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宋知南不知道的是, 她一离开,那些人就开始议论她。


    大家义愤填膺:“呵, 这个宋知南还挺高傲。”


    “对啊,骄傲得跟那个吴明珠一样。”


    “人家吴明珠是厂长千金,长得比她漂亮多了,人家有骄傲的资本,她宋知南有什么呀?”


    “确实,咱们陈青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就她这样的,难道还想高攀不成。”


    “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大家一边骂宋知南一边安慰陈青。


    陈青听到大家一起讨伐宋知南,受损的自尊心稍稍修复了些,这世上总有人看到他的好。


    陈青神色失落,语气卑微:“没什么, 宋同学嫌弃我也理所应当, 毕竟我家那么穷, 长得又不好看。”


    “切,你家穷, 她家也不富呀。”


    “女人嘛, 就是嫌贫爱富。”


    “对对,不过得把咱们的江茶同志排除在外,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


    “哈哈,那是那是。”


    霍峥嵘听着大家的议论,面带笑容地看了江茶一眼,看来兄弟们都挺喜欢茶茶,在心里早把她当成大嫂了。


    江茶娇嗔地瞪了霍峥嵘一眼。


    她不由得暗暗为宋知南叹息:这个姑娘错过陈青这样孝顺善良的好男人, 她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宋知南去新华书店买了一本字典,书店的书又贵又少, 还不让随便翻看,要看什么只能让店员从柜台里拿出来,次数多了,店员就很不耐烦。宋知南决定以后还是常去废品收购站逛逛。


    宋知南把字典装到书包里,打算去电影院后面的废品收购站看看。


    她刚进去,就看到收购站的工作人员抬进来一堆东西,书、杂志、梳妆盒甚至还有日记本和相框。


    宋知南一眼就看上到了那个古色古香的深红色梳妆盒,她指着梳妆盒问道:“这个怎么卖?”


    “2块。”


    “太贵了,八毛卖不卖?”


    “1块五。”


    宋知南一边讲价一边打开梳妆盒翻看,里面什么也没有,但她就是莫名地喜欢。


    “1块吧,就是个盒子而已。”


    “行吧,给你吧。”


    宋知南正要掏钱,突然从门口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江茶和一个穿红色格子裙的女孩。


    江茶看到宋知南手中的梳妆盒,突然眼睛一亮,这个东西她也想要。


    她笑吟吟地看着宋知南:“宋同志,我想要你手里的那个盒子,你不要的话就给我吧,我一向喜欢收集这些小玩意。”


    宋知南摇头拒绝:“江同志,这盒子是我先看上的,正准备付钱呢。”


    说着,她把一块钱递给废品站的工作人员。


    谁知这工作人员却犹豫着没接钱,反而看向门外的霍峥嵘。


    霍峥嵘开了金口:“宋知南,你把盒子让给江茶。”


    宋知南听到这霸总似的命令,心中一股无名之火蹭地一下涌上来,她冷声说:“霍同志,请收起你那高高在上的命令,你好像忘了我不是你的手下。”


    杠精系统:杠精值加50。


    宋知南心中暗暗惊讶,原书男女主的杠精值竟然远高于其他人,杠一次就50。


    霍峥嵘蹙起了好看的眉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宋知南。很少有女同志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


    江茶见两人呛起来,赶紧柔声对霍峥嵘说:“峥嵘,其实我也不是非要这个盒子不可,既然宋同志喜欢就给她吧。我不希望你为这点小事生气。”


    宋知南的胃里忍不住翻腾起来,没办法,她的胃受不了一切茶味饮料。


    霍峥嵘不再看宋知南,而是看着废品收购站的工作人员:“老钱,这个盒子宋同志出多少钱?我出三倍。”


    老钱一脸惊讶。


    宋知南心中冷笑,这是拿钱砸人呢。哪怕是七零年代,霸总也改变不了行事风格。


    她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思索着解决方案,跟霍峥嵘竞价?不行,她不当那个冤大头。


    为什么江茶非要这个盒子不可?她突然记起来,书中提过江茶的直觉很强,她喜欢的东西一般都是好东西,她莫名觉得不对的地方最后都不对劲,大家还称她为福气包。也就是说,这个盒子里另有乾坤。


    就在这时,脑中的杠精系统突然开口了:“宿主宿主,这盒子里有好东西,你把手伸进夹层。”


    宋知南假装在把玩梳妆盒,去翻里面的夹层,里面真有东西,她就看到一丝白光在手指上闪现,系统帮她把东西取走了。


    这下刷新了宋知南的认知,她还以为系统只会播报杠精值,原来它是这样的统子。


    杠精系统:“我们杠精都是人才,只不过你只看到了我的杠。好了好了,本统拿走了里面的东西,还顺便复制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在里面。”


    系统都这样了,她也只能买了。竞价就竞价吧,反正也值了。


    她不由分说地拿出3块钱硬塞到工作人员手里:“我也给你3块,这盒子我买了。”说完,她转身就走。


    霍峥嵘出声叫住宋知南:“宋同志,你等一下。”


    宋知南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霍峥嵘财大气粗是吧?行,今天我就让你出出血。


    她头也不回地说道:“出来说话吧。”


    霍峥嵘和江茶一帮人赶紧跟了出来。


    宋知南停下脚步,转头对他们说道:“霍同志,既然你要搏美人一笑,那我就成全你,这样吧,你给我二十块钱,这盒子我让给你。”


    众人:“……”这个宋知南可真敢要。


    有人不满地大声嚷道:“姓宋的,你可真会赚钱,奸商都没你奸。”


    宋知南语带不屑:“切,出不起这个钱就别充大头。我又没逼他买。”


    宋知南说到这里瞥了霍峥嵘一眼,挑衅地问:“霍同志,敢情你的情谊和面子还不值20块钱?”


    江茶面带恼怒,正要替霍峥嵘说话,霍峥嵘已经冷冷地开了口:“成交。”


    江茶温柔地劝道:“峥嵘你不要这么为我破费,这盒子我不是非要不可。”


    霍峥嵘冲她微微一笑:“没事的茶茶,你喜欢什么我都会帮你拿到手。”


    他掏出二十块钱递给宋知南,宋知南飞快地接过钱,把盒子递给了江茶。


    江茶身边的格子裙女孩却不干了,她语气愤怒:“宋同学,一个破盒子你要二十块钱,你也太过分了,你是没见过钱吗?”


    宋知南立即呛回去:“这个不要脸的女同学,你是没长眼睛吗?是你的霍大哥非要买我手中的盒子,你应该说他没见过女人吗?你也应该去说江茶没见过盒子吗?前后逻辑都理不清,你长脑子是为了显个吗?”


    杠精值加10。


    格子裙女生一脸受伤:“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宋知南淡然一笑:“就你说话好听,口蜜腹剑的假闺蜜,暗中觊觎朋友男人的小人,我也想问一句,你是没见过男人吗?就喜欢抢熟人的心上人。”


    她这话引得江茶和格子裙女生一起变脸。


    宋知南哈哈一笑,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


    她出来时,就看到霍峥嵘的另一帮小弟站在废品站的门口抽烟,陈青也在里面。


    陈青一看到宋知南,一脸的踟蹰,像是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宋知南不给他犹豫的时间,看也没看他,加快速度快步离开。


    陈青站在原地,一脸尴尬。


    宋知南换了一条人少的小路,用意识跟系统沟通:“杠杠系统,为什么江茶和霍峥嵘的杠精值高出别人这么多?”


    系统:“因为他们是原世界的天选之子/女。”


    宋知南:“为什么我一看到他们就莫名愤怒暴躁。”


    系统:“因为你的本能告诉你,遇到他们准没好事。”


    宋知南还想再问,系统装死不回答,问得不耐烦了,就来一句:“天机不可泄露。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杠精系统,我只管抬杠的事,其余的不管。”


    “系统,你把那个盒子里的东西给我。”


    系统不说话了。


    宋知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不会私吞了吧?赶紧还我,是我发现的。”


    系统心虚地说:“那什么,里面是颗珠子,被我吃了。”


    它怕宋知南发火,飞快地补充道:“其实这颗珠子可以开启随身空间,但珠子正在被我吸收,稍后会把空间给你。”


    宋知南再次触发了剧情记忆,原书女主江茶是有个随身空间,可以种蔬菜水果和粮食,所以她总有好东西去黑市卖。她这是无意间抢了原女主的机缘。


    抢就抢呗,机缘就是谁先到谁先得。而且经过这两次的接触,宋知南对两人十分厌恶,特别是见到霍峥嵘总想怼他打他脸。没办法,她天生对这种自以为是、爱装叉的男人过敏。


    系统说到做到,等到宋知南回到家时,她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一个空间,空间约有二亩地大小,土是肥沃的黑土地,田地中央还有一口泉。


    看过小说的都知道,这肯定是灵泉。


    宋知南先闷了一大捧泉水,只觉得甘甜凉爽,令人神清气爽。


    发财了发财了,谁有她这么好的运气?


    宋知南的心态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以前她本能地想避开剧情线,但是这次的经历让她发现,避是避不开的,再说了,她为什么要避开?她是那种躲避型的人吗?那不如迎面而上,毕竟杠这两人收益特别高。


    既然不打算躲避剧情线,那也不能这么被动。


    宋知南拿出笔记本,记下关于原书的部分剧情,她看书一目十行,很多细节记不住,但她可以从结果倒推原因,还可以大胆假设,合理推测。


    首先从江茶和霍峥嵘的人际关系着手,马克思说了,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这两人的朋友是谁,敌人是谁?


    他们的朋友很多,今天就见了不少,敌人更值得研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在书中是十八线女配,原书第一反派女配是谁来着?吴明珠,对就是吴明珠,纺织厂吴厂长的女儿,这位是大小姐脾气,性格骄傲跋扈,十分看不惯女主,一直跟她作对。


    吴厂长宠女儿宠得几乎没有原则,最后被霍峥嵘斗倒了,吴家被革委会查抄,吴明珠自然也随之跌落谷底,她的下场比原主还惨,书中为了照顾读者的情绪,只是隐晦地说她被人凌辱,最后精神崩溃,疯了。


    宋知南决定先去会会这个吴明珠。


    第22章


    却说江茶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梳妆盒, 她珍而重之地放在书包里,因为惦记着里面的东西, 看电影时她都心不在焉。她从小直觉就特别准,只要她喜欢的东西一般都是好东西,今天她突然莫名其妙地想去废品收购站,到了收购站,她一眼就看中了宋知南手中的那个梳妆盒。


    等到电影结束,江茶匆匆回到家里,关上房门,打开梳妆盒,果不其然,盒子里有夹层,里面有一颗莹亮的绿珠子, 一看就是好东西。她毫不犹豫地用针尖戳破手指, 把血滴在珠子上, 没反应,完全没反应。她以为是血太少, 忍着疼又用力戳了几下, 血滴在珠子上,还是没任何反应。


    江茶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呀,怎么会这样?”她的直觉很少有出错的时候,这次是哪里出了问题?


    想了一会儿,江茶终于放弃。虽然不能滴血认珠,但这颗珠子一定很值钱,以后拿出去卖掉也行。


    宋知南得到种植空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买种子, 她要种菜种粮食,除此以外, 她还薅了一把系统的羊毛,把它的那个复制东西的技能给要了过来。


    统子起初不想给,找了一堆借口劝退:“宿主,这个复制箱子用处不大,不能复制钱和特别稀缺的东西,还有次数限制,用处不大,真的。”


    宋知南就骂它:“你这不要脸的统子,我辛辛苦苦得到的珠子被你偷吃了,那么好的一颗珠子啊,你咋好意思下嘴?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不会痛吗?你吃了我那么贵重的东西,我问你要点回礼怎么了?礼尚往来你懂不懂?谁家正常的统子像你这么又抠又奇葩,天天让我杠人,为了你,我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杠。是你毁了我做好女人的机会,以前的我天真无邪、安静文雅,再看看现在的我,我再也回不去了。”


    杠精系统:有一点愧疚一点心痛怎么办?它是不是真的有点奇葩?人家别的统子都是娇妻统种田统攻略男人统,只有它是抬杠统。


    杠精系统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犯了天下杠精都不会犯的错误,那就是怀疑自己,杠精一般都是甩锅别人,绝不内耗自己。


    系统一怀疑一内耗,宋知南就掌握了主动权,终于达成了目的。


    宋知南收到系统的复制箱子,不由得虎躯一震,原来统子也能骂呀。她本来就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没想到真的有用。早知道她早开口骂了。


    这时候统子突然反应过来,它迟疑着问道:“宿主,以前的你真的天真无邪、安静文雅?你不是因为能杠才被选中的吗?”


    宋知南毫不心虚:“我一岁之前还是十分天真无邪、安静文雅的,都是吃了睡,睡醒了吃,从来没骂过人。一个小婴儿能有什么坏心眼?你说是不是?”


    统子:“……”离了个大谱。


    宋知南有了种植空间,就忍不住手痒想种田,但她要种田就得亲身进去,她跟宋知夏合住一个房间,十分不方便。


    她想跟宋冬宝换房间,可是让宋冬宝一个半大小子跟宋知夏合住一间屋也不合适,宿舍又申请不了,租房租不到,宋知南的心情就有些烦躁。


    晚上等宋知夏回家,她就问道:“你跟陈安华什么时候办酒席?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去?”


    宋知夏一说到结婚的事,神情都变羞涩了,小声说:“安华正在准备呢,办酒席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光是粮票就要准备很久。他家房子不大,还有弟弟妹妹,爷爷奶奶也跟他们住一起,安华说打算在院子里再盖一间新房,邻居们有的同意有的不同意,且得商量呢。”


    宋知南皱着眉头:“不是说他家条件好吗?就这条件?”


    宋知夏连忙为陈安华辩解:“他家条件当然好,他大伯有本事,他姑也挺有能耐。”


    宋知南:“问题是你嫁的又不是他大伯。”


    宋知夏恼羞成怒:“你瞎说什么呢,我的事你别管。”


    宋知南:“我才懒得管。”我只是想要个独立的房间。


    也就是说,宋知夏一时半会搬不走,她依旧没有独立的房间。


    宋知南再去宋冬宝的房间写稿时,忍不住表示了妒忌:“我也想有个独立的房间,我想跟你换,又觉得你跟二姐住一间房不合适。”


    宋冬宝对这个三姐是又怕又爱,上回的下馆子和肉包子已经彻底俘虏了他,他主动提出:“三姐,要不我搬到客厅去住,房间让给你?”


    宋知南眼晴一亮,嘴里说:“让你住客厅,不太好吧?”


    宋冬宝当即表示:“我一个男孩子住哪不行?反正就是睡个觉的事。”


    宋知南用力拍拍宋冬宝的肩膀:“你真是我的好弟弟,能甩宋秋实十条街,都是一个爹妈生的,你说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宋冬宝被夸得迷迷糊糊的。


    “明天我回来还给你带肉包子。”


    “哎,谢谢姐。你真的比二姐好太多了,都是姐姐,她跟你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姐弟两人商业互吹了一会儿,心情十分愉悦。


    第二天下班回家,宋知南果然给宋冬宝带了肉包子,不但有肉包子,还有一顶带五角星的军绿色帽子,她路过供销社时买的,不要布票。


    宋冬宝收到包子和帽子,乐得一蹦三尺高,当即就帮着宋知南把东西搬到自己房间。他们家有时候会有老家的亲戚来,家里本来就有一张行军床,宋冬宝晚上直接睡行军床就行。


    宋知夏看三妹把弟弟忽悠到了客厅睡,而且傻弟弟还欢天喜地的,顿时觉得不可思议。


    宋上进和李玉华得知儿子要把房间腾出来给三女儿住,自己却要睡客厅,两人是又气又怒。


    李玉华先骂宋冬宝:“你这个怂包傻蛋,放着好好的房间不住,非要出来住客厅。人家让你咋样你就咋样,你的脑子呢?别忘了,你是男孩,这个家以后是你跟你哥的。”


    宋冬宝梗着脖子:“我就爱住客厅,客厅宽敞方便。”


    李玉华和宋上进一脸地恨铁不成纲。


    李玉华恨恨地看向宋知南:“你知道这事要是传出去,人家会怎么说吗?”


    宋知南:“我知道,大家肯定都会说,冬宝终于有弟弟的样子了,男孩子就要多吃苦,没苦也要硬吃。”


    两人闭眼闭口,他们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宋知南用他们的逻辑劝他们:“还有啊,你们以前不是爱说什么女儿是娘家的娇客吗?要是这么说,那你们就应该给我最好的房间,毕竟谁家对待客人不是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客人不周到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夫妻二人相顾无言。


    不管怎么说,宋知南终于有了独立的房间,宋知夏也是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房间,但她的心情很不是滋味。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和姐姐妹妹是娘家的客人,但没想到客人的身份还能这么利用。不得不说,三妹的脑子真的好使。


    当天晚上,宋知南锁上房门,进空间开始种菜。系统商城里也有蔬菜种子,她用杠精值买了几包,都是些常见的蔬菜:菠菜、空心菜、小白菜、西红柿、黄瓜之类的。


    但她又产生了一个疑问,这些菜种出来之后怎么处理呢?难道她也要跟女主一样去黑市卖东西?她自己吃又以什么理由拿出来呢?现在买什么东西都是凭票证,青菜、大白菜倒是不用票,但也不能大量购买,每次都得排长队。她不用去买菜还能每天拿出青菜,次数多了,家人和邻居们肯定会发现端倪。这个时代虽没有摄像头,但人人都是摄像头,她可不能掉以轻心。


    所以还是得租房子,最好能租带小院的,有一小块地能种菜再好不过。


    第二天上班时,宋知南再一次提找房子的事。何黛说道:“房子还真有一处,就是有点麻烦。对了,陆诗月是你同学对吗?”


    宋知南点头:“她是我隔壁班的同学,怎么了?她家有房子?”


    何黛说:“陆诗月现在在广播站工作,咱们厂长的女儿吴明珠也在广播站工作,她家有空房,还带院子呢。她一个人住害怕,就让陆诗月跟她一起住。不过人家吴明珠不差钱,不一定愿意租。”


    宋知南顿觉有门,她本来就打算找机会认识一下吴明珠,这样好了,一举两得。事不宜迟,她今天就去找陆诗月探探口风。


    宋知南跟何黛说午休时她要去广播室看陆诗月,中午让她值班。值班本来就是轮流来的,何黛自然答应。


    中午一下班,何黛飞快地去食堂打饭,她顺便把宋知南的饭也给打来了,两人一起在办公室吃了饭,宋知南收拾一下准备去广播室找陆诗月。她到工厂门口副食店花一毛三分钱买了一包多味瓜子带着去。


    宋知南人还没到,广播里就传出了一个清亮悦耳的女声,这声音不像是陆诗月的,倒像是江茶的。


    江茶普通话挺标准,语调抑扬顿挫,稿子内容还算不错。


    看来中午也是广播室忙碌的时候,宋知南觉得自己来的可能不是时候,不过来都来了,她还是得进来看看。如果陆诗月在忙,她就再约个时间。


    等她到广播室的时候,看到陆诗月和一个容貌明艳,身材高挑的女孩正坐在休息室喝茶。


    宋知南站在门口叫了声:“陆诗月。”


    第23章


    陆诗月一看来人是宋知南, 不禁有些诧异,两人寒暄了几句, 陆诗月好奇地问道:“宋知南,我听说你在妇联工作?”


    宋知南面带笑容,语气真诚:“是的,我刚来上班不久,听人说你在广播站,就马上过来瞧瞧。恭喜你,这可是个好工作。”


    陆诗月抿嘴笑笑,她想起什么,赶紧给宋知南介绍身边那个漂亮高挑的女同志:“知南,这位是吴明珠,是带我的师父。”


    吴明珠打量了宋知南一眼, 冲她点点头, 矜持地说:“你好。”


    宋知南对吴明珠的热情恰到好处, “吴同志好。”


    她说着把瓜子放到桌上,陆诗月也没客气, 招呼吴明珠一起吃, 吴明珠说她不爱磕瓜子,陆诗月和宋知南就一边磕瓜子一边小声说话。


    宋知南问陆诗月:“诗月,里面正在广播的同志是不是叫江茶?”


    陆诗月诧异道:“你也认识江茶?”


    宋知南流露出一言难尽的微妙表情:“认识。”


    说着,她看看里面,一副欲说还休的表情,吴明珠在宋知南说她认识江茶的时候,耳朵就不由得一动, 转头见她这副表情,心中愈发好奇起来。她想问问宋知南, 但两人又不太熟,正在迟疑间,就听宋知南语重心长地对陆诗月说:“诗月,你很有才华,但性格耿直,不够圆滑,跟那些八面玲珑的人一比就容易吃亏,你以后可得小心些。”


    陆诗月点头:“你说得对,我会注意的。”


    陆诗月观察着宋知南的神色,问道:“知南,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两个人之前没什么交集,对方来找她应该不是为了叙旧。


    宋知南也不再啰嗦,直奔主题:“想必你多少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爸妈本来想让我下乡,但我大哥坚持要去。我爸妈拦不住他就把气撒到我身上,我在家里住不得了,想申请宿舍又不符合条件,就想租个房子,我听别人说,你在咱们工厂附近租了一个房子,还说你租的房子特别好,我就想向你打听打听,你是在哪儿租到的房子?”


    陆诗月看了一眼吴明珠,才说:“那房子其实不是租的,是吴同志见我离家远,回去不方便,让我跟她一起住。”


    吴明珠再次打量了宋知南一眼,见她目光清正,不亢不卑,看上去挺干净卫生,再加上她似乎跟江茶还不对付,不由得心中一动,便问道:“宋同志也想租房?”


    宋知南点头:“是的,我特别想搬出去,在家里虽然生活方便些,但精神上很不自在,我宁愿多花点钱租房就图个自由自在。”


    吴明珠对此是深有感触,她也是觉得在家里不自在,父母老管着她,她才毅然搬出来住的。


    宋知南见吴明珠这般询问,就猜测对方是在考察自己是不是适合当合租室友。


    在这种关键时刻,她得赶紧表现出自己的作用。


    宋知南接着说:“吴同志,诗月,我的要求是最好能有个单间,小一点也无所谓。我愿意每月出7块钱的房租,而且我还讲卫生爱干净不计较,我会园艺,打理菜园花园都在行(不会可以学嘛),喜欢做好吃的(喜欢不代表擅长),另外我力气大胆子大,遇到危险可以保护你们。”


    听到宋知南的这番话,吴明珠的眼睛果然亮了一下。


    三人正在说话间,江茶已经广播完毕,她推门出来,一看到宋知南先是怔了一下,接着眼珠一转,脸上的笑容仍旧无懈可击:“宋同志,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宋知南一看到江茶,顿时有了新点子,就问道:“江茶同志,我今天又得了一个好看的盒子,你和霍同志要不要买?”


    江茶听宋知南提到盒子,脸上的笑容不由得一僵,随即又恢复原状,说道:“宋同志,你这是卖盒子卖上瘾了,上次从霍同志那儿赚了二十块钱还不够,今天又来了。你这样下去,小心有人举报你投机倒把哦。”


    吴明珠和陆诗月都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听得云里雾里的。


    但吴明珠能听出两人之间有过节,而且过节还不小,谁跟江茶有过节,她就对谁感兴趣。


    宋知南突然脸色一变,冷冷地对江茶说道:“江茶同志,上次在废品收购站,明明是我先看上那个梳妆盒的,你跟霍同志非要强买,霍同志还命令我必须给你。瞧你俩那做派,跟封建地主家的大少爷大少姐没什么两样,我都有些怀疑你俩的阶级成分,你们这种做派哪像无产阶级呀。”


    系统:杠精值加50。


    江茶一听这话,脸色一板,严肃地说:“宋同志,咱们玩笑归玩笑,请你不要拿我们的出身开玩笑,我们两个是根正苗红的红五类,宋同志不信可以去查。”


    宋知南:“我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公道自在人心,我就随口一说,你急什么?你心虚什么?”


    杠精系统:杠精值加50。


    江茶:“我坦坦荡荡没有任何心虚。”


    江茶不想再跟宋知南纠缠,拿起饭盒就往外走:“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吃饭了。”


    宋知南目送着江茶离开,重重地哼了一声。


    她这声哼取悦了吴明珠,吴明珠对宋知南的态度比刚才热情多了。


    她甚至还给宋知南倒了杯茶,“宋同志,你别生气,来喝口茶消消气。”


    宋知南喝了一大口茶,大大地舒了口气,依旧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陆诗月好奇地问道:“知南,你跟江茶是怎么回事?”


    吴明珠也是一脸好奇地看着宋知南。


    宋知南等的就是这句问话,当下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小孩没娘,说来话长。那天我……”


    宋知南把事前的来龙去脉给解释了一遍,废品站的事刚才她们已经听了几句,但霍峥嵘的小弟陈青跟宋知南的事两人是第一次听说。


    当陆诗月听到陈青邀请宋知南看电影,宋知南不答应反被人说不知好歹时,不禁眉头紧蹙:“这些人真是可笑,凭什么他约你看电影你就得答应?你还没有拒绝的权利了?”


    吴明珠家境好长得漂亮,对她有意的男同志很多,她早就烦不胜烦,颇有感触地说道:“宋同志,你以后不要对男同志太客气,尤其是不要对长得丑家境差的男生表示善意。你明明只是好心而已,对方却自作多情地认为你对他有意。你拒绝他们,弄得你好像始乱终弃一样,别人还都站在他们那边,你没处说理去。”她不是一开始就这么高傲冷漠的,还不是被人恶心的次数多了才变成这样的。


    宋知南对吴明珠的话深表赞同,她用力点头:“吴同志,你的话太对了,可惜我以前没意识到。我以前一直是对所有人都礼貌和气充满善意,但没想到这份善意也会被人曲解。我以前不理解那些长得漂亮的女同志为什么不爱搭理人,现在理解了,人家做为一只天鹅,得被多少青蛙、蟾蜍惦记?天鹅本来只是低个头看眼水面,下面仰望着的蟾蜍就以为天鹅在看他们,呱呱地叫个不停,次数一多,人家天鹅头都不爱低头了,就天天昂着头,还被人说高傲。”


    陆诗月听到这个别具一格的比喻忍俊不禁。


    吴明珠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只高傲的白天鹅傲世群蛤的画面,她没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下吴明珠就更喜欢宋知南了,这姑娘真是多才多艺,不但会园艺还会厨艺,说话还风趣幽默,最主要的是跟江茶不对付,这样的人不做室友多可惜。


    想到这里,吴明珠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宋同志,我跟诗月合住一个院子,院子里还有两间空房,你要是愿意可以过来跟我们合住。你下午下班来找我们,咱们一起回去,你顺便看看房子。”


    宋知南喜出望外:“哎呀,我本来今天就是来打听个消息,没想到收获这么大。吴同志,太感谢你了。”


    陆诗月也很意外,吴明珠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也不在意别人的面子。


    所以吴明珠接纳宋知南,应该不是冲着自己的面子,她的面子没那么大。那么就是冲着宋知南这个人。


    她不由得暗暗佩服宋知南,她听别人说宋知南的工作是靠自己得来的,上班不到一个月,就在纺织厂打出了名气。对于跟宋知南合租,她倒也不反对。毕竟那么大一个院子,两个女孩子住也太空了,虽然家属区挺安全的,但到了晚上,心里还是有些发毛,多一个人壮胆也挺好。


    想到这里,陆诗月就对宋知南说:“那你下班后记得来找我们,咱们一起过去。”


    “好的,我先回去了。”


    “好的,再见。”


    宋知南哼着歌儿,迈着轻快的脚步回去了。


    何黛一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事情进展顺利,就笑着问:“你找到房子了?”


    宋知南:“差不多了,吴明珠让我下班后去看房。”


    “哇,真厉害。”


    何黛既为宋知南高兴,又替她担心,因为大家都知道,吴明珠这人可不好相处。


    宋知南毫不在意:“没关系,陆诗月说房子挺大的,我有独立的房间。”不好相处就减少相处的时间,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再搬出来。


    第24章


    下午, 贺胜男开完会回来说,他们工会和厂委打算联合另外几家工厂举办一场联谊会, 为广大单身男女牵线搭桥,这个活动宋知南和何黛也要过去帮忙。


    贺胜男笑着说:“联谊会是为单身青年举办的,参加的单位不光有咱们纺织厂,还有隔壁的国棉厂、钢铁厂和机械厂,你俩要不要也报名参加?”


    何黛窘得脸色微红,低头绞着衣角不说话。


    宋知南说道:“贺主任,我上班第一天就跟马大姐说了,美帝不灭,何以家为;全球不赤化,我没心思成家。”


    贺胜男自然也听说此事了,但她只是当个笑话听, 根本没当真。


    此时她见宋知南一脸严肃地重申这番话, 她也不由得严肃起来:“小宋, 你是开玩笑的,还是真这么想?”


    宋知南神色认真:“玩归玩闹归闹, 我不拿这事开玩笑。”


    贺胜男:“……那好吧。”她其实还是不信, 就让时间证明这一切吧。谁年轻时没几个宏大的梦想呢?岁数大了,认清现实了,就变得务实了。


    贺胜男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就转而说起了工作的事:“你们这几天也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把联谊会办得出彩。”


    “好的,贺主任。”


    贺胜男说完就离开了,她还有一堆事要忙。


    何黛和跟宋知南大眼瞪小眼。


    宋知南问何黛:“你有办联谊会的经验吗?”


    何黛摇头:“没有。”


    “你参加过吗?”


    何黛红着脸摇头:“没有没有。”


    宋知南也没有参加过, 她连具体的流程都不知道,看来她只能向有经验的人打听。


    5点半, 宋知南准时下班,她一路小跑到广播室门口,陆诗月和吴明珠在等她。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朝吴家走去。


    吴家离纺织厂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到了。这个小院是吴明珠的爷爷奶奶留给她的,吴家阳盛阴衰,家里男孩多女孩少,女孩很受重视,从名字就能听出来,吴明珠是吴家的掌上明珠。


    三人边走边聊,说话间,她们就到了一栋院子前,吴明珠抬抬下巴:“喏,到了。”


    说着她拿出钥匙开门,院门是结实的漆了红漆的大铁门,院墙有两米多高,上面插满了尖锐的玻璃片和碎酒瓶,看上去倒挺安全。


    等进了院子,宋知南就更满意了,院子挺大,被分成很多个四方格子,里面种了月季和鸡冠花,院子正中间有两棵葡萄树,树下有石桌石凳,南边靠墙处,有棵枣树和梨树,房子坐北朝南,正房四间,另带两间厢房,厨房厕所都有。


    吴明珠指指左边:“这两间是我的,中间那间是诗月的,最右边那间归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


    陆诗月领着宋知南去看最右边那个房间,房间约有20平米,里面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一把椅子,连家具都不用添置。


    宋知南越看越满意,出来就对吴明珠说:“吴同志,我对房子非常满意。房租你看我给多少合适?”


    吴明珠似乎才想起房租这茬:“你还要给房租啊?”


    宋知南笑着说:“那当然得给,不然我也不好意思蹭住。”


    她跟吴明珠又没什么交情,再说就算有交情,也得明算帐。


    吴明珠也难住了,陆诗月是被她拉过来陪住的,自然没收钱,她以前也没当过房东,也不知道收多少钱合适。


    她只好说道:“那你看着给吧。”


    宋知南结合这个时代的物价,开出了一个不高不低的价格:“那就每月8块钱?”


    吴明珠看了宋知南一眼:“你一月工资才多少钱?一下子给8块你怎么生活?这样吧,你每月给我五块就行。你不是会园艺吗?这院子交给你打理了。”房子以前是她爷爷奶奶住的,他们挺会打理,两位老人去世后,自己懒得打理,爸妈也忙,院子都荒废了。


    这个提议正中宋知南的下怀,她点头答应:“好的,没问题。”


    商量完毕,吴明珠回房间去了,宋知南就开始撸起袖子干活,陆诗月也过来帮忙。


    宋知南先把屋里打扫一遍,找了块抹布把桌椅擦了一遍。


    宋知南想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也不多,也不必非得等到星期天再搬家,明天中午就可以开始搬了。


    她跟吴明珠打个招呼,告诉她明天中午搬家。


    吴明珠把房间钥匙给她,并让陆诗月把大门钥匙给她一个。


    临分别时,宋知南顺口问了两人关于联谊会的事。


    陆诗月说:“我自己没参加过,我表姐参加过。联谊会其实就是相亲会,把单身青年男女往一块儿凑。”


    两人比以前熟了,陆诗月说话也随意起来:“你自己还没对象呢,就开始做起媒人了?”


    宋知南无奈地说:“这是我们贺主任下的任务,不去也不行呀。”


    吴明珠提醒道:“我听说江茶也要过去帮忙。”


    “她也去啊,真是冤家路窄。”


    吴明珠一说起江茶话就多了起来:“江茶无论做什么事都能大出风头,只要有她在,就没别人什么事了。宋同志你可要当心啊。”


    这话有点挑拨的意思了,陆诗月看着宋知南,希望她能理智看待。


    宋知南笑着问,“明珠,你参加联谊会吗?”


    吴明珠急忙摇头:“我才不去呢。”那些人她没一个看得上的。但这话她说出来怕引起众怒。


    宋知南眉头一挑,计上心来,吴明珠是厂长千金,人脉多,还跟江茶不对付,她可以充分利用一下。


    今天天不早了,两人还要回家吃饭,她也没法多聊,便就此告别。


    宋知南回到家里,宋冬宝已经做好晚饭,大家也没等她,已经吃上了。


    宋冬宝忐忑不安地说:“三姐,我们干等你不回来就先吃了。”他其实想等的,但爸妈不让等。


    宋知南全然不在乎,反正她都要搬家了。


    宋冬宝很有眼色地去给宋知南盛饭,宋知南坐下来刚吃了两口,宋上进就把筷子放下,说道:“小南,我觉着让冬宝住客厅确实不合适。”


    宋知南这次非常好说话:“行啦,明天就让他搬回去住。”


    大家一脸意外,这么简单就说通了?


    宋知南接着宣布一个消息:“我找好房子了,明天就搬家。”


    大家异口同声:“搬家?”


    宋知南点头:“是的,我搬家。”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你一句我一句地追问。


    “谁家的房子?”


    “多少钱一个月?”


    宋知南也不打算瞒着,因为根本瞒不住,他们一打听就知道。


    “房子是吴明珠的,就是吴厂长闺女的,她跟广播站的陆诗月一起住,我们几个女孩住一起也方便,房租每个月五块钱。”


    宋上进十分不赞同:“小南,你大哥下乡了,知夏过些日子也会搬到陈家去,明明自己家里有房子,你为啥非要出去租房住?”


    宋冬宝也跟着说:“三姐,你在家多好呀,为啥要搬走呀?”


    宋知夏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几下,最后什么也没说。


    李玉华冷笑一声:“你宁愿把钱给别人赚,也不交给家里,真是大方。”


    宋知南可不会惯着李玉华,直接怼道:“我为啥宁愿外出租房也不住在家里,某些人应该好好反省反省。人在做天在看。”


    李玉华突然爆发:“天在看,让老天爷好好看看,看雷劈的该是谁。”


    宋知南赶紧起身,飞快地远离李玉华,大家不解地看着她。


    宋知南:“你们也离爸妈远些,我怕雷劈他们时会连累到咱们。”


    夫妻两人同仇敌忾:“宋知南!”


    杠精系统:杠精值加20。


    宋知南两手一摊:“所以别问我为什么不住家里要搬出去,这就是原因啊。”


    宋知南说完饭也不想吃了,准备回屋加餐。


    她正要回屋,宋上进做为一家之主终于发威了:“小四,我不同意你搬出去!”


    李玉华紧跟其后:“我也不同意,你搬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咱们家?”


    宋知南语气平淡:“我只是通知你们,不是要跟你们商量。你们同不同意我都要搬出去。”


    李玉华忍无可忍,拉起宋上进就往外走:“他爸,走,咱们去妇联找贺主任说道说道,让她调解调解咱们家的纠纷。”


    宋知南丝毫不为所动:“你们随便,反正丢人的不是我。”


    宋上进面带犹豫,李玉华硬拽着他往外走。


    宋知夏很有眼色地赶紧去拖住李玉华:“妈,你别冲动。你这么一闹,全厂都知道咱们家不和了。”


    宋冬宝也劝:“三姐想搬就让她搬,到时二姐一出嫁,房间就空出来了,大哥将来结婚也有空房间了。”


    宋上进和李玉华的脚步果然停住了。


    宋知夏心中冷笑,还是弟弟说到点子上了。她看着宋知南,无奈地笑了笑。宋知南无所谓,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


    宋上进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玉华,算了吧,别闹了。孩子大了翅膀硬了,想飞就飞吧。”老四搬走了也好,至少家里不会鸡飞狗跳的。


    宋知夏说:“知南,我可是听说吴明珠这人性子跋扈傲气,不好相处。”这两人对上了,那可是朝天椒遇上独头蒜,谁也不让谁。


    宋知南:“没事,她再不好相处,也比你们懂礼貌知分寸。我连你们都能应付,我怕谁?”


    宋知夏无言以对。


    宋知南感慨道:“这个家虽然没给我温暖和好处,但磨炼了我一身本领。从家里出去后,我将不惧一切妖魔鬼怪。”


    宋知夏真想回妹妹,家里你才是最大的妖魔鬼怪啊,但她什么都不敢说。


    第25章


    宋知南不理会宋家众人, 她回到房间开始收拾东西。宋知夏悄悄推门进来,从书包里翻出一块鸡蛋糕递过去:“你没吃晚饭, 这个给你。”


    宋知南看了宋知夏一眼:“自从我开始发疯后,你对我越来越好了。以前哪有这待遇?”


    宋知夏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给你好吃的,你还阴阳怪气,我以前吃得起鸡蛋糕吗?你不吃算了,我还舍不得呢。”


    宋知南飞快地抢过鸡蛋糕几口吃完,“我说你归说你,吃归吃。反正我拿人不手短,吃人不嘴软。”


    宋知夏无言以对。她坐在小床上,默默地看着宋知南收拾东西,末了说了一句:“真没想到, 你还能靠自己搬出去, 还以为只能靠嫁人才能离开家呢。”


    宋知南嗤之以鼻:“靠嫁人搬出去?那是从一个小火坑跳到一个大火坑, 要是嫁人真那么好,男人不得抢破头?还轮得到咱们女人?”


    宋知夏没跟妹妹争辩。


    宋知南也懒得说那么多, 她接着整理东西。她的东西不多, 衣裳就那么几件,四双鞋子,一箱书,连同被子和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共打了三个包袱就完事。


    宋冬宝在门外迟疑一下便进来了,他一进房间就说:“你俩的房间又小又暗,怪不得三姐喜欢我的房间。”


    宋知夏阴阳怪气地说:“你们那间是儿子的房间,我们能比吗?我们有的住就得感恩知足。”


    宋冬宝不知道接什么话好, 只好嘿嘿笑了两声。


    宋知南在收拾东西,另一边, 宋上进和李玉华也在屋里相顾无言,对着叹息。


    李玉华想想还是不甘心:“他爸,咱真的就让老四这么搬出去?”


    宋上进唉声叹气:“不然还能怎么着?管也管不住,说又说不得。”


    李玉华抹了一把眼泪:“我也不知道她为啥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以前她虽然不太听话但总比现在强多了。”


    宋上进:“谁说不是呢。”


    李玉华压低声音问道:“那你说,咱就真拿老四没办法了?”


    宋上进目光闪烁不定,这种脱出掌控的感觉特别不好,他很不喜欢。可是他现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不过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想到这里,他安慰李玉华:“算了,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老四那性子将来有她吃亏的时候,等她在外面吃亏了就知道家里的好了。”


    李玉华现在倒是盼着宋知南早点吃个大亏,好好地挫一挫她的傲气。


    宋知南收拾好东西,晚上依旧住在宋冬宝的房间里,晚上她给自己加个餐,吃了三个包子。她现在的杠精值很富裕,商城也随之升级了一次,上架了很多新东西。其中有一种药,可以引出使用者的恶念,短暂的操控他的精神。宋知南一看就知道这玩意儿是个好东西。一看价格666点杠精值,她顿时萎了。


    吃饱喝足,刷牙洗脸睡觉。次日早晨,宋知南吃过早饭,一手拎一个比较轻的包袱去上班,晚上下班再跑一趟就完事了。其实她也可以用空间运输,但东西没多少,想想也没必要。


    邻居们也听说了宋知南要搬走的事,大家都不赞同,自已家明明有房子,还非要搬出去住,那不是钱烧的吗?小年轻就是败家。


    至于说家里不和睦,谁家不是磕磕绊绊的?舌头跟牙还有磕绊呢。大伙不都这么过来了,怎么就她宋知南不行?连自己家人都容不了,就是她性子不行。大家私下里小声议论,谁也不敢当面说。上次被怼的经历还有印象呢,宋知南这种人谁敢惹?


    大家都知道宋知南不好惹,但还是有人没忍住,比如那个赵大妈。


    “哎哟小南,你家有房子还要搬出去住,就不怕别人说你呀。”


    宋知南停住脚步,双目如炬:“赵大妈,你告诉我,谁说我了?我这就去撕烂他的嘴。”


    赵大妈吓得后退一步。


    宋知南步步紧逼:“你说啊,到底是谁?是不是王大爷?你点头了,那就是他。”


    赵大妈还没反应过来,宋知南一个箭步冲到前边的王大爷面前:“赵大妈说你说我了,你个老登的嘴挺碎呀,老东西一把年纪了不干正事。”


    王大爷瞪大眼睛,他好好地走路也能挨骂?


    一时间,他不知道是该先骂宋知南还是先骂赵大妈,最后他决定先骂赵大妈:“好你个老赵,你这张破嘴,明明是你说小南的,怎么赖到我头上了?”


    “我没说你,是她诬赖我。”


    “她咋不诬赖别人?你这人本来就嘴碎。”


    “你以为你好呀,刚才你确实也说她了。”


    “你说得更多。”


    两人当即对掐起来。


    他们两人还在对掐,宋知南又高声问道:“还有谁?还有谁说我了?都给我站出来!”


    众邻居老实得像鹌鹑似的,一个个的眼观鼻,鼻观心,谁也没说话。惹不起,他们根本惹不起。


    宋知南很满意地说道:“很好,我就知道没人说我。”邻居也是需要驯化的,没事骂骂他们是为了他们好。


    魏芬也听说宋知南要搬走了,她颇有些不舍,上前去帮宋知南拎包袱,细心叮咛道:“你在外面住一定要小心。”


    宋知南笑着说:“没问题的,我们三个人合住。”


    宋知南又问魏芬联谊会的事,魏芬说道:“哎哟,咱们单位又要举行联谊会了?怪不得我们车间里的年轻姑娘们这几天总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


    宋知南向她打听前面几届是怎么办的。


    魏芬回忆了一下说:“也没咋办,就是把单身的青年男女凑一起开个茶话会,喝喝茶聊聊天,让性格开朗点的表演个节目,听说几年前还能跳个舞,现在谁敢跳呀,也只能干坐着瞎聊天。”


    既然以前办的也不出彩,那他们这届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宋知南决定整整活,在政策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地丰富一下大家的精神生活。


    魏芬帮着宋知南把包袱提到妇联办公室就去上班了。


    宋知南开始制作表格,先手写一份再拿去打印。


    何黛凑上来看。


    宋知南做的是报名的表格,上面写着姓名、性别、出身、身高、体重、工作岗位等等。姓名旁边还画有一个框框,上面写着贴照片处。


    何黛咂舌:“这是你弄的表格?也太详细了吧?”


    宋知南说:“咱们纺织厂大部分是女工,咱们妇联是女同志的娘家人,做为娘家人就得对男方严格把关。得把那些参加联谊会的男青年的底给摸透了,也是对女同志负责。”


    何黛担心弄得这么麻烦有的人干脆就不参加了。


    宋知南无所谓地说:“不参加就不参加,这点小事都嫌麻烦,以后结婚更麻烦呢,那还找什么对象?继续打光棍呗,反正急的不是我。”


    整个上午,宋知南都在做表格,写计划,忙得不亦乐乎。


    午休时间,她飞快地去食堂打好两人的饭,飞快地吃完,然后提着行李去新家。


    宋知南把行李往床上一扔,打算晚上回来再整理。


    她趁着院里没人,赶紧把地里的草拔了,找了把铁锹松松土,把种子撒进去。已经是初秋了,留给她种菜的时间不多了。


    宋知南正在忙着种菜,猛一抬头就看见大门口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正往里探头探脑,女孩长得挺好看,就是一脸的苦大愁深,一双眼睛充满着警惕和防备。


    宋知南擦了把汗,问她找谁。


    女孩往里看了一眼,不答反问:“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宋知南答道:“我叫宋知南,是陆诗月的好朋友,今天刚搬过来,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别扭地答道:“我叫边月,就住在隔壁。”


    “远亲不如近邻,以后咱们就是近邻了,有空一起玩。”


    边月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又用那双警惕的眼睛打量了一眼宋知南迟疑着问道:“你是妇联的那个宋知南姐姐?”


    宋知南面带诧异:“哎哟,我的名气这么大吗?连你都听说我了?”


    边月再次点头:“听说过。”


    边月还想再说什么,突然听到有人叫她,她脸色一变,理也不理,扭头跑开了。


    宋知南继续翻土,没想到走了小的,又来一个大的,还是隔壁的。


    这次来的是边月的妈,刘素琴。刘素琴看着挺年轻,长相秀气,头发是新烫的,衣裳也挺时髦,穿着一条蓝色布拉吉,脚踩黑色带跟小皮鞋。


    刘素琴笑吟吟地打量着宋知南,跟她热情地套近乎:“我就住在你们隔壁,以后有啥事你说一声,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大家就应该互相帮助嘛。”


    “刘姐你说得对。”


    刘素琴有点自来熟,接着就说起了自家的事,“我家那口子是咱厂里运输部的司机,经常出差,他人挺和气,以后你见了就知道了。不过我家那个闺女性子不好,你以后可得多担待些。”


    宋知南“哦”了一声,不动声色道:“我刚才看到的小姑娘就是你闺女吧,人瞧着挺好的呀。”


    刘素琴脸上流露出苦涩的笑容,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宋知南一看,哦豁,这熟悉的调调。


    刘素琴一副苦在心口难说的模样,先调起宋知南的胃口,最后来一句:“反正你以后就知道了,我上班去了,咱们以后有空再聊。”


    宋知南眉头一挑,看边月和刘素琴的年龄和长相,两人不太像是亲母女。心机后妈与青春叛逆期继女,一听就是一场大戏。


    宋知南又忙活了一小会儿,赶紧锁上大门,一路小跑回去上班。


    路上遇到宋知夏对象陈安华的丑陋表弟刘卫国,上次在她家里恶心过人。宋知南着急上班,没时间骂人,便装作没看见对方,目不斜视地昂头走过去。


    刘卫国盯着宋知南看了一会儿,犯贱地叫住了她:“宋知南,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知南轻蔑地看了刘卫国一眼,像看一坨屎似的,左手掩鼻,右手作扇扇风驱味。


    这动作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刘卫国气得浑身的肥肉都颤了一下,上次被骂的仇还没报呢,这回又添了新的。刘卫国恨恨地踢着路上的石子,嘴里骂道:“宋知南,你给我等着,我以后叫你好看。”


    第26章


    宋知南紧赶慢赶到了办公室, 她倒是没迟到,其实就算迟到也没什么, 她们上班也不打卡。


    下午宋知南终于把表格弄好了,她先交给贺胜男,贺胜男接过来一看也挺意外:“小宋,这表格弄得够齐全的呀。”


    宋知南说:“贺主任,我是这么想的。咱们纺织厂的女工特别多,咱们妇联又是女同志的娘家人,这娘家人挑女婿是不是得特别上心?挑女婿第一条,必须要以阶级斗争为纲,坚决捍卫咱们无产阶级队伍的纯洁性,不让坏分子混进青年队伍,所以我才弄了这个表格, 把大家的阶级属性、家庭成分都弄清楚。”


    贺胜男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宋知南:“小宋, 没想到你的思想这么红。”


    宋知南见贺胜男还在犹豫, 又接着补充一句:“贺主任,为啥咱们妇联的调解工作这么复杂难做呢?我觉得跟有些人结婚太草率有关, 很多青年男女都没有深入了解就随随便便结婚了, 婚后才发现性格不合,双方家庭不合,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吵着吵着就来找妇联评理。我们现在这么做,就是从源头上解决问题,让大家婚前多了解对方一些, 看清楚自己到底适合什么样的,他们家庭幸福了, 咱们的妇联工作也好做了,一举两得,两全其美。”


    不得不说,贺主任都忍不住心动了。


    她收起表格:“那行,我问问杨主任去。”


    宋知南顺便把自己写的报告递上去,“这是我写的报告,您给把把关。”


    贺胜男接过来一看,好嘛,这个写得更详细。她干脆一起都拿给杨主任看看。


    杨主任仔细看了下表格,说:“小宋同志真是胆大心细脑子灵,这表格整得挺全面。”


    她再一看报告的名字,《革命大联谊,我们必须弄清谁是谁》,这名字取得有排面。


    杨主任想了一下,往年的联谊会没啥出彩的,中规中矩的,你要说效果,也不能说没有;你要说影响,也就那么回事。如果今年按照宋知南的想法去办,她有预感,影响绝对会大上几倍。杨主任做为女工委主任又同时是工会副主席,她是有野心的,既然有机会扩大妇联和工会的影响力,为什么不去试试?


    杨主任稍一考虑便说道:“小贺,联谊会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咱们还要准备国庆和厂庆的事,依我看,联谊会干脆就交给小宋小何负责算了,正好给她们一个机会锻炼锻炼。”


    贺胜男揣摩杨主任的意思,宋知南是新来的,她若是把事情办好了,自然是妇联和工会的荣誉和荣光,若是办得不好,她一个新来的,上级领导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有了杨主任发话,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宋知南第二天就拿着表格让后勤工作人员印报名表,他们用的是传统油印,为了节省成本,纸用的是发黄的,字也不够清晰,上面还有油墨。宋知南也没说什么,她自己先填了一张作为范本。随后,她以纺织厂工会的名义去钢铁厂和机械厂国棉厂,让他们的职工照着这个范本填写。


    “你们厂报名的同志要认真填写,男同志一定要贴上近照,近照就是最近几个月的照片,几年前的就不要贴出来了。女同志自愿,愿意贴的就贴。”


    三个工厂的工会干事都傻眼了,“宋同志,相个亲这么麻烦吗?”


    宋知南义正词严:“这点小事都嫌麻烦,那还是别找对象了,后面还有更麻烦的呢。结婚麻不麻烦?那要不别结了?”


    一说他们一个不吱声。


    宋知南回到纺织厂便开始带着人布置会场,联谊会就在他们纺织厂办,当然其他工厂也送来了少许经费物资。


    宋知南让何黛和另一个干事小李去买瓜子花生碎茶叶,做横幅。


    江茶也过来帮忙,一看到宋知南,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怎么哪都有她?


    在众目睽睽之下,江茶倒显得十分大方:“宋同志,希望咱们合作愉快,一起办好联谊会。”


    对方茶言茶语,宋知南便打起了官腔:“这事是杨主任特意交代的,是我们工会的分内职责。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办好联谊会,多谢江同志的配合。”


    江茶脸上的笑容愈发勉强。


    两天后,宋知南又去三个工厂把报名表要了过来,亲自审查,审完她还在其中几张报名表上面做标记。


    长得好个子高工作好的就在后面画只小天鹅,可惜的是几乎没有;次一等的,她就画只鹅;又高又瘦的,画根竹竿;个子高长得一般的就在后面画只熊;又矮又瘦的,就画只耗子;矮胖的就画只小猪。


    等到联谊会那天,她通知纺织厂的女工先到,顺便把报名表拿给她们看。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好意思看,最后有个大胆的姑娘拿过来看。


    宋知南说:“我看了一下照片,长得还不错、家庭成分特别纯洁的很少,钢铁厂有三个,机械厂有两个,你们可以重点关注一下。”


    大家脸红得像个大苹果,咋还对男同志评头论足起来了?多不好意思呀。


    宋知南见大家不好意思,就说道:“你们也别不好意思,人家那边可是在私底下评选出咱们纺织厂的厂花了。怎么着?就兴他们对咱们女工评头论足,就不兴我们评评他们?”


    大家的情绪果然被调动起来了:“对对,凭什么他们可以对咱们评头论足,咱也选出钢铁厂和机械厂的厂……草。”


    大家叽叽喳喳地讨论了半个小时,最后选出了钢铁厂的厂草陆淮州,机械厂厂草林之洛。


    又过了十分钟,钢铁厂和机械厂的职工们才三五成群的结队而来。


    毕竟是联谊会,大家都用心打扮了一番。男的洗头洗脸刮了胡子,换上了最好的衣裳。


    宋知南站在主席台上居高临下地观察着这些男同志,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有。


    相貌端庄的是少数,大部分人长相是中等偏下。整体质量跟女同志差远了。


    基本盘太差了。


    那些男同志们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同志,正目光如炬地打量着他们,时而摇头时而叹息的,大家都觉得稀奇,就有人打听她是谁。


    有人挤眉弄眼地说:“你说她呀,她就是妇联的宋知南。前几天填的那个报名表记得不?就是她弄的。”


    “哦,原来是她。”


    “好家伙,年纪不大,心眼挺多。”


    “听说她也没对象,你们谁去会会她?”


    “可拉倒吧,你别坑人。你听说没有,纺织厂的男同志集体抵制她,谁要敢跟她处对象,大家就孤立谁。”


    “噗,真的假的?”


    “绝对是真的。”


    ……


    大家的议论越来越汹涌,等到有人从女同志那儿拿到报名表,看到上面的标注时,有人破防了。


    一个个子不高、长相非常偏下的男同志,直接向宋知南发难:“宋同志,你把我们男同志分成三六九等是什么意思?听说你们还给我们钢铁厂和机械厂选出了什么厂草?请你给我们一个解释。”


    有人出头就有人附和:“对对,宋同志,你必须得给我们一个解释。”


    大家群情激愤,把正跟霍峥嵘的小弟们说话的江茶都给惊动了。霍峥嵘担心自己太受欢迎江茶会吃醋,今天就没来。但他的小弟李松、陈青他们都来凑热闹了。


    众目睽睽之下,就见宋知南不慌不忙地拿起铁皮喇叭,说道:“各位男同志们,我希望你们大度些,不要那么激动。我在这里解释一下,我不是对你们所有人了划分等级,我只针对长得好看、风评好的男人划分一下级别,跟你们大多数人没有关系,这么说,你们明白了吗?”


    众人哗然:敢情他们都不配被划分等级?


    这句话果然引起了众怒。


    杠精系统:宿主威武,引起众怒,杠精值加600。


    宋知南诧异:好家伙,这一波杠精值值了。


    看来无论是哪瓣蒜哪根葱,天下的人性都相通。


    无论是茅草房还是烂尾房,天下的男人都容易破防。


    她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收获600杠精值。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但她说话一随便就能成功。


    宋知南往下压了压手,接着说:“我见大家都太严肃,就给大伙开了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咱们无产阶级就是要有严肃的活泼嘛,希望你们不要介意。下面,我宣布联谊会正式开始。”


    男同志们:“……”我信你个鬼。


    宋知南接下来又抛出一个问题:“我替我们纺织厂的女同志问一下,你们大家有多少人想娶一个孝顺你们父母的媳妇,想的请举手。”


    男同志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有人举手。


    宋知南鼓励道:“不都说男同志大胆吗?今天咋这么害羞呢?莫不是你们怕我?”


    人群中响起一阵笑声,那些男同志为了表示不怕宋知南,便纷纷举手。


    宋知南大致一数,三分之二的男同志举手了。


    她叹息一声:“其实我做为女同志的娘家人,希望你们对她们掏心掏肺,没想到你们掏的却是孝心。”


    女同志哄然大笑,男同志们面如猪肝,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杠精系统:杠精值加666。


    宋知南:发财了发财了。看来她的财运就在男人身上。


    第27章


    宋知南这么一折腾, 产生了两个效果。


    女同志这边,对于男同志那边的情况了解得更多更深, 毕竟那表格上写得很详细,什么工作家里几口人,大致什么情况都了解了,要是看得差不多,回头再找人打听打听男方的风评和人品就差不多了。


    而男同志这边,他们拿这些女同志跟宋知南一比,觉得她们真是温柔贤惠,善解人意。只要女方不是宋知南这样的,谁都行。


    双方虽然还在矜持着扭捏着,但到底是破冰了,时不时地还有人聊上几句。


    陆诗月也有人搭讪, 搭讪她的不是别人正是霍峥嵘的忠实小弟李松, 就是那个说话特别粗鲁长得像李逵的家伙。


    陆诗月是学校的才女, 平常就爱看书爱写点东西,是个文艺青年。这个李松完全跟她不搭嘎。有些人缺什么就喜欢什么。


    等等, 宋知南脑中的剧情线又被触发了。这个陆诗月和李松不是原书中有名的一对怨偶吗?


    文中说陆诗月敏感矫情心眼小, 遇事总是想太多,动不动就生气,而且还不合群,与李松的家人哥们相处不来。李松性格粗犷豪爽,大大咧咧,两人矛盾丛丛。李松总是羡慕霍峥嵘娶了个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善解人意的绝顶好媳妇,不像他这么倒霉。女主江茶还去帮他们调解矛盾, 言里言外还说陆诗月拎不清不通透,活得像麻花一样拧巴。霍峥嵘对李松充满同情, 还劝其他小弟说,找对象千万不要找文艺女青年。


    如果说宋知南是书中十八线女配,那么陆诗月就是二十八线女配,陆诗月全名都没出现过几次,一般都叫她陆嫂子或是李松媳妇。


    宋知南一看自己的朋友兼室友将要成为大冤种,自然得提醒她几句。


    现在也没她什么事了,于是她就走过去,拍拍陆诗月的肩膀。陆诗月正被李松缠着尬聊,一看宋知南来了,不禁松了口气,笑着说:“知南,你忙完了。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宋知南笑着说:“还行,同志们都挺配合。”


    两人说着话,对面的李松瞪大了眼睛。不是,这个宋知南怎么阴魂不散呐。他瞅着陆诗月这姑娘清秀文雅,说话温声细语的,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他就在哥们的鼓励下,厚着脸皮过来搭讪。谁能想到,这陆诗月竟然跟宋知南挺熟,完了完了,小陆这姑娘肯定会被宋知南给带坏了。


    李松越想越气,上次被骂的仇他还记着呢,这回倒好,宋知南又想来搅黄自己的相亲,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松斜睨着宋知南,清清嗓子,带着恶意地说道:“宋同志,你今天挺威风呀,大伙都在议论你呢。对了,今天怎么没有男同志跟你搭话呀?”


    她做为联谊会的主持人,那么引人注目,竟然没有一个男同志上来搭讪,那得多失败。


    李松说完,静等着宋知南生气发火。


    宋知南反应十分平淡,她仿佛才看到李松似的,惊诧道:“李松同志你竟然也来了?不对啊,联谊会要求必须是单身青年,你这个年纪应该都有孩子了吧?”


    李松的脸黑得像锅底,粗声嚷道:“我啥年纪?你看我多大年纪?”


    宋知南不确定地问道:“你今年有45吗?”


    周围响起了一阵爆笑声,他们天也不聊了,都扭过来头看热闹。


    李松咬着牙根硬挤出一句:“什么45,你那是啥眼神?我今年才25!”


    宋知南一脸茫然:“啊,才25啊,那你长得挺着急的。”


    人群中发出了欢快的笑声:“噗哈哈。”


    李松气呼呼地说:“人最重要的是心灵美内在美。”


    宋知南:“可是你脾气不好,性格也差劲,内在也不美啊。”


    “你!”


    现场再次爆发出一阵笑声。


    李松瞪着眼睛着重强调:“男人的长相根本不重要,脾气火爆才有男人味。”


    宋知南针锋相对:“一般长得丑又脾气差的男人才这么说。”


    李松彻底坐不住了,质问道:“宋同志,你啥意思?你是说我长得丑还脾气差?”


    宋知南更加诧异:“李同志,你自己难道不知道?你平常不照镜子吗?你家没镜子,也总该有水吧?”


    李松:“……”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一阵狂笑声,险些把屋顶掀翻。


    杠精系统:杠精值加200。所以,她不止杠了李松,还杠了跟李松一样丑而不自知的男同志。


    就在这时,江茶过来救场了。


    她先安慰了李松几句,把他满腹的怒火降下来,接着她看着宋知南义正词严地说道:“宋同志,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咱们无产队级的女同志看人不能只看长相,也不能只看家境。”


    江茶的话得到了在场绝大部分男同志的认可和赞同,毕竟他们既没长相又没家境。


    人就怕对比,这些人都觉得还是江茶懂事明理会说话。


    宋知南大声问道:“江同志,你说看人不能只看长相,我想问下,你怎么就看不上李松同志呢?他跟霍峥嵘比到底差在哪里?”


    江茶微微红了脸:“你说什么呢?我跟李松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宋知南面带微笑:“你说你不看长相和家境,可是你却挑中了霍峥嵘,霍峥嵘大家知道吗?”后面的话她就没再说下去。谁不知道霍峥嵘长得英俊家境也好。


    是啊,你觉得长相和家境不重要,你咋不找一个又丑又穷的?


    不少女同志对江茶这做派隐隐有些不满,也就是说,她让大家不要挑长相和家境,自己悄摸摸地挑,难道她们就不配找好的?


    但这话,大家不能明着说,有人就向她拐着弯的提出了质疑,江茶赶紧向大家解释。


    宋知南看着江茶陷入了女同志的包围圈中,满意地离开了。


    她还有事要做,她打算写几篇稿子去,临走前她悄悄嘱咐陆诗月:“诗月,不喜欢的就要懂得拒绝。你这样的性格最好找一个文化程度高点,性格温和的对象。还有,要注意甄别江茶给你介绍的对象。”


    李松这人也挺搞笑,他喜欢陆诗月身上的文艺气息,但又讨厌她身为文艺青年自带的敏感细腻,还大力嘲讽之。像他那样粗糙野蛮又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肯定不适合陆诗月。至于江茶,她介绍对象一般是站在男方的立场上,自然会委屈女方。宋知南才不想自己的朋友被江茶献祭给霍峥嵘的兄弟。


    陆诗月点头:“谢谢你的提醒,我会谨慎的。”她决定不再理会那个李松,她不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


    宋知南找了个角落,从书包里拿出本子和笔开始写稿,她办了联谊会得给自己宣传宣传。上次投的稿到现在还没动静,宋知南毫不气馁,投稿嘛,哪有一次就中的。


    宋知南刷刷写下文章的名字:《妇联在前进,坚决反对倒退》。


    文章内容写的就是这次的联谊会,准备投给《妇女报》。


    她先写了初稿,回去再润色誊写。


    第一篇初稿写完,接着写第二篇:《对象怎么找?妇联给你唠一唠》。


    她正写得起劲,有人站在了她的身后。


    宋知南顺手合上笔记本,扭头一看,来人是个长相清秀,气质冷清的年轻男子,看着有些面熟,也对,资料上都有照片,她都看过。这位是机械厂的厂草林之洛。


    宋知南客气地问道:“林同志,你找我有事?”


    林之洛打量了宋知南一眼,说道:“宋同志,听说你把我评成了机械厂的厂草?”


    宋知南一本正经地说:“是大家评的,群众的目光是雪亮的。林同志是来感谢我的?”


    林之洛面无表情:“我的同事们都笑话我。”


    宋知南说:“林同志,这很正常,不遭人妒是庸才。再说了,你不光是长相惹人妒忌,我听说你的技术更遭人妒忌呢。”


    林之洛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比起长相,技术更让他自豪。


    林之洛对宋知南的话很满意,冲她点点头,难得肯定一句:“宋同志,其实你也很不错。只是他们的评判标准太单一太片面了。”


    “谢谢,林同志的眼光不错,比在场的男同志强多了。而且我一点也不在乎他们的评判标准。”她早已跳出男人的审美和标准,她现在是评委而不是选手。


    林之洛本来还想再多跟宋知南聊几句,他一转头就发现大家都在往他们这边看。


    他只好匆匆告辞:“宋同志,我们以后有空再聊。”


    林之洛前来跟宋知南说话,确实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人悄悄说,这个林之洛是不是看上宋知南了?


    这个猜测一出,立即有人断然否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林之洛人聪明技术好,性格清高孤傲眼光高,寻常女孩入不了他的眼。这次联谊会人家根本不想报名,是被厂里领导硬拉过来的撑场面的。


    他这样的人要是看上宋知南,那就说明他脑子有问题,根本配不上聪明这个评价。


    大家闻言松了一口气,既然根本没可能,那他们就放心了。要是林之洛眼瞎真看上宋知南,他们一定会孤立他嘲笑他。


    联谊会主要在上午,中午12点半就散场了。大部分人还算满意,有些青年男女彼此看对了眼,打算进一步接触。也有人很不满意,比如那个李松。本来陆诗月开始时没直接拒绝他,被宋知南一搅合,陆诗月后面再也不理会他了。


    李松气哼哼地回到霍峥嵘的小团体后,就开始跟众人吐槽宋知南:“本来联谊会办得挺好的,就是被宋知南给搅合坏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要是茶茶姐主办就好了。”


    李松说:“姓宋的还当场给嫂子难堪。”


    霍峥嵘的目光慢慢变得阴沉起来,他不允许有人欺负茶茶。


    大家正讨论得热烈,霍峥嵘的另一个小弟王左鬼鬼祟祟地过来了,像是有事要说。大家赶紧散了,把空间留给两人。


    王左附在霍峥嵘耳边说:“霍哥,那个山洞里面好像有东西……”


    ……


    宋知南今天收获了一千多的杠精值,心情相当不错,连走路都是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


    想到这里她还有些遗憾,要是她在前世就有杠精系统,就凭她在网上的人气,她不得杠成首富?


    宋知南心情好,人也变得大方了,先出手买了那个“洗脑丸”,放着以备不时之需。接着她又下单了饼干、糕点、挂面等一堆吃的。她本来还想再来个大力丸,但商城上暂时没有。商城有一个好处就是会贴心地把东西换成这个时代的物品,可以显得不那么突兀。


    她跟陆诗月和吴明珠不熟,对方也不知道她的全部家当,她可以适当拿出一些以前没有的东西。


    宋知南回到新家,吴明珠和陆诗月都没回来,她俩可能回自己家去了。


    她一个人也更自在,先吃饭,直接从商城买了两个素包子和一份凉菜,吃饱喝足,她开始整理院子,这几天她一直在忙着联谊会的事,种菜的事就耽搁了。今天一看,她上次洒的菜种都出芽了。


    宋知南继续拔草、松土、浇水,之后再种上菜籽。其实直接买现成的菜苗最好,可是现在不是种菜的季节,她也不知道去哪儿买,干脆就洒上菜籽,再用空间里的泉水浇一下,那泉水虽然不是灵泉,也应该比普通的水好。


    干了一个小时的活,宋知南有些累了,喝一杯茶水润润喉,开始修改文章,今晚得定稿,明天上班时拿到邮局寄走。


    下午四点,宋知南就完成了任务。


    该准备晚饭了,今天是星期天,食堂不开门。既然有房子住了,可以考虑一下开火做饭。


    说到做饭,这个年代自然没有天然气,甚至连煤气罐都不普遍,大家主要是用煤炉子或是烧柴火。宋知南决定弄一只炉子回来用。


    吴家院子里是有厨房的,晚上等吴明珠回来,她得先问下。


    离天黑还有段时间,宋知南继续在院子里忙活,她正在拔草,就听门外有人敲门。


    第28章


    “谁呀?”


    “小南, 是我。”


    来的人是宋知夏和宋冬宝,宋知夏手里还提了一个篮子。


    宋冬宝一看院子里没有别人在, 像猴子一样窜了进来,“哇,这院子可真大,不愧是吴厂长家的房子。”


    宋知夏左看看右看看,也是一脸的羡慕,她说道:“小南,我给你送来一篮子好吃的。”


    宋冬宝调皮地笑着说:“嘿嘿,咱妈都不知道。”


    宋知南让两人进屋,一看这宽敞明亮的房间,两人再次发出一声感叹。最羡慕的还数宋知夏,这房间这么大这么明亮, 竟然是一个人住, 她这辈子还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吗?之前她还暗地里嫌妹妹铺张浪费, 明明有住的地方还非出来租房子。现在一看,若是她能挣工资, 她也想出来租房子。


    宋知夏掀开篮子上盖的白布, 里面是烙饼和咸鸭蛋。


    她说道:“今天大姐回来了,她说想见见你,我叫冬宝过来找你,你不在家。饼是大姐烙的,鸭蛋是她带来的,她临走时让我给你送来。”


    原主记忆中的大姐宋知春对她还不错,在娘家时挺照顾她, 时不时地还悄悄塞给她点零花钱。宋知春嫁到了郊区,宋上进看不上男方家, 嫌他家是郊区的,狠要了一笔彩礼。临结婚时,李玉华又跟男方家要粮票和肉票,弄得两家很不愉快。加上宋知春那个婆婆有些奇葩,总盯着她怕她补贴娘家,因此大姐并不常回娘家。


    宋知南拿起烙饼一边吃一边说:“嗯,我上午去忙联谊会的事了,那帮龟孙子快烦死我了。”


    宋冬宝现在对找对象的事无感,只关心吃的,问清楚联谊会不管饭后一点兴趣也没有了。


    宋知夏对联谊会的事十分感兴趣,问东问西的,宋知南就随口多说了几句。


    宋知夏一听会上有很多机械厂和钢铁厂的工人,遗憾地叹息道:“你说你要是早当上妇联干事该有多好,没准我也能参加联谊会,说不定我能找个更好的对象。”嫁给陈安华到底让她意难平。所谓饥不择食,急不择夫,说的就是她。


    宋知南今天心情好,说话也好听了,还顺口安慰宋知夏一句:“没事,男人关了灯都一样,捏着鼻子凑合使吧,反正你也不会离婚。”两人已经领了证,哪怕没办酒席也是法律上的夫妻。


    宋知夏窘得脸上飞起一抹红润,这个妹妹说话怎么那么口无遮拦?


    宋知南拿出零食招待两人,两人随便吃了几口就主动帮着宋知南干活。


    “你真要种菜?”


    “是的,这么大院子不种菜可惜了。”


    “你以前也没种过菜吧?”


    “学学不就会了。”


    人多力量大,有了两人的加入,干活的速度快多了。


    两人一直在小院里呆到天快黑时才回家。


    临走时,宋知夏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小南,你要是一个人害怕,我可以过来陪你。”


    宋知南看着她:“还跟你一起住?那我搬出来是为了啥?”


    宋知夏尴尬地笑笑,领着宋冬宝离开了。


    宋知南和宋冬宝刚走,陆诗月就回来了。


    她一进门就说:“明珠今晚在家住,我担心你一个人害怕就赶紧回来了。”


    “诗月你真好,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陆诗月从家里带来了吃的,热情地邀请宋知南一起吃。宋知南也拿出一些零食,两人边吃边聊。


    两人聊到上午的联谊会时,陆诗月蹙着眉头说:“那个李松确实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长相就不说了,就他那个性格我也不喜欢,还当面嘲讽你,没有一点气度,后面我就没再理他。没想到联谊会结束后,他一直跟着我走了好远,大家都说他这人一根筋,认准的事就不会轻易放弃。”


    宋知南也皱眉,这个李松还是个死缠烂打的。也对,原书中好像提过一嘴,说他当初缠了好久才娶到陆诗月。然而,他们结婚以后李松又后悔不迭,天天羡慕霍峥嵘和别的哥们。书中站在男女主的角度看,李松似乎很让人同情。毕竟他是那么的豪爽大方讲义气,却娶了陆诗月那么个“矫情、事多、心眼小”的媳妇,家庭生活一点也不幸福,令人扼腕叹息。


    但宋知南站在陆诗月的角度看只想破口大骂,当初是他死缠烂打,把人娶回家又不知道珍惜,两人出了问题,也不想着跟妻子好好沟通,解决问题。天天就知道羡慕别人,把自己装成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博得大家伙的同情,让别人站在他那边一起骂陆诗月。实际上最惨的是陆诗月,人家本来就是个心思细腻的文艺青年,却嫁了一个自以为是的大老粗,半辈子过得不舒心。


    宋知南说道:“那你更不能理他,他这人脑子不好使,性子偏执心里没有数。你可别把死缠烂打当作深情。”


    陆诗月重重点头:“知南,别看你年纪小,可是你真的懂的多。别人说他是因为真心喜欢我才这样对我,可是他一直跟着我,我心里很害怕,还怕别人说三道四。”


    “他以后再纠缠你,你就告诉他领导,他这是耍流氓。”


    “行。”


    两人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回房休息。


    宋知南回房后,看了两个小时的书,洗漱一下就睡了。


    睡到半夜,宋知南突然惊醒过来,她听到有人在敲门,一下又一下的敲,缓慢而有节奏,那声音仿佛敲在心口似的,让人平添一丝不安。


    宋知南想了一下,正常情况下,邻居不会在半夜敲门,很有可能是附近的小流氓知道这院子里住着三个女孩,过来撩闲骚扰。


    她不管对方是谁,既然敢骚扰就得让他们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宋知南飞快地穿好衣服,顺手摸出钢筋和手电筒,穿上鞋更方便奔跑的球鞋,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


    她刚一打开门,就听见隔壁的门也嘎吱一声开了,陆诗月站在月光下,正冲她摆手,小声说:“你赶紧回屋,用柜子顶住门。”


    宋知南冲她摆手示意,她像猫儿一样,轻手轻脚地走到大门口,然后飞快地拔开插销,猛地把大门打开,打开手电筒照过去。


    只见一个矮冬瓜模样的男人正奋力往前跑,宋知南想也不想,拔腿就追,一边追一边大声喊:“抓小偷,抓小偷!”


    她喊,院子里的陆诗月也跟着一起喊。


    她们俩这一喊,把左邻右舍都给惊醒了。


    宋知南嘴里喊人,手上也没闲着,她快跑几步追上矮冬瓜,飞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矮冬瓜一个没站稳,噗通一声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啃屎。


    宋知南冲上去,举起手中的钢筋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阵猛打猛戳,手上用钢筋,脚上用力踹,还特意猛踹对方的裆部,矮冬瓜在地上翻滚着惨叫:“别打了别打了,是我。”


    “打的就是你!”


    邻居们闻声都出来了,十几束手电筒的光一起打过来,照在贼的脸上。


    大家惊呼出声:“刘卫国,怎么是你?”


    宋知南一脚踹在刘卫国脸上,刘卫国疼得惨叫出声。这时,刘卫国的爸刘富贵听到声音也跑出来了,他赶紧冲上前去护住自家儿子,还想动手去推宋知南。宋知南一个扑棱躲过去,随后一个有力的巴掌扇过来,把刘富贵扇得脑袋歪向一边:“原来你跟贼是一窝的,我连你一起打。”


    众人赶紧劝:“先别动手,可能是误会,大家都是邻居。”


    陆诗月也穿好衣裳出来了,她拉着宋知南小声说:“那个刘卫国,也住在咱们这一片儿。他爸还是咱们厂保卫科的。”


    宋知南大声说道:“刘富贵你还是保卫科的?你儿子是小偷你知不知道?”


    刘富贵刚才挨了宋知南一巴掌,此时恨不得立即打回去,但这么多人看着,他必须得压着火气,好好解释自家儿子的事。


    “这位同志,全是误会。卫国是路过你家,大家都是街坊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他怎么会偷你家东西?”


    宋知南冷笑:“我就是听到有人撬门,才出来捉贼的。大家看看现在几点了?谁家好人会这时候不睡觉出门路过别人家里?街坊邻居咋了,小偷就没有街坊邻居吗?就是因为是街坊邻居知道底细才能偷得更欢。大家说是不是?”


    大家一听说这个还真有人担心刘卫国偷到自家,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刘富贵看了一眼宋知南,赶紧转移话题:“你是小宋是吧,说起来咱们两家还是亲戚呢。你二姐嫁给了卫国的表哥陈安华,卫国之前见过你,你姐夫还打算把你介绍给卫国来着,这事没准就是你引起的,你们俩白天是不是约好了……”


    刘富贵的语气显得意味深长,他有经验,任何事情只要往男女之事上一扯,大家的注意力就会跑偏。到时候人人都会关注刘卫国和宋知南之间的感情纠葛,没人在乎他偷不偷东西。到那时,宋知南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反正他家是儿子,不但不吃亏,还占便宜。


    宋知南立即明白了对方的险恶用心,就是想趁机毁她的名声呗。她不在乎归不在乎,但绝不允许别人随便诋毁造谣,见之必诛。


    宋知南根本不废话,冲上去一脚心窝踹把刚站起来的刘卫国重新踹倒在地。


    众人:“……”


    刘富贵想拦都没时间拦。


    宋知南像恶虎扑狼似的冲上去,对着就刘卫国就是一通狂风暴雨般地痛揍,一边打一边骂:“刘卫国,你他爹的不是个东西,我姐夫说你是个天阉,你爸也是天阉,你不是你爸亲生的,是你妈找你大伯借来的种,就你这种残废人渣野种也配介绍给我?你去死吧,阎王爷身边正好缺个太监。”


    宋知南骂人时把刘家全家都给捎上了。


    经常骂人的都知道骂人界有个原则:骂人不骂妈,犹如弹棉花;骂人不骂父,相当于山西人没有醋。都开始对骂了,你还讲究什么道德什么分寸,对方哪儿疼你就往哪儿戳。


    宋知南这番话引起了一阵飓风,众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什么?刘卫国是天阉?刘富贵也是天阉?”


    “他不是他爸亲生的,是他伯父的儿子?”


    刘富贵气得脸都紫了,刘卫国先是发懵,接着是狂怒和疯狂否定:“我不是,我不是。”


    宋知南气定神闲地说:“你不是,你证明呀,你们爷俩一起证明呀。”她就不信两人能当着众人的面脱裤子证明自己不是天阉,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他们的脸也丢光了。男人不是喜欢让女人证明自己的清白吗?她就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众人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父子俩。


    真的要证明吗?当众脱裤子证明?那场面得有多热闹?


    刘卫国气得嘴唇颤抖,精神处在崩溃边缘:“我不是小偷也不是天阉,我就是听说你刚搬过来,因为你得罪了我,我就想故意敲门吓唬吓唬你。”


    刘卫国觉得自己很冤枉,他真没想偷东西,他就是上次在宋家被宋知南怼了一顿一直怀恨在心,前天在这附近遇到她,自己跟她打招呼,她竟然理都不理,还用那种嫌弃的目光看着自己。于是新仇旧恨掺在一起,就让他产生了报复的念头。正好,他打听到吴明珠和陆诗月今晚回家住了,屋子里只有宋知南一个人,他就想敲门试探试探。


    他本以为自己半夜敲门会让宋知南吓得瑟瑟发抖,如果对方害怕不敢吱声,他就再翻墙进去……


    谁能想到,他不过是敲了几下门,这家伙竟然直接拎着钢筋就出来揍人了。


    宋知南不依不挠:“你可拉倒吧,谁信你这个没种的人说的话,我出来时明明发现你还正试图攀爬隔壁的院墙,你还打手势招呼别人,你肯定还有同伙,你就是想偷东西。”


    话题被宋知南带回正道。


    这件事越闹越大,最后惊动了纺织厂保卫科的人,他们说会把刘卫国带走审问,才算告一段落。


    宋知南知道这事还没完,以刘卫国父子俩那睚眦必报的小气性格,以后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她要先下手为强,把危险掐死在萌芽状态。于是她熬夜写了几张大字报,名字就叫做《父在保卫科儿半夜翻墙,这是人性的荒谬还是道德的沦丧?》、《刘卫国鲜为人知的惊天大秘密》、《刘富贵:请你坦白交代自己的阶级成分!》。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就在墙上看到三张新鲜出炉的大字报。


    众人抹了一把汗,这个宋知南的战斗力是真强啊,别人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是女子报仇从早到晚。


    第29章


    刘富贵和刘卫国父子俩本来打算报复宋知南, 只是时间太紧,两人还没商量好对策, 一觉醒来,发现爷俩一起上大字报了。


    大家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们,对他们指指点点。还有人更过分,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扫向他们的裆部,刘富贵又窘又怒,他决定以后一定要在工作中给宋知南使个大绊子,让她好好长长教训。


    刘卫国更是生气,他暗暗发誓一定要狠狠地报复宋知南。经过昨天那次交手,刘卫国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决定去找一些流氓小混混帮忙。


    刘卫国急着去找人,一个小道消息传了出来。说刘卫国是小偷, 半夜总是不睡觉到处偷, 积攒了不少财富;刘富贵为啥名叫富贵, 因为祖上真的阔过,当年刘家祖上留下了一箱黄金, 就埋在他家后院。刘富贵是保卫科的, 家里还藏有前两年查抄的金银珠宝没有上交。小道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有细节。


    这个流言当然也是宋知南传出去的,她其实只是跟大爷大妈们随口唠了几句。


    她就只问了几个问题:“刘富贵为啥名叫富贵呀?难道他家真的富贵过?”


    “刘卫国总是半夜出门,好家伙,他家得积攒了不少钱财吧?”


    “这个刘富贵是保卫科的,当年查抄别人家应该也参与了吧?”


    大爷大妈们都善于推理,想像力又丰富。


    很快,一个具有完整逻辑链的加强版流言就传了出来:“刘富贵家祖上是大财主, 他前两年抄别人家时弄了不少金银财宝,刘卫国是小偷, 偷了不少好东西,这些财宝就藏在他们家里。”


    起初还有很多人不信,但随着流言越传越广,信的人越来越多。


    “我倒觉得有可能是真的,你还记得十几年前刘富贵老婆跟人私奔的事吗?”


    “记得记得,咋了还有别的内幕?”


    “刘富贵亲口说的,说他老婆卷走了很多钱财跟男人跑了,可即便这样,刘家后来的日子也没有多穷。”


    “还真是的。”


    “你这么一说我还想起另外一件事,就是刘富贵从来不让人进他家的院子,你说他家后院该不会真的埋着黄金吧?”


    “你一说这个我也想起来了。”


    “要真有黄金,刘富贵肯定会抓紧时间转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有心人一听,这样可不行,可不能真让刘富贵转移走黄金。


    第三天清晨,宋知南和吴明珠陆诗月早起去上班,就见路口挤满了人,造成了交通拥堵。


    宋知南赶紧上前打听消息,一个热心大爷问她:“刘富贵你认得不?”


    宋知南点头:“认得认得,他家发生啥事了?”


    大爷继续问:“刘富贵的老婆十几年前跟人跑了你记得不?”


    宋知南摇头:“我当时年纪小,不记得了。”


    大爷一拍大腿:“大家伙还以为这事是真的,谁能想到,他老婆根本就没跑,是被刘富贵杀了,就埋在刘家后院。有人听说刘家有黄金,半夜跑到他家后院去挖金子,你猜怎么着?黄金没挖着,挖出一具尸体来。哎哟歪,大半夜的,吓死人了。这不把人家吓得赶紧报公安了。”


    宋知南一脸震惊。


    为什么她不记得这个剧情?她传播这个小道消息,也只是想给刘家父子俩制造点麻烦而已。刘卫国半夜敲她的门,她就让贼半夜翻刘家的墙。


    她根本不知道刘家后院竟然藏着一具尸体,要是早知道,她就直接选择传播这个大事件。


    罢了,谁让她看网文一目十行呢?做为配角中的配角,刘家的事肯定是一笔带过,在番外或是哪里顺便提一嘴而已,而她根本没留意。现在也挺好,她无意中帮警方提前破了一桩陈年旧案,替刘卫国那可怜的妈报了仇。


    宋知南震撼到呆滞的表情大大取悦了大爷,分享八卦的人最满足的就是被分享者的震惊表情。


    大爷满意地离开了,用力挤进人群继续搜集新的八卦。


    过了一会儿,公安来了。刘家父子很快就被控制了。


    吴明珠和陆诗月也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半晌之后,陆诗月语气复杂地说:“我还记得刘卫国的妈,她姓白,我们都叫她白阿姨。她很爱打扮很爱笑,对我们小孩很和气,还给我扎过辫子。”


    哪怕后来大家都说她跟别的男人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但这并不影响陆诗月对她的印象。不过这话她也不好往外说。


    吴明珠也说:“我听说过她,我听我妈说,她当时想离婚,但刘富贵坚决不同意,厂里领导也没批准。”


    宋知南却说:“她红杏出墙也不怪她,那也是没有办法。都怪刘富贵自己不行还不同意离婚。”


    吴明珠和陆诗月脸色绯红,谁也没接她的话。


    宋知南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话又超纲了,这个年代的人思想还是挺保守的,不能当众说男人不行。


    热闹看完,她们还得去上班。


    宋知南一到办公室,何黛继续拉着她八卦。


    刘家后院挖出尸体的事盖过了一切新闻,处于八卦中心的置顶位置。


    这个消息在纺织厂和家属区闹得沸沸扬扬,影响越来越大。


    大家连着两天都在讨论这事。


    宋知南的生活又恢复了原来的秩序,上班写稿,下班种菜写稿。她征求了吴明珠的同意,把院子里的小厨房收拾出来,买了个炉子准备做饭。


    她的好运道也终于来了,《妇联在前进,坚决反对思想倒退》这篇稿子终于被采用,登在了《妇女报》上。这件事在工会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他们厂的职工竟然上报纸了!


    杨主任看罢特意把宋知南叫过去表扬一番:“小宋,文章我看了,写得不错,尤其是这个标题起得好。你是个好苗子,好好干。”


    宋知南谦逊地说:“谢谢杨主任的鼓励,我会继续努力的。”


    杨主任表扬完毕,想起这两天的热门新闻,突然感慨道:“说起来,那个刘富贵和他媳妇白凤英也是组织介绍的,当时大家都说刘富贵老实巴交,谁能想到他会干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来,一条鲜活的人命就这么没了,要不是有人去后院挖金子,白凤英同志的死因还会一直被隐瞒着,大家伙还被蒙在鼓里。”


    宋知南说道:“杨主任,据我不丰富的经验所知,男人老实并不是一个优点,一般是这人没有其他可夸的优点大家才夸他老实。”老实男也就是五十年后才被大家发现真相,在这之前,他们非常有市场。


    杨主任闻言明显愣了一下:“是这样吗?”


    杨主任根深蒂固的观念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动摇的,宋知南也很知趣地没有继续深入聊这个话题。


    宋知南一回到办公室,贺胜男就笑眯眯地看着她,重重地拍了她的肩膀:“小宋,你给咱们妇联争光了,你是个好苗子,好好干。”


    贺胜男一离开,何黛笑嘻嘻地恭喜宋知南,宋知南主动说:“这次稿费只有2块钱,等我攒多了,再请你吃饭。”


    何黛眉开眼笑:“好哇好哇。”


    月儿弯弯照九州,有人欢乐有人愁。


    此时刘家最愁的是刘卫国,他爸正在公安局里呆着呢。公安已经初步查明,对于刘富贵杀妻埋尸这事,刘卫国当时年纪小,被刘富贵送回了奶奶家,确实不知情,因此他们把刘富贵抓走审问,把刘卫国放回了家。


    刘卫国被放回来前,见了刘富贵一面,刘富贵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他可怜巴巴地对着儿子诉苦,说他这么做纯属迫不得已,都是被那个女人逼的。


    刘富贵恨恨地说道:“你本该成长在父母双全的家庭里,都怪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她水性杨花不守妇道,毁了这个家也毁了你的一生,让你从小就变成没妈的孩子,要不是没有妈妈照料,你也不会长这么矮。以后,你成了没爸没妈的孩子,还被大家们歧视,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白凤英那个女人。是她毁了咱们父子俩。”


    刘卫国刚得知这个消息时也恨过刘富贵,恨他杀了妈妈。


    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他突然忍不住同情起父亲来了。这么多年来,刘富贵总是向刘卫国说白凤英的坏话,说她懒惰、放荡、爱打扮、花钱大手大脚,不管孩子不顾家。很多缺点是刘富贵随便安上去的,毕竟死人又无法开口为自己辩解。但他说着说着就真的信了,到最后他愈发坚信不疑,白凤英越坏,就显得他杀人的理由越正当,他也就越心安理得。


    刘卫国在父亲的“熏陶”下,从小就憎恨母亲,现在这恨意又被重新激发了起来。


    是啊,都怪他妈,就算父亲那方面真的不行,她就不能为了这个家为了他忍一忍吗?她就为了这点子事儿,跟别的男人好上,给父亲戴绿帽子,这世上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这种事?怪不得父亲会失手杀了她,那是她活该!那个女人死就死了,只是可怜父亲成了杀人犯,更可怜的是自己,没爸没妈还背上这么个名声,以后工作结婚都受影响。他的一生都被那个女人毁了,所以说,女人就是他的克星。


    刘卫国满脸阴霾地出了看守所,他回到家,看到被翻得乱糟糟的家里,想到后院曾埋过尸体,吓得也不敢呆在家里,可他又无处可去,亲戚都躲着他,朋友也没人理他,邻居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刘卫国四处游荡,路过吴明珠家时,他猛然想起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宋知南。


    他立即找到了仇恨的对象,都怪宋知南,如果不是她,事情根本就不会暴露,他爸还在,他也不会有家不能回。


    宋知南!刘卫国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道。爸说得对,女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这个宋知南也该死。自己不过是半夜敲个门而已,又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为什么她要追出来?为什么她要打自己?为什么她要贴大字报?


    刘卫国钻进了牛角尖,把对人生所有的不满都集中在了宋知南身上。


    他有事没事就在吴家附近游荡,陆诗月碰见过两回,吓坏了。她赶紧告诉宋知南和吴明珠。


    宋知南冷静地说:“刘卫国把仇恨的目标集中到了我身上,跟你俩无关。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你俩可不可以回家住几天,等我解决了这事你们再搬回来?”


    吴明珠仗义地说:“你说什么呢?我们哪能让你一个人住这里,你放心,我可不怕刘卫国那家伙。”


    陆诗月尽管心里怕得要死,但嘴上也说自己不怕,毕竟当初刘卫国半夜敲门时,是宋知南挺身而出去追人。


    吴明珠跟保卫科的人打了招呼,让他们巡逻时多注意这里,她让父亲去找刘卫国谈话,警告一下他。


    最后,她还把家里的大黑狗牵来看门,有了大狗看门,夜里只要有人靠近,大狗就会叫,大家就会警醒。


    宋知南知道这样千日防贼根本不是办法,对方没有真正动手,她去报公安也没用。但她也不会傻到等对方动手时她再还手,所以她打算靠自己主动解决此事。


    没错,法律是保护她的,但同时也是保护刘卫国的。如果对方非要越过这条红线,她也没办法。


    第30章


    到了星期天, 宋知南向何黛借了自行车,说她要去城南郊区的大姐家走亲戚。


    宋知南在副食店买了鸡蛋糕、饼干, 放在自行车车筐里,然后骑上车子往城南郊区而去。她先往南骑了一会儿,看看四周无人,立即掉头向北,她骑得很慢,她知道刘卫国一定会跟来的。


    刘卫国最近几天一直在盯着宋知南的动向,见她独自出门立即就跟了上来。


    刘卫国不想步父亲的后尘成为杀人犯,他不打算杀死宋知南,他想找机会把她弄到手,宋知南碍于名声肯定会不得不嫁给他,然后他娶回家再慢慢折磨她。她不是厉害吗?不是嘴贱吗?越是这样的女人折磨起来越带劲。刘卫国的心里涌出一股隐秘的躁动和兴奋, 他觉得他又活过来了。


    宋知南引着刘卫国进了一片小树林, 七拐八拐地就到了一座山坡前, 她把自行车放在旁边的草丛里,草丛盖住车身, 只露出一点, 不仔细看根本发不了。她自己闪身进了空间。静静地等着刘卫国跟上来。


    这几天,刘卫国在盯梢,宋知南也没闲着。她一直在想着怎么反杀刘卫国。


    她按照结果倒推剧情,知道霍峥嵘的小弟们最后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宝藏。但这个寻宝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其中一次赶上山洞里的石头落下来砸伤了几个人,最后他们在江茶的提示下找对了地方。


    宋知南为此还特意看了地图,把附近的地形分析一遍, 最后还求助了系统帮忙,查对具体日期和细节。


    系统起初不想帮忙, 说她不想干涉剧情发展。


    宋知南骂道:“你说不干涉就不干涉了?你让我穿越过来就已经是干涉了。我要不是为了杠精值也不会见人就杠,不杠别人就不会得罪这么多人,现在我遇到危险你就撒手不管了,你可不能像个男人似的,遇到事就躲。”


    系统觉得宋知南骂人太脏了,好好地干吗骂她像个男人?


    系统不情不愿地答应帮忙,告诉了宋知南具体的细节:“霍峥嵘的小弟们王左陈青他们出事的那座山洞就在城北。按照原书中写的时间线就在这个星期天,按照剧情推测应该是上午。”


    宋知南按细节写在纸上,开始制定计划:得在星期天上午把刘卫国引到山洞里。


    刘卫国最近一直在跟踪她,她要出门,对方肯定会跟来。先试试这个计划,如果不成功,她就再换一套计划。


    这次的主要目的是把刘卫国引进来凑个数,不死也受个重伤,顺便也王左陈青他们让这帮人成为刘卫国“意外死亡或意外受伤”的目击证人。


    刘卫国在四处寻找宋知南,忽然看见山洞口有个人影一闪,他想也不想便跟着进了山洞,谁知他进入山洞就顿感不妙,上面一个石头松动了,刘卫国大喊一声:“妈呀。”


    他吓得屁滚尿流,双手抱着头翻滚到一边,大石头砸在了他的腿上,顿时血流如注。大石头后面还有碎石,其中有几块石头砸到了他的大腿根部,某个不可说的部分钻心地疼。刘卫国此时的担心压过了疼痛,他、他该不会被砸得真不能人道了吧?


    这一通变故,把山洞里的其他人也吓得够呛,他们争先恐后地往外跑,跑在最前面的王左和陈青也受伤了,两人被其他人背出来,他们经过刘卫国身边时,这伙人以为他也是来寻宝的,对他充满了警惕和戒备。


    刘卫国绝望地喊道:“求求你们救救我,我定有重谢。”


    这些人急着送同伴去医院,只是随口敷衍他一句:“你等着吧,我们一会儿叫人来抬你。”就走了。


    刘卫国恨恨地骂了一句,忍着钻心地疼痛,用力推开石头,想慢慢地往外爬出去,他的大腿在流血,身上也受了伤,这儿离有人的地方还有很远,等他爬出去,血也快流干了。


    刘卫国突然想起消失在山洞附近的宋知南,他心里恨不得把宋知南碎尸万段,为了活命,他还是装起了可怜:“宋知南,你救救我,我快要死了。只要你救我,我就原谅你,再不也找你的麻烦。”


    刘卫国的可怜还没装完,又是一阵碎石砸落下来,有一块尖锐的石头正好砸到了他的额头上,他疼得昏了过去。


    山洞里是死一般的安静。


    在通往城南的一条大路上,宋知南正在飞快地蹬着车子。路上碰见认识的她都热情地打招呼。


    “大爷,干吗去呀?走亲戚呀?我也是,我去城南的大姐家。”


    “大妈,你挖野菜去了。真不错,下回我也去挖,今天是没空了,我去我大姐家。”


    ……


    路上,她停了两次,一次是在修车摊上给自行车打气,一次是跟住在路边的一个户人家要水喝,还顺手给了他们家的小女孩一块饼干。


    王左和陈青被同伴送到医院又是止血又是包扎伤口,等一切折腾处理完毕,他们才突然想起好像有件事还没办。对了,现场还有一个叫刘卫国的也被砸伤了。


    他们跟刘卫国没什么交情,仅仅是认识而已,而且他也好像也在寻宝,自然是他们的竞争对手。这几人不太想帮他,但又怕刘卫国自己回来了,到处宣扬他们见死不救。


    他们又想到刘富贵在公安局,刘家也没其他人,于是,便托人告诉了刘卫国的表哥陈安华一声。陈安华正好有事忙着,他以为刘卫国是碰伤擦伤应该不太严重,也没太放在心上。


    上午11点半,宋知南到了大姐宋知春家。


    经过这一路的平复,宋知南的情绪早已经稳定下来。


    她这人没什么安全感,有一段时间,女性被害恶性新闻频发,她时不时地假设自己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不反抗等死不可能,哪怕最后被判为防卫过当,哪怕跟敌人同归于尽,她也必须要反抗,弄死一个算一个。大不了,她进去踩缝纫机再就业。这样,孔乙己的长衫不用脱下,她换上了蓝色条纹衫。人生不过是一场体验而已,怎样的体验都是体验。


    宋知南将这些情形在脑中模拟了千百遍,连能用的工具也想好了,甚至连在法庭上的总结陈词她都打好了腹稿。她还想过怎么处理血迹和现场,每月来例假时,她都当作是在处理现场血迹。由于演练得次数太多,当事情真的发生时,她就当在演练一样,没有太多实感。


    宋知南站在大姐家的院子外面,深呼吸一口新鲜口气,在心中默默说道:“游戏结束,回到现实世界。”


    她清清嗓子推开半掩的院门,喊道:“大姐在家吗?”


    宋知春正在井边洗衣裳,她看到宋知南来了,先是一愣,赶紧擦干手,起身迎接。


    “小南,你怎么有空来了?”


    宋知春虽然已经跟婆婆分家了,但她跟婆婆和几个妯娌仍同住一个院子里,大家相处得不太和睦。她婆婆牛菊花嘴碎管得多,每当娘家来人时,她那一双利眼就一直盯着,生怕儿媳妇往娘家拿东西。她那些妯娌也总是阴阳怪气地挤兑人。时间一长,宋家人就不怎么爱来走亲戚,尤其是宋知南的性子有些倔,来得更少。


    宋知南把自行车车筐里的东西拿出来,说:“上次你回去,我正忙着办联谊会,没见着你。正好今天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你们。”


    宋知春说:“你来就来了,还买什么东西。”


    宋知南把东西提进屋放在桌上:“就买了一些零食给两个孩子吃。”


    她看了一眼屋里,问道:“俩孩子不在家?”


    “他们两个去姑姑家了。”


    宋知春给妹妹倒了一碗温水,还特意加了点白糖。洗了几个梨放在桌上招呼她吃。


    宋知春打量着宋知南的脸色,欣慰地说:“你胖了,瞧着气色好多了,还是有工作好。”


    宋知南说:“那是,工作才是女人最好的保养品。”


    宋知春觉得这话有点意思就笑了一下,她接着试探道:“我上次回去,妈拉着我哭了半天,你跟爸妈又闹别扭了?”


    宋知南不在意地说:“闹别扭那不是很正常吗?咱妈哪回见到你不哭?”


    宋知春说:“可是她这次哭得更厉害,还说你不懂事,爸也说你变了。”


    爸妈的原话更难听更刺耳,宋知春怕妹妹伤心,就没敢原话复述。


    宋知南知道自己在宋上进两口子嘴里是什么形象,坦白地说,她一点都不在乎。


    既然对方抹黑她的形象,她也不会客气,不然要嘴干什么?难道只用来吃饭吗?


    宋知南趁机给宋知春播种革命的种子,管不管用另说。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开始表演起来:“大姐,想必你也知道了,爸妈不舍得让他们那十八岁的好大儿下乡,非要让我这个十五岁的女儿下乡,乡下什么情形不用我说你也能猜出来。我知道他们偏心,但偏到这种程度我也是少见。他们说我不懂事,不过是因为我没有朝着他们希望的方向发展而已,他们希望的方向是什么呢?就是我继续无怨无悔地当丫鬟当奴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心甘情愿地被他们的儿子吸血一辈子,请问这是亲生父母吗?这是奴隶主吧?”


    宋知春赶紧劝道:“不至于不至于,爸妈虽然偏心,但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宋知南觉着这个大姐被洗脑得更彻底,她也不想废话了,就问了一句:“大姐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也有儿有女,你会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儿子,让女儿吃差的用差的住破屋还天天干活吗?”


    宋知春一时接不上话来,她当然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


    宋知南循循善诱:“大家都说养儿才知父母恩,我想说的是养女才知父母有多偏心。想想你怎么对待你的女儿,再想想父母是怎么对待你的,你就知道他们有多狠心。你也别说他们是第一次当父母什么也不懂。怎么,难道你自己是第二次当父母?当父母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只要他们会当个人就会当个正常的父母,可是咱们爸妈是正常人吗?”


    宋知春面带惊诧,随即赶紧制止:“三妹,你不能这样说爸妈。”


    宋知南:“我这人就是爱说实话。我说他们是为了他们好。我要不说,他们就不知道自己做人有多失败,以后还怎么进步?”


    宋知春:“……”


    半晌之后,她幽幽叹道:“三妹,你确实变了很多。”


    宋知南:“我再不变就活不下去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宋知春去院里飞快地把盆里的衣裳洗完,宋知南去帮她晾衣服,宋知春则去准备午饭。


    正好家里有一块豆腐,她拨开炉子,用平底锅把豆腐煎得两面金黄,切了一块咸肉放在锅里煎出油,添了水放入白菜粉条豆腐一起小火慢炖,等菜炖得差不多了,她炒了个韭菜鸡蛋,拍个黄瓜,午饭就齐活了。


    宋知春正在忙活着,宋知春的婆婆牛菊花、大嫂王青玲拎着菜回来了。


    牛菊花五十来岁,长脸高颧骨薄嘴唇,一副尖酸刻薄相。她一吸鼻子就闻到了肉味和鸡蛋味,当下便拉着脸不满地说:“知春,今天我孙子和儿子都不在家,你随便凑合一顿得了,干吗这么浪费?”


    王青玲阴阳怪气地说:“妈,你没看见人家娘家来人了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弟妹对她娘家人总是很舍得。”


    宋知春听到婆婆和大嫂的对话,不禁眉头紧蹙,她放下锅铲出来,对婆婆说:“娘,我三妹来了,家里有客人,我总不得让她吃剩饭吧?说出去丢的可是咱们家的脸。”


    接着,她又对王青玲说:“大嫂,你也别搁那儿阴阳怪气的。谁家没亲戚?难道你娘家亲人来了,你让人家喝西北风?”


    王青玲假模假样地道歉:“二弟妹,你瞧我,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有啥说啥。你要不爱听,我以后就憋着不说了。”


    宋知春一口气憋在胸口,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


    宋知南这时冲王青玲开口了:“你说你肠子直也不能直接用嘴拉吧?这都要吃午饭了,你直接喷出一肠子脏东西,搁谁谁受得了?”


    牛菊花和王青玲:“……”


    杠精系统:杠精值加5。


    宋知春也没想到妹妹的嘴这么犀利,一句话把人气了个倒仰。


    她笑着顺着宋知南的话说:“哎呀,大嫂,我妹妹年纪小说话直,你别放在心上。”


    王青玲反应过来,气得直跳脚:“哎哟歪,你是小南吧?你也是个大姑娘了,嘴这么厉害,小心以后没人敢要。”


    宋知南特别反感这句话,当下立即回击道:“哎哟歪,你有人要,你天天都被人要,被很多人同时要,怎么着,这样你总满足了吧?省得你三句话总离不开男人。”


    杠精值加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