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第 51 章
宋婼言:“?”
她疑惑地问系统:“什么叫黑化值反常升高, 为什么他会突然黑化?”
系统也不知道啊,系统怎么能懂得一个易碎又脑回路奇怪的厨子的心?
它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醒宋婼言,谢明危现在很危险, 最好夹着尾巴做人:【黑化值反常升高,就是说在现在这个剧情节点他的黑化值不应该到达这么高的数值, 这种反常会使角色状态不稳定,做出ooc的极端举动, 而这种举动往往是具有攻击性的……】
系统在意识海里一字一句朗读《系统087记忆提取报告:穿书局角色行为观察指南》,冰冷的机械音竟然多出几分焦急和担心的意味。
宋婼言反问:“系统087又是怎么知道的?它任务经验很丰富?”
系统:【没有,它就出过一次任务。】
宋婼言:“那它的报告怎么可信呢?”
系统:【它带的宿主遇见的反派也是黑化值突然升高, 有一天抱着一个大烤箱出现在它宿主面前,亲切地说我来给你做饭吃。】
“这也不是很危险嘛。”顶多有点诡异。
【然后反派从烤箱里掏出一个炸弹,把宿主和他脑子里的系统一块炸上了天。】
“……啊?”
【系统087返厂修了五遍, 目前主神对它最大的期望是能分清人类和烤肠。】
宋婼言:“……”
怪不得087就出过一次任务。
宋婼言叹了口气, 同情道:“也不能怪087吧,人类和烤肠本来就很难分清。”
系统:【?你个人机说的是人话吗,申请转人工服务。】
宋婼言摊摊手:“你看,人跟烤肠的共同点很多啊:1.长期躺着, 2.偶尔翻身, 3.脂肪含量高, 4.便宜廉价,5.不太健康,6.压力大会爆,人类跟烤肠不是一模一样嘛。”
系统震惊地张大了并不存在的嘴:【竟然如此相像吗?】
宋婼言一脸这你有所不知的表情:“人类跟很多东西都是很像的,人类和香蕉, 人类和西红柿,人类和狗……人是一种具有超强模仿能力的生物, 尤其是小孩,你去随便观察一个小孩,当他向妈妈要雪糕吃的时候,他妈准会说‘我看你长得就像雪糕!’。”
系统:【(○??д?)】
系统在脑海里震惊地刷过一排颜文字。
宋婼言确信地点点头:“所以我觉得也不是很危险啦。”
这时,默默围观宋婼言跟个神经病一样又是自言自语又是表情变换的桑榆站起身,看向大门,道:“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一声巨响,两辆山地车哐地一下冲破工厂破烂的大门!
刺眼的车灯在满是灰尘的工厂里由于丁达尔效应打出数道白色的柱状光路,明明没有实体,却仿佛给了两个绑匪当头一棒,让他们浑身一激灵。
车上走下几个人,满面寒霜或焦急担心,瞬间围了过来。
宋婼言揉了揉被车灯晃到的眼睛,就看见三个身高腿长的少年朝她俩走来。
走的最快的是眼睛紧盯桑榆的秦止,但是他俩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因为秦止的前进而缩小,因为桑榆在面无表情地光速后退。
这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追及相遇问题。
两个物理学霸积极研究课题,暂且不提,紧跟其后的是面如寒霜的程景疏,然后就是谢明危,缓慢地跟在后面,怀里抱着很大一个东西。
宋婼言:“?”很大一个东西?
自从谢明危下车之后,系统就在她脑子里疯狂尖叫,仿佛靠近的并不是一个185帅哥,而是一个行走的C4炸弹。
宋婼言根本不理会系统的警报。
走近了之后,她发现,谢明危怀里抱着一个大烤箱。
系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烤箱!!!】
宋婼言突然生出一种想要跑的冲动。
在一侧是明亮车灯,一侧是黑暗工厂的光影下,谢明危立体的五官呈现一种阴阳割昏晓的视觉效果,一半掩藏在黑暗里,另一半暴露在光亮下,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显得诡异极了。
她听见这个异常黑化的反派亲切地说:“我来给你做饭吃。”
宋婼言:“!!!”
系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做饭!!】
宋婼言转头就跑。
程景疏伸手拎住她命运的后颈皮!
榜一大哥不满的清冷声音在背后响起:“看到绑匪不躲,看见我倒知道躲了?”
一瞬间,她分不清楚被五花大绑的绑匪,生气的榜一大哥,还有抱着烤箱的黑化反派,到底谁更想要她的命。
宋婼言欲哭无泪,自抱自泣:“呜呜呜不要炸我——”
这时门外又闪过几道车灯光,两辆警车一前一后冲进来,警察同志速度很快,飞快地下车,高喊一句:“全都不许动!!”
宋婼言嗷嗷哭的嘴巴顿住,不敢动了。
谢明危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帮她合上了下巴。
警察叔叔目光锐利地扫过所有人,当看见程景疏凶神恶煞地拎着被绑架的少女时,眼皮一跳,厉声喝道:“警察来了还敢这么猖狂!我劝你们赶快束手就擒!”
程景疏千里救妹,妹看见他就跑不说,现在还要被当成绑匪,眉头皱得更紧了。
警察见他这么挑衅,嘿了一声,以常人不能理解的速度瞬间出现在他身旁,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程景疏拷住,一气呵成。
警察同志得意一笑:“哈,还敢猖狂?”
程景疏:“……”
这时谢明危被一条警犬缠上了,站起来比人都高的黑背目光警惕地看着他……手里的烤箱,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吼叫。
警察们瞬间警觉,慢慢围过来,问道:“你烤箱里装的什么?我问你烤箱里装的什么!”
谢明危想给宋婼言一个惊喜,不想说的太具体,但他是良民,不好不回答警察叔叔的问题,于是想了想,道:“是一种能产生许多热量的——”
警察:“?”
“制作时会伴随着化学反应和物理反应的——”
“!!”
“能摧毁许多人意志的,遇到压力表皮就会爆开的(因为烤的比较tree)——”
警察的表情逐渐惊恐:“!!!”
不好!是炸弹啊是炸弹!!
领头的警察叔叔第一个上前,钳制住谢明危把他双手反剪押倒在地,烤箱被甩在一边。
谢明危带着一脸迷茫的空白:“?”
宋婼言嗖地一声躲得好远,跟真正的绑匪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系统在他脑海里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看我就说反派很危险吧!!】
绑匪像毛毛虫一样蠕动到警察旁边,惊恐地声泪俱下:“警察叔叔!救命!我只是绑架了两个人,我不想被炸死!!”
警察捏着裤腿把裤腿从他手里抢回来,忍不住道:“不要叫我叔叔,我还没你大……等等,你说你才是绑匪?”
绑匪眨巴着无辜的眼睛:“是吖。”
警察:“?”
警察们看了看地上的绑匪,和被压制住的两个少年,和被放在一边的那个烤箱炸弹。
这时警犬踩着欢快的步伐哒哒哒走到了烤箱旁边,非常灵性地打开了烤箱门。
训犬员顿时被吓成世界名画《呐喊》,声嘶力竭地阻止:“咪咪!不要碰——”
训犬员:“哎?”
他眼神顿时清澈了起来,看见警犬从烤箱中叼出一只表皮酥脆金黄的烤鸡。
警犬咪咪嗷呜地欢呼一声,叼着烤鸡跑到训犬员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像是在问可不可以吃。
静默了几秒。
训犬员啪地拍了下狗头,怒道:“你说你搜出来的就这玩意?!”
被钳制在地的谢明危凄惨道:“不!我的烤鸡——”
宋婼言吸了吸鼻子,探出头来,看见被警犬丢在地上的那只金黄酥tree的大烤鸡:“?”
系统:【?烤鸡型炸弹?】
宋婼言:“根本就不是炸弹好吧!”
此时警察也终于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默默放开了程景疏和谢明危,转向扒着实习警员裤腿嗷嗷哭的两个绑匪。
然后咔吧两声,把真正的绑匪拷住了。
绑匪嗷地一声,哭得更凄惨了:“呜呜呜呜呜快把我们抓走吧,我们再也不干绑架这一行了!”
实习警员叉着腰,豪迈道:“正义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宋婼言忍不住道:“我早上跑操都不能迟到,凭什么正义能总是迟到?”
警察:“……”
程景疏揉了揉手腕走过来,对警察点了点头,道:“没关系,毕竟现场的局势的确有些……难以分辨,只要警察同志能帮我们查出谁是绑架案的幕后真凶就好。”
他抵了抵眼镜,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这件事在网上发酵的热度很大,对我们程氏造成
了不小的影响,我希望能尽快破案,给我们一个交代。”
秦止也终于放弃了与桑榆的追及相遇运动,站到旁边,道:“秦家也在等一个交代。”
不用他们说,警察同志也不会轻轻放下这起绑架案,虽然它看起来既滑稽又无厘头,仿佛一出拙劣的喜剧,但是无法掩盖的它是一桩性质恶劣有预谋的绑架案。
无关喜剧的外表,无关被绑架的两个女孩的身份,无关背后非富即贵的资本,警察同志们看到的,是两个人生刚开始的女孩差点被不法分子推向无可挽回的深渊。
警察同志拍拍程景疏的肩膀,郑重道:“多谢小同学的理解,这起案件我们也很重视,放心吧,我们一定会严惩不法分子。”
系统震惊:【玛丽苏世界里竟然还有法律?】
宋婼言戳戳地上不能吃了的烤鸡,有点难过,听到系统的话,撇了撇嘴:“真当所有人法盲啊,有钱就能只手遮天,这是法治社会。”
这时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向上抬起,阻止了她戳戳烤鸡的行为。
她抬头看去,谢明危摸了摸鼻子耳朵尖又红了起来,对她道:“不能吃了,回头我再给你烤。”
宋婼言撅了撅嘴:“你说的好听,我等会还要去做笔录,做完笔录我们就各回各家了,回家之后没几天就过小年了,你哪有时间给我做烤鸡?”
她下结论:“骗人!”
谢明危非常愧疚,明明已经知道了宋婼言好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很饿想吃烤鸡,碰巧自己也会做甚至已经做好了竟然还能被弄掉在地上不能吃了,导致现在宋婼言又冷又饿手上都有冻疮了她哪能吃这种苦?越想越觉得生气愧疚难过,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能力不够的缘故,如果他又足够的能力和倚仗,他绝不会让宋婼言落入这种危险境地还没有烤鸡吃……
谢明危的眼神逐渐变成冰冷的坚定,没错,要获得足够的能力和倚仗,得先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系统缓缓冒头:【反派黑化值+1,目前黑化值:100。】
宋婼言瞪大双眼:“我干什么了?”
系统再次幽幽提醒:【100是我检测系统的上限,不是谢明危黑化值的上限。】
宋婼言不能理解:“因为这个烤箱没有保护好烤鸡黑化了?”
他怎么总是跟厨具过不去啊!
第052章 第 52 章
警察叔叔和冬令营的老师先载着人回到临时学校, 学校的学生基本上都走完了,只剩下几个还没人来接的。
还有有人来接但是不愿意回的。
荣家姐弟坐在壁炉边烤火,一边烤火一边把厨房搜罗来的土豆和板栗丢进去烤, 旁边是一脸为难的荣家司机。
据老师说,这两个人自从下山之后就爱上了这种现烤现吃的吃饭方法。
有种返祖的自由感。
见宋婼言和桑榆终于被找回来, 两人一跃而起,急切地跑出去问:“没事吧没事吧?”
宋婼言警惕地制止住他俩的前进, 敏捷地躲过两双吃的油乎乎的脏爪子。
荣家司机见他俩等的人终于回来了,也长舒一口气,道:“大小姐, 少爷,你们的朋友既然安全回来了,那我们也该回家了, 过几天还有家宴呢, 你们的礼服得开始挑选了。”
荣锦不耐烦地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把箱子拿上我等会就走。”
司机感恩戴德地去搬行李,荣锦站在旁边看了看司机开来的劳斯莱斯,嫌弃地撇了瞥嘴:“怎么开一辆这么丑的过来, 一点都不拉风。”
宋婼言看了看她一辈子都买不起的车, 又看了看荣锦, 问:“那你本来想坐什么回去啊?”
荣锦和荣华理所当然地异口同声:“直升飞机啊!”
宋婼言:“……”我就知道。
接着荣锦看了看宋婼言……背后的程景疏,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怎么回去啊?景疏送你回去吗?”
“哦,他坐老张的车回去。”宋婼言拎上行李走向一边闪着红蓝光芒的车,“我坐警车回去。”
荣锦:“哦哦这样,那还挺拉风的……坐什么回去?!”
宋婼言拉开警车门坐进去, 不懂她有什么大惊小怪:“警车啊。”
“你行李为什么不放后备箱?”
“放不下,后备箱装了绑匪。”
荣锦敬佩无比:“你这一趟真的好精彩。”
时间不早, 剩下的学生也陆陆续续回家。
秦止站在一旁打电话,看见桑榆路过,叫住了她:“桑榆,要不要送你一程?”
桑榆装作没听见,目不斜视地路过。
在准备跟宋婼言坐上车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背后扫过阴冷的一道目光。
桑榆回头,看见围着白色围巾的蓝发少女站在秦止旁边,在说些什么,并没有看她,仿佛那道目光只是一个错觉。
她顿了顿,突然抬高了音量喊道:“季斯甜。”
季斯甜浑身一阵,转过头来看她,眼底闪过一丝警惕和慌张,但很快挂上甜美的笑容,道:“怎么了小榆?”
桑榆也笑了笑,仿佛在若无其事地寒暄:“阳台那里还放着一件黑色的衣服,是你的吗?”
说罢她又感慨:“很少见你穿黑色的衣服呢。”
季斯甜笑容一滞,道:“小榆你在说什么呢,我从来没有黑色的衣服。”
桑榆点点头,道:“可能是我看错了,再见。”
季斯甜也挤出一个微笑:“……再见。”
桑榆摄人心魄的黑色眼睛笑着瞥了她一眼,突然让她浑身如坠冰窟。
宋婼言从车里探出头:“你还不上来?车里有暖气。”
桑榆回头:“来了。”
警察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桑榆,又看了看季斯甜。
程景疏垂下眼睛,默默坐上车,吩咐老张跟上前面的警车。
荣锦见程景疏走了,也准备上车回家。
搬行李回来的司机路过了站在一边的谢明危,鬼使神差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便让在荣家工作了二十多个年头的司机僵在了原地。
这个长相……这个年纪……
司机压抑住心头可怕的猜想,匆匆越过他。
而大小姐的声音好死不死响起:“喂,谢明危,你有人来接吗,要不要本小姐大发慈悲捎你一程?”
司机简直要在心里阿弥陀佛哈利路亚圣母玛利亚了,我嘞个大小姐,你知道那是谁吗!
不要跟他扯上关系啊!
谢明危听到荣锦的声音,收回了凝望警车远去的目光,淡淡地回头看了一眼司机师傅。
谢明危本来是不想理荣家的任何人的,这个姓氏下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无比恶心。
只是这次……
那双本该冷漠阴寒,对任何事情、尤其是对荣家的所有人都不屑一顾的桃花眼,慢慢酿出不达眼底的笑意,谢明危笑着回答:“那就麻烦你们了。”
荣锦也没指望他答应,只是礼貌地问一句,就随口说:“好吧,那太可惜了你这辈子还没坐过这么高级的车吧,既如此你自己走吧我先……”
“我说,我跟你们一起走。”
荣锦缓缓回神:“蛤?”
谢明危漂亮的桃花眼弯了弯,露出一个似乎有些顽劣的笑容,问道:“怎么,要反悔吗?”
荣锦愣了愣,道:“噢,那快上车吧。”
谢明危礼貌一笑,坐上了车。
荣锦皱着眉思考半晌,没得出结论,觉得谢明危愿意跟他们走近点是好事,但又觉得他身上似乎有哪些不一样了。
大小姐不理解,大小姐放弃思考。
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吩咐道:“走吧,回家。”
跑车疾驰而去,融进黑夜。
*
“你说一个神似柯南里的小黑人戴着变声器来找你绑架她们俩,然后你就同意了?”
审讯室内,警察皱着眉,锐利的目光盯着面前的两个绑匪。
绑匪声泪俱下:“是啊警察同志!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就被鬼迷心窍了,答应了这个人,他全程都没有露出长什么样,声音也处理过了,就是承诺事成后给我们一人二十万,我们就答应了……”
警察勃然大怒:“你还委屈上了!”
绑匪依旧呜呜咽咽:“清汤大老爷啊——早知道摊上这女的,我打死都不干啊呜呜呜呜呜呜……”
警察:“……”
另一边,宋婼言和桑榆在做笔录。
女警姐姐十分温柔亲切,基本上是以聊天的语气在问她们事情的经过。
“你是说,你在车上提前发现了迷药并销毁,这才没有陷入危险?”
女警姐姐有些惊讶:“这种迷药很隐蔽,你还挺见多识广的!”
桑榆淡淡道:“生活所迫。”
女警姐姐警惕起来,想站起身查查桑榆有没有案底。
桑榆想了想又补充:“经常有人想害我。”
女警姐姐的神色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带上了点同情:“现在坏人太多了,你这么漂亮一定要加倍小心。”
这时,旁边穿来一道醉醺醺的声音:“切,我看现在的小姑娘就是不学好,整天都琢磨着勾引男人,还怨别人拿药迷你?”
警察和桑榆还没说话,宋婼言先啧了一声:“我看你是泪腺连膀胱,俩眼珠子渗尿,看什么都是骚。”
醉鬼被骂得懵了一瞬。
这人是因为酒后寻衅滋事被逮到这里教育的,但是这种地痞流氓真的很令正义的人民公仆烦恼。
他们脑子浸了酒精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外说,但是警察同志又不能骂,只能调节教育,遇到一个这样的简直要被气得损失十年寿命。
旁边的警员显然是被他气得够呛,连宋婼言骂他都没阻止,甚至听到她说的话,嘴角诡异地有些上扬。
话糙理不糙,可是这也太糙了。
不过,骂的好爽。
醉鬼大怒:“他妈的,小婊/子你什么意思?!”
桑榆脸色一沉。
宋婼言倒还是笑嘻嘻的:“什么意思?中文听不懂吗,那我还能切换不同的语言再骂你几遍,实在不行我还能切换手语,扇你几耳光。”
说着,宋婼言就撸起袖子活动了几下关节,醉鬼本来还气焰嚣张,此时却突然蔫了,有种不敢造次的怂劲。
奇了怪了,他面前的少女明明看起来柔弱无害,但是莫名其妙散发出一种战神的气息。
果然,宋婼言露出不可一世的笑容,道:“你在喝酒骂人的时候,我还在山上当兵王呢!给我小心着点!”
桑榆:“……”
好吧,真人大逃杀也算上过战场了。
一天大逃杀,一生军旅情。
两人没一会就做完了笔录准备回家,程景疏让老张开车先送桑榆回了家,再前往宋婼言住的小区。
临近过年,许多地方都挂上了新年气息的装饰,细小的雪花在暖融融的灯光中飞舞,酝酿出温馨喜庆的气氛。
看着宋婼言独自一人走向独居的家,程景疏突然叫住她:“宋婼言。”
宋婼言回头:“啊?”
程景疏顿了下,道:“过几天小年夜,接你回家吃饭。”
说完这句话,不等宋婼言回答,程景疏就让老张驱车离开,仿佛只是通知她一下,不容拒绝。
直到宋婼言到了家,还没想明白程景疏为什么要接她回程家。
系统颇为感动:【合家团聚,其乐融融,真是太有爱了!】
宋婼言:“……这一切都建立在我没回去的基础上,要是我回去了就不是合家团聚了。”
系统:【那是什么?】
宋婼言:“是豪门狗血剧。”
讲述一些原配与小三,真少爷与私生子,你打我我推你,你暗杀我我夺你家产的豪门秘辛。
而她就是豪门最秘的辛。
而且……她想起来,她在这个世界的母亲,也在程家。
母亲,对于她来说,是个很陌生的词汇。
上辈子她几乎没怎么见过她的母亲,从小跟爷爷奶奶长大,而这一世,她从落地到现在,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
一想到小年夜就要去程家见到她了,宋婼言突然就有些无措。
这时系统突然出声:【哦对,马上要解锁新角色了,你得给她取个名字。】
宋婼言:“?什么角色。”
系统:【你在这个世界的母亲呀,由于这个角色不重要,世界并没有给她生成名字,你来了之后,为了合理化剧情,她也姓宋,但是并没有名字。】
宋婼言不敢置信:“她长那么大都没有名字的吗?别人不觉得奇怪吗?”
系统:【不奇怪,你来之前这个世界并不像正常世界一样运转,没有人会觉得她没有名字是一件很奇怪的事,甚至没有人发现她没有名字,因为关于她的剧情都不重要,可以略过。】
连有关她人生的剧情都能略过,名字又算什么?
宋婼言沉默下来。
系统弹出一个对话框,欢快道:【来,这是你唯一的嫡长妈呢,快给咱妈取个名字吧!】
宋婼言:“???”
倒反天罡啊!!
第053章 第 53 章
宋婼言看着对话框, 迟迟不知道给她取什么名字。
系统翻字典:【需要场外援助吗?我的记忆模块里有最全的字典。】
宋婼言想了想它惊天地泣鬼神的语文水平,果断拒绝。
可是自己的语文水平也很惊天地泣鬼神,怎么想都有点对不起自己的嫡长妈。
取名, 都是父母给新生儿取名,父母是给予婴儿生命的人, 哪有女儿给妈取名的!
系统:【可是你的到来也给了她全新的生命啊。】
宋婼言想了想:“所以我是我妈的妈。”
系统:【?】
不愧是豪门,好一出伦理大戏。
系统催促她:【你别磨叽了, 随便选两个好听的字呗,或者想想你自己的名字是怎么起的。】
自己的名字是怎么起的?
当初自己出生没多久,爹妈就不管她了, 爷爷奶奶也没什么文化,一直喊小名,喊到了小学。
平时看她最不顺眼的班主任终于看不惯她的破名字了, 给她起了现在的名字。
“婼言, ”严厉的中年女老师在白纸上写下这两个字,递给她,“给你起的新名字,到时候拿着纸找人帮你把户口本上的名字改了。”
小小的宋婼言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女老师哼了一声, 道:“婼的含义是不顺从, 婼言的意思可以理解为大逆不道的话, 因为你总是喜欢说大逆不道的话。”
系统:【老师真的好了解你。】
系统:【所以你以前的名字是什么?】
宋婼言:“哦,我以前叫宋钟,小名叫归西。”
系统:【……】
宋婼言:“因为我出生那天我奶在超市中了个奖,领了一个钟,所以我就叫宋钟, 寓意我是买钟送的。”
她想了想,道:“还好我奶当时没有去排队领鸡蛋, 不然我就要叫宋鸡蛋了。”
系统:【要不还是我来给咱妈起名吧。】
宋婼言啧了一声:“是你的妈吗就乱喊?”
她转动起单核的大脑,想了很久很久。
父母给孩子取名会想什么?会想到她刚来这个世界时的天气与风景,还是会想到对她未来的期望?会将曾经未能实现的梦想寄托在她身上,还是惟愿她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
宋婼言沉默了半晌,久到系统都要进入睡眠模式了,才在对话框里敲下几个字,回车。
【宋旬安】
*
小年这一天,下了很大的雪。
清晨,一处掩映在常青树丛中的小别墅院内,一
个女人正在努力清扫小路上的积雪。
屋内传来轮椅驱动的声音,大门解锁,一个保养得当,面容美丽但眉眼笼罩着一股愁绪的女人驱动着轮椅出来,腿上盖着厚厚的毛毯。
清扫积雪的女人闻声转头,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笑道:“程倾,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程倾淡淡地笑了笑,道:“被昨晚下大雪的声音吵得睡不着,干脆就没睡,中午困了再睡吧。”
女人急了,笤帚一扔叉腰就骂:“这是什么道理?不是不睡,是调睡?那我让你三天不吃饭第四天吃九顿你乐意不?”
程倾:“……”
她无奈地笑道:“知道了,旬安,以后不会这样了。”
宋旬安突然呆在了原地。
程倾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了?”
宋旬安摸了摸鼻子,道:“你好像是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程倾也是一愣,刚想说“不可能吧”,又顿住,细细搜寻自己的记忆,发现自己确实没有叫过她的名字。
就像是第一次听说她的名字一样。
程倾于是笑了笑:“新的一年,就当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她沉吟着这个似陌生似熟悉的名字,赞道:“旬岁平安,你有一个很好的名字。”
这时,外面的大门咔哒一声,从外推开,两人转头看去,发现程景疏走了进来。
程倾看见儿子很开心,语调轻快雀跃:“景疏,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程景疏穿着咖色大衣,长身玉立,捡起宋旬安扔在一边的扫帚,向她问好:“宋阿姨。”
宋旬安点了点头。
接着程景疏笑着走到母亲身边:“今天小年,母亲忘了?”
程倾的笑容一滞:“啊,是啊。”
小年,程家有家宴,她不能不去。
自从前段时间与萧腾明争吵过后,程倾就带着宋旬安和几个从小就照顾她的阿姨,到十八岁父母送给她的小别墅来住。
丈夫的背叛,父母的去世,婚姻的不顺,身体的衰弱……现实的风雪摧残着她,让她从一个无忧无虑向往美好爱情的少女变成了深居简出的怨妇。
她不喜欢那个家。
宋旬安也看出来了,不由道:“她不想去就不去了呗,反正只是过小年。”
程倾为难道:“可是这一年的家宴我都是能推则推,这次也……”
宋旬安丝毫不在意:“就说你病了嘛,病的走不动路,我得在你身边照顾,景疏担心你所以也过来陪你,我们仨在这里开开心心涮火锅不行吗?”
程倾听得意动,眼睛亮亮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程景疏清冷的脸上浮上一抹笑意,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很温暖,看起来心情很好。
他点点头,补充道:“这个提议天衣无缝,不过有一点不准确。”
两人好奇地看过来。
程景疏笑道:“不止我们仨,还有一个人要来。”
程倾的眼中闪过八卦的光:“你女朋友呀?这么早就带家里吃年夜饭吗?”
程景疏无奈道:“妈你想哪去了,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他看向宋旬安,道:“是宋婼言,她今天也来跟我们一起过小年。”
宋旬安先是一愣,接着不敢置信道:“真的吗?言言她愿意过来吗!”
程景疏点点头,看了看手机:“我已经通知她了,不过她可能会晚点来。”
宋旬安兴奋的笑容滞住,取而代之的是几分不安:“她……她是不是有什么顾虑?还是不愿意来见我?”
程景疏:“哦,不是。”
他看了看时间,道:“她只是还没起床而已。”
宋旬安:“……”
宋婼言的确还没起床。
等她醒过来后,距离程景疏给她发信息让她下楼已经过去俩小时了。
系统不禁提醒她:【你已经因为睡觉错过了好几天的早饭,这样对身体不好,早起才对健康有利。】
宋婼言打了个哈欠:“如果早起有利,我希望是宾利。”
系统:【哦,是有的,老张开着宾利过来的,俩小时前就到了。】
宋婼言:“!!!”
也就是说,老张在楼下等了俩小时了。
宋婼言赶紧穿上衣服洗漱下楼,看见站在楼下冻成冰棍的老张。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上前:“抱歉老张,我睡过头了。”
老张哆哆嗦嗦道:“大小姐啊,下次能给我换换班不,别老找我干活了,也找找少爷的其他朋友呗,这太冷了。”
宋婼言想了想:“比如半夜把他的医生朋友叫起来干活?”
老张愁眉苦脸道:“这个不行。”
宋婼言惊讶:“他还真有医生朋友?!”
老张点点头:“是啊,不过他现在还不是医生,比少爷大三岁,一路跳级到德国留学,算来已经去了五年了。”
宋婼言:“他毕业了吗?”
“没呢,还有八年。”
“?”
老张把手机递过来给她看朋友圈,指了指其中一条:“喏,这个就是他。”
宋婼言探头一看,昵称是猛踹瘸子那条好腿,微信头像是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蹲在窗户边,p了一行字:当初就不该学医。
朋友圈发了一张成绩截图,配文:在德国留学的三年是我人生五年中最难忘的七年。
底下还有程景疏的评论:不是七年,是八年。
宋婼言叹为观止。
在德国留学还学医,这是做好了永远不回国的准备了吗?
汽车载着宋婼言往目的地飞驰而去,带她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别墅区。
虽然这地方环境不错,但是真不像程家应该在的地方啊。
“啊,是这样的,夫人身体不适推了这次的家宴,打算带着少爷在这边过小年。”老张解释道,“夫人喜欢安静,所以住的地方也比较偏。”
说着,他回忆起程景疏站在院内与夫人说要接宋婼言过来一起过小年的表情,发出灵魂感慨:“少爷已经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了。”
宋婼言:“……”
好经典的台词,老张你背地里看了多少霸总小说你就承认吧。
由于宋婼言不知为何突然沉默,车内显得很寂静,e人老张不能忍受,于是打开了广播。
“《霸道总裁狠狠爱:小娇妻哪里逃》第五十一章:总裁已经十年没笑过了。”
“傅冷寒森寒的眼睛紧盯着阮娇娇,双眸通红,掐着她的腰把她按在墙上嘶吻,哑着声音说:‘叫我句老公,命都给你!’,阮娇娇疯狂挣扎:‘我的心里只有顾北宸!’,傅冷寒气急,一声令下把她送到乡下住狗窝!”
“总裁!夫人已经被你送到乡下三年了!”
“所以她,认错了?”
“夫人三年前就去世了,从她身上掉下一块百达翡丽,是你找了十年的!”
“傅冷寒狠狠一愣,眸色通红,道:‘我就他妈说是她偷的!’”
老张听得非常入神,时不时发出“嘶”、“哎呀”、“我的天”之类的感慨,听到最后一句话,他长叹一口气:“真是太虐了!”
宋婼言:“???”
系统忍不住提醒:【眼睛猩红可能是结膜炎,这个总裁应该已经挺严重的了,女主为什么不提醒他上医院?】
宋婼言:“因为他最该看的不是眼睛,是脑子。”
在听了一路的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她死他活他拿骨灰做面膜的狗血霸总文学后,老张终于把她送到了目的地。
刚下车,一阵寒风袭来,宋婼言打了个哆嗦,感慨:“天真是凉了。”
老张两眼放光地直起腰,气吞山河地补充道:“该让王氏破产了!”
程景疏一出门就听见俩人诡异的对话,沉默了一下问:“王氏惹到你了?”
第054章 第 54 章
为了避免无辜的王氏在过年的好日子里遭殃, 宋婼言赶紧比了个心:“只是在讨论小说剧情,没有任何一个王氏受到伤害~”
老张低着头装鹌鹑。
程景疏看了看沉迷霸总文学的司机,又看了看比了颗屁大点心的宋婼言, 感觉
程氏的希望更渺茫了。
他叹了口气,道:“进屋吧, 外面太冷了,老张也快回家过小年吧, 今天辛苦你了。”
老张见程景疏没有说他的意思,喜笑颜开,大声道:“不辛苦不辛苦, 少爷一家小年快乐啊!”
程景疏露出浅浅的笑意:“嗯,小年快乐。”
程景疏带着她穿过院子里的小路,宋婼言在他身后好奇地左看右看。
这是一个植物的存在感远远大于人类的院子, 左边围栏上爬满了蔷薇, 可惜是冬天,并没有开花,只留下光秃秃的藤蔓,堆积着松软的雪花, 而右边是一丛丛的灌木, 还有一座小巧的喷泉, 已经结了厚厚的冰,踩着青石铺就的小路走到尽头,就是程夫人的“小”别院。
程夫人是个很有审美和生活情趣的人啊,宋婼言心想,不知道以她这个尴尬的身份, 见了她第一面该说什么。
她心中突然涌上一种名为紧张的情绪。
她要怎么面对这两个女人?是大大方方地问好还是安安静静地装鹌鹑?
系统突然冒泡:【发送教程:欧洲贵族屈膝礼标准姿势示范】
宋婼言:“……倒也不必。”
系统:【还有别的。】
系统:【发送教程:历史上的法国人都是怎么问好的?】
【发送教程:日韩古代女子行礼图鉴】
【发送教程:中世纪骑士执剑礼】
系统给她发了各种国家各种时期问好行礼的姿势,宋婼言只觉得脑子里叮叮当当一直在响。
最终她忍无可忍在脑海里吼道:“别发了!!”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别墅门口, 程景疏按了下门铃,门内立马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来啦!”
这时宋婼言听到门内传来一种机械轮椅的声音,大门轻轻打开,一个温婉美丽的女人出现在她视线里。
宋婼言立马紧张起来,紧跟程景疏的脚步踏入门内。
但是她一边在脑海里跟系统吵架,一边又被程阿姨的美貌吸引住了目光,没有注意到自己鞋底的冰雪没有蹭掉。
“程阿——”宋婼言踏入门内,扬起好孩子的笑脸,向程倾问好。
然后,脚下一滑:“阿……哎呦!!”
宋婼言低估了鞋底的雪对摩擦力消除的力度,在平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根本无法保持平衡,整个人身体往前倾,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门口,一片寂静。
系统惊叹:【哇哦,给你发了那么多教程,你竟然选择了清朝人的跪拜大礼。】
系统:【不过确实,按清朝的规矩来讲她才是你的嫡长妈。】
程倾被宋婼言突如其来的跪拜大礼跪懵了,赶紧让程景疏扶她起来,忙道:“哎呀这孩子,不用这么有礼貌。”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很忙,宋婼言打了个哈哈道:“哈哈哈哈初次见面,给我的嫡长妈请个安。”
程倾:“……”
程倾笑得有些无措,憋笑道:“这孩子说什么呢……”
宋婼言被嘴角挂着诡异微笑的程景疏扶了起来,揉了揉膝盖,程倾见状连忙让她到客厅坐下。
这时在厨房忙活的宋旬安听到了声音,在围裙上胡乱地擦了下手就要出来,但又像无头苍蝇似的茫然转了几圈,似乎很着急,但是又觉得空手出去很失礼一样。
她知道她不需要这样,客厅里坐着的是她好几年没见的女儿,而不是什么陌生人,她们应该是亲密而和谐的,就像她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所有模范母女一样。
但是……
宋旬安站在原地深吸了几口气,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从厨房门背后拿出准备许久的礼物,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出去。
宋婼言此时正坐在沙发上拘谨又乖巧地跟程倾聊天。
程倾也就在宋婼言还小的时候见过一次她,记忆中那是个看起来很乖巧实际上很调皮的孩子,脾气上来了比山上的猴还难抓。
许多年过去,她出落成一个文静漂亮的大姑娘,让程倾十分好奇,拉着她的手聊天:“我跟小言好多年都没见面了吧,小言还记不记得上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宋婼言从未被女性长辈这样温柔地对待过,一时间整个人都僵住动不了,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上次见面,应该是在上次。”
程倾温柔的笑容迷茫地挂在了脸上:“?”
但是她脾气很好,迷茫了一瞬就将聊天持续了下去:“小言今年多大了来着?生日是什么时候的?”
宋婼言:“7月23号。”
“哪一年?”
“每一年。”
“……”
在旁边给两人剥橘子的程景疏轻咳一声,道:“妈是问你哪一年生的。”
宋婼言:“我出生那年生的。”
程倾的笑容再次迷茫,搞不懂这个看起来很灵气的小女孩为什么说话这么已读乱回。
还好解围的人来了,宋旬安扛着一个巨大的蓝白路牌走过来,哐地一下放在地上,大声道:“言言,欢迎你的到来!!”
一时间宋婼言感觉脚底的大理石地面都好像震动了几下,她惊恐地瞥了几眼,确定地砖没有裂缝才站起身,拘谨地走到她的妈妈面前。
程倾笑着看过来,声音变得很轻很温柔:“小言应该有五六年没见过妈妈了吧。”
宋婼言有些好奇地走过去,站在这个面容年轻到几乎看不出有个上高中的女儿的女人面前。
两辈子加起来,站在妈妈面前都是一种很新奇的感受。
宋旬安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五年前她上了初中正值叛逆期,又逐渐明白了她的母亲是靠什么挣到钱供她生活,班上同学的流言蜚语让她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单亲家庭、母亲反常的年轻美丽、没有父亲、小三的女儿……这些话深深扎在她的心头,让她变得敏感多疑,暴躁易怒,坚决要同她断绝关系。
“我宋婼言今天就算是饿死,死外面,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吃你一点东西!”
“你要是养不起我为什么要生我!为什么要干这种丢人的事情!!”
那些话如同噩梦,回荡在宋旬安的耳畔。
她不怪自己的女儿,是她没有让女儿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正常的出身,她的女儿从小跟着她走南闯北,住过地下室,吃过饭店的残羹剩饭,没有一句怨言,她无论如何都要让女儿过上好的生活,哪怕她从此不会原谅自己。
宋婼言站在她的妈妈面前,有些紧张地看了她几眼。
她的妈妈很美,眼神中有希冀,有温柔,有紧张,还有她不曾感受过的爱与思念。
她似乎出来的很急,围裙都没有来得及摘掉,手指侧面粘了条青色的葱丝,刚刚应该是在做饭,右手举着一个硕大的路牌,上面写着:想你的风还是吹到了程家。
背面应该是我在程家很想你吧,宋婼言想。
她动了动嘴唇,试探道:“妈妈?”
宋旬安浑身一震,眼眶瞬间就红了:“欸,言言……”
宋婼言看了看路牌,又添了一句:“我也想你了。”
宋旬安猛地抱住她,泣不成声。
“妈妈……妈妈也想你,特别特别想……”
程倾在一旁看得十分动容,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的眼泪,程景疏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
片刻后,宋婼言被天生神力的母亲抱得喘不过气了。
她挣扎地拍拍宋旬安的背,想示意她放开一点。
结果宋旬安会错了意,抱得更紧了:“言言!妈妈在!!”
宋婼言:“!!!”
她感觉自己的肋骨似乎发出了一声欢快的脆响。
救命!要被勒死了!!
大过年的,非要合家团聚变凶杀案现场吗!
程景疏见势不对,赶紧上去把两人分开,笑道:“大过年的要开心一点,饭还没做好吧,要不要我来帮忙?”
宋旬安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宋婼言。
宋婼言劫后余生,拍着胸口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宋旬安擦了擦眼角,道:“我就是太开心了。”
程景疏这
时突然幽幽道:“阿姨你高兴得太早了。”
宋旬安和宋婼言同时转头,以同样的角度疑惑歪头:“?”
程景疏突然大步走向厨房,打开门,一股股白烟疯狂涌了出来!
宋旬安捧脸尖叫:“啊啊啊出来忘关火了!!我的排骨!!”
程景疏捂住口鼻走进厨房,关上天然气,打开窗户,好在没有起火,等烟雾散去,他想掀开锅盖看一眼。
拔了一下,没拔动。
程景疏:“……”
这时厨房门外探出两颗头,狗狗祟祟地往里看。
一看,宋婼言乐了:“哎!这我熟!”
马德堡半球实验!
程景疏无奈地看了看心虚的宋旬安和莫名其妙开心起来的宋婼言,捏了捏眉心。
“中午只能出去吃了,”程景疏拿起手机点了几下,轻轻揭过这桩事,“芙蕖月色还有一个私人包间,我已经定下来了,我们现在就去吧。”
“但是,”宋婼言弱弱举手,“我们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开车啊。”
程景疏:“……”
他跟宋婼言没有驾照,程倾腿脚不方便自然不能开车,至于宋旬安,应该只会玩秋秋飞车。
程景疏头疼地叹了口气,拨打电话给刚到家没多久的老张:“喂,老张,再过来一趟吧。”
老张刚把闺女放到自己肩膀上骑大马,就接到了少爷的电话,哭丧着脸:“啊,少爷,我刚到家呢!”
他想陪乖乖软软的女儿玩!给多少钱都不能同意加班!
“给你五倍工资。”
老张严词拒绝:“这不是钱不钱的事!”
“再给你下载五十部霸总小说有声书。”
老张把女儿放下来往外走:“但是话又说回来……”
第055章 第 55 章
宁折不弯严词拒绝万恶资本家的老张, 被五十本霸总小说有声书诱惑回来了。
甚至下了地铁后不惜扫了辆共享单车一路骑到别院的小区,又因为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别墅区没有共享单车的停车点,不得不支付了15块车辆重新调配费。
走到别墅门口, 冷风一吹,看着手机上的扣款界面, 老张终于反应过来。
他图啥呢。
原地石化了一会后,老张想起了没听完的小说, 想起了少爷许诺的五十本全新的霸总文学,重新抖擞精神。
他要努力工作!那本小说还有五千多章呢,他真的舍不得一章一章自己买啊。
还不知道总裁找了十年的百达翡丽怎么样了呢!
他站直身体, 对自己做了几个加油打气的姿势,然后昂首挺胸地去敲门。
手还没摸到门铃,大门从里打开了, 程景疏狐疑地看着他:“你刚刚在干嘛?”
老张大惊失色:“少爷!你有透视眼吗!”
小说里的总裁没有这个功能啊!
程景疏捏了捏眉心, 无奈道:“有种东西叫做可视门铃。”
“可是我还没有按门铃啊。”
“它报警说有可疑非人生物在外逗留,我一看是你在外面做广播体操。”
“……”
老张尝试转移话题:“哎呀!少爷你饿不饿,快上车吧!不好好吃饭会得胃病的!”
程景疏一边把程倾的轮椅推上车,一边皱眉:“你这又是听谁说的?”
老张开始播放霸总文学:《冷少狠狠爱:天价娇妻带球跑》第三百八十九章。
[“冷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胃病犯了, 快去叫医生!”]
[林医生半夜被叫醒, 为冷少诊治一番后断定是吃少了饿的, 叫冷少多吃点饭。]
[冷少猩红的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娇娇走了!除了她做的饭我什么都不吃!”]
[“快去找夫人!”“报告总裁!夫人已经坐上飞机跑了!”]
[冷少眼底通红,吼道:“让她的飞机调头!调头!”]
程景疏:“……”
宋婼言已经渡过了尴尬期,现在听得津津有味,不由问道:“娇娇不是傅少的老婆吗,偷了他百达翡丽那个, 怎么又变成冷少的老婆了?”
老张露出一个这你有所不知的表情,道:“这是傅少孙子的故事, 他说傅家的男人必须找叫娇娇的女人,叫娇娇的人不会坏到哪里去,这就是他的善恶观,娇门!”
宋婼言叹为观止:“哇哦。”
好朴实的善恶观。
程景疏忍无可忍,把霸总小说关掉,换成了财经日报。
两分钟后,车里睡倒一片。
程景疏安心地靠在座位上,世界终于清净了。
芙蕖月色离家不远,十分钟后,低调的商务车缓缓驶入停车场,服务生本来站在门口昏昏欲睡,一看车牌号,连忙下来帮忙拉车门。
映入服务生眼帘的首先是一条比例极好的长腿,包裹在休闲的黑色长裤中,瘦而有型,再往上看是咖色的羊毛大衣和一副银丝边眼镜,眼镜下,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淡淡地一扫,带着令人不敢冒犯的上位者气势。
服务生赶紧垂下眼睛。
接着,他听到少年出声喊道:“宋婼言,醒醒,吃饭了!”
宋婼言?服务生又想抬头看看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宋婼言不是那个开直播威胁绑匪的人吗!
这件事热度很高,虽然很快被压下去,但知道的人还是不少,特别是他还在这种经常接触帝都大人物的地方工作,闲暇之余跟同事们八卦过这个女孩的身世。
好好奇啊……就看一眼……
车上传来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哦……什么?吃饭了!”
少女如弹簧般弹射下车,服务生只看见一个绿色的脑袋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服务生:“!”
错不了!这个发色绝对错不了!
程景疏无奈地摇了摇头,推着程倾跟上宋婼言,宋旬安在后面急道:“言言!别跑那么快!”
看起来很和谐很幸福啊,服务生看着几人的背影想,网上的传言的确不可信啊。
到了程景疏预定的私人包间,服务生立马送上茶水点心和菜单,程景疏先递给程倾,程倾笑着摆摆手,道:“让小言点菜吧,点自己喜欢吃的哦。”
宋婼言本来想好好宰榜一大哥一笔,看见程倾如此温柔的目光,突然又不好意思了。
她腼腆地接过菜单,看了看,发现是全英文的。
期末英语刚及格的宋婼言:“……”
抬头一看,她的亲妈和嫡长妈都在温柔又期待地看着她。
只有程景疏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微笑。
叫你不好好复习英语,点菜都不会点了吧。
宋婼言在桌下暗暗握紧了拳头。
不过菜单上有图片,其实看不懂英文也没什么,就是要用“这个”、“那个”来代替原有的菜名。
宋婼言沉思了一会,指了指菜单:“这个、这个和那个……”
程景疏瞥了一眼,发现她指的全是素菜。
大过年的要吃斋念佛吗,没记错的话大逃杀结束后疯狂星期寺就原地解散了吧。
又是在跟他生什么气,程景疏好笑道:“你是养兔子还是怕肉吃多了我会破产。”
宋婼言接着把话说完:“不要,剩下的一样来一份。”
程景疏:“……”
他就多余担心她,这兔崽子能委屈自己?
不吃斋念佛也不意味着铺张浪费,程景疏失笑摇头,接过菜单重新点了一份。
这家餐厅出乎意料得出餐很快,不一会就上齐了,宋婼言看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大餐咽了咽口水,本来都想动筷了,又警觉抬头:“出餐那么快,不会是预制菜吧!”
天杀的,这么高档的餐厅也是预制菜吗!
程景疏在给程倾布菜,闻言头也不抬:“不是,这家是内部预约制,一天招待的客人很少,但是厨师雇了很多个,一道菜从备菜到摆盘可以有三个厨师,所以效率比较高。”
宋婼言切了块牛排放进嘴里:“所以他们做牛排会从养牛开始吗?”
程景疏随口胡诌:“是的,他们做牛排从养牛开始,一头牛配五个保姆,还有人专门负责给牛洗澡按摩。”
宋婼言缓缓张大嘴巴:“哇——”
过了一会,她又说:“我有了新的职业规划了。”
程景疏自诩已经非常了解宋婼言的脑回路,预判她的预判:“去当牛的保姆?”
“不,去当牛。”
“……”
榜一大哥忍无可忍,往她盘子里丢了条拆好的蟹腿:“吃你的饭吧!”
程倾看着两个孩子和谐有爱的相处画面,心情很好,慈爱地看着宋婼言:“小言长大了之后变得跟旬安一样有趣呢。”
或许是人到了年纪就喜欢回忆过去,程倾突然开始回忆宋旬安跟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她笑着看了眼宋旬安,道:“旬安第一次见到我时,也是这么有趣呢。”
宋旬安突然尴尬了起来:“哎呀,阿倾怎么突然说这个……”
宋婼言八卦的小雷达嗖地竖起来,好奇地看着程倾。
顶着宋婼言好奇的眼神,程倾讲起了十几年前她们俩的初见。
那时程倾与萧腾明刚结婚没几年,对爱情还有着小女孩的憧憬,但萧腾明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渣男,在外彩旗飘飘,红颜知己从未断过,程倾每天都要被他身上不同的香水味折磨神经,越来越敏感易怒。
宋旬安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她的确太过美丽,又太年轻,二十出头的年纪,有花一般的容颜和不受约束的灵魂,深深迷住了萧腾明。
她于是成为了第一个被萧腾明带回家的情人。
然后水灵灵地被程倾发现了。
程倾当即暴怒,一巴掌就要呼到宋旬安脸上,萧腾明立马上来要保护宋旬安。
然后,宋旬安扑通一声给程倾行了给满清大礼,就像宋婼言早上那样。
“就像你早上那样,姿势都一模一样!”程倾憋着笑说。
正在倒葡萄汁准备听豪门秘辛的宋婼言:“……”
谢邀,勿cue。
接着,据程倾回忆,宋旬安是个被嫡庶神教荼毒的女性,看见程倾的那一刻才明白包养自己的是一个有妇之夫!
那么根据嫡庶神教,她是妾,得向主母执妾礼!
于是她抱住程倾的腿,向程倾和旁边铁青着小脸的程景疏高喊:“主母我错了!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同意老爷包养我,一开始我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啊!我这就走,求主母和少爷不要发卖我!!”
一旁的程景疏想起了这档子事,尴尬地低下了头。
宋婼言喝了一大口葡萄汁,甜甜的,咂了咂嘴,捧场地发出惊叹:“嚯!!”
程倾后来才知道,宋旬安是犯了事被萧腾明捞出来心存感激,又想起在医院的女儿,这才不得已走上这条路,当初并不知道自己当了小三,因为萧腾明说自己并没有对象。
在得知自己被骗后,宋旬安就不往萧腾明那跑了,天天勤勤恳恳侍奉程倾,早晚请安还每天做饭。
程倾看见她就烦,问她为什么总是往她身边凑。
宋旬安振振有词,后宅里的女人不是靠争老爷的宠爱活着的,而是仰仗主母生活的!所以她要讨好程倾!
程倾:“……”
她不能理解宋旬安朴实的小农宅斗思想,但是宋旬安的确比别的女人安分多了。
甚至,她还悉心照料程景疏,做饭好吃到家里的阿姨害怕失业的程度,在萧腾明越来越混账撒酒疯的时候坚定地保护她,在她因事故瘫痪、萧腾明仗着她父母去世不给她请护工疗养的时候,照顾了她很多年。
一开始是萧腾明带她到了程家,可是他很快有了新的女人,将她抛之脑后,最后留下她的,是一开始看她不顺眼的程倾。
宋旬安宛如MVP结算一般昂起头颅:“你看我就说!男人靠不住,只有讨好主母才有出路!”
宋婼言喝得晕晕乎乎的,站起身来一拍桌子:“说的对!男人怎么靠得住!!”
程景疏啧了一声,让她坐下,同时终于察觉到不对,把她手边的“葡萄汁”拿过来一看:白葡萄酒,已经被她干掉半瓶了。
他深吸一口气,颇为无语,又急又气:“宋婼言!你没看到上面写的是酒吗!”
宋婼言不知道,她又看不懂那一串乱七八糟的花体英文是什么,但是她敏锐地感觉到了榜一大哥的怒火,立马怂下来哀嚎:“请嫡长子少爷不要发卖我——”
程景疏忍无可忍:“明天早上开始,六点起床背英语!”
宋婼言:“那你还是发卖我吧。”
第056章 第 56 章
帝都中心的程家别墅, 佣人们上上下下地忙碌,餐厅打扫得焕然一新,餐桌上满是过年才会做的珍馐佳肴, 热气腾腾,勾得人食指大动。
一个五官俊朗深邃的中年男人坐在一旁, 等待的同时还不忘处理工作,电话一个接一个不停, 看起来十足的精英派头。
如果忽略电话其实是他的情妇们打来的话。
萧腾明年逾四十,但保养得非常好,面上又颇为绅士温和, 很是能骗到不少女孩对他投怀送抱,而他又来者不拒,在外可以说是彩旗飘飘飘飘飘飘。
“喂?小黛啊, 今天不能陪你了, 毕竟是小年,我得回去陪家人,我那夫人暴躁善妒,实在是不好打发啊……肯定没有你温柔可人, 最喜欢你了, 嗯, 下次陪你。”
挂掉电话,萧腾明看了看餐桌上的菜,又抬手看了看腕表。
怎么他们还没回来?
他日理万机都能抽出来时间陪家里人过小年,这几个仰仗他过活的人,竟然敢迟到?
萧腾明眉头皱得死紧, 喊来了管家,问道:“程倾还不回来吗?今天可是小年!”
管家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道:“少爷打电话来说,夫人身体不适,未免舟车劳顿,家宴就不来参加了。”
“那程景疏呢?”
“少爷要陪夫人。”
“不是说要把姓宋那丫头叫回来吃饭吗?那对母女呢?”
“宋女士要照顾夫人,婼言小姐也陪在她母亲身边。”
“……”
萧腾明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看着这一桌无人动的大餐,突然生出一种妻离子散的感觉。
他拿起手机点进通讯录,翻过了十几个备注类似“阿红”“阿黛”“阿美”“阿甜”之类的名字,终于找到了程倾,拨打。
电话响了两声,果然被挂断了。
萧腾明皱了皱眉,又往下翻了几个,拨打宋旬安的号码。
响了几下,挂断。
再拨,挂断。
再拨,这下接通了,萧腾明眉眼稍霁,缓了语气:“喂……”
宋旬安喝得正嗨被这鼠杯疯狂骚扰,脾气上来了,接通就骂:“打打打打打,打什么电话?报丧啊,隔壁丧葬一条龙新年大促销你怎么不去打电话!”
萧腾明火气又上来了,但考虑到大过年的,还是努力平静地说道:“旬安,是我,不要说这些污秽之语,你再这样说话我就生气了。”
宋旬安:“生气?你生孩子都没用!”
嘟嘟嘟嘟……电话又挂了。
萧腾明将手机一甩,也懒得再打过去了。
“还愣着干什么!都没人吃还不把菜都撤下去,摆着让我看了闹心吗!”
他摔了椅子拂袖而去,佣人们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看他走了才敢上去收拾。
书房内,萧腾明面色阴沉地坐在桌前,看着工作汇报和股价起伏,荣晟的股票就在这几天突然飞涨,将程氏挤了下去。
据说跟荣峰那个不可说的“私生子”有关。
他思考了一会,给程景疏发了条信息:过段时间在御瑾号游轮的商业宴会,让那个姓宋的丫头跟着去,接触一下荣家认回来的儿子。
包间里,程景疏低头看了眼手机。
他看了看喝醉后踩在座位上宣布自己是秦始皇的宋婼言,面无表情地敲下几个字,发送。
萧腾明收到信息,看了一眼程景疏的回复。
【疏】:来不及了,
她已经被我发卖了。
萧腾明:“?”
*
荣家大宅,宴会厅内。
荣峰与姚兰歌结婚多年,虽已貌合神离,但也保持着表面上的和睦,小年家宴办得很隆重,二人挽着手相携出场。
宴会厅布置了三桌,其实正儿八经的姚家人并没有那么多,多的是各种来攀关系的荣家远房穷亲戚,在姚夫人眼里,都算不三不四的人。
比如……姚兰歌淡淡地瞥了一眼站在中央举着酒杯的少年,那个是最不三不四的人。
谢明危穿着一身高定西装,骨节分明的手端着香槟杯,杯中晶莹剔透的液体在水晶灯的映照下泛着浅金色的光芒。
轻轻一摇,杯中的“香槟”开始冒泡。
荣锦:“……”
喝个葡萄气泡水就不要假装香槟了,好吗好的。
等人到齐了,荣峰举了举酒杯,朗声道:“家人们——”
荣华立马道:“321,快给咱爹上个链接!”
荣峰:“咳咳咳咳咳!!”
姚兰歌责备地看了荣华一眼,荣华撅了撅嘴,不说话了。
顿了一会,荣峰才开口把这番场面话说完:“家人们,值此新春佳节,我们欢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
荣华的某时代DNA突然被唤醒:“今天,我们之所以欢聚在这里,是为了我们从小到大的好朋友顾里,庆祝她的生日……”
荣峰放下酒杯,亲切友善道:“荣华,给我滚出去。”
荣华果断起身,麻溜地滚去外面的小宴会厅,一屁股坐到小孩那桌,开始吃意面鸡块小牛排。
所有人:“……”
合理怀疑他是故意的。
荣峰被打断两次,也不想说了,干脆道:“各位,想说的都在酒里了,大家入座吧!”
众人都举杯鼓掌,各自找合适的位置坐下,而这座位的顺序也是很有讲究的,一时间,宴会厅中人们的心思都开始活络起来。
姚兰歌自然是要挨着荣峰坐的,荣峰面上挂着温和儒雅的笑容,轻轻握住了姚兰歌的手,看起来十分温柔深情。
姚兰歌嘴角抽搐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来,叫人去把乐不思蜀的荣华叫了回来。
荣华嘴里塞满了吃的走过来,坐到母亲身边,荣锦挨着荣华落座。
这时,谢明危徐徐走来,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对他侧目。
年龄相仿的少女红着脸看他,虽然他身份有些尴尬,但不可否认的是……长的真好看啊。
185的身高颇具压迫感,深邃立体的五官精致到有了攻击感,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气质和不苟言笑的冰冷让人不敢直视,又忍不住想要多看一眼。
他走到主桌旁,拉开座椅准备坐下。
姚兰歌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一旁站着一个比较得宠的远亲孩子,正在给姚兰歌倒酒,看见她的表情,心领神会地走上前去。
他仿佛没看见谢明危一般,拿肩膀不轻不重地撞了他一下,把他挤到一边,然后施施然坐下,笑着对姚兰歌说:“一年多没见姨母了,姨母还是这么年轻漂亮。”
姚兰歌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没有做出评价,但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似乎也不待见他坐在那里。
谢明危挑了挑眉,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微笑,但眼底一片森寒。
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每道看向谢明危的眼神都带着看热闹的意思,不怀好意的眼神像一把把刀,刺向宴会厅里唯一一个没有座位的人。
荣峰皱了皱眉,轻声问姚兰歌:“座椅怎么少了一个?你怎么安排的?”
姚兰歌随意地搅着碗里的燕窝,淡淡道:“我只给姓姚和姓容的孩子安排座位。”
荣峰眉头皱得更紧了,正要开口,荣锦突然给荣华的后脑勺来了一下。
正在喝椰汁的荣华:“噗——”
荣锦骄纵跋扈的声音响彻宴会厅:“你能不能喝酒啊!不能喝给我上小孩那桌去!”
荣华委屈巴巴:“小孩那桌喝的是可乐,我不喜欢……”
荣锦:“不能喝上狗那桌去!!”
荣华不敢违抗名为姐姐的血脉压制,端着椰汁委委屈屈地走到了门外,跟一只大屁股柯基蹲在一起。
柯基:“汪呜?”
接着,无人敢惹的荣锦对着谢明危抬抬下巴,高贵冷艳道:“坐这里吧。”
谢明危愣了一下,走过去要坐到荣华本来的位置上。
可是姚兰歌更不能接受谢明危坐在她身边,还没等谢明危坐下,就语气不善地开口:“荣姜鹏,起来给谢明危让座。”
把谢明危挤开的少年没想到是这个走向,为难地站起来:“可是姨母,这都没有座位了……”
“上狗那桌去!”
“好嘞。”
接着谢明危坐在了荣姜鹏空出来的座位上,荣华又被喊了回去,身后跟着那只柯基。
姚兰歌皱了皱眉:“吃饭呢抱什么狗。”
荣华把狗抱到膝上,闻言抗议道:“它是我最好的兄弟!”
姚兰歌:“……行吧行吧。”
门外,荣姜鹏刚把碗放在小狗的专属饭桌上,就有佣人过来把桌子收走了。
荣姜鹏一改在姚兰歌面前的乖巧嘴甜,勃然大怒,骂道:“没长眼睛吗!我还在吃饭呢!”
佣人甜甜地回答:“亲~这是小柯的桌子,小柯在哪桌子就在哪,这个已经被荣华少爷写进荣氏家规了。”
荣姜鹏:“那我怎么吃饭啊!”
“亲,这边建议您去门口跟蚂蚁一桌呢。”
“……”
不长眼的人已经被赶去门口蹲着吃了,一时间无人敢放肆,也摸不准荣家对这位谢少爷是什么态度。
以姚兰歌为首的姚家人是不太待见他的,但是荣峰对他很和蔼。
饭桌上维持着吹弹可破的和谐氛围,每个人都心怀鬼胎,打量着谢明危和荣峰。
谢明危并不像他们所想的那样粗鄙不堪,而是金相玉质,礼仪方面也挑不出错。
荣峰越看越满意,对他道:“明危许久不养在我膝下,却生的这样好,我自然也不能亏待你,过几天御瑾号游轮上有个宴会,你跟我一起去吧。”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心道这也太抬举他了吧!
谢明危宠辱不惊,对荣峰道谢:“感谢荣先生对我的赏识。”
荣峰呵呵一笑,也不在意他叫的如此生疏,片刻后又想起来什么,补充道:“届时会来许多友商,还有很多跟你年龄相仿的女孩,你可以去接触一下。”
至此,众人艳羡嫉妒的眼光又散去了。
什么嘛,认他回来就是用来联姻拉关系的。
谢明危笑容淡去,站起身来就要离席:“抱歉,如果是这样的话,恕我不能奉陪。”
荣峰头一回被人拒绝,眉头一皱就想发怒,却又想起了这孩子的生母,按捺住火气,用恨铁不成钢的遗憾语气说道:“唉,那就算了,给你机会你也不知道争取,本来还想让你跟程家那个女孩接触接触呢。”
程家只有一个独子,“程家那个女孩”自然指的是宋婼言。
不仅用他联姻,还跟小三的孩子联姻,真是杀人诛心啊!
饭桌上的人又开始侧目,幸灾乐祸地想看看谢明危屈辱的表情。
结果谢明危眼睛一亮,噔地一下坐了回去,道:“这个可以!”
众人:“???”
不是哥们,人家是在羞辱你啊!
第057章 第 57 章
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被渣爹卖了的宋婼言, 喝醉了酒后睡得人事不知。
把她塞回房间睡觉后,宋旬安倚着门看了女儿的睡颜很久。
程景疏叹了口气,轻声道:“是我的疏忽, 不该让她喝酒的。”
宋旬安并没有生气,此前打电话骂萧腾明的战神气势收敛得一干二净, 望着宋婼言的目光中满是温柔。
她似乎没有听到程景疏的话,自顾自地陷入了回忆:“记得以前她上幼儿园的时候睡午觉, 也是睡得这样乖巧。”
程景疏勾了勾唇,道:“她睡眠质量是挺好,怎么都叫不醒。”
宋旬安:“倒也不是, 后来我才知道她在睡觉的时候假装睡着,等老师去哄别的小朋友了就偷偷溜下床,去厨房偷吃下午茶。”
程景疏:“……”
……只能说确实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宋旬安目露怀念:“那时候
她才两三岁, 条件不好, 买不起什么好吃的,我找的幼儿园也不是那种食宿条件很好的幼儿园,下午茶也只有一些便宜的小蛋糕,但是她吃的很开心。”
“由于下午茶被偷吃得太多, 学校一度以为是有老鼠, 后来才发现是她偷吃的, 不过老师们知道我家的情况,没有责备,还每天都多给她一些零食。”
程景疏的声音也柔和了起来:“幼儿园的老师们很好。”
宋旬安弯了弯眉眼:“是的,后来条件好起来了,我也想报答她们, 可是……”
她笑容淡了下来:“那家幼儿园早就没有啦。”
程景疏眸光闪动:“您想怎么报答她们呢?”
建一栋楼?或者是捐一个图书馆?原来的幼儿园没了没关系,动用人脉也可以找到那些善良的老师, 这些他都可以帮忙。
宋旬安想了想,道:“我要包了她们的下午茶!一周七天吃六天肯德基,就周四不吃!”
程景疏:“……为什么呢?”
宋旬安发出桀桀桀的笑声,道:“因为我这人一旦有钱了,第一件事就是忘本!”
说罢,宋旬安看了看时间,下楼去给程倾泡茶去了。
程景疏失笑。
他见过太多忘本的人,得到程氏的雪中送炭后起死回生却又反过来背刺他的企业,利用完他后果断抛弃他的所谓盟友,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后反过来歧视底层人的利益既得者……以及那个借了程家的势一飞冲天的穷小子——那个当初用甜言蜜语哄骗了母亲、让母亲不顾外公外婆的阻挠执意嫁给他的,他生物意义上的父亲。
那些破碎的记忆再次涌上脑海:被打碎的全家福、闹事的妖艳女人们、母亲的哭声和父亲的大骂、一双温柔却坚定地将他护在怀里的手……还有他本应讨厌的宋阿姨面目惊恐地对他说:你母亲,你母亲是被……!
“哥,哥,大哥,榜一大哥!”
一声声清脆又带着几分欠揍的少女声音将他从旧日的梦魇中唤醒,程景疏瞳孔颤了一下,终于聚焦,低头看向身前偷偷摸走他手机给自己转账的女孩。
他夺走手机,举高,语气平静,丝毫看不出刚刚他的状态有多么不对:“干嘛。”
宋婼言刚被她亲爱的母亲一串反派笑声吵醒,头发还是翘的,但是狗腿子的笑容已经爬上了她的脸。
她嘿嘿一笑,露出收款码:“哥,爆点金币。”
程景疏挑眉:“你要买什么?”
宋婼言撅嘴:“大过年的我买点年货不行吗。”
程景疏:“家里都有,买什么年货。”
宋婼言气势汹汹:“你不给是吧,我将起诉你虐待未成年。”
榜一大哥丝毫不在怕的:“你有钱起诉?”
宋婼言:“我将贷款起诉你!”
程景疏不屑地笑了一声:“贷了还得起吗你?”
宋婼言:“……”
系统啧啧称奇:【人的嘴怎么能这么伤人。】
宋婼言不禁问道:“哥,你长这么大应该没坐过地铁吧。”
程景疏好笑道:“哪本小说里写的没常识的东西,霸总就不坐地铁了?”
宋婼言:“不是,我是说你的嘴跟管制刀具一样,应该过不了安检。”
程景疏额角的青筋欢快地跳动了几下,没好气道:“……知道我嘴毒就少惹我!”
狗腿宋再一次递出收款码:“爆点金币吧,二百五可买一天清净哦~”
叮的一声,宋婼言抬手一看,程景疏给她转了两万五。
榜一大哥散发着财神爷的光芒,潇洒地收起手机,哼了一声转身离开:“我一天的清净没有那么廉价。”
系统:【他好帅!他好帅啊!!】
宋婼言:“你好帅!你好帅啊!!”
程景疏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高贵冷艳地转身,走了。
宋婼言看他走了,立马收敛了笑意,裹上外套下楼。
她出门不是为了逛街。
就在刚刚,桑榆打电话过来,宋婼言接通之后,却没有听见她说话,电话那头一片嘈杂。
有带着口音的破口大骂,用词非常难听,还有打砸的声音和惊恐的叫声,桑榆的声音若隐若现,夹杂着衣料摩擦的声音,仿佛是在与人推搡的过程中误触打来的电话。
坏了坏了,这大过年的正是寻仇收债的好时候,不会是桑榆那个好赌的爹惹来的人,找上了桑榆吧!
系统想了想桑榆的武力值,宽慰她:【好像也不用这么紧张。】
宋婼言一溜烟跑出门,急道:“怎么不急!”
系统正要分析这个世界上能在桑榆手里过两招的人大概还没出生,又听她说:“去晚了,她把人打死了怎么办!”
系统:【……】
拥挤的老城区,一条人不算很多的街道上,一家奶茶甜品店门口一片狼藉。
桑榆轻轻碰了碰左边发红肿起来的脸颊,眉毛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接着她顶着路边还没有散去的看热闹的人的目光,若无其事地拿起扫帚清扫地面上散落的食物和碎玻璃。
周围人窃窃私语,对她指指点点,那些目光有如实质,几乎要一寸寸割开她的皮肤。
“就是这个女孩啊?刚刚来的那个男人是谁啊?”
“听着像她爹,醉醺醺的,上来就又打又砸的。”
“真是可惜了人家老板,白白被砸了店。”
“那人我知道,好赌成性,赌得老婆都跑了,还天天打人找事,局子都进过几回了!”
“赌鬼的女儿!就不该招她!”
“这也不能怪她吧……”
“赌鬼的女儿!”
那些充满恶意或同情的话语刺痛她的耳膜,过长的刘海遮住她的眼睛,让她显得阴郁无比。
像阴沟里的老鼠,她想,或者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的老鼠。
店长探了探头看看外面,见那个人真的走了才面色苍白地走了出来,接过桑榆的扫帚,道:“小榆啊,放着我来吧。”
桑榆继续打扫:“没事店长,你身体不舒服,回去休息吧。”
“唉,”店长叹了口气,“没事,这几天我也好多了,这也快过年了,小榆还是回去吧,我把这几天工资结给你。”
桑榆停了下来。
这是要赶她走了。
果然,老鼠还是不讨人喜欢啊。
她动了动嘴唇,看了看周围散去的人群,和店长恨不得退避三舍的眼光,最后没说什么,轻声道:“好。”
宋婼言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抱着书包的女孩缩成一团蹲在街角,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婼言乐了:“嘿,往那一蹲跟个小仓鼠似的。”
桑榆听见她的声音,雕塑般静止的眼睛终于动了动,向她的方向看来。
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委屈,桑榆赌气似的不看她,道:“什么仓鼠,是过街老鼠才对。”
宋婼言往她旁边一蹲:“为什么?”
“因为我是赌鬼的女儿。”
“污蔑,你妈我可不是赌鬼。”
“……”
桑榆有些无语:“你非要占我这个便宜是吧。”
宋婼言笑嘻嘻:“有便宜不占是傻蛋。”
桑榆哼了一声,看了看站在对面的一车面包人……一面包车人,迟疑道:“那是干什么的?”
宋婼言发了条信息让他们散去了,道:“我找来给你撑场子的保镖大哥们,过年期间他们接单价贵了两倍呢!”
桑榆怪怪地问:“你找保镖干什么?还有,你怎么过来了?”
宋婼言掏出手机给她看通话记录,道:“这不是接到你的电话,怕你被打死了吗!”
桑榆冷笑了一声:“我被打死?他被打死还差不多!”
她那被酒色掏空身体的渣爹不自量力地过来问她要钱,不给还要打她,笑死,根本打不过她!
“那你这边脸怎么回事?”宋婼言指了指她的左脸。
桑榆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两个人蹲在街角,路旁的
雪还没有化,行人走过,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街上的每一家商店几乎都在放着过年的音乐,一片喜气洋洋。
“我们就一直蹲在这吗?”宋婼言问,“要不要去别的地方。”
桑榆把自己埋进围巾,声音模模糊糊:“能去哪呢?”
过年了,买什么都需要钱,奶奶的医药费还要交,但是她的工作却没了,今天却还没过完,似乎还能去找份别的工作,可是她能去哪呢?
宋婼言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上的灰,把桑榆拉起来:“蹲在这太难受了,带你去听点好消息。”
桑榆:“?”
十分钟后,两人站在附近最大的生活超市,音乐声喜庆热闹,不停地恭喜人发财,装饰也换成了红红火火的颜色,超市广播此起彼伏。
“好消息!好消息!年货大促销!”
“好消息!好消息!特大好消息!水果生鲜降价啦!新老顾客快来抢购吧!”
“好消息!好消息……”
桑榆沉默了一会,道:“这就是你说的好消息?”
宋婼言听着四面八方喜气洋洋的好消息,通体舒畅:“你就说它是不是吧!”
第058章 第 58 章
超市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这里十分嘈杂,交谈的声音、小孩吵闹的声音、顽皮的初中生推着购物车呼啸而过的声音跟此起彼伏的“好消息”广播声融合在一起,混合成浓浓的人间烟火气, 奇迹般地驱散了桑榆身上的低气压。
宋婼言推了个购物车,往里库库放东西, 还顺手从冰箱里拿了包酸奶,往桑榆脸上一贴, 充当冰袋。
桑榆被冻了个一激灵,回过神来,接过酸奶。
“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桑榆疑惑问道。
宋婼言又往购物车里丢了袋老年人奶粉, 道:“去你家串门不得准备点东西啊。”
桑榆眼神暗了暗,语带拒绝:“我家……很乱,别来了。”
“怎么能不去呢?”宋婼言摩拳擦掌, “去了之后陪叔叔切磋一下武艺啊。”
桑榆:“……”
桑榆解释道:“他不跟我们住一起, 我家只有我跟奶奶。”
“奶奶还在住院吗?你们今年不会在医院过年吧,哎,我哥名下有个……哦不,我是说我中了两张温泉疗养院免费游览券, 你想不想带奶奶一块去?”
桑榆哪里听不出来她是想帮自己, 苍白冷漠的脸上出现一点笑意, 但还是拒绝道:“不用了,谢谢你。”
宋婼言付完钱后,两个人找了个奶茶店坐下,桑榆这才说起今天的情况。
她那个嗜赌成性的渣爹欠了许多钱,过年时催债人催得很紧, 他还不上,就把主意打到了亲女儿身上, 来找她要钱。
桑榆不同意,这个男人就开始无能狂怒,把她打工的甜品店砸了,店长没有让她赔钱,但是把她辞退了。
这个店长不敢要她,其他的当然也不敢招她,她在临时工群里找了好几个认识的老板,没有一个回复她的。
“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桑榆语气平静,有一种□□蛋的生活折磨久了之后的麻木。
唉。
钱包紧,手头紧,衣服紧,眉头紧,这何尝不是一种前程四紧。
宋婼言尝试安慰她:“没事的!旧的一年已经快要过去了,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穷鬼了——”
桑榆:“我是今年的小穷鬼,和明年的小穷鬼。”
“……”
宋婼言恨铁不成钢:“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呢,你……”
桑榆:“我不是那种你刺激我,我就会努力的人,你再刺激我,我就要……”
宋婼言:“跳楼了?”
桑榆:“拿你手机给我转账了。”
宋婼言立马闭嘴。
榜一大哥刚转的钱已经快被她造没了,可不能再转了。
系统:【你这时候不是应该给她转两万五然后高贵地说“我的清净没有那么廉价”接着帅气地转身离开吗?】
宋婼言:“我不是那种张扬的人,我习惯做好事不留名,你看我表面上对你漠不关心,其实背地里说了你很多坏话。”
系统:【?】
宋婼言:“说错了,好话。”
不过系统提到榜一大哥倒是给了她一些灵感,她切进跟程景疏的聊天框。
【宋您上西天】:哥,你知道有没有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小兔崽子需要家教的吗?
【宋您上西天】:我这里有个超绝人选!认真负责,学习成绩还超好!
【疏】:你溜哪去了?
【疏】:有几家确实在找家教。
【疏】:怎么想去做家教,给你的钱这么快就造完了?
【宋您上西天】:不是我,我做家教不是误人子弟吗。
【疏】: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宋您上西天】:?我警告你不要惹毛我。
【疏】:要是惹毛了呢?
【宋您上西天】:那我就变得毛绒绒的了。
系统简直没眼看:【你是真的很怂。】
宋婼言:“那没办法,他掌握着我的经济命脉。”
没过一会,程景疏发来几个联系方式,并附赠了介绍。
一号熊孩子,陈家的小公主,三年级,需要有人帮忙看着写作业。
二号熊孩子,郑家的小少爷,跟陈家是邻居,两个孩子可以一块教。
三号熊孩子,这个年纪大一点,初中生,要补数学。
这三个都是跟程夫人别院在一个小区的。
宋婼言把几个联系方式都发给桑榆,道:“要不你去做家教吧,这几家正好在找老师,基本上都是看着小孩写作业,钱多事少,还能去我妈家蹭饭。”
桑榆挨个看了过去,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
择日不如撞日,第二天,桑榆就联系好了家长,确定了上课的时间,准时到达陈家。
被专门腾出来作为教室的房间内,窗明几净,温度湿度适中,桌旁坐了三个人。
这三个人分别是九岁的陈惜然,八岁的郑安朗,和过完年十八岁的大龄儿童宋婼言。
郑安朗好奇地看着宋婼言,问:“姐姐,你也要学100以内的加减法吗?”
宋婼言:“……”
都怪程景疏,知道了桑榆要做家教后把她也提溜了过来,说可以一块教。
程景疏的原话是:“不用担心,以她的智商可以完美融入他们。”
怎么听都不像好话啊喂!
桑榆把黑板拉到桌前,清咳了两下,道:“好了小朋友们,不要再交头接耳了,该写作业了。”
宋婼言:“谁是小……”
桑榆犀利的目光瞬间锁定她:“小宋同学,寒假作业写完了吗?”
宋婼言做了一个拉上嘴上拉链的动作,默默翻开作业,开始写。
这份工作很轻松,很简单,家长们也很好说话,表示只要看着他们乖乖写作业不要作妖就行了,日薪两千还包午饭。
记得陈惜然的妈妈拉着她的手感激无比:“小榆啊!谢谢你愿意来,这孩子我实在是看不住啊,有什么要求你就尽管提,只要不让这兔崽子再来烦我。”
桑榆看了看坐在一边打扮的像个小公主一样、安静地看着故事书的陈惜然小朋友,觉得这份工作也不是很难。
见几个小朋友都很乖巧,桑老师很是满意,掏出了攒钱买的二手电脑,开始做自己的工作。
不一会,桑榆听见了桌子对面传来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有钱人家的大别墅里也会有老鼠吗?
她抬头一看,发现桌子对面的三个人不翼而飞了!
桑榆:“!!!”
她猛地站起来,发现声音是从桌子底下传来的。
警觉地弯下腰去看桌底,桑榆沉默了。
三个人正蹲在桌子底下分一包干脆面,干脆面的主人显然是陈惜然,举着一包小完能高高在上地盘腿坐在地上,郑安朗和宋婼言虔诚地伸出手,等待干脆面公主分给他们一把。
陈惜然撅着小嘴纡尊降贵地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点,两人立马叩头谢恩:“多谢干脆面公主,公主九岁九岁九九岁!”
桑榆:“……”
她忍无可忍,把三个人一个个抓了出来:“上课时间不能吃零食!更不能钻到桌子底
下吃零食!!”
郑安朗刚把干脆面倒进嘴里就被拎了出来,慌乱中掉在地上一根面,立马要捡起来吃。
桑榆在千钧一发之际制止了他:“掉地上就不能吃了!!”
郑安朗哭得惊天动地:“啊啊呜呜呜呜呜我要干脆面!!老师求你了给我吃干脆面吧!!”
郑小少爷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哐哐磕头!
陈惜然看见自己的小竹马被欺负(桑榆:?),勃然大怒:“竟敢欺负我的驸马!来人呐,把这个女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陈小公主手一伸,指向宋婼言。
宋婼言:“?不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惜然:“因为你跟我要干脆面的时候先伸了左手!”
宋婼言高呼冤枉:“清蒸大老爷!!小的冤枉啊!”
桑榆忍无可忍:“都给我安静!!”
陈惜然被吓得抖了一下,旋即鼓起气呼呼的小脸,大声道:“你是什么人!敢吼本公主!”
桑榆面无表情,把她拎回座位坐好,道:“我是公主的老师,有权利打公主的屁股。”
公主捧着脸尖叫:“不可以!不准打我的屁股!”
桑榆叹了口气:“那公主就坐好学习吧。”
三个人只好安静下来。
但是这三个不学无术的小混蛋是不可能真正安静下来的,没过一会,陈惜然和郑安朗又因为玩大聪明电话手表被当场抓捕,手表被刚正不阿的桑老师没收。
两小只被没收了手表,生无可恋,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陈惜然在手上画了个手表,开始给郑安朗打电话。
陈惜然:“喂?郑安朗你能听见吗?”
郑安朗:“我听不见!”
陈惜然哭丧着脸,难过道:“唔唔唔,郑安朗怎么接不到我的电话了……”
桑榆无语地看着两个小孩,深深疑惑小孩子的世界里到底都是什么。
手上画的手表怎么可能打电话啊!
这时,宋婼言出手了,尝试向他们解释画出来的手表没法打电话这个事实。
宋婼言:“你知道为什么你手上画的手表不能打电话吗?”
陈惜然:“为什么不能打电话呢?”
宋婼言:“因为郑安朗手上没画,打电话得要两个人手上都有手表才行。”
陈惜然和郑安朗:“啊!原来是这样!”
桑榆把脸埋进掌心,开始思考辞职的必要性。
第059章 第 59 章
当然, 辞职是不可能辞职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辞职的,教小孩超有意思, 她超喜欢教小孩的。
桑榆深呼吸了几下,在心里告诉自己:冷静, 冷静,熊孩子就是这样的, 冷静,冷……冷你二大爷的头啊!
她重重地一拍桌子,吼道:“安静!!”
那声音是她气沉丹田后中气十足地吼出来的, 如此有力,如此雄厚,跟她平日里轻声细语的清冷嗓音完全不同, 有种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美感。
三个熊孩子震惊地坐直了身体。
宋婼言震惊得魂都掉了, 语气空灵地问道:“桑桑,刚刚是谁在说话,你头上的发夹怎么会说话了?”
桑榆喝了口水,淡定得好像刚刚没人说话:“安静了?继续写作业吧。”
桑榆由此找到了对付熊孩子的方法, 就是先露出严肃冰冷的教导主任表情, 打出真伤, 再配合音波攻击进行精神伤害,收下人头,triple kill。
三个熊孩子:疑似失去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陈惜然的妈妈非常感谢桑榆,握着她的手连连称赞:“谢谢你!小榆老师!这个年纪的小孩实在是太难管了,我又要处理工作又要准备过年的事务还要看孩子真是忙不过来, 还好有你这么有方法的老师啊!”
桑榆长这么大就没有得到过这么热情的夸赞,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常年苍白的脸上也多了几分薄红,有些语无伦次道:“没事的姐,你不用这么客气……”
陈夫人连续好几天不用带孩子,面色都红润了,一定要给桑榆包个大红包好好感谢她。
她摸了摸身上,只有一个红包壳,一张现金都没有,干脆写了张支票塞进红包递给桑榆,笑道:“这几天多亏了你看着他们几个,后天就过年了,也不能一直麻烦你带他们,给你包个红包,过年给自己买身新衣服!”
桑榆连忙闪避:“不不不,陈姐,我不能收。”
陈夫人拉着她胳膊:“能收!给孩子的!”
“陈姐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再大也是小孩,拿着!”
“不行!我不能收!”
“跟姐客气干什么,快拿着!”
宋婼言跟两个小屁孩蹲在一起,三颗头随着面前两人的拉锯,一会转向左边,一会转向右边,疑似落枕复建。
系统不明白这项人类活动:【她们俩在干嘛?】
宋婼言:“提前排练一项只在过年时上演的,考验两人智力、情商、演技与敏捷度,伴随着‘一个人还是不是小孩,多大才不算小孩’的辩证性思考的活动。”
【什么活动?】
“给红包与先拒绝再勉为其难收下红包的活动。”
【?你们人类真虚伪。】
最后,两个人的拉锯战以桑榆的一句话结束。
陈夫人已经急眼了:“你收着!不收就是看不起你姐我!”
桑榆义正言辞:“我不能收!这支票连法人章财务章都没盖银行是不收的!”
陈夫人:“……”
陈夫人悻悻地收回了支票,道:“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那这样吧,我直接给你转账!”
说罢,不等桑榆拒绝,陈夫人就抬手迅速按了几个数字,桑榆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来一看,工资和额外的红包都已经到账了。
事已至此,再推脱就不礼貌了,桑榆挂上了真心实意的微笑,认真道:“谢谢陈姐。”
两个小孩扒着陈夫人的手千恩万谢地送走了桑榆,目光中是对自由的渴望。
桑榆失笑,对他俩摆了摆手,就要离开。
这时陈惜然突然跑过来,拉住她的手,一脸不情愿地给她腕上画了个手表,然后叉腰道:“给你画个手表,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哦。”
桑榆看了看那线条粗糙的幼稚手表,拉下毛衣的袖口将它轻轻护在里面,然后铁面无私道:“你作业写完了没?”
两个小孩唰地一下就逃跑了。
桑榆和宋婼言跟陈夫人说了再见就离开了,宋婼言这几天一直跟妈妈住在一起,所以不用离开小区,把桑榆送到门口就停下了。
她跟桑榆挥了挥手:“拜拜~回去多买点好吃的,年后我跟你一块去看奶奶!”
桑榆笑了笑,点点头:“好。”
“不过接下来几天你应该找不到我了,”宋婼言想了想自己接下来的安排,道,“我明天就要去海城那边,有个游轮宴会要参加,过年也是在那边过。”
“所以,我得提前跟你说新年快乐了。”
宋婼言摸摸索索,从包里掏出一个黑布包裹的东西,狗狗祟祟的做派让桑榆也紧张起来。
很紧张,会想很多,比如她是去抢银行的金条了?为什么这么有偷感?
以及要是她真的做了违法乱纪的事,我要怎么昧着良心站在她这边。
还好,宋婼言并没有偷银行的金条,黑布掀开,里面放着一根精致的缩小版女巫魔杖。
桑榆的眸光闪了闪。
那根魔杖只有一个手掌那么长,但是雕刻得颇为细致,通体漆黑,泛着一点神秘的紫色,顶端镶嵌着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她把那根魔杖接了过来,仔细看来上面还是有许多粗糙的地方,像是初次尝试雕刻的新手做出来的。
宋婼言骄傲抬头:“这是我自己做的!求我哥帮忙联系了法国的一个什么什么大师飞过来亲自教我的,我甚至还学了几句法语!”
桑榆抚摸着这个小巧的礼物,一时间不知道
说什么。
“这里面有巧思的哦!”宋婼言越说越得意,在魔杖顶部轻轻一掰,宝石被掀开,露出里面一个小巧的装置,“这是小型电击器,可以用来防身,以后要是再有人来闹事,你就电他!”
宋婼言说得咬牙切齿,张牙舞爪的样子把桑榆逗笑了。
她郑重地握住这根魔杖,轻声道:“谢谢你,我真的很喜欢。”
宋婼言哼了一声,语气得意:“你不喜欢也得喜欢!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呢!当时我问大师能不能往里面加个电击器,大师还以为我要违法犯罪,差点就报警抓我了,还好他不知道中国的报警电话是多少。”
最后她还是用在冬令营恶补到的物理知识,做好了这个虽然没有魔法攻击但是带电的魔杖。
宋婼言郑重地拍拍桑榆的肩:“收好,这是你的物理学圣剑,遇到困难就高喊女巫大人赐予我力量,我的精神与你同在。”
桑榆带着宝贵的物理学圣剑离开了,走到一半想起来,这东西过不了地铁安检,于是只能坐公交离开。
有人看见她腕上歪歪扭扭的手绘大聪明儿童手表,还有她拿着的那根不伦不类的小魔杖,对她投来了奇异的目光。
她恍若未觉,走得轻快。
到目前为止,她觉得这是她过得最开心的一个新年。
*
而宋婼言回去后就开始紧锣密鼓地收拾行李。
在程景疏从她的行李箱中薅出一个抱枕、两个毛绒玩具、两条毛毯(分别是披萨饼毛毯和美金毛毯),一条会蹦跶的萨卡班甲鱼玩具和程倾养的美短咪咪后,他忍无可忍了。
愤怒的大哥抓起咪咪的后颈皮,努力心平气和地说道:“我们只是去五天,不是移民,你是想把家里搬成毛坯房吗?”
他把咪咪放下来,小猫瞬间就溜走了,跳上茶几警觉地看着对峙的两人。
程景疏捏了捏眉心:“不能带猫过去,也不许把猫装进箱子里。”
宋婼言大呼冤枉:“不是我啊!它是自己钻进去的!”
咪咪不明所以,但是喜欢叫,听见宋婼言的声音也开始喵呜喵呜地叫起来。
宋婼言立马支棱起来,抱住咪咪:“你听!它都说了是自己跳进去的,它才一岁它能撒谎吗!”
“你现在还会猫语?”
“会四国语言,中英法猫。”
程景疏闭了闭眼,不想再跟她掰扯,免得她又学会了什么别的语言,摆摆手离开,并叮嘱她轻装简行。
“行李不用带那么多,缺的东西直接买就行了,猫也不准带,到了新地方要应激的……”
程景疏走了几步,又猛地回头,将想把咪咪围在脖子上假装围脖瞒天过海过安检的宋婼言当场抓包,再次警告:“不许带猫,猫猫围脖也不可以。”
宋婼言遗憾地将猫猫围脖放生:“好叭。”
带着被迫瘦身的行李,宋婼言跟程景疏来到了海城。
冬天的海城气候宜人,在帝都已经零下十度的时候,在海城还可以穿大衣外套而不用担心冻出老寒腿。
程倾因为行动不便没有来,宋旬安留在家里照顾她,于是程家只来了程景疏和宋婼言两个人,在一众商界老油条的包围下显得格外纯良。
但是没有人敢看扁这两个未成年,且不说两个人一等一的容貌,就是程景疏那在帝都如雷贯耳的名号,和宋婼言直播一战成名的武力值,都没有人敢招惹他们。
只是今天,游轮上的主角不是他们。
程景疏一露面就被各种人包围了,宋婼言端了几盘小蛋糕在旁边吃得正欢,听见周围三三两两聚集的女孩似乎在谈论什么人。
“真的很帅吗?你见过了?”
“要是真的很帅的话不至于一点都不出名吧,真真,你肯定在骗我们。”
“没有骗你们!我见过他。”叶真真两颊绯红,有些急切地说道,“他……真的长得很好看,就是性格有点冷,我跟他搭话他都不理我的。”
有帅哥?宋婼言端着盘子默默凑近了点。
“什么嘛,怎么会有男人对真真无动于衷啊。”
“真真这么漂亮他都不理?恕我直言,要么他瞎,要么他不行,要么他是个gay。”
宋婼言于是抬头看了看那个叫真真的女孩,确实很漂亮,是那种一看就知道从没吃过苦、在温室里长大的带露水的小玫瑰一样的女孩子。
叶真真羞涩无比,脸更红了,轻轻推了一下自己的朋友,嗔怪道:“哎呀你们说什么呀!他不瞎也不是gay……”
“那就是不行喽?哈哈哈哈真真要不咱还是换一个吧,为了你以后的幸福着想。”
“怎么就说到以后了?”
“你不知道啊,真真的爷爷有让她跟那个人订婚的意思!”
几个女孩都看向叶真真:“真的啊?”
叶真真整个人都快熟了,有些羞恼又有着掩饰不了的向往与心动,声音小小的:“嗯……”
她不想让人觉得她很急切很不矜持,又补充道:“哎呀,其实他的出身并不好的,我也不是很愿意接受被安排好的婚事,只是他人看起来确实还行……”
宋婼言听得疑惑:“不愿意拒绝就好了啊。”
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几个女孩都回头看她。
叶真真先是被荧光绿的头发晃了一下眼睛,接着皱起秀气的眉毛:“你是谁?轮得到你说话吗?”
宋婼言有些疑惑,虽然她无意间偷听别人说话不礼貌,但你一边说喜欢人家一边诋毁他出身不好也不礼貌吧。
叶真真却不等她说话,上下打量了一番宋婼言,刚刚娇羞可爱的样子荡然无存,语带讥讽:“你想撺掇我不跟他订婚,好自己上是吗?”
宋婼言:“?你没事儿吧姐们,你要不去当编剧呢?”
叶真真气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他不会喜欢你的,一头绿毛丑死了!”
宋婼言啧啧称奇:“小嘴跟抹了开塞露一样,平时没少在被窝里扎小人吧?”
叶真真长那么大哪里被这样骂过,当即就气的失去理智了,上前狠狠推了她一把:“你滚开啊!”
宋婼言没想到她会动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失去平衡,向地面摔去。
落地前的想法:坏了,我的蛋糕。
结果她并没有感受到摔在地上的剧痛,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稳稳接住了她,将她扶稳。
周围传来女孩倒吸凉气的声音,叶真真怔怔地看着刚刚谈论的那个人出现在她面前。
来人十分高大,身影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一道,极具压迫感,五官深邃俊秀,没有穿西装外套,只有黑色的衬衫和一个马甲,隐隐约约可见肌肉的轮廓,西装裤将他的一双腿修饰得更加修长,皮鞋踩在甲板上,发出轻响,长臂一揽,将女孩护在胸前,形成一个绝对保护的姿态。
谢明危眯了眯那双形状如花瓣的眼睛,漆黑的眼眸似乎会吞噬一切光芒。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叶真真,语气似询问似威胁:“嗯?”
第060章 第 60 章
刚刚被谈论的主角突然出现, 叶真真迅速收起了刚刚嚣张跋扈的样子,变回娇羞可爱的小女孩。
她有些怯生生地向谢明危打招呼:“明危哥,好巧呀。”
谢明危语气听不出感情, 却无端地让人感到一种压迫感:“不巧,你已经在我将要经过的地方与我巧遇三次了, 其中有一次我正好撞见你在打听我的行踪,加上这一次, 很难不让人怀疑你是故意的。”
叶真真的小脸瞬间惨白,嗫嚅道:“你……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吗!我爷爷很快就会让我
跟你订婚,我只是想更多地了解你!”
宋婼言听得直咂舌。
你我本无缘, 全靠我视奸。
只要跟得紧,姻缘一线牵。
谢明危不欲与她多言,拉着宋婼言就要转身离开。
这边的争执已经吸引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看见叶大小姐吃瘪, 各种眼神瞬间就落到了她的身上,让她不堪忍受。
叶真真只觉得身上的皮肤在被这些眼神灼烧,眼泪上涌,理智的线瞬间断了, 冲着谢明危离去的背影大喊:“我告诉你!我不会放弃的!你不想让我了解你, 我就会用自己的方式了解你!”
出乎意料的, 谢明危停下了脚步。
甚至还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没有太多的感情,甚至因为光线的原因,他的五官一半在明亮的灯光下,一半隐藏在阴影里,显出几分反派似的阴冷感。
叶真真抖了一下, 心中迸发出一丝希望。
听说……听说这个人从小身世复杂、孤僻缺爱,一定是渴望有人能坚定地走进他的内心的, 她身为一个大小姐还愿意放下身段花费心思了解他、关心他,肯定能打动他吧!
真真的朋友们露出一“果然如此”的表情,笑着打趣道:“怎么,你停下来,是被我们真真感动了?”
叶真真站在原地,脸色爆红,不敢看他。
“不是。”谢明危冷冷的声音响起,“我只是在想,以侵犯公民隐私权起诉你的具体流程要几天才能走完。”
说罢,谢明危扭头就走。
顺便带走了蹲在地上捡盘子的宋婼言。
宋婼言正在试图把掉地上的玛芬蛋糕捡起来,突然被人像拔萝卜一样地拔起来,头一扭就要开骂。
接过看见谢明危这张俊脸,火气一下子就散了。
该死,这个男人是去当过消防员吗。
谢明危抓着她一路穿过人群,甲板上的人纷纷回头,一路上的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谢明危视而不见。
他带着宋婼言一口气走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僻静角落,才停下来。
这里灯光很暗,谢明危盯着宋婼言的眼睛却很亮。
宋婼言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警惕道:“你要把我推海里?”
谢明危刚准备张口说话,酝酿好的腹稿瞬间就被这句话打散了,连忙解释:“没有!怎么可能!”
宋婼言依旧谨慎:“怎么不可能!霸总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女主被人推到海里假死,霸总追悔莫及,让人把她的尸体打捞上来,骨灰兑水喝十年……”
谢明危沉默了一下:“你确定这是霸总小说不是恐怖小说?”
系统:【还有可能是美食文。】
宋婼言在脑海里骂它:“你再说话我把你烧成骨灰兑水,他到底想不想把我扔海里啊?”
别以为她不记得现在谢明危的黑化值是99啊!
系统检测了一下,道:【别担心了,检测不到他对你的恶意,你应该能活着回去。】
宋婼言半信半疑地看了谢明危一眼。
谢明危却误会了,以为是她听那群人说了什么:“你……你不要那个叶什么的说的话,我跟她真的没什么,也不可能跟她订婚!”
宋婼言哼了一声:“你跟不跟她订婚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是听说她爷爷很中意你呢。”
谢明危急得团团转:“不是!没有!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啊!”
宋婼言想了想:“说你不行。”
谢明危:“?”
他瞬间就红成了煮熟的虾,小小声道:“……你就是因为这个疏远我的吗?”
宋婼言张了张嘴,想将错就错说是然后逃之夭夭,但是又有馋人家身子的嫌疑,毕竟她没事关注这些干什么,想说不是,又没法解释自己的警惕,难道要直接说“嘿哥们你脑门上挂了99的黑化值我很害怕”吗?
最后,她选择转移话题:“你怎么在这?”
谢明危有些幽怨地看着她:“你才发现这件事吗?”
他今天听说宋婼言也要来,可是凌晨三点就起床,换了十几套衣服做了两小时发型才过来的,腕上的表都是荣家合作的一个跨国公司的老总托人送给他的,价值快上千万了。
他花一千万陪她玩,她还要污蔑他……污蔑他有隐疾!
宋婼言不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人,她是一个只进油盐的人,根本读不懂他的情绪。
但是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人很帅,于是真诚地竖起大拇指:“很帅。”
谢明危瞬间被哄好了。
他褪去了刚刚锋芒毕露的样子,变回只在她面前脸红的少年,轻声问:“你不会好奇我是怎么上的游轮吗?”
宋婼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走上来的啊。”
谢明危:“……”
谢明危:“不是,是你不会好奇我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吗?”
“先左脚后右脚?”
“……不是。”
“那先右脚再左脚?”
谢明危有些急切:“不是!我是说,我本来是一个饭都吃不起的穷小子,现在却突然出现在了这里,你不会怀疑我的身世吗,不会怀疑我用了下作的手段吗?”
他的身世是如此的不堪入耳,她会怎么想、怎么看?会不会也跟其他人一样,对他这种流着肮脏血脉的怪物避之不及,生怕被他盯上?
而他却无法解释和挽回,因为他的确野心勃勃又不择手段,令人不齿。
谢明危那双漂亮的眼睛闪烁着,眼底有她看不懂的挣扎与痛楚,还有掩饰得很好的一抹暗色。
如果……如果她也像别人一样离开他,要怎么办?
系统开始发出警告:【警告!警告!检测到反派黑化值反常升高,有关小黑屋风险,请宿主注意自身安全!】
宋婼言这下明白了,这哥是在自卑呢,自卑得都黑化了。
于是她上前拍了拍谢明危的肩膀,感同身受道:“我懂你,我也是私生子。”
谁比谁高贵呢,在姐面前你无需自卑。
她做了一个握拳加油的姿势,元气满满道:“加油!前十八年你被奸人所害失去一切,夺权归来,你将拿回属于你的一切!V我50聆听你的复仇计划!”
谢明危明白她又误会了,想要反驳,但心中的阴霾莫名其妙地被驱散了许多。
她知道他在夺权,而且从她的口吻来看……并不觉得他做的不对?
她真好。
“当然,”说完这些,宋婼言又忍不住叮嘱,“不能违法犯罪啊。”
不要想着关小黑屋什么的,侵犯公民的人身自由权了。
谢明危的坏心情一扫而空,非常上道:“我懂!有案底以后孩子就不能考公了!”
宋婼言:“?”
宋婼言不明白怎么就直接想到孩子了,遂放弃思考。
她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闻了闻从某个方向飘来的食物香气,顺着味道就走了过去,谢明危也连忙跟上。
那是露天剧院的方向,露天剧院,其实并不是真的露天,而是因为剧院的天花板以及周围的墙都用玻璃围成,冬天的海上毕竟还是寒冷,哪有让客人挨冻的道理?
从剧院可以看见海上升起的明月与璀璨的星河,舞台上的幕布缓缓拉开,客人们都渐渐向这里涌来,推着刚出炉的美食的侍应生微笑着递上两杯红酒。
估摸了一下两人的年纪,又默默夺回红酒,换成了牛奶。
宋婼言对这个剧院感到很新奇,这里没有很多座位,大部分人也选择了在空地上走动交谈,舞台上的剧目更多充当了背景音乐的角色。
她端着高脚杯里的牛奶走上前去,问道:“这是什么话剧?”
其实她是在自言自语,但是前面的青年听见了,转过身来笑着回答:“是莎翁的名作,《第十二夜》。”
青年相貌并不很精致,但是身姿挺拔,称得上一句清俊,看了看刚刚说话的少女,耳朵突然有些红,向她搭话:“我没见过你呢,你是哪家的女孩?”
宋婼言看着舞台,随口答:“哦哦,我姓宋。”
青年思考了一下船上姓宋的人家,面带笑容,问道:“等会有舞会,你有舞伴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邀请你吗?”
宋婼言有些诧异地看向他,还没说话,谢明危先开口了。
“她有人陪了,你没看见吗?”谢明危的语气称不上温和,甚至有些没礼貌,“请不要打扰我们。”
青年礼貌的微笑挂不住了
,看向谢明危:“我只是礼貌地邀请她一下而已。”
谢明危点点头:“我只是不礼貌地拒绝你一下而已。”
宋婼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青年没落到好,冷了神色,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谢明危听见宋婼言的笑声,有些紧张,怕她觉得自己不礼貌。
宋婼言根本没有立场责备别人不礼貌,她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讲礼貌的人。
她笑是因为觉得谢明危理直气壮呛别人的行为很新鲜,有些戏谑地看向他:“你为什么要替我拒绝他啊?”
少女浅色的眼眸在灯火的映衬下,如同宝石一般璀璨,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让他几乎如同面对太阳一般不敢直视。
这时从远处传来烟花升空的声音,一朵金色的烟花在人们头顶炸开,绚烂的火花让所有人仰头惊叹。
只有他们俩没有看烟花,女孩又走近了一步,语尾微扬:“为什么呀?”
谢明危看着她比烟花还要夺目的笑容,一时间忘记了说什么:“因为……”
人们还在惊呼,舞台上的剧目也演到了精彩的桥段,饰演贵族小姐奥莉维娅的演员正在念台词。
“因为……”
奥莉维娅层层叠叠的裙摆轻轻地摆动,语调高昂,情绪饱满地歌颂着爱情的美好。
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说的话突然在宋婼言耳边重叠。”
“因为……”
“爱比杀人重罪更难隐藏!”[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