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汤倩一直等在手术室外, 直到手术结束，林之珩被医护人员推出来，汤倩才双腿发颤地站起身, 跟随着推床走向vip病房。
路上汤倩一直在关注林之珩的状态, 他打了麻药，人还没清醒。
穿着病服, 看样子特别脆弱。
徐驰去跑手续了，病房只有他俩。
林之珩闭着眼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他脸色有点苍白, 眉头紧蹙着, 似乎很难受。
汤倩挪了挪凳子坐在床边, 忧心忡忡地望着病床上躺着的林之珩。
她跟他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脆弱。
说不心疼是假的，可是更多的是难受。她已经不想再投入任何感情给林之珩了，可是感性占据了上风，她依旧还是忍不住关心他。
看他嘴唇有点干涩, 汤倩起身接了点水, 拿棉签轻轻蘸着他的嘴皮。
男人躺着很安静，那张嘴闭着，没像之前那般吐出特别尖锐、刺激的话。
汤倩有点不习惯这样的林之珩。蘸完嘴唇, 汤倩将棉签丢进垃圾桶, 重新坐回椅子里。
她强迫自己跟他保持一段距离, 固执地警告自己不去关心他的状态, 却又没有离开这个病房。
窗外已经暗下来，汤倩肚子饿得咕咕叫, 她却没有反应。
不知道坐了多久，徐驰缴费进来查看林之珩的动态, 见他还没清醒，徐驰看向坐在一旁没动的汤倩，小声询问：“吃饭了吗？要不要出去吃点？或者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汤倩思考了片刻，站起身说她出去吃。走之前汤倩看了眼病床上的林之珩，毫无留恋地离开了病房。
徐驰请了一名专业护工照顾林之珩，接着陪汤倩去外面吃饭。
两人进了一家医院附近的中餐馆，随便点了几道炒菜。
汤倩习惯性地选了靠窗的位置，这家店地理不错，斜对面是上海最好的医院，附近是商圈，他们家开在种满梧桐树的尽头。
这个点恰好是黄昏时节，西面的天空像是被火点燃了一样，余晖透过茂密的梧桐树叶洒在餐桌上、身上，仿佛自燃了似的。
汤倩伸手摸了摸手臂上的光，有点烫。
徐驰第一次跟汤倩坐在一个桌子吃饭，且是因为同一个人聚集在一起，多少有点感慨。
他抬头望了眼对面不像往日那般开朗的人，隐约猜到了她有心事，至于这心事的主人，应该跟躺在病床上的那位脱不了关系。
徐驰作为旁观者，自认为是最清楚他俩感情发展的人，也从老板一趟又一趟地飞西北的旅途中猜出她对他的重要性。
只是他俩的性格都有些拧巴、别扭，很多误会也由此产生。
当然，也确实不大合适。
徐驰不想参与其中，所以并没提及林之珩的名字，只是让汤倩先吃饭。
点的全是川菜，有点辣。汤倩吃辣能力似乎不太行，吃到一半，她被辣得满眼通红，到最后拿着纸巾边吸鼻子边掉眼泪。
徐驰猝不及防，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温水。玻璃杯刚放置在汤倩手边，就听她哽咽道：“徐特助，吃完这顿饭我就不回医院了，你好好照顾他。”
“如果他醒了，你就跟他说我回西北拍戏了。”
徐驰这才意识到，汤倩并不是被辣椒辣哭的，而是因为老板。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又深知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外人无法插手。
最后两人吃完饭，徐驰主动结了账，送汤倩走出饭馆。
两人在林荫大道分开，徐驰回医院，汤倩头也不回地奔向了远方。
徐驰回头看了眼汤倩单薄的背影，心里暗自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祝你幸福。”
—
林之珩醒来已经半夜，麻药劲儿还没完全过，他感觉半边身体麻麻的。
腹部的伤口也像蚂蚁密密麻麻咬过似的疼，他有点渴，想喝水。
看到窗户下的沙发上坐了个人，病房里没开灯，林之珩看不清脸，只能看到那个地方亮着微弱的手机屏幕光。
他以为是汤倩，下意识开口：“给我倒点水。”
沙发上的人影听见动静立马动起来，直到对方走近，伸手将床头灯打开，林之珩才看清来人的脸。
见是徐驰，林之珩当即蹙起眉头。他扫了一圈病房，见没第三个人，神情不好地问：“她呢？”
徐驰给林之珩倒了一杯温水送到他手边，听见他问汤倩，徐驰犹豫着回复：“汤小姐刚赶回西北拍戏了。”
林之珩闻言神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仰头咕噜咕噜喝完玻璃杯里的水，将玻璃杯啪地一下丢在床头柜，满脸怨气地问：“你就不知道留住她？”
徐驰抿了抿嘴唇，站在病床边不敢说话。
他本来想说汤倩走之前哭了一会儿，可是瞧见林之珩此刻的状态，他还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说为好。
林之珩心情很差，第二天就要出院，被院长和主治医生极力制止。
谁都劝不动他时，徐女士的出现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
得知儿子住院再加上情感上搞得一塌糊涂，徐女士虽然嘴上吐槽儿子人傻钱多，但是真到了这份儿，还是不忍心看儿子遭罪。
她推门进去看见林之珩冷着脸要出院的蛮横样，皱着眉打断他：“你给我好好待着养伤，伤还没好哪儿都别想去。”
林之珩看到风尘仆仆赶来的徐女士，彻底歇了火。
徐女士在走廊安抚好院长、医生，转头询问徐驰：“小汤呢？”
徐驰对这位太太是有所耳闻的，知道她心地善良，且富有同情心，再加上是老板的母亲，不好隐瞒汤倩的事儿，只能含蓄道：“回去拍戏了。”
这话一出，徐女士立马明白林之珩刚刚在闹什么。她叹了口气，看了眼病床上躺着的人，感慨一句：“早知道当初，何必如此。”
“活该。”
这话说得有点过分，徐驰不好赞同，只能尴尬地笑笑。
徐女士也就嘴上骂骂儿子，真进了病房，看到儿子这副样子，还是止不住地心疼。
旁边放着果盘，徐女士不着急追问他到底犯什么病，随手拿起水果刀和苹果，慢条斯理地替他削苹果。
林之珩靠坐在病床上，神色难看地盯着某个角落。
徐女士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他，又将完整的苹果花丢进垃圾桶，做完这一切，徐女士这才抬头看向儿子。
见他神色不佳，徐女士瞄了眼病床右上方的病历卡，关心道：“伤口还疼吗？”
林之珩咬了口苹果，语气淡淡地回复：“还好。”
徐女士不赞同地啧了声，继续追问：“你跟小汤怎么回事？分手了？”
林之珩嘴硬得很，到了这个时候都不肯承认，他皱着眉否
认：“谁分手了？我们谈过？”
徐女士气得拍了儿子一巴掌，恨铁不成钢地表示：“你孤独终老算了，谈什么恋爱。”
林之珩哦了声，面不改色地表示：“也不是不行。”
徐女士气得不轻，有点后悔从美国搭二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赶回上海探望他了。
她嘶了口气，忍不住问：“你是想我们林家断后吗？”
林之珩蹙了蹙眉，不咸不淡道：“趁年轻，你俩再生一个。”
这话说得徐女士差点站起来打他一顿，不过想到他还是个病号，徐女士生生忍住了。
她压住气拍拍大腿，横了眼坐在病床上机械地咀嚼着苹果的儿子，不忘刺激他：“就你这德性谁看了都摇头，难怪小汤不要你，丢下你跑西北拍戏了。”
这话一出，林之珩果然没了胃口。
他放下啃了三分之二的苹果，双手环臂，做出一副防守、警惕的姿态，摆明不愿跟徐女士谈汤汤的事儿。
徐女士见状，忍不住腹诽：还以为你一直嘴硬呢。怎么，装不下去了？
当然，徐女士再怎么不喜欢儿子这张嘴，也不会火上浇油。
她只是觉得他该吃点苦头，从小就这么骄傲、没有经历任何挫折，腰杆一直挺拔、不会折腰的他只有受到彻彻底底的打击后才能弯下腰爱人。
她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傲慢了。那种溢于言表的傲慢和固守的阶级矛盾很容易伤害人。
她不希望她的儿子这么势利眼，尤其是在感情上。
显然，他现在不具备这个能力，所以他活该失去爱人。
徐女士不打算提醒儿子这些，她想他自己去理解、明白爱是没有阶级差、没有国界、没有条件限制的，一旦给这段感情上了枷锁，那就不是爱了，是等价交换、是权衡利弊后的最优选。
比起那些形式上的东西，她更看重一个人的品行。
值得庆幸的是，那个叫汤倩的姑娘似乎是个很不错的姑娘。
林之珩不理解徐女士大老远飞回来干嘛，他又不是要死了。
徐女士也不跟他计较，在他出院之前，她都会照顾他。
林之珩很忙，在医院也要处理一堆工作，一个会议开完继续开下一个，徐女士看了都有点心疼，她大概清楚她儿子为什么能保持理智了。
这样的高强度工作仿佛将他驯化成了冰冷的机器人，除了一堆没有温度的指令，他没有别的情感。
或者说，他选择性地忽视了那些。
是在某个晚上，林之珩处理完工作，骤然闲了下来。
徐女士每天都会在病房里放一束新鲜的花束，这天她买了一束橘色花束。
林之珩看着窗台上的花，突然想起了汤倩，她身上也跟这束花一样暖洋洋的，浑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柑橘香。
从他认识至今，她好像没有换过其他香水，只因他喜欢，她便一直喷同一款。
他后来闻到这样的香味总会驻足片刻，转身瞧瞧喷着这样味道的人是不是汤倩。
徐女士提着刚煲好的排骨汤进来瞧见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挑挑眉，隐约猜到他在想什么。
他住院这几天，家里除了她知道，她没通知任何人。
老太太年纪大了，再加上对林之珩过度关心，发生一点小事都会兴师动众，她本来就对汤倩不满意，如果知道林之珩是因为谁住院，估计得大发雷霆。
想到这，徐女士有点操心儿子跟小汤的后续了。
她其实心里清楚他俩走在一起不大可能，儿子未来的结婚对象一定得让老太太满意，否则这个婚别想结，显而易见的是，小汤的身份哪儿哪儿都不合适。
徐女士之前也没想过他俩能修成正果，她只是希望儿子进入一段恋情时不要太自负，希望他能够在爱情里平等地跟对方相处，至少不要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包养关系。
金钱培养出来的关系脆弱得跟玻璃似的，一摔就碎了，一旦钱没了，爱也没了。
就算以后两人想要弥补，也无法破镜重圆。
徐女士将自己亲手炖的排骨汤盛了一碗递给林之珩，让他常常她的手艺。
林之珩喝了一口，皱着眉评价：“有点咸，不好喝。”
徐女士不满意这个答案，吐槽：“美得你，不好喝自己炖。”
林之珩实诚地表示：“我不会。”
徐女士一脸纳闷：“那你之前跟我发的照片是谁煲的汤？”
林之珩垂眸喝了小口汤，低声承认：“汤倩。她厨艺很好，经常给我煲汤喝。”
徐女士愣了愣，问儿子：“后悔吗？”
林之珩避而不谈。
母子俩僵持了片刻，徐女士主动打破沉默：“能不能跟妈妈谈谈，小汤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林之珩搁下汤碗，面无表情地陈述：“演员，漂亮、厨艺很好，性格也比我好。”
徐女士：“……”
你还能再敷衍点？
儿子很少夸人，徐女士已经满足了。隐约从他的描述中勾勒出他俩私下的相处模式了，肯定大多时候都是女生迁就他，所以他才这么有恃无恐，不害怕失去。
徐女士瞄了眼儿子，见他又冷了脸，试探性地问：“万一小汤不要你了，你怎么办？”
林之珩显然没想过这个可能，所以他想都没想地回复：“只有我不要她的份儿。”
徐女士拧眉，继续问：“那你俩现在什么情况？”
林之珩沉默两秒，倔强地表示：“她在耍性子。”
“我其实不太喜欢她玩这一套。”
徐女士：“……”
继续造孽吧。
—
汤倩没有直飞西宁，而是买了高铁票回了趟泉州。
她特别脆弱的时候很想见到徐英玉。
她拎着行李箱出现在别墅门口时，正好看到徐英玉在阿姨的陪同下躺在躺椅上晒太阳，躺椅旁的草地上躺着一只布偶猫，小猫慵懒地翻滚着，画面看起来特幸福。
这个点将近五六点，太阳不那么烤人，自从搬到新家后，老太太每天都会出门散散步，还养了只小猫。
小猫叫汤圆，汤倩给徐英玉打电话时，她总将小猫抱在怀里，示意汤圆叫姐姐。
汤圆是只被丢弃在垃圾桶里的布偶猫，徐英玉出门扔垃圾时看到生命垂危的它，心软地救下并收养了。
养了四五个月，汤圆已经被徐英玉喂得圆滚滚的，徐英玉很爱汤圆，每天都会给它拍好几个视频然后发送给汤倩，汤倩每次都在电话里说汤圆又长胖了，徐英玉总是一脸骄傲道：“能吃是福。”
汤倩第一次见到真实的汤圆，她提着箱子走进院子，特意绕到草坪，将箱子丢下，盘腿坐在草地上一边逗汤圆，一边跟躺在躺椅上睡觉的徐英玉说话：“徐英玉，醒醒啊，别睡了。”
老太太听到汤倩的呼唤，睁开眼眨了眨眼睛，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缓了好几秒才确认眼前的人是她朝思暮想的孙女后，徐英玉才惊讶出声：“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吃饭了吗？饿不饿？放假了还是拍完了……”
徐英玉一堆问题，汤倩听着听着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抱起在地上打滚的汤圆，手指轻轻梳着它的毛发，嘴上不紧不慢地跟徐英玉解释：“临时回上海拍个杂志封面，拍完还有两天休息时间，特意回来看看你。”
汤倩没想将那些坏情绪带回家，徐英玉却敏锐地察觉到汤倩的不对劲。
她瞧了瞧坐在地上陪汤圆玩闹的汤倩，爬起身说去给她煮碗面。
汤倩没阻止，她现在很想吃徐英玉做的打卤面。
在草地上陪汤圆玩了会儿，汤倩抱着汤倩进了屋，阿姨老早就将她的行李箱搬进了二楼。
汤倩进屋放下汤圆，上楼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下楼正好吃面。
徐英玉就坐在汤倩对面看着她吃东西，汤倩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徐英玉聊着天
。
祖孙两许久没见，气氛却一如既往地温馨。
是吃到尾声时，徐英玉看到汤倩的眼睛肿肿的，憋了好一会儿才问：“是不是在外面受欺负了？”
汤倩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她下意识否认，却被徐英玉看穿了小把戏。
徐英玉叹了口气，满脸止不住心疼：“我当初就不让你去演戏，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吃这么多苦头。”
汤倩舔了舔嘴唇，笑着否认：“没被欺负，就是太累了，想休息休息。”
徐英玉看了看汤倩，突然问：“是不是失恋了？”
第72章 第 72 章
汤倩觉得这算不上失恋, 毕竟她跟林之珩从来没谈过。
她只是狠心割掉了一块长在身上的腐肉，虽然现在疼得要死，但是她相信终究会好的。
所以面对徐英玉的询问, 汤倩只是摇摇头, 否认了。
徐英玉一直念叨她瘦成排骨了，嚷嚷着她不要命了。
汤倩不敢惹徐英玉生气, 默默低头吃着她做的面，偶尔抬起头跟徐英玉嬉笑一声，希望她能放过她。
吃完面, 汤倩坐在地毯上跟汤圆玩了会儿, 找了个借口上楼睡觉。
她太累太困了, 很想好好睡个觉。
回到泉州，回到徐英玉身边，她好像才找到了家，找到了自己。
徐英玉没打扰汤倩，抱着汤圆去院子里给她新种的菜浇水去了。
自从搬进新家, 院子几百平, 徐英玉闲得无聊的时候特意开垦了一块菜园地，种了不少青菜。
另外还种了一片花，汤倩回来的时候茉莉花开得真好, 满院子的花香。
汤倩住的房间很大, 有一面超大的落地窗, 她起床就能看到满院飘香的花园, 还能看到徐英玉在菜地里摸索。
一觉睡醒已经晚上，这一觉汤倩睡了足足三个小时, 醒来发现屋里还黑漆漆的，汤倩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在哪儿。
睡太久, 头有点晕。她坐起身，后背靠在床头，捂了会脸，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见已经九点多，她呼了口气，打开灯，穿上鞋子走出房间。
徐英玉还没睡，人坐在一楼客厅沙发和阿姨聊天。
不知道聊了什么，徐英玉笑不停。听见脚步声，徐英玉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旋转楼梯，挥手招呼汤倩：“锅里炖了鸡汤，你多喝几碗，好好养身体，看你瘦成什么样了。”
汤倩本来想去客厅，闻言转弯去了厨房。灶台上的砂锅里满满一锅鸡汤，汤倩拿碗盛了一小碗，站在厨房喝了两口，端着碗走出厨房夸赞徐英玉：“小老太太手艺真棒啊，鸡汤好好喝。”
徐英玉嗔了眼汤倩，看到她瘦得不成型的样子，脸上划过浓浓的心疼、担忧，嘴上却忍不住唠叨：“一点都不听话，饭也好好吃，你是想气死我？”
汤倩不敢顶嘴，默默喝完碗里的鸡汤，将空碗展示给徐英玉看，“喝完了哦，你放心，我后面肯定好好吃饭啦～”
“不过艺人嘛肯定不能大吃大喝，我只能向你保证我后面一定健康饮食！”
汤倩的保证态度很诚恳，徐英玉也不好发作，只能皱着眉催促：“再喝一碗，多捞点干的。我刚特意去市场挑的鸡，肉又嫩又肥，你多吃点。”
没等汤倩反应，老太太已经利索地爬起身，夺过汤倩手里的碗转身进厨房给汤倩添鸡汤去了。
汤倩甚至来不及拒绝，她现在胃口不大好，吃不了太多东西，但是又不忍心惹徐英玉不开心，还是老老实实吃完了徐英玉给她添的那碗全是鸡肉的鸡汤。
喝完胃里暖暖的，有点涨，汤倩提议出去走走。
徐英玉嘴上说这么晚了出去干嘛，手上却拿起拐杖，做出随时准备走的样子。
祖孙两在小区绕了一圈，聊了一些家常，回去路上徐英玉突然问：“快三十的人了，该谈恋爱了吧？”
汤倩手脚一僵，她尴尬笑笑，拿工作当借口：“我要是谈恋爱得被经纪人骂的。你不是经常上网吗？不知道艺人不能谈恋爱？”
徐英玉哼了声，没忍住揭穿她：“真当我傻啊？你说的那些是爱豆吧，你是吗？你不知道偷偷谈？你也没那么出名，怎么就不能谈了？”
这话就有点伤人了啊，汤倩斜了眼徐英玉，有点不满意：“你这嘴怎么这么毒呢。万一我以后火了呢？”
徐英玉指了指汤倩的脑袋，催促：“火了再说。赶紧给我谈恋爱，多大人了还一点都不着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妈都好几岁了。”
汤倩抱进小老太的胳臂，脸蹭了蹭徐英玉的额头，小声道：“不谈噢，真签了合同。要是谈恋爱会被赔违约金的。”
汤倩确实没撒谎，她签的合同里确实有一条是不能谈恋爱，但是没说赔违约金。
这点是林之珩让加的，他不想让汤倩搞那些什么情侣炒作、合约，所以在条约上杜绝了这个可能。
汤倩那时候没想这么多，只以为他是不想她跟其他人接触，还津津有味地磕了会儿，觉得他对自己的占有欲太强了，肯定是有点感情的，如今再看，只觉得好笑。
他之所以不想让她跟其他男艺人有牵扯，不过是他有精神洁癖，觉得脏而已。
跟爱没有任何关系。
一切都是她的胡思乱想。
汤倩在泉州待了三天，这三天她不是吃就是睡。
徐英玉变着花样地给她做美食，还给她准备了各种各样的小零食，什么牛肉干、鸡肉条，只要汤倩喜欢，徐英玉都去尝试。
离开那天，汤倩上了一下称，短短几天的爆炸输入，她涨了三四斤。
她有点惊讶，没想胖了这么多。
徐英玉却觉得不够，希望她还胖一点，现在太瘦了，汤倩只能保证她会努力多吃一点。
这几天在家太高兴了，以至于让汤倩短暂地忘了那些痛苦、烦恼，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儿，只要徐英玉在身边，她总是能平复下来。
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小孩，徐英玉怎么会看不出她最近的反常。
只是她不肯说，徐英玉就没问。
汤倩新剧播出的第一天，祖孙两守在电视机前一起看，汤倩是女二，扮演的是神女，不过后面爱而不得黑化了。
她穿着敦煌飞天戏服出场那刻，造型美得令人窒息，是当之无愧的神女。
徐英玉特满意她这次的造型，一直夸汤倩漂亮，长得像她年轻的时候。
汤倩靠在徐英玉的肩头，心满意足地跟徐英玉介绍剧情，本想透露自己这个角色最终结局，却被徐英玉强烈阻止，让她不要透剧。
汤倩只好止住透剧的冲动，陪徐英玉一起看。
出乎意料的是，这剧刚播出，汤倩就因为造型出圈上了热搜。
她又圈了一波颜值粉，微博涨了快五十万的粉丝，评论区都在夸她漂亮，希望她多演戏。
是在汤倩飞西宁的那个下午，从来不怎么帮朋友宣传的林越舟竟然转发了汤倩的微博，并评论——
「汤汤的新剧很好看，支持神女～」
这条微博发出去不到一个小时就上了三四个热搜，汤倩和林越舟的名字又捆绑在了一起。
彼时汤倩人在飞机上，并不知道这些事。
直到飞机抵达西宁，她连上网才看到电话、微信、短信全是99+的红点。
她懵到不知道该看谁的消息，直到出机场见到小c，对方言简意赅地说了下发生了什么事，她才知道林越舟发微博给她打call了。
汤倩不懂林越舟到底什么意思，在微信上给他发了
问号，对方秒回：「下飞机了？」
林越舟知道她今天下午三点半的航班回西宁，所以刻意选在那个节点发了微博。
林越舟工作室如今也是一团乱麻，经纪人头疼地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林越舟耸耸肩，一脸平静地承认：“我想正大光明地跟她出现在阳光下，不管是以朋友的身份还是其他。”
这话一出，经纪人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网上的风向变得很快，网友们很叛逆，完全不按照剧本走，大家都对这对冷门cp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尤其是林越舟的粉丝开始疯扒汤倩的历史。
这一扒不要紧，粉丝们竟然扒到林越舟在剧组跑龙套时，汤倩便跟林越舟认识了，还扒出来两人曾经的旧照。
各大平台纷纷发帖表示震惊，猜测到林越舟上「农忙时刻」说的那个朋友是汤倩后，网友们瞬间脑补了一出爱恨情仇，并在各大平台创立了“汤粥cp”，开始磕他俩的虐恋情深。
林越舟经纪人见状，立马抓住这次机会，开始往友情方面洗。
虽然有不少粉丝相信了，但是两人的路人粉很强大，大家更愿意相信林越舟成名后，汤倩因为不想耽误他，主动放弃了来往。
所以这些年两人才在公开场合避嫌，当然，汤倩之前被骂蹭热度的那次红毯视频也再次被网友扒出来。
重新看才发现当时汤倩并没有故意蹭热度，而是因为鞋子有点大，走路差点摔倒，与她隔了几个人的林越舟见状，故意走到她身后扶了她一把才造成那场误会。
这条帖子一出，彻底让汤倩火了。她各大平台的粉丝数量还在疯长，曾经拍过的戏也被网友扒出来重新看。
抖音上营销号、粉丝、路人更是纷纷发力，那几天的背景乐全是《富士山下》，只要有关他俩的视频，只要听到这首歌就能猜到是他俩。
最火的一段视频是北京下雪的冬天，汤倩穿着一件豆沙红的棉服，梳着低马尾，双手插在兜里跟未出名的林越舟走在鼓楼大街的画面。
他俩的悲感太强烈，好像老天有意将他们凑在一起却不肯给一个完美的结局，正是这种饱含遗憾的宿命感让网友心疼、难过，更加疯狂的喜欢。
汤倩自己都没想到，她就这么的“红”了，虽然跟她想象的不一样，但是这种扑面而来的讨论热度让汤倩都忍不住害怕。
《玉城》项目组的宣发人员看到网上的热度，连忙剪了一个汤倩和林越舟在剧里“be”的视频发在官网上。
这一发，评论区彻底沦陷了。大家好像都在磕两人的过期糖，甚至有人在小红书上写起了同人文。
网上疯狂在传的一句文案是——
「我以为我会忘记你，但是没想到，在未曾谋面的那些日子里，我更爱你了。」
本以为周红会像之前一样反对，没想到她这次一反常态地表示：“既然你俩的cp热度这么大，就借着这热度合作炒cp。”
说到这，周红在电话里笑着祝福：“你做好准备接收这大波热度了吗？小汤，恭喜你，你终于要红了。”
汤倩还顾及着林之珩的反应，对这样的安排犹豫不定，周红察觉到汤倩的犹豫，突然灵魂发问：“你不是想跟他切断关系吗？”
没等汤倩回答，周红强势道：“这便是摆脱他最好的机会。”
说是两个人一起炒作，其实是汤倩占林越舟的便宜。
汤倩本以为林越舟那方不会同意，没想到林越舟听了经纪人的提议，想都没想地答应配合。
他早就这么想了，只是怕汤倩犹疑，才没提出来。
他俩现阶段属于捆绑营销，双经纪人沟通了一下，觉得可以吃下这波热度，便没放过这个机会。
正好林越舟明年准备转型，这也算是个契机。
汤倩呢，因为林越舟的缘故，热度高涨得厉害，网友本想扒她的黑料，却没想到越扒越喜欢。
新剧播出便热度飙升，汤倩扮演的神女角色层级丰富，前期因为美貌和人设吸了大波粉，又因为跟林越舟的捆绑宣传惹得汤倩个人热度更上一层楼。
谍战剧的导演也嗅到了热度，果断让剪辑师剪了一版汤倩的视频发送在抖音，这一发，热度立马上来，网友纷纷在评论区催促剧快点播，他们要看汤倩。
紧跟而来的便是各品牌方的青睐，汤倩还没杀青就收到了好几个大牌金主的邀约。
汤倩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刚开始还有点不习惯，甚至有点担心。
《玉城》还有两个月左右才杀青，汤倩最近热度上去，导演对她的态度越发温和了。
汤倩态度一如既往地谦卑，并没有因为突然爆火得罪任何人，反而比平时更加努力、低调。
剧组工作人员对她的印象很好，网上有人发匿名帖询问汤倩之前在剧组耍大牌是不是真的，有知情人在底下辟谣，说汤倩在剧组很努力认真，是个好演员，还说她经常买奶茶，跟群演搭话，属实是人美心善。
汤倩对此一无所知。
虽然红了，但是她还是一心扑在片场，每天不是看剧本就是拍戏，没被外界的喧嚣打扰。
是在事情发酵半个月后，网上突然发帖说汤倩早就被富豪包养了，帖子说得有鼻子有眼，最后发了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中能够看到汤倩上了一辆沪牌迈巴赫。
这帖子一出，瞬间引起更大的喧嚣，粉丝们纷纷表示不相信。
等汤倩知道这事时，网上的议论已经被平息下来。
那两天全网都搜不出那个人的名字，汤倩隐约知道是谁的手笔了。
汤倩装没看见，继续沉下心拍戏。
—
林之珩在医院住了一周才被徐女士允许出院，出院第二天徐女士就飞美国见她老公了。
走之前徐女士拍拍儿子的肩膀，一脸担忧地表示：“希望下次见面你能好好的。”
林之珩抬抬下巴，一脸平静地回复：“你放心，我身强力壮、年轻气盛，不会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
徐女士：“……”
呸呸呸，说什么呢。
送走徐女士，林之珩第一时间选择回集团开会。
路上他坐在车里翻看资料，看到一半觉得头疼，准备退出文件夹时，屏幕上方陡然弹出一条娱乐八卦。
林之珩看到“汤倩”的名字，不由自主地点进了八卦新闻。
看完新闻上写的汤倩和林越舟的那段虐恋情深，林之珩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下来。
尤其是看到他俩在北京鼓楼拍的那张合照，林之珩看着汤倩紧靠在林越舟身旁，两人一脸坚定地看着对方的画面，觉得格外刺眼。
心头一股无名火蹭地一下上来，他第一时间拨出温清的电话，想让她降热搜、降热度，对方一脸无语地表示：“真以为我是什么财大气粗的掌权人？这么大的热度且是多方资本努力的后果，我敢轻易撤吗？”
“再说，这姑娘在娱乐圈沉浮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点热度，让她火一把不好吗？”
“还有，我也挺磕他俩。真替他俩可惜，你说这对——”
温清话没说完，林之珩就挂了电话。他懒得再听旁人感慨他俩有多般配、有多遗憾。
要真这么喜欢，早干嘛去了？
要不是他，汤倩还在不在娱乐圈都另说，真要感激，那也是感激他，不是那什么林越舟。
林之珩气得胃疼，看着网上铺天盖地的帖子、视频，他气得饭都没吃。
这几天集团气压很低，只要林之珩出现，大家都默契地闭了嘴，不敢招惹。
林之珩其实也没这么强势，他不会把情绪带到工作上，就是心情差、脸上不带笑，可下属们都会察言观色，自然不会自己凑上去撞枪口。
因为有人推波助澜，汤倩和林越舟的热度迟迟不降，林之珩本来动用力量让两人的热度降下来，只是想到温清的话他又犹豫了。
汤倩好不容
易得来的热度，确实不该被他一个举动就溜走。
是在某个加班后的夜晚，林之珩独自开车回酒店，路上他嫌车里闷得慌，打开音响放歌。
谁知道第一首放的就是《富士山下》，听着陈奕迅满含深情地唱着——
谁都只得那双手
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
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林之珩陡然想起网上那些流言蜚语，听得心脏疼。
他看着金碧辉煌、纸醉金迷的外滩，终于肯放下面子承认他是爱汤倩的。
至于有多爱，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也忍不住想问，北京冬天的鼓楼和上海盛夏的外滩，汤倩会选哪一个？
第73章 第 73 章
《玉城》全剧杀青那天正好立冬。
导演请大家吃饭, 这部戏拍了将近一年，大家每天几乎同吃同住，感情都挺深厚。
吃饭地点在西宁最大的酒店, 剧组一百来号人就在酒店一个大厅吃饭。
主演们则另开了一间包厢, 汤倩也在其中。
在剧组待了这么久，大家对彼此都有了一定了解。
汤倩的座位就挨着林越舟, 因为之前的关系已经暴露在网上，这次他俩没有假装不熟，而是自然而然地相处。
杀青后大家都很开心, 这顿饭吃得还算顺利, 吃完大家聚在一起拍了张合影, 便回酒店休息。
毕竟除了后勤工作人员，大家明早都要搭乘航班回去了。
吃完饭，汤倩坐了林越舟的车回酒店。路上林越舟问她：“杀青后回上海？”
汤倩摇摇头，否认：“回北京。我的影视约已经签在了夏竹工作室，签了五年。正好回北京待一段时间。”
林越舟就在北京买了房, 闻言主动说：“有住处吗？要是没有可以住我那儿。买房的时候就给你留了一间。”
他们住地下室时总是幻想以后有钱了一定要买大别墅, 还要给对方留一间房。
林越舟一直记得这件事，这些年他们虽然没什么交集，但是属于汤倩的房间, 林越舟从来没让人动过。
汤倩也想到了当初的约定, 她抿了抿唇, 爽快答应：“好啊。我要是没找到合适的住处, 先去你那住两天。”
林越舟比她还高兴，他连忙说：“等你忙完我去接你。”
汤倩在北京还有几场活动要参加, 林越舟要去国外走红毯，明天就飞美国, 所以暂时没法接待汤倩。
回酒店没多久，林越舟敲响了汤倩的房门。
彼时汤倩刚洗完澡，她拿着干毛巾走到门口，拧开门发现是林越舟，好奇地问他：“怎么了？”
林越舟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汤倩并解释：“这是我北京房子的备用钥匙，你忙完可以直接过去。”
汤倩犹豫了片刻，本想拒绝，却被林越舟出声打断：“汤汤，别拒绝我。我没别的想法，就想我们都好好的。”
这话一出，汤倩彻底拒绝不了了，她沉默着收了那把备用钥匙。
这好像是一个信号，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却能看出变化的趋势。
她真的在往前走了，不会再回头。
—
第二天一大早，汤倩跟助理飞北京参加活动。
她没去林越舟的房子，而是在国贸附近订了一家酒店。
汤倩因为热搜的事被不少人关注，再加上新剧播出，她的“神女”火了，后续收到了好几个好本子，周红将本子亲手递给她时，她甚至觉得不太真实。
她没想到，她竟然有机会挑选自己喜欢的剧本。
《玉城》是奇幻剧，汤倩暂时不想演同类型，所以挑了个现偶剧，剧本是某部著名小说ip改编的。
这次轮到汤倩挑的不是女配角，而是女主角。
她终于能够有主演剧了。
说不激动是假的，她其实很感激林越舟给她的帮助，尤其是在这样艰难的时刻。
当然，她也清楚这其中没有林之珩的参与，否则，她跟林越舟的cp热度不可能这么高。
因着cp热度，做恋综的导演竟然找上双方的经纪人，希望他俩能去参加恋综，没想到的是经纪人们已经答应了。
汤倩知道这事时已经到了签合约的地步，看着合约上的内容，汤倩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林越舟那边也接了这个项目。
北京的冬天很有味道，路上的叶子已经有黄的迹象了，汤倩今天跟夏竹约了一起吃午饭。
因着做好准备跟林之珩切割的缘故，夏竹当时询问她后续发展时，汤倩同意将影视约签给了夏竹，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自己的态度。
夏竹似乎也猜到了汤倩的意图，表示汤倩后面有需要，她会帮忙的。汤倩没表态，却也吃了颗定心丸。
上海和北京都不是她的家，汤倩其实对这两座城市都没有归属感，之前因为林之珩的缘故，她喜欢居住在上海，但是她现在的工作重心主要在北京，非必要情况下她不会主动去上海。
在西北待久了，汤倩初来北京的前两天还有点不习惯。
她在酒店睡了足足两天，第三天下午才爬起床答应夏竹的邀约。
立冬后的北京已经正式进入冬天，汤倩很怕冷，出门前特意套了件厚实的大衣。
简单画了个淡妆，戴上口罩，汤倩独自出门跟夏竹约饭。
吃饭的地点在清大附近，汤倩有点好奇为什么选这么远的位置，直到到了目的地，她跟着服务生的指引走进去才看到包房里除了夏竹还有位男士。
这位男士长得一表人才，戴着一副银边眼镜，西装穿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很学术。跟林之珩的傲慢不同，他身上更多的是严谨、体面。
汤倩在门口犹豫了两秒，确认没走错后，轻轻敲了下门框。
彼时夏竹在跟许默抱怨在西北拍戏的时候吃了多少苦，听到动静，她立马止了声。
抬头看到是汤倩到了，夏竹立马站起身，满脸高兴道：“你终于来了，快进来，今天吃涮羊肉～”
“大冬天吃点暖和的，暖暖身体。在西北待了快一年累死我了，终于休息一段时间了。”
汤倩同夏竹点点头，与她身旁的男士对视了一眼，默默抬腿走进包厢。
夏竹对汤倩挺热情，她刚坐下，夏竹便将菜单递给汤倩让她随便点，说今天有人请客。
说到“有人”二字时，夏竹难得娇羞起来，还偷摸看了眼身边的男人。
汤倩认识夏竹身边的男人，如果没记错的话对方叫许默，也是北京人，之前跟林之珩有过一些恩怨。
林之珩很讨厌这人，曾在她面前吐槽过几次，说他迂腐、古板，是个无趣又认死理的人。
彼时汤倩对许默的印象并不好，如今坐在同一张桌吃饭，汤倩其实心里有点小别扭，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夏竹看汤倩盯着菜单发呆，催促她赶紧点菜。
汤倩回过神，象征性地点了几道蔬菜。菜点完，她将菜单递给服务生，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对面的男人对她的警惕性挺高，好像觉得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从她进门到现在一直在审视她的一举一动。
老实说，这样带有目的性的视线她并不喜欢，但是夏竹现在算是她半个老板，她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这顿饭主要是夏竹热场子，汤倩和许默配合聊几句，大多时候都是围着夏竹转，汤倩很有分寸，没跟许默单独搭话。
中途夏竹去了趟洗手间，包厢里只有汤倩和许默，气氛有点尴尬，汤倩默默拿起手机刷资讯。
许默也拿起手机回了两条信息，回完他看了眼对面低头不语的汤倩，主动出声：“汤小姐，我能问你两个问题吗？”
汤倩闻言，捏着手机的手一顿，她沉默两秒，点头表示可以。
许默笑了下，开口问：“你跟上海林氏集团的林总是什么关系？你们还有联系吗？”
汤倩一愣，她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她咬了咬唇，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回应。
虽然跟林之珩
分开了，但是她并不想在他的“竞争对手”面前讨论他的隐私。
况且对面这个人对她的态度琢磨不透，汤倩很难回答。
她为难地扯了下嘴角，撑着微笑，拒绝回答：“不好意思，恕我无法回答。”
许默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夏竹没耽误太久，等她回来，包厢内的空气再次流动起来，仿佛刚刚那场不礼貌的询问并没发生过。
也是后来汤倩才知道，许默和林之珩的堂弟打算在上海开一家公司，经堂弟搭线，林之珩跟许默合作了。
彼时汤倩得知他们的复杂关系都忍不住感激，富人的世界她永远看不透。
吃完饭，夏竹询问汤倩住哪儿，要不要他们送她回去，汤倩摇头拒绝，表示她还想再外面转转。
夏竹见状，便跟汤倩说了拜拜，跟男友搭车一起离开。
两人走后，汤倩独自打了辆车去了什刹海。她打算去那边喝个咖啡，赏个景。
路上她坐在后排，偏头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一晃而过的景色，这个季节的北京美得正好。
五四大街的叶子全黄了，配上古老的民国建筑，韵味十足，汤倩都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到了什刹海附近，汤倩结了车费，弯腰钻进了人群。
逛了一圈什刹海周围的小店，汤倩买了份儿草莓糖葫芦，又转头钻进一家装修很有风格的咖啡店，要了杯热拿铁。
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大半个什刹海。
在二楼，底下是人头攒动的游客，远处是微波粼粼的湖面，还没到最冷的时候，什刹海的湖面还没结冰。
汤倩看了会儿风景，默默端着咖啡喝了几口。她一个人有点无聊，不知道做什么。
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周，她却不大习惯闲下来的生活。
要是之前，她肯定跟林之珩天天腻在一起，甚至会觉得时间太短了，现在没了林之珩，她竟然会觉得还不如工作。
明明在一起的时候这么不开心，她却总是想起林之珩。
她真是个矛盾的人。
—
汤倩再次见到林之珩是在一周后的一个商务饭局。
周红正在跟品牌对接方洽谈一个奢侈品代言，汤倩被品牌华东区负责人邀请到上海参加活动。
汤倩本来不想去上海，碍于工作还是答应了。
航班起飞时，汤倩坐在飞机上还在想这一趟行程会不会碰到林之珩。
她火了之后，微博上已经有大粉和站姐了，小c提醒她待会到了浦东机场可能要跟粉丝见面。
汤倩有点惊讶、紧张，她之前遭遇的都是恶意，如今碰到一群喜欢她的粉丝，她有点不知所措。
网友的想法好像瞬息万变，她无法捕捉她们谁是虚情假意，谁是真心相待，但是碰到陌生人的喜欢，她还是有所触动。
这几天在北京其实也碰到过认出她的路人，不过大家态度都很拘谨，只跟她合照后就说了再见。
汤倩只在网上看到过别家粉丝的热情，并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有站姐、粉丝。
她其实觉得自己有点名不副实，她现在的热度都是借了林越舟的西风。
该来的还是会来。
飞机抵达浦东机场后，汤倩跟着助理一起走普通通道去见粉丝。
刚出去她就看到一群洋溢着笑脸的年轻姑娘举着灯牌，满脸热情地叫着她的名字。
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粉丝举着长枪短炮怼着她拍，助理在耳边小声提醒这是她的站姐。
汤倩回头跟站姐对视一眼，朝她说了句谢谢，边走边给粉丝们签名。
或许自己也走过一段很艰难的路，得知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最远的粉丝是从乌鲁木齐赶过来的，汤倩忍不住泪目，她很珍惜这些远道而来的粉丝。
签完名、配合粉丝们合完影，汤倩双手合十，态度真诚地跟粉丝们鞠了一躬，感谢他们大老远赶过来。
她没收那些珍贵的礼物，只收了信和花，走出机场，坐上专车回市区的路上，汤倩的心情还难以平复。
虽然微博上天天都有粉丝说爱她，但是真到了线下看到那一张张鲜活的脸蛋，她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
林之珩刚从美国出差回上海，他没走vip通道。
机场路有点堵，徐驰还有几分钟才到。林之珩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索性坐在机场到达大厅等徐驰。
刚打开电脑，他就注意到不远处有群女孩拿着灯牌、海拔等在到达口。
浦东机场挺大，经常有明星出入，林之珩最初没当回事，直到听到那群人开始喊「汤汤」，林之珩才抬眸瞧过去。
谁知见到了这一幕，刚出机场的汤倩被一群年轻的姑娘热情围住，大家叫着她的名字，个个脸上都写着激动、欢喜，女孩们迸发出的激情让林之珩这个外人也忍不住动容，而作为主角的汤倩显然不太习惯这样的场面，她受宠若惊地接受粉丝们的爱意，配合她们合影、给她们签名，尽量做到每个人都能照顾到。
她好像在发光，温柔得不像话。
林之珩看着人群里璀璨夺目的汤倩，意识到她是真的火了。
他没去打扰她，一直等她跟粉丝们互动完，满脸留恋地上车离开，林之珩才阖上笔记本，面不改色地站起身，拎着行李箱去找徐驰。
这几个月林之珩一直忙着工作，没有多余精力去处理汤倩的事儿。
当然他私下也给她打过电话，不过都没打通，她又给他拉黑了。
林之珩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对方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他也不会去强求。
本以为他已经忘了这个人，没曾想今天看到她，林之珩心里的那些想法又被勾起来。
晚上还有个饭局。
回市区的路上，林之珩闭着眼休息，徐驰看了眼后排睡觉的人，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车速。
这个点内环路堵得严重，林之珩本来困得不行，但是这会儿思绪乱糟糟的，也睡不着。
他坐直身，降下车窗打算透口气，谁知道对面商场的广告牌上竟然挂了张汤倩的照片。
应该是新换的，毕竟上个月这个广告牌上还是其他明星。
林之珩盯着广告牌看了会儿，关上车窗，视线落在前面堵得看不见路的车流，肉眼可见地躁动起来。
汤倩也被堵在内环路，不过两人心境大不一样。
再次回到上海，汤倩看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等了不知道多久，车流终于动起来，汤倩扭头看窗外时，无意瞥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等她想要重新确认时，那辆黑色奔驰已经走远。
汤倩只能摇摇头，警告自己不要再想了。
肯定是看错了，上海这么大，怎么会这么凑巧地碰到林之珩呢。
汤倩不知道的是，当时她与林之珩只隔了半米距离，不过两人都没回头，缘分使然，只能擦肩而过了。
—
因为堵车的缘故，汤倩没去酒店放行李，而是带着助理直奔饭局。
她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十分钟，品牌方负责人有点不满意，汤倩跟着林之珩参加过那么多酒局，也算学到了一些规矩。她主动跟品牌方自罚三杯，表示路上堵车，让大家多等了。
负责人见她眉都不皱地喝完三杯白酒，脸上的不满消散，热情地邀请汤倩坐下。
汤倩空腹喝三杯烈酒，喝太猛头有点晕。
桌上全是一些有话语权的投资人，汤倩谁都不敢得罪，轮到喝酒时，她也没拒绝。
不知道喝了多少轮，汤倩头得快炸裂了。
喝得眼花缭乱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淡漠的嗓音：“不好意思，来迟了。徐总不介意吧？”
汤倩听到那道熟悉的嗓音，本就有点晕头转向，这会儿更是晕得不行。
她甚至不用回头就能听出林之珩的声音，只是在这样的场合碰到，汤倩难免有些难受，好像又回到了四年前的酒桌。
林之珩也是在她难堪的时刻开口叫停酒桌上的荒唐。
只是这次，他不会再心软了，她也不会回头了。
第74章 第 74 章
林之珩一出声, 包间的几个领导和投资商纷纷站起身欢迎，汤倩头晕，迟了几秒。
他仿佛没看见她似的, 径直走到主座的位置坐下, 头往另一侧偏斜，丝毫没往汤倩那儿递一个眼神。
品牌方负责人是个人精, 林之珩刚落座，他就提议跟汤倩换位置，希望汤倩能“伺候”好林之珩。
这本就是个追逐名利的圈子, 艺人经常被拿来当做资源送给大佬卖个人情。
汤倩也不例外。
代言合同还
没签, 品牌方想要借她讨好林之珩, 所以故意安排她去接近林之珩。
本来今天这事儿周红打算亲自过来的，但是她儿子今年刚上高三，昨儿在学校生了场重病，周红放心不下，去医院照顾孩子去了。
汤倩看出品牌方的意图, 很想说她如今恐怕不太合适。
但是对方压根儿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直接将她的位置给换在了林之珩身边。
敬酒环节，汤倩刻意与林之珩保持了几分距离，向来不在酒桌上发脾气的林之珩看着她, 冷冰冰地说说了句：“能不能离我远点？味道难闻死了。”
汤倩今天换了新的香水, 不再是之前特调的柑橘香, 而是换了TF的荆棘玫瑰, 寓意着重生。
林之珩在她靠近的那一刻就发现她换了香水，所以才在敬酒环节故意侮辱她。
汤倩察觉到林之珩的排斥, 不再凑上去，而是仰头喝完杯里的酒, 能屈能伸地笑着道歉：“林总不好意思噢，是我唐突了～”
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柔软、温和，但是言语里的软刺特别扎人，林之珩被狠狠地刺了一下，却又找不到借口发作。
这顿饭吃到了晚上八九点，林之珩坐在桌上看汤倩像个没事人一样给全桌的人敬酒，逗他们开心的蠢样太生气了。
尤其是看她出去吐了两次，回来又无事人一样地继续喝酒，林之珩气得心口疼。
他虽然没出声阻止，可是脸色越来越难看，包厢内气氛也越来越凝固，桌上除了汤倩看不出什么不对劲，其余人都有点心惊胆战，害怕得罪了林之珩。
最后品牌方负责人主动提出结束饭局，将几位领导和投资人安安全全送走后，负责人再回头拍拍汤倩的肩膀，说明天上午去公司签合同，今晚辛苦汤倩了。
林之珩没走，他一直坐在座位里玩手机。品牌方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尊大佛，皱眉表示头疼。
汤倩却不想像以前一样将就林之珩，撑着桌子站起身说先回酒店休息。
助理在包厢外等她，她喝了太多酒，头晕沉沉地难受，踉踉跄跄地走出包间，看到助理在不远处打电话，她连忙招手，示意助理扶一下。
汤倩一走，一直坐在包厢没动的林之珩突然站起身跟品牌方的人说：“九点半还有个会议。徐总，下次再约。”
徐总看林之珩有走的迹象，急忙抹了抹额头的汗水，送他出去。
一直到林之珩消失在走廊尽头，徐总才忍不住跟身边的秘书发牢骚：“这位祖宗怎么来了？”
秘书为难地耸耸肩，表示他也不清楚。
汤倩已经好久没喝这么多酒了，她现在胃里难受得厉害，走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会儿。
小c心疼又害怕，问要不要打120，汤倩摇头拒绝，说回酒店睡一觉就好了。
这个点不好打车，她俩在门口打了十分钟的车都没影。
小c自责没有安排好车，汤倩告诉助理不要着急，慢慢来。
她难受得不行，靠在助理的肩膀仿佛天地都在旋转。
等了不知道多久，助理突然叫了一嗓子：“姐，车来了！”
汤倩吓一激灵，她睁开眼看过去，只见一辆熟悉的迈巴赫停在面前，车门开车，后排的男人翘着二郎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俩。
小c还不知道汤倩跟林之珩谈崩了的事儿，周红一直强调没完全切割前最好不要大肆宣扬，就算以后真崩了也不要说。
毕竟以林之珩的能量，提他的名字还是挺有用的。
小c见汤倩愣着不动，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低声询问：“姐，是林总。上车吗？”
汤倩没有折腾自己的习惯，见林之珩露出一副势在必得的姿态，汤倩咬咬牙，回复：“上。就当蹭个免费的豪车。”
这路段不让停车，背后的车主不停按喇叭提醒，林之珩置若罔闻。
汤倩被逼无奈，攥着拳头上了车。
小c有眼力见地坐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车后她跟徐驰笑了下，又扭头看了眼后排别扭的两人，暗自困惑：「应该是吵架了吧？」
后排，汤倩刚坐稳，还没缓过来就听一旁的男人默不作声地问：“换香水了？”
徐驰很有眼力见地打开了挡板，将两人隔绝在后排，没有打扰他俩。
汤倩听着林之珩的质问，抿着唇没吭声。
林之珩没得到回应，扭头睨了眼汤倩，见她已经闭着眼、侧身靠着车窗，做出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给他看时，林之珩的脸色肉眼可见低难看起来。
他降下车窗透了口气，冷着脸没再说话。
汤倩以为他不会再纠缠她了，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小c将她俩今晚入住的酒店地址说给了徐驰听，徐驰直接将她俩送到了目的地。
到了酒店门口，车刚停稳，汤倩便及时地睁开眼，打开车门下了车。显然，这一路都在装睡，不想理他罢了。
林之珩见状，禁不住冷笑一声，问她：“故意玩我？”
汤倩装没听见，一脸疏离地回答：“多谢林总救人于水火，搭我和小c一程。”
场面话说得比谁都漂亮，话里话外却恨不得跟他摆脱关系。
林之珩坐在车里静静看了会儿汤倩那张没有笑容的小脸，似笑非笑地问她：“我要是不放手，你真以为你能过上你想要的生活？这世界每天都有人消失，不是吗？”
汤倩的脸色骤然煞白，她盯着满脸阴鸷的林之珩，吓得说不出半个字。
林之珩见状，扯了扯嘴角，面不改色地评价：“就这点出息，哪儿来的勇气跟我斗呢？”
男人态度异常的嚣张，语气里带着几分嘲笑，惹得汤倩呼吸不畅，好几次想要开口反驳，抬头触及那双琢磨不清的眼眸，她又放弃了。
她差点忘了，林之珩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认识他的那天起，她就见证过他那张完美皮囊下的恶劣。
—
还有两个月才进组，汤倩最近没有刻意的节食，刚在饭桌上压根儿没吃饱，回到酒店她又点了份排骨年糕、蟹粉小笼。
外卖送餐要一个小时，汤倩索性去浴室洗了个澡。
洗完出来，门铃正好响了。汤倩以为是外卖员，看都没看，直接开了门。
没想到门打开的瞬间，她还没看清人就被人一把推到玄关柜，腰撞到柜角，疼得她直嘶气。
还没等她缓过来，一道修长的身影便钻进了房间，汤倩吓得想要去报警。
还没挪动半步，就被一把一手拽住拉进了怀里。
一股熟悉的香水味钻进鼻息，汤倩庆幸对方不是歹人的同时，又开始害怕无法应对接下来的场面。
没等她醒神，房门被男人用脚踢上。
下一秒，一道高大、逼仄的身躯朝她压下来，不管不顾地亲吻她的嘴唇，这个吻没有半点温清可言，冷漠又强势，舌尖卷进她的口腔、喉咙，霸占她为数不多的氧气。
她被掐住脖子，被迫仰起头承接男人这个带着惩罚的吻。
汤倩被堵得差点窒息，想要往后撤退，却被一只大手紧紧扣住了腰肢，无法动弹半分。
对方是铁了心地要给她一个教训，在她出声想要呼救时，男人的大手捂住她的嘴，俯身狠狠咬在了她脖子。
身上的睡袍被他轻而易举地解开，男人的手横在她的胸口，紧紧攥住她的心脏，一遍又一遍地质问她：“没有心？没有真情？王八蛋？恶心？”
“汤倩，给你脸了？”
汤倩甚至没有发声的机会。男人问完又不管不顾地扑上来，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留下痕迹。
汤倩刚开始还奋力抵抗，后来被禁锢了双手，她完完全全赤裸着面对他，而他衣衫整齐、没有一丝褶皱，这强烈的对比让
她觉得羞辱。
她平静地看着男人发疯，看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质问她，看着他锋利的牙齿在她细嫩的皮肤上留下印记，强忍着恶心，没有给他任何情绪反馈。
林之珩察觉到汤倩的沉默，不满她的反应，用力掐住她的下巴，警告她：“说话！”
汤倩扯了扯嘴角，仰头挑衅地望着林之珩，故意刺激他：“说什么？”
“说我被狗啃了吗？还是说我被你强/奸了？”
“林之珩，你无耻！”
林之珩被汤倩尖锐的话语刺激到，他不顾她的反应，脱了身上的外套，将人压在玄关柜，狠狠撞了下。
汤倩无法挣脱，只能被迫承受着男人铺天盖地的怒意。
这场关系没有任何欢愉可言，只剩下泄愤。
门铃响了好几次，汤倩听着门外的动静，闭着眼想，这次应该才是外卖小哥吧？
一直到男人搂着她的肩头，在她耳边低吼一声，直到某些东西留在她的体内，她才想起他没有戴套。
汤倩当即炸毛，满脸痛苦地哀嚎：“林之珩，你是想害死我吗？”
“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呢！！？我恨死你了！真的！你太讨厌了，我恨不得从未认识过你！”
“……”
汤倩终于有了情绪，林之珩听着她的骂声非但不生气，反而一脸坦荡地说：“怕什么？有了就生。”
汤倩被气得面红耳赤，怒吼：“滚！！你给我滚！！”
林之珩完全不理会她的歇斯底里，他抱着她，一遍遍地亲吻她的脖子，一遍遍地将她推入深渊，又将她送上天堂。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终于从她身上爬起来，抱着她进了浴室。
汤倩躺在浴缸里，仿佛没有生机的洋娃娃，没有一点生气。
林之珩看着她死气沉沉的模样，觉得没意思透了。
匆匆洗了个澡，林之珩丢下汤倩走到客厅，捡起他丢在地上的衣服重新换上，人站在落地窗前点了根烟无声无息地抽着。
汤倩泡到水冷了才爬起来，出来以为林之珩已经走了，没想到他人还在。
看到他，汤倩皱了皱眉，转身进卧室换了套保守点的睡衣，路过客厅时汤倩装没看见林之珩，她打开门，果真看到门把手上挂着的外卖盒，只不过已经凉了。
厨房有微波炉，汤倩简单热了一下，端着外卖盒走到餐桌坐下，机械地吃着小笼包。
林之珩早在汤倩出现那刻，注意力就在她身上。
见她旁若无人地吃着外卖，林之珩捻灭手里的烟头，散了散身上的烟味，迈开腿朝她走过去。
汤倩察觉到男人的动静，吃包子的动作一滞，下一秒，她低着头，若无其事地夹起第二个包子啃起来。
她其实并没有尝出包子的味道，只是在机械地做着一个咀嚼的动作。
林之珩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似乎有话要说。
汤倩低垂着眉眼，跟他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
林之珩看出汤倩的排斥，虽然心有不满，但是想到这几个月的煎熬，还是想跟她好好谈谈。
尤其是刚刚那场性/爱，他没有体会到一点乐趣，更多的是痛苦。
他其实不想跟她闹得这么僵。
他那时候还自以为是地觉得，他们之间有的是时间，还有很多次机会可以修正。
林之珩看她吃了会儿，主动开口：“我们谈谈？”
汤倩现在浑身疼，她扯了扯嘴角，抬眸与对面的林之珩对视一秒，满脸平静地说：“我没有任何想跟你谈的。”
林之珩被她的话噎住，好半天没吭声。
发泄完，他现在彻底冷静了下来，看着对面脸色煞白的汤倩，林之珩滚动喉结道：“刚刚是我的错，对不起。”
汤倩意外地看了眼林之珩，似乎没想到他竟然会道歉。
提起这事儿，汤倩立马拿起手机打算买一盒避孕药。
只是刚打开页面，手机便被男人夺走。
林之珩瞥了眼手机页面上的紧急避孕药，皱着眉说：“你用不着吃这个。”
“当然，有了就生下来。”
林之珩没跟汤倩说，他已经结扎了。除非撞到鬼，运气差到了极点，否则不会怀孕。
他当初结扎一是不想汤倩再吃避孕药，二是想更舒服地享受。
只是他没想到，他们有一天会闹到这个份儿。
汤倩没听出林之珩的暗示，见林之珩夺了手机，她想起林之珩刚刚毫无遗漏地将他的东西留在她的身体里，她嘴角牵起一丝讥讽，似笑非笑地问他：“要是有了，你打算娶我吗？”
林之珩不赞同地看着她，显然不会同意她的建议。
汤倩很早就知道林之珩这样傲慢、自尊心太强的男人，绝对不会允许他的另一半太差劲。
从他相亲的那些对象看就知道，他想要的结婚对象一定出自名门，跟他一个阶层，有势均力敌的家庭，有相同的教育背景，能给他带来最大化的利益。
而她，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她的家庭普通，她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条件。
她跟他只能是情人关系，绝对走不到婚姻那步。
以前她装傻充愣，只愿跟他维持交易关系，从来不会奢望他们之间能结婚，但是现在她对他已经失望了，她已经不祈求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更近一步了，所以她可以无所顾忌地询问林之珩。
就是因为答案不是她想要的，她才会这么勇敢地问出来。
期间林之珩但凡有一丝犹豫，她都不会问出口。
林之珩不想谈判陷入僵局，他皱了皱眉，主动退让：“除了这个，其他条件随便你提。”
“你之前说我们正常恋爱的事儿我考虑了一下，觉得可以试试。”
“不管是对外公开配合你宣传还是为你在娱乐圈保驾护航，我都可以。前提是，你离林越舟远点，别再跟他捆绑营销。”
老实说，汤倩听到林之珩妥协，她其实很意外。
如果他几个月前肯心平气和地跟她坐下来这么说，她肯定高兴死了，肯定愿意死心塌地地继续跟着他。
但是现在不行了，她见到了更广阔的世界，见到了另外的可能，也看到了除了林之珩以外的其他选择。
她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所以面对林之珩的第一次妥协，汤倩无能为力地笑笑，冷静地拒绝他：“可是林之珩，我不想试了。”
林之珩嘴角一僵，他没想到汤倩会拒绝。
他以为他已经做出最大的让步了，甚至觉得汤倩应该感恩戴德地答应，没想到她选了另外的路。
林之珩有点耳鸣，他拧眉，再次询问：“你确定？”
汤倩察觉到林之珩的破防，微笑着说：“我现在胃口大了，如果你真想跟我继续在一起，那就娶我。”
“你愿意吗？”
林之珩当然不愿意，他甚至觉得他被汤倩道德绑架了。
他跟人谈判多次，深谙你来我往的美妙，这会儿却用不上任何技巧。
沉默良久，林之珩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眼汤倩，丢下一句：“汤倩，我不会放过你。”
第75章 第 75 章
林之珩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 汤倩吓得小脸煞白，攥着筷子一动不动。
她嘴唇轻颤了两下，破罐子破摔道：“我是斗不过你, 但是你若是逼急了, 我一定死给你看！”
“到时候我就从你公司楼下跳下去，你也别想好过。”
林之珩没想到汤倩这么刚烈, 他本来在气头上，听到这话吓得不敢再放狠话，生怕汤倩做出什么傻事儿。
两人对视片刻, 林之珩率先败下阵。他看着坐在椅子里面色惨白却分毫不让的汤倩, 终于服软：“你再考虑考虑, 我明天再过来。”
说罢不等汤倩反应，男人毫不犹豫地离开了酒店。
汤倩等那道身影消失在视线才卸下肩头的力，她推开椅子，慢慢蹲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无声地掉眼泪。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 她其实是想妥协的。要不是理智
上头, 她恐怕又要陷进去了。
林之珩再怎么低声下气，再怎么服软，也无法改变他那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汤倩太清楚他这类人了, 他永远不会为了谁切割自己的核心利益, 所以谈到结婚, 他们一定会崩。
她曾经也幻想过跟他有个美好的结局, 能够从恋爱谈到结婚，但是现在看, 都是假象。
林之珩不可能为了她做出让步，她也不会再委曲求全地做他见不得光的情人。
—
林之珩又气又难受, 一路上踩着油门往郊外开。
在郊区的山头跑了两圈，他才慢慢平复下心情。
顾辞打电话过来让他去喝酒，林之珩想了想，问了地址。
等他赶过去，顾辞已经跟商序喝起来了。
林之珩一进包厢，顾辞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跟商序对视一眼，偷偷问了句：“这是心情不好？”
商序：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林之珩一进包间，气温都冷了几个度。
商序这次回国是接了个并购项目，昨天人还在深圳，今天就跑上海见投资人了。顾辞则是因为回国探亲，三人这才凑到了一起。
几个月没见，林之珩变了挺多，尤其是今天的戾气重得商序频频皱眉。
顾辞是个花花公子，向来没有什么感情问题。商序前两年遇到喜欢的人一直在追女生，中途经历了一些挫折，前段时间刚在一起，如今算得上是春风得意。
察觉到林之珩心情不佳，商序给他倒了杯威士忌，试探性地问：“怎么了？”
林之珩端起酒仰头一口喝完，嘭地一声放下酒杯，脸色铁青地否认：“没什么。”
商序见他不肯说，也没再多问，转而聊起了新接的项目。
如今林之珩一颗心都扑在了集团事务上，已经没多余的精力管信达资本，如今信达的所有业务都是商序在负责。
林之珩听得心不在焉，商序聊了几句也不在谈工作。
三人许久没见，虽然男人的感情不像女生的友情那般细腻，但是各自碰到事儿了都会关心一下。
商序见林之珩全程没什么兴趣，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主动追问：“过年待上海还是回华盛顿？”
林之珩喝了口酒，放下杯子回他：“上海。”
商序听到答案，脸上浮出淡淡的惊讶，没想到这么多年的传统竟然变了。
男人们凑在一起除了聊车、新闻、政策，也聊女人。
顾辞想起他新女友最近在追汤倩的新剧，扭头跟林之珩打了声招呼：“哥，你跟那女演员还在一起吗？能不能找她要个签名？我新女朋友喜欢她。”
“该说不说，这姑娘是真厉害。短短几个月就红成这样子了，我今儿路过外滩，还在广告牌上看到她了。”
“对了，她今儿怎么没跟你一起？”
顾辞说话没个把门，一门心思地往林之珩心脏上捅，林之珩听得面色越发难看。
最先看出不对劲的是商序，见顾辞喋喋不休，他抬腿踢了一脚人，眼神提醒他少说两句。
等顾辞反应过来，林之珩人已经起身走人。
顾辞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问商序：“他又怎么了？”
商序看着林之珩离开的方向，想起最近的新闻动态，忍不住感慨：“要变天了。”
—
第二天上午，汤倩独自去品牌方公司签合同。
助理在酒店收拾行李，她们下午六点的航班回北京。
林越舟已经回国，得知汤倩在上海签合同，在微信上问她什么时候回北京，他去机场接她。
接下来他有半个月的休息时间，可以带汤倩好好玩玩。
汤倩将航班信息发给林越舟，默认了他的提议。
签完代言合同出来，汤倩站在公司大楼下，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黄浦江，头也不回地打车去了虹桥机场。
一路上手机响个不停，汤倩看着那个属地上海的陌生号码，毫不犹豫地选择拉黑。
林之珩借了酒店工作人员的手机打的，他上午忙完开车去酒店找人，结果前台告知对方已经退房了，他自己的电话还没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林之珩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借旁人的手机打过去，没想到她接都没接就拉黑了。
看来是铁了心地要跟他做个了断。
林之珩其实挺纳闷，她为什么非要做到这个份儿？
汤倩赶到机场时，助理已经到了，还将行李托运了。
两人在机场的面馆简单吃了点东西，拿上登机牌登机。
飞机起飞时，汤倩坐在舷窗边静静地看着底下越来越渺小的景色，直到彻底看不见，汤倩才收回眼。
毕竟是生活了好几年的城市汤倩，嘴上说没什么舍不得的，心里却忍不住回忆那些点点滴滴，毕竟在那段岁月里，她确实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
虽然痛苦和迷茫占据了大部分，但是那个人带给她的印记可能需要很久很久才能消除。
汤倩其实不知道那通陌生电话是谁打的，但是她不敢赌。
她知道，她一旦接茬后面就是没完没了的纠缠，她不想跟林之珩闹得太难看。
她始终觉得，一段关系的结束还是得体面一点。
虽然她没从林之珩那里得到过爱情，但是他曾给过她几年物质上的舒适、安逸。
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像林之珩这样浓烈又让人着迷的男人了。
但是这个人永远不会属于她，所以她早已经看透了现实，不再抱着那些幻想过日子。
—
航班抵达北京，汤倩刚开机就弹进几条消息，全是林越舟发的，
他说他在地下停车场等她，他今天开了车，是一辆黑色的奥迪，车牌号0407，汤倩看到林越舟发来的那串数字，肉眼可见地愣了下。
不知道是不是凑巧，林越舟的车牌号是她的生日。
汤倩好不容易挣脱一段让她深陷泥潭的关系，暂时不想谈论情感，所以对林越舟若有若无的暗示，她装作没听懂。
跟助理一起在行李转盘取了行李，两人按着指示牌一起搭电梯下到负一楼去找林越舟。
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打电话才知道他在另外一个停车场。
汤倩跟助理拖着行李箱跨过马路寻寻觅觅地走过去，林越舟已经下车来接她俩了。
他今日穿了件棕灰色的大衣，下身搭一条深蓝色阔腿牛仔裤，戴着黑色鸭舌帽、口罩，身形高挑又有型，很像男模。
助理在一旁直呼好帅好帅，汤倩嘴角勾了勾，打趣助理是个花痴。
林越舟很绅士，主动接过两个姑娘的行李箱，邀请她们上车，
汤倩在后排、副驾驶之间徘徊片刻，选择了副驾驶，林越舟亲自给她开了车门。
系上安全带，整装待发时，林越舟歪头看了眼汤倩，故意开玩笑：“信得过我的车技吗？”
汤倩：“？”
小c是个大花痴，想都没想地表态：“信得过！就算开沟里我也认了。”
汤倩噗嗤一声笑出来，回头瞄了眼助理，夹着笑意说：“之前也没见过你这么会拍马屁呀～”
小c捂脸，不好意思地承认：“我第一次坐林老师的车，受宠若惊嘛。再说了，林老师长得这么帅还这么温柔，就算那啥也甘之若饴呀。”
林越舟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脸笑意地表示：“多谢小c的信任，我一定好好开。”
汤倩听了，微笑着没有说话。
林越舟察觉到汤倩情绪不高，将车子开出停车场后，趁着缴停车费的功夫，低声问她：“去上海出差还顺利吗？”
汤倩笑了下，没有跟林越舟讲那段糟糕的情节，只跟他说：“还算顺利，xx的代言我拿下了，估计下个月官宣。”
这是汤倩拿到的第一个有含金量的商务代言，还是挺值得庆祝的。
林越舟很为汤倩高兴。开回市区的路上，林越舟很绅士地询问两位女士吃什么，他请客。
小助理想吃北京烤鸭，汤倩都可以。
林越舟想了想，提议：“那我们去颐和
园附近吃？吃完还可以逛逛。”
汤倩有点担心人太多，他们会被拍。
林越舟让她不要紧张，他以前经常跟朋友出去吃饭，已经学会了怎么躲狗仔。
小c这一年跟她东跑西跑，到处出差，又在西北待了大半年，汤倩不想委屈助理，犹豫了片刻，答应了林越舟的提议。
林越舟在北京待了七八年，对这块儿还算熟悉。
他找了个靠近颐和园的私人停车场停车，带着她俩钻了条小道，走进了一家私人饭馆。
林越舟跟这里的老板已经混熟了，刚进店就跟老板交代：“麻烦上一份北京烤鸭，一份炙子烤肉、三碗杂酱面……”
老板探头往后瞧了眼，看到林越舟身后的汤倩，笑眯眯地问：“谈恋爱了？”
老板不追星，没认出汤倩。只当是林越舟领了个漂亮姑娘过来吃饭。
两人声音不算小，汤倩也听到了，她脸色有点为难。
林越舟同老板笑了下，解释：“不是，我朋友。”
老板耸耸肩，问：“还是原来的包间？”
林越舟：“对，习惯了。”
老板：“一直给你留着呢。好久没见你来了。”
林越舟：“前段时间在拍戏，最近才有空。”
寒暄了小会儿，林越舟领着两姑娘进了包间。坐了没多久，老板就端着三瓶汽水进来，说是送她们的。
小助理不用身材管理，吃得最欢。汤倩和林越舟为了保持身材，进食速度很慢，不过林越舟没汤倩那么苛刻。
他平时运动量大，私下也会放肆地吃几顿。
汤倩刚开始还管控饮食，到最后也加入了队伍。
三人吃得高高兴兴，满脸写着“满足”。
汤倩没想到林越舟能找到这样的好地方，吃完记了门牌号，打算后面再来，林越舟见状，说她要是想吃，他随时带她过来。
助理有个亲戚在北京，她去亲戚家玩两天。汤倩还没定酒店，送完小助理，林越舟提议去他那儿住，反正房间多，住得下。
汤倩犹豫了片刻，答应了林越舟的提议。
两人回去路上，林越舟又在路边停车去了趟超市，买了点菜，打算明天自己做饭。
他买了几大袋，汤倩看着后备箱的东西忍不住调侃：“你确定不是让我给你当苦力，你买菜我下厨？”
林越舟笑笑，举手投降：“真没有。虽然我厨艺没你好，但是这么多年也练出来了。”
“明天咱俩在家煮羊肉火锅吃。”
汤倩轻轻嗯了声，答应林越舟的提议。
林越舟的房子在海淀区，是个很不错的小区，单价六位数一平，他这些年的努力都花在了这上面。
那些年他们都梦想着能在北京定下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能成为北京的一份子。
现在看来，只有林越舟做到了。
汤倩其实有点难受，她好像白白蹉跎了这么多年，什么都没做到。
林越舟察觉到汤倩的情绪变化，态度温和地说：“只要我在北京，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汤倩扯唇笑了下，开玩笑：“万一哪天你有了对象，我多尴尬。”
林越舟沉默两秒，认真回她：“如果你觉得尴尬，那我以后不结婚。”
汤倩没想到林越舟这么严肃，她舔了舔嘴唇，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越舟看了汤倩一眼，没再说下去。
车子开进小区，林越舟径直往里开，最后在一栋门牌号为156的别墅前停下。
林越舟家里没请阿姨，只叫了临时工。他不习惯家里有外人，除了经纪人、助理和几个朋友，他家里没其他人来过。
汤倩是第一次到林越舟的新家，她心情既复杂又替林越舟高兴。
林越舟从后备箱取了行李箱，领着汤倩进了屋。
门打开的瞬间，屋内的布置慢慢展现在眼前。汤倩看着房间的装修风格，感觉很适合林越舟。
他这些年忙着拍戏、工作，其实很少有自己的时间，北京的房子是他安全感的来源之一。
玄关柜摆着林越舟跟他妈妈的合照，他妈妈很漂亮，眼睛跟林越舟很像，照片中妈妈穿了件橘黄色的老式毛衣抱着五岁的林越舟，一脸温柔地看着镜头。
汤倩看着照片中的两人，想起林越舟妈妈生病那段时间林越舟每天医院、片场两地奔波，为了挣点医疗费，他甘愿去做男主角武替，每天被打得鼻青脸肿，身上都是淤青。
他妈妈是肺癌去世的，最后那段时间瘦得不成样，完全没有照片中的光彩照人。
林妈妈去世那天下午，林越舟为了挣那一百块钱还在臭水沟里泡着，医院打电话通知时，他一身湿臭地跑去医院，结果没见到妈妈最后一面。
汤倩那段时间一有空就去医院探望，还给他妈妈做了不少吃的带过去，他妈妈临走前拉住汤倩的手，依依不舍地交代汤倩以后多看着林越舟一点，让他别太难过。
林越舟跟他妈妈感情很深，那天抱着妈妈还没冷却的尸体在医院哭得撕心裂肺，还没从悲伤中走出来就被医院催着结清剩下的欠款。
那时候他们穷得要死，借高利贷还完医院的欠款，两人身上不足五十块钱。
汤倩厚着脸皮找徐英玉借了五千块钱递给林越舟，林越舟含着热泪收下钱，租了个破面包车，带他妈回老家安葬。
等林越舟处理完妈妈的后事回来，他跟变了个人似的，不爱笑也不怎么说话了，每天就在剧组里拍戏。
后来因为一些机遇受到几个富婆的赏识，对方给他资源拍了几部有台词的戏，又被其他投资人看到潜力，开始给他机会……
他第一次陪完酒回到地下室，紧紧抱着汤倩，脸埋在她的肩头，一言不发。
汤倩隐约从他脖子处的吻痕猜到了什么，她回搂住林越舟默默给他安慰。
林越舟消化完情绪，一脸痛苦地跟她说：“汤汤，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她怎么会瞧不起呢，他身上背负了二十多万的高利贷，妈妈又去世了，那么艰难的日子，她只会心疼。
汤倩看着照片上美艳动人的林妈妈，忍不住热泪盈眶。
她吸了吸鼻子，趁着林越舟上楼放行李的功夫，对着照片上的女人说：“阿姨，舟舟现在过得很好很好，你放心吧。”
“他现在已经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了，有很多很多人喜欢他。”
“我也过得挺好。我打算跟舟舟一起迎接我俩的新生活了～”
第76章 第 76 章
林越舟放完行李下楼看汤倩还站在门口, 出声呼唤她：“进来转转？”
汤倩回过神，朝林越舟点点头。
两层楼的别墅，整体装修为奶油色的极简风, 一楼有一个超大超高挑的客厅和通透的厨房, 二楼是两个卧室，一个主卧, 一个客卧，主卧是林越舟的，客卧是汤倩的房间。
他专门设计的, 知道汤倩喜欢紫色, 房间里全是紫色的东西, 汤倩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了另一个世界。
北京已经开始供暖，房间很暖和，温度高得在室内只穿短袖都可以。
晚上林越舟进厨房将今天买的菜洗出来装盘，又翻出好久不用的微波炉，打算待会烫火锅吃。
除了身边的工作人员, 他很少请朋友来他家里吃饭, 汤倩是为数不多也是最特别的一位。
他买的全是汤倩喜欢吃的菜，什么羊肉卷、牛肉丸、土豆……摆了满满一桌，还调了他妈妈教过的秘制蘸酱, 汤倩吃得满头大汗, 竖起大拇指夸他手艺好。
她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酱料了, 每次吃都夸上天, 她之前让林越舟教她，但是他死活不肯, 非说她要是想吃他随时给她调，
他俩分开这两天, 汤倩也想过很多次她可能以后都不会有机会吃到这个酱料了，没想到命运安排如此奇妙，她还能有机会跟他坐在一起烫火锅，吃他妈妈教过的秘制酱料。
林越舟不停给她碗里夹菜，碗里的菜都快冒出来了。
汤倩见他只顾她，连忙招呼：“你也
吃啊。别光顾我。”
“该说不说，你腌制酱料的手艺真不错，不比阿姨差。”
林越舟轻轻嗯了声，拿起旁边没开封的香槟问她：“喝点吗？”
汤倩放下筷子，使劲点头：“喝。”
这么快乐的时刻怎么能不喝酒呢。
林越舟勾唇一笑，拿起开瓶器慢条斯理地取出实木瓶塞，又去酒柜里取了两个高脚杯，一人倒了点小半杯。
两人端起高脚杯悬在半空碰了个杯，汤倩忍不住调侃：“涮火锅喝香槟，挺时髦啊。”
林越舟笑了笑，表示他俩这是引领新潮流。
他俩边吃边聊，聊了很多东西。
聊到怎么选剧本时，林越舟给她了很多有用的意见：“不光要看本子，还要看团队班子和对手戏演员。现在很多对手演员税务有问题，一出事就播不了了，那你的心血就白费了……”
汤倩很爱演戏，如今有选剧本的权利后也开始担心自己眼光不好，选到一些不太好的本子。
如今听林越舟这么一说，她立马豁然开朗。
林越舟看她似懂非懂，又问她最近都接了什么剧本，他帮忙看看。
两人都吃得差不多了，索性收了碗筷，开始讨论剧本怎么选择。
汤倩将几个电子剧本的人物小传发给林越舟，让他帮忙参考一下。
他俩坐在沙发区的地毯上，林越舟拿着平板仔细看完几个剧本的人物小传，推荐了其中两个合适汤倩的角色。
林越舟还是像以前一样替汤倩考虑得特别全面，他会跟她解释他为什么要选这个剧本，为什么这个角色适合她，甚至连跟她有可能合作的导演、对手戏演员，他都会跟她仔细分析一番对方的脾气性格和做事风格，以防汤倩碰到的时候得罪人。
他们这圈子，稍不注意就得罪了人，所以得小心再小心。
汤倩连连点头，林越舟跟她的选择一致，看来他们的想法都差不多。
先不要在意片酬，要选择更有亮点、立体的角色。
林越舟马上转型，他的规划是接两部正剧试试水，他明年上半年有部谍战片，如果播出效果好，他会再进军电影圈。
他走的每一步都稳扎稳打，没有失误过。
汤倩很为他高兴，也希望他们有朝一日能够在顶峰相见。
说完剧本，林越舟放下平板，一脸认真地跟她说：“你要是处理不好这些，可以选择跟我工作室合作。商务、宣传这块，我工作室的团队伙伴挺厉害的。”
“你现在热度涨得厉害，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肯定有不少商务找你。但是这一块的蛋糕就这么大，可能有不少隐藏的竞争对手……”
这个话题比较敏感，林越舟不想给汤倩太大压力，说得很委婉，算是个提示。
汤倩也明白林越舟的担忧，她认真地点点头，表示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两人聊到了凌晨才结束话题，汤倩虽然很疲倦，但是她一点都不困。
她看着窗外，突然有了想法：“明天去爬景山公园吗？好久没去了。”
林越舟作为东道主，自然是答应她的所有要求，还嘱咐她：“你明天睡好了再去，不着急。”
汤倩笑笑，挥手：“晚安。”
林越舟站在客卧门口，看着她进了房间才起说：“晚安。”
—
第二天一大早汤倩就神清气爽地爬起床，换了套运动装，打算出门前加一件羽绒服，去爬景山公园。
她已经许久没好好放松一下了，今天计划玩个够。
推门路过林越舟的房间，房门紧锁着，似乎还没起来。
汤倩特意放轻脚步下了楼，去厨房准备今早的早餐。
冰箱里有米线和牛肉丸什么的，汤倩打算煮一碗番茄牛肉丸米线。
她好久没下厨了，动作有点慢。等米线下锅，听见开门声才发现林越舟早就起床了，他刚出去跑步了。
看到林越舟这么自律，汤倩也在心里暗暗考虑过两天去报个班练普拉提。
林越舟进门闻到香气，扭头走到厨房门口，看到汤倩围着围裙、撑着灶台，一脸温柔地看着锅里。
看到这一幕，林越舟脸上闪过感动，笑了笑，出声：“怎么起这么早？我还说等我回来煮面条。”
汤倩摆摆手，让他不要太客气，“你先去洗澡吧，米线马上好了。”
林越舟没再客气，点头道：“好。”
等林越舟洗完澡下楼，汤倩已经盛好米线并摆好了盘。
两碗热腾腾、卖相特好的番茄牛肉丸米线还在不停冒热气，看得人胃口大开，林越舟接过汤倩递过来的筷子，坐她对面大口大口吃起来。
作为厨师最喜欢看吃东西的人能够吃光盘，看到林越舟这么配合，汤倩也很开心。
以前她给林之珩做饭，他每次品尝时都皱眉，偶尔吐槽一句肉柴了什么的，汤倩很有挫败感。
他嘴太叼了。
为了讨好他的胃，汤倩总是换着法子给他做各种各样的好吃的，还给他准备一些牛肉干、鸡肉条类似的小零食，他过生日亲自给他烤蛋糕，给他做蝴蝶酥……但是从来没有得到过他一句夸奖。
不知道怎么突然想到了林之珩，汤倩的情绪有点失落，剩下小半碗米线也没胃口吃了。
林越舟察觉到汤倩的情绪变化，试探性地问：“不好吃？”
汤倩立马回神，摇头否认：“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林越舟以前还尝试问一下她跟林之珩的事儿，后来意识到就算是夫妻也有彼此不能触碰的空间，他便克制着不再过问，
他相信汤汤，她肯定会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吃完，林越舟主动揽活儿：“我来刷碗，你去收拾。待会我们去景山公园，这段时间叶子黄了，景色会很好看。”
汤倩没有客气，她将碗筷递给林越舟，她上楼刷牙。
拍戏的时候天天带妆，私下除非是特殊情况，汤倩很少化妆。
她今天就涂了个防晒、裸妆口红，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打算出门。
林越舟比她精致，出门还准备了纸巾、太阳伞、手套，还为她准备了一个装满热水的保温杯，说是路上喝。
保温杯很漂亮，粉色瘦身瓶，有吸管，还可以像包包一样挎着。
汤倩一眼看中，直接拿过来挎在了身上。
虽然他们做了全副武装，戴着口罩、帽子，但是在爬景山公园的路上还是被不少粉丝认出来。
主要是林越舟的粉丝，他身形条件太优越了，加上气质凸出，很容易认出来。
粉丝们纷纷跟他合照，汤倩怕被认出，主动往旁边站了站，没想到跟粉丝分开后，他俩还是被偷拍了。
也就一下午的功夫，网上就遍布了他俩一起爬景山公园的照片，还附带一些“他俩真谈了”、“到底是朋友还是恋人？”、“我磕的cp真的he了？”的帖子，还上了各大平台热搜。
林越舟热度很大，连带着汤倩也有了很多讨论贴。
本来帖子风向还能控制，没想到知乎一条标题为「某大火cp的女主角不是被资本包养了吗？难道被资本抛弃了？」的帖子突然爆热，发帖人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地说这个人是汤倩，但是配图和文字都指向了她。
尤其是那张她在和平饭店门口跟一个西装男拥抱的照片简直是铁板钉钉的证据，照片中无法看到男人的脸，但是汤倩的脸是完完全全暴露在镜头里的。
网友的风向一下子就变了，几个浑水摸鱼的营销号纷纷发力，将舆论风向转向汤倩脚踏两条船。
本来林越舟的粉丝已经接纳了汤倩，甚至做好了祝福他俩的准备，但是因为这则爆料，粉丝们起了逆反心理，开始抨击汤倩人品问题，在评论区不停骂她，还提醒林越舟不要被汤倩骗了。
汤倩又成了众矢之的。
林越舟也看到了帖子，他想要替她澄清说话，被汤倩阻止。
这帖子明显是专业人士写的，而且手里肯定还有别的爆料。
汤倩看着这些手笔，第一个怀疑的是人林之珩。
他说过，他不会放过她。所
以他是打算毁了她吗？
汤倩的事业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就这样被打败。
舆论发酵得很厉害，汤倩的名字在热搜上了挂了一周，全是黑热搜。
本来对她改观的网友纷纷表示很失望，觉得她骨子里就是个垃圾，一边对资本谄媚，一边勾引林越舟。
舆论还没解决汤倩又被营销号扒出，她最近跟林越舟同吃同住，疑似同居。
甚至还拍到了视频，说得有鼻子有眼，汤倩自己看了都觉得哑口无言。
周红本来在美国休假，察觉到风向不对劲，一边托人查那几个闹得最厉害的营销号背后是谁，一边嘱咐汤倩不要轻举妄动，她马上买票回北京。
汤倩不想连累林越舟，当晚就搬出来住进了酒店。
徐英玉网速快，热搜第一天就刷到了新闻，还打电话问她怎么回事，汤倩安抚她都是营销号乱讲的，她没有做那些事。
汤倩不想老太太担心，在电话里嘱咐了好几遍，最后还让阿姨把家里的网关了。
谁知道关心则乱，家里网断了，她出去买菜的时候又借别人的手机看。
路过的邻居都问徐英玉养的孙女是不是真在外面当小三……老太太气得破口大骂。
徐英玉每天都刷抖音，每天能能看到营销号、网友发视频、发评论骂汤倩，微博也是铺天盖地地辱骂，骂得脏兮兮的，徐英玉看了难受得饭都吃不下，眼泪不停掉，说当初就不该让汤倩进娱乐圈。
老太太身体受不住，连看几天后气急攻心地进了医院。
汤倩得知这事时，人在酒店躲了两天，看着网上越演越烈的舆情，终于忍不住将黑名单里的号码放出来，给那人打去电话。
电话刚拨通，对方还没出声，汤倩就气势汹汹地质问：“林之珩，你是想逼死我吗？”
“你太卑鄙了！有什么冲着我来，别伤害无辜的人！”
彼时林之珩在开会，看到那串数字的号码，他果断暂停了会议，拿着手机走到茶水间接通电话。
本以为是她回心转意了，没想到刚接通林之珩就受到一通铺天盖地地指责。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而且是他没做过的事儿。
换做之前，林之珩绝对一言不发地挂断电话，这一次，他却舍不得。
他静静听完汤倩的愤怒，终于在她中场休息时一针见血地问：“你工作上的事儿我什么时候过问过？”
“汤倩，你冲昏头脑了？查清楚了吗，就跟我发脾气？”
“我有那么闲，请一堆营销号骂你，然后把我也挂在网上？”
汤倩被林之珩一顿质问，陡然意识到这事不可能是林之珩做的。
他这人太傲气，向来不做那些他觉得下作、没有底线的事儿，尤其是往女人头上泼脏水的行为，他做不出来。
况且，这件事爆出来确实对他没好处。
林之珩很生气。
汤倩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他，还打电话过来兴师问罪，让他觉得他这么多年好像养了一只白眼狼。
他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钱，注入了那么多心血，如今换来这一通质问，到底算什么？
想到这，林之珩扯了扯嘴角，冷嘲热讽道：“你在娱乐圈混那么多年，如今人气正旺，真觉着周围人全是为你高兴欢呼的？你真以为你是在拍大团圆剧呢？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想想，平日有多少人看不惯你。”
“怎么，除了我，你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林之珩明明是想提醒她注意圈里人，话却说得太难听，难听得让汤倩听不进一个字。
意识到今天有点冲动，汤倩抓了把头发，不情不愿地道歉：“对不起，打扰了。”
林之珩在她挂断前，及时阻止：“等等。”
汤倩实在做不到跟他心平气和的聊天，尤其是在这样尴尬的时刻，她舔了舔嘴唇，艰难道：“怎么了？”
林之珩听见汤倩晦涩的嗓音，顿了半秒，出声：“你可以骂我、污蔑我，像今天这样朝我发脾气，但是不能真觉得我是这种人。”
“汤倩，我再怎么不好，也没想过毁掉你好不容易努力来的成绩。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
“我也从来没有嫌弃过你的工作不体面。”
这些全是林之珩发自肺腑的真心话，他从没嫌弃过她的身份，反而一直很欣赏她对演戏的热爱。
电话那端，汤倩捂着手机一言不发，她眼眶热热的，随时都要掉下眼泪。
她想不通，林之珩为什么总是在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说一些令她触动的话。
她当然知道林之珩没有嫌弃过她演员的身份，但是他也没想过娶她不是吗？
因为他一直游离在亲密关系外，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将她纳入未来的计划里，因为他从不在乎他的情人是什么学历、做什么的，所以他不下嫌弃她的家庭、教育背景、阶级……
他们能同行一段路，仅仅是因为他俩xp一致，在某方面十分和谐，能够做一对地下情人而已。
汤倩不想跟林之珩翻旧账，她已经对他绝望了。
她吸了吸鼻子，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长安街，态度决绝道：“我知道，我都知道，谢谢你的理解。”
“今天打扰了，再见。”
不等林之珩回复，汤倩及时挂断电话。
林之珩站在茶水间，看着已经结束的通话，试探性地发了条短信出去——
「需要我帮忙？」
第77章 第 77 章
汤倩盯着这条短信看了许久, 最终还是删了短信，装没看见。
她担心徐英玉身体吃不消，给阿姨打了好几个电话, 得知徐英玉气血攻心晕倒了, 她吓得订了最早一班回泉州的飞机票。
狗仔不知道从哪得到小道消息，知道汤倩入住了xx酒店, 就在酒店门口守着。
汤倩出不去，给经纪人打电话寻求帮助，对方沉默片刻, 突然骂了句：“这群人是只要新闻不要良心了吧！是想把人逼死才罢休吗！”
“你先不要轻举妄动, 我给你想想办法。”
挂断电话, 汤倩一脸焦灼地等在房间。等了不知道多久，门口骤然响起一道急促的敲门声，汤倩听见声音，下意识起身去开门。
走到门口，想起上次林之珩离开酒店前, 意味深长地提醒她：“长点脑子, 别什么人都开门。”
这样风声鹤唳的时候，汤倩不敢轻易开门。她从猫眼偷偷看过去，只看到一角深色衣服, 看不清对方是谁。
汤倩犹豫着要不要开门时, 外面的人似乎察觉到汤倩就在门边站着, 立马出声解释：“汤小姐, 我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刚经理打电话过来让我带你走员工通道出去, 门口安排了车，您收拾好了吗？我带你走。”
汤倩无法确认对方说的是真是假, 正当她迟疑不定时，周红发来一条短信。
「刚林总说安排了人接你出去，你跟着走就行。」
汤倩看到短信，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她着急回泉州，行李都没收拾，只带了重要的证件。
打开门看见一个穿着服务生衣服的男生站在门口等着，汤倩率先出声：“麻烦你了。”
男生腼腆地笑笑，挠着后脑勺说：“没关系。”
“我看过你演的戏，演技进步了很多，你加油。希望你越来越好，不要在意网上流言蜚语。”
这是汤倩这几天收到的为数不多的陌生人的善意，她很感激在人人喊打的时候有人能站出来支持她。
她戴上口罩、鸭舌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将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跟着服务生搭电梯坐到一楼，绕过前厅走员工通道钻出酒店后门。
门口一辆深色的京A牌奔驰等在酒店外的槐树下，打着双闪，似乎在提醒汤倩上车。
汤倩甚至没看清司机是谁，便被服务生推上了车。
等车子开出好长一段距离，汤倩才想起跟司机说一声谢谢。
司机闻言回过头打量了片刻汤倩，笑着回复：“不用谢，有人已经给过报酬了。”
汤倩一听声音有点熟悉，定睛一看发现司机是商序，登时惊讶得说不出话。
她张了张嘴，一脸惊愕道：“商先生，怎么是你？”
商序本来就是北京人，这两天回家陪老人过节，本来今天晚上是要跟女朋友一起看电影的，谁曾想半路接到了林之珩的电
话。
电话中，林之珩简单粗暴地交代他去国贸那边的酒店接一个人，他还纳闷是谁，直到绕过酒店前门时发现一群记者、狗仔守在门口，隐约猜到要接谁。
如今听到汤倩的问话，想起前几天林之珩那要死不活的样，商序决定帮他一把。
“某人刚刚专程打电话过来求我，希望我能将你安安全全地从酒店接出来送到机场。知道他这次拿什么说动我的吗？”
汤倩一脸懵，等反应过来这个某人是谁后，下意识问：“什么？”
商序笑了笑，说：“他刚改装好还没开过两回的大G。”
汤倩没想到林之珩这么下血本，她脸色骤然有点白，看着商序不知道怎么回应。
商序见状，语气温和地开玩笑：“他钱多，不用替他心疼。”
“况且，他是真心喜欢你，所以才愿意付出代价。”
汤倩不知道怎么回，抿着唇没出声。好一会儿，她才出声：“商先生，谢谢您。”
商序闻言，表情意外地看了眼汤倩，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本来不该多问他人的隐私，商序为了林之珩，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跟之珩？”
汤倩听出商序的试探，坦荡回应：“我跟他已经断了。”
商序立马明白了这段时间林之珩在烦躁什么。
他意味深长地望了眼汤倩，没再提及林之珩。
“我看你们当艺人挺辛苦的，每天起早贪黑拍戏，不能随便吃东西，还要被不良营销号乱写。”
汤倩没想到商序这样的人也会体谅演员的职业，她眨眨眼，神情意外道：“选择了这条路就得承受一些东西，况且，每个职业都有好有坏，商先生也不容易。”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两人一路闲聊到机场，期间汤倩看了好几次时间，估计在担忧能不能赶上飞机。
她又不好催促商序，只能干着急。
商序还真不是故意的，路上有点堵，他已经尽量选择车少的道了。
到机场后，商序走要客通道径直将汤倩送到了独立贵兵楼，商序回头询问需不需要他陪她登机。
汤倩受宠若惊，连连表示麻烦了。汤倩赶时间，也没跟商序客气，简单说了句谢谢，便推门下车跟着工作人员离开。
商序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视线内，才捞起扶手箱的手机给某人拨去电话。
电话刚接通，那头还没出声，商序便笑着说：“事儿帮你办了，车钥匙记得留给我。”
那头沉默两秒，爽快答应：“等你来上海，我让人把车钥匙和车给你送过去。”
不等商序回复，林之珩又问：“她人怎么样？”
商序琢磨了一会儿，半真半假回答：“脸色不大好看，应该受了点影响。”
林之珩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关心：“你没帮忙开解两句？”
商序啧了声，幸灾乐祸道：“人姑娘看到我跟看到鬼似的，压根儿不想跟我搭话。我想替你说两句好话来着，谁知道人冷漠地回答她已经跟你断了关系，都说到这份儿了，我能说什么？”
“我说你还是别去招惹人了，对你意见挺大的。”
林之珩沉下脸，没说话。
商序瞥了眼手机，见还没挂断，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坐摆渡车离开的身影，忍不住问：“你今天下这么大功夫送人离开北京，就没想过后续？”
林之珩蹙眉：“什么后续？”
商序顿了顿，还是问出口：“你到底打算拿她怎么办？不娶她搞这么大场面怎么收场？”
“网上对你们仨的关系议论纷纷，虽然媒体那边有意模糊了你的信息，但是我可听说老爷子这边已经听到点风声了，正准备让你来北京问清楚呢。”
“别的不说，你家老爷子可是最讨厌小辈跟这些乱七八糟的娱乐新闻沾边。”
提到这，林之珩眉头皱得更深。他最近忙得一塌糊涂，确实忘了两边老人也会看舆论新闻。
彼时林之珩还抱着一丝侥幸，觉得家里不会过问他这些事儿，直到姥爷打来电话质问，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林之珩头疼得厉害，他想了想，应付商序：“她到底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总不能看着她不管。”
商序闻言笑了下，没再给林之珩添麻烦。
—
汤倩这一路很顺利。
登机后，她透过舷窗看了眼停在不远处的深色奔驰车，想起商序在车里说的的话，眼底忍不住泛起了滚烫的热意。
她吸了吸鼻子，抬手擦掉眼角的泪，狠下心关掉遮光板，强迫自己不要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晚上十一点半，飞机抵达泉州。这一路汤倩担心得睡不着觉，一直睁着眼想事情。
下了飞机，汤倩打车直奔医院。
徐英玉如今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这次是她大意了，以后一定不能让徐英玉再看到这样的新闻。
汤倩赶到医院已经凌晨，她没行李，到了医院门口轻车熟路地跑进医院住院部，找了不到十分钟就找到了徐英玉的病房。
这个点，医院静悄悄的，没什么人走动。汤倩站在病房门口忽然有点胆怯，不大敢进去，既害怕吵醒徐英玉，又愧对她。
汤倩最自责的事儿就是让徐英玉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操心她，整天殚精竭虑地替她担心网上的风评，戴着老花眼镜跟一些网友对战。
明明打字都不利索了，却还笨拙地跟网友说一堆她的好话。
汤倩在病房门口站了快十分钟才轻声推门进去，本以为徐英玉睡着了，没想到汤倩刚走到病床边就听徐英玉问：“汤汤回来了？”
病房内只开了一盏床头灯，阿姨在陪床上睡着，徐英玉鼻子里还插着氧气管，汤倩看她躺在白花花的病床上止不住地难受。
听到徐英玉的问话，汤倩弯下腰，伸手握住徐英玉的手，小声回答：“徐英玉，是我。”
徐英玉高兴得不行，连连说：“好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还担心——”
后半句徐英玉没说出来，但是汤倩全都明白。
阿姨还在睡觉，汤倩提醒徐英玉小声点，别吵醒了阿姨。
祖孙两就着一盏微弱的床头灯互相看着对方，彼此都眼含热泪，担心着对方的近况。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徐英玉的头发竟然全白了，脸上的皱纹也多了很多条，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更是沧桑，汤倩难受得要死，握紧徐英玉的手不停掉眼泪。
徐英玉比她坚强，看汤倩哭得伤心，出声安慰她：“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我不是好好的吗。你也是，这么大的事儿瞒着我。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说什么也不听。”
“网友骂就骂，大不了不看。人民币都不能做到人人喜欢，你管他们呢。”
“你问心无愧地做好自己就行。”
汤倩捂着脸没敢出声，她害怕她一开口就会哭。
徐英玉其实看到了网上的那些骂得脏兮兮的、见不得人的话，也知道汤倩那几年经历了什么，但是她没开口质问，她选择相信汤倩。
毕竟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品行她还是了解的，肯定不会脚踏两条船，当人小三。
汤倩连着好几天没睡个好觉了，她又累又困，好像做了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如今回到徐英玉身边，她彻底卸下了防备，趴在徐英玉的枕头边安静地睡着了。
徐英玉看她
睡着了，把被子掀起一角盖在了汤倩的肩膀，怕她感冒。
第二天天不亮汤倩就被医院打扫卫生的阿姨吵醒，汤倩迷迷糊糊睁开眼，抬头见徐英玉还没醒，她换了换发麻的小腿，提醒阿姨动静小点，病人还在睡。
阿姨闻言，果真动作轻了很多。
徐英玉住的单人间，汤倩进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大清早出去给徐英玉买早点。
出病房才发现天还没亮，医院附近的早餐店还没开门。
十二月的泉州已经彻底进入冬天，早上冷风刮在脸上仿佛刀片割过，冷得人骨头都麻了。
汤倩蹲在医院门口的花坛边，冻得她直搓手。
等到六点钟，医院正对面的包子铺终于开了门。
汤倩松了口气，站起身跳下花坛，打算去给买点包子。
刚走到店门口，电话铃声便响了。
汤倩停下脚步，掏出电量只剩百分之三十的手机，看了眼来电人，见是周红，立马接通电话。
汤倩吸了吸鼻子，缩着脖子道：“红姐。”
周红在电话里关心：“你人在泉州了？老人怎么样，还好吗？”
汤倩昨晚到得太晚，徐英玉的主治医生已经下班了，她还没来得及问徐英玉的身体情况，不过看老太太精神状况还好，应该没大碍。
“还好。你怎么这么早？”
周红叹了口气，跟汤倩实话实说：“我昨晚熬了个通宵，一宿没睡呢。这次多亏林总帮忙，算是查到了这次事件背后是谁在搞鬼。”
“你猜是谁？”
汤倩猜不出来。
她沉默了两秒，忍不住问：“谁啊？”
周红啧了声，冷不丁地说：“沈曼青团队，那几个营销号都是沈曼青工作室的。你这次飞升得来的几个代言本来之前是沈曼青的，还有你刚接的剧本她也有意……虽然你们咖位还不相匹配，但是她这几年拍的戏大不如从前，资源掉了不少。”
“你这次又大火，盖了她的风头，确实惹人眼红了。她背后的势力挺深，我估计你得遭不少罪。她们家在宣传这一块费了不少功夫，这些年养了不少营销号，之前就用这招对付过一个小花旦……那小花旦没承受住压力，最后退圈了。”
汤倩听着周红的话，只觉得全身发冷。当初在西北拍戏的时候，她俩虽然有点矛盾，但是戏杀青那天，沈曼青一脸亲近地搂住她，跟她说以后有机会合作，没想到转头就这么对她。
林越舟说得对，娱乐圈就是个巨大的染缸，很多人泡在名利场，早就忘了来时的路，连善良也丢了个干净。
周红还在那头喋喋不休地交代：“你这次被拖累得挺厉害。之前谈好的两个商务没了，你想接的那部戏投资方还在考虑用不用你……”
“现下的工作只能暂停，等问题了解决了再说。”
“对了，林老师那边愿意帮忙做正面宣发，我答应了。你俩之前定的那档综艺估计年后开始录，听说是林老师去求了制片方才替你保住了这项目，本来那边是打算换人的。”
“你要不要求一下林总，让他帮忙——”
周红话音未落，汤倩应激地拒绝：“不要。”
“我跟他已经结束了，我不想再麻烦他。红姐，就算前路再怎么艰难，我都不怕。只是委屈了你们，跟我这样的艺人一起工作。”
周红听了，出声斥责汤倩：“说什么呢。我从没后悔选择签你。不就是被黑吗，怕什么。放心，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慢慢来，这条路长着呢，谁笑到最后还说不定呢。”
“你先照顾好外婆，多陪老人待几天，反正这段时间不赶通告。不怕，有我在呢。”
汤倩感动得热泪盈眶，
大冬天，她站在冷风中冻得瑟瑟发抖，一颗心却滚烫得能融化所有。
挂了电话，她抬头看了看头顶慢慢亮开的天，勾唇笑了下。
早餐店的生意很好，汤倩排了好几分钟队才买到两笼小笼包，三杯豆浆和三个烤得刚刚好的红薯。
她提着早餐回去时想，冬天就要吃烤红薯，才有冬天的氛围。
回到病房徐英玉已经醒了，阿姨从外面端进来一盆热水准备给徐英玉洗脸。
看到汤倩，阿姨一脸惊喜：“小汤回来啦？什么时候到的？”
汤倩将早餐放在床头柜，接过阿姨手里的盆，一边拧干毛巾替徐英玉擦脸，一边交代阿姨：“昨晚。阿姨辛苦你照顾徐英玉。我买了早餐，趁热吃。”
阿姨坐在一旁剥红薯皮，汤倩给徐英玉洗完脸，端着盆去洗手间倒水。
再出来，徐英玉已经啃上了阿姨剥的红薯。
汤倩拿起一个小笼包往嘴里塞，刚咬了一口就觉得反胃，恶心想吐。
她急忙跑进洗手间，弯着腰吐了好一会儿。
再出来，她闻到小笼包就觉得难受。徐英玉见状，一脸复杂地望着她。
汤倩没反应过来，问她怎么了。
徐英玉放下吃了一半的红薯，招手示意汤倩走近点，她伸手摸了摸汤倩的小腹，忍不住问：“没吃坏肚子吧？怎么瞧着像是……怀孕的征兆。”
徐英玉思想开放，不觉得未婚先孕有什么问题，她年龄大了，其实挺想有个曾孙子，不过汤倩职业特殊，她也没催过她。
汤倩闻言脸色骤然煞白，她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僵持了一会儿，汤倩魂不守舍地说：“我去检查一下。”
她恍然发现，她这两个月大姨妈好像没来。那次林之珩没戴套，还真有可能中招了。
汤倩不敢去挂号，她去外面的药店买了两根验孕棒，怕出错，她连着测试了两次，没想到都是两条杠。
她蹲在卫生间看着这两根验孕棒吓得六神无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徐英玉见她在洗手间关了一个多小时，忍不住敲门，关心地询问：“什么情况？怀没怀？”
汤倩拧开门锁，脸色煞白地看着满脸关心的徐英玉，哭丧着脸将验孕棒递给徐英玉。
徐英玉看到两条杠的验孕棒，担心得直叹气。
见汤倩这会儿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徐英玉心疼地将人搂进怀里，安慰她：“别怕，外婆在。有什么事儿我都陪着你解决。”
汤倩肩头不停颤抖，吓得牙齿都在打架。她紧紧回抱住徐英玉，惊恐道：“外婆，怎么办怎么办，我害怕……我的事业才刚刚开始，万一被爆出来，我会死的。”
徐英玉轻轻抚摸着汤倩的头发，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一边替她想办法：“想要就留下，不想要就打了。”
“大不了你生了，我替你养。”
汤倩不敢赌。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她狠不下心打掉，也不想因为这孩子影响她的生活。
徐英玉看她纠结，摸着她的头发说：“先别想这么多，等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
“不管你做什么，外婆都支持你。”
汤倩被徐英玉的和声细语安慰到，慢慢平复下心情。
只是她还是心怀忐忑，摸着小腹，很难想象这里孕育了一个生命，她既难过又觉得新奇。
徐英玉第二天就出院了，汤倩跟她一起回了家。
因着怀孕的事，汤倩现在特别焦虑、敏感，晚上失眠，还吃不下饭。
徐英玉看汤倩精神状态特别不好，每天陪着她说话，聊当初怀她妈妈的趣事。
汤倩是在某个夜晚突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她那天睡不着，爬起来喝水，谁知道下楼看到徐英玉坐在沙发上跟人打电话吵了起来。
徐英玉性格很好，很少跟人闹矛盾。汤倩好奇她跟谁打电话，直到徐英玉出声骂电话里的人，汤倩才知道徐英玉这通电话是打给她妈的。
电话中的女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徐英玉怒气冲冲地责备：“这么多年我没找你要过抚养费，也没打扰过你的生活。但是你也太没良心了。汤汤从生下来到现在，你管过她多少？？我知道你跟你新老公生了个女儿，但是你别忘了，汤汤也是你的女儿！当初是你非要嫁给她爸爸，我没逼你！”
“她如今在网上被骂得这么厉害，你有关心过一句，打过一个电话？太不像话了！别叫我妈，我没你这个女儿！”
“……”
“你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我当没生过你。”
汤倩这才知道，她妈妈其实私下有跟徐英玉联系，但是从来没有问过她。
除了徐英玉，家里没人爱她。
汤倩看着背影越发渺小的徐英玉，难受得不行，她吸了口气，假装若无其事地下楼，徐英玉听见动静，立马收了身上的怒气，转头笑看着汤倩，一脸慈爱地问：“又睡不着？过来，我陪你说说话。”
汤倩踩着拖鞋走到沙发旁，抱着膝盖靠在了徐英玉的肩膀，静静地听徐英玉讲故事。
这些故事汤倩小时候都听过，只是躺在徐英玉怀里，她无比地安心。
祖孙两不知道聊了多久，汤倩突然开口：“徐英玉，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徐英玉轻轻点头，一切都顺着她：“好，都依你。”
汤倩虽然已经做了这个决定，但是她还没敢告诉经纪人，害怕被骂。
她害怕她刚刚起步的事业会因为这个孩子毁了，也害怕林之珩知道了会……
徐英玉看她整天心神不宁，打算拉着她去医院再做一次检查，汤倩死活不肯去，每天就窝在家里不出门。
她胃口很差，这段时间吃什么吐什么，徐英玉以为是怀孕前期的征兆，每天变着法子地给汤倩做好吃的。
汤倩还是吃不下，每天以泪洗面，不知道该拿这孩子怎么办。
她一会儿想通了，一会儿又陷入了纠结。
本以为会僵持很久，直到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家门口。
汤倩听见门铃响，还以为是徐英玉回来了，她穿着睡衣去开门，没想到是林之珩。
她看着凭空出现的男人，震惊得说不出话。
汤倩守着门口不让林之珩进屋，她紧张地看着他，神色不自然地问：“你怎么来了？”
林之珩察觉到汤倩的不对劲，蹙了蹙眉，实话实说：“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见汤倩吓得满头大汗，林之珩忍不住问：“看到我这么害怕？”
第78章 第 78 章
“看到我这么害怕？”
汤倩看着突然到访的男人, 满脸惊愕，她攥紧门把手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他穿着深色大衣、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一个黄昏的午后, 像极了《傲慢与偏见》里达西先生从满溢的雾气里走出来的画面。
那时候的达西先生完完全全爱上了女主, 并认清了彼此的性格，鼓足勇气向女主表白了他的真实情感。
汤倩很喜欢这部电影, 男主的傲慢最初让人受伤，但是他最后摒弃掉了这些缺点，开始认清自己的情感那一刻让她无数次动容。
她有时候觉得林之珩跟达西先生挺像的, 两个人都是比较傲慢的人, 但是林之珩不会变。
里面有两句汤倩很受触动的台词——
“我爱上了你, 完全，彻底，深沉地爱上了你。”
“并不是我们所有人都会拥有浪漫。”
徐英玉和阿姨去菜市场买菜了，估计快回来了。
汤倩不想让徐英玉撞见，她在门口站了几秒, 主动问：“吃了吗？没吃我请你吃沙茶火锅。”
林之珩皱眉, 看汤倩严丝合缝地挡在门口，忍不住问：“不请我进去坐坐？”
汤倩僵硬地扯了下嘴角，拒绝：“不太方便。”
林之珩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两眼, 没出声。
汤倩阖上门去楼上换衣服拿手机, 她怕林之珩久等, 就在睡衣外面套了件长款羽绒服便匆匆忙忙拿上手机、钥匙跑下楼。
再次开门时, 汤倩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林之珩的面前。
林之珩见她额头都是汗，拧眉道：“我又没催你, 你急什么。”
当然急，徐英玉马上回来了。
她要是看到门口突然出现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 肯定会怀疑他是不是她肚子里孩子的亲生父亲。
汤倩不想再跟林之珩有任何纠葛，所以还是不要让他俩碰面的好。
林之珩没开车且是一个人过来的，汤倩只好自己开车载她去本地评价很高的那家沙茶火锅店。
车上，林之珩坐在副驾驶，时不时打量一眼她新购不久的车，挡风玻璃前放着一排可爱的小玩偶，座位上套着一层粉色椅套，车里粉粉嫩嫩的，他坐在车里十分违和。
汤倩没瞧见林之珩的不自在，她好久没开车了，刚上路就有点晕，开了没多久就将车停在路边，匆忙跑下去，蹲在草丛旁呕吐起来。
林之珩见状，扯了几张卫生纸，推门下车去查看她的状况。
他压根儿没往怀孕的方向想，只以为她吃坏了肚子或者晕车什么的。
见她难受得厉害，后半段林之珩开车。他打了导航，对泉州的路况不熟，加上关心汤倩的身体，车速放得很慢。
明明半个小时的车程他开了快一个小时，汤倩在心里埋怨他肯定是故意的。
林之珩察觉到汤倩的不满，无奈解释：“你不是不舒服？”
汤倩瞪大眼，应激道：“我早上没吃东西，有点反胃。”
林之珩这才注意她又瘦了点，身形看着很清瘦。
“吃不下饭？”
“……有点。“
“没去医院看看？”
汤倩抿了下嘴唇，撒谎：“去了。医生说没事。”
林之珩见状，一眼看穿她：“真去了？”
汤倩：“……”
她确实不适合在林之珩面前撒谎。
—
这家沙茶火锅店开了二十多年，以前徐英玉经常带她来吃，汤倩跟这家店的主人很熟。
火锅店这边不好停车，汤倩提前下了车，林之珩去附近的停车场停车。
她跟老板娘要了一间包房，然后掏出手机给林之珩发了包厢号。
汤倩自作主张地点了汤底和菜，林之珩进来时，服务员刚好端着汤底进来。
他跟在后面，等服务员放下汤底才拉开汤倩对面的椅子坐下。
火刚点燃，汤底还没开，菜也没上齐。汤倩不知道跟他说什么，主动起身去外面的调料台调了碗蘸料，本来不想管林之珩的，汤倩转念一想，还是按照他的口味调了一碗。
她端着蘸料回去时，林之珩在打电话，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他眉头紧蹙着，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麻烦事儿。
余光注意到汤倩进来，林之珩跟电话里的人匆匆结束了通话。
挂断电话后，他脸上的烦躁消失殆尽，瞥了眼汤倩放在手边的蘸料碗，他挑挑眉，跟她开玩笑：“我还以为你不会管我死活。”
汤倩拿筷子搅了一下蘸料，皱着眉没说话。
冬天吃火锅正是时候，屋内有暖气，汤底煮开后，热气腾腾，雾气烤得人直冒汗。
汤倩脱了身上的羽绒服挂在椅背，挽起睡衣的袖口，准备大吃一顿。
林之珩瞥见她里头穿着水蓝色的珊瑚绒睡衣，愣了好一会儿。
她以前很注意形象，虽然不怎么化妆，但是也不会像这样随便穿着睡衣出门。
林之珩看着对面热得鼻尖冒汗，捏着筷子大口吃东西的汤倩，突然觉得有点陌生。
汤倩今天胃口大开，一口气吃了很多东西。要是徐英玉在，一定会拍着膝盖夸她：“出息了，总算能吃点了。这几天可愁死我了。”
汤倩自己都觉得神奇，她瞄了眼对面的男人，忍不住纳闷，这人是有什么特殊功能吗，看着这么下菜？
这顿饭主要是汤倩在吃，林之珩偶尔吃一两口，他有点心不在焉，似乎有心事。
汤倩也没管他。她点了很多菜，必须要吃完，不能浪费。
只是吃到尾声，她再怎么往嘴里塞也吃不下去了，太饱了。
她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忍不住胡思乱想，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想吃？所以才让她今天有了点胃口，没有恶心呕吐。
吃得差不多了，汤倩放下筷子看向对面没怎么动筷的男人，面不改色地询问：“吃饱了吗？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说罢，汤倩看了眼手机，见徐英玉半个
小时前给她打了两个电话，她手机静了音，没听见，估计是在叫她吃饭吧。
看男人没吭声，汤倩又说：“你要是没想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汤倩嘴硬心软，本来不想管他，但是想到这次他帮了她挺大的忙，又不好意思撵他走。
林之珩在看回上海的票，老太太的私人医生刚打来电话说老太太突然晕倒了，如今正在医院抢救。
私人医生说得比较含糊，不过大概意思林之珩懂了。
「老太太身体状况不太行了，可能就这几天了。」
老太太一出事，集团必定大乱。林之珩得回去稳住局面。
他这次来泉州是想找汤倩谈清楚的，如今时间紧也谈不了什么。
最早一班回上海的票在明天早上，林之珩等不起，打算待会儿送汤倩回去后，他打出租车回上海。
汤倩看他一直在刷手机，以为他不想搭理她，便不再催促，起身去外面收银台结了账，又回包厢穿上羽绒服，准备离开。
他爱怎么着怎么着。
林之珩想好对策，出声叫停汤倩：“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汤倩停住脚步，回过头等他。
两人一起走出包间，因为气质比较突出，不少食客看过来。
汤倩戴了口罩，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几乎没人认出她，林之珩也不是公众人物，大家只觉得他好看、贵气，看起来不像本地人，没往最近新闻热搜上的主角之一想，
路过收银台，林之珩习惯性地问一句：“结账了吗？”
汤倩轻轻嗯了声，“结了。”
林之珩看她一眼，跟在她身后走出火锅店。
一起去停车场的路上，汤倩扭头想问他到底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林之珩在想上海如今的局面，也有点心不在焉，没发现汤倩的小动作。
一直到停车场，汤倩看到林之珩从兜里掏出那把套了粉色钥匙壳的车钥匙摁了一下解锁键，正前方那辆浅色suv轻轻响了一下，汤倩才找到自己的车。
她习惯性地坐进副驾驶，林之珩顿了下，绕过车头钻进了驾驶座。
林之珩没着急走，而是将车钥匙放在扶手箱，转过头看着汤倩，一脸认真地说：“我现在有急事，得回上海一趟。等我处理完上海那边的情况再回来跟你谈。”
汤倩不明所以：“谈什么？”
林之珩蹙了蹙眉，实话实说：“咱俩的问题。前不久不是没谈拢？重新谈一次。”
“我不喜欢浪费时间去认识一个新的人，再跟对象培养兴趣爱好，我也讨厌浪费太多时间、精力在其他人身上。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你。”
“婚姻对我来说不重要，结不结婚无所谓。况且林太太这个位置没你想得那么轻松简单，要求挺多，压力也大。我们之前那样的关系就挺好的，你觉得呢？”
“除了结婚，其他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人这辈子不是非要结婚，你说呢？”
汤倩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林之珩出现在家门口那刻，她便知道他不会轻易罢休的，但是她没想到他依旧这么固执。
她想不通，他为什么非要抓着她不放呢？
汤倩闭了闭眼，狠心拒绝他：“我不要。我不想再跟你任何瓜葛了。”
林之珩皱眉，下意识喊她的名字：“汤倩，别得寸进尺。”
汤倩见他这样，扯了扯嘴角，没好气地说：“我认真的，没跟你讨价还价。我不想再跟你牵扯不清了。我想要的，你永远给不起。”
“你不想结婚是吧？我想。别说我观念腐朽、思维固执，我从小就跟着外婆一起长大，没有父母的陪伴，所以一直想要一个完整的、属于我自己的小家。”
“知道我为什么回泉州吗？因为徐英玉前不久看到了网上有关我的新闻气急攻心晕倒了，她今年八十二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可能陪不了我多久了。”
“别看我现在这么通透、决绝，好像底气很足的样子，其实并没有。我骨子里是个特别缺爱的人，我特别没有安全感，一直觉得除了徐英玉谁都会抛弃我。”
“我很少跟你讲我的家庭，但是你多少猜到一些吧。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们是自由恋爱，在我的印象里他们恩爱了一段时间，后来就是天天吵架、打架，互相指责……然后各自在外面认识了新的人，被抓后直接离婚，现在他们各自都成了家，有的新的小孩。”
“只有我，只有我被丢弃在了原地。他们都不要我，只有徐英玉肯要我。”
“我做梦都想拥有一个特别特别爱我的爱人，我们正常谈恋爱结婚生子，努力经营自己的小家，我把我所有的爱都给孩子……”
“林之珩，这些你都给不了我。我知道这些都是我的幻想，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实现。但是没有哪个女孩是不期待幸福的，我也如此。”
说到这，汤倩想起网上那些恶评、侮辱人的帖子和连累家人的人身攻击，她哽咽着说：“我不想再跟你维持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了，也不想被人骂小三，更不想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有娘生没娘养……”
“徐英玉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是背地里她肯定特别难过。她从小就教导我要做个正直善良的人，不要破坏别人的感情、关系。我虽然没当小三，但是也差不了太多。”
“我最近状态特别糟糕，徐英玉一把年纪了为了哄我开心，变着法子地给我煮好吃的，还拉我出去逛花园，给我买小时候爱吃的糖葫芦，没人的时候她一个人躲着掉眼泪……我其实难受得不行。”
“真的，我求你了。你别来打扰我的生活了。我已经想通了，火不火的都是命，我现在只想陪着徐英玉好好过日子，其他的都不重要。”
“网上这场风暴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东西，有些事是求之不得的。我不想再费尽心思地钻研我怎么才能火了，也不想再当那个出头鸟了……其实娱乐圈脏死了，你火了以后，有的是人想要拉你下来。”
“你肯定知道这次是谁的手笔吧。不是我天真幼稚，我只是没想到沈老师做得这么绝。她是想彻底毁了我的名声，让我自己退出娱乐圈。你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我签了两个本该落在她头上的资源……”
“你说得对，这个圈子没资源没人脉，光靠我一个人赤手空拳，没有任何用。对，我确实可以靠你，但是我不想，我不想再像之前那样地讨好你了。”
“你可能觉得我说的太过了，但是你是上位者，你是那个既得利益的人，我说什么你肯定觉得我在夸大其词。但是从我的角度看，你出钱出力，所以我就得接受你的冷嘲热讽，接受你的坏脾气，接受我们的地位是不平等的。这根本不是一段健康的、正向的关系，我讨厌死了。”
“就算不谈这些，只谈感情。我猜你肯定不如我爱你爱得深沉，先爱的那个人注定是输家。在你的世界里爱情的占比肯定很少很少，但是我是个俗人。我爱一个人会全心全意地在意对方，他在我的心目中的比重会很高，甚至会排在第一位。”
“林之珩，我们不一样。你拥有的东西太多了，你甚至富饶到不需要爱情，而且你压根儿不懂什么是爱。我不是，我拥有的东西少得可怜，我需要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人，你做不到。”
“我每次应付你都特别累。你行行好，别来打扰我了。我们好聚好散，可以吗？”
“我其实一点都不想跟你闹得特别难堪，我很感激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出手帮我，也曾真心实意地对我好。”
汤倩说得全是肺腑之言，没有故意恶心林之珩，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冷言冷语，她是抱着好聚好散的态度跟林之珩做最后的道别的。
毕竟相识一场，她不想以后回忆起来，她的记忆里满是尖酸刻薄的画面。
林之珩摆明不想跟她断。
见汤倩哭得稀里哗啦，三番两次地停下来。他默默伸手放在她的后背，轻轻拍打着背心，替她顺气。
等汤倩断断续续说完，林之珩一脸无奈
道：“为什么非要结婚呢？你真觉得结婚了就一定幸福吗？我向你保证，我以后好好对你，不好吗？“
“我们曾经这么契合，你一个眼神我就懂你的意思，彼此都熟悉对方的性格脾气，就这么继续维持这段关系不好吗？”
“我现在也在尝试爱你。我可能做得不够好，但是我会努力。”
汤倩闻言捂住脸，低声痛哭了一小会儿，抽了两张纸擦掉脸上的泪痕，她抬起头看着林之珩，嗓音沙哑道：“不好、不好、不好。那是你觉得好，我不觉得。”
“林之珩，你放过我好吗！？真的？我求你了。”
“你不要纠缠我了！你也不想我真的去死吧？”
林之珩见汤倩情绪渐渐激动，沉默下来，不肯答应。
两人陷入僵局，谁都不肯退一步。
汤倩没办法，只能歪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林之珩则不停地抬起手表看时间，他着急赶路，可是看着这样崩溃的汤倩，他又说不出口。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林之珩妥协：“这事儿先放一下，等我从上海回来再——”
汤倩见他还是不肯放弃，扭过头，情绪冲动地朝他吼：“可是我怀孕了！！”
“林之珩，我怀孕了！”
林之珩听到这话，一头雾水。他下意识看向汤倩的小腹，神情有些不敢置信。
汤倩并没有读懂林之珩眼底的复杂，她只以为他不想要这个孩子，也不想为它负责，所以她想都没想道：“你不会觉得我在骗你吧？你忘了两个月前在上海的那个晚上吗？你那天没戴套！”
汤倩此刻已经处在癫狂状态，像鞭炮一点就炸，林之珩不敢再刺激她。
他视线落在被汤倩小心护着的小腹，能看得出她很爱这个没出生的小孩，他思索了片刻，做下决定：“那就生下来。”
汤倩蹭地一下抬头，一脸错愕地看着林之珩。
她本以为林之珩会让她打掉孩子，没想到会让她生下来。
他们这样的家庭是绝对不允许来历不明的私生子出现在这个世界，况且林之珩自己都没想过结婚。
所以生下来也见不得光。
汤倩已经想到了后果，她舔了舔嘴唇，惊呼道：“你疯了？生下来？你说生就生吗？怎么，你要娶我啊？”
“你家里同意你娶一个戏子吗？你做得了主吗？你不是刚刚还说不想结婚吗？你是想打你自己的脸吗？”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打乱了林之珩的所有计划，他现在确实无法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上海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林之珩还不清楚，但是老太太如果出事，集团肯定会引起骚动，他不确定他能压得下那些人。
汤倩见他一言不发，冷笑一声，禁不住嘲讽：“虚伪、太虚伪了。林之珩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装得比谁都深情，其实骨子里比谁都薄凉。谁愿意跟你在一起一定是瞎了眼！”
“我当初要不是走投无路，绝对不会招惹你！”
林之珩被揭了面子，当场冷脸：“汤倩，你非得跟我闹得这么难堪？”
“你再等我两年，我——”
汤倩不等他说完，残忍打断：“可是林之珩，我等不起。我可不想让我的孩子成为私生子。”
林之珩气得脸色铁青，他喘着粗气，侧目看着气得面红耳赤的汤倩，好半晌才开腔：“行，你够狠。”
汤倩突然觉得好冷，她抱紧手臂，舔了舔牙齿，冷脸下逐客令：“林之珩，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林之珩气得不轻。
刚想说两句，上海那边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林之珩再也坐不住，他挂断电话下了车，准备离开时停住了脚步。
他回头看着坐在副驾驶一动不动的汤倩，留下一句：“等我几天，我忙完就回来找你。”
“剩下的，慢慢谈。”
说罢，林之珩转身离开，边走边给徐驰回电话。
汤倩吸了口气，扭头看着林之珩离开的背影，想的却是——
「她要拿掉这个孩子。」
第79章 第 79 章
汤倩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下定决心去医院做流产手术的。
头天晚上，祖孙两坐在壁炉前烤着火看电视，汤倩突然伸手抱住徐英玉的肩头, 小声讲：“徐英玉,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徐英玉的身体僵了下，下一秒, 她皱巴巴的手回握住汤倩的手腕，语气说不出的温柔：“我陪你去。别看是个小手术，很伤身体呢。”
“按以前的说法是当做个小月子。”
汤倩听着徐英玉的话, 难受得不行。她的脸匍匐在徐英玉的怀里, 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徐英玉心疼孙女, 听着她的哭声也忍不住掉眼泪。
她温热的手心落在汤倩的后脑勺，轻轻抚摸着汤倩柔顺的头发，低声轻哄：“别哭、别哭，外婆在。”
汤倩哭了好一会儿才从徐英玉怀里出来，她红着眼眶问：“我今晚能跟你睡吗？”
徐英玉抬手轻轻擦拭着汤倩脸上的泪痕, 毫不犹豫地答应：“当然可以。”
徐英玉年纪大了, 身上的肉越来越少，骨头越来越明显，她睡觉怕硌骨头, 在床上铺了好几床棉被, 软得像睡进了云朵里。
被子刚晒过, 全是阳光的味道, 特别好闻。
汤倩躺上床，像小时候一样窝在徐英玉的身边, 特别安心。
这个夜晚她睡得很安稳，没有做噩梦, 也没有失眠，中途也没有被惊醒。
她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醒来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汤倩睁开眼打量一圈徐英玉的房间，陡然发现床头柜上摆着她跟徐英玉的合照。
照片有点老，不知道是多少年前拍的，照片里的徐英玉还很年轻，穿着一身灰蓝色的土布旗袍，梳了个光明顶，眼睛特别亮。
旁边站了个梳着两个小辫，穿着牛仔裙、左脚踩着一只黄色凉拖，眼神怯生生的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是她。
那天父母离婚，她追着母亲跑了七八公里，鞋子都跑掉了一只都没留下母亲，回去路上她哭得很伤心，徐英玉追出来看到这幕，拉着她去街上买糖葫芦，路上碰到照相的，徐英玉咬牙花钱拍了照片哄她开心。
汤倩伸手摸了摸照片上的徐英玉，仰头看了会儿天花板，害怕自己又掉眼泪。
她爬起床上楼洗漱，换了套衣服下楼见徐英玉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画面，眼泪不停在眼眶里打转。
阿姨有事请假回家了，家里只有她俩。本该她照顾徐英玉的，没想到这段时间都是徐英玉替她操心。
汤倩特别愧疚。
徐英玉蒸好包子，回头见汤倩靠在厨房门口掉眼泪，她暗自叹了口气，招手：“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再等几分钟包子就熟了。”
“包了你最喜欢的白菜猪肉馅儿。去洗个手，把这汤端出去，我早上起来去菜市场买的新鲜排骨和湖北粉藕，炖了两个小时的汤。”
汤倩吸了吸鼻子，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故作轻松地点头。
她进厨房洗了手，将徐英玉刚炖的莲藕排骨汤连着砂锅一起端了出去。
几分钟后，包子熟了。徐英玉拿盘子夹了两个包子放在汤倩面前，让她趁热吃。
汤倩边吃边掉泪，等徐英玉出来，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徐英玉又不是傻子，看汤倩眼睛红红的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她不是个嘴碎的老太太，虽然心疼，但是啥也没说。
她帮不了什么，只能支持孙女的决定，照顾好孙女的身体就够了。
吃饱喝足后，汤倩开车载着徐英玉去医院做流产手术。
一路上她手脚冰凉，脸色苍白得好似生了场大病，说不害怕是假的。
徐英玉一直在旁边说不要怕，她在呢。
汤倩特意去了一家私密性比较高的私立医院，到医院后，汤倩将车停好，进门诊大楼先去挂了号。
轮到她时，医生头也没抬地开了一堆单子，让她先去做检查。
汤倩不想让徐英玉跟着跑，让徐英玉在候诊大厅的椅子上等她，她自己去。
跑了一圈，做了一堆检查，两个小时后汤倩终于拿到检查单。
等她拿着检查单去找医生，对方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汤倩见状，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医生沉默了一阵，神色凝重地解释：“你没怀孕
，就是最近激素分泌失调。”
汤倩一脸懵，她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可能。她诧异地眨眨眼，忍不住发出质疑：“可是我有恶心呕吐的反应，还停了两个月的月经……”
医生将检查单放下，上下打量一圈汤倩，终于认出她是最近热搜上的女明星。
她虽然很想吃瓜，但是秉承着医者父母心的本能，认真给汤倩解释：“你平时节食减肥吗？你有点贫血、营养不良。”
“心理压力应该挺大吧？我看你有点焦虑和抑郁。要么就是没休息好，失眠什么的引起的停经……”
医生很有耐心，给汤倩讲了造成假孕的n种可能性，汤倩怎么也没想到，竟然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她今天来医院的路上，包括刚刚做检查时还在犹豫要不要放弃，如今告诉她，她这段时间的担心都成了笑话，她一时间有点难接受。
徐英玉在一旁旁听，听到没怀孕，徐英玉忙拍着她的肩膀安慰：“还好是虚惊一场，不然身体遭老罪了。”
医生还有其他病人，见汤倩魂不守舍，提议她去其他科看看，并让她注意身体，别过度节食。
汤倩缓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她站起身，拿着那份假孕检查单走出了医院。
徐英玉担心她的状况，不让她开车。
汤倩摇摇头，表示没事儿。
回家的路上，汤倩想到不用伤害一条生命，心情突然起来。
她哼着歌，扭头问徐英玉：“徐英玉，你想不想去北京玩儿？我带你去看看天/安/门。”
徐英玉是特殊年代出生的人，对伟人有着特殊的情感，如今没了心理负担，又想陪陪孙女，徐英玉以前不爱出门，现在却当即答应了汤倩。
两人说走就走。
汤倩订了第二天飞北京的机票，出发前她给林越舟发了条短信说了她要带徐英玉去北京旅游的事儿。
林越舟在短信里回她：「我去机场接你们。」
汤倩不想再像之前那样活得小心翼翼，需要照顾所有人的心情了。
她现在只想趁徐英玉还能吃能走，多陪陪她，然后努力维系她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
本来年前有两个代言，但是因为网上的事儿，她的代言被换了，现在工作处于停滞状态。
当然，汤倩也做好了退出娱乐圈的准备。
她跟周红说了解散团队的事儿，周红让她不要急，她再想想办法。
夏竹也安慰汤倩，她写的剧本只要有合适的角色都会留给她。
汤倩好不容易有时间休息，暂时也不想管了。
晚上汤倩陪徐英玉收拾好行李，见时间还早，汤倩开了瓶红酒想喝点。
徐英玉见状，也嚷嚷着要喝点。徐英玉以前爱喝白酒，酒量还挺不错，汤倩没阻止她喝，给她倒了点，祖孙两依偎在壁炉前一边喝酒聊天一边烤火。
汤倩犹豫了很久，还是讲了她跟林之珩的事儿，不过她没讲那么深。
她喝酒后壮了点胆子才开口：“舟舟三年前爆火后他签了一份特别苛刻的经纪约，他经纪人资历高，什么都不让他做，他人身受了很多限制。”
“我不想连累他，故意疏远他。那年年底我在酒桌上陪酒，那些臭男人灌得我两眼昏花，还各种占我便宜……”
“我快绝望时碰到了一个穿得人模狗样的男人，他长得很俊俏、年轻，很有气质，他出场时我还以为是哪个男明星，后来才知道他是赫赫有名的世家子弟。”
“他那天出手替我解了围。饭局结束，我一个人在大马路边等车，他又让司机停车载了我一程。”
“年轻时候眼皮子薄，看不清来路也摸不透前路，我以为有捷径可走，后来才发现那条捷径是最难走的路。”
说到这，汤倩自嘲地笑笑，同徐英玉解释：“不过你别误会，事情没网上说得那么不堪。我也不是什么小三小四，也没脚踏两只船，更没有为了所谓的资源睡遍所有大人物。我只跟他纠缠了三年，舟舟跟我从头到尾都是朋友，没有任何超越尺度的交往。”
“你说得对，娱乐圈确实不好混。我没资源、没人脉，就靠我自己单打独斗，简直是痴心妄想。我也认清了现实，努力不一定成功。我以后不会这样功利了……”
徐英玉没有责备汤倩，她只是心疼她宠在手心里的姑娘在外面受了这么多委屈。
她伸手将汤倩搂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嘴上骂：“那群杀千刀的，就知道欺负小姑娘！下次要是再欺负你，我拼着这身老骨头也要帮你讨回公道！”
汤倩被徐英玉安慰到，噗嗤一声笑出来，安抚徐英玉：“你就别折腾了，这么大年纪了，好好养身体，活到二百岁！”
徐英玉笑出声，嗔道：“活到二百岁！？当我老妖怪呢。”
“收拾收拾睡觉吧，不早了。明早还得出远门，我早上起来煮点鸡蛋路上吃。”
汤倩想说不要麻烦，机场有吃的。但是想到徐英玉第一次坐飞机出远门，她就没说什么。
睡觉前，汤倩抱住身上总是暖洋洋的徐英玉，闻着她身上的味道，笑眯眯地说：“徐英玉，我爱死你了。”
徐英玉拍拍汤倩的脑袋，学着网上的新梗回她：“好好好，我也爱你。感觉尸体暖暖的，睡觉都不用盖被子了。”
汤倩：“……”
以后还是少让徐英玉刷抖音吧，说出来怪吓人的。
—
第二天一大早，汤倩就拖着两大行李箱，带着老小太，打车去了机场。
徐英玉今天穿得特时髦。她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件彩虹外套，戴了顶鲜红色的毛线帽，脖子上挂着一串超大的珍珠项链，大冬天还翻出夏天才戴的墨镜，整个人穿得比她还明星。
汤倩看老太太打扮得这么时尚，多少有点目瞪口呆。
到机场后，汤倩领着老太太去办理行李托运，她特意订了两张头等舱的票，怕她年纪大了坐着不舒服。
徐英玉穿搭很前卫，一路上受到不少人关注，汤倩都不敢和她走在一起，怕被人认出来。
她打扮得很低调，刻意压低了帽檐，加上徐英玉的亮眼打扮，她几乎被隐去了。
徐英玉第一次坐飞机，对什么都新奇，一路上左顾右看，跟人热情搭话，别提多兴奋。
好不容易登了机，汤倩才松了口气。
徐英玉看不惯她藏头缩尾的样子，让她大大方方的，又没做错什么。
汤倩不好跟她解释，只能笑笑不说话。
飞行两个多小时，徐英玉一路上精神亢奋，坐在舷窗边看风景，或者拿着平板追剧，就是不肯睡觉。
汤倩困得不行，一上飞机就戴上眼罩睡觉。
飞机抵达北京后，汤倩被徐英玉叫醒。她精神特好，好像不知道累似的。
汤倩吸了口气，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夸徐英玉真厉害。
刚拿到行李，林越舟就打电话过来，说他再地下停车场等她。
汤倩领着徐英玉，提着俩行李箱去找林越舟，路上徐英玉跟好奇宝宝似的，不停地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好不容易跟林越舟接了头，林越舟帮忙将行李箱放后备箱后，徐英玉开始折腾林越舟了。
林越舟耐心十足地回答徐英玉的每一个问题，还替她介绍路过的景点。
时隔两个月再次回到北京，汤倩的心情多少有点复杂。
想起那天一脸狼狈地逃离北京的样子，汤倩还是心有余悸，没反应过来。
汤倩这次没住林越舟家里，而是订了酒店。风口浪尖上，林越舟也不好劝她。
将祖孙两送到酒店后，林越舟看着心不在焉的汤倩，想要说点什么，汤倩却摇头，让他什么都不用说。
他们之间，用不着道歉。
汤倩陪徐英玉在北京玩了整整两周，这两周她们去了故宫、天安门、八达岭长城、颐和园，去看了升国旗、伟人，去吃了北京烤鸭、炙子烤肉、涮羊肉……
这一趟徐英玉玩得十分尽兴，拍了
很多很多照片。
偶尔也碰到几个路人认出了汤倩，但是大家都没打扰她。
或许是因为有老人在，大家都存着一份善心。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新年。汤倩在腊月最后一天带徐英玉回泉州过年的。
徐英玉在北京玩得很开心，回去路上一直跟汤倩说北京真好。
汤倩笑了笑，说有机会再带她来住一段时间。
徐英玉摇头拒绝，说什么也不肯再来。
汤倩问她为什么，徐英玉解释：“年纪大了，懒得折腾。”
徐英玉一直不承认自己年纪大了，她总说自己年轻，身子骨还硬朗，牙口也好，能吃能睡，身体胜过很多年轻人。
这是她第一次承认自己老了。
汤倩既难受又心疼，她渐渐意识到，她蹉跎了这么多年，在外奔波这么久却没想过徐英玉，真是不孝。
徐英玉却说守着她这个老婆子没意思，年轻人就该多出去闯闯。
大年初一那天，汤倩接到了一通归属地为上海的陌生电话。
接通前，她隐约猜到了是谁，犹豫了许久，她还是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林之珩似乎熬了好几个通宵，声音特别嘶哑、疲倦，“新年快乐。”
汤倩沉默了两秒，态度平静地回他：“你也是。”
林之珩顿了顿，开口：“上海这边的形势不大好，我没法抽身。那天我们——”
汤倩没等他说完，她舔了舔嘴唇，出声打断他：“我已经把孩子打了，年前打的。”
林之珩听到这话，呼吸明显急促了两分，他深深吸了口气，缓了很久才问她：“你说什么？”
汤倩闭了闭眼，重复：“我说我已经把孩子打了。”
林之珩很生气。他顶了顶腮帮，半天才吐出一句：“汤倩，你够狠。”
汤倩扯了扯嘴角，故作镇定道：“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别再来打扰我了。”
说罢，汤倩不等林之珩回应便匆匆结束了通话，顺便将他的电话号码拉黑了。
做完这一切，汤倩深深吸了口气，站在落地窗前假装若无其事地看着楼下花园里跟汤圆玩闹的徐英玉。
也是那个晚上，各大官媒上发布了一则讣告，沉痛哀悼某某女士于2021年2月12日晚21点45分在上海逝世，享年85岁……
汤倩盯着那条新闻看了许久，她隐约猜到了接下来林之珩会忙得不可开交，也猜到他应该没功夫管她。
也是这时，汤倩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先是跟周红通了气，又去营业厅换了电话卡，然后带着徐英玉去了云南小住。
她要彻底地摆脱过去，然后重新开始。
—
林之珩确实没精力、没时间管汤倩。
他刚打完那通电话就被医院紧急通知，老太太快不行了。
即便用最好的药、最好的设备，身边围绕着一堆专家级别的医生都无法拯救死神要剥夺的人。
那一晚，那层楼堵得水泄不通，病房里站满了人。
林之珩扫了一圈，大家脸上神色各异，看不出谁是真伤心，谁是假难过。
老太太一生戎马，年轻时候跟着丈夫投身革命，期间吃了很多苦头却没想过放弃，解放后一心一意为国家做贡献，退休后又陪丈夫打拼家业，这一生算得上是精彩绝伦。
病房里都是嫡系子孙，林之珩的父母，二叔一家子，还有老爷子老太太生前的下属们全都到齐了。
老太太咽气前一直抓着林之珩的手想要说点什么。
林之珩对老太太的情感很复杂，他回握住老太太的手才发现她瘦得只剩下几根骨头撑着，看着老太太费力地张着嘴巴，林之珩抚摸着老太太只剩一层皮的手背，在她耳边轻声交代：“您要说的我都明白。您放心，我不会赶尽杀绝，会给二叔留一条后路。”
老太太闻言，果真欣慰地点了点头。
病房里乌泱泱的都是人，大家都神色肃穆，一脸不舍地看着病床上的老太太。
院长在众人的注目下，慢慢取下了老太太的氧气罩。
林之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他没功夫伤心，谁都不知道，他这一天失去了两个亲人。
林氏家族庞大，利益错根复杂，虽然领导们有意调和，但是内部的事儿还是得靠自己人解决。
林之珩为了稳住局面，费了很大功夫。老太太去世没多久，各大媒体就发了讣告，林之珩作为新一代的掌权人，全权负责这次葬礼。
要做的事儿很多，光决定邀请谁参加葬礼就花了两天时间。
他那几天带着徐驰去跑了很多地方，葬礼上的大小事都要他点头……
他那段时间几乎没怎么睡觉，熬了好几个通宵。
徐女士守灵的时候都担心他身体吃不消倒下，林之珩却说没事儿。
葬礼刚结束，林之珩又得安排过节送礼和招待客人，这一番忙下来，他清瘦了很多。
林父公务繁忙，葬礼结束就回了美国，徐女士不放心儿子，决定留在上海照顾他一段时间。
林之珩一直忙到四月中旬，他直接累倒了。醒来人在医院，徐女士一脸心疼地看着他，说他这段时间又累又困还不好好吃饭，结果在去开会的路上晕倒了。
还好没在开会的时候晕倒，不然外界都会担心他身体有问题，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就算住院林之珩也没歇着，他身上担子很重，一堆事儿等着他拿主意。
徐驰抱着一堆文件、资料进来时，徐女士一脸不赞同，却又知道他如今压力大，不处理没办法。
不过在医生的强制安排下，林之珩还是睡了几个小时。
他睡得并不安稳，一闭眼就是汤倩那张泪眼模糊的脸和那个没出世的孩子，还有老太太临终前的交代。
或许人生病了，心里有点脆弱。林之珩处理完工作后看着忙前忙后的徐女士，他突然开口：“妈。”
徐女士一愣，林之珩很少这么正式地叫她妈。
她眨眨眼，放下保温壶，神色认真道：“怎么了？有话跟我说？”
林之珩勉强扯了下嘴角，忽然问：“你还记得汤倩吗？”
徐女士当然记得，她一直觉得那姑娘挺好的，“那个漂亮的女演员？当然记得。怎么突然提起她了？”
林之珩这段时间太累太忙了，这会儿好不容易能够休息会儿，他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想起汤倩，想起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林之珩的心一阵一阵地疼。
在徐女士的眼神关怀下，林之珩自嘲地笑了下，脸色苍白道：“我们之间有过一个孩子，但是被她流了。”
“她甩了我。”
徐女士当即蹙起眉头，她拉过凳子坐在林之珩面前，一脸惊讶地看着儿子。
见儿子没有说谎的迹象，徐女士表情难过地问：“怎么闹到这个份儿了？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
林之珩听见母亲的问话，难受得说不出话。
徐女士看儿子也伤心，叹了口气，出声安慰他：“木已成舟，只能尽力弥补了。流产对女孩的身体很不好，你以后要好好对人家，别——”
林之珩没等徐女士说完，便出声打断她：“妈，她不想跟我在一起了。我那天本来想跟她好好聊聊的，但是上海这边出了大事，我只能先赶回来。”
“走之前我跟她说了等我处理完了再谈，结果我那天打电话……她说她已经把孩子打了，就老太太去世那天。”
“我听到她说孩子打掉那刻，心脏都停止跳动了，我第一次感觉到我好像失去了一件很宝贵的东西，我其实当时特别慌张，但是为了稳住局面，我只能强撑着，我现在都能回想起那天在泉州她在我眼前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我特别后悔那天没跟她说清楚。不然那个孩子可能保得住……”
“……”
“那天本该是个喜庆的日子，但是那天，我同时失去了两个亲人。”
徐女士也难过。她特别后悔，后悔当时没有好好劝儿子，让他俩走到了这个份儿。
如今听着儿子的忏悔，徐女士说不出一个字。
她知道，肯定是她儿子做了很过分的事儿，人姑娘才会不顾身体健康打了孩子。
或者说，人姑娘对她儿子压根儿不
抱任何希望。
不然，没有哪个母亲愿意放弃自己的孩子。
看儿子耿耿于怀，徐女士站起身走到床边，伸手抱住儿子，低声安慰他：“儿子，妈妈在呢，你要是难受就跟我说。”
林之珩其实说不出自己到底什么心情，他好像接受了这个事实，又好像没有承认。
徐女士提起他小时候的样子时，林之珩总是在想那个孩子要是还在，会像他一点，还是像汤倩一点。
是女儿还有儿子？
只是他做梦都没想到，那个孩子压根儿不存在。
徐女士回美国前并不放心林之珩，他表面看着没事儿，每天从早忙到晚，几乎看不到人。
但是她作为母亲，还是能察觉到她儿子如今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他更冷漠了，也更沉默了。
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其他什么事儿都不在意。
登机前，徐女士一脸担忧地嘱咐儿子：“既然人姑娘不想你再纠缠，你就离她远点，别再伤害人家了。”
“要是还爱她，就请想明白爱是什么了，再去追求对方。”
“儿子，不要太傲慢、自负了。爱从来不是博弈，是坚定不移，是坦诚相待，是脱下你高傲的外衣诚心诚意地接纳对方。”
林之珩似懂非懂，他站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大厅，目送徐女士走远才转身离开机场。
回去路上，他打给那个熟悉的号码，结果已是空号。
他突然很慌张，将车停在路边，他打了一圈电话都没有汤倩的消息。
一直到半个月后的某一天，他突然接到泉州那边打来的电话，对方告知他，汤倩根本没怀孕。
她骗了他。
林之珩又气又慌，好不容易打听到汤倩的消息，等他赶去北京，汤倩已经搭乘国际航班飞走了。
她跟林越舟的新综艺三月份开始录制的，他们这次要去欧洲录制剩下几期。
汤倩为了摆脱他，托人给他留言，如果他再打扰她，她就死在他面前。
林之珩不敢赌，他决定放过她。
那天他站在人头攒动的机场，看着神色各异的旅客，难受得喘不过气。
知道她骗他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跟整个家族抗衡的准备，那时候他是真的想娶她。
那是第一次，他有想跟一个女人结婚的念头。
可是她跑了。
她故意拿死逼他，也不愿意再跟他试试。
那个春天，他彻底失去了他的爱人。
第80章 第 80 章
汤倩是故意的, 她知道林之珩会调查她，所以故意找人留言，他要是再逼她, 她一定会让他后悔莫及。
本以为林之珩会大发雷霆, 毁了她拥有的一切，但是他什么都没做。
汤倩的工作并没有全方面停滞, 沈曼青的能量虽然高，但是也不能涉及整个娱乐圈。
她之前签的综艺能继续录制全靠了林越舟的鼎力支持。
三月初她从云南飞到北京录制恋综，四月初飞欧洲。
综艺录制结束, 汤倩马不停蹄地进了组。夏竹成了她新的老板, 给了她一个超级大饼, 让她跟着一众实力演员拍一部年代剧，她饰演女主角的女儿。
按番位算，她应该是女三号，但是女三人设好，很容易吸粉。
这部戏讲的七八十年代北京大院的事儿, 夏竹根据她的亲生经历写的, 这部戏拍摄时间挺长，一共拍了一年多。
汤倩进组后全心全意投入表演，就算休息也住在片场, 没有走出这个角色。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就到了杀青这天。汤倩杀青那天, 夏竹亲自到片场给她送花, 恭喜她杀青，导演请全剧组吃饭。
汤倩在剧组很低调, 跟工作人员们保持着距离又不输礼貌，偶尔还会帮忙打灯、带点自己做的小饼干什么的, 剧组工作人员和演员们都很喜欢她。
当然，有沈曼青的前车之鉴，汤倩不再轻易信任任何人。
《玉城》播出后，汤倩的口碑好了很多。不得不说，演技真的是演员的活招牌，虽然网上依旧有人骂汤倩，但是很多路人还是会被汤倩的演技折服，觉得她是一个好演员。
圈里的制片人、导演、投资人们看到汤倩的价值也陆陆续续地提出合作意向，夏竹和周红替她张罗这些，一个负责挑选剧本，一个负责接商务代言。
不过上次网暴事件后让汤倩想清楚了很多东西，她不再执着火与不火，也不再过多参加综艺暴露自己，而是全心去意地沉浸在表演中。
不拍戏的时候她过自己的生活，低调得不像话。
她跟林越舟拍的恋综综艺也播了，播出的那段时间汤倩和林越舟频频上热搜，他们在综艺中表现得很亲近，就像认识了很多年的亲人一样，没有任何疏远。
举止言谈也很自然，没有虚情假意，让人看不出有剧本。
观众虽然磕得你死我活，但是他们私下依旧是朋友，没有迈进一步。
林越舟也意识到，他这辈子只能到“挚友”这个份儿了，再往前，这段友情可能付之东流。
他不想破坏他们这段感情，所以甘愿跟汤倩做好友，但是在媒体面前，他们笑着开玩笑，说如果对方40岁还没结婚，那他们就凑合过。
cp粉比他们还激动，剪辑的cp视频让汤倩看了都有些迷惑，她要不是当事人恐怕都得怀疑她跟林越舟是真谈了。
当然，她不相信，有人信了。
林诗媛分手回国疗伤，去北京听了两场演唱会，回到上海又跟她哥科普：“哥，林越舟和汤汤姐谈恋爱了～”
林之珩很少关注汤倩的新闻，每次刷到他都会故意避开，看到林诗媛发来的视频链接，林之珩点开看了不到五秒钟就退出了。
他不想看到她跟任何男人同框，即便他现在没有资格管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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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倩接了部现实向的电影，拐卖妇女题材的。
导演是江逢，那个各方面要求都很刁钻，为人比较刻薄、毒舌的导演。
汤倩接到江逢工作室的试镜邀约时特别惊讶，她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跟江导合作，即便只是一个试镜机会，她也特别珍惜。
试镜当天汤倩都没看到剧本，小c陪着她去现场面试才发现争这个角色的女演员很多，现场可能有几百个人。
汤倩这才意识到江逢可能没挑到合适的演员，所以才给他看好的女演员都发了试镜邀约，虽然有点失落，但是汤倩还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
轮到她时，已经下午五六点了，她排了快六个小时才轮到她。
她今日装扮特别简单，妆都没化，外面套了件超厚的羽绒服，进去前，汤倩脱了羽绒服，里头剩了件白衬衫，下身搭了条天蓝色的紧身牛仔裤，梳了个高马尾，素着一张脸，像刚出校园的女大学生。
因为不确定自己要试的角色是什么样的，她推门进去时还有点忐忑。
她刚阖上门，准备跟试镜的老师打声招呼，坐在最中间戴着眼镜、长相特别妖孽的男人便拿着钢笔打断她：“别磨蹭了，直接演吧。”
“你就演一个被拐卖进大山里的女大学生，至于情景，你自己想。”
这课题太宽
泛了，汤倩有点为难。可是对上男人犀利的眼神，汤倩也不敢问。
等汤倩沉浸地表演完，江逢高深莫测地瞥了眼汤倩，抬手让她出去。
也没说行还是不行。
汤倩在家等了三天都没等到导演那边的回信，以为这个角色没戏了。
她正准备接其他项目时，一个归属地为北京的陌生号码横冲直撞地闯进她的手机，汤倩愣了愣，还是接通那通陌生电话。
刚接通，对方便冷漠地通知她：「恭喜你成功入选，项目下个月开机，希望你做好准备。」
汤倩也是后来才知道江逢这个项目已经筹备两三年，什么都准备好了，就是女主角没定下来。
他是个要求很苛刻的人，没有合适的人选他宁愿不开机。
如今选中汤倩做女主，他又开始赶进度，所以才通知汤倩下个月进组。
汤倩也是第一次这么快进组，多少有点惊讶。
进组前一个月，江逢把整个剧本发给了汤倩，让她自己先揣摩，有不懂的问他。
拍摄地在贵州的一个山区，故事讲述了一个学化学的上海女大学生跟着贵州的同学一起去山区采风，结果被同学拐进山区，最后凭借自己的努力成功逃离大山的故事。
故事背景发生在八九十年代，那时候交通不发达，文化程度没有现在高。
女主角是上海复旦大学的学生，从小出生在一个高知家庭，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她是独生女，出生起就受到了父母独一份的宠爱，并将她培养得自信大方。
这个角色跟汤倩相差甚远，对她来说，挑战很大。
不过这是她第一次接这种题材的电影，又是她进军电影的处女作，班底是她想象不到的豪华，她很重视。
为了贴近角色，她决定去一趟上海。
汤倩的决定做得突然，如果不是因为工作，她是不会再去上海的。
这两年她刻意避开上海，避开林之珩，就是不想再跟这座城市的人发生任何故事。
助理想跟着一起去被汤倩拒绝了，周红给她推荐一个复旦化学教授的联系方式，让她去上海找教授，去教室旁听几节课。
航班从北京起飞那刻，汤倩坐在飞机上看着底下越来越渺小的建筑，突然有点害怕这趟行程。
她很低调，行程安排都保密，没有通知任何人接机。
飞机抵达上海后，汤倩下了车走vip通道，在地下停车场打了辆出租车直奔复旦大学。
她想先跟那位教授见一面，请对方吃顿饭。
又是一年冬季，上海的冬天虽然没有北京冷，但是也冻得人骨头疼。
她穿了件深色长款羽绒服，戴着毛线帽、口罩，鼻梁上架了一副无度数的眼镜，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如果不是熟人，压根儿认不出她。
司机是本地人，话不多，除了问了句去哪儿便认真开着车，没有多说一句话。
汤倩很喜欢这样的司机，没有那些没完没了的话题，她就不用多费心思应付了。
机场到复旦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汤倩在群里报了平安，又跟周红说了自己接下来的行程，对方只交代她有事打电话。
汤倩这两年忙于工作，饮食不大规律，胃经常不舒服，她有点晕车。
看了会手机就有点恶心想吐，汤倩急忙关了手机，不敢再玩。
她扭头看着窗外，觉得这座生活了三年的城市既熟悉又陌生。
汤倩不敢回想那些细节，害怕那些思绪像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地网住她的心。
或许是天气不好，汤倩的情绪不大高。
这一路她想起了很多事，只是那些记忆尘封已久，再次想起，她竟然没有任何松动，仿佛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看了一出别人的电影。
社会车辆不能进大学校园，汤倩在复旦正门下了车，她提前给教授发了信息，对方下午有课，汤倩刚好可以旁听。
汤倩在校门口保安室登记了自己的信息，独自走进复旦校园。
她之前没来过，对校园不太熟悉，她问了三次路才找到教学楼。
等她赶到教室，上课铃已经打响。她偷偷从后门进教室，坐在最后一桌，静静听着那位女教授上课。
一堂课结束，汤倩一头雾水，什么都听不懂。
汤倩等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走到讲台跟教授搭话：“徐教授您好，我是演员汤倩，很高兴能上您的课。”
徐教授大概四十多岁，烫着一头羊毛卷，戴着一副银边眼镜，穿着灰色大衣配一条宝蓝色的围巾，看起来特别有气质。
听到汤倩打招呼，对方抬头打量两眼汤倩，笑着说很高兴认识她。
两人在教室聊了几句，徐教授便提议出去再聊，这教室下节课有人。
汤倩笑着答应，提出请徐教授吃饭。对方想了想，问汤倩愿不愿意在学校食堂吃？
汤倩犹豫了两秒，委婉地表示学校食堂人多，不太方便。
况且她请客吃食堂，不大好。
徐教授想了想，便说：“我家就在学校附近，你要是不介意去我家吃饭？我丈夫做饭很好吃，这个点他应该在家。”
汤倩没想到徐教授会邀请她去家里，她觉得有点冒昧，但是又不好拒绝对方。
犹豫了片刻，汤倩点头答应。
两人边走边聊，徐教授很会聊天，几乎不让汤倩的话掉地上。
说着说着，徐教授突然问：“小汤哪里人？”
汤倩眨眨眼，乖巧回答：“泉州人。徐教授你呢？”
徐教授点点头，说泉州很不错，她去过，说完又介绍自己：“我是北京人，不过我爱人是上海人，当年博士读完就留在上海了。我姐姐也嫁在上海，不过她现在跟姐夫在美国工作。”
彼时汤倩还没想到那一层，她只是觉得徐教授和她家里人都很高知、优秀，这样的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肯定特别自信。
汤倩想到即将拍摄的那部电影里的女主角，神色迟疑地问：“徐教授，我冒昧问一句，您有孩子吗？”
“我下个月进组拍一部妇女拐卖题材的电影，女主角就是复旦学化学的女学生……我这次过来也是想体验一下角色的生活。”
徐教授扭头看了两眼汤倩，有点意外她会接这样的题材。
思考了片刻，徐教授满脸幸福道：“我女儿跟你差不多大，她现在在国外读博。”
汤倩勾了下嘴角，真心夸赞：“您女儿肯定很优秀。我是学渣，高考就上了个普本。”
徐教授思想很开明，她教书育人这么多年，看人很准，见汤倩满脸艳羡，徐教授毫不吝啬地夸赞：“小汤，你也很棒。我虽然不怎么看电视，但是你演的那部谍战片我看了，演得很好，塑造性很强。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不用羡慕别人。”
汤倩被徐教授安慰到，笑着说谢谢。
两人从陌生到熟悉也就半个小时的功夫，到了徐教授家小区门口，汤倩不好意思空手上门，非要买点牛奶和水果，徐教授见她这么客气，知道她客气，也没阻止。
汤倩来得匆忙，进了超市全买贵的牛奶和水果，不过加起来也没花多少钱。
她想的是下次再给徐教授准备礼物，反正还有机会见面。
等买完出来，徐教授见她一个小姑娘提这么多，连忙打电话让爱人下楼帮忙。
汤倩连忙说不用，她能提得动、不重，徐教授不肯，非说女孩子提这么多太重了，坚持在门口等她爱人。
没等几分钟就看到一个身躯高大修长，穿着长大衣、一脸冷漠的男人从小区里走出来。
汤倩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差点没反应过来，她还以为是巧合，谁知道徐教授看到林之珩，满脸惊喜道：“之珩来了？你小姨父呢？怎么不让他下来？”
林之珩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汤倩。即便她包裹得严严实实，林之珩也从她露出来的那双杏眼和那道单薄的身形认出了她。
汤倩不经意对上男人的眼睛
，吓得慌乱移开。
她不敢看他，害怕自己心软。
徐教授没看出两人的暗流涌动，热心替两人介绍：“小汤，这是我姐姐的孩子林之珩。之珩，这是汤倩，《玉城》的女三号，一位很优秀的女演员。”
汤倩震惊这世界这么小，居然能在这里碰到林之珩，更没想到徐教授说的那个在美国的姐姐竟然是林之珩的母亲。
太突然了，要不是戴着口罩，恐怕她脸上的呆滞会将两人认识的事儿暴露得彻底。
直到男人伸出手，装模作样地跟她打招呼，汤倩才回过神。
林之珩神色平静地盯着汤倩，仿佛之前不认识似的，特别自然地开口：“汤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汤倩僵硬地笑了下，伸出冻得发红的右手，本来想轻轻碰一下就收手，没想到手指被男人温热的大手牢牢握住，完全抽不出来。
她挣扎了两下，没有任何用。
林之珩握了好一阵儿才松手，他看着满脸不自然的汤倩，似笑非笑地提了句：“汤小姐跟我认识的一个故人长得挺像。”
汤倩闻言，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生怕林之珩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徐教授一脸惊讶，插话问了句：“你哪个故人？”
林之珩欣赏完汤倩的忐忑，淡定道：“没什么，认错人了。”
汤倩感觉自己像在坐过山车，心跳一会儿加速跳动，一会儿凝固下来。
好在徐教授没有多问，不然汤倩感觉自己今天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上去时，徐教授走在前面带路，林之珩提着两箱牛奶、水果走在中间，汤倩刻意磨蹭，走在最后面。
走到电梯口，林之珩察觉到汤倩落在后面，等了两分钟，故意问她：“汤小姐这是不想上去？”
汤倩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她吸了口气，加速脚步走到他身边，又错开他往里走了两步。
路过他时，汤倩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他没换香水，一直用着那款。
汤倩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勾起来了，痒得她站不住脚。
电梯还没到，徐教授站在电梯口等电梯，听见动静，扭过头疑惑地看了眼两人。
汤倩怕她看出什么，连忙走到徐教授身边，跟林之珩保持着一段距离。
徐教授先是看看汤倩，又看看林之珩，突然问：“之珩今年也不小了，谈对象了吗？”
林之珩睨了眼低着脑袋一言不发的女人，漫不经心地反问：“小姨觉得我该有吗？”
徐教授不满意这个答案，皱着眉吐槽：“你这孩子。”
林之珩笑笑，一脸无赖道：“要不小姨你给我介绍一个？我看这位汤小姐就不错。”
汤倩听得心惊胆战，差点给林之珩跪下。徐教授还以为林之珩在开玩笑，提醒他不要欺负她的客人。
林之珩耸耸肩，没再说什么。
一直到电梯到达16楼，徐教授先一步走出电梯，汤倩刚迈开腿就被男人一把拎住衣领，汤倩猝不及防，等反应过来，电梯门已经关闭了。
电梯里只剩他俩。
汤倩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吓得不敢睁眼。
男人扯了扯嘴角，抬腿走到她身边，将她逼到角落，两人没有任何肢体接触，汤倩却觉得他那侵略性极强的眼神已经将她扒了个干净。
林之珩双手插在裤兜里，弯腰凑到她面前，仔仔细细地扫视了一圈紧闭双眼、害怕得不停眨动睫毛的汤倩，最后落在她晶莹剔透的耳垂，慢悠悠出声：“汤倩，你怎么敢的？”
怎么敢出现我在我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