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橘小说 > 青春校园 > 小狗扑蝴蝶 > 60-70
    第61章 乖狗


    见他真要走, 应与峥扭着身子问他:“不一块儿吃饭?”


    施漾头也没回,背着身,随意摆摆手:“我妈让我回去吃。”


    跟你吃什么饭啊, 我跟你姐吃。


    北海公园离应湉家稍微有点远,坐地铁过去要半个小时。这会儿离饭点还有一阵时间, 他提前过去接她。


    一个星期没见,他真挺想她。主要她这人跟别人不一样,她不黏人, 一点都不。


    和她自己之前说的没差,一放假就跟没通网一样,要找到她简直大海捞?*? 针,回消息都成了轮回,也就有空的时候理理他。


    相比之下,倒是显得他有点黏人。


    在北海公园绿道边洗了手, 他才慢悠悠地去地铁站。应湉家附近的路,他从去年暑假就开始走, 走了很多遍。


    分开后没见面的那一小段时间,朋友提起石景公园,提起她家附近的路名儿,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 都是她。


    掀起惊涛骇浪的那一秒,就是蝉鸣盛夏的夜晚,在石景公园的那一眼。


    他没说过,她不知道。


    进了小区, 径直走到应湉家楼下那颗槐树下, 施漾给她发消息:[我到了]


    应湉:[等我几分钟,我到睫毛了]


    周围起风了, 有点冷,施漾单手插兜,一只手捏着手机:[你搞这么隆重呢?不是见家长]


    应湉隔了几分钟回复他:[还见家长,你想的挺美。这是姐姐跟喜欢的导师一起吃饭的最高礼仪,行吗?]


    施漾轻笑一声:[行,漂亮姐姐]


    下一秒,应湉发了一条语音过来:“刚才那句话你发条语音重说一遍呗,别打字。”


    刚才那句话?施漾看了眼,是那句“漂亮姐姐”。


    又想听他叫姐姐了是吧。他摁住语音键,抬眼看见应湉正好从公寓楼里出来。直勾勾地看着她,他对着手机一字一顿地说:“不、说。”


    “……”应湉一出来就清楚地听见了他低沉有力的声音,用不着听语音了,拒绝的话就这么干脆地碾在她的脸上。


    没再往前走,她撇着嘴角对此表示不满,视线却落在他身上。从头到脚,缓慢而仔细地扫视了一遍。


    他穿了一件黑白色的机车服,很帅,眉眼露出来,也衬得他浑身的气质更冷、更野。


    明明只是一个星期而已,怎么感觉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而且……怎么感觉他比一个星期前更帅了?


    “你不冷啊?”她问。


    “来见你,我热血沸腾,冷什么。”嘴上说着不着调的话,他收起手机,双手揣进衣兜里,平直地看着她。


    凛冽的风拂过他的额间,剑眉英气,桃花眼却盛着缱绻的笑意,“瞒我瞒得挺辛苦,可惜有一个爱约我打球的应与峥,还有一个爱差遣我给她的宝贝学生办事儿的江老师,暴露了你的行踪。但没事儿,你男朋友会装不知道。”


    应湉顺着他的话故意问:“怎么装?”


    施漾一秒入戏,表情夸张,装出一副看见她十分惊喜的模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忍住噗嗤一声,应湉笑得肩膀都在抖:“好拙劣的演技。”


    施漾收敛了刚才夸张的表情,微微歪头,看她在那儿笑:“高兴了?”


    笑够了,应湉吸了一口气,往前走,径直从他面前路过:“走吧。”


    施漾的视线跟着她,伸手拉住她的胳膊:“走什么?”


    “吃饭啊。”应湉理所当然的说,“我为了吃江老师做的饭,中午饿着肚子,就喝了一杯奶茶。”


    施漾微微低头:“不先抱我?”


    应湉:“哦,你两只手揣在兜里,我以为你不想抱。”


    施漾解释:“我手冷。”


    应湉笑盈盈地看着他:“刚刚不是说不冷吗?”


    施漾:“装的。”


    其实在没有见到他人的时候,有关他的情绪无处宣泄,她是可以控制的,也能做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


    一旦见到他,以想念为首的情绪争先恐后地往外跑,仿佛跑过无人隧道的一阵疾风,发出轰轰烈烈的声音。


    声响巨大,无法忽略。


    只是她这次才发现,他老爱往她梦里跑。


    但应湉这会儿故意没那么干脆,两只胳膊环在身前,摆起了谱:“要我抱你可以,你先——”


    她的话没有说完,施漾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把她抱进怀里。下巴搭在她的肩上,低头,埋进她的肩颈。


    熟悉温和的月桂香味占据他全部的嗅觉,忍不住偏了下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在她的侧颈。


    他的味道和体温铺天盖地袭来,宽阔温暖的怀抱完全将她包裹住。


    应湉愣怔一秒,轻哼一声:“施漾,你犯规。”


    暮色沉沉,天际浅蓝。云使飘忽不定的,风也时起时止。


    “胳膊长我身上,犯什么规。”施漾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了点,整个胸膛被她占据,语气无赖至极,“我想你更多,我吃点儿亏,我抱你。”


    应湉:“就是不想叫姐姐对吧?”


    她刚才想抛出的条件就是这个,可惜那声漂亮姐姐是文字版的,她想听他叫这个。


    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磁性,带动着胸腔的振动,钻进她的耳朵里,每一个音节都是勾引。


    施漾懒洋洋的嗯了一声:“怕你听上头,在这儿把我给办了。”


    应湉惊诧地抬眉,被他抱着抽不出手,一巴掌拍在他的侧腰:“什么啊,我没有这么变态好吧?”


    这一巴掌毫无力气,不痛不痒的。


    施漾:“也不知道是谁在山上玩儿那么大。”


    应湉想了想:“很大吗?我见过玩得更大的。”


    “嗯?”手臂松了点,施漾垂眸看她。嗓音压低,眉尾轻挑,带了点儿警告的压迫感。


    应湉解释:“不是和别人,是我那个……”


    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对劲,暴露了。


    正思考找个什么借口补救一下,就听见施漾拖腔带调的语气:“阅片无数啊小应老师,这么厉害。”


    “……”应湉的耳根瞬间红了,大冬天傍晚的气温里,身体也莫名热了起来。从他的怀里溜出来,她索性破罐破摔,“也就比你厉害那么一点点吧。”


    眸光微暗,施漾看着她逃跑似的背影,舌尖抵了抵腮,哼笑了声。


    是么?-


    顶着“江照月学生”而不是“施漾女朋友”的身份去施漾家,应湉轻松很多,但还是在他家附近的超市买了点年货。


    施漾当时靠在货架那儿,看她精挑细选,调侃说,你这样更像见家长了。


    应湉说你少占我便宜,我给我喜欢的老师送礼,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施漾点点头,说行,反正等会儿到家了我俩又得装不熟,你要不先亲我一下,稳定稳定我的情绪?


    应湉直接把挑好的年货塞他怀里,扔给他一句,先看看你今晚的表现。


    这个结果能预料到,她和他谈条件总是一套一套的,套路比他深多了。


    施漾乖乖跟在后面,拎着年货,提溜了一路。


    到了家门口,应湉朝他伸手:“给我吧。”


    施漾侧身靠在墙边,手里拎着年货,没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把我当工具人啊?”


    对上他的眼睛,应湉都不用揣摩,他那点儿心思没打算藏,明晃晃地摆在表面,写在脸上。


    眼眸里微微荡漾的光亮和秋波,也是呼之欲出的欲念。老神在在地靠在那儿,也不动,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他不动,应湉也不动:“家门口呢,江老师要是突然开门怎么办?”


    施漾:“我就招了呗,我不是人,勾引她学生。”


    应湉无语抿唇,心说你耍无赖的时候真挺不是人的。


    朱唇轻启,她正想说点什么。施漾突然抬手,捏着她的后颈,把人往身前带,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唇瓣。


    动作飞快,亲完就松手。


    眼睛瞬间睁大,不敢相信他做了什么,应湉压着音量嗔怪:“施漾!”


    吓得她一颗心猛跳。


    施漾没给她任何多余的机会,直接伸手摁了指纹解锁,拉开门,挑唇看着她,扬声:“妈,我把你的宝贝学生安全护送回来了。”


    应湉:“……”


    狗东西。


    江照月正在厨房里忙,闻言探出头来:“小湉,快进来!不用换鞋!”


    “好!”应了一声,应湉盯着施漾,抬手,伸出两根手指,指了下自己眼睛,再转过去指他,眼神里充满了警告。


    施漾勾唇,笑得恣意散漫,朝里面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先进去。


    进门后,应湉看见江照月从厨房里端了一盘糖醋鱼出来,喊了她一声。笑盈盈地打完招呼,她转身偷偷拽了一下施漾的衣摆。


    他正换鞋,瞥了眼拽他衣摆的手,不动声色地打开鞋柜,给她拿了一双拖鞋:“新的。”


    看得出来是新的,标签都没有拆。


    腹诽一句,应湉换好鞋,拎上年货进屋,放在客厅茶几上。


    江照月看见了,说道:“哎呀,我叫来家里是请你吃饭的,怎么还带礼物啊。”


    “过年嘛,我蹭吃蹭喝怎么好意思空手来呀。好香啊。”应湉说着趿拉着拖鞋往厨房走,进去帮忙,“之前就听师兄师姐说江老师做饭好吃,我今天有口福啦。”


    施漾见她这样,没忍住笑。


    这嗓子快夹冒烟儿了吧。


    低沉短促的一道气音落进应湉的耳朵里,她瞥了他一眼,再次递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施漾揉揉鼻尖,稍微收敛了点,嘴角的笑一点儿也没压下去。


    好像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招人喜欢了,尤其是长辈。这么甜这么乖,谁能不喜欢?


    施硕年不在家,就他们仨,饭桌上基本都是江照月和应湉在聊天,施漾偶尔不咸不淡地插两句话。


    听她讲了学校的事,还有家里的事。


    一顿饭吃的轻松融洽。江照月说有点事要出去,碗放在水槽她晚点回来洗,让施漾把人送回去。


    施漾点头说好。


    江照月回卧室拿包,觉得有点奇怪地看了施漾一眼:“今天不和我谈条件?”


    平时使唤他干个什么事,他会做,但也会谈点儿条件。今天这么好说话?


    施漾把餐盘收进厨房,洗完手走出来,探身扯了张纸巾擦手,语调懒洋洋的:“您那些条件,没意思。”


    谈条件,他和他女朋友谈才有意思。


    轻哼一声,江照月和他俩一块儿出门、进电梯、下楼,再三叮嘱施漾把人安全送回家,别半路撂挑子。


    施漾双手插兜,发梢被风吹动:“我是这种人?”


    嘴上嘟囔了句“谁管你什么人”,江照月转头笑着对应湉说:“小湉,下次再来,我做虾也是一绝。”


    应湉甜甜地应了声好。


    江照月走出两步,转身:“要不我送你回去?”


    施漾抢先开口:“不顺路吧妈,您不是着急吗?赶紧去吧。”


    末了,他又不轻不重地加了句,“信不过你儿子?”


    确实有点信不过,毕竟她宝贝徒儿肤白貌美。


    腹诽一句,江照月的视线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点点头说了声行吧,到家给她发个消息。然后匆匆走回公寓楼,乘电梯到负一层。


    目送江照月离开,应湉刚抬脚要走,手腕被施漾捉住,往回拽了两步。


    应湉扭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挠挠她的手心,激起细细密密的痒意。他垂头,风把额间的头发吹乱,眸底的光忽明忽暗,低沉的声音夹杂着一丝生涩:“不到八点,要回家?”


    昏黄路灯照射的光影下,暗流随着起伏的风涌动。


    应湉看了眼公寓楼通明透亮的大厅,沉吟稍许,故意说:“江老师刚刚才让你把我安全送回家,反悔了?”


    施漾沉沉嗯了一声,微抬眼眸:“不是想看我卧室吗?”


    去年夏天那会儿,她来他家,故意提到他的卧室,当时他说什么,侵犯他隐私。


    没想到,夏天的故事延续到了现在,可能还会更久。


    但他这个时候提这件事,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应湉俏皮地朝他眨眨眼睛:“真的只是看卧室吗?”


    知道他那点儿心思瞒不过她,施漾倏然失笑:“这么聪明,我妈还老怕我把你拐跑。”


    “那还不是因为你有点姿色,招小姑娘喜欢。”应湉故意摆谱,表情傲娇,“我勉为其难,看看吧。”-


    家门是施漾开的,应湉率先进屋,没来得及换鞋,身后的人便掐着她的腰,把她抵在门上。


    随即,带着他滚烫体温的吻落下,含住她的下唇深吮。


    这个吻来势汹汹、猝不及防,应湉呼吸微滞,心跳瞬间乱了。


    两个人亲得你来我往,难舍难分,呼吸变重。外套被随手丢在沙发,衣服撩起来,触及到漂浮在空气里的冷意。肌肤相贴,不知道究竟谁的体温更高。


    家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月色从窗户透进来,在客厅里落下一半晦涩的光。


    深吻逐渐变缓,从上到下,一点一点地侵占、碾磨,耳骨、颈窝……


    肩膀瑟缩,腿心发软,让她毫无招架之力。他掌心的温度滚烫,时轻时重。她的心口泛着酥酥麻麻的痒意,因为冷,难以控制地想要离他更近一点。


    吻到锁骨,他的鼻尖蹭过她的颈窝,故意停下,哑着嗓音,说话时若有似无地碰着她,抬眼去看她。


    那双桃花眼仿佛被雨水浸透,湿漉漉的:“还要继续吗?”


    知道他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但应湉这会儿已经完全丢弃了思考的余地,眼底升起一片水雾。


    她没有说话,只是勾着他脖子的手收紧了些,把自己往他怀里送了点。


    施漾弯腰,单手把人抱起来,往里走。


    突然悬空,应湉勾住他的脖子,笑了声:“你居然一只手把我抱起来了?”


    “怎么,对我来说很难?”关上水纹玻璃门,施漾把人放在洗漱台上,“应湉,确定要在这个时候挑衅我?”


    氤氲水汽很难快速钻出去,在没那么宽敞的房间里散开,很快将温度拉高。


    瓷白的肌肤被热气熏染,像高烧不退一样,变成绯色。


    冬天的室外气温很低,这里的温度却居高不下,隔绝成两个世界。


    仿佛夏季的海边,掀起一阵又一阵潮热。没有任何束缚,连风都是自由的。


    这股温暖的风穿过指间,有些难以抓住。拂过山脉、沟壑、峰峦,仔细感受,攀升到最顶端,再轻轻柔柔,跌落云间。


    云层迟缓地移动,穿过山顶。


    室外安静,夜莺啼转。


    完全没有办法抽离,像踩在云端,整个人轻飘飘的,很奇妙的感觉,不断蔓延。


    应湉有些恼,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凶巴巴的开口:“你好烦啊,再玩一下试试?”


    水雾不断升腾,热气弥漫。


    似夏季多雨的那几天,漫天瓢泼雨水,却怎么也无法下尽兴,空气里的热度无法消散,一场雨结束,还会有下一场雨。


    她的双颊泛红,被水浸湿。


    粉嫩嘴唇沾了些水珠,纤长的睫毛也挂了点水雾,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卷着春池,水波荡漾,惹人怜。


    施漾沉沉盯着她的脸,眸色暗了又暗,喉结不自觉地滚动:“挺有意思。”


    垂眸,温和缓慢地引导她,“看看?”


    应湉有些难耐,去拨他的手,声音不自觉地软下去:“施漾……”


    小猫似的,伸出爪子轻轻挠着施漾的心,又像是羽毛缓缓滑过。


    他低头吻她,搂着她的腰把她抱起来。


    整个人突然悬空,应湉惊呼一声。后背抵在墙上,她唯一的浮木是身前的人,飘荡在海上,浮浮沉沉,没有安全感。


    怕掉下去,她只能攀着他。


    看样子她的位置比他高一点,但她唯一的支点是他,一切都掌控在他的手里。什么节奏,什么速度,他说了算。


    她莫名想起小时候被迫坐过几次的跳楼机,有很强的失重感。


    偏偏每一次下坠,都几乎到了极限。


    他还很故意,故意使坏。


    “慢点!”


    应湉轻啧一声,眉间紧蹙,十分不满。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指甲不小心在他肩上划过,留下一道印痕,双手抵在他的肩膀。


    施漾扯了下嘴角,轻笑一声,语气挺无赖的:“跟江老师说话那么甜,跟我说话这么凶?嗯?”


    抬手,指腹擦过她的唇瓣,想听她用她跟江老师说话的嗓音叫他,“你夹一下。”


    应湉张嘴要咬他的手指,被他躲开,她露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无辜表情:“夹什么?”


    下一秒。


    “嘶——”


    施漾皱了下眉轻吸一口气,额角的青筋差点爆出来,很快敷上一层薄汗,抬手掐了她一下,不轻不重,“别乱来。”


    应湉抬手,捏了捏施漾的耳朵,眼神挑衅。这个样子她虽然没什么安全感,但换个角度来说,也确实挺方便的,她还是可以掌控全局。


    漂亮的猫眼蝴蝶美甲被水淋湿,泛着细碎的光,后背的划痕一道比一道深。


    施漾看出她的心思,手臂收紧,把她抱到旁边。人放下来,转了个面,背对他。


    应湉刚想挣扎,他掐着她的腰,紧贴在她身后,手撑在洗漱台上,将她禁锢在身前。


    低头,吻落在她的肩膀、后背,施漾声音低哑,拖腔带调的,充满引诱:“在这儿,试试?”


    头顶明亮的灯开着,应湉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还有他。


    身上早已落下斑驳的痕迹,眼眸沾染了桃色碧波,凌乱又漂亮。


    她身后,是他宽阔的肩膀和胸膛。


    应湉咬咬唇。


    坏狗……


    第62章 乖狗


    夜晚变得漫长, 从浴室到卧室,应湉觉得整个世界摇摇欲坠,她根本没有看清他的卧室, 就记得床挺舒服的。


    没有结束,大脑混沌之际, 丢在床头的手机振动起来。应湉迷迷糊糊地看了眼,人都清醒了,推了一把施漾:“你妈。”


    身上的人动作一顿:“又骂我?”


    应湉把手机屏幕转到他眼前:“真是你妈。”


    江老师打电话过来, 问她到家了没。


    应湉一只手抓着施漾的胳膊,警告他不要乱动。另一只手捏着手机,软糯地回应江照月的关心,说自己到家了。


    话音刚落,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她回头瞪了施漾一眼, 抬脚去踹他。


    他捉住她的脚踝,往身前拽了点, 笑得散漫又肆无忌惮,真挺坏的。


    三两句挂了电话之后,应湉把脸埋进被子里。


    太背德了……


    一股禁忌般的羞耻感要命地侵袭着她。


    “现在后悔, 是不是晚了点儿?不怕我妈突然回来?”施漾低头, 去亲她。


    应湉叹气:“那只能给你一个金屋藏娇的机会了。”


    说着,她真的思考起来这个问题,“要不把我的东西全部拿进来?万一江老师真的突然回来了怎么办?”


    偏头看见他直勾勾地盯着她,一个劲儿的笑。她有点烦, 啧了一声, “说话啊,看着我干什么?”


    施漾低头, 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沉声呢喃:“真有点儿不想放你走。死在你身上行吗?”


    应湉往下瞄了眼,问他:“施漾,你什么时候结束?能不能快点。”


    都几次了,他怎么还有这么旺盛的精力。


    施漾笑了声:“说点儿好听的。”


    应湉转过身,伸手,手指从他的手臂和腹肌往上,缓慢轻柔:“宝宝,求你了。”


    说点好听的结果就是,做得更狠了。


    他所有冗杂身后的想念,在这个冬天像是被冰封了很久,全放在这儿。


    后来的每一次都很重,但事后毫不意外地挨揍了。应湉甩了一巴掌在他身上,喘着气别开脸,不理他。


    跟他置气,她揉了揉腿心和膝盖,艰难地往床头挪了挪。浑身酥软,没半点力气。


    施漾伸手扶她,指尖还没碰到她,被她抬手挥开。他摸了摸鼻尖,看她脸色。


    “看什么看,滚出去。”应湉瞥了他一眼,烦得不行。


    她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到底是谁榨干谁啊。虽然她也很满足,但是……他要的也太多了。


    被骂了,施漾瘪了瘪嘴角,有点委屈:“我错了。”


    应湉阖上双眼,缓了一口气,懒得理他。她太清楚了,要是看见他此刻的表情,她一定又会心软。


    他这人,做的时候会哄人,但他根本不会停。


    安静了会儿,床上有了点动静。


    应湉眯起一只眼睛,发现刚才还一副认错姿态的人这会儿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她有点好奇,盯着他的背影看。房间里开了一盏小灯,影影绰绰间,看清他后背的抓痕,全是她留下的。


    施漾拿着一个盒子过来,应湉看了眼:“这什么?”


    “新年礼物。”施漾说着打开盒子,把里面的蝴蝶手镯拿出来,小心翼翼又稍显笨拙地戴在她的手腕。


    手镯上有一大一小两只蝴蝶,大点儿的蝴蝶是镂空的。工艺精细,很漂亮。


    做手镯的这块白银他滑雪那天就买了,打造花了点儿时间。


    应湉看着手腕上的银手镯,笑着说:“刚睡了我就给我送这个,包.养啊?”


    “我哄人呢。”施漾也笑,抬手,把她飘到脸颊的发丝别到耳后,“先戴个银的,金的我比赛拿了奖给你买。”


    应湉看到他眼底忽明忽暗的光,心口暖流滑过,荡漾起阵阵涟漪,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盯着他看了半晌,她才开口:“你搞得这么隆重,我不做点什么,是不是收不了场啊。”


    “想做点什么?”施漾顺着她的话问。


    应湉撑着他的肩膀,翻身跨坐在他的腿上,挑眉笑道:“再来一次?”


    见她这样,施漾哭笑不得,掌心托着她,捏了捏她的腰:“不骂我了?不让我滚了?财迷啊你,见钱眼开。”


    “老祖宗说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开完玩笑,她整个人窝进他的怀里抱他,半张脸埋在他的颈窝,“怎么办啊,我都没有送你新年礼物。”


    施漾单手抱着她,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她的头发,好整以暇的说:“送了。”


    应湉:“嗯?”


    刚疑惑一秒,直起上身看见他的眼神,她瞬间明白了,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坏狗。”


    施漾抓着她的手,低头,亲了亲她的手指:“嗯,你的。”


    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腕,以及那枚蝴蝶银手镯上,“下次换个身份来,女朋友。”-


    闹够了,应湉休息了会儿,施漾送她回家。


    路过石景公园,进了小区。枝繁叶茂的季节已经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很快要迎来下一个新生。


    冷风吹得树枝碰撞在一起,发出刮蹭的声音。夜太深,小区里几乎没什么人了,显得更加安静。


    路灯昏黄,影子时长时短。


    施漾牵着应湉的手,揣在他的衣兜里。他换了身衣服,比冰冷的机车服口袋暖和多了。


    绕过灌木丛旁边的亭子,两个人快走到单元楼下,突然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应与峥歪着脑袋,眉头紧皱,径直走过来,不确定似的喊了声:“姐?”


    视线一挪,看向旁边,更疑惑了,“施漾?”


    听见他的声音,他人已经杵在跟前了。应湉下意识想抽回手,被施漾牢牢握着,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收回手。


    应与峥脸上的表情简直就是一个巨型问号,疑惑得不能再疑惑了,这俩人怎么在一块儿?


    下一秒,视线往下一落。


    操。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了。


    应与峥大脑一片空白,脸瞬间沉下来。


    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也明白了施漾下午那会儿在球场上问他那话什么意思。


    他咬咬牙,黑着张脸,阴沉沉地看着面前两个人:“解释解释?”


    应湉看见应与峥脸上的情绪经历了好几层复杂的变化,苍白地解释:“施漾妈妈是我的导师。江老师今晚叫我去他们家吃饭,让他送我回来。”


    听见她的话,应与峥顿时暴跳如雷,指着施漾揣在兜里的手,大骂:“你俩吃饭还牵手?送回家还牵手?牵他妈的手!!”


    枝头的鸟都被他吓得飞走。


    “……”她弟疯了。


    应湉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压根插不进去话。


    施漾:“你冷静点。”


    “你他妈闭嘴,轮到你说话了?”咬牙切齿说完,应与峥扭头看向应湉,指着施漾说,“姐,你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吗?我跟你说了他有女朋友,你怎么不听啊,他是不是给你下蛊了。”


    应湉深吸一口气,叹出来。说实话,瞒着应与峥和施漾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每天都像在坐跳楼机。


    挺刺激的,但是这的有点落不到地的漂浮感,不踏实。


    她不踏实,施漾比她更不踏实。


    她不踏实的点在于,担心随时被发现,不好收场。施漾不踏实的点在于,怕她跑了。


    “一开始有点意思,后来故事走向不太对劲,尤其是你的脑洞太大了,所以实话跟你说了吧。”应湉说,“我和施漾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你前段时间以为的他那个女朋友,是我。”


    张了张嘴,应与峥半天没有发出声音,脑子被巨大的信息量轰炸,他有点没缓过来。


    好一阵,他想起来,铿锵有力的说:“他去年暑假那会儿还有个初恋白月光你知道吗?这种人最危险了,万一哪天他那个初恋跑回来找他,你怎么办?”


    应湉清了下嗓子,抬手挠挠眉尾,挺心虚的:“那个人,也是我。”


    “操!”应与峥愣了下,认知彻底崩塌,“我他妈——”


    啐了一嘴,骂骂咧咧的话到嘴边,突然豁然开朗,“姐!去年暑假?我高考毕业那个暑假!你知道我和他之前是死对头吗?他那会儿就勾引你了?!”


    施漾:“……”


    瞧瞧,也不用他说,他自己就会觉得是他勾引的。


    应与峥对这件事完全不能接受,有种被全世界背叛的感觉,还在持续输出,怒骂:“开什么西伯利亚冷笑话!他可以是我兄弟,但不能是我姐夫!!去年暑假就勾引,施漾你报复我是吧!”


    应湉沉吟半晌,维护施漾:“其实是我主动的。”


    霎时,一阵寂静。


    冷风扫过。


    应与峥看了看施漾,又看向应湉,表情一言难尽,跟吃了苍蝇一样:“我真服了。不是,姐,你也是不挑,你恋丑啊?”


    施漾:“???”


    应湉这下不乐意了:“这件事的确是我不对,但你不能辱骂我的审美。”


    “醒醒吧,你那眼光是真不行。”应与峥嫌弃地撇了下嘴角,看向施漾,顿了下,反应过来,“我操!我知道了!你他妈跟我做哥们儿就是为了追我姐吧?好心机啊你,你让我感到恶心。”


    “……”施漾简直没话讲,到底是谁硬要跟谁做哥们儿还干了一罐可乐啊。


    他挑了下眉,散漫地点点头,“你要不先揍我?反正以后一家人。”


    应与峥急了:“谁跟你这个小绿箭一家人?”


    应湉打断他的话,问他:“你呢,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有点冷,我回来拿个外套。”


    刚才给他气着了,他怒火中烧,压根没觉得冷,这会儿稍微冷静下来那么一丁点,就感觉到深夜的气温。


    他伸出食指,对着施漾点了点,咬牙切齿,“我上去拿件衣服,等着。”


    走出两步,他又扭头看应湉,“你还站这儿干嘛呢?回家啊。”


    应湉:“你先走。”


    应与峥又急了,跺了下脚:“姐!你该不会还要跟这狗东西吻别吧!”


    “……”应湉无语,安抚他,“我马上。”


    极其不满地瞪了施漾一眼,应与峥冷得龇牙咧嘴,一路往单元楼飞奔。


    见他跑远,应湉才捏了捏施漾的手:“你要不先跑?”


    施漾:“嗯?”


    对她这话略感意外地低笑了声,他挑眉,“那我也太没种了。”


    应湉有点担心:“你稍微让着他一点。”


    施漾懒懒的:“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应湉皱眉:“那也不行。”


    施漾安慰她:“放心,我们有我们的解决方式。”说着慢悠悠补充一句,“会保护好脸的。”


    “……”应湉噎了下,无奈失笑,“你最好是。”-


    头子十分钟前就给应与峥发消息了,问他拿个衣服怎么这么慢,他都开第三把了。


    临走时在电梯里撞见应湉,他冷着一张帅脸,进电梯按楼层,一言不发。


    应湉走出电梯警告他不许打架,他胡乱应了声,其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要炸了!!


    出了公寓楼,应与峥看见施漾就站在槐树下等着。双手插兜,从容不迫。


    他那个火气唰的一下又窜上来了,径直从人跟前路过,都没正眼看他,扔下一句:“走,网吧。”


    就他家附近的网吧,走不了几步。


    紧握的拳头攥了又攥,应与峥一路上一声不吭,施漾跟在他后面,一前一后进了网吧。


    头子和黄泽类看见他俩,乐了。


    头子:“你从哪儿把漾哥薅过来的。”


    应与峥浑身带着怨气,拉开他旁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冷哼一声:“我家楼下。”


    “卧槽。”头子惊呆了,“你俩搞什么?!”


    外高到现在都流传着一些他们俩的传说,当然传的很离谱。


    有人说宿敌只是假象,他俩暗恋对方。


    应与峥:“少瞎扯。”


    本来就他妈烦的不行。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戴上耳机,没再开口。


    施漾坐黄泽类旁边,跟应与峥隔了个位置,微垂眼眸一声不吭。


    掏出手机给应湉发了个网吧的定位,说没什么事儿,让她?*? 早点睡。


    黄泽类眼观鼻鼻观心,看了会儿应与峥,凑施漾旁边问:“他咋了?”


    施漾收起手机,上号:“回头说。”


    嘿——


    黄泽类心想,这俩人背着他还有小秘密了。


    一群人重开了一把,本来经常一块儿打游戏,默契度和配合都是有的。


    结果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应与峥在游戏里简直有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架势,莽得不能再莽了,而且每次都避开施漾。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心情不好。


    应与峥憋着气,在第三次被施漾送过来一个人头之后心态彻底崩了,鼠标一扔,拧眉问他:“你什么意思?我用得着你喂?”


    还他妈追着喂。


    施漾脸上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情绪,慢悠悠地揉了揉手腕:“管你你骂我,不管你你也骂。怎么做,你说。”


    他俩这剑拔弩张气氛有点微妙,搞得旁边的人一时间不敢呼吸,全在偷摸观察他俩。


    应与峥沉了沉气,起身:“出来。”


    他俩一前一后往外走,头子把脑袋扭过去,目瞪口呆地对旁边的人说:“不是……他俩不会真有人给对方表白了吧?”


    第63章 乖狗


    这俩人之前本来就有那么些芝麻大点的事儿, 现在看来还挺幼稚。但毕竟做过一山不容二虎的外高风云人物,流传了各种版本的传说。


    听见头子这话,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八卦得不得了。


    黄泽类没参与,一声不吭, 莫名嗅到一点危险的气息。他伸手拍了下头子,说了句我去拿瓶水,偷偷摸摸跟了上去。


    两个人没有走远, 就在网吧外面。


    刚走出去,应与峥二话不说,转过身就是一拳,准确无误地砸在施漾的脸上。


    施漾当即啧了一声,脑子里想的是——完了,没法跟应湉交代。


    抬手蹭了下脸颊, 他拧眉:“能不打脸?”


    应与峥感到不可思议:“你他妈还跟我谈条件?”


    他伸手去拽施漾的衣领,又重重一拳捶他肩上, “没睡醒是吧?我让你清醒点。”


    肩膀随着他的动作向后偏了下,施漾没还手。


    应与峥几拳泄愤后,觉得这架打的真没意思。喘了一口气, 他扯了下裤腿, 坐台阶上。


    老位置,他俩去年成朋友就在这地儿。


    施漾抬手,揉了揉肩膀,眉间轻蹙, 这小子下手真挺狠。


    弦月高挂, 深夜的气温下降不少,风吹过, 有些冷。


    霓虹连绵不绝,重重叠叠,街上人烟稀少,偶尔有车辆经过。身后的网吧倒是热闹非凡,嘈杂的人声挤出来。


    应与峥坐那儿,背对他,突然问:“你真喜欢我姐?”


    施漾:“嗯。”


    应与峥回头看他,紧皱眉头,摆着一张臭脸:“你他妈能多说几个字?装什么逼。”


    甩了甩胳膊,施漾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两只胳膊懒散地搭在膝盖:“真喜欢。算不上白月光,她那会儿没给我名分。你姐没你想的那么肤浅,她很理智。脸这玩意儿就是个门槛,真以为她随随便便就能跟人跑?她拒绝过我很多次。”


    都动心了还能拒绝,自控力真挺强。


    应与峥简直喜闻乐见,眉梢都飞起来了,心情突然阴转多云,平衡了不少。


    他这人也双标,他姐可以玩儿别人,别人不能耍他姐。


    “讲真?”他问。


    施漾扯了下嘴角,笑了声:“我骗你有意思?都挨揍了。”


    应与峥:“那你是该。”


    骂完,他打量施漾一番,轻嗤,语气带了点儿冷嘲热讽,“舔狗啊你,也就这点儿能耐了。别以为挨揍只挨一次,表现不好照样挨揍。”


    但他妈的他看到他这张脸还是特来气。


    撑着台阶起来,应与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睨他一眼,“这几天别让我看见你,烦。”


    转身往网吧走,走了两步,脚下步子一转,又折回来,去了隔壁药店。


    施漾瞥了眼他的方向,抬手,指腹轻轻擦过下巴的伤口,有点发愁。


    刚挨揍的时候被应与峥手腕的链子刮到的,有点疼。他拿手机照着看了看,还挺明显。


    口子不浅,一截指关节那么长,血渗出来,旁边还有淤青。他根本遮掩不了,而且应湉那么眼尖一人,肯定一眼就能看见。


    他犯愁之际,应与峥从药店出来,拎着一袋东西,一股脑儿扔他怀里。


    “干嘛?”施漾看了眼怀里的东西,抬眼看向扔东西的人。


    应与峥随手一指:“把你脸上的伤解决了,省得在我姐那儿卖惨装可怜。”


    扔下这句话,他径直进了网吧。


    风又扬了起来,吹乱施漾的头发,他放下手机,随便扒拉塑料袋看了眼,里面有酒精、棉签、纸巾、创可贴。


    没急着处理伤口,他坐在台阶那儿,没动。


    黄泽类扒拉着网吧的门,看应与峥进去了,才偷偷摸摸地出来。


    跟个黄鼠狼一样溜到施漾旁边,脑袋凑近一看:“我操,你俩打架了?你再不擦一下,血要滴下来了。”


    这明晃晃一道伤口,看得出来下手挺重的。怎么往脸上招呼啊,不讲武德。


    他说着把施漾腿上的塑料袋拎过来,看看有没有纸巾。


    抽了一张,直接按在他下巴的伤口。


    施漾疼得皱了下眉,往旁边躲:“啧,轻点。是我挨揍好吧?”


    “还轻点,都破相了。”见他伸手按着纸巾,黄泽类才收回手,小心翼翼地提出猜想,“他知道那件事了?”


    除了那件事,他确实在当下想不到别的挨揍的缘由。


    施漾:“嗯。”


    黄泽类立马撇清关系,就差举手投降:“天地良心,真不是我说的。”


    施漾瞥他一眼:“天地有良心,但你没有。”


    “……”黄泽类哑口无言。


    施漾笑了下,扯到伤口又疼得迅速收敛嘴角:“知道不是你。我送应湉回家,被他撞见了。”


    “我就说这为爱走钢索是藏不住的吧。”黄泽类把那一堆医药用品还给他,“你小子真是秦始皇摸电线,赢麻了。那可是应湉,挨顿揍算什么,不痛不痒的。”


    施漾轻哼:“没打在你身上是吧。”


    纸巾按在伤口,被染红一片。黄泽类看了眼,有点担心:“你这口子这么深?不会要缝针吧。”


    施漾:“不至于。”


    “唉!”黄泽类重重叹出一口气,“你说你这脸要是真毁了,应湉不会不要你了吧?”


    “……”


    能闭嘴吗你。


    掏出手机看了眼,应湉几分钟前给他回了消息,就一个“好”和一个“晚安”-


    晚什么安啊,应湉晚安不了一点。捧着手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索性坐了起来。


    就应与峥出门那会儿那眼神,跟要吃人一样,她实在不放心。


    把这事儿跟赵予溪说了,踟蹰半天问怎么办。


    赵予溪:[乱成一锅粥了,趁热喝了吧]


    应湉:[……]


    赵予溪问她方不方便接电话,她俩电话聊。应湉说可以,对面直接扣了一通电话过来。


    “你弟该怎么哄你肯定知道,二十年技术那不是随便拿捏嘛。”赵予溪说,“而且我觉得你弟应该挺好哄的。”


    应湉干脆下床,开了盏小灯,坐在椅子上。起身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骂了施漾一声,这狗东西,她现在腿都还有点酸。


    缓了一口气,她问:“为什么?”


    赵予溪答得理所当然:“他有点幼稚。”


    那确实。


    腹诽一句,应湉又说:“但我感觉这次好像没有那么容易。”


    “男生嘛,他们肯定有他们的处理方式。要发生的事怎么也会发生的,你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跟着他俩。”赵予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说了,应与峥应该清楚,他要是把施漾揍狠了,你肯定心疼啊。那他不是更加得不偿失了。”


    应湉轻叹一口气:“我终于懂了长辈说的那种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感觉了。”


    赵予溪哈哈笑了几声:“行啦,你就别焦虑了,跟我出去玩吧。你不是说应与峥这几天不是在球场就是在网吧吗?我们出去玩,给他带点儿吃的喝的。”


    应湉说行,但她明天要先在家睡一天,恢复点儿体力。


    今天实在太累了,剩余的精力只够支撑她和赵予溪聊这么一会儿天。


    休息好之后,她和赵予溪出去玩了一圈。提前给应与峥发消息问他在哪,两个人买了一堆零食去网吧,还带了个蛋糕。


    黄泽类看见她俩,打了声招呼,盯着赵予溪手里的蛋糕:“谁过生日?”


    “在商场参加一个活动,运气好,中了个蛋糕。”赵予溪把蛋糕放桌上。


    头子瞄了眼,盯着电脑,手上动作没停:“啥活动还送这么大的蛋糕。”


    赵予溪:“蛋糕店活动。”


    头子:“……”


    那你真是运气好。


    应湉来网吧这事儿没和施漾说,她一进门找到应与峥说的位置,把大袋零食放在桌子边儿上,直奔施漾那儿。


    以至于施漾看见她,心慌一瞬,下意识就想躲。


    昨晚应与峥放了狠话说最近不想看见他,特烦,但他们打巅峰赛又需要他。应与峥只能憋着一肚子怨气,当他不存在。


    应湉一眼就看到施漾下巴上的创可贴,白色无菌纱布,透明胶带,看起来没那么起眼。


    “下巴怎么了,应与峥揍的?”


    她伸手,施漾偏头躲开:“没,磕的。”


    应湉心说你真当我好骗呢?勾着他的下巴把脸转过来,稍微用力往上抬,借网吧里晦涩的光线看他下巴的伤口。


    “都说了不许打架,他怎么回事儿。”创可贴旁边还有点淤青,她眉间紧蹙。


    应与峥在旁边诶了两声:“我听得见。”


    应湉:“你听得见我更要说了,你揍人归揍人,别打脸啊。”


    “他该。”应与峥泄愤似的咬了一口薯片,“他对得起我吗?我拿他当兄弟,他只想当我姐夫。唉我操,这怎么是番茄味儿的。”


    皱眉看了眼手边的薯片,推到头子那儿,“给我拿点儿别的。我手还疼呢,你都不关心关心我,我还是你最爱的弟弟嘛?”


    “我看看。”应湉伸手,掐着他的双颊,左右看了看,“你又没有受伤。”


    应与峥戳了戳心口:“伤在心里的,姐。”


    应湉:“……”


    噎了下,她松手,“你先一边儿去,没空管你。”


    应与峥哼了一声,扭头跑去问赵予溪知不知道他姐和施漾那个狗东西的事。


    赵予溪拖了张椅子过来,坐头子旁边,在那儿看他打游戏,闻言扬声:“知道啊。”


    “好家伙,就瞒着我是吧。”应与峥说,“老黄,你是不是也知道?”


    “……啊?啥?”黄泽类的头戴式耳机只戴了一边,装傻。


    别惹他,装傻吧,能装死就更好了。


    应与峥:“他连你都没说?真不是人。”


    想起自己之前也被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黄泽类点头附和,带了点真情实感:“就是,真不是人!”


    “行了。”应湉打断他俩,去拆蛋糕,“赶紧把蛋糕分了吧,冰淇淋蛋糕,等会儿化了。”


    应与峥随口道:“这天气,化不了吧。”


    “开了暖气的。”应湉一只手撑在桌上,偏头,咬牙启齿的说,“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吗?我本来今天是来哄你的。”


    应与峥的眼睛亮了一下,又歪头看了眼旁边的施漾,简直受宠若惊,指着自己:“我?你确定是哄我?”


    应湉:“是啊,但你这张嘴怎么这么招人恨呢。”


    应与峥笑了声,乖乖去帮姐姐取蛋糕盒子:“祖传的呗,你不也一样?”


    应湉面无表情:“再多说一个标点符号,这蛋糕就要出现在你的脸上了啊。”


    应与峥立马抬手,做了一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网吧的光线没那么好,黯淡白光和电脑屏幕的荧光交错,烘托出氤氲晦涩的氛围。


    应湉给施漾拿了叉子,又去拿盘子和刀切蛋糕。他们这一片挺热闹,惹得旁边其他人老往他们这边看。


    有些眼神充满了某种凝视,落在应湉和赵予溪身上,都被赵予溪瞪了回去,附带一句“看屁啊该你看吗”。


    黄泽类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头子笑着拍了下桌子站起来,冲那人说:“说你呢,再看要挨揍了。”


    别人挨不挨揍应与峥不知道,但施漾那眼神看得他牙痒痒,痒得他都想啃泡沫盘子了。


    死盯着施漾,他气了又气,控诉道:“你这什么眼神?”


    施漾叼着叉子,直勾勾地盯着应湉。一双桃花眼缱绻多情,欲念渗出来,丝毫都没打算遮掩。


    他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一双长腿微微伸开,散漫恣意:“想吃蛋糕的眼神。”


    “放屁!”应与峥猛地坐直了,差点跳起来,“你这眼神是想吃蛋糕吗?你这眼神是想吃我姐吧!我警告你小子,给我收敛点。”


    应湉听见他这话,都不想说什么了,把盛着蛋糕的盘子递给施漾。


    从她手里接过蛋糕,施漾勾勾她的手指。挑眼勾唇,视线微微偏移看向施漾,笑道:“好的弟弟。”


    应与峥:“……”


    操!我恨你-


    在网吧玩了会儿,把蛋糕解决完,一群人又跑去石景公园打球。


    赵予溪坐在球场边的长凳上,双手撑着下巴感慨:“他们这群人真是一天到晚有用不完的牛劲。”


    应湉点点头表示赞同。


    赵予溪想起来,觉得实在有意思:“应与峥对你就跟石狮子嘴里含的那个珠子一样,估计现在恨施漾恨得牙痒痒。我看他还是收敛了点,你也别太护着施漾。做你男朋友,不经历点考验怎么行?”


    应湉:“我知道,这段时间会对他好一点的。”


    球场上,应与峥让施漾跟他一队,他说想打打后卫。施漾知道他绝对没憋什么好屁,应了声好,随他的便。


    果然,应与峥打后卫,全程长传、长传、再长传。每次都传给施漾,每次都是施漾折返去投篮。


    跟世界末日的最后一场球赛一样,打得淋漓尽致。


    施漾双手撑着膝盖,朝应与峥挑眉:“咱俩配合还挺默契。”


    应与峥把球砸向他,嗷嗷叫:“滚呐,谁跟你默契!”


    单手稳稳接住球,施漾拍了拍,把球给黄泽类。


    头子抬手说不行了,他要歇会儿,喝口水再打。这球打的,累的不只是施漾一个人,其他人也跟牛马似的,来回耕地。


    黄泽类站施漾身边,垂着脑袋喘了一口气:“他他妈跟秦始皇做大保健似的躺赢,给你他妈累的满场跑。你俩都挺不是人。”


    施漾嗯了一声:“一家人是这样。”


    黄泽类瞠目结舌:“卧槽你现在脸皮这么厚?”


    不置可否,施漾往场外走。


    应与峥看了他一眼,瞧他往应湉那个方向走,骂骂咧咧,怎么也不解恨:“我真他妈服了,没看出来施漾居然是这种人。”


    头子拿着篮球,双手来回玩儿,点头赞同:“他有时候确实挺狗的。”


    “何止!!”应与峥情绪激动,音量都拔高了,“把他推进西湖,全杭州都能喝上龙井!”


    第64章 乖狗


    他们一群人在球场上你死我活, 赵予溪早已经重操旧业,把目光锁定在隔壁球场。


    时不时拽一拽应湉的袖子,给她指哪个哪个帅哥好看。


    “看上哪个了?我帮你要微信。”


    施漾低沉的声音冷不丁从后面传来。


    这一声没把应湉吓到, 给赵予溪吓一跳。她偏头看了眼,松开应湉的袖子, 默默往旁边挪了一大步。


    应湉闻言笑了下,故作姿态,光明正大地盯着隔壁球场, 为难地思忖着:“嗯……我看看啊。”


    施漾瞬间气笑:“还真挑起来了?”


    微微蹙眉,故意装凶表达不满。


    应湉伸手捏捏他的脸颊,逗他:“不是你说的嘛,帮我要微信。”


    轻哼一声,施漾没说话,看了眼球场上乱七八糟的几个人, 伸手,揪住她的衣袖, 轻轻扯了扯,暗示她。


    眼睛里的意图明显,应湉很难猜不到他那些小心思。


    于是, 两个人背着在场的所有人偷偷溜走。


    整个石景公园只有篮球场那一块儿光线明亮, 其他地方被交错的树影遮挡,灯火昏黄,即便是冬天,也阴暗晦涩不少。


    施漾在绿道边的洗手池洗手, 应湉站在一边, 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觉得这一幕实在是太熟悉了。


    只不过现在不是夏天, 也没有遇到一个自行车车链掉了的小孩儿。


    冰冷的水顺着指缝滑下去,水龙头关上,施漾甩了甩手,拿应湉刚刚给他的纸巾擦手。


    转过身就看见她盯着绿道上那片枯叶出神,不知道想什么,魂儿已经飘走了。


    应湉正走神,突然感觉到脸颊一冰,下意识躲了下:“嘶,冰。”


    攒眉蹙额,不满地看向施漾,美眸微瞪。


    施漾攥着纸团,扔旁边的垃圾桶里,似笑非笑:“想什么呢,刚刚在球场上看到的小帅哥?这就惦记上了?”


    应湉笑着点点头:“是啊。”


    “还‘是啊’。”施漾轻呵一声,略微咬牙切齿,伸手把人拉进怀里,低头用鼻尖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就整天招我吧,知道我没辙。”


    应湉歪头凑他面前,眨眨眼睛,故意说:“后悔了吧?应该在我之前多谈几个的。搞得这多不公平啊,我大你四岁,我谈恋爱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唔……”


    她每说一句话,施漾都散漫地点点头,眸色一寸一寸的暗下去。


    最后一个音节没有完全落下,她的双颊被施漾单手捏住。他低头吻她,趁虚而入,舌尖探了进去。


    猝不及防,呜咽一声,应湉被亲得后颈发麻,没忍住肩膀瑟缩一下。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周围的低气温似乎都升高了不少。


    两个人肌肤变得滚烫,施漾摩挲着她后颈的手往上,捏了捏她的耳垂。本就有些泛着绯色的耳朵,在他手指的拨弄下发烫。


    应湉被他掠夺呼吸,亲得有些喘不过气。好一会儿,他才放过她。


    胸口起伏,她大口呼吸,嘴上一点也不认输:“不就仗着自己肺活量好嘛。”


    话音刚落,又被含着下唇吻住。施漾睁开双眼,垂眸,深邃眼眸里卷着厚重的云,不断涌动。


    指腹碾过她的下唇,轻轻喘息,低哑的嗓音沾满了欲望,引诱着她:“张嘴,乖。”


    比刚才吻得更深,几乎要拆吃入腹,混乱的呼吸纠缠,彼此身上的香味交织在一起。


    额间相抵,施漾勾着她的下巴,轻笑,又痞又野:“爽了?非要这么刺激我?”


    气息不稳,应湉的声音都变得黏黏糊糊,刚开口,又戛然而止。


    她完全就是一副被欺负过的样子,声音都变了,连忙清了清嗓子。


    带着醋味的吻果然很带劲儿。


    她缓缓抬眼,手指滑过他的脸颊,停在下巴,怕弄疼他,动作很轻地蹭着:“你昨天怎么跟我说的?会保护好脸的。”


    施漾任由她的手在他的下巴轻挠,有点痒。对她说的这事儿挺无奈,但他低下头,态度极其诚恳:“他一上来就朝我的脸来一拳。我没防住,我的问题。”


    说着,他顺势弯腰俯身,额头靠在应湉的肩上,换了副面孔。


    方才那股充满压迫的气场全无,整个人卸下劲儿来,有点凄惨。哼哼唧唧,小狗似的。


    “我累死了。”他说,“看见你弟刚才那样儿了?”


    应湉笑了声,抬手,手指插进他的头发:“嗯,看见了。”


    施漾继续说:“你弟好凶,你们家里的基因都这么凶吗?”


    嗯?


    听见这话,应湉觉得不对,瞄了他一眼,抓了抓他的头发,佯装生气:“什么意思啊施漾,我很凶吗?”


    “嗯。”施漾懒洋洋的,拖腔带调,“训我的时候,特别凶。”


    下巴搭在她的肩膀,手搂住她的腰,往里收,把人抱的很紧。


    明显感觉到他此刻的情绪,带了点撒娇的意思,应湉笑起来:“今天怎么这么黏人?”


    施漾:“高兴啊。”


    应湉被他的语气影响,也有点莫名的高兴:“有名分,被公开,这么高兴?”


    施漾:“嗯。”


    不用偷偷摸摸,想做什么做什么,他当然高兴。低头,贪恋地亲了亲她的侧颈。


    操场上,应与峥休息好了,张罗着他们接着打球。结果一看,发现施漾不见了。


    他问旁边的人:“施漾去哪儿了?”


    旁边的人摇了摇头:“不知道。”


    一扭头发现应湉不见了。


    球场外的长凳上就坐了赵予溪一个人,她撑着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隔壁球场,感觉下一秒就要冲过去要人微信了。


    这时候,另外一人把水瓶扔篮筐下面,冒出来一句:“好像跟你姐一块儿出去了吧。”


    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应与峥骂了句“狗东西”,把球一扔,撸起袖子就要过去。头子和黄泽类眼疾手快,把他按住,抱着他的腰往后拽,嘴里念叨着“使不得使不得”。


    应与峥张牙舞爪地嚷嚷:“放开我!操!老子要宰了他!”-


    后面打球施漾完全没参与,应与峥打得索然无味,说饿了,要去吃宵夜。


    赵予溪说你们这消化系统也太好了吧,打了会儿球,在网吧吃的那些蛋糕零食全消化了。


    但找不到施漾和应湉两个人,最后赵予溪给应湉发消息,说他们去隔壁两条街外的大排档吃宵夜。


    十几分钟后,应湉和施漾姗姗来迟。


    这家大排档,他们去年夏天那会儿就来过,是应湉找施漾要微信的那个晚上。所有故事,也是从那里开始的。


    应湉看了施漾一眼,伸手轻轻戳了戳他,施漾看过来,读懂她眼睛里的意思,两个人心照不宣。


    那确实是他们之间的秘密,在座的人里面有的当时也在,但所有人都不知道。


    应与峥坐他俩对面,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移动,充满了审视,还有不爽。


    他这个劲头一时半会儿磨灭不了,怎么看施漾怎么来气。他觉得,他爸要是知道了,看施漾的态度应该和他差不多,怎么看怎么烦。


    偏偏施漾这个男朋友很有觉悟,一顿饭吃的体贴得不得了,细致入微。


    应湉需要什么,他都能及时给予回应。哪怕她只是动了动嘴巴,还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施漾就拿了个空碗过来,放她面前,给她吐骨头。


    应与峥看在眼里,气得牙痒痒。


    施漾做这些事,总能抢在他前面。


    直到应湉伸手,说:“帮我拿一张纸。”


    应与峥跟个猴子一样,立马窜了出去,胳膊伸老远把抽纸拿过来,放在应湉手边。然后勾唇,冲施漾挑眉,充满得意和挑衅。


    施漾准确无误地接收到他的视线,低头笑了声。


    真挺幼稚。


    于是这顿饭吃到后面,应与峥都跟蓄势待发的猛兽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应湉,随时准备出击,帮他姐拿这个拿那个,嘘寒问暖,体贴得让人觉得肉麻。


    旁边一群人目瞪口呆,赵予溪从他这一系列动作中就看出俩字儿——争宠。


    应湉有点受不了了,尤其是对面那道视线过于灼热。


    没体会过这么肉麻的姐弟情,她浑身别扭。把嘴里的虾壳吐掉,抬头看向对面的应与峥:“你要不干脆直接喂我吃饭?差不多可以了。”


    应与峥拿起一串肉:“要喂吗?”


    “……”应湉跟看见鬼一样看他,脸上充满了惶恐,“你正常点,我真的挺害怕的。”


    施漾端起可乐,边喝边偷笑,但他那双桃花眼和漂亮的卧蚕总是会出卖他,偷笑非常明显。


    应与峥看见了,啧了一声,皱眉不悦:“你笑屁啊,我姐这辈子就只能有我这一个忠实的仆人。”


    应湉端饮料的手僵住,缓缓抬眼看他,一阵无语,脑袋上就差挂一个巨大的问号的。


    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好争的,是什么很有骨气的事吗?


    应与峥心说你不懂,这都是我干了快二十年的事,我纸尿裤都穿不明白的年纪就在被你使唤了,怎么能说换人就换人。


    他咬了一口牛肉,串肉的木签子怼了怼面前的空碗,叹了一口气:“姐,你说吧,你最爱谁。”


    能不能来个人把他带走,这能一样吗?明明就是两码事啊。


    长叹一口气,她故意说了句:“我们之间谈得上爱?”


    “……”应与峥简直气绝了,听见施漾没忍住的一声轻笑,他皱眉看过去,骂骂咧咧,“你笑屁啊!”


    说着,又塞了一口牛肉,深思熟虑好一会儿,下定决心一般,沉重又坚定的说,“我要离家出走。”


    应湉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什么时候走?”


    “姐!”应与峥瘪嘴,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见状,应湉突然想起小时候,她老爱逗他。只要他惹她生气,她就说“你完啦爸爸妈妈不要你啦”,这小子准哭。


    想到这,她实在是憋不住笑,问他:“兜里有钱吗?我给你转一点。”


    应与峥颤抖着下巴,更想哭了:“姐,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你都担心我在外面没钱,吃不好穿不暖睡不着。”


    黄泽类简直瞠目结舌,差点要忍不住鼓掌感慨,你这自我攻略的能力真是有够强的。


    冬天,在这种大排档吃宵夜的人很多,这条街还有几家火锅店,很暖和。


    人声鼎沸,室外的寒气无法入侵,就是说话有点儿费劲,太吵闹。


    应与峥找老板要了酒,倒了两杯,拎着其中一个玻璃杯递给施漾:“喝点儿?”


    施漾默不作声地接下酒杯,心里掂量着喝多少,毕竟应与峥的酒量很一般。


    看见这一幕,赵予溪把枣茶推给应湉,忍不住吐槽:“这就又喝上了?”


    黄泽类点头附和:“是啊,不知道是谁说的再喝酒就是狗。”


    应与峥:“汪。”


    他叫得特别干脆果断,给旁边的人都看傻了,然后他瞥了眼黄泽类,“行了?”


    黄泽类嘴里的肉都掉了,惊呆了。


    ……你也是没什么尊严-


    最后,两个人都喝多了。施漾只是有点醉,但人还清醒。


    应与峥是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人都快睡这儿了。旁边的人劝不住,也没打算劝。


    应湉和赵予溪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就看见应与峥坐了过来,抱着施漾,歪着脑袋,脸颊压在他的肩膀。嘴里嘟嘟囔囔,跟小鱼吐泡泡似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应湉扫视一眼,觉得好笑:“你们和好了?”


    施漾摇摇头,抬手揉了揉眉心,有点头疼。


    酒精入侵让他头疼,挂他身上这人更是让他头疼。还有点吵,就在他耳边,一直碎碎念,又听不清说什么,嗡嗡嗡,蚊子似的。


    应湉倒了杯枣茶,吹了吹,递给施漾。


    施漾没接,也确实抬不起手,整个人跟被应与峥捆着一样抱住,无法动弹。


    他低头,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枣茶。


    过了会儿,应与峥突然拉高了点儿音量:“施漾,哥们儿跟你掏心窝子说点实在的。心里话,我真挺想跟你做兄弟,你能不能别喜欢我姐,我膈应。”


    赵予溪抓了一把瓜子,闻言开玩笑说:“完了,湉湉,挖你墙角呢。”


    施漾抬了抬肩膀,把他的脑袋掂了掂,笑得肆无忌惮:“你不会真暗恋我吧?”


    “我暗恋个屁!你长得又没我好看。”


    应与峥推了他一把,要坐直,结果把自己喝麻了,撑不起来。


    眼看着要往另一边倒,施漾伸手,把人捞了回来。


    稳稳当当,搂着腰。


    见状,应湉笑盈盈地说:“你们有点暧昧诶。”


    施漾叹了一口气,表情无奈,我能有什么办法。


    而且他这会儿其实也有点醉,桃花眼盛着细碎的光,含着笑,被酒意晕染,更加缱绻多情。


    他这会儿这双眼睛,看谁都像是爱上对方了。


    在大排档坐了会儿,说要回家。应湉看着难舍难分的两个人,有些力不从心。


    醉了的两个人一个是她男朋友,一个是她弟,她实在是分身乏术。索性把应与峥交给头子他们。


    黄泽类和头子艰难地把应与峥从施漾身上扯开,又拖又扛,生拉硬拽把人往网吧弄。


    赵予溪不想打扰小情侣,又担心应湉自己一个人能不能行。


    跟应湉再三确认没问题,而且施漾自己也说他没那么醉,她才勉强放心。说了八百遍有事给她打电话,她才打车回家。


    喝了酒的施漾比平时装腔作势跟她撒娇的时候更黏人,在楼下拉拉拽拽,抱着她不撒手,头埋进肩窝里哼唧舍不得松开,连亲带啃的,还要低声说一句“好香啊你”。


    简直就是黏人榜第一名的大狗狗。


    看着街对面的霓虹,应湉想了想,问:“你爸妈今晚在家吗?”


    她就这么送他回去,他爸妈在家的话,看见他这样,她好像不太好交代,而且江老师还不知道他们的事呢。


    施漾:“在。”


    “……”好吧,那我就没有办法了。


    这么想着,应湉接着问,“身份证带了吗?”


    话音落下,施漾像是猜到了她要做?*? 什么,直起身,安静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里映着周围的灯火,闪烁着,忽明忽暗。


    第65章 乖狗


    霓虹和月色穿过树枝, 沉寂了一整个冬季的行道树枝头似乎要冒出新芽。


    光影交错,笼罩在他们身上,把难以名状地的暧昧拉长。


    周围的一切都虚化了, 只剩下流线型的光影。空气里渗透了暧昧的气息,不断发酵、涌动、扩散, 蛊惑着被包裹的人。


    靠得很近,能清晰感觉到彼此温热的气息。


    施漾干脆松了手,单手插兜, 只一只手扯着她的袖子保持平衡,挑眉揶揄:“趁人之危啊你?”


    应湉低头,看了眼揪着她衣袖的那只手,慢悠悠地点点头,笑着说:“那我不趁人之危,你也别拽着我, 松手自己回去吧。”


    听见这话,施漾立马又靠了过来, 整个人跟没骨头一样挂在她身上,自上而下,压在她的身上将她裹住。


    压低的声音放缓, 黏黏糊糊, 撒着娇:“我都这样了,还对我不管不顾,说抛弃就抛弃,好狠的心。”


    还真是收放自如啊你。


    应湉这么想着, 抬手胡乱揉了揉他的头发。


    最后还是把他带去了酒店, 他跟一个巨型挂件一样,下巴搭在她的肩上, 双眼轻阖,偶尔眯起一只眼睛看她。


    从大厅到房间,折腾一番,都给她热出汗了。


    “应与峥胡闹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胡闹。他灌你,你就把酒偷偷摸摸倒掉啊,作弊不会吗?”刷房卡进屋,应湉轻叹,“下次不许再……唔……”


    刚伸手要插卡,就被一股力拽了回去。天旋地转之间,她就被压在了门上。


    施漾握着她的手腕,低头,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温柔又缠绵。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用,总感觉他的唇十分柔软,淡淡的酒意在唇齿间蔓延,天地摇摇欲坠。


    侵略性太强,呼吸被掠夺。心尖猛颤,腿有些软,应湉无意识往后缩,却被他捏着后颈,无处可躲。


    骨节分明的手指插进她的发间,轻轻松松将她整个人禁锢在怀里。


    背后是坚硬的门板,身前是滚烫的他。


    屋里一片漆黑,所有感官被无限放大。


    他没有很急切,吻得时轻时重,探入搅动后,又在她的唇瓣轻轻摩挲、啄吻,慢条斯理,反而更加折磨人。


    心痒难耐,想靠他更近,她只能被迫承受。


    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靡靡水声。


    “姐姐。”沙哑的嗓音靠在她耳边,碾磨着她的耳蜗。


    本就被他亲得意乱情迷,听见这一声,应湉眉心一跳,心脏高频震动。


    果然,他下一秒开口,声音蛊惑,“来都来了,一起洗?”-


    寒假剩下的几天一晃而过,开学后,施漾要去国外参加一个数模竞赛,和吴冕一块儿去。


    别的情侣大不了是异地恋,他们这下直接异国恋,十几个小时的时差。


    走之前,施漾在应湉宿舍楼下跟她说这事儿,说明天要去国外参加竞赛。应湉就问了他一句,去多久。


    施漾说:“一个月。”


    应湉点头:“好。”


    就一个音节,这话画上了句话。施漾沉默两秒,确定她真没有下一句话了,有些意外:“没了?”


    应湉拧开乌龙茶的盖子,把最后剩下的一点喝完,表情茫然,啊了一声,心说不然呢我还要做个演讲吗?


    手里的空瓶子被他抽走,扔旁边的垃圾桶里,施漾抱着胳膊,似笑非笑:“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趁我出远门正好把我给踹了?”


    闻言,应湉垂眸偷笑一下,压了压嘴角,抬起头来,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好聪明啊你,都猜到我的计划了。”


    “……”轻哼一声,施漾看了眼振动的手机,吴冕给他打了电话过来,他随手接听。


    对面开门见山问他跑哪儿去了,半个小时后就要出发了。


    他瞥了眼双手背在身后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应湉,勾唇,拖腔带调笑着说,“跟女朋友依依不舍呢。”


    手机那头霎时鸦雀无声,好半天,施漾都以为对面是不是把电话挂了。


    正要拿到眼前看,就听见吴冕震惊的声音,瞬间拔高音量:“卧槽你居然会谈恋爱?!你什么时候脱单的?!”


    这事儿说来话长,当时快放假了,也没跟他和郑亦然说。


    施漾随便搪塞几句,说等会儿路上说,别浪费他时间,这下半个小时都没有了。


    然后在吴冕的骂骂咧咧中挂断了电话。


    “那等你回来之后再吃饭吧。”应湉说,“我室友,还有你室友。”


    应了声好,施漾伸手去牵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会想我吗?”


    应湉故作思忖,沉吟稍许:“看情况吧,说不定我忙起来,有点也不想。”


    噎了一口气,施漾气笑了,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故意用恶狠狠的语气问她:“嘴这么硬,亲一下会不会说点儿好听的?”


    应湉飞快往后退了一步,又因为他牵着她的手,把她拽了回去。


    这一拽,她整个人直接跌进他的怀里。


    “不行。”抽出另一只手捂住嘴巴,她看了眼公寓楼门口进出的人,还有这条道路上的行人,“这么多人呢,白日宣淫,小心我报警抓你。”


    她这装模作样的姿态太有意思了,表情也很灵动可爱,施漾没忍住笑出了声。低低沉沉,倾泻而出。


    “行了,不逗你。”牵着她的手往后拉,放在自己的腰侧,施漾顺势伸手抱住她,俯身,埋进她的肩窝,“一个月太长了,我抱十几分钟,不过分吧?”


    路过的人时不时看他们几眼,他们顾不上留意,也一点也不在意。接下来的一个月,想抱都抱不到。


    他身上的味道太好闻了,闭眼埋进他怀里,她就有种像是睡在被窝里的感觉,很舒服、很温暖。


    连带着他的体温,也像是初春的暖阳,暖烘烘的,舍不得放手。


    再怎么舍不得也得松手,他俩一个要赶飞机,一个要上课。


    出国竞赛的队伍跟着老师一块儿安检,三三两两朝登机口走。


    吴冕逮着机会,追上施漾,一直在他耳边聒噪,上蹿下跳地问他电话里说的女朋友是谁。


    “我们学校的吗?哪个学院的?大美女吧?有照片吗?给我看看。”吴冕一会儿走他左边,一会儿绕到他右边,喋喋不休,“不是,我真不明白。你一天到晚不是抱着电脑搞数模,就是在球场当混子,上学期期末考试第一名。都这样了,怎么还让你小子脱单了,你时间管理大师啊?”


    施漾被他吵得不行,揉揉耳朵,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不少。


    但没办法,吴冕跟块儿牛皮糖一样,迅速黏上来。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施漾,都快把他盯出洞了。


    检票登机,穿过廊桥,施漾抬手把吴冕撇开,随意拍了张廊桥外面的风景。


    吴冕:?


    他看着施漾这一系列操作,简直目瞪口呆,啥人啊这是?


    施漾单手捏着手机,给应湉发消息:[登机了,走了]


    应湉这会儿正在上课,像是在等他这条消息,秒回:[好,注意安全]


    施漾:[我开飞行模式了哦]


    应湉:[好]


    聊天框里安静下来,施漾登机后找自己的位置。吴冕跟在他身后,刚坐下,他正开口:“能说了吧?你那女……”


    手机振动一下,施漾低头一看。


    应湉发来的消息:[施漾]


    施漾垂眸笑起来,摁着语音键,声音含混着笑意,低低沉沉地应了一声:“哎,想我了吧?”


    应湉:[……]


    应湉:[真啰嗦]


    黏黏糊糊一分钟,最后真要开飞行模式了。施漾放下手机去扣安全带,抬眼看见吴冕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那双眼睛有太多话要说。


    施漾:“行了,问吧。”


    吴冕无语:“你小子,什么态度,这种事不应该是你主动跟我们坦白吗?”


    话落,又立马问,“老郑知道吗?”


    施漾摇头。


    “天啊,他比我更惨,说不定一个月之后等我们回去了才知道这件事。你居然也会谈恋爱?我和老郑差点以为你喜欢男的。”吴冕感慨一句,扭头问他,“那我勉强问一下,你女朋友谁啊?给我看看照片。”


    施漾往后靠,阖上双眼,懒洋洋的说:“应湉。”


    “谁?!”吴冕皱眉,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意识到声音有点大,连忙弯腰压低声音,凑过去跟他确认,“应湉?我知道的那个应湉?我们学校社科院研究生学姐应湉?我微信好友列表里那个应湉?”


    被他这一连串问句逗笑,施漾睁眼:“哪儿来的这么多前缀。”


    他拿起手机,点开相册,随便找了张照片,转过来给吴冕看,“是你说的这位。我女朋友,应湉。”


    照片里,他坐在网吧的电竞椅上,头戴式耳机只戴了一边,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露出白色糖棍。


    应湉在他身后,一只手撑着桌沿,下巴若有似无地搭在他的肩上。电脑荧光映在他们俩上,勾勒出氤氲的氛围。


    这张照片是赵予溪在网吧那天给他们偷拍的。她当时发给了应湉,应湉后来发给了他,说这张照片拍得还挺有感觉。


    吴冕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凑上去仔细看了看照片,又看向他:“不是,哥们儿。还真让你幸福上了?什么时候的事,背着我们偷偷干大事啊。”


    “上学期快期末那会儿。”施漾收起手机说,“怕影响你们考试,没说。”


    这番说辞倒是和应湉当时一模一样。


    吴冕不屑的冷哼一声:“我还得谢谢你是吧,现在怎么不说影响我数模竞赛呢?”


    施漾调整了一下坐姿,抱着胳膊,老神在在的说:“团体赛有我。”


    吴冕:“那我的个人赛呢?”


    施漾:“各凭本事。”


    吴冕咬牙切齿:“好狗啊你。”-


    接下来这一个月,应湉和施漾之间有时差,两个人因为各自的课题和竞赛,都挺忙的。


    基本上都是有空了、想起来了,在微信里发一堆消息,然后等对方有时间看了之后再一条一条地回复,偶尔会打视频。


    施漾一天能有八百个报备视频。


    看到彩虹了、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遇见成群的漂亮蝴蝶,都被拍照片或者视频发给她。


    大洋彼岸是深夜,而应湉正好没有课。施漾解题坐了一天,晚上出去跑步,回酒店的路上给她打了视频过来。


    头发湿漉漉的,眼睛亮晶晶的。


    应湉一接通视频,就被他棱角分明的脸和这双眼睛击中。


    “是不是想我了?”他问。


    应湉坐在宿舍椅子上,放下手里的笔,笑着说:“不是你给我打的视频吗?应该是你想我吧?”


    施漾哦了一声:“你一点都不想我。”


    装死了,应湉骤然失笑:“想啊,我怎么没有想。只是怕说的太明白,某狗又要把尾巴甩成螺旋桨了。你不知道,我今天去校本部,路上看见一直伯恩山,特别粘人,我就想到你了。”


    他的头像就是一只伯恩山犬,戴着墨镜,乍一看挺酷的,又莫名让人觉得可爱。


    听得心满意足,施漾往前走,举起手机给她看,指了指上方:“给你看,好大的月亮。是你昨晚看过的月亮,我今天看到了。”


    他说这话时,离手机有点近,低沉的声音像是卷着漩涡,很轻易就让人沉溺。


    应湉戴着耳机,他的声音更是直直钻进她的耳朵,轻挠她的耳蜗。


    无端的,她觉得这话有点浪漫。


    因为时差,这个月亮,是她昨天的月亮,但却是他今天的月亮。


    聊着聊着,施漾回到了酒店房间,吴冕不在,就他一个人。他把手机放在床上,去找衣服。


    “我洗个澡。”施漾说。


    应湉忽而直起上身:“打视频洗啊?”


    施漾走过来,拿起手机,散漫地坐在椅子上,挑唇,语气玩味:“想看?”


    “……没有啊。”应湉摸了摸耳朵,“我不想看,只是你非要给我看的话,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看一下。”


    低笑一声,施漾调侃:“装什么啊你。”


    他挽起袖子,给她看胳膊上的蚊子包,“我跟你说,现在的蚊子真变异了,北半球这个季节还有蚊子。还好咬的是胳膊,没咬我脖子,不然我八百张嘴都说不清。”


    说到最后,他趴在桌上,立着手机,离屏幕很近。委屈巴巴地瘪嘴,皱了下鼻尖。


    应湉觉得他去这趟国外,好像更帅更可爱了,隔着屏幕,她有点心痒痒的。


    “胳膊上的蚊子包就说的清吗?”她故意揶揄他,“我也可以在你的胳膊上留一些痕迹诶。”


    施漾轻笑:“你最好说到做到,回去就留。”


    应湉:“……”


    这狗真是……


    又聊了会儿,应湉催他去洗澡,早点睡觉,才挂了电话。


    舒纭吃着芒果干,跟看剧一样,盯着应湉看得津津有味。


    应湉一扭头就撞上她不怀好意的视线,和荡漾着笑容的脸。


    “干什么呀?”她问。


    舒纭凑过来,拿着芒果干递给她吃:“你这恋爱谈得挺甜啊。”


    虽然不知道施漾那边说了什么,但应湉说了什么她听得一清二楚。


    那语气,那声音,甜死了,还猝不及防开起了车。


    应湉咬了一口芒果干,笑着说:“你之前说的没有错。”


    “什么?”舒纭一脸茫然。


    应湉:“弟弟特别好。”


    舒纭笑起来,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是弟弟好吗?是施漾好。真没想到,看起来挺狂挺野一人,还不是在你这里乖乖当狗。”


    应湉揶揄她:“你不是说碰见想谈恋爱的人了吗?今天怎么没有去图书馆呀。”


    “我没说!”舒纭伸手去挠她的痒痒肉,应湉边躲边笑。


    两个人正闹着,宿舍门被敲了两下推开,隔壁团支书过来借东西。


    刚给赵予溪发了消息想借用一下她的粉饼,赵予溪说放在宿舍桌上的,让她自己拿一下,一进门就看见这一幕。


    这两个人抱在一块儿,你闹我、我闹你,然后见她进来了,两脸乱七八糟地看着她。


    团支书:“……”


    拿了粉饼走出去也忍不住感慨一句,“你们一宿舍真是筷子筒,随便抽两个都是一对儿。”


    应湉和舒纭只是笑,不置可否。


    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起来,应湉看了眼,是陌生的本地号码,但被自动标注了快递送餐。


    她给舒纭打了个手势,按住她的手不许她再闹自己,随手接听电话。


    对面说她的外卖到了,让她下楼取一下。


    应湉满心疑惑,她没点外卖,问了对方是什么,外卖员说是喝的。


    “别闹了别闹了,我下去拿个东西。”应湉起身,对着镜子,梳理了一下因为胡闹而乱糟糟的头发。


    舒纭嚼着芒果干,问得随意:“拿什么啊?施漾不是在国外吗?”


    应湉:“不是他,是外卖员。说是喝的。”


    但舒纭这话瞬间点醒了她,喝的?多半是施漾给她点的。


    下楼拿了外卖上来,看了眼单子,是一杯热拿铁。


    应湉坐在椅子上,给施漾发消息:[你给我点了喝的?]


    施漾大概是给她点了喝的之后就去洗澡了,过了会儿才回她:[没有啊]


    应湉盯着这三个字笑,装什么呢你。


    看了会儿桌上的热拿铁,她想了想,回他:[哦]


    应湉:[虽然我最近确实总是犯困,有点影响上课的状态,但是这个美式好冰啊]


    施漾秒回:[不是热拿铁吗]


    施漾:[谁给你点的冰美式]


    直接就把自己暴露了,做了什么点了什么交代得透透的。


    笑意更甚,应湉有点忍不住,笑出了声。心情愉悦,她敲敲手机屏幕。


    应湉:[施漾]


    应湉:[笨狗]


    大洋彼岸,施漾盯着这两行字,脸埋进枕头里,低头闷笑。


    行,诈他呢。


    第66章 乖狗


    前两天刚说了犯春困, 应湉今天在图书馆和符言师兄聊完论文的事,回来就有点失眠。


    宿舍四个人的作息都很乱七八糟,但晚上格外统一, 不是在熬夜,就是在熬夜的路上。


    凌晨一点过, 另外三个人已经睡下了,应湉依旧双眼瞪得像铜铃,明天有早八, 她是想睡觉的,但是根本睡不着。


    放下手机,辗转反侧好一阵,沉沉泄出一口气。


    好烦。


    看了眼时间,估摸了一下,施漾那边大概是中午, 说不定他这会儿正在吃午饭。


    思来想去,应湉还是给他发了消息, 就一个点烟的emoji。


    施漾秒回:[烟瘾真大啊你]


    施漾:[明天不是有早八吗?凌晨了还不睡]


    施漾:[怎么了?]


    莫名的,看到他的消息,应湉原本有些焦躁的情绪瞬间被抚平。


    她侧着身子, 慢吞吞地敲字。


    应湉:[睡不着, 好像有一点点失眠]


    应湉:[有什么助眠的歌单推荐吗]


    记得之前赵予溪说过,她睡不着的时候就听歌,还有白噪音,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还睡得特别好, 当然这种方法因人而异,也不是所有人都适用。


    施漾:[听歌管用吗]


    施漾:[我有一个更管用的方法]


    应湉有些好奇:[什么]


    下一秒, 手机上端弹出一通来电显示。她把手机调了静音,所以来电弹出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声响。


    安安静静,在她的手机上端跳跃闪烁,好似他此刻无声无息的爱,缓慢地涌动,通过电流传来。


    应湉重新戴上耳机,看了眼已经安然入眠的其他三个人,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出去接这通电话,但又怕下床接完这通电话,再爬上来,就更清醒了。


    最后还是躺在床上接通了电话,她戴了耳机,宿舍里仍是一片寂静。


    只有她的耳朵里,传来施漾低低沉沉的声音。


    “室友都睡了?”施漾问。


    应湉小声嗯了一声,轻轻柔柔的,像风。


    施漾了然:“那不聊了,给你唱摇篮曲。”


    应湉忍不住笑了下,心说你还会唱摇篮曲呢,听筒那边还真唱起来了。


    他低频的声音很轻,很适合哄睡。萦绕在她的耳朵里,真的很催眠。像是耳鬓厮磨,又像是呢喃的呓语。


    她静静听着,渐渐觉得眼皮有点沉重,打着电话,不知不觉睡着了-


    应湉这段时间确实忙,往校本部跑得也很勤快,作息混乱得不行,她自己都找不到规律。


    宿舍四人组已经很多天没有一起吃饭了,连以往睡前八卦的时间都缩短了不少。


    难得等到周六 ,赵予溪说她受不了了,拖着全宿舍的人说要出去好好玩一下。


    杜诗柠正看着外网的论文愁眉苦脸,听见这话,问她:“你受不了什么,课题你不做,论文你不写,小组作业拖到最后再搞,不是在宿舍玩,就是在这栋楼到处串门。”


    应湉歪在沙发椅上玩手机,有些倦怠,实在是懒得挪动一丁点。


    舒纭也是,昨天上了一天的课,今天睡了懒觉。刚醒就抱着电脑在床上看剧,时不时摁着倍速,打着哈欠,泪眼汪汪。


    赵予溪沉吟半天,扔出来一句:“不是学习上的事,是我前男友。”


    话落,另外三个人齐刷刷看向她。舒纭探出脑袋的时候还把自己磕到了,听见清脆一声哐当,她揉着膝盖轻呼。


    赵予溪:“……”


    真是无语,一说八卦你们一个个全都精神了是吧。


    “这件事之后再说,我们现在来说出去玩的事。”她喝了一口水,老神在在的。


    应湉打着哈欠,把注意力又挪到手机上:“玩什么啊,感觉阳气都被吸干了,我一点也不想动。”


    “阿胶吃了吗?”杜诗柠说,“你不是气血不足吗?”


    说起这个,赵予溪的脑子里莫名蹦出一件事,脱口而出:“也不知道你怎么受得了施漾的,他精力那么旺盛一个人,一看就气血很足,不折腾吗?”


    “……”


    宿舍里安静一秒。


    杜诗柠:“啊啊啊啊放我下去!这不是开往花花幼儿园的车!”


    舒纭趴在床边,笑盈盈地看着坐在下面的应湉:“我怎么感觉刚开学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啊,是施漾出去竞赛之后你才这么无精打采的,太蔫了,打霜的茄子都比你新鲜。”


    应湉:“?”


    “怎么就说到我这里来了,不是说出去玩吗?”她坐起来,转过身,“宿舍交通不好,禁止开车。”


    话题说到这里,舒纭倒是真的来了很浓厚的兴趣,伸手把电脑上的无脑小甜剧按了暂停,问赵予溪:“你们寒假不是经常一块儿玩吗?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了?”


    杜诗柠扭过身子,兴致勃勃:“我也要听!”


    应湉看了眼她的电脑:“不看论文了?”


    杜诗柠“啪”的一下合上电脑:“这天书不看也罢,我劳逸结合嘛。”


    应湉:“……”


    真是一套一套的啊你们。


    但她也没有拦着赵予溪,恋爱二三事而已,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更何况,赵予溪的重点根本就不在这里,除了目睹的那几次他俩的甜蜜以外,她说的最多的,是自己如何作为一个一线知情人帮他们打掩护,以及应与峥这个大冤种。


    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


    听完之后,舒纭感慨几句,问应湉:“那你弟和施漾和好了吗?”


    应湉摇头:“不知道,但是应与峥不是有一天晚上喝多了抱着施漾撒娇吗?那天之后他连续一个星期没有和施漾一块儿打球,不敢见施漾,觉得丢人。然后我们就开学了。”


    “哦——”了然之后,杜诗柠又转向赵予溪,“你那个前男友是我们上学期吃饭碰见的那个吗?”


    “……”赵予溪正准备喝水,噎了下,扯扯嘴角,“你这话题怎么转得这么丝滑呢?”


    杜诗柠眨眨眼睛,朝她嘻嘻一笑。


    赵予溪:“要不我们去看个电影再吃个饭,最近有一部片子好像不错,我发群里你们看一下。下午就去吧,我洗个头。”


    几乎是不带标点符号说完的,没有留下任何一个气口,压着尾音抱上洗漱的东西钻进浴室。


    霎时,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个人。


    对视之后,心照不宣地笑了出来。


    舒纭晃晃手指:“她有情况。”


    应湉举手:“附议。”


    杜诗柠说:“其实我觉得,像溪溪前男友那样的,也是可以同一个男人谈十次八次的,确实值得。”


    舒纭点头:“认可。”


    杜诗柠扬着语调:“又幸福了,两位姐姐。”


    “你开学那会儿不是在高铁遇见了一个庆外的男生吗?后续呢?更新了没。”舒纭埋着脑袋往下看。


    “……”杜诗柠哑然,心想你不愧是我们宿舍的八卦枢纽中心,怎么什么都知道,默默坐了回去,“我现在对crush这种东西很谨慎的,我再也不要当小丑了。”-


    因为要出去玩,而且这件事定的非常临时,应湉还没有想过要出去玩要穿什么。


    赵予溪钻进浴室洗头的时候,她终于舍得从沙发椅上挪开,站起来拉开衣柜找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女生都有这样的困扰,反正应湉是真的有。每次打开衣柜,明明满满当当的,却总是感觉没有衣服穿。


    日历上是初春,但庆岭的冬天也很长,天气尚未完全转暖。


    应湉穿了风衣,随便化了淡妆,坐在沙发椅上等她们,顺便划拉着手机,挑选要买的新衣服。


    看了眼时间,给施漾发了两张截图过去,问他哪一件更好看,让他帮忙选一下。


    施漾直接打了视频过来:“第二套吧,庆岭这几天还有点冷,露肚脐那套我总担心你着凉。”


    应湉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盯着手机里的人,愣了很久。


    十分难得见到他戴黑框眼镜,她以前完全没有看到过。


    室内开了暖气,他穿了一件黑色短袖。坐在黑木桌子跟前,面前放着电脑。脸色微冷,眉宇间有些凌厉。


    戴了黑框眼镜,稍微遮挡了些眉眼,但锋利的下颌线依旧衬得他整个人的气质很冷峻疏离。


    他大概是把手机放在旁边竖着的,镜头视角稍微优先从斜下方往上的意思,看样子有点忙。


    应湉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他怎么这个角度都这么帅。


    “我男朋友今天怎么这么帅啊。”她扬声说道。


    施漾笑了下:“你男朋友哪天不帅?”


    依旧是盯着电脑,宽大的手握着鼠标,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第一套衣服也好看,但要等天气稍微暖和点儿穿,行吗?”敲了两下鼠标,他微微偏头,越过手机屏幕,看了过来。


    应湉笑着应了声好,她男朋友真的很在乎她的身体健康,怕她生病难受。


    歪头盯着他看了会儿,她的心里冒出一些坏心思。清了清嗓子,软软甜甜的说:“漾漾,好帅啊你,太帅了,我都舍不得挂视频了。”


    又是叫他漾漾,又是夸他帅,又是压着嗓音说话。简直巨型糖衣炮弹,攻击力太强了。


    施漾败下阵来,敲键盘的手指停下,把电脑往旁边稍微推了点,拿起手机,问她:“又想把我哄高兴了干什么坏事儿呢?”


    应湉故作为难,沉吟稍许,说:“确实有一件事,我可不可以……”


    “行吧。”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边的施漾已经十分干脆地答应了。


    应湉愣了下,有些错愕:“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施漾:“不管什么事,最后我不都会答应吗?”


    应湉瘪了下嘴,心想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他一直挺纵容她的,说什么都是好,哪怕像是大冬天喝冰水这种他极其不赞成的事,到最后也是随她的意,他做好解决后果的工作。


    先让她尽兴,再照顾她。


    这似乎是他的法则。


    “说吧。”他往椅子后面靠了点儿,从刚才那副冷着脸沉稳认真的模样抽离出来,又变得又痞又野,语气也挺吊儿郎当,“什么事儿。”


    应湉笑眼盈盈:“转我五十,我去买草莓。”


    施漾闻言随口道:“什么草莓五十,我微信这会儿就二十。等我两分钟,找江老师要点儿资金。不是,吃什么草莓我给你种。”


    “不对不对,这是我的台词,你先闭嘴。”怎么把她想说的话说了,应湉有点着急,一时间都没顾及他这个种草莓是哪种种法,吃的草莓还是别的。


    但她说的可不是吃的。


    施漾笑了声:“好,那你说。”


    应湉笑盈盈地撒娇:“转给我嘛。我去买草莓,改天还到你脖子上。”


    猝不及防,施漾猛地咳了两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耳朵肉眼可见得红了起来,嘴角不自觉上扬,他抬手半握拳挡在唇边,也难掩笑意。


    “挺会啊你。”他漂亮的卧蚕盛着春意,“你撩别的哥哥弟弟不会也是这种招数吧?”


    应湉伸出食指左右摆了摆:“这是我用来哄别的姐姐妹妹的。”


    她故意的,施漾低笑一声。


    大洋彼岸此刻是深夜,他坐这会儿弄数模的一些数据,吴冕在浴室里洗澡。


    门打开,氤氲热气争先恐后跑出来。吴冕脑袋上搭着毛巾,大摇大摆地走出来。


    施漾看了眼:“你穿件衣服。”


    吴冕一扭头看见他单手捏着手机,人仰在椅子上,手里的手机稍微抬高了些。


    这角度,看起来像极了在拍他。他大惊失色,慌忙捂住自己:“卧槽你变态啊,偷拍我?”


    “……”施漾噎了下,表情无语,“我有病啊?”


    他伸手把旁边的矿泉水拿过来,单手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跟我女朋友打视频,你别光着个屁股到处跑。”


    吴冕怒吼:“谁他妈光着屁股,我他妈穿裤衩了!”


    说着一把扯开裹着的浴巾,证明他穿了裤衩。


    施漾慢悠悠的哦了一声,一点也不在乎,含笑朝他挑眉:“我出远门有女朋友打视频,你有吗?”


    “……”


    好嘚瑟,真挺想给他一拳的。


    垮着一张脸,正想着给他一拳这事儿,房间外响起敲门声。吴冕剜了施漾一眼,随便套了件上衣和裤子,去给人开门。


    门外是和他们一起参加竞赛的女生,政法大学的,叫唐蕴。


    唐蕴看到吴冕,跟他打了个招呼,眼睛往里瞟,只一眼,还是礼貌收回来,问他:“我找施漾,他在吗?”


    这会儿是深夜,时间有点晚。这小姑娘穿得漂漂亮亮,妆都没有卸。吴冕实在是很难不联想到什么,心说施漾你小子桃花是真多啊,笑着回应唐蕴:“他在,坐那儿呢。”


    说着,他把房门完全打开,人靠在一边。


    那张桌子正对着门,施漾靠窗坐着。唐蕴见状,直截了当:“施漾,你现在有空吗?我有话和你说?*? 。”


    手机里的视频还没有挂断,不管是刚才吴冕的话,还是这会儿唐蕴的话,都准确无误地落进了应湉的耳朵里。


    施漾正想跟应湉说一声,怕她多想。结果她先发制人,扔给他一句“你去忙吧,我出去玩了”,啪嗒把视频给挂了,挂得飞快。


    吴冕见状笑了声,阴阳怪气的说:“哎哟,你女朋友不要你喽。”


    施漾的脸迅速沉了下来:“……滚吧你。”


    第67章 乖狗


    唐蕴找施漾没别的事, 就是有一块儿数据她弄不明白,想问问他。


    两个人在走廊里聊了好一会儿,施漾才折身回房间。掏出手机看了眼, 安安静静,微信置顶没有任何动静。


    莫名的, 说不上来什么情绪,就突然觉得挺没劲儿,还有点挫败。


    他给应湉发了条消息:[那个女生是来找我聊数模的, 没说别的]


    应湉过了会儿才回他:[知道了]


    她太平静了,好像一点也不吃醋,一点也不在乎。不管是那时的方盈可,还是现在的唐蕴。她都不会主动问他,似乎根本就不关心。


    他不太明白,甚至有点分不清, 她是真对他这么放心,还是玩笑里藏着真心话, 压根就没那么在意他。


    于是这股无名的情绪如同杂草,在此刻、在这个初春季节迅速生长,蛮横无理地占据他这颗心。


    辗转反侧到半夜, 一团不爽的闷气淤堵在胸口。洗了个冷水澡, 都没有把心里那股烦躁和落寞压下去,反倒是惹上了点小感冒。


    吴冕表示不理解,极其不理解:“你有病啊?大半夜洗什么冷水澡。”


    看了眼手表,他把最后一口难吃得要死的盗版包子塞嘴里, 拎起衣服, 把人拽起来,往外走。


    施漾双手揣外套兜里, 垂着脑袋,神情恹恹地跟着他走,步伐拖沓。


    “我半夜发疯,行了?”扯了下快被他拽下去的袖子,施漾吸吸鼻子,坐进车里,窝在角落。


    他这情绪来的莫名其妙,吴冕确实看不懂,环顾一圈,压低声音问他:“唐蕴给你表白了?”


    施漾斜他一眼:“你也洗冷水澡脑子进水了?”


    “……”吴冕噎了下,又觉得这人好像也没放过他自己,骂他的同时还骂了自己,一时间哑口无言,竟然都不忍心再骂他。“算了,我懒得说你。”


    施漾靠在椅子上,闭着双眼:“她找我聊数模,不像你。”


    吴冕:“我怎么了?”


    施漾:“不是什么正经人。”


    吴冕:“……”


    算了,他总觉得施漾这半拉子样儿真就跟半死不活似的,生怕说点儿什么戳到他肺管子,人直接跳车。


    施漾这点儿小情绪一直持续到回国。偏偏应湉这段时间忙,顾不上他,微信哄了他很久,他也只是心不在焉。


    应湉隐约感觉到,他在和她较劲,有点冷战的趋势。至于较什么劲,她想了两个晚上都没有想明白。想直接了当问他,又总被别的事岔开。


    在校本部和江老师聊完论文,应湉往地铁站走,想着终于有时间能去哄小狗了。她一定要搞清楚,他这股别扭冷漠的情绪的源头是什么。


    不过她今天运气不好,在路上碰见了齐归。


    “这么巧,我请你吃饭吧。”这人一点也不客气,直接跟上她的脚步。


    应湉径直朝前走,没有停下,跟他说不用了吃过了,她赶着回沙湾。


    被拒绝,齐归也不恼,只是执着地跟着她:“我承认,以前是我不对,上次也是我不对。我也想给我们之间留下一份体面,可以吗?”


    应湉太知道他的套路了,当年他追她的时候用的就是这招,连哄带骗的。一而再,再而三,得寸进尺。


    索性停下脚步,风拂过她的衣摆 ,微微扬起来。她平直、冷静地看着齐归,没有任何波澜:“我说我吃过了,听不懂?你是想吃完饭,然后顺水推舟说送我回去,对吗?”


    被这样唐突揭穿,齐归笑了下:“应湉,别这么敏感。”


    应湉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呼出来。手里的电脑有点沉,身心俱疲的感觉在这一刻排山倒海,让她有一种下一秒就要触底反弹的苗头。


    本来这段时间就很烦,因为堆积成山的学业问题,她根本懒得和他纠结这些,当下于她而言最重要的,只是施漾而已。


    他的情绪,他这个人,才最重要。


    “我不想因为揍你报废一部电脑,也不想因为在大街上揍了你蹲个局子让我男朋友来捞。”应湉平缓地眨了眨眼睛,笑起来,“因为不管是一还是二,都不划算。”


    齐归捻了捻手指,扯扯嘴角:“我这次是真心实意跟你道歉。我们当时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吃了顿饭,然后我送你回家。这对我来说,是更好地画上句号的方式吧。”


    应湉:“所以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是你的方式,不是我的。”


    “我知道。”齐归突然话题一转,“你那个小男朋友,对你挺好的?”


    这用词听得应湉更烦了:“施漾,他的名字。”


    扔下这句话,不再和他废话,她迈开步子就走,走出几步,又折回来,“齐归,你对比错对象了。你都比不上我其他前任,你该和他们一样。分手之后安静点儿,在我的好友列表里买一块墓地,别诈尸。”-


    下午有课,应湉中午是和江照月一起在校本部食堂吃的。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回沙湾,听对她而言不是特别重要的公共课。


    坐在综合教学楼一楼的阶梯教室里,她盯着手机,看着安静如死寂一般的聊天框。


    聊天记录停留在两天前,她和他发的消息每一句都没有超过一行,任谁看这聊天框里都透着一股冷气,似乎要出现什么崩裂的缝隙。


    有太多话想说,又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捧着手机敲敲打打,又删删改改。


    手指忙活半天,结果没有发出去一个标点符号。


    见她保持着一个姿势很长时间没有动,目光平静而出神,有意无意地咬着下唇。赵予溪凑过去,关切地问:“怎么了?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了?”


    应湉扣下手机,垂眼:“没有,就是觉得天气好像不太好,胸口有点闷。”


    赵予溪:“天气当然不好了,都下雨了。”


    “下雨了?”应湉回过神,偏头往窗外看。


    淅淅沥沥的雨早已经淋湿地面,雨水被风吹得胡乱飞舞,拍打在玻璃窗上,顺着窗户往下滑,留下一串又一串湿漉漉的痕迹。


    天色阴沉,空气里渗透着湿气,水雾缭绕,整个世界看起来有些朦胧,仿佛被冰冷湿润的薄纱包裹,难以分辨什么。


    赵予溪撑着下巴,翘着二郎腿,嘴里嚼着口香糖:“是啊,而且我们俩都没有带伞。”


    闻言,应湉的视线顿时往下落,盯着她放在桌兜里、根本就塞不下的漂亮托特包,提出疑问:“那你拿这么大的包,装什么了啊?”


    赵予溪朝她抛了个媚眼:“还原我美貌的工具。”


    好的,懂了,她的化妆品。


    抿唇,应湉递给她一个无语的眼神,往后坐了点,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


    讲台上的老师已经讲到第三个部分了,她的课本还停留在第一个部分的第二页。


    赵予溪怎么看都觉得她这个状态不对劲,十分里有一百分的不对劲。


    默默盯着她看了会儿,思忖半晌,也趴下去,靠在她旁边,小声问:“你是不是和施漾吵架了?”


    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这几天她没怎么在她嘴里听见施漾的名字,而且他们好久没有打视频,她都有点不习惯。


    虽然施漾从国外参加完数模竞赛回来了,但应湉因为论文和课题的事老往校本部跑,都没和他一块儿吃过一顿饭。


    心里咯噔一下,应湉心想不愧是你,八卦嗅觉太敏锐了,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她矢口否认:“没有吵架。”


    这是事实,他们确实没有吵架,也不是会和对方吵架的性格。


    赵予溪露出高深莫测的眼神,拖着嗓音:“哦——那就是冷战了。”


    “……”一锤定音,砸在应湉的心上。


    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辩解,又在这一刻找不到任何反驳的措辞。


    “为什么啊?”赵予溪拧眉,挺困惑的。


    主要这俩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没谈的时候那股暗度陈仓的暧昧就够带劲儿的了。谈了之后更是甜的不行,她一直觉得他们的感情比那三角结构还要稳定。


    发丝飘到眼前,应湉趴在桌上,抬眼盯着那几缕发丝,吹了吹气。哼哼唧唧,语气无奈:“我也想知道。”


    赵予溪捏着下巴,推测起来:“长时间异地恋确实容易出问题,但他看起来也确实不像那种人。”


    应湉:“别把锅甩给异地恋啊,想出轨的人二十四小时跟着他,他都能想办法出轨。”


    赵予溪:“说的也是。能管住自己的人怎么也能管得住,管不住自己的人拴着他都没用。”


    认同完,她又提出猜想,“是不是因为你最近搞论文太忙了,冷落他了啊?”


    好像……是吧。


    应湉埋头趴在桌上,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


    完了-


    但眼下更要紧的事,是下雨了,还不算小,应湉和赵予溪都没有带伞。


    综合楼大厅里站了一堆人,有的人在等雨停,有的人给室友打电话让对方带着伞来接一下。也有习惯看天气预报、未雨绸缪,提前带了伞的人,在大厅里撑开伞,陆陆续续走了。


    阴雨绵绵,丝毫没有要停息的迹象,反倒是像要越下越大。


    被困在教学楼大厅,赵予溪给舒纭打电话,问她在不在宿舍,带一把伞来综合楼接一下她和应湉。


    应湉正站在她身边,低头给施漾发消息,她知道他的课表,他今天也在综合楼上课,不过他们不在一层楼。


    正编辑消息,身边忽然飘到一阵熟悉的白檀木香味。紧接着,怀里被塞了一把雨伞。


    应湉下意识抬头,只看到施漾高大的身影和一张冷峻的侧脸。


    他把雨伞塞她怀里,一句话没说,和吴冕一块儿,直接走了。吴冕摸着脑袋一步三回头,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眼睁睁看着施漾往外走,应湉欲言又止:“施——”


    堪堪发出一个音节,人已经下了台阶,钻进吴冕的伞下,走远了。


    赵予溪握着手机,眼巴巴地看着,嘴里的话急急拐了个弯:“……好像不用来接我们了。”


    “啊?”手机那端的舒纭停下,“我都进电梯了。”


    赵予溪:“你这么快?也太爱我们了吧。那你只能到一楼之后再坐上去了。”


    舒纭嗯了一声:“什么情况啊,施漾给湉湉送伞了?”


    赵予溪看了眼应湉手里的伞,视线又往上,落在她的脸上:“不愧是你啊,一猜一个准。但是情况有点复杂,回去再和你说。”


    应湉没管手里的雨伞,捧着手机给施漾发消息:[对不起,我最近搞论文有点忙,忽略你了]


    施漾:[没有]


    看到这么言简意赅,直接画上句号的两个字,应湉闭了闭眼:[不能多说几个字吗]


    施漾:[怕你太忙了没时间看,你先忙吧]


    应湉:[我忙完啦!]


    忙完想起我了?


    看着聊天框里那个带着强烈色彩的感叹号,施漾心说你这一个星期见我妈的次数比见我都多。


    没有回复,手机收起来,抬手把吴冕撑着的伞往自己这边拉了下:“这雨是斜着的你感觉不到?”


    “哟,淋着你的双开门儿了?”笑着调侃一句,吴冕阴悄悄的说他,“我说怎么出门非得让我自己带伞,合着你那把伞是给女朋友准备的啊。”


    施漾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除了大晴天,应湉没有出门带伞的习惯,他会看天气预报提醒她。只不过这一个星期,他没和她聊这个。


    见他这态度跟眼前这阴冷冷的天气差不多,吴冕歪着脑袋往他那边凑了点儿:“你们吵架了?”


    施漾:“没。”


    他抬手扶了下伞,轻啧一声,“会不会打伞?”


    吴冕自我肯定地点了下头:“嗯,吵架了。又有谁追学姐,你这次搞不定?多大了,还为了这点事儿吵架。能不能成熟一点,有点正宫的肚量,大气点。”


    施漾轻嗤一声,双手插兜,微微颔首避着雨,声音懒懒的:“我小孩儿脾气,行吗?”


    嘲讽完,吴冕碰了下他的胳膊:“等会儿吃啥。”


    施漾懒得费劲儿想一日三餐吃什么,脱口而出:“海南鸡饭。”


    吴冕皱眉:“又吃这玩意儿?”


    施漾:“爱吃吃,不吃滚。”


    吴冕:“……”


    这么大火气,食堂炒菜都不用点火了,把你放灶台上得了。


    风扬起来,淅淅沥沥的雨水似乎有要转变为疾风骤雨的趋势。


    阴沉的天空仿佛被砸了一个窟窿,灰蒙蒙的,出现一道裂痕,显眼又突兀。


    回到宿舍,应湉就把伞支在靠近阳台的地方,等它晾干。


    突然觉得天气似乎真的挺能影响人的心情,她这会儿一口浊气团在胸口,像是被这片倾倒的乌云压住,沉沉闷闷的。


    应湉索性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只几秒,被接通。


    见他接电话的速度这么快,她突然又有些心情复杂。


    她坐在靠窗的地方,看着窗外的骤雨,听见呼啸的风声,声音软下来,带了点委屈的哼唧声:“施漾,冷战呢?”


    施漾默了两秒,低磁的嗓音又沉又缓:“没想跟你冷战,暂时没把自己哄好。这次有点费劲儿,得花点儿时间。”


    第68章 乖狗


    “真是小狗啊你, 都自己哄自己。不给我一点机会,让我哄哄你吗?”应湉直接问他,“你在哪?”


    施漾:“篮球馆。”


    他喉间发紧, 心跳忽强忽弱。这场连绵的雨季仿佛看不到尽头,被看不清的水雾笼渗透, 雨水渗进树根,不断向下扩散,长出新绿的树枝在呼啸的冷风中被不停地拖拽。


    应湉觉得他真就这样了, 闹点小脾气还秒接电话,她问什么他答什么,尽管看起来冷冰冰的,较着劲儿。明明自己闷着气,又不想把情绪发泄在她身上,惹她不高兴。


    这种情况不多, 但每次他都这样。


    越是这样,她发觉她心里越是泛着一股酸涩, 是心疼的味道。


    朝哪个方向磕,能捡到这么好的男朋友,又乖又懂事, 还有超强的自我管理能力。


    所以她说:“施漾, 你真没必要这样。任性对我发点小脾气,说一个不字,都是可以的。我享受你所有的好,也接纳你所有的坏。”


    施漾回她:“得了吧你, 真要这样, 回头又跟我算总账。抓着我的尾巴,把我吃的更死?”


    站在篮球馆边缘, 应湉没有靠近,手里拿着施漾那把伞,看着坐在篮球框下面的人。


    他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搭在膝盖上,背靠球框那根杆子,抬着下巴,眼尾微吊,整个人懒洋洋的。


    篮球放在他旁边,被他用脚轻轻给了下力,一路朝应湉滚过去,滚到她脚边,堪堪停下。


    球场一片寂静,半开的窗户传来风声和雨声。


    雨点斜着擦过玻璃窗,划出一条一条的线,像是一道道伤口。


    应援低头,看着面前的篮球。


    “你这伞打了跟没打一样。这么大的雨往外跑,不怕摔了?”施漾往她身上扫了一眼,脸上的情绪很淡。


    应湉没有往前走,站在那儿,隔着几乎整片球场,同他四目相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阴冷、潮湿、沉闷,浓墨重彩一般,她莫名在他身上感觉到一股破碎感。


    “所以呢,不开心还要秒接电话,生闷气也不对我说一句重话。”弯腰拾起篮球,应湉径直走过去,停在他身前,蹲下来,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脸,“这么乖干什么?”


    施漾仰头,挂断电话,手随意搭在膝盖,吊着眼尾看她:“不喜欢乖的?”


    眼里暗流涌动,卷着风波。


    应湉垂眸,把篮球和雨伞放在地上:“这段时间论文压力有点大,没有顾及到你是我的问——”


    话没有说完,后颈被人摁住,猝不及防往前压了点儿,她下意识伸手要掌握平衡,手抓到他的腿。抬眼,撞上他深邃的眼睛。话音戛然而止,呼吸停滞片刻。近在咫尺的距离,鼻尖相差毫厘,下一刻紊乱的呼吸迅速交缠在一起。


    他宽大的手掌捏着她的后颈,掌心滚烫,温度源源不断地传到她的肌肤。带了点劲儿,强硬地禁锢着她。


    视线在她的眉眼停留稍许,往下,移到她红润的唇上。心底的情绪错乱交织,有点心痒,又有点躁。


    “不想听道歉。”他说。


    这不是他的目的,也不是他想要的。再说了,她也没做错什么,只是他觉得不够。


    应湉抓着他腿的手往上,滑到他的膝盖,轻轻扣着他的手心,指腹摩挲,像是安抚。声音放缓,又轻又温柔,顺着他的话问:“那你想听什么?”


    施漾没回答她这话:“你今天又碰见你前男友了?”


    应湉愣了下,玩笑道:“在我身上安监控了?”


    捏着她后颈的手往旁边挪,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她的耳朵,轻轻玩弄。她的耳朵在他的注视下,渐渐泛起绯色,好似雪地里缓缓晕开的粉色花瓣。


    脑子里突然冒出某些画面,那些难耐的、潮热的,绽放在别处的粉色花瓣。


    他有点心猿意马,声音比刚才沉了点:“校本部的朋友跟我提了一嘴。”


    明显感觉到被他摸着的那只耳朵温度升高,变烫,烧着她那半边脸。他的吻似乎要落下来,却又保持着暧昧的距离。


    应湉咽了咽喉:“哦——原来是有眼线啊。”


    施漾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要赖我了?”


    “我赖你什么啊。”应湉蹲着往前靠的姿势不太舒服,干脆跪坐在地上,直接跪进了他双腿之间,微微仰头凑近,“我是来哄你的。”


    “怎么哄?”施漾问。


    其实再这么磨下去,说不定这场无声莫名的冷战没几天就消失殆尽。他耐不住性子,但凡她没这么主动,还像以往那样随便哄哄再钓着他,他早晚会先服软哄人。


    只不过,看样子这次是她更心烦。


    见过她哄应与峥的样子,投其所好,但有点儿生硬。所以这一刻,他无端有些期待她要怎么哄他。


    应湉沉吟几秒,问:“先告诉我,为什么不高兴?”


    提到这个,施漾反而沉默起来,半天没说话。


    应湉皱了下眉,又往前凑了点,去看他的眼睛,捕捉他略微躲闪的视线。


    “不好意思说?”她笑起来,“什么原因这么难以启齿啊。”


    施漾冷脸瞥她一眼:“少笑我。没别的,就觉得你没那么在乎我。什么眼神啊你?”


    应湉歪着脑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像是听到了什么颠覆她世界观的话:“是不是要反季下雪啊,我怎么觉得我现在和窦娥一样呢。”


    她伸手,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扭过来,“你自己看看聊天记录好意思说这话吗?我发三句你回一个字,不知道的看了这聊天记录以为你要和我分手呢。”


    “我没——”


    “不是因为我这半个月搞论文太忙了,没怎么和你见面,对吧?”


    “……”戛然而止,施漾扯了扯嘴角,迎上她的视线,挑了下眉。什么都知道啊你,耍我呢?


    读出他眼神里的意思,应湉捏着他的下巴轻轻晃了晃,对着他的嘴凑上去亲了一口:“我没有什么都知道。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么?前男友是今天的事,肯定也不是这个原因,顶多算添了一把火,你回国那会儿就对我这个态度了。”


    施漾哼笑一声:“我什么态度?”


    应湉:“生我的气,舍不得对我耍性子,但又没有说服自己。在这儿硬撑,矛盾的要死。还说我不洒脱。”


    “应湉。”施漾垂头,沉沉泄出一口气,肩膀懈下去,“你太了解我了。”


    她以前就说过,他很好懂,但事实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懂。只是在她面前,他没什么隐瞒,而恰好,她能捕捉到关于他的所有。


    应湉嗯了一声:“你要是不好意思说原因,那我猜猜。”


    “别。”施漾制止道,“等会儿真猜中了我得破防。”


    他微微蹙眉,抬手胡乱薅了下头发,“就觉得你从来都不吃醋,对我没占有欲。”


    有点儿烦,说出来之后更是心烦意乱。心脏咚咚直跳,莫名紧张,等着她的审判。


    顷刻间,空气仿佛停滞了几秒。球场空旷,就他们两个人。室外的雨淅淅沥沥,时不时响起轰隆隆的雷声。冷风钻进来,靠在他身前却是暖的。


    应湉静静看着他,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暧昧期的误会是酸的,像闻到没熟的柠檬。恋爱期的误会是苦的,像吃到有毒的苦杏仁。然后这股又苦又涩的味道钻进身体里,不断蔓延,试图要充斥在每一个细胞里。


    “不吃醋这点我承认,没有占有欲……”她的视线上下扫了一遍,眼睛里盛着缱绻的风,跟钩子似的,“你确定吗?”


    施漾轻哼:“你那是占有欲?你那只是馋我的身体。”


    噗嗤笑了下,应湉哦了一声:“那我和你谈什么恋爱啊,当炮.友不好吗?还不用付出感情。”


    “不当。”施漾绷着脸,“想得挺美啊你,还想白嫖?”


    应湉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腿:“你情我愿,嫖什么了?”


    施漾撇了下嘴角,装委屈:“还打我?你就这么哄人的。”


    看他这股其实心情已经好了很多、但仍然要绷着那股劲儿的样子,应湉伸手,搭在他的肩上,抱住他。紧紧贴着他,蹭着他的耳朵,头埋下去,埋在他的脖颈。


    “漾漾~”她软着嗓音,唇瓣碰了碰他的耳朵,撒着娇,“不吃醋是因为你太好了,没有任何让我患得患失的可能。看到你和别的女生待在一起,我不会害怕你做任何出格的事,只会觉得你们是普通朋友、同学。和你在一起我太踏实了,可能是这个原因,所以我没有危机感。而且我根本不会喜欢别人,没有办法喜欢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这一点自信你完全可以有。”


    脸颊轻轻蹭着,呼吸落在他的脖颈,耳鬓厮磨。她直起上身,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直勾勾地看着他,不紧不慢地继续,“更何况,我也不是没有心,又不是感受不到,你给的太多了。我没有不在乎,我是有恃无恐。”


    心里塌陷一小块儿,施漾是真拿她没辙。她刚才亲他那一下,他就已经有点绷不住心里的防线了。这会儿抱着他撒娇,又软又香,他抬手,搂住她的腰。


    “不过,看样子是我给的不够多,那我以后多说点儿好听的。”应湉说。


    她稍短的衣摆蹭起来了些,施漾的手心摩挲着她的腰,手指压着她的衣摆,指尖有意无意地碰着她的那一小截白皙的腰。手指微勾,把她的衣摆往下扯了点。


    他不疾不徐地开口:“光说不够。”


    恰到好处地停顿两秒,他伸手,捏着她后颈的手往前,拇指指腹蹭着她的脸颊,又轻轻压着她的耳朵,“要身体力行,小应老师。”


    他暗示的小动作太多,直白、赤裸的眼神更是明示。应湉迎上去,主动吻他。


    轻轻啄一下,再循序渐进。属于她的气息袭来,只稍微触碰半分,他就贪婪地想得到十分。


    扛了两秒,他闭眼回吻她,含着她的下唇,比她更加深入。舌尖探进去,不那么温柔地缠绕着她。


    应湉轻颤着承受他汹涌的爱意和澎湃的情绪,逐渐泛起红潮,眼里水雾蒙蒙,像窗外的天气。


    施漾早没了最开始的生涩,在无数次的尝试中,很清楚如何让她缴械投降。常常吻得让她喘不过气,又轻重缓急恰到好处,勾得她想离他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篮球馆的灯只开了一半,冷风冷雨透不进这片场地,空旷安静,只有亲吻的声音-


    施漾回到宿舍后,吴冕发现他心情好像还挺好,跟下午吃饭、送他去球场那会儿完全不一样的状态,简直判若两人。


    他歪着脑袋,好奇地凑到人跟前去,眼巴巴地看着:“你打个球还把自己打高兴了?”


    把伞和球放一边,施漾脱了被雨淋湿大半的外套,拽下毛巾,坐在椅子上,胡乱擦着头发。


    “还行。”他说。


    吴冕往他桌子跟前一靠,随手拿起他桌上的中性笔把玩,用审视的眼神盯着他看了会儿:“得了吧你,真当哥们儿读书读傻了?这伞——”


    他冲那把被施漾放在旁边的伞抬了抬下巴,“不是你给学姐的那把伞吗?在综合楼耍帅,往人怀里一塞,头也不回就走,深藏功与名。”


    施漾懒懒瞥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我何止是知道,我这双火眼金睛看得巨明白!”吴冕的声音铿锵有力,“你俩吵架是因为唐蕴吧?我就说了,人家小姑娘大半夜来找你,再正经那撂在别人眼里都会多想,不多想才怪。长点儿心吧你,本来就长了张招蜂引蝶不安全的脸。大半夜、酒店、一男一女,这放一块儿全敏感词。我要是你女朋友,我得把你栓裤腰带上。”


    可惜了,他女朋友不会胡思乱想。


    施漾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说的挺对。”


    吴冕:“是吧。”


    施漾:“我女朋友应该把我栓裤腰带上。”


    吴冕:“……”


    不是哥们儿,这是我说的重点吗?


    “所以你这会儿狗尾巴翘天上,是因为学姐又去哄你了?”一点也不难猜,他俩指定见面了,不然这把伞不会回到他手上。吴冕一副看透一切的眼神,一脸的高深莫测。


    施漾把毛巾拿在手上,笑着朝他挑了下眉:“怎么,见不得我有女朋友哄?”


    “你这啥……”这会儿他摆着张正脸面对自己,吴冕才看到他嘴巴挺红润,嘴角似乎还有些擦拭过、但没有完全擦干净的浅淡的痕迹,上手搓了一把,捻了捻好像是口红印,“我操,亲得这么激烈?”


    施漾拍开他的手:“你管呢?”


    起身卫生间走,给垮着脸、满脸无语的吴冕留下一个潇洒帅气的后脑勺。


    吴冕:“……”


    第69章 乖狗


    这场暴雨一直持续到凌晨, 第二天一早,地面还是湿漉漉的,空气里渗透着雨后泥土的味道。应湉和施漾昨天商量了请客吃饭的事, 约在今晚。


    上完上午的课,应湉和赵予溪在食堂吃过午饭后回到宿舍, 看见舒纭和杜诗柠已经坐在镜子前捣鼓自己了。


    “不是吧姐妹们,这么卷?”赵予溪把课本放在桌上,双手叉腰, 控诉着,“只是两个宿舍一起吃顿饭而已,又不是联谊,没必要搞得这么隆重吧?”


    应湉轻笑一声,随意地靠在桌边:“你还不隆重啊?也不知道是谁,刚才在食堂吃饭就吃了拳头那么大一口, 留着肚子等晚上宰我一顿。”


    杜诗柠拿着粉扑在自己的脸上一阵拍打:“那你好意思说我们啊?赵予溪。”


    赵予溪振振有词:“请客吃饭的重点不就是吃吗?我特意留着肚子吃他们请的饭,是对他们两个的尊重。”


    “行了行了, 知道你厉害,这张嘴真是不管怎么样都能圆回来。”舒纭扬着声音,面前除了镜子还放着ipad, 边化妆边看剧, 话锋一转问应湉,“但是你们昨天发生什么了,和好了?”


    她微微抬眼,从镜子里看应湉。


    昨天下大雨也本来要去综合楼给她们俩送伞, 结果又说不用了。应湉回来之后靠在窗台那儿打电话, 她多多少少听到些碎片化的词汇,感觉这对小情侣似乎有一点小矛盾。


    后来赵予溪跟她说, 这俩人冷战呢,似乎是因为应湉这段时间太忙了,忙得跟没有男朋友一样。


    应湉喝了一口水,双手捧着手机,在给施漾发消息。嘴角挂着明显的笑意,头也没抬:“哄小狗了呀。”


    “他这么好哄啊?就几个小时?”杜诗柠好奇扭头。


    赵予溪把桌上的镜子挪到前面,坐下,也准备化个妆。今天早八,她为了节省时间从来不在早八的时候化妆。听见杜诗柠的话,她哎呀一声,高深莫测的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施漾一看到我们湉湉,那脑子一片空白,估计都忘了生气。”


    杜诗柠表示震惊:“他这么爱吗?”


    “那不然呢?”赵予溪莫名骄傲,“也不看看我们湉湉是谁。”


    一直默默听着、没吭声的舒纭放下眼线笔,云淡风轻的说:“几个小时能发生很多事,足够了。”


    杜诗柠:“啊?”


    应湉:“……”


    “舒、纭。”一字一顿,充满了警告。


    舒纭笑了两声:“我又没?*? 有说是什么事,你们别瞎脑补啊。”


    赵予溪:“我真服了,我们宿舍的交通又好起来了?不限行了?”


    应湉哼笑一声:“简直四通八达,根本限不了,车随便开。”


    杜诗柠反应过来,满脸无语,绝望地闭上眼睛。


    一整个宿舍全是车神,谁来管管她这个反射弧绕地球三圈的人的死活-


    不到三点,应湉先一步出门,把地址发在宿舍群里,让她们看着时间过去。


    施漾在楼下等她,还是阶梯旁边那颗桂花树下面。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白色糖棍压在嘴边,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冷脸的神色衬得他的眉眼更加凌厉,帅得很有攻击性,只一眼,便摄人心魄。


    有人路过,一步三回头地看他。


    他没在意,直到应湉出现在视野里,冷冽的脸上忽而泛起笑意,仿佛初春季节冰雪融化一般。


    “冷不冷?”看到她穿着露出一小截腰的衣服,施漾下意识问。


    应湉跳下公寓楼前面的台阶,直奔他,抬手捏着他的双颊,另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迫使他往上看:“宝宝,看看呢?这么大的太阳。”


    任由她掐着他的脸,施漾笑起来,抬起一只手扶着她的腰,温热的掌心贴在她裸露的肌肤:“我觉得你冷,行吧?”


    应湉去牵他覆在她腰上的手,仔细看了看他身上这件浅色套头卫衣,晃了晃牵着他的手:“偷偷和我穿情侣装,你不会是暗恋我吧?”


    他身上的衣服和她的是同色系,乍一看很像情侣装。


    施漾懒洋洋嗯了一声:“被你发现了。”


    转了下手腕,反手去牵她,大掌完全包裹住她。两个人走在学校里,什么都不做,只是并肩走着,回头率就很高。


    他们下午去吃饭的地方附近逛了逛,收获了两个玩偶娃娃——施漾从街边的娃娃机里夹的。应湉当时也只是随口一说,说那个娃娃机里的娃娃有点可爱,他就过去换币夹娃娃了。


    本来应湉只是想着出来玩,开心就好,街边的娃娃机随便玩一下也是途中的乐趣,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抓到了两个。


    以至于晚上吃饭的时候,赵予溪看见她抱着两个娃娃感慨:“你这男朋友真是好用,怎么什么都会。”


    郑亦然云淡风轻:“天赋怪是这样的。”


    舒纭在旁边用热水烫杯子,吴冕起身,帮她拿桌上摆着的杯子,烫好之后再放在每个人手边:“虽然不想承认,确实。”


    他们在学校附近的商场吃火锅,订了一个包间,满满当当一屋子人,孔宇阳也来了。施漾觉得无所谓他这人,请客就是顺便的事,他对他也没有敌意,只是三观合不来。


    孔宇阳来了之后才知道施漾和应湉的事,但他没怎么惊讶:“早看出来你们不对劲了,密室那会儿就挺不对劲。”


    吴冕幽幽道:“你得亏从来没想对学姐下手吧,不然这顿饭要洒在你坟头上。”


    孔宇阳:“隔太远,挨不着,我习惯近水楼台。”


    他这话说得大大方方,脸皮挺厚一人。吴冕噎了下:“……你渣得还挺挑剔。”


    一旁的赵予溪想起来,随口插了一句:“说起这件事,你之前不是对湉湉有过想法吗?吴冕?”


    我操。


    吴冕在心里低骂一句,惶恐地看了眼施漾,又看向赵予溪,咬着牙嘀嘀咕咕:“学姐你少说两句吧,这是他俩为了谈恋爱这事儿请客,不是我的断头饭。”


    施漾坐在应湉旁边,一会儿递这个,一会儿递那个。听见这番话,他才挑眼看向吴冕,故意扬着声调揶揄:“是哦?”


    “……”哦个屁啊。


    吴冕摆手,有些汗流浃背了,“没有的事,你那会儿听错了。我不配!”


    锅里的汤还没有煮开,场子已经热了起来。一群人什么都聊,热火朝天。


    吃完火锅之后,他们又去了商场斜对面那条街的KTV唱歌。吴冕和孔宇阳非说唱歌比对方好听,鬼哭狼嚎一晚上,杜诗柠都想直接把话筒塞他俩嘴里。


    应湉坐在沙发上,在和其他人玩游戏。施漾挨着她坐,手里拎着半罐北冰洋。


    他没参与游戏,就贴着应湉坐,看着大屏幕上播放的mv,耳边全是吴冕和孔宇阳惨绝人寰的对唱。


    今天下午到晚上,基本上都是她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莫名黏人。


    整个包厢里吵吵嚷嚷,让人脑袋昏沉,还要了酒,当玩游戏的惩罚道具。


    玩了两轮游戏,应湉都没输,她抽空看了眼手机,发现快没电了,起身,抬腿从施漾腿上跨过去:“我去借充电宝。”


    她中午回宿舍的时候忘记充电了,这会儿手机电量告急。


    等她跨过去,施漾跟着起身往外走:“我也去。”


    应湉哭笑不得:“怕我跑啊?”


    走她身后,施漾单手拉开她身前的门,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轻轻往外推。见她扭头往回看,他低眸,对上她的视线,笑得漫不经心:“是啊。”


    KTV一楼门口就有租借充电宝的地方,迷幻的彩色灯光交错在一起,走廊里光线偏暗。


    搜了下附近有奶茶店,应湉给赵予溪发消息,让她问问大家要不要喝奶茶。


    施漾就站在她旁边,双手插兜,姿态懒散。风拂过,吹乱他的头发,他整个人透着夜里的冷气,看起来生人勿近,偏偏触碰到他的时候,又感觉特别炽热。


    “溪溪他们也要喝奶茶,我们去买吧,顺便走走。”


    应湉朝他伸出胳膊,勾了勾手指。他看见,抽出插在兜里的手,去牵她。


    路过两个小巷子,就是一家奶茶店。巷子里一片漆黑,昏黄的路灯照不进狭窄的死角。喧闹的街头,有杂乱的声音从巷子里传来。


    秉承着不要到处乱看、免得引火上身遇到危险的原则,应湉拉着施漾的手,径直往前走,目不斜视。


    突然。


    “应湉!”


    熟悉的声音打破平和,被叫到名字,应湉浑身一僵,吓了一个激灵。


    施漾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呈现出一种保护姿态,皱眉往巷子里看。


    应湉也扭头看了过去。


    是她那个不学无术的混子表弟,丁晟。


    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被人堵。几个人推推搡搡扭打在一起,衣服都拽乱了,嘴里骂骂咧咧。


    她看见了,但她不想管。


    扯了扯施漾的袖子,她扭头就要走。


    “应湉!”


    “……”你他爹的有病吧?


    恶狠狠地瞪了眼丁晟,应湉觉得很烦。巷子里原本拽着丁晟衣服领口的人看见她,停下了动作,纷纷扭着脑袋看他俩。


    “真不管我死活?”丁晟直勾勾看着她,问。


    应湉深吸一口气:“别打了,等会儿打死了。”


    丁晟轻笑了声:“还得是你啊,这么会说风凉话。”


    应湉:“这种时候叫我,你更厉害一点。叫住我能有什么用吗?我又不会救你,我也救不了你。”


    拽着丁晟领子的男生瞅着她:“你谁啊?这小子前女友、现女友,还是暧昧对象?”


    听见这话,应湉露出震惊的表情,问丁晟:“你抢人女朋友了?狗东西。”


    “是他女朋友往我身上贴,你搞清楚再骂。”丁晟擦了下嘴角的伤口,无奈道。


    男生立马凶巴巴地推了他一把:“你他妈再胡说?真以为自己是钱啊谁都爱你,要不是你撬老子墙角,老子女朋友会闹分手?”


    丁晟随口怼回去:“你自己没本事留不住人怪谁?”


    应湉一阵无语:“你能把你那张嘴闭死吗?”


    他们这一大家子人还真是做什么都坚决不能让嘴巴吃亏,就算是要死了也要把该骂的人骂痛快了才闭眼。


    “你们之间的恩怨自己解决,但我劝你一句,别揍太狠了,见好就收,虽然蹲局子这种事对你们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大事吧。”


    应湉说完要走,丁晟又把她叫住了:“那你帮我报个警。”


    应湉:“你没长手吗?”


    多大的人了自己不会报警?


    她手里拿着手机,还停留在挑选奶茶的页面。毕竟是表弟,她稍微有那么一点良心,打算走远点再报警。但没等她有任何动作,打人的同伙过来打算制止她,伸手就要拽她,被施漾拦下。


    “没看见旁边还有个人在喘气儿?”抓着那人的手腕推开,施漾把应湉往身后护了点。


    那人嘿了一声,流里流气的:“你女朋友啊?这么护着。我看她跟那小子不清不白的,哥们儿你——操。”


    施漾抬手掐住他的双颊往上推了一把,疼得那人捂着下巴呲牙咧嘴,弯腰眼泪瞬间飙了出来。


    “嘴巴放干净点儿,能?”


    微微俯身,施漾冷着脸,声线低沉凛冽。


    拽着丁晟那个老大见状骂了一句,推开丁晟过来对着施漾就是一拳,但被他躲开了。


    丁晟拽了拽衣服,冷哼一声,冲过来,很快和其他人扭打在一起。


    应湉这下真的报警了-


    接到电话,赵予溪他们一群人就赶了过来。人太多了,其他人就在外面等着,赵予溪一个人进去的。她扫了一圈,直奔应湉。


    应湉正在做笔录,实在是觉得这一晚上发生的事莫名其妙的,眉眼间透着一股要死不活、干脆死了算了、要不你们把我关进去吧的破罐破摔的颓丧感。


    站在她身边等她做完,赵予溪才说:“买个奶茶买到派出所来了?出联名款了?”


    提溜着她看了一圈,确定毫发无伤,才把手里一袋子医疗用品递给她。刚刚在来的路上,她就给她发消息说帮忙买点处理伤口的东西,吓得她以为她怎么了。


    应湉接过东西,瘪嘴:“你就别冷嘲热讽了。”


    赵予溪笑了下:“这不是活跃一下气氛嘛,搞得这么沉重。发生什么事了啊?那群小混混骚扰你?”


    她朝蹲在墙角鼻青脸肿的那群人抬了抬下巴,一进门就看见这群人了。


    “没骚扰得了,有施漾在。”应湉指了指靠在窗户边上的人,“是我那个败家混球表弟,他惹的事,把我卷进去了。”


    赵予溪这才正眼往那边瞧。


    窗户边上站了两个人,一个是施漾,一个是长了张好看脸的陌生人。


    黄毛弟弟,以貌取人的话,看起来确实不像什么好人,或者说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坏人。


    “你表弟?”赵予溪靠在应湉耳边,悄悄说,“你们一大家子的基因怎么都这么好。”


    这是事实,但她确实不太想和这个弟弟相提并论。她拿着东西,往施漾那边走。


    施漾站在窗户边上,和丁晟离着点距离。双手插兜靠在那儿,眉眼略微低垂。脸色很冷,鼻梁有一道血痕,嘴角也有一小块淤青。


    应湉站在施漾面前,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血痕在他这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增添了不少野性,显得更加凌厉。看起来放浪形骸,又摄人心魄。


    让人几乎一秒沉溺。


    她身后有人路过,施漾伸手把她往面前拽了点。


    “看什么?”他微垂眼眸,问。


    他看向她的眼睛里卷着风和云,在这个深夜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


    应湉目不转睛:“怎么连挂彩都这么帅啊?”


    嘴角差点又要因为触发关键词而上扬,被施漾硬生生压了下去,声线微沉:“少来。”


    他扣着应湉的手腕,往旁边瞥了眼,“又他?”


    说的是丁晟。


    丁晟趴在窗口,离他有点距离,捧着手机认真捣鼓着什么,压根没注意他们这边,也没听见他们低声说着什么悄悄话。


    施漾心微沉,这人他见过。去年那个夏天,就一眼,但他那头黄毛他印象深刻。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还能见到这人。


    应湉歪头看着他,没有说话,明白了他这股低气压是怎么回事。夏天那会儿他就误会过,还调侃她是不是喜欢这样的。她当时怎么说的?她眼光没那么糟。


    “你同学、前男友、这黄毛。”施漾的声音放得很低,语气慢悠悠的,像是要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地列出来,控诉她。说着挑眉,懒散地靠在那儿,“什么意思啊?给我上难度?”


    应湉忍不住笑了下:“他是我弟。”


    施漾冷着脸:“应与峥整容了?”


    应湉:“表的。”


    施漾:“哦。”


    深夜,派出所里各种大大小小的事,喧闹声就没有停下过。打架斗殴的、醉酒闹事的……太多了。


    他们和周围的一切仿佛有一道屏障,彼此间距离很近,原本宽敞的空间显得狭窄。


    他们之间突然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


    门口有人进出,伴随着吵闹的人声,有风钻进来。


    应湉低头拿袋子里的碘伏和棉签,棉签沾了碘伏,捏着棉签,凑近看他的伤口,给他处理。动作很轻,时不时吹一吹。


    温热的风和她的呼吸落在鼻梁 ,施漾垂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漆黑的双眸有无数种情绪翻涌,藏不住深情款款的痴迷与爱意。看似平静冷淡,却无声卷着涟漪,一层一层缓缓荡漾。贪婪得不愿意挪开视线,逐渐沉沦。


    心猿意马,泛起细细密密的痒意。


    周围喧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半晌,他突然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第70章 乖狗


    饱满温软的唇瓣相碰, 只一下,便分开。这个吻短促却扎实,没有人注意, 但吓了应湉一跳。


    心说你能不能分点场合?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着施漾,嗔怪地皱了下眉。


    施漾已经靠回去了,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气定神闲。伸手抓住她的手,往上,就着她的手把沾了碘伏的棉签压在鼻梁的伤口处。


    一声不吭, 示意她继续。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擦完碘伏,把棉签塞他手里,又去拿创可贴。知道施漾在这么沉闷的原因是什么,应湉的胸口微微膨胀,像填满了棉花。分明是温暖柔软的, 又有些酸涩感,她难以名状。


    说白了, 他脸上多了这两道痕迹,是为了保护她。不过他也是挺厉害的,把人家手都掰折了, 打得对方鼻青脸肿。冷脸扯了下衣服, 不屑地看了眼那群人。那群人狼狈地蹲坐在那儿,巷子里昏暗的光打进来,他帅得像在拍电影。


    帅归帅,她还是有些心疼。


    把创可贴的包装纸攥进手里, 应湉拿走他手里的棉签, 收拾掉:“以后不许打架。”


    施漾:“是他们先动的手。”


    应湉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但我现在说的是你的问题。”


    “……哦。”


    他瞬间收敛了锋芒,垂着脑袋, 看起来有点乖,像被教训的毛茸茸大狗。


    应湉被击中,整颗心柔软下来,忍不住抬手,胡乱揉了揉他的脑袋。


    “应湉,你过来一下。”一旁事不关己的丁晟突然扬声叫她,顺势看过来,刚好瞥见她把手从施漾的脑袋上拿开,而且施漾的手还扣着她的手腕。微微扬了扬眉,确定了他俩之间的关系,表情揶揄一瞬,抬眼看向应湉,“我有话跟你说。”


    应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动。


    她上一秒还在对施漾笑,这一秒扭头看他就摆着张臭脸,丁晟心说你这变脸的速度可真快。


    施漾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根本无暇顾及除她以外的任何人。


    丁晟啧了一声,皱着眉头无奈点头:“唉行,我过去。”


    就几步路的距离,他走过来,朝她摊开一只手,“给我点儿钱,接济下,行不?”


    应湉心说你真是好大的脸,怎么好意思开口的,语气平淡:“我看起来是那种人美心善的慈善家?”


    “你就别讽刺我了,以前是我不懂事,我跟你道歉。我就爱犯那个贱,我真错了,都是我不对。”丁晟说完低头,“要不你扯回来吧。”


    他说小时候扯她头发的事。


    应湉没有丝毫犹豫,上手抓他头发。


    “嘶——”丁晟倒吸一口凉气,抬手捂脑袋,“真扯啊?”


    应湉:“第一天认识我?”


    丁晟疼得龇牙咧嘴:“你小时候也没这么有仇就报啊,不是挺乖的吗?”


    应湉:“乖不是你欺负人的理由,你再这样对别的小姑娘试试?”


    丁晟说:“弃暗投明有点难,而且不一样啊。我小时候欺负你,纯犯贱,我逗别的小姑娘,那不一样。”


    懒得听他说这些,应湉松开抓着他头发的手:“不解恨你知道吗?”


    “那你再踢我两脚?”


    “为了要钱就这点儿出息?说吧,多少。”


    “一千。”


    话落,应湉丝毫没有犹豫,拿起手机作势要打电话:“我给你爸打个电话。”


    他妈根本不管他也管不住他,只有他爸能降得住他,毕竟战斗力在那儿。


    “诶别啊。”听见这话,丁晟立马认怂,“那五百吧。”


    应湉轻呵一声:“你还挺勉强的?”


    丁晟笑了下:“开玩笑的。我现在兜里一干二净,买个创可贴啥的,拯救一下我这张还有点儿市场的脸,行吗姐?”


    这时候知道叫她姐了。应湉纠正:“表的。”


    丁晟:“……好吗?表姐。”


    他们俩微信都没加,只在大的家族群里见过对方的头像。应湉看见丁晟点开加好友的二维码摆在她眼前,她没扫:“收款码,谁要加你好友。”-


    走完流程,从派出所出来,吴冕那群人立马涌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关心他俩,吵的不得了。


    “你咋了?”吴冕围着施漾转了一圈,拎着他的袖子,左瞧瞧右看看,“打架不叫我?”


    施漾扯了下被他拽着的袖子:“……有病吧你。”


    吴冕:“我这不是担心你吗?怎么,只需要女朋友的爱,哥们儿的爱是狗屁?”


    施漾:“……”


    赵予溪把人拉到一边,说真能吵啊你们,吵得人头疼,放过这一小情侣吧,我等会儿给你们讲。说着给应湉使了一个眼神,推着那群人跟赶小鸡仔一样往外赶。


    杜诗柠的手里还拎着应湉那两只娃娃机里夹出来的玩偶娃娃,被迫往前走,一步三回头:“湉湉的玩偶还没拿呢。”


    “给她带回宿舍吧。”舒纭一把把她抬起来的手按下去。


    喔——


    杜诗柠明白了,小声问舒纭:“那今晚不用给她留门了吧?”


    浩浩荡荡一群人在前面走着,应湉和施漾落在最后面,和他们隔着几米远的距离。路过第三个巷口,应湉突然说她有点渴,想喝奶茶。施漾二话不说,拉着她往左拐,进了小巷,彻底和他们分开。


    单手捏着手机,给吴冕发了消息,说他今晚不回宿舍。


    吴冕秒回:[我操,这种事能跟我说?]


    施漾:“……”


    他说什么了。


    巷子有点窄,高墙上爬满了绿植。墙头安了两盏昏黄的路灯,仿佛进入了进一个世界,越往里走越安静,将灯红酒绿抛在身后。


    “喝奶茶能解渴吗?”他突然问。


    应湉正看着墙上攀爬的绿植走神,没注意到他说这话的语气:“也能啊,都是喝……唔……”


    唇被堵上,堆积的想念,和这段时间错综复杂的情绪一并从这个吻宣泄而出。


    他的心跳很重,气息也很重。黑眸映着微弱的碎芒,又略微湿漉漉的,刚才在派出所那个短促的亲吻像是勾起了一缕馋丝。他的唇很热,仿佛带着电流,覆在她的唇上,一下又一下地游移、吮吸,太过渴望而难以克制。


    上一次亲密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了,施漾丝毫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不满足于此,贪恋地撬开她的牙关,强势侵入,吻得她喘不过气,呼吸凌乱。感觉到她放在他胸口的手攥紧了他的衣服,又慢下来,温柔地舔舐。


    宽阔的大掌从她的下巴移到耳朵,再挪到后颈,指尖插进头发,扣着她的后脑勺。


    一个吻不够,想贴得再近一点。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血液不断沸腾,向上翻涌。


    应湉的心跳声很大,震着她的耳膜。感官在狭窄的巷子里被无限放大,除了风声,他和她混乱的呼吸声,还有彼此如如擂鼓的心跳声,似乎要把她最后的氧气都抽走。


    “施漾……我喘不过气了……”


    别开脸,她胸口大幅度地起伏,呼吸着新鲜空气。


    施漾没有撤开,鼻尖轻碰着她的脸颊,额间的头发和她的发丝勾缠。


    见她稍微缓和了点儿,他抬手,捧着她的脸把人转过来:“好了?”


    嗯?


    应湉诧异一秒,他的吻又不由分说地落了下来。


    深吻、舔舐、碾磨,好一阵,逐渐平息下来。施漾磨着她,一下一下地啄吻,怎么都不够。


    应湉对着他的胸口捶了一下,把他推开:“是人吗你?”


    施漾顺着她的力往后退了两步,散漫恣意,眉眼间全是餍足的笑意。嘴上沾了她浅色的口吻,晕开在嘴角。他双手插兜,声音沙哑,一股蔫坏劲儿:“狗啊,不是你说的?”


    轻哼一声,应湉借黯淡的光线看他:“把我拐进来就是图谋不轨的对吧?”


    “不然呢?”施漾这副无赖样子有点放浪形骸,说完又俯身,盯着人眼睛看,“生气了?”


    应湉抱着胳膊,抬下巴:“有一点吧。”


    施漾伸手,去牵她的手,沿着狭窄的巷子继续往前走。


    应湉任由他拉着,往前走了几步,问:“去哪啊?”


    施漾:“买奶茶,你不是要喝吗?”


    应湉:“哦。”


    施漾:“再去趟超市。”


    “……”应湉瞬间噎住,有时候真的不是她想秒懂,但他刚才要把她拆吃入腹那状态,就差一张床了。


    好烦啊他。


    单手从包里掏一包纸巾,砸在施漾身上,她蹙眉撇嘴,很是不满,“先擦擦嘴吧你。”


    顺手接住纸巾,施漾没松开牵她的手,笑得散漫-


    做这种事和平日里,施漾完全是两种状态。服务意识很强,但没那么听话。


    一副小狗样任她捉弄,但分明是藏着尾巴的狼,是荒芜大漠、巍峨雪山里的野狼。紧盯着她,眼神似钩子。


    应湉一只脚踩在他大腿的时候,发觉他眼神里的欲望逐渐显露,下定决心不再调戏他,仓促收手却又像是欲拒还迎。刚要脱身,一双有力的手臂立即将她箍住。


    “跑什么?嗯?”施漾扣着她的腰,把她搂回来,“撩完就跑,想得挺美啊你。”


    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他伸手去拿东西,塞她手里。轻咬她的下唇,嗓音低沉:“帮我戴。”


    应湉没有动作,故意问他:“你是不会吗?”


    施漾笑了声:“没不会,就想你帮我戴。”


    两只手指夹着那东西,应湉抬眼看他:“五百一次。”


    “敲诈啊你?”施漾挑眉。


    手里夹着东西,戳到他的胸口,缓慢向下。锯齿包装轻轻刮蹭着他的肌肤,路过之处泛起细细密密的痒。肉眼可见他的腹肌跳动,应湉眼尾微挑,抬手勾了勾他的下巴:“我准备仙人跳。”


    施漾慢悠悠的嗯了一声,握住她的手腕,低头去亲她:“同伙呢?在门外?叫他进来。”


    手心往下,大掌包裹住她的手,牵引着她,一步一步,帮他。


    温度逐渐升高,夜色正浓,昏暗的光影之下,墙上映出交叠的影子。


    施漾鼻梁上贴着透明胶带的创可贴,发狠时候的表情特别带劲儿,连带着整个身子重重下沉。俯身,咬着耳朵不停地逼问她,她只能嗫喏出一些零散的词句。


    他目光沉沉,直勾勾地看着她。


    “看什么?”应湉的眼底有潮热的雾气,眼前略微模糊。


    施漾伸手撩开散乱在她脸颊的发丝:“你特别美。”


    低头靠在她耳边,吻了吻而她耳朵,压低声音,重复,“特别美。”


    徐徐气音钻进她的耳朵里,她浑身酥软,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施漾搂着她的腰,把她抱起来,顺势往床上一躺。


    一瞬间,位置颠倒。


    应湉的手下意识撑在他身上,掌心覆上薄汗,贴着他沟壑分明的腹肌。


    忍不住叫他的名字,唇立刻覆上来。


    “别忍着。”他说。


    缴械投降后,应湉推他,往旁边躲:“不来了。”


    落在每一处的吻都是滚烫的,声音沙哑却带着致命的性感。施漾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她同他对上视线。笑意里分明藏着不怀好意,指腹擦过她的唇瓣,低眸含笑:“真不再来了?”


    应湉张嘴咬他:“你是不是又想挨揍了。”


    头一低,趴在他的肩上,耷拉着,没什么力气。


    施漾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一遍又一遍地确认她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应湉说没有,偏头,盯着他的侧脸,指尖轻轻滑过他的额头、鼻梁、嘴唇,往下,摸到喉结。


    “好爱你。”她软着声音说。


    耳鬓厮磨,几乎是贴在他耳边说的,施漾笑了声:“爱我的身.体?”


    应湉凑过去,亲了他一口:“爱你的一切。”


    施漾按着她的腰,掐了掐她腰间的软肉,警告她:“别乱动啊,等会儿把火撩起来,又骂我不是人。”


    对她,他欲壑难填。


    应湉撑起上身,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他,低头,鼻尖碰了下他的鼻尖:“你本来就不是人。”


    他笑得散漫,低低沉沉的嗓音,蛊惑人心。伸手,把她抱进怀里,手臂收紧,靠在她的耳边喃喃道:“别放过我,应湉,这辈子都别。”


    靠在他的怀里,应湉黏糊糊的嗯了一声。身体疲倦,趴在他温暖的怀里,困意骤然来袭。


    施漾见状把人抱起来,往浴室走:“先别睡啊,洗完澡再睡。”


    应湉囫囵应了一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角度。


    她想,她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他更真诚、好脾气又可爱的人了。


    今晚也一定是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