搀扶着他的腕骨。
后者看到何碧顷后立马抽回手, 目光撞上从车尾绕过来的江猷琛时, 眉头紧皱。
“surprise!”方应缇没太在意这些细节, 张开双臂小跑过来,一把抱住何碧顷, 两人有一年没见面,情绪难免激动。
“顷顷,你怎么又瘦了?”
拥抱过于激烈, 不小心触碰到何碧顷的手臂伤口, 她拧眉轻呻吟。
方应缇听见不对劲的声音, 拉开距离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手臂上缝了12针。”何碧顷浅笑。
缝了12针被她说出捡了12亿的感觉。
方应缇如临大敌, 左看右看, 发现她左臂上的一大条歪曲竖线,皱眉:“怎么回事?那么长的伤口。这破综艺怎么那么折磨人啊。”
“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到的。你怎么过来了,怎么也不先跟我打声招呼?”
“你老是大大咧咧的。”方应缇冲她挑眉, 压低了声音:“不告诉你才有惊喜感嘛。后天不是我生日嘛, 想和你们一起过。”
何碧顷懂她意思了,她是想和顾庭山一起。
她唇角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僵硬, 很快又恢复正常。
方应缇指着东南方向说:“之前你给我看的萤火虫, 我和庭山刚去看完回来,真的好震撼。”
“我就说很好看, 没骗你吧。”
插不上话的张芸在旁边观察她们的一举一动。
两个男人相继围了过去。
何碧顷跟方应缇介绍, 眼里是藏不住的水灵灵情意:“这是养殖场的老板,江猷琛。”
江猷琛冲她颔首, 嗓音淡淡的:“你好。”
方应缇看着男人的脸,有一瞬间愣神,她一直以为这养殖场老板是个中年且大腹便便的屠夫,没想到气质出落得如此高雅,长相更是万里挑一的俊美。凌厉清晰的下颌线,以及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使得他气场有些生冷。
也许老板都自带威慑。
“这是我的好朋友,方应缇。”
“你好。”方应缇回神,笑了笑。
没再多余介绍什么。
张芸松了口气,真怕这姐当着顾庭山的面脱口而出:这是我男朋友。
还好她不是不管不顾的恋爱脑,还好江老板也不是无理取闹要名分的男人。
一行人走回木屋。
张芸落在尾巴,能清楚听见前面并肩而行的江猷琛和顾庭山两人的对话。
“江老板不是要回公司几天?怎么又回来了?”
“嗯,明早下山。”
“还以为你是特意送碧顷回来。”
张芸屏息。听见江猷琛毫不掩饰的冷淡口吻:“你可以这样认为。”
顾庭山皱着眉头停下脚步,瞧他。
江猷琛无惧他的目光,回视过去。
漆黑的夜,气氛顿时剑拔弩张,张芸深呼吸,假装撞上顾庭山的后背:“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走不走啊?”
两人十分默契地侧了侧肩,隔出一条路。看似把张芸的话听进去了,但又对她视若无睹,彼此眼里只有对方。
张芸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
礼貌又小心翼翼地问:“一起走吗?”
她真的很怕两人像之前那样突然打起来。这时候才恍然原来他们俩那么早就开始抢人了?!
这场对视最终是江猷琛先收回目光,但并不代表输人输阵和妥协,更多的是洒脱与不屑。
他径直往前面走,张芸紧跟其后,把顾庭山一人落后头。
走进木屋,偌大的客厅坐着不少人,都是节目组的嘉宾,欢声笑语,在录今天的项目总结心得。
何碧顷让张芸先带方应缇回房。
李政卓瞧见何碧顷和江猷琛两人先后进来,再联想到下午摄影师跟他说的话,多少也能猜到些什么,体贴道:“碧顷要是累了,先回房休息,这个录不录无所谓。”
大家都在录节目,她那么晚回来,已经有甩大牌罢录的意味,要是再不参与就真的坐实了这个名头。
通告里面没说今晚还要录复盘环节。估计又是李政卓临时起意。
苏婉晴开口直接进入主题:“刚刚还想打电话给你呢,下午你让摄影师和司机先回来,我们都以为你这会打不到车,还商量着要不要去接你。”
言外之意是她把工作人员赶走,不知道是去了哪里玩所以才没有回来录节目。
郑允涵注意到,何碧顷和江猷琛是前后脚进来的,但男人的目光没落在这边,越过客厅转角上了楼。
猜不透这两人什么关系,郑允涵附和道:“是谁送你回来的呀,鹿卧山那么偏僻可不好打车。”
“因为有点私事,怕工作人员久等,就让他们先回来了。打车还不容易嘛,给钱就行了。”何碧顷浅笑。她自然不会把江猷琛这名字拉进综艺。
林锦和转移战火,献宝似的:“碧顷,来来来,手给我,我今天去集市,那个老奶奶用栀子花串的手链好漂亮。”
何碧顷下意识扫过另外两个女孩的手腕,也都戴上了栀子花手串,便大大方方地交出手腕,任由林锦和套手串。
“好漂亮。谢谢。”趁着大伙还没起哄,转移话题:“导演,明天还去吗?我那边很多小朋友没买到,我跟她们约定好了,明天还过去。”
“明天不去了有新任务。这样,我让江老板安排养殖场工作人员替你过去,总不能言而无信嘛。”
“谢谢导演。”
录了一个小时左右,最后大家都差不多犯困才各自回房。
房间内,方应缇正皱着眉头认真地给何碧顷手臂的伤口上药。那么长的口子,她看着都疼。
何碧顷倒不后悔,如果那天能重来,她照样推开江猷琛。
手机微信上,江猷琛发来一条60秒的语音。
她迫不及待点开,他低而沉的粤语响在室内,是睡前故事,不像他平日里说普通话时冷冰冰的语气,沙沙的温柔。
他用粤语唱歌一定很好听。
就是不知道他唱歌走不走调。
方应缇抹上完药,盖好药管盖子。她听不懂粤语内容,以为她在听电台:“这嗓音挺不错,换个普通话的一起听嘛。”
“没得选。”何碧顷听完一条60秒语音,对话框弹出新的60秒。
忽然,掌心握得滚烫的手机被人抽走,方应缇盯着聊天框上的最新语音,惊呼:“JYC是哪个男人?”
何碧顷本来就没打算瞒她:“应缇,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方应缇一副你给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模样。
“其实,我和江猷琛在谈恋爱,这是他给我录的睡前故事……”
空气霎时安静。方应缇反应过来后手机丢一旁沙发,捧住她的脸,不安道:“这就是你说的想要包养你的男人?你真的同意了?”
何碧顷点头又摇头:“但我们现在是谈恋爱。”
方应缇松了口气:“那你刚才在楼下怎么没说?”
“我不想让顾庭山知道,你帮我保密。”
方应缇不理解:“为什么?你怕顾庭山不同意?我看江老板人挺不错的啊,要真是个良人,庭山也不会不同意。难道因为他们之前打过架,现在还有纠纷?”
“他同不同意也不能阻碍我的感情。”
何碧顷拧眉:“我只是不想让他知道。”她总不能当着方应缇的面说,怕顾庭山发疯。她在脑海里快速想理由。
“为什么?你好奇怪。”
方应缇不知道三年前她们两个具体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如今关系渐渐疏远,两个人的嘴都跟蚌精似的。
她有时候做中间人也很难受,拒绝:“你知道,我在他面前撒不了一点谎。”
“我又不是一辈子不告诉他,只是让你先帮我保密嘛。我想等我们感情稳定了再说。”
方应缇被这个理由说服了。如果感情还没稳定,确实没必要大张旗鼓让所有人知道。“那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吗?”
何碧顷笑笑地扑进她怀里,撒娇似的:“第二个。第一个是芸芸。”
方应缇挺直腰背:“那也还行,她毕竟是你助理嘛,你有什么事她肯定是第一个知道。”
“但我怎么觉得,你这个男朋友很会撩人啊,大晚上给你录什么睡前故事。他是不是什么情场海王?”
何碧顷笃定道:“不会。他连女人都懒得多看一眼。”
“那他怎么看上你了?”
“谁让我漂亮呢。”
方应缇唇角抽搐却无法反驳:“……”
翌日清晨,何碧顷睡得迷迷糊糊被闹铃吵醒。昨晚江猷琛说他今天早上7点下山。这个点估计洗漱完毕,准备出发。
何碧顷赤脚,睡眼朦胧地来到百叶窗前,抻开窗,依旧是阴天,整座山林还未睡醒,悦耳的鸟叫声却已经此起彼伏。
须臾,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出现在视野。
何碧顷立即拨了个电话出去,声音困倦:“江猷琛,你抬头。”
正打开车门的江猷琛往上看,木屋二楼某间敞开的百叶窗,头发蓬松凌乱,不施粉黛的人儿朝他笑。
“眼睛都睁不开还学人家玩浪漫?快回去睡觉。”
窗户边上的人揉了揉困顿的眼睛:“睁开了。”
接着,江猷琛听见带有起床气的嗓音黏糊糊从电话里传来:“那你开车慢点,晚安。”
‘晚安’两个字令他忍俊不禁的同时心里毛茸茸,像有柔软的羽毛落在他心尖,痒痒的,空落落的。又不是情窦初开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却还是会因为喜欢的女孩一些无意识的举动和话语而心潮澎湃。
他关上车门,折回木屋。
站在窗边的人儿思绪还迷迷糊糊,眨个眼的瞬间,楼下车还没开走,人却嗖地一下不见了。
手机听筒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叩声,时有时无。
“江猷琛,你干嘛去了?”
手机里头没应声。
何碧顷打了个哈欠:“那我再睡一会,你到了发信息给我。”
正要摁掉线,听见江猷琛微微喘息的克制声音:“开门。”
开门。
何碧顷瞥向不远处的木门,意识到什么,瞌睡的大脑瞬间清醒,奔向门口,打开门的一瞬铺天盖地的乌木冷调将她席卷。
她被一双臂力抱得很紧,几乎快喘不过气,男人的掌心和身躯很灼热,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源源不断传递。她感觉自己要被揉碎了,忍不住身体发软,赤脚轻轻落在他鞋面。
何碧顷压低了声音:“房里有人。”
方应缇还在床上睡觉。
江猷琛置若罔闻,亲她额头,眉眼,即将落在唇角时被她挡住,她一双眼睛带着羞怯的笑,钻进他怀里。
从门缝与他肩膀的空隙里,何碧顷瞧见对面房门,一道黑色身影,她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定睛一看,果真是顾庭山。
何碧顷慌乱中一把推开江猷琛。
第36章 踩着
江猷琛将她眼里的情绪转换看得一清二楚, 正要顺着她的目光转身,腕骨被她拉住,跟着一起进屋。
房门轻轻关上, 屋内没开灯, 只有敞开的百叶窗透进来一方亮光。
男人揽住她的腰肢, 她纤瘦,轻松就能拎起, 附在她耳边:“踩着。”她小脚顺利落回他鞋面,能感受到有重量踩着他。
两人抱得很紧,严丝合缝, 几乎快融为一体, 彼此单薄的衣物仿佛不存在, 滚烫亲密中江猷琛甚至能感受到她胸前柔软的形状。
他喉结滚动,屏息, 轻嗅她身上淡淡的蔬果清香。
刻意压低的嗓音, 带着些许调侃:“这么着急见我?鞋子都来不及穿?”
怀里的人儿抗议地捶了一下他后脊梁。
“太困了,没想到要穿鞋……”
何碧顷轻咽口水,他的体温将她灼热得无法呼吸, 熟悉的乌木冷调充斥在周遭。昨天以前, 她怎么也不敢想,外人眼里冷冰冰的江猷琛也可以如此热烈。
而且只对她可见, 只有她能感受到他不顾一切的一面, 这种反差和仅她一人的独特性令她着迷。
只是一个用力的拥抱,她软成一滩水的身体莫名有些躁动, 想要更多, 甚至想象着他这双修长结实的手,抚在身上是什么感觉。
何碧顷为自己这念头感到羞耻, 从他怀里离开,踩回地板,将他身体掰过去面对房门,理直气壮地说。
“你先面壁思过一下。”
“我做错什么了?”
抗议归抗议,江猷琛知道她房间有其他人,为避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肢体动作倒也安分。
何碧顷说:“谁让你跑上来打扰我睡美容觉?”
她小心翼翼进屋趿拉上拖鞋,透过自然亮光在衣柜拿衣服,床上的方应缇还在熟睡,完全不知道门口有动静。
她拿了衣物折返回来,凑近男人的肩膀,歪着脑袋仰视他:“我换件衣服,你等我一下。”
“不录节目了,要跟我私奔?”
他不着调地问。
何碧顷笑眯眯:“男人哪里有事业重要。你要感谢我百忙之中抽空跟你谈恋爱。我有点饿了,你陪我吃早餐。”
“哦?你这么忙,换衣服这种小事是不是也要借男朋友的手?”
何碧顷佩服他随口说的骚话,大脑宕机了几秒才记得反驳:“我又不是没手,为什么要借你的,你还是面壁思过吧。”
说完溜进浴室换衣服,关上房门顺手反锁后,何碧顷才反应过来江猷琛能听见反锁的声音。思忖片刻她又打开,从敞开门缝里,观察那张凌厉冷漠的侧脸。
“那个。”
江猷琛听见声音侧眸,一双狐狸眼正水灵灵望着他。
“我不是在防着你,我只是顺手……”
自从三年前顾庭山曾闯入她房间,给她造成了诸多心理阴影,其中就包括哪怕独处也要疑神疑鬼检查门窗。何况在剧组那些地方,鱼龙混杂,她必须时刻保护好自己,自然而然养成随手关门锁门的习惯。
江猷琛说:“我知道,这是很好的习惯,继续保持。”
何碧顷瞧他认真的模样和口吻,不像是在揶揄,才哦一声,重新关上门,犹豫片刻,没反锁。
手臂有伤口,动作比较缓慢。穿内衣时,她再次晃神,刚刚贴那么紧,他居然没任何反应?她低头瞧了瞧自己,这也不小了吧?
本来不想让外面的人久等,想换了衣服直接出门,脑海里闪过刚才江猷琛想吻下,却被她挡住的画面,于是又仔细刷牙,洗脸。
用了十分钟,梳妆整齐在江猷琛面前。
“何碧顷。”
他压低的嗓音像滚了磁般。
“嗯?”
何碧顷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郑重其事地喊自己。
迎上他灼热的目光:“我也是个男人,你应该保持警惕。”
何碧顷知道他是在说没有反锁房门的事情,噗嗤笑出声,挽住他的手臂,觉得好笑:“我又没有不把你当男人。我只是觉得当着应缇的面你不至于色胆包天。”
打开房门,对面顾庭山的房门已经关上,刚才他站立的地方也不见人影。何碧顷松了口气,陪江猷琛一起下楼。
她真的很怕顾庭山发疯,无论是对江猷琛还是她。
这个点厨师已经先起床在厨房忙活,准备整个木屋8点半的早餐。
何碧顷说不想吃虾饺炒粉番薯,江猷琛便自己下厨。
她坐在用餐区,这一片视野开阔,能将厨房正方形传菜口里的一举一动看清。江猷琛在里面磨咖啡豆,低垂着睫毛,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为他生冷的气质增添了一丝烟火气。
何碧顷拍了两张他榨奶昔的相片,还没来得及欣赏。
脚下传来哼唧声,低头看,多肉和雪糕围着她转尾巴。她蹲下和小两只一起玩,抚摸她们的脑袋。
江猷琛从厨房出来,见她整个人抱膝蹲在那,大方领压挤出浑厚的白花花轮廓。幸好这个点,大家都在房间睡觉。
他瞥开视线,让她去洗手:“很喜欢这个款的衣服?见你穿几回了。”
一边给两只的餐盘倒狗粮。
何碧顷进厨房洗完手回来:“还行,衣服都那样。”
本来还以为他是一直有在观察自己,连穿衣次数都知道,正小窃喜之时,低头一瞥注意到领口有点大,又联想到好久之前,他也是用另外一种理由,提醒她衣服走光。
而她刚才蹲着,和上次一模一样。
她脸蛋染上粉晕:“我待会回去换掉。”
江猷琛瞧她连耳根子都是红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
两份早餐有厨师的帮忙,端上来只花了10分钟,一份是虾仁滑蛋和煎口蘑煎西兰花,贝果从侧边切开,圆盘角落摆了蓝莓和桑葚。
另外一份是用空气炸锅炸出的贝贝南瓜,煎牛排和法式三明治。
一杯咖啡江猷琛自己喝,另外一杯青草绿的奶昔推到了何碧顷面前。
她问这是什么。
“羽衣甘蓝加牛油果,香蕉,奇亚籽,倒入牛奶榨成的奶昔。”
何碧顷想到他之前给糯米做早餐。
没想到那么快就给她安排上了。
她唇角的笑意拢不住,端起奶昔饮了两口,浓郁细绵的牛油果丝丝顺滑,口感?*? 清新,她眼睛放亮光:“好喝。以后每天都可以有吗?”
江猷琛不以为然:“真当我厨师,那我有什么好处?”
“喂饱女朋友不是天经地义吗?抓住女朋友的胃,才能抓住她的心。”
江猷琛似觉得好笑:“嗯,看你表现。把这些都吃了,别浪费。”
“啊?”何碧顷不敢置信:“那么多,我吃不了。”光是喝下这杯奶昔已经很饱腹,何况还有那么大一个贝果,虾仁滑蛋那些。
“我忙活半天,你只吃两口,哪个厨师还有热情下厨?”
江猷琛已经吃三分饱了,对面还是在小口小口喝奶昔,若不是了解她,他差点以为是烫口。
“但是。”何碧顷努力给自己找理由:“你可以少煮一点,或者我们一起吃一份。”
“先别喝奶昔了,趁热吃早餐。”
怕她喝奶昔喝饱。
何碧顷乖乖放下杯子,拿起刀叉,Q弹虾仁和嫩滑鸡蛋入喉,很香甜,她多吃了两口。
“你怎么那么会做菜?”
“把你丢国外几年,要是什么都不会就得吃草了。”
原来是留学时期历练的。
何碧顷吃了个口蘑,芦笋,然后开始吃水果,一边把圆盘推到江猷琛的早餐旁边,笑眯眯看着他:“别浪费,你帮我吃了。”
江猷琛瞥一眼只吃了三分之一的早餐:“多肉和雪糕都比你吃得多。给她们吃吧。”
何碧顷想到什么,惊恐地举一反三:“你以后应该不会让我吃糯米剩下的吧?”
“是个不错的建议,你们饮食差不多,都爱吃鸡胸肉,蔬菜。一起煮,也懒得多做一份,反正你也吃得不多。”
何碧顷拧眉:“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江猷琛往旁边抽了一张纸巾,伸手擦她唇角的牛油果汁:“还跟糯米一样,吃完要帮忙擦嘴。”
如此偶像剧的一幕,但话从他嘴里一出,气氛就不对劲。何碧顷夺过他手里的纸巾,嘟囔:“我自己擦。”
江猷琛笑而不语,咖啡入喉,浓郁的涩香冰凉提神。
吃完早餐已经快8点,耽误了江猷琛差不多一个小时,他今晚不回,明晚才回。
目送他离开后,何碧顷蹲在院子门口跟多肉她们玩。
直到视线里多出一双运动鞋,她猛地抬眸。
顾庭山怒不可遏地盯着她,嗤笑,话里话外有些讥讽:“有男人了,连衣服都不知道怎么穿了?”
何碧顷脸蛋咻地红了,连忙起身。都怪她忍不住跟狗玩,不然也不会让他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面对这种羞辱,她想一巴掌扇过去,但又怕打爽了他。
“何碧顷,你看上他哪?他除了有几个钱和长得帅,哪里好了?你认识他才多久就上赶着投怀送抱?”
一字一句,刺耳难听。何碧顷认真瞧他:“我既然对他投怀送抱肯定是因为他哪里都好,必有所长。”
这句话更惹恼了顾庭山,一把攥住即将离开的何碧顷,将她抱在怀里,死死禁锢着:“我哪里不好?你告诉我?就因为我妈嫁给了你爸吗?”
“顾庭山。”何碧顷未料他会在青天白日下就抱自己,完全挣脱不开:“你冷静点,先放开我。”
“你要我怎么冷静?”
如今硬碰硬是没用,何碧顷正头脑风暴如何劝说他,听见里面传来李政卓的声音:“今天早餐吃什么?”
何碧顷一颗心瞬间提起。木屋大门是敞开的,下一秒李政卓立马打着哈欠出现在客厅中央。他往外看,恰好将屋外亲密接触的两人尽收眼底。
说不上是错愕,惊恐还是不敢置信,李政卓眼里几秒内闪过好几种情绪。
第37章 撞见
周遭环境在这一刹那仿佛静止, 李政卓震惊过后迅速恢复正常,边朝着门口走,边笑着说:“你们兄妹感情还挺好的。”
何碧顷头皮发麻, 从心底蔓延出的无力感几乎传遍全身, 正要掰开顾庭山的钳制, 他的手已然游移到她肩膀,恢复到那个斯斯文文的教授形象, 唇角微微勾起:“见笑了,碧顷有些贪玩。”
刚才的姿势在外人看来是暧昧了些,如今就是正常的勾肩社交。仿佛兄妹之间, 做任何亲密的动作也不觉得过分。
何碧顷感觉有点恶心, 刚才吃的早餐在胃里翻涌。她沉默着挪开他的手, 不动声色地隔开距离,冲李政卓拾起笑容:“早啊。”
“碧顷不舒服?怎么脸色那么差?”李政卓挑眉, 瞧她脸色苍白。
何碧顷说:“可能是没睡好, 我再回房补眠20分钟。”
两个男生望着何碧顷离开的背影,李政卓睨向旁边的男人,将他眼底的哀怨和不甘看得明明白白。
李政卓先开口, 打破沉默:“顾教授吃早餐了吗?一起?”
李政卓是厨房准备什么吃什么, 顾庭山没什么胃口,两人随便拿了些虾饺, 贝果, 坐在用餐区。
前者不咸不淡地提起:“昨天那个红色连衣裙女孩,是顾教授的女友吗?”
顾庭山瞥他, 知他是江猷琛的好朋友, 自然觉得他问这些没按什么好心:“当然不是。怎么,李导有兴趣?”
李政卓轻笑, 边往贝果上涂抹蒜蓉奶酪酱:“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位小姐对你有意思,我可没有夺人所爱的爱好。”
顾庭山搛虾饺的动作一顿——夺人所爱。
呵,这是在变相点他夺江猷琛所爱吗?他嗤笑:“是谁夺人所爱还不一定呢。这点,咱们肯定都不如江老板。”
李政卓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笑出声:“江猷琛?他能夺谁所爱?”
夺谁所爱?顾庭山对上他视线,突然哑口,眼里闪过转瞬即逝的暗淡。他甚至连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感情的勇气都没有。
似乎所有人都捏定了他不敢将这种有违道德伦理的事情说出口。
他嗓音苦涩:“你自己去问问他,不就一清二楚了?”
“问了。”李政卓坦坦荡荡地说:“他说是两情相悦呢。毕竟他这人,长了一张受女孩欢迎的脸,家世呢也很不错,性格嘛外冷内热,没有女孩会不喜欢。”
是吗?顾庭山听见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他也不差,不明白自己到底输在哪里?
这边,何碧顷快步上楼回到房间,立马进浴室,抱着马桶呕吐。
这么多年过去,顾庭山的亲密触碰对于她来说,依旧比催吐还管用。
方应缇睁着惺忪睡眼,倚靠在浴室门口,听见她不舒服的声音整个人都清醒了,拧眉关心道:“顷顷,你不舒服吗?”
“没事,吃多了。”何碧顷摁下冲水按钮,在盥洗池掬了一把冷水洗脸,低温度令她肤色尤其冷白。
“把你吵醒了吗?抱歉。”
“说什么傻话。你一女明星也不克制一下饮食,吃那么撑不怕长胖啊?”
方应缇宠溺地捏捏她的小脸:“不过呢,你需要多吃点,看你瘦的。”
“我的体重在女明星里面已经偏胖了。”何碧顷径直走到衣橱前找衣服,“江猷琛做的奶昔很好喝,有机会让他给你做。”
“那我是有口福了。”方应缇一路跟着她,突然像只猫咪般撒娇又忐忑地喊她:“顷顷。”
“嗯?”何碧顷没注意到她与平时不同的口吻:“你先转过去,我要换衣服。”
“你有的我也有,羞什么呀?”虽然是这样说,方应缇还是照做了,这么多年,她这害羞的毛病是一点也没改。
“顷顷,我明天生日,跟庭山表白怎么样?”
方应缇的话和满怀期待的语气令何碧顷动作一顿,心底五味杂陈,她僵硬地穿好衣服。喉咙愈发苦涩:“不好。”
“为什么?”
方应缇转身,面上已有些许愁容:“你觉得他会拒绝我?可是,我现在宁愿被他拒绝,也不想这样窝囊下去了。”
何碧顷头脑一片混乱,她也不知该如何劝说,她没有暗恋一个人长达十一年的经历,无法感同身受。
“这些年他身边也没有喜欢的女孩,每次我们一块出现,都有人说我们很般配。”
“我怎么觉得,只要我先踏出那一步,就能在一起呢。”
何碧顷平静地看着她,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深入探索研究共情她的感情。
“所以在这么重要的一天,你作为我的好朋友,当然要在场见证了。不管结果是好是坏,我都希望有你陪着。”
这件事就像一块石头压在何碧顷心里,按顾庭山刚才疯子一样的做法,她一点也不怀疑到时候他破罐子破摔会说出什么疯言疯语。
方应缇自己也深知被拒绝会在意料之中,但如果得知顾庭山多年来对她虎视眈眈,那无疑是重大一击。
何碧顷现在感觉整个人像在海上漂浮,全身冰冷刺骨还抓不住浮木。
录节目也心不在焉,总是恍神。
偏偏这次的录制内容是什么动物运动大赛。嘉宾两人一组,选两只自己养殖的禽类,抽签运动项目。何碧顷跟林锦和一对,玩套圈圈,丢了一个小时的圈也没套中大鹅和走地鸡的脖子。
作为战绩最差的一对,下午被分配到了野山猪区给猪洗澡。苏婉晴在旁边加油打气。
何碧顷拿着水管,一个不留神全字滋到苏婉晴身上。
养殖场响起苏婉晴的惨叫,何碧顷着急忙移动水管,结果又全喷给旁边的林锦和。最后她把水管竖起,淋湿自己一身。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三人都狼狈至极。一直在旁边指导的养殖场工作人员淡定地关掉总阀。
手疾眼快躲在门外的几个助理和经纪人躲过一劫。张芸两眼一闭,已经预感到节目播出有多少粉丝会黑何碧顷绿茶恶毒了。
她睁开眼,旁边苏婉晴的经纪人递过来一个看看你家艺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眼神。
她也只能讪讪一笑。
到了晚上,何碧顷有点感冒倾向,嗓音微微嘶哑。
洗完澡在床上,哼着鼻音跟江猷琛打电话。她惦记今早被李政卓看见的那一幕,不知李政卓有没有告诉他,虽然她身正不怕影子斜。
“那个,导演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那边沉吟片刻:“怎么,你不想公开?他嘴严实,不会乱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两边皆沉默,看样子李政卓似乎真的以为今早她和顾庭山是在玩闹,并没有把她们的亲密放心里告知江猷琛。
何碧顷松了口气,不然她真的不知如何解释。她不想把这种肮脏事告诉方应缇,同样也不想让江猷琛知道。
手机里传来糯米的叫声。
江猷琛用纯正的粤语训它,隔着电话,温柔诱人,像是夏日冰镇后,咬一口,极沙脆的西瓜声。
何碧顷每次听心里都痒痒的。
“你以后,也跟我说粤语行不行?”
江猷琛轻笑:“然后你跟我说普通话?你不觉得画风诡异?鸡同鸭讲。”
“什么鸡同鸭讲,谁是鸡谁是鸭啊。那我也可以学呀,你教我不就好了。”
方应缇从浴室出来,瞥了一眼趴在床上的何碧顷。
“你不是有点感冒吗?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没事,我等自然风干。”
这边话落音,那边传来江猷琛的训斥:“头发不吹干你给我打电话?”
“猷琛,原来你在这。快过来帮我,他们一个个都欺负我。”
电话里夹来一句女声粤语。
听着不像上次那个堂姐,这次更加娇滴滴,还带有一丝撒娇意味。
江猷琛浅浅应了声:“快把头发吹干。不然就别留那么长,我带tony老师过去帮你剪了。”
“我要留长发。”何碧顷皱眉:“这个女生又是谁?”
“吃醋了?堂姐的朋友。她们在打桌球,下次带你玩。”
话解释到这里,何碧顷也不好再无理取闹什么,挂了电话,气鼓鼓起来吹头发。
方应缇瞧她小脸像河豚:“你怎么了?刚刚不是挺开心的?”
“江猷琛在陪别的女人打桌球,我能开心得起来?而且还是在他家里。”
方应缇噗嗤笑出声:“想不到你还是个醋精呢。”
到了11点的睡前故事时间,何碧顷还以为江猷琛沉迷打桌球,不给她录睡前故事了,正要借机生气,聊天框连续弹出3条60秒语音。
她唇角止不住上扬,闷气也消散。
——
方应缇很重视这次生日,借了木屋的一楼的放映室,这两天有空就在上面布置。
从山下运来玫瑰花,气球,放映室像求婚现场。
张芸偶尔会去帮忙,她也是个嘴严的,把何碧顷交待的烂在肚子里。绝不会在方应缇面前提顾庭山喜欢何碧顷那件事情。
随着这天晚上倒计时,何碧顷愈发焦虑。下午突然雷电交加,节目组怕迎来上次的大暴雨,便停止录制。
天色将晚,天空偶尔划过一道闪电。何碧顷在木屋门口徘徊了十几分钟,天几乎完全暗下,顾庭山才和他的学生欢声笑语地回来。
“顾庭山,我有事跟你说。”
何碧顷喊住他。
木屋里的灯光早已经亮起,周遭昏暗,不远处东南方向有荧黄色萤火虫在虚弱地飞舞。
“应缇今晚要跟你表白。”
“然后?”顾庭山挑眉:“你要我答应她?”
“当然不是。你又不喜欢她,答应她对她来说更是一种伤害。只是你之前答应过我,不会把我们那件事抖露出去,你别忘了。”
顾庭山嗤笑,推了推眼镜框,原来是提醒他这件事。
再抬眸时,略过何碧顷的头顶,看见不远处泊好的揽胜,车门打开,即使周遭光线暗淡,男人的身影轮廓不怎么清晰,但他就是知道那是江猷琛的车。
他说:“那你亲我一下。”
“什么?”何碧顷怔愣片刻,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的表情没丝毫变化:“你没听错。你是怎么亲江猷琛的,就怎么亲我。”
何碧顷倒抽一口凉气:“疯子。”
她不想再跟他讲理,感觉鸡同鸭讲,忍不住剜他一眼,正要离开,被他拽住。
“亲一下也那么不情愿吗?又不是让你跟我上床。”
何碧顷听了火气更大,她忍住一巴掌扇过去的念头:
“我凭什么要受你威胁?你这次敢让我亲你,以后不得让我陪你睡觉?我要是同意了,岂不是每次都任你摆布?”
“而且,你把亲吻当什么?我不跟没有感情基础的男人亲吻。我又不是动物。”
顾庭山眼里染上一丝痛楚,镇定地开口:“如果我说,是最后的告别吻呢?”
他语气逐渐卑微:“碧顷,哪怕是作为你的哥哥,我不能拥有一个吻吗?”
何碧顷皱眉,坚定:“不能。”
“所以就算我在应缇面前承认我喜欢你,也无所谓吗?”
何碧顷重重屏了一息,眼里的厌恶挡不住,用看垃圾般的眼神瞧他。她不明白他执着于这个吻有什么意思?吻了就会带着这个秘密进棺材吗?
别说他会带着这个秘密进棺材了,就算他立刻失去生命体征她也不愿意亲他。
昏暗中,从江猷琛的角度,恰好看见顾庭山俯身凑近何碧顷。
后者推开他,往后退了两步。
但前者不知说了什么,强硬扣住她的脑袋,在她快速偏移的唇角落下。
——顾庭山亲了何碧顷。
刹那间,江猷琛呼吸骤停。
周遭静谧,他仿佛被钉在原地。倏然,天空电光乍亮,映出他眼底的沉冷。
他目不转睛瞧着何碧顷胡乱推开男人,用手背擦了擦唇。
他以为何碧顷会做点什么,比如一巴掌,但她没有。
她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快速进屋,顾庭山跟在她身后。
方应缇精心布置的场景很漂亮浪漫,她用放映室,播出她剪辑的视频,里面点点滴滴全是她这十年的喜欢。再配合她红着眼眶颤抖着声音的告白,张芸在旁边看得泪如雨下。
告白只说了一半,顾庭山突然抱住方应缇。
说:“表白的事情应该我来做,应缇,做我女朋友,好吗?”
这下,张芸和何碧顷两人都僵在原地。
张芸内心:男人果然都是不靠谱。
何碧顷感觉自己被戏耍了,一股气涌上来头顶。一是为方应缇感到不值,二是为自己刚才被迫接受的亲吻感到恶心。
而顾庭山有所感应似的,朝她笑。
何碧顷不知道顾庭山在玩什么把戏,但方应缇被哄得很开心,在他怀里又哭又笑。她无奈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跑出放映室。
她本来想回房快速洗澡洗脸,刷掉顾庭山带给她的恶心,但脚下不由自主来到江猷琛房门口,发现门没关紧,留了一条细小的缝。
意识到江猷琛回来了,她心底的阴霾消散一半。
进屋闻到熟悉的乌木冷调混合着淡淡的香烟味。男人在百叶窗前撑着,背影竟有丝孤寂感。
她关上门,几乎疾跑过去。
从背后抱住他,语气欣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跟我说。”
不等他回答,双手攀上他的肩,小嘴急不可耐地吻他喉结,沿着脖颈向上,勾他的唇,学着他之前的技巧,撬开他抿成直线的唇。
企图用他的气息将在顾庭山那受的被迫和委屈抹去,毫无章法的胡吻全凭喜欢。
但亲了好一会,男人依旧没什么动作,甚至都没抱她。
倒显得她如狼似虎了。
她察觉到后疑惑地拉开距离。
那双漆黑如潭的眸冷静地瞧她,眼里讳莫如深,丝毫没有任何情动,面容一如既往沉冷到难辨阴晴。
仿佛她刚才吻的是冰块。
何碧顷被他看得有点发怵。这样的江猷琛,陌生且令她产生怕意。
“你干嘛?”
“怎么不说话。”
“你到底怎么了?”
何碧顷扯了扯他的衣角,带有点撒娇意味地唤他名字:“江猷琛。”
江猷琛听她清甜地喊自己的名,盯着这张粉樱的唇。
就是这张唇,和顾庭山亲了,又来吻他。
他想问问她到底什么意思,他本来以为自己只是李政卓口中的顾庭山所说,是他夺人所爱。他也不觉得夺人所爱有什么。
这辈子就夺那么一次又怎么了?
还能下地狱吗?就算真下地狱又怎样。
况且何碧顷不喜欢顾庭山,他们还是异父异母的兄妹,这辈子不可能恋爱结婚。
与其说他夺人所爱,不如说是他们有缘无份。
这份缘还是孽缘。
但现在江猷琛有些动摇,他真是夺人所爱吗?而不是卷入了什么畸形的恋爱中?
这个女孩,到底喜欢谁?又或者她谁都不喜欢,感情被她玩弄在股掌。
江猷琛屏息,越想越毛躁,逼迫自己放松咬紧的牙关,但器官比大脑诚实,怎么都无法松懈下来。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何碧顷继续问:“你跟我说话呀。你不说,我生气了。”
又试探性地说:“我走了?”
雷声夹着闪电,在空中划过一道白痕,何碧顷被吓到心脏漏了一拍,缓过来后,见男人无动于衷的反应。
她眼里浮现难过,失落,不安,不解。
几种情绪杂糅交织,她控诉:“江猷琛,你冷暴力我。”
第38章 看见
江猷琛平静地瞧她, 捏住她扯着衣角的手,这双手软如无骨,仿佛他只要用力揉就断。
他情绪一向稳定, 哪怕现在心里头烦躁又恼火, 也懂得如何控制, 暴躁无法解决问题。
他淡然地开口,听不出情绪:“我看见了。”
看见了。
意识到他看见的是什么, 何碧顷眼睛蓦地瞪圆,脑子短暂地空白了几秒。轻飘飘的三个字却犹如千万把尖刀刺在她心底和身体。
难怪他刚才反应如此冷淡。
他心里头肯定觉得她放荡又不要脸。
心虚,羞愧, 惶恐堵塞心脏, 像有一双手在攫取她的呼吸。
江猷琛观察她的情绪转变, 掌心感受她体温几乎是在这一瞬间变凉。他眉骨拧起,在这种明知自己被背叛的情况下, 他居然还想着抱抱她, 温暖她。
他真是疯了。
思绪被搅乱,嘴上却还硬着:“给我个理由。”
突然天空又一声雷响,何碧顷瑟缩了一下, 身体有些发软:“就是……”
她踌躇, 不知该如何从头说起,性侵未遂那件事令她难以启齿, 细若蚊呐地言简意赅道:“他。他说想跟过去告别, 让我亲他一下,我当时拒绝了。”
在顾庭山要亲她时, 她确实往后退了两步。
江猷琛喉结滑动, 太阳穴直跳:“他强迫你?包括昨天早上李政卓看见的,也是?”
原来李政卓跟他说了。
何碧顷咬唇, 羞耻感再次冲向脑颅,低头极浅地嗯了声。
“抬头,看着我。”
他命令般的语气,令何碧顷难以控制地泛起鼻酸,瞬间红了眼眶,多年的委屈感全毫无保留地涌出,死活不抬头。
然而,下一秒,面颊被捧起,有湿热从眼眶滑落。
她的眼泪让江猷琛徒然烦躁和心疼,他皱起眉,强迫自己继续问:“如果我今天不问你,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
片刻的沉默,江猷琛已经了然她意思,她把自己的心裹得严严实实,不跟他坦白,有什么事情都往心里咽。如果不是他长了嘴,他们现在肯定形同陌路。
他眸色越发幽深,只能一点点撬开他想知道的问题。
“是他一直缠着你,还是你们彼此。”他顿了片刻:“享受这段畸形的恋爱。”
“没有。”
何碧顷立马否认,鼻音重重的:“你不是也知道吗?我从一开始就躲着他,我跟他也从来没有恋爱过。”
江猷琛知道她躲着他,但谁他妈知道是厌恶的躲,还是怕旧情复燃背德所以躲。
他背脊猛地发凉,仅看线条紧绷写满平静的脸,压根发现不了他平静下的端倪:“所以,是他单方面缠着你?”
何碧顷嗯了一声。
郁结和气血往胃部疯狂翻涌,江猷琛深深屏息,莫名有种引狼入室的憋屈感。当初在顾庭山换掉其中一个学生过来鹿卧山时就应该拒绝。
难怪刚才一进屋就迫不及待胡乱吻他,在别人那受了委屈企图在他身上找慰籍。
他强忍躁动:“多久了?”
何碧顷咬唇,低睫不去看他,声音哽咽:“三年。”
说出这两个字,她像是如释重负又像是终于找到了一处安全港,眼前渐渐模糊,眼泪簌簌往下流。
“但我出道后一直在外,没回过家,他有自己的工作,也找不到我。”说到后面声音愈发低弱,肩膀不停颤抖。
三年。
被名义上的哥哥纠缠了3年,还因此不敢回家。
江猷琛脸色阴沉,胸膛燃烧的烈火几乎要将他摧溃。他用指腹擦拭她双颊的泪,但源源不断怎么也擦不掉,只好将她抱起,往沙发坐下。
把她在腿上。
他抽了几张纸巾擦掉那些水,尽量让自己声音听上去温柔:“哭什么?我不是在这。”
不说还好,一说她泪珠流得更汹涌。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何碧顷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对不起什么,总觉得有很多对不起的地方:“我家庭不好……”
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的重组家庭,才能放任女儿在外三年不回家,江猷琛心里有太多疑问,但眼下她情绪不稳定,提起有关家的事情就哭,深入了解让她敞开心胸谈话这事只能先放一放。
循序渐进,反正他们来日方长。
“为什么要把垃圾站当家?”
“你现在有新的家庭,我,江妙娜,糯米都是你的家人。”
何碧顷茫然地看着他,心里头湿润润,像久旱逢甘霖。
有些不敢置信:“你还要跟我谈恋爱吗?”
江猷琛对她这话很不满意:“不谈让你坐我腿上?我是沙发精转世?”
瞧她委屈巴巴瘪着嘴,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想打架的冲动在身体每个细胞叫嚣,他克制着嗓音:“你先去洗个热水澡。”
这就赶她回去了吗?
何碧顷心底顿生惊讶和惶恐,但他已经开口,再继续待下去就不礼貌了。
她闷闷哦了声,起身走向门口,越过浴室门,背后响起江猷琛冷不丁的声音。
“去哪?让你进浴室洗澡。”
她回头:“在这吗?”
江猷琛沉默几秒,面上没什么表情:“担心我闯进去就把门反锁。”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何碧顷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走进浴室关上门,掬了把冷水洗脸。汩汩水流声中恍惚听见门外有开门关门声。
是江猷琛出去了?
何碧顷拧眉打开门,扫一圈房间,沙发早已没了人影。意识到什么,她开门追上去,在灯影憧憧的长廊慌忙拉住他:“你干嘛去?”
他睨她一眼,绷着下颌线,脸色黑沉,几乎咬牙切齿:“打人。”
“不要。”
“怎么?你心疼?”
“我是怕你受伤。而且他答应了应缇的告白,他们现在在一起了。”
江猷琛现在十分不爽,坏情绪无处宣泄,冷嗤一声:“打人还要看他有没有女朋友吗?”
“不是。”何碧顷有点急了,怕他误以为自己心疼顾庭山:“至少等明天吧,今天是应缇的生日,我不想让她难过。”末了,加一句:“应缇是我最好的朋友。”
第一次听说打人还得挑日子。
江猷琛没应话。长廊此刻没人,气氛安静又僵硬。
随着一道白光乍起,夜空劈里啪啦下起雨,豆大的雨点发狠地打在木屋房顶,廊檐,迸溅出细细密密的水花。
两人在长廊站着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何碧顷以为他生气了,犹豫地开口:“那,你回房好好休息,我先回去。”
江猷琛拉住她,语气十分不满:“去哪?你男朋友生气,你不哄?”
何碧顷怔了片刻:“怎么哄?”
江猷琛睨她:“哄人不会,接吻也不会?嘴长那么好看,起个造型作用?”
接吻?何碧顷愣了愣,嚅喏着:“我不敢。你刚才……”
那么冷淡。
她也怕他膈应,就连她自己冷静下来后也觉得恬不知耻。他当时没抽她两巴掌,已经是绅士风度了。
“快点。”
他有点不耐地催促。
何碧顷认真瞧他,确定他此刻板着脸,是在跟自己索要吻。
“那也要回房……”
话落音,江猷琛牵起她腕骨回屋,‘砰’上房门。
两人站在门口没再动。
四目相视,何碧顷主动,温柔,轻缓地亲他唇,他还是不为所动。她想起刚才吻他的画面,眼神委屈黯淡,但他没说停,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有一下没一下,比先前还毫无章法,亲得江猷琛心里毛毛的,很不舒服。
他促紧眉心,问:“何碧顷,你没拍过吻戏?”
“我又不是主演,没人爱看女配的爱情,有也是错位。”提到主演女配,她有些气馁。
“以后别接吻戏,不然别人还以为你男朋友吻技不行。”
他低下眼瞧她,隐有压迫和克制。
何碧顷还没来得及反驳他,他已然反客为主,封住她的唇,吮吸她的唇瓣,略微强势抵开她贝齿,霸道带有惩罚的意味占有她。
两人呼吸纠缠在一起,柔软的唇舌在彼此逐渐紊乱的气息里湿润。
外面雨声嘈嘈切切,呻吟与喘息融化在滂沱中。
直到何碧顷快不能呼吸,放在他胸膛的双手用力推了推,他终于舍得放开她。
她眸光潋滟,眼尾因为哭过红红的,唇瓣被吻得嫣红微肿,泛着水亮光泽感。
“刚才说的,听见了吗?”
何碧顷大脑还处于缺氧状态,迷迷糊糊的:“你说了那么多,你指哪个?”
“不许接吻戏。”光是看见顾庭山亲了她一下,他都无法冷静,要是她和别的男人NG几次地吻,他估计得喝几瓶醋。
何碧顷咬唇,看着他冷峻的脸:“这我不能跟你保证。我得看剧本,如果是好剧本需要有吻戏那也没办法,如果是无用的场景,肯定就是借位。”
都这个节骨眼,还能冷静地跟他谈论要看情况而定,敬业到如此地步。
江猷琛冷冷瞧她。她却突然示软:“可以吗?”
江猷琛只能在心底说服自己,现在的电视电影,文艺作品不是靠吻来成就,偶像剧也没什么必要一定得亲。
他面无表情地表示可以。
何碧顷笑笑,亲了一下他脸颊,发出细微的‘波’声。
这声音,她自己听了都脸热。
转移话题:“我现在还要去洗澡吗?”
说完这句话,何碧顷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干嘛要问这种带有一点暗示性意味的话。
第39章 酬劳
外面雷雨交加, 她的声音显得弱小又怯生生。
江猷琛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明明刚才让她不要接吻戏却很有自己的想法,并且会坚持观点。他当然也不需要她像傀儡听从他的意见。
只是如今听见她问‘还要不要去洗澡’, 他平静的内心像是被石子砸出涟漪, 原来他的意见也是有点重要, 虽然是表现在这些生活琐碎方面。
“去洗。”
“但是。”何碧顷有点窘迫,吸了吸鼻子。
她昨天下午淋了水, 晚上又没及时吹干头发,今天有点头晕脑胀,因为哭过加上喉?*? 咙不舒服, 说话带有轻微鼻音:“我没换洗衣物。”
“穿我的。”
头顶上方传来他冷静的声音。
穿他的。
何碧顷蓦地抬眸, 撞上他清明的黑眸。
她耳朵发烫, 按照他的意思,看来今天是一定要在他这洗澡了。都在这洗澡了, 难道还能穿着他的睡衣回去吗?
那画面更是想想就让人浮想联翩。
“或者回去拿。”
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还是回去拿吧。那, 你陪我吗?”何碧顷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仰起脑袋下巴蹭着他胸膛, 清亮的眼眸有些许委屈巴巴:“外面雷雨好凶, 我有点怕。”
她承认,是有点故意朝他撒娇示弱的意味, 她还没柔弱到连雷雨天也如此惧怕的地步。
和他相处下来, 发现他吃软不吃硬,而且适当的撒娇, 也能增进感情。他们刚才因为顾庭山, 有点裂痕。
瞧她水灵灵的眼和小猫似的动作,江猷琛唇角若有若无勾起。
“那我有什么好处。张芸照顾你, 每个月都有工资。”
何碧顷懵了,没料到江猷琛会跟她谈钱:“那你要多少?你开个数。”
他觉得好笑:“我缺这点钱?”
是她糊涂了,他光是车产房产就上亿,怎么会跟她讨要那点钱。
她顺着他的话问:“那你缺什么?”
江猷琛的手指将她额前不长不短的发挽去耳后:“你是我女朋友,你说呢?”
女朋友三个字一出,何碧顷大概能知道他想要什么好处。无非就是亲啊,抱啊,再者就是睡觉。
他引导她往下说,她羞于表达,抓住他乱动的手:“我自己去,不劳烦男朋友了。”
何碧顷疾步走出房门,微微偏头,眼角余光瞥见江猷琛也跟了上来。她唇角似有似无扬起,放慢脚步往边上走。
椭圆形的露天穹顶,雨珠飘砸在墙栏,毛绒绒的水丝溅在她手臂,江猷琛走到她旁边,高大的身躯瞬时阻隔了细密水花。
“雨水飘进来也不知道往里走?”
何碧顷挽住他的手臂,坦白:“我不走外面,你又怎么会走我旁边。”
江猷琛不懂她什么心思:“想挽着我就直说,又不是不给你碰。”
“碧顷。”
迎面撞上刚好爬上楼梯的林锦和。
猝不及防偶遇综艺嘉宾,何碧顷做贼心虚似的反射性松开江猷琛手臂,后者低睫瞥她慌乱撤走的手,喉结滑动。
何碧顷也发觉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有些过分。
她并非故意,只是莫名有些害怕被其他综艺嘉宾或者工作人员撞见。一是想找个适合机会公开,二是黑她的人居多,怕殃及他。
瞧了瞧江猷琛的脸色,他果然面色阴沉。
林锦和面上和煦:“江老板也在。”
转而又跟何碧顷说:“刚刚吃了你朋友的生日蛋糕,我说怎么不见你人影,你朋友也在到处找你。”
何碧顷拧眉哦了一声,心脏像被人捏着揉,胀胀的。
“我知道了。”
“江老板等下一块去楼下喝两杯吗?李导他们都在酒室。”
“不喝。”江猷琛直接冷面拒绝。
林锦和没太在意,又说:“碧顷,你待会有空吗?我新录了个demo,想先给你试听。”
“我今天没空,改天吧。”
“那行,我明天给你。”
又唠嗑了几句,林锦和回了自己房间拿东西。
两人立在原地望着林锦和的背影。
轰隆雷声划破雨夜,何碧顷的心也跟着翻滚,解释:“我不是故意松开你的,我还没做好准备。”
他浅浅地嗯了声,淡漠地问:“下楼找你朋友?”
何碧顷摇头:“不去。”
一是顾庭山肯定在方应缇身边,二是她现在是顾庭山的女朋友,而顾庭山并非像他所表白的那样深情爱她。
这种不对自己和他人负责的行为令何碧顷反感。
江猷琛站在房门口,一眼瞧见玄关处摆放着的白色栀子花手串。
他知道是林锦和送的。当时拐角上楼梯,往录制区瞥,恰好看见林锦和把手串戴上她的腕,现场工作人员眼睛泛着磕cp的爱意。
何碧顷正在衣橱前找睡衣,她睡觉喜欢穿舒适无感的款式,睡衣都是绸缎吊带或者袍式v领,犹犹豫豫不知选那件,听见门口一道缓而沉的声音:
“粉色那件。”
粉色那件。
何碧顷带了5套睡衣,只有一套是粉色。她瞧了一眼挂在角落的袍式粉睡衣,绸缎面料,很贴身材。她手臂缝针那天晚上,他见她穿过。
怎么还惦记上了。
何碧顷面上发烫。将衣服取下,又拿了成套的内衣内裤,要用的护肤品,全部一股脑塞进袋子里。
耳边又听见门口一道哂笑,“何碧顷,只是让你拿衣服,你怎么把房间搬空了?”
他总结:“想搬来和我一起住?”
何碧顷回头瞪他:“哪里有搬空?我洗完澡,要护肤的。”
她气鼓鼓在床沿坐下:“那我不去了。”
江猷琛从门口走来:“确定不去?那我们一起在这等你朋友和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
何碧顷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那个东西’是顾庭山。他已经长手长脚在沙发坐下,气场压迫十足,一副势在必行的狠戾模样。
再联想到他刚才说的打人,何碧顷忙不迭从床沿起来,试图拉起江猷琛,但他要是不想起,她这点力气根本没作用:“你起来呀,我们现在回去。”
她语气里已经有些渴求:“江猷琛。”
江猷琛睨她,思虑到一些场面不适合女孩子看到,便没跟她闹。
路过玄关,不咸不淡地问:“你要留着这手串做永生花,裱起来?”
何碧顷瞥一眼手串:“这是锦和送的,总不能扔垃圾桶吧?到时候让芸芸收拾好,我有一个专门放同事礼物的柜子。”
对林锦和掐姓喊名让江猷琛听了眉心微皱。从认识到现在,她一直连名带姓喊他。
但当事人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也没瞧出他细微的表情变化。
什么事情都闷心底,没长嘴就算,还没眼力见。
何碧顷及时补充:“他给允涵和婉晴都送了,不是只送了我。”
还是有点眼力见,知道解释。
走到楼梯分叉口,江猷琛停下脚步:“你先回去,我去楼下厨房拿东西。”
何碧顷现在听不得‘东西’两个字,总怕他是去收拾人。拉住他:“不要,我害怕,你必须在房间。”
江猷琛挑眉:“不吃晚餐了?”
说到晚餐,何碧顷是有点饿,晚餐还是要吃的。
“何碧顷,我说话算数,答应了你今天不会收拾他那就不会,他又不是活不到明天。”
小心思被捅破,何碧顷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知道了。那你快去快回。”
何碧顷在浴室待了差不多四十分钟,出来时百叶窗被关上了,雨滴砸落屋顶的声音变得细微。江猷琛坐在沙发,说着粤语不知跟谁打电话。许是听见动静,朝她看来。
他旁边的茶几桌面,透明玻璃盘里是已经剥好皮,白肉晶莹饱满的应季荔枝,其中一粒插着小叉子,另外一盏盘里是小粒粉色杨梅,跟市面卖的大粒黑红品种不一样。
小碟子装着4块白色裹着椰蓉的牛奶砖,一个装有奶黄色固体的玻璃瓶,以及热气腾腾的砂锅粥,里面满满的鲜虾。
精致好看。
何碧顷拿起搁在沙发扶手的手机拍了两张相片。再拿起小叉子,吃了颗荔枝。
甜甜的,很多汁,连续吃了三颗她才反应过来好像没吐核。有些惊讶地朝男人看去,他深幽的眸一直在盯着她。
眼神拉锯,朝她轻抬下巴,示意她去吹头发。
她假装不懂他意思,继续吃杨梅,酸酸甜甜,酸味更浓,她表情有点失控,却又忍不住吃第二颗。
江猷琛起身一边撂了电话线,从床头柜抽屉里拿了用布袋装好的吹风筒过来。
“你以前头发都是张芸吹的?”
何碧顷摇头:“一般等它自然干或者自己吹,但现在不是有你吗?”
“我不在,你就像昨天把自己弄感冒?”江猷琛伸脚勾了一张在墙边的椅子:“坐下。”
“那是因为下午不小心淋雨了。”何碧顷坐下,打开装有奶黄色固体的玻璃盖,不知是什么羹,面上皱巴巴,有点像水蒸蛋,但有股浓郁奶香。
“这是什么?”
“双皮奶。”
“是你从市里带过来的吗?”
江猷琛嗯一声,撞见木屋外的那一幕,他怒火中烧,被妒忌,吃醋冲昏,差点就要把这些砸地上,是仅有的残存理智令他拖着棉絮般步伐回来。
吹风筒刚插上电源,随着轻微的‘啪’声,房间陷入黑暗。
何碧顷起初被吓得肩膀一缩,很快又恢复情绪。冻过后的双皮奶口感像果冻,十分顺滑微微甜,摸黑又吃了一勺。
伸手不见五指,江猷琛看不见她的反应,打开手机灯光,她还在淡定吃双皮奶。
他觉得好笑,刚刚说怕雷雨,如今雷雨加停电也没见她有丝毫害怕,敢情是装的呢。
现在有美食,装也不装了。
手机屏幕上方,养殖场主理人刚好发了条微信。突然的雷雨天气,山下被淹,为了安全山上也停止供电,木屋每间房都有野营应急灯。
江猷琛找到应急灯,橘黄灯光堪堪小范围照亮周边。放在沙发旁,方便她吃东西。
又进浴室拿了条毛巾,余光掠过墙壁的架子,木制架子勾着两个衣架,上面挂着同色系的白色布料。
他收回眸,在浴室待了那么久,原来是洗完澡还磨蹭洗了内衣裤。
房内光影朦胧,她安安静静坐在那,中长衣袖看不出她的伤势:“你左手能用力干活?”
“也没干什么重活。”
“我看看。”他捞将起她脖颈处的发,毛巾搭在她肩上,避免湿发贴着后颈,浸湿衣裳。
何碧顷愣了片刻,她知道江猷琛很好,但没想到他能事无巨细到这个地步。
这是她第一次在同一个人身上被如此细心照顾,咽下喉咙里的双皮奶,回神后撩起宽大的衣袖,臂上那条竖线没什么异常。
“还没拆线之前别干力气活。”顿了顿,他又加了句:“比如,手洗内衣裤。”
何碧顷想到他看见了浴室的内衣,脸蛋热辣极了:“这,这哪里是力气活,随便搓搓就晾起来了。”
她转移话题:“快点,双皮奶都要凉了。”
江猷琛瞧她因羞赧都开始说胡话,看似提醒,实则打趣:“这本来就冷冻过。”
“反正你快点坐下。”
拉他坐下一起吃,但她已经吃得七七八八,差不多饱腹,只能喝下小碗海鲜粥。
荔枝和杨梅多数进了她的胃。
她撑着面颊,清甜地喊他:“江猷琛。”
江猷琛眉心微微皱,喝着粥并未抬头。
之前听她喊江猷琛三个字也没觉得有什么,改称呼这事不着急,但是她不久前对同事一口一个锦和,如今却喊男朋友全名,多少有点刺耳。
在长廊遇见林锦和还松开手,收藏他送的手环。
在节目中,多数是跟林锦和组队。
这笔账,是要好好算一算。
许久未听见她的声音,江猷琛撩起眼皮,橘黄光衬得她明艳的面容格外柔和温馨,灵动的双眸蕴含着些许委屈,规规矩矩地坐在那,双手绞着。
“怎么不说话?”
“你没回答我。我不敢说。”
江猷琛眉宇间皱得更深了些。
是在百叶窗时,吓到她了。他轻而易举拉过椅子,凳脚与木地板发出摩擦声。两人的距离挨得更近。能看清楚她脸蛋细腻的毛茸茸,他摸过,皮肤很嫩滑。
“为什么不敢?”
“顷顷,你多少有点不识好歹了。让你摸了,亲了,抱了,肢体接触成这样,你还扭捏跟我说不敢?你最好是装的不敢。”
顷顷两个字让何碧顷结结实实愣了一下,像是有冰冰凉凉的蜜糖灌入她郁燥的身体,连带着紧皱的眉也舒展开。
“那我以后跟你说话,你都要及时回答我。因为你冷着脸,不说话的时候,真的有点吓人。”
江猷琛沉默片刻,眸光幽幽地瞧她:“你都敢直呼我名字,还说我吓人?我为什么冷着脸不回应,你不知道?你得一视同仁,怎么称呼我就怎么称呼别人,凭什么他林锦和,你就只叫两个字?”
原来是嫌她喊了他全名。但她已经习惯喊江猷琛,一时也改不了口。
赶紧安抚他:“你别计较那些,我是觉得叫你全名比较好听,我喜欢叫江猷琛。”顿了顿:“显得我是被你宠着,你不喜欢吗?”
后半句有些自作多情的话让她想咬舌自尽。她又加一句:
“我想跟她们打好关系才不喊姓。”
江猷琛笑出声:“巧言令色。”即使知道是她找的理由,心里的躁动依旧被轻轻安抚:“你刚才想说什么?”
何碧顷笑笑:“我是想说,我明天也想吃荔枝。”
“就这么丁点小事?”
小事吗?可是她觉得剥皮还去核很麻烦呢。她点点头。
“吻我。酬劳。”
他言简意赅。
柔和的光映在他冷峻的脸,明明说着带有情欲的话,眼神却很清明,何碧顷在他唇上飞速轻啄一下:“可以吗?”
“你说呢?敷衍谁呢?”江猷琛捧住她后脑,嘶哑的嗓音带有诱哄:“张嘴。”
何碧顷乖乖听话,他的气息立马压过来,含吮碾着她的唇瓣,热烈贪婪又强势地钻入口腔。
酥麻的舒服感令她渐渐失去理智,身体一轻,她整个人被抱起,坐在他腿上,她无力地攀上他的肩,溢出微弱的音。
倏然,响起一道门铃。
痴缠热吻中,何碧顷茫然睁眼,心跳要飞出胸膛,但他丝毫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对还在响的门铃置若罔闻。
何碧顷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含糊不清地开口:“江猷琛,有人找你……”
才吃到一点甜头就被人打搅,江猷琛有点不满,不用多想也知道肯定是李政卓找他喝酒。
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了吗?
江猷琛暂停放肆,彼此的银丝垂落,他竭力平稳呼吸,她面上晃着油画般的光,眼里水光潋滟,极好看,他想到一个词:情迷意乱。
“应该是李政卓。”
江猷琛又哄骗地问:“一起去开门?”
“为什么?”
“算了。”江猷琛可不想另外一个男人瞧见她凌乱的模样。放下她后三步做两步走向门口,拉开门:“你最好是有……”
急事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他剑眉皱起,硬是征愣了几秒。
还没等外面的人开口,动作极其迅速地砰上门。
“怎么了?”
何碧顷见门口那道身影有些反常,像是见到鬼般,门才打开又立马关上。
事出异常必有妖,她好奇小跑过去,被江猷琛拦腰抱住,下巴搁她头顶:“没事,走错了。”
此时,门铃又响起。
何碧顷狐疑地瞧他,伸手去开门,奈何江猷琛故意用身体挡着。
她急了:“你干嘛呀?门外的谁,你为什么不让我看?”
“你确定要看?”
江猷琛挑眉。
他的询问让何碧顷犹豫了一秒,直到门铃又一次入耳。越不让她看,她越想看,难不成还能有鬼敲门:“当然。”
江猷琛挪开身体,站她身后,带着命令般的口吻:“那你开。”
背脊处是他滚烫厚实的胸膛,他贴得很紧,像刚才在沙发拥抱接吻那样。何碧顷摸寻到他的手,他反手扣住,无声回应。
何碧顷用另一只手猛地拉开门,一股微凉的夜风席着啪嗒啪嗒的雨声直扑而来,霎时,她瞪圆了眼睛。
屋外的人儿,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
第40章 打赌
雨声淅淅沥沥, 长廊昏暗潮湿。
郑允涵提着一盏橘黄应急灯,裹着白色浴袍站在门外,错愕地看着门口一高一矮的俊男靓女, 女生穿着单薄的睡衣, 还未干透的黑发衬得一张脸艳丽浓墨, 仿佛刚从水里探出的精灵。
画面太有冲击感,她深吸气, 大脑短暂地空白了几秒。
“允涵,你找谁?”
何碧顷看似惊讶冷静开口,其实身体像有千万只兔子在乱窜, 一脚一脚踩着她的心脏。她用力捏着江猷琛的手, 几乎要把指甲陷入他掌心, 以此惩罚他。
“我。”像是被做了亏心事被抓个正着,郑允涵突然结巴:“我走错了房间, 哈哈。我还以为这是婉晴的房间呢。”
穿着浴袍提着应急灯走错房间, 虽然黑灯瞎火也不至于如此眼瞎,而且节目组的房间全在对面,她跑来这里找苏婉晴, 实在离谱。
何碧顷自然不会戳破她, 又礼貌问:“那你要进来坐坐吗?”
郑允涵讪讪地笑:“不了不了。”本来想打探一句:你和江老板是什么关系?但瞧见男人背着光,面无表情, 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像是一条蛰伏在黑夜的冰冷毒蛇。
她根本不敢多打听:“你们玩,我就不进去了, 我去找婉晴。”
“允涵。”何碧顷惊呼, 喊住她:“你的手是不是流血了?”
按理来说,光线如此黯淡的情况下是发现不了异常, 但郑允涵刚好提着应急灯,昏黄灯光将她手上染着的红色鲜血照得一清二楚。
郑允涵摸了摸鼻子,丝毫没惊讶感:“没事,可能是不小心划破了。我去找医生拿个创可贴。”
“房里有,你先进来。”何碧顷松开江猷琛的手,将郑允涵牵进屋。
门是敞开的,风和雨丝斜斜飘进长廊,空气里都是湿润因子。江猷琛站在门口,看何碧顷轻车熟路去找医药用品。房间床头柜放着上次她去药店买的药膏和创可贴。
“你怎么自己受伤也不知道?”
何碧顷找到医药用品,拉着郑允涵去沙发坐下,用纸巾抹掉食指上的鲜血,还好伤口不深,估计是在不知情状态下被利物划伤。
郑允涵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她今晚本来就目的不纯,被关心后徒然而生道德感,哪怕她想做的事情并没成功。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流血了,不过这点小伤没什么大碍。”
“怎么没大碍了?要是在镜头前直拍,你粉丝发现了不得心疼哭了。”何碧顷给她用碘伏清洗伤口:“这个有点疼。”
尽管被提醒有心理准备,郑允涵还是拧眉呻吟出声,她睨着眼前这张漂亮的脸,绰绰光影里,两扇鸦羽般睫毛在眼下落括出阴影。
进山录制节目快一个月,郑允涵一开始对何碧顷并不是很喜欢,大概是黑历史先入为主,以为她真的是营销号所说的傲慢无礼出口成脏的小太妹,但相处下来发现她长了张具有攻击性的浓颜脸,性子却软软的,你以为她会任人欺负时,她又能说会道,经常无意中把苏婉晴气得像河豚。
如今,见她手受伤立马帮忙处理,无论是不是虚伪的面子工程,郑允涵对何碧顷的偏见,也正在慢慢消除。
贴好创可贴,两个女孩目光相撞,空气突然尴尬。
郑允涵瞥一眼站在门口,从始至终没往屋里看的男人,夜幕勾勒出他的身影轮廓,宽肩窄腰,长腿遒劲,冰冷神秘如这雨夜。他正在讲语音,说的粤语,她完全听不懂。
她以为无人敢靠近这样冷冽的男人,然而,旁边的女孩忽然连名带姓喊:“江猷琛。”
还使唤他:“你能不能拿瓶水过来给允涵喝。”
郑允涵屏息,见男人面无表情回头,讲完语音后,径直走向角落的小冰箱。那小冰箱分明离他更远。
“哦,你要喝水还是饮料还是酒?”何碧顷问。
“我喝水就好了。”
须臾,一瓶因停电,瓶身爬满水珠的玻璃瓶装水放在了茶几的圆形托盘上。江猷琛抽出纸巾,慢条斯理擦拭掉水珠,顺手倒进了两个玻璃杯里,水声碰壁发出清脆声响。
倒饮用水被他倒出了名贵红酒既视感。
“房间只有两个杯子,你喝我的。”何碧顷递了一个水杯给郑允涵。
无形之中透露出她与江猷琛之间的亲密程度,已经可以共用一个水杯。
郑允涵接过水,心不在焉地喝。一般情人哪敢那么大胆直呼江猷琛,还使唤他拿水,恨不得好生伺候。
她心里莫名灌满不甘和难受,从小到大,她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却偏偏在江猷琛身上,多次碰壁,直到刚才在楼下遇见,他帮她捡起掉落在地的项链,跟她说了句荔枝易上火,令她误以为有点戏。
没想到,房门敲开发现穿着睡衣的何碧顷。即使之前苏婉晴有跟她八卦过,何碧顷走进了江猷琛的房间,猝不及防亲眼所见还是会感到惊讶。
不知这两人是因为寂寞了玩一玩,还是谈恋爱了。她更相信是没有感情的,解决生理需求性伴侣。
在娱乐圈,这种剧组夫妻多得是,剧拍完就散。如果不是情侣,如果只是图个露水情缘,那她为什么不可以。
想到这些,郑允涵挺直腰板,试探道:“我一开始还磕你跟锦和的cp呢。”
即使没看江猷琛的眼神,郑允涵也似乎感觉有道冷飕飕的目光在瞧自己,令她有些发怵,喝水掩盖紧张。
“还不是因为节目组有意撮合。我们也觉得你和安桉互动很有趣。”
郑允涵摆摆手表示都是经纪人安排的。
又是一阵沉默。
她扫一眼桌面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正要说点什么,听见江猷琛冷冽的声音。
“夜深,该睡了。”
夜深?
现在还没十点。
明显的逐客令,郑允涵打探的心思顿时消失殆尽,赶紧喝完这杯水,再说几句客套话,拿着自己的应急灯来到了在门口,转头又问:“顷顷,不一起走吗?”
何碧顷僵硬在原地,尴尬爬上脸蛋,忽而,肩膀被江猷琛搂住,他的嗓音冷而沉:“她就在这。”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死了。
这句话跟公开没区别,还是江猷琛亲自开口。
郑允涵仅剩的一点想挑拨的想法也没了。
何碧顷在门口目送郑允涵离开。
房门重新砰上。
她气鼓鼓瞪他,没忍住在他胸膛张牙舞爪:“江猷琛,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让我开门,故意让允涵看见!”
“冤枉了不是,刚刚闹着要开门的人明明是你。”江猷琛抱住她,任她胡闹,不咸不淡的语气裹着丝丝愉悦:“你还请她进屋。”
何碧顷被梗住,有口难言。刚才他明明可以直接告诉她外面是谁,偏偏引导她开门,结果现在这个狗男人还不承认。
郑允涵衣不蔽体出现在屋外,目的司马昭之心,如果她今晚不在,他会怎么解决?而且他平日冷若冰霜,郑允涵又怎么敢轻易贸然靠近?肯定是有受到什么鼓舞。
女生在这方面的第六感犹如福尔摩斯,何碧顷气汹汹推开他:“她都跑过来你门口了,你和她是不是经常背地里眉来眼去?”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质问,江猷琛哂笑,耐心道:“我疯了?我连跟你眉来眼去的时间都没有,又怎么会跟她。”
这句话算不上甜,但何碧顷短时间内还是被哄住了,直到又听见男人说:
“她不是说走错房间了。”
她顿时炸毛:“这鬼话三岁小孩都不信。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她误会的事情?你肯定做了。”
“我能做什么让她误会的事?”
江猷琛真就仔细想了想:“刚才在楼下遇见,顺手捡起她的项链。她说想吃荔枝,我给了她一点,算吗?”
屋内顿时安静,何碧顷不闹腾了,静静地瞧他,像在打量一个陌生人。开口时,语气酸溜溜:“呦。你还会纡尊降贵弯腰给人家捡东西呢?”
“……”
她继续阴阳怪气:“哦,原来你给她也剥了荔枝。”世界观轰隆崩塌,她胸腔起伏不定,指责的声音带着颤抖:“江猷琛,你让我感到陌生。”
“没有剥。”
他冷静否认。
“我又没看见,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没剥?”她十分冷漠地通知:“我也回去了。”
手放在门把上,还没来得及使力,被他从身后牢牢圈住,温热的呼吸喷在侧脖颈,两人的脸凑得极近,他的嗓音低沉嘶哑:“回哪?”
有温热在脖颈肆意游移,何碧顷的气息被搅得逐渐紊乱,攥紧他的腕骨,原本要气势汹汹说出口的话在他的侵略里变了味:“回、自己房间。”
“你自己吃饱喝足了就想走?把我这当什么了?”
何碧顷有些羞赧:“我刚刚不是给你酬劳了。”
她才不是白嫖。
又想到了什么,哼唧冷笑一声:“你怎么不去问郑允涵要酬劳?还是她刚刚就是来付酬劳的?原来你都是这样广撒网要酬劳。”
“我刚刚是不是应该不让她走?没关系我现在回去,你立马去找她要酬劳也来得及。”
一口一个酬劳把江猷琛逗笑:“说什么呢?我找她做什么?”
她吃醋的样子很可爱,但他舍不得让她吃醋,他经历过吃醋的心痛,酸楚感,身体像被上亿的蚂蚁吞噬,快把他咬窒息。
“还能做什么?给你酬劳。”
何碧顷企图推开他,奈何他越抱越紧,嗓音也闷而沉。
“我只要你的。”他低头亲她,被她灵活躲开,偏在她侧脸。
江猷琛也不恼,忽略不计她的挣扎和拒绝,继续亲,每次都亲偏。两人你追我赶,直到房内倏然响起一阵铃声。
何碧顷服了他锲而不舍的索吻,无奈提醒:“你电话响了。”
“让它响。”
“……”何碧顷不知他为什么执着于亲吻,但她现在气头上,真的没办法和他舌吻,借机故意找茬:“是不是郑允涵找你的,所以你才不接。”
这句话成功让江猷琛停止寻她的唇,旖旎氛围中,敛着黑眸瞧她:“打赌吗?如果不是她,你有两个选择。”
“一,你舌吻我;二,今晚留下来陪我睡觉。”
你舌吻我;今晚留下来陪我睡觉。
两句话让何碧顷耳朵发烫,她咬唇,不自在地问:“那,如果是她呢?”
“我舌吻你,或者今晚回你房间陪你睡觉。”
也不知道他是在耍无赖还是在调戏逗弄自己。
何碧顷方才的娇羞顿时灰飞烟灭,美目不敢置信地瞪他,无数吐槽在心里闪过,最后只能化成弱弱的一句:“你,你想得美。”
看她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江猷琛胸腔不停地轻抖。
他拿起手机,剑眉轻挑,将屏幕凑到她眼前,看似淡然的口吻透露着浅浅愉悦:“张芸。”
何碧顷的手机调了静音,是想避开方应缇,未料到张芸会打给江猷琛。估计是看她不在房间,到处乱找。
按免提后,张芸着急的声音回荡房间。
“姐,你怎么不接电话不回信息啊?我还以为顾教授跟方应缇在一块你躲起来伤心呢!”
何碧顷反射性瞥一眼江猷琛,暗淡光线里,他眉骨微弓,刚才的愉悦已经消散一大半。
“你别胡说。我干嘛伤心?”
“不是伤心就行,你赶紧给方应缇回个消息吧。她都快急死了。”
挂了电话,何碧顷将手机还给他,但他不接。
落向她的视线炙热:“选吧。”
“选什么?我又没答应。”
何碧顷第一次发现他的无赖,哪里有人赌输赢是这样的,把她当三岁小孩呢?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同意。”
他肯定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
“你要是不知道选什么,用微信丢骰子,单数选一,复数选二。”
不给何碧顷拒绝的机会,江猷琛打开微信,点开聊天置顶。
往聊天框扔了个骰子出去。
何碧顷本来还想反驳他,但看见他的微信置顶是她,话到嘴边又咽下。
两人沉默盯屏幕,四四方方的亮光映在各自脸上。
骰子停止,是复数6。
——今晚留下来陪我睡觉。
想到这个赌约,何碧顷随即涨红了脸。
江猷琛倒是十分自然地摸摸她的脑袋:“快点回复你朋友。”
补充一句:“顺便告诉她,你今晚不回去。”
男女朋友之间,睡一张床很正常,跟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何碧顷也不觉得是自己吃亏。
她蜷缩在沙发角落,回复方应缇的消息,手机屏幕光乍泄,将她蹙紧的眉照得一清二楚。
何碧顷现在暂时不想面对方应缇,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态,感觉自己如今陷入了死局。无论是告诉方应缇真相还是掩埋实情,对她来说都是伤害。
发呆之际,江猷琛已经收拾好茶几,将垃圾袋打包放门外,进浴室。须臾,里面传出哗哗声。
房间隔音差,经常能听见楼下或隔壁的声音,更何况是浴室里?*? 的水声。
何碧顷咬唇,紧张又隐隐有些期待,为舒缓情绪,用小程序玩连连看。
玩了五局,耳朵敏锐听见江猷琛从房里出来的动静。
“怎么还坐这。”
江猷琛穿着深蓝的宽松垂顺睡衣,直接将她抱起,箍在她膝窝的结实小臂绽放青筋。
他的头发是湿的,服帖地贴着,滚落的水珠在衣服上晕出圆斑,整个人水汽氤氲。
何碧顷的心跳节节攀升直逼嗓子眼:“我帮你擦头发。”
“行啊。”即使灯光模糊,也能看见他眼尾压着的松弛和慵懒。
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站在床沿边,用毛巾胡乱给他擦着。
江猷琛是大喇喇叉开腿坐着,何碧顷就站在他双腿之间。
他原本双手还算安分,屏息之时闻到一阵似有似无的香气,最终没忍住,仰头,双手抱住她盈盈一握的腰,往前摁。
光线昏黄带暗,映得他眉眼深邃立体,黑瞳里盛满冷静。
何碧顷动作一顿,目光落在他漂亮的唇峰,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许是鬼迷心窍,又或许是暧昧光影作祟,她大胆捧住他的脸,俯身亲他唇。
遽然,在空气里迸发的情愫如烟火般迅速点燃这暧昧气氛,说不上两人是急不可耐还是控制不住,又或许是江猷琛被她的主动引爆了身体里的躁动因子。
被动变主动。
彼此双唇亲密无间,毫不吝啬。
江猷琛将她压在身下,尽情含着她的幽香。
从里到外流窜的酥麻令何碧顷止不住发抖,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反应过来,身上的衣物已经褪得七七八八。
江猷琛在温柔亲她左臂的伤口,一下一下,很轻很轻。
又沿着手臂,下巴,一路到她的唇。
倏然,隔壁传来不轻不重的说话声,使得何碧顷一个激灵般恍然清醒,发软的身子骨瞬间紧绷。
粗重的呼吸压在耳畔,江猷琛咬着她的耳垂,温热洒在她耳廓。她提着乱跳的心脏咬住牙关,还是有轻微呻吟溢出。
江猷琛敛下眼,瞧她被吻得红肿的唇,略微受惊的琥珀眸雾蒙蒙。
“隔墙有耳。”
他嗓音是充满欲的哑和克制。
“我不想让别人听见你的声音。”
“顷顷,你能忍住不出声么?”
全是木头做的房子隔音属实差了些。
何碧顷哑口,她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不出声。她被亲得水露露的眼睫轻颤,喉咙也嘶哑。
“我,不知道。”
抬首,对上他一双沾了情欲却幽深平静的黑眸,他在她额角落下一吻,眸色微暗:“没事,我们先不做。”
两人颈肩相交,没再有动静,紊乱的呼吸逐渐平稳。
隔壁的声音还在继续,说着方言,估计是在和家里人打电话。
房内窸窸窣窣,他在帮她穿衣物。黄色的淡淡温馨光影落在她薄而纤瘦的背部线条,勾着人去探索,他极力控制住体内的蠢蠢欲动,扣好内衣。
缠绵戛然而止,何碧顷身心都七上八下,感觉空落落。其实她睡觉不穿内衣的,但是……
“难受?”
他哑着声问:“我帮你?”
帮什么?
直到感觉他的手在大腿游移摸索,何碧顷猛地夹紧腿,身心婉拒:“我,我不难受。”
“可我很难受。”
平日里清冷的声音,此刻居然有丝丝委屈。
何碧顷哽住,眨着睫毛,问:“那你要我帮你吗?”
他半天没说话:“我会更难受。”
再开口时,声音像滚了磁。
后来,江猷琛又进了浴室洗澡。这次洗了很久,久到隔壁都安静下来,何碧顷也逐渐困顿。
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他爬上了床,背后是他滚烫气息。
“顷顷。你明晚回自己房间睡好不好?”
何碧顷本来困得睁不开眼,听见这句话,困欲消散一大半。什么意思?她这是被嫌弃了?心里酸酸胀胀的。
明明是他说以后再做,现在不做了,就让她回房睡。
把她当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这事似乎一直是他占据主导权,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
凭什么。
何碧顷爬起来:“我现在就回去。”
人才刚下床,又被捞回去,腰肢被紧紧箍住动弹不得。
“别。”江猷琛埋在她颈侧,口吻略无奈:“今晚陪我。”
“你在这,我无法入睡。是我太高估自已,更不想让你看见我一整晚洗澡。”
何碧顷欲言又止。
没再闹脾气,背对他躺着,睡欲早已被他气走了一大半,声音硬邦邦:“你还没讲睡前故事。”
江猷琛轻笑:“现在讲。”
她听着他用沙沙的粤语讲故事,像有催眠功效,困顿慢慢袭来,很快就安安静静在他怀里找周公。
睡前还无意识嘟囔了一句:“江猷琛,别压着我头发。”
她的黑发如瀑布般披散开,柔顺蓬松。刚才亲吻时衬得潮粉迷离的小脸艳丽无比。
江猷琛屏吸把玩着,他几乎彻夜无眠,怀里的人倒是没心没肺睡得很熟。
一整晚保持背对他侧睡的姿势,呼吸声浅浅的,若不是他亲手抱着,丝毫感觉不到她的气息。
翌日五点多,应急灯早已没电,屋内昏暗。江猷琛从床头柜拿出两只黑色耳塞,分别塞进何碧顷的耳朵。
她睡相不算安稳,不知是梦见了什么,皱着眉心。他伸手抚平,她有所察觉似的,动了一下。
他便没敢再碰。
打开房门,天还蒙蒙亮,天气由雷雨转阴,空气中尽是雨后的清新芬芳。
合上房门后,径直走向某间房,敲响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