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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拉黑


    空气陡然凝滞, 陆茵的心跳空了一拍。


    她惊讶看向盛夏离,看着那棱角分明、精致到疏离的侧脸。


    盛夏离说完了话后,拿起自己的水杯, 坐姿往后稍稍靠了靠,指腹摩挲着透明玻璃杯。


    似乎是感受到了陆茵的目光, 悠悠回转过身子,漫不经心,好整以暇。


    好像不知道她刚刚说的每个字,都给陆茵造成了困扰。


    陆茵真的没想到盛夏离会说这样的话,她竟然在这个场景里想到了宋心蕾, 她向来当她说的话是放屁, 但这一次, 她竟是认同了她当初对她说那句‘有钱了不起啊’。


    她没想到盛夏离都会用钱来羞辱人了


    陆茵在这个瞬间, 冒出了很多她小时候看过的偶像剧,以前她还不懂,女主面对甩给她的支票为什么这么生气。


    但配上盛夏离这张脸,那眼里隐隐的嘲弄, 她瞬间感同身受了, 不,这应该是身受后同感了。


    要是现在盛夏离甩她个支票,她也得甩她个巴掌,吼一声‘有钱了不起’啊。


    真是气人,陆茵看着盛夏离高傲的坐姿 , 也翘起了腿。


    笨重的运动鞋踹开了那看着就叫人心惊的尖锐鞋头。


    但不过一秒, 陆茵就后悔了。


    她腿短, 放到另一条腿上像架上去的,和盛夏离那轻巧搁着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但已经这样了, 再放下去气场更没了,陆茵干脆就跟盘了个腿一样,握住了脚踝,看着盛夏离,讥讽一笑。


    “想要我?呵,那还得加个零。”


    她不大做这个表情,也不知道够不够到位。


    盛夏离眉峰微敛,冷郁的目光在陆茵身上来回一个打量,很刻意也很刻骨,把陆茵看得心里毛毛的。


    陆茵见她打量完后,靠在椅子上,浮起个笑容,没接她的话,陆茵当即就读出了那笑容里的意思。


    她一定是在笑她不值这个价!


    好气人!


    陆茵深呼一口气,提醒自己稳住,盛夏离摆明在气她,她要是真被气到就输了。


    陆茵往椅子上一靠,也拿目光上下打量盛夏离,比刚刚盛夏离看她还要久还要刻意。


    最后目光落在盛夏离脸上,她的眼神没有盛夏离那么会表达,也担心她读不懂,直接开口嘲讽一句:“没钱装什么!”


    撂完话,对上那看过来的目光,陆茵收回了腿,转过了身子,给这场争执画上句号,不给盛夏离反击的机会!


    她望向窗外,这一次,就算天塌了她也不会再应一声盛夏离!


    杨三好带着人回来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窗边那一对沉默的人。


    一个看着菜单像在看几千万的合同,神情肃然凝重;一个看着窗外那没什么看头的人工湖看入了迷,眼睛都不眨一下。


    明明坐在一边、看着那么近的两个人,中间就像隔着千山万水,还是不通电不通信号那种。


    杨三好眯了眯眼。


    这一对‘旧相识’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啊,这得是什么样的过往,能让这两人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但又跟要老死不相往来一样。


    真是矛盾,但也真有意思,好想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杨三好莞尔,停了脚步看向身后的杨北北:“对了北北,咱们加个微信吧,以后有朋友来,提前跟我说一声,给你留包厢。”


    杨北北惊喜万分,刚刚打球的时候她就想要微信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她红着脸掏出了手机,忍着激动扫了杨三好:“我一定多多宣传,让朋友们来捧场。”


    杨三好笑笑,心道这倒是不用,她这个店现下的生意已经够她忙的了,她又不是盛夏离,是个工作狂,在她看来,钱么够用就好,她还要留时间享受人生和八卦。


    不过这话在看到杨北北那认真的样子后,杨三好咽了回去:“那先谢谢你了,你们先去坐,我去后厨看看凉茶熬得怎么样了。”


    杨北北目送着人离开,才顶着水灵灵一张脸去找陆茵。


    “茵茵,我们回来了,好饿啊,你们点了什么菜。”


    听到北北的呼唤,陆茵的目光终于从窗外那人工湖转移到了杨北北脸上,抽了纸巾递了过去:“知道饿了?”


    杨北北挑眉,陆茵这话怎么有一股子怨念在,她接过陆茵手里的纸巾,擦了脸上洗脸后留下的水珠。


    “饿了,现在我感觉我能多吃一碗饭,点了什么菜,我看看要不要加一个,真的好饿。”


    杨北北笑着伸手跟陆茵要单子,然后又收到了一张纸巾。


    “要吃什么自己点。”


    哪有单子,陆茵也才发现忘了点菜了


    杨北北挑眉,一旁的Amy先她一步扫了桌上的点菜码,发现她们这一桌一个菜也没点后,震惊地看向了她的老板。


    盛夏离从菜单本里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自己点。”


    Amy立马低了头,心里腹诽,老板今天搞什么,不是饿不行了来吃饭的吗,怎么到现在一个菜都没点!


    杨北北在知道陆茵一个菜也没点后,也嚷嚷开了:“茵茵,你不是说饿了,怎么一个菜都没点,快点快点,再不点我要饿死了。”


    她和Amy本来两个不怎么饿的人,运动完是真饿了,两个人都看了眼她们对面那两个开始喊着饿,但现在还不点菜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很不解。


    发生什么事了,还是她们偷偷吃了什么吃饱了?


    陆茵要是知道她们现下的猜测她一定给北北一锤子,她是气饱的。


    杨北北和Amy两人快速先点了几个菜,饿得啃西瓜的时候,杨三好送了几个招牌菜过来解了她们挨饿的苦。


    杨北北啃着鸡爪子,迫不及待就开始发朋友圈,要跟朋友们分享这家店。


    一顿饭,在北北夸赞中结束,陆茵因为她的现场吃播最后也吃了不少。


    这里面也有盛夏离的原因,看她一点不受影响,吃得很滋味,陆茵自然不想落下风。


    不过最后吃撑的时候,陆茵有点迷茫,她跟盛夏离比什么不好,比吃饭赢了不也是个饭桶


    更气了!


    最后买单,陆茵发现已经买单了,看了眼价格,总计818,陆茵想也不想把钱给盛夏离转了过去。


    ‘叮’一声,陆茵看了眼信息,转账818已经被接收。


    陆茵松口气,她可不想欠盛夏离的,刚要收了手机,就听到‘叮’一声,有信息进来。


    点开一看,盛夏离的消息。


    是一个表情包,一个夸张扭动的小人举着个牌子,上面写着‘谢谢老板’。


    陆茵诧异,偏头看了眼收了手机在喝水的盛夏离,没想到她突然又客气了起来,还有她这个表情包也有点和她气质不符,有点轻浮还有点贱贱的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没打算回,刚要收了手机,就见杨三好带着餐后甜品过来了。


    她笑着把其中一份冰淇淋递给陆茵,问道:“怎么样,今天的菜还合口味吧?”


    陆茵点头:“非常好吃。”


    她没有违心恭维,这真的在美食荒漠的恒城算得上顶级美味了。


    杨三好笑得更开心了:“那以后常来,这顿我请,感谢大家的支持,以后来报我的名字打折哦。”


    陆茵捏着手机的手一顿,那边北北已经喊开了:“那怎么好白吃一顿,呀,怎么已经买单了!”


    杨三好笑笑:“怎么是白吃呢,你不是还在朋友圈给我宣传了。”


    杨北北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看到了,点进朋友圈,果然就看到了‘好姐姐’点了个赞。


    她红了脸,收起手机:“那谢谢好姐了。”


    杨三好应下,后厨还有很多事,又寒暄了两句就走了。


    杨北北吃着冰淇淋感慨:“好姐真会做生意,人又好看,说话也温柔,打球还好。”


    Amy点头附和:“听说她开始创业的时候遇到不少麻烦。”


    杨北北来了兴趣,打听起杨三好。


    两个人聊得热烈,没发现对面两个人也‘聊’得‘热烈’。


    陆茵:把钱还我!


    盛夏离:?


    陆茵:少装,单又不是你买的,赶紧把钱还我!


    盛夏离回了个表情,微信自带的微笑表情,陆茵深吸一口气,第一次感觉这个表情那么欠揍!


    陆茵开始表情包轰炸,表达愤怒。


    对方只在间或,回个(* ̄︶ ̄)。


    好气人,陆茵出动所有锤人表情包,继续要债。


    杨北北和Amy突然一起噤了声,看向对面两个低着头看手机的人。


    对面两个人一点没注意到,她们的手机提示音已经影响到了别人。


    盛夏离手机‘叮叮叮叮叮’,陆茵手机‘叮’,一种很奇怪的节奏。


    杨北北看向Amy,Amy也看向杨北北,两人眼神里的疑问,看起来是同一个想法。


    这两个人难道是在互相发信息?


    不会吧,杨北北开了口:“茵茵,你在跟谁发信息?”


    陆茵头也不抬:“一个老赖,欠钱不还。”


    杨北北看了眼盛夏离,这应该不是老赖吧,Amy敲了她手臂一下,眼神告诉她,不可能,她们老板有钱还大方,而且怎么也不会欠客户钱。


    只有客户拖欠她们合作款的。


    Amy看盛夏离信息很多,担心是工作,问了句:“老板,是工作室的事?”


    盛夏离刚才就听到了陆茵的回话,收了手机抬头,抿唇一笑,拿起桌上的冰淇淋,舀了一勺放进嘴里,余光看见陆茵鼓起的脸颊。


    很快有甜味氲开,沁上舌尖蔓延在整个口腔,是她喜欢的朗姆酒味。


    盛夏离只尝了一口就放下了,手指贴着透明玻璃碗,敲了敲,回了刚刚Amy的问话:“不是。”


    杨北北在盛夏离斜对角,目光望了过去,最先注意到的就是她扶着冰淇淋碗的手。


    骨节分明,干净修长,好看得过分,连那被拿捏的玻璃碗看起来都高级了许多。


    那手指又动了动,它的主人再度开了口。


    “收到了前任转账。”


    Amy一口冰淇淋直接吞了下去,冷得胃一哆嗦:“前任,转账?”


    不等她惊讶盛夏离怎么有前任,还突然说这话,她就看到她平日里做什么都有条有理好像没什么能难倒她的老板,略蹙了蹙眉。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杨北北手里小银勺敲了一下玻璃碗:“这还不简单,后悔了,想复合,还喜欢你!”


    ‘哐当’,陆茵的手机从手里滑落,掉到了地上,落在了盛夏离的脚边。


    盛夏离屈身捡起来,递还给陆茵:“还喜欢我?”


    心猛地一跳,被触及的手指又骤然一凉,陆茵头脑发涨,对上了盛夏离那双细而狭长的眼睛,看到了她眼底藏着的暗流。


    “对啊,肯定是还喜欢啊,不然怎么会给钱,那句话不是说了,钱在哪里,爱在哪里。”


    杨北北原本担心陆茵的屏幕有没有问题,听到盛夏离的话,当她是听了她刚刚的话,有疑问,胸有成竹就给了答案。


    她虽然没有感情经历,但看的小说可多了。


    “我看你脑子是掉在家里了!”陆茵按灭了手机,看着屏幕上碎裂的纹路,冷静了下来,“人就不能是转错了账?总觉得对方喜欢自己那是一种病!”


    杨北北没心没肺:“那万一呢,万一喜欢呢,错过了多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能错过的那就是错的。”


    陆茵说着站起了身:“我想起来下午还有事,我就先走了,Amy以后有空约啊。”


    Amy站起身笑道:“好啊,还有北北,下次一起再约。”


    杨北北虽然还想再待会儿,她还想听听盛夏离的八卦,前任话题多劲爆啊,但陆茵已经起身了,她也只好起来了,和Amy告别后她笑着和盛夏离告别:“大设计师,以后找你一定给我打折哈。”


    离开前,她低头又和盛夏离快速说了句:“别听陆茵的,她自己感情都搞不明白,前任转账肯定是还喜欢。”


    说完快速追上前面等着的陆茵,离开前,还拿上了杨三好给两人准备的凉茶。


    一人一壶,2升装。


    杨北北心满意足,觉得今天真是幸福感爆棚的一天。


    陆茵感觉今天糟糕透了。


    回到家猛灌了几口凉茶,立马去隔壁试了密码,她还就不信了,不就是6个数字,一千万种可能。


    她都在这么大的城市能和盛夏离成了一梯两户的邻居,还有什么不可能。


    今天不行,那就明天再来,陆茵打定了主意,要靠自己拿回她失去的冰箱!


    晚上收到盛夏离消息的时候,陆茵还当盛夏离良心发现了要还钱,点开一看是快快。


    一张照片,像是刚拍的,露出一角的鞋子是她白天穿的那双。


    不知道是不是又喝醉了,莫名其妙只一张照片,其他什么信息都没有。


    陆茵点了保存,没有回复,犹豫要不要把人拉黑。


    可又想到万一盛夏离良心发现了想还钱和她的冰箱了呢,犹豫中,陆茵看着暗了下去的屏幕,迟迟没有行动。


    结果接下来的每天,她都收到了盛夏离的信息。


    早上一张快快照片,晚上一张快快照片,跟上下班打卡一样。


    早上的时间基本在六点半附近,晚上的时候没有规律,早的时候十点,晚的时候过了12点。


    这让陆茵想起了她和盛夏离同居的那一年,盛夏离这个人作息也不知道该不该用规律形容。


    她经常加班,晚上回家时间不定,睡觉时间也不定,但起床的时间是固定的早上六点。


    陆茵是从来没在六点清醒过,有时候盛夏离回来的晚她先睡着了,早上醒来也看不见人,要不是盛夏离早晚的消息,她都不知道人回来过。


    陆茵看着这几天规律的早晚‘打卡’消息,点了对话框,她搞不懂盛夏离要干什么,就只是单纯发她快快照片,还是有其他意思。


    这要是换个人,陆茵的想法只有一个,对方喜欢自己。


    虽然她和北北说,别总以为对方喜欢自己,但这样的信息,要没点意思那就是精神有点问题。


    可这个人是盛夏离,陆茵不觉得会是喜欢她怎么可能还喜欢她


    她从来也就没有多喜欢过她。


    陆茵和盛夏离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陆茵走了那99步,等着盛夏离点头后,她再跨最后一步。


    盛夏离只是被动的接受了她的喜欢


    陆茵开始的时候其实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多美好。


    可人就是很贪心,有了一就想有二,喜欢不够,还希望被喜欢。


    被喜欢也不够想要更多的在意


    陆茵叹气,她现在是真不想和盛夏离有什么关联,想了想,陆茵最终还是把盛夏离拉黑了


    很快,到了程思雨养生馆开业这一天。


    陆茵这两天失眠,昨晚上更是睡不着,干脆就通宵剪了视频,早上直接就过来了。


    看到宋心蕾也在,倒是不意外,只是有点惊讶她也这么早。


    而且算得上盛装出席。


    宋心蕾今天穿了件一看就很费手工的改良制米白色旗袍。栗色长发用根素玉簪子盘起,脸上妆容也配合着这一身衣服,整体淡雅高洁。


    手上戴着的翠绿玉镯更是吸睛,看着就价值不菲。


    不得不说,她今天的这个装扮,既得体到去走红毯也不失档次,又温和地在日常场景里,只亮眼但不突兀。


    很是用心了。


    陆茵多看了一眼她裙子上头那些振翅欲飞的蝴蝶,这些蝴蝶看起来都是是手工刺绣的,立体又精致。


    她对旗袍不大了解,上一次看到这种刺绣蝴蝶,还是在盛夏离办公室里,盛夏离坐到她的面前,裙子上的蝴蝶好像要向她飞来。


    这么一看,宋心蕾今天穿的这件和盛夏离那一件很像。


    虽然款式不同,但整体色调,还有给人的感觉会让人觉得出自同一个设计师之手。


    陆茵对旗袍没有研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牌子,但感觉应该不常见,至少陆茵没在大街上看到有人穿过相似的,而且旗袍这个东西,说起来都喜欢定制。


    或许是她们两个人一起定制的。


    陆茵脑子里情不自禁冒出了个词,情侣款


    “怎么,我这身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宋心蕾今天花了很长时间还有不少的心思来打扮,早上刚到程思雨店里就收到了很多惊艳目光,但像陆茵这样,一进门就看着她走神的就只有眼前这一个。


    陆茵回过神,摇头笑笑:“没有,挺好看的多看了一眼。”


    尽管是赞美,但从陆茵嘴里说出来,宋心蕾就高兴不起来。


    不过想到刚刚她看失神的样子,宋心蕾抿了抿唇:“你要喜欢,我可以给你个地址,不过这旗袍师傅名气很大,等她的客户排到一年后了。”


    “我这身啊,是夏夏的面子,那旗袍师傅是夏夏的客户,她喜欢夏夏,连带着也喜欢我,给我们一人做了一身,你看这蝴蝶,都是她亲手绣的。”


    “老师傅说,蝴蝶就该成双成对的,我这里的每个蝴蝶都和夏夏那条裙子上的蝴蝶对应,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比翼双飞。”


    宋心蕾说着,捂嘴一声轻笑,还瞟了眼陆茵。


    陆茵笑出了声:“别看我,我身上没有蝴蝶。”


    她今天一身淡粉色T恤搭了个高腰A字裙,米色运动鞋,简单随性,什么图案没有。


    陆茵往里走,靠近宋心蕾后停了下来,看着宋心蕾裙子上的蝴蝶,像是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宋心蕾低头看了眼裙子?*? :“怎么,有什么问题?”


    陆茵见宋心蕾问了,抿了抿唇,低头思考。


    宋心蕾:“嗯?”


    陆茵指了指宋心蕾裙子上的蝴蝶:“成双成对的蝴蝶,被你们一人一半,那还叫什么比翼双飞,那叫天各一方,注定不能在一起,跟有些人一样。”


    陆茵说完重重叹息一声,当没看见她瞬间黑了的脸,绕过宋心蕾往里走,压住上翘的嘴角,一直到看见了程思雨,才大大笑了开来。


    这一个多星期,两人天天聊天,虽然很多年没见,但再见,陆茵并没有多少陌生感。


    她遥遥看着程思雨,她今天也是盛装打扮,一袭红色连衣裙成熟稳重,和大学的时候大不相同了,但那张笑脸还和以前一样阳光灿烂。


    见对方也看到了她,陆茵小小挥了挥手:“嗨~”


    对方先是一愣,眼里有疑惑,但不过两秒,人就蹬着高跟鞋‘哒哒哒’冲着她小跑了过来。


    “陆茵,天啊,你怎么一点都没有变化!”


    程思雨看着还和学生时代一个样的陆茵,尖叫着上前抱住了人,退开时还颇为怀念地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连发型都没变,还这个学生头,看起来跟十七八一样,看着你,我都感觉我自己老了。”


    程思雨说话间满眼都是羡慕,岁月怎么就单独跳过了陆茵,她感觉在陆茵面前她都像她姐了,明明她还比陆茵小。


    还有陆茵这身材,也是一点没走样,不像她,她现在的衣服比以前都大了两个码了。


    陆茵笑着开了口:“你倒是变了,变成了大老板,开业大吉啊程大老板。”


    陆茵打趣着将手里的礼物递了出去。


    程思雨笑着一把接过,再次抱了人一把:“还是这么会说话。”


    说完松开陆茵,揽着人往里走:“走走走,到我办公室坐坐,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陆茵笑了,这几天她们可是一有空就在聊天,可就是有说不完的话,把陆茵好多想不起来的大学生活都给重温了一遍。


    走了两步,程思雨突然放慢步子,她刚刚好像还看到了宋心蕾,就在陆茵身后,她回头一看,果然见宋心蕾在看着她。


    她赶紧急急刹停了步子,搂着陆茵转身冲着宋心蕾笑。


    “心蕾,你也里面坐会儿,外头事情有人管,咱们多少年没见陆茵了,还不得好好叙叙旧。”


    宋心蕾心里嗤笑一声,她们之间有什么旧可叙。


    刚刚还被陆茵讥讽了一通,她都不想再看到她。


    但转念一想,她要是不在,也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叙旧’里会怎么说起她


    想到这,宋心蕾提脚往里走。


    程思雨见宋心蕾跟上了,搂着陆茵继续往前走,还在人耳朵边上悄悄说道:“她这是担心我们背后说她呢。”


    陆茵噗嗤一笑:“做了老板是不一样,多会洞察人心啊。”


    两人一路笑着去了里头程思雨给自己装修的办公室,一间很大的休息室。


    陆茵简单看了看,这办公室装修简洁大气,该有的都有,除了沙发电视游戏机按摩椅外,办公室里竟然还搞了个隔间放了床。


    陆茵笑着打趣程思雨:“这装修到位啊,充分体现了对老板享乐心情的关怀。”


    程思雨笑着给陆茵和宋心蕾倒了水,指了指宋心蕾对陆茵说道:“这都是她们工作室设计的,盛夏离出品必属精品。”


    听到程思雨夸赞盛夏离,宋心蕾露出的笑容真心了点。


    “那是当然,夏夏的设计,还没有客户不满意的。”


    宋心蕾说这话时,微微抬着下巴,那骄傲劲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仿佛好像盛夏离是她出品的一样。


    程思雨知道她们关系好,见怪不怪,转头看向喝水不说话的陆茵,把话题抛给了她。


    她知道陆茵和盛夏离不算熟,唯一的交集就是大一排球课最后那段时间。


    话题也由此延展。


    “盛夏离现在的时间可值钱了,五十块一小时是请不动人了。”


    陆茵听了笑笑,宋心蕾听到这段想起过去不大开心,又想到刚刚被陆茵讥讽一通,开了口:“那时候也是夏夏好心,不然你们两个那水平,尤其是陆茵,别想通过考试。”


    陆茵继续笑笑,程思雨笑得开心,说到过去,话匣子打开就搂不住了,她记性还特别好,一些连宋心蕾都不记得的小事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开始带着两人回忆大学里的趣事,陆茵和宋心蕾本来都有点不大自在,也不是很想想起过去,到最后也被她带着开始回忆哪个食堂的哪个菜最好吃。


    程思雨回忆了一番从前,看陆茵疏离感少了很多后,就开始关心起她毕业后的去向。


    “我记得你开始也是留在恒城的,还和人合租了房子,怎么后来又突然离开恒城了?”


    陆茵脸上笑容顿了顿,听到合租也有些不自在,余光看了眼宋心蕾,她倒是没有什么异样。


    大概到现在她也不知道,陆茵合租的对象是盛夏离。


    程思雨这几年生意做下来,察言观色的能力已经很强,看陆茵不是很想说的样子,立马转了话题。


    “陆茵,你有对象了吗?要是没有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个~”


    陆茵没有防备话题怎么突然转到了这上面。


    程思雨兴致勃勃:“我手上可是有好些优质资源,你说说看,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保管按照你提的条件给你找。”


    陆茵张了张嘴,突然卡壳了般,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对男人没兴趣。


    程思雨说着自顾自掏出了手机,要去翻找些照片给陆茵看。


    “我这身边认识的人当中啊,单身的有,但一直单身的,我就只认识三个,两个在我面前。”程思雨说到这,从手机里抬头指了指陆茵,又点了点宋心蕾,“大学的时候你俩就一直单着,学校里追你们的不少吧,你们就一个都看不上?”


    陆茵听她这么说,抬头往旁边单人沙发看去,不期然的,和宋心蕾的目光在空中来了个实打实的接触。


    对望了一眼,就又偏开了视线。


    程思雨还在翻找手机里的照片,一边找一边吐槽:“还有盛夏离也是,大学时候跟她不熟,毕业后才知道她也一直单身,不过她是个工作狂,倒也确实没时间谈恋爱。”


    说到这她叹息一声:“我都有好几个朋友,希望我能给他们和盛夏离牵线,但每次我一跟盛夏离说起,她就说工作忙,工作这东西哪有个忙完的时候,找到了!”


    程思雨把手机怼到了陆茵眼皮子底下,那是一张半身照,对着镜子拍的,腰间背心被撸起,露出了腹肌。


    陆茵一阵鸡皮疙瘩,好恶心。


    “怎么样,这个不错吧,工作稳定有车有房,还爱健身,你看这腹肌,一定很好摸。”程思雨热情地把手机硬塞到了陆茵手里,“你看看,是不是你的菜。”


    陆茵迅速按熄了屏幕,扔还给程思雨:“不是。”


    多看一眼,吃饭都不用菜了,恶心饱了。


    程思雨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你不喜欢有腹肌的?”


    她这话说出口她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对象身材好的,大概是有其他方面陆茵没看上。


    大概陆茵比较看重脸。


    既然陆茵不喜欢,程思雨把手机解锁,换了个对象来推销。


    “心蕾你应该喜欢这款,刚好你也喜欢健身,正好有话题。”


    这一次她手机都没递出去就被拒绝了。


    宋心蕾工作这些年,其实已经不像上学的时候那样,对性向讳莫如深,但也没有到和不熟的人分享的地方。


    程思雨在她的划分里,就是没有熟到要告诉她这个秘密的人。


    宋心蕾抬头去看陆茵,早在上学的时候,她就知道她们是一类人。


    宋心蕾撇撇嘴,她也藏得挺好的,不过也够虚伪的,说着拿程思雨当朋友,不还是没告诉她这个秘密。


    陆茵看到了她眼里的嘲讽,她倒是很无所谓这个被当‘秘密’的事,只是当初答应了盛夏离保密。


    既然保密,自然要从根本上就不透风,不然抽丝剥茧的,很容易被发现。


    陆茵想着现在倒是没关系了,抽空她告诉程思雨一声,也省得她想给她介绍对象。


    程思雨还在翻找照片,把她看起来长得不错的全部转发给陆茵,让她随便挑。


    陆茵看着对话框里一张张冒出的照片,一头的黑线。


    急忙喊停后,程思雨还又给发了一张,又一个秀腹肌的。


    “看这个,脸好看,腹肌八块。”


    陆茵想洗洗眼,也管不了程思雨就在眼前了,点了多选,要把这堆照片删了。


    “别给我发了,我不喜欢,也不想找对象。”


    程思雨诧异,一个都看不上吗,这都是她手里最优质的资源了。


    “在聊什么呢?”


    门口传来一道清丽女声,三人齐齐往门口看去。


    盛夏离高挑身影立于门口,她今天穿着件设计简单的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着,露出一颗细润珍珠,虚虚落在精致锁骨间,下身简单高腰束身裙,衬得腰身修长,整个人就像她所戴的珍珠一般,清晖耀眼。


    她立于门口,看向门内,黑目如墨,微微一笑,红唇皓齿:“怎么,不请我进去?”


    程思雨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从惊艳中回神: “盛夏离来了,快进来坐。”


    今天这一个个的,怎么都跟要走红毯一样,早上看到宋心蕾就惊讶了一番,现在看到盛夏离更加。


    要说她们打扮的有多隆重,那也没有,没看盛夏离穿个白衬衫就来了。


    可架不住人好看,像盛夏离这样的顶级大美人,有时候就是越简单越凸显美貌。


    不知道她本人知不知道。


    程思雨看了眼在发愣的陆茵,还有宋心蕾,可以肯定了不光她被惊艳到了。


    程思雨笑着起身把人迎了进来,她这一走开,陆茵身边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她坐的是四人位沙发靠边的位置,陆茵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什么,一旁还有一个单人位沙发,就算坐这四人位,盛夏离也该是坐在沙发另一头。


    正想着,身边的沙发位置就往下凹陷了下去。


    盛夏离坐下后,目光看向陆茵——旁边单人位上的宋心蕾:“早上都顺利吗?”


    她的行为举止极其自然,好像坐到陆茵身边就是为了跟宋心蕾近些好说话。


    陆茵的心跳在人靠近后就在加速,在人坐下后,上了高速,在人目光看过来后开始超速,一直到人开口和宋心蕾说话,这心跳的刹车才算是给找到了。


    陆茵抿了抿唇,往后贴上沙发背,尽量不阻挡着两人的交流,要不是盛夏离挡着,她其实想换到另一侧的单人位上去。


    她知道今天会见到盛夏离,她以为她做好了充足的心里准备,她甚至想好了盛夏离要是问她为什么拉黑她,她怎么回答。


    她就是没想到盛夏离今天会是这一身打扮。


    她也没想到,她到现在还是会不争气的被美色所惑,还给看呆了。


    这让她的拉黑都显得没了气势,陆茵直觉刚刚盛夏离发现了她的异常,更尴尬了


    宋心蕾看着她和盛夏离中间挡着的陆茵,很不高兴,她想和陆茵换个位置,但又不想开口请求陆茵。


    最后只能隔着个陆茵和盛夏离说话。


    “没事,都布置好了,你怎么来这么早,不多睡会儿,这儿有我你放心。”


    宋心蕾今天来得这么早,就是替盛夏离来盯着开业布置的,盛夏离昨晚上同客户开会到很晚,又要改方案,她想让她多睡会儿。


    没想到她还是这么早就来了。


    程思雨知道盛夏离的习惯,泡了杯咖啡走了过来:“又熬夜了吧,我说盛大设计师,身体第一,工作永远做不完的,你可得保重。”


    盛夏离接过咖啡道了谢,随意问道:“刚刚在聊什么呢,远远就听到你的笑声。”


    程思雨笑得更开心了,这可是盛夏离自己问起的:“在给陆茵介绍对象呢,怎么样,你要不要考虑下个人问题,我也给你介绍一个。”


    盛夏离偏头去看陆茵,眼里有些晨雾没散去的清冷。


    陆茵一时间竟然有些心虚,先移开了视线,但很快,她就感觉到盛夏离的目光还在她这边,视线有些沉,她悄悄瞥了眼,发现对方看着的方向,是她的手机。


    陆茵这才发现,她的手机忘了熄屏,一个没注意的她竟然点开了张照片。


    一张男人的半身照就这么赫然出现在她的屏幕里。


    程思雨顺着盛夏离的目光也看到了陆茵手机里的照片,笑出了声。


    “陆茵你看上这位了啊,有眼光,这是我对象的室友,人挺老实的,待会儿也会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介绍。”


    陆茵狐疑看了眼程思雨,这种拍照刻意露出手表,头发上半斤油的男人,也跟老实贴边了?


    宋心蕾早在盛夏离望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了那张照片,听见程思雨的话,眼里闪过丝嘲弄,在她看来照片上的人和陆茵挺配的,一眼就能看得出假得很。


    刚刚因为座位有点不高兴的情绪都消散了,她笑着参与了话题:“原来陆茵你喜欢这样的,怪不得不喜欢刚刚那位,挺有眼光的,这个看起来比刚刚那个沉稳多了。”


    沉稳?陆茵要不是知道宋心蕾的心思,怕是要怀疑她的视力这些年退化到要失明了,照片上这位唯一能看得出比别人沉稳的,就是这肚子,沉甸甸的,跟衣服里揣了西瓜一样。


    陆茵快速删了照片,关了手机:“这种‘成功人士’怎么看得上我这种无业游民,你还是给别人介绍吧。”


    程思雨只当她不好意思,不过陆茵没个正经工作在相亲的时候确实是个劣势,心里这么想,说出口的话还是得体的很。


    “陆茵你这是谦虚了,你那叫自由职业,而且你那粉丝量也算个小网红了吧,挣得指不定比我们还多呢,时间又自由,多少人羡慕。”


    陆茵这几天在程思雨各种热烈的关心下,也没瞒着在做什么,账号也告诉她了,她那个粉丝量确实也能唬人,但那都是过去赶上了一波好时候,她现在也只是个愁商务的无业游民。


    “什么自由职业,别提了,好久没有一个商务,都快揭不开锅了,我还是别去耽误别人了,这不是还有两人,你给她们介绍吧……”


    陆茵祸水东引后,发现了一些刺挠人的目光,偏头去看,盛夏离已经先一步偏开了视线。


    程思雨沉浸在了给人牵线的快乐里,一向有眼力劲的她,尽管发现了三人各有各的别扭,但都归结于单身快三十年的这三个人还纯情得不好意思谈感情。


    “放心,我手上资源多得很,照片我转发下,总不能你们仨看中的都是一个人,要真是,那你们仨这品味,一起过得了。”


    程思雨一个人笑得欢乐,还特意翻出了几个,分别给三人着重介绍了,都是她觉得适合她们仨的。


    陆茵看着程思雨递到盛夏离眼皮子底下的照片,那是个带着眼镜,样貌普通的瘦弱男人,她疑惑看了眼程思雨,她是怎么觉得这男的配得上盛夏离的?


    “这人是我的老客户了,是个职校老师,早九晚五稳的很,还做的一手好饭,特别适合盛夏离你这个工作狂,你想想,每天你加班到家,就有个人做好了饭菜等着你,平时家里也不用你操心,以后你们要是有了孩子,也有人带,连学习辅导都不用你操心,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宋心蕾嗤笑一声:“夏夏赚的钱,请个做饭阿姨绰绰有余,至于孩子,他会生吗?”


    她这话实在不客气,程思雨一时间僵了表情,她只是想给盛夏离介绍个对象,宋心蕾怎么那么生气。


    上学的时候就黏着盛夏离,现在这占有欲还这么强。


    盛夏离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她往后靠在了沙发上,陆茵挨得近,看见她眼底有些青黑,粉底都有点遮不住。


    “谢谢,不用费心,我喜欢工作,至少工作不会对不起我,我对它用心,它也能回报我价值,也不会有一声不吭就消失了的工作。”


    程思雨难得听盛夏离开玩笑,虽然不大好笑,还是配合着笑了两声:“那是,工作又不长脚,怎么跑,再说工作跑了多好,不用做了,哈哈哈哈。”


    陆茵大概是现场唯一听懂盛夏离在说什么的人,缩在身后的手,用力揿在了真皮沙发背上,摁下深深五个手指印。


    这时候,门被敲响了,程思雨的员工来提醒,到开业剪彩的时间了。


    开业算的吉时有些早,仪式结束后也没到饭点,程思雨给大家安排了店里的体验活动。


    陆茵不想麻烦,最后经不住劝,就选了个简单的肩颈按摩。


    跟着店员上了二楼的小单间,技师手法很舒服,没几下陆茵就真的体会到了她说的肩部太紧了松了后的感受,确实舒服。


    很快的,熬了个通宵没睡的陆茵就有点昏昏欲睡了,背后的动作也跟着轻柔了下来。


    迷迷糊糊间,陆茵想到了从前。


    以前盛夏离工作辛苦,她其实还买了视频想学按摩的,最后没有耐心,反倒是盛夏离学会了。


    周末有空的时候,她就会给她按。


    她那双手确实干什么都很优秀。


    “唔~”


    脖颈上一下子用力,陆茵情不自禁舒服地哼出了声,人也清醒了过来,睁开了眼。


    看着滑过她下巴的修长手指,陆茵瞬间发现了不对劲,反手拽住脖颈上正在施力的手,迅速坐起了身。


    朦胧光影下,盛夏离倚靠在床边,眉峰微敛,正俯身看着她。


    第18章 捡人


    “你怎么在这?”


    陆茵迅速扫了眼四周, 技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不见了,房间里只有她和盛夏离两个人。


    脑海中迅速拉起警报,陆茵瞪直了眼看着面前的人。


    盛夏离似笑非笑, 任由陆茵拽着她的手,另一空着的手贴上陆茵下颌, 被陆茵挡开后,顺势往后握住了陆茵的后脖颈。


    动作间,盛夏离微敞的领口处,细润的珍珠吊坠一个轻颤。


    陆茵的眼眸跟着一颤。


    后脖颈被固定住了,陆茵心下的警报狂叫的同时亮起一连串的红灯, 她扭动脖子想要挣脱那只冰凉的手。


    可随着她的挣扎, 那只手就跟较上劲了一样, 她动它紧, 她不动它松。


    “你要干什么?!”


    陆茵放弃了挣扎,直直看向盛夏离。


    盛夏离唇角那弧度比刚刚深了些,勉强也能算是个笑,只是看起来并不友好。


    “怎么, 不舒服?”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小单间里冷气打得太足, 盛夏离手心是冷的,说出的话也阴沉的可以。


    陆茵松开了拽着盛夏离的手:“干什么?搞上副业,做按摩技师了?”


    盛夏离轻笑了一声,眼里的晨雾消散了不少:“也不是不行,看你给多少钱。”


    说着顿了顿, 像是想到了什么, 握着陆茵脖颈的手微微用力, 迫使着陆茵对上了她的目光。


    “毕竟我现在缺钱。”


    两千五百万,缺的还不少。


    陆茵梗着脖子, 看着盛夏离唇角的笑意,觉得这话更多的像炫耀,随便都能给人转账两百多万的人,现在说缺钱。


    缺的哪门子钱?


    陆茵不想跟这人在这里说这些有的没的,她仰着脑袋,两只手一道反手往上要去拉扯盛夏离擒着她脖颈那只手。


    才刚握住盛夏离的手,还不等她用力,脖子上那手就先一步松开了,转而扣住了她的后脑,另一手也顺势撑在她的腰上。


    两只手一道用力,陆茵一个踉跄,甚至都来不及收回往上反扣住自己脖子的手,就被带着往前走了两步,眼睁睁看着盛夏离坐到了另一张空着的按摩床上。


    而她,踉跄进了她的怀里。


    陆茵直觉不好,收回手去推盛夏离,但已经来不及了,腿弯处被盛夏离那双长腿一扣,跟上了锁一样。


    糟糕的是,伸出去的手,还没撑到盛夏离的胸口,就被人提着往上一拉,直接环上了盛夏离的脖子。


    盛夏离的手也改了位置,双手环上了陆茵的腰。


    陆茵感受相贴的胸膛传来的心跳,一整个愣在了原地。


    盛夏离


    要干什么


    时隔五年,她竟然结结实实又被盛夏离抱进了怀里


    五年前的记忆碎片纷至沓来。


    没有一点因果关系,也不讲个循序渐进,甚至没有一点条理,它们就这样从陆茵努力尘封着的角落里汹涌挤了出来。


    毕竟她和盛夏离之间实在有太多这样的亲昵拥抱时刻。


    从前无数次的争执、亲昵、挑逗、欲拒还迎等等等等,关于这个姿势的拥抱记忆多到这一瞬间,陆茵眼前有点模糊,也好似超负荷运转,眼眶有点烫。


    还有一点她都要控制不住的泪意。


    陆茵深吸一口气,用力挣扎了起来。


    “干什么,放开我!”


    她不能放任自己沉溺,她和盛夏离早就结束了。


    陆茵强硬地关上记忆的门,把那些从角落里蹿出来的记忆摁了回去,双手撑着盛夏离的肩,想要逃离这个会让她记忆不受控的怀抱。


    她用着力,环着她的手也用着力,膝弯处的双腿更是绞得用力。


    挣脱不开!


    “盛夏离,发什么疯!”


    陆茵一掌拍在了盛夏离右肩上,扫过的风浮动她耳边的碎发,盛夏离略一偏头。


    陆茵一顿,她打到盛夏离脸了吗?


    下一秒,陆茵回神,否定了这个猜测,盛夏离回过的脸,没有异样。


    只是那双眸子,沉如深潭,泛着晨雾,正凝视着她。


    陆茵不由得松了手上力,又渐渐地在这样的眸光下绷直了身子。


    一盏灯在两人顶上,暖黄的光散落,渐渐落入盛夏离的眼里。


    她微仰着脸,视线牢牢定格在了陆茵脸上。


    陆茵心下一空,也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莫名浮现起一个画面,她好像看到了孤寂的荒野上落单的一头猛兽,受了伤,在独自舔舐伤口时望见了乌云下显露的月亮。


    一种习惯了孤单的倔强撕开了道口子,让人窥见了一点它的软弱,或许它也想要个陪伴


    陆茵恍惚,沉默看着眼前的人。


    是她的错觉吧,就像从前,她也错误的认为盛夏离需要她


    对,是错觉,陆茵吸了口气,她就是容易多想,什么受伤落单,盛夏离现下正是意气风发、人生得意的时候。


    这么一想,从前她的存在,好像真的是个多余累赘


    陆茵闭了闭眼,掩下眼里的落寞,再睁眼时,目光平静。


    她也不再挣扎,一如盛夏离望着她一样,尽量平复呼吸,也看着盛夏离。


    虽然不知道盛夏离要干什么,反正吃不了她,有什么好怕的!


    陆茵扬了扬下巴,鼓足气势。


    可两人距离实在太近,尽管陆茵尽可能往后仰着脑袋,但在这个亲密姿势下,还是能清晰感受到盛夏离那粗重的气息。


    和她人不一样,这气息温热,一下一下烫着她的脸。


    对视不过几许,陆茵就有点受不了了,心跳也再次不受控地上了高速,还有超速的嫌疑。


    陆茵放弃刚刚的想法,对视的目光收了回来,继续挣扎了起来,她败了,她是没办法在这个姿势下,还能和盛夏离一样,淡定看着对方的。


    不怪她,她要是能扛住这美色,当初也不能一头扎下去。


    更何况现下的盛夏离,她只想用‘妖孽’来形容。


    陆茵浑身都烫了起来,连带着盛夏离微凉的怀抱都被她给暖热了,热意上脸,陆茵忍不住了。


    “放开我!”


    她拼着全力要开始突围,突然,面前一直沉默得跟有病一样的人开了口。


    声音喑哑,但有了温度。


    “好看吗?”


    陆茵停止挣扎,看向说话的人,她好不容易开口了,说的却是这没头没脑的话。


    盛夏离笑笑,收回一手点了点自己的脸:“好看吗?”


    陆茵瞬间明白了,盛夏离是发现了她刚看她有点沉迷。


    “当我想看?”


    陆茵不否认,这脸确实好看,至少她这一生过了快三分之一,也没有见过比盛夏离好看的人。


    她身上的每一处基本都踩在了她心尖上长的。


    刚在一起的时候,陆茵还会半夜起来,看一会儿盛夏离的睡颜再继续睡。


    但此时此刻,又不是她要看的,还不是这人突然发疯,逼得她不得不看的。


    “是,你不想看,那你想看什么?”


    盛夏离看着陆茵,极其不容易才压下的那些暗火以及愤怒还有委屈在这一刻又变成了锐利的尖刺扎向对方,又反伤自己。


    “想看的是手机里那些照片,呵,也是,早上都盯得出神了,怎么,有看上的?”


    说到后面,盛夏离强忍着的平静心绪又陷入巨大的恐慌深渊里。


    陆茵蹙紧了眉头,看向多了几分刻薄的盛夏离,看着她刺人的目光,一阵不舒服。


    “你不也有,程思雨给你介绍的人多好啊,稳定顾家,那不就是你从前你最喜欢的特质。”


    陆茵说出‘从前’后就后悔了,下一秒,盛夏离的脸色也不复平静,好像一层伪装的面具有了裂痕,透出来的一点情绪都跟喷发了的岩浆一样,足以吞噬两个人。


    “陆茵,我有时候真的好奇,你是怎么定义我们的从前的?”


    陆茵总是意外盛夏离的问题,从再遇上起,她的每个问题都出乎意料。


    那个被抢了冰箱的晚上,她以为她会问她当初为什么走,结果她问的是什么时候走的。


    后来工作室再遇,她以为她会问她为什么走,结果她问她为什么回来。


    现在也是,她以为她终于要问她从前了,结果她问的是她怎么定义的从前。


    怎么定义?她问她怎么定义


    陆茵轻笑一声,她喊她‘陆茵’,从前一直是这样,盛夏离从前都是这样全名喊着她,一点听不出有什么区别于普通朋友或者陌生人的亲密。


    也包括在她们最为亲密的时候,紧贴的身躯,紧贴着心,她也只喊她‘陆茵’。


    不过,陆茵也只喊盛夏离全名,最特别的‘夏夏’有人喊了,剩下的‘离’字,总是有点悲情意味,她以前问过盛夏离,为什么她们家会给她取这个名字。


    盛夏离说那是她自己改的名字,她还想了解更多,她却没有再说了。


    她们之间总是这样,看着亲密不已,但实际总有一道看不见的墙,框定了一个范围。


    她或许都还没有宋心蕾了解盛夏离的过去。


    大约不是或许,是事实。


    陆茵看着盛夏离,渐渐恢复冷静,如果有人现下看见她们这个样子,一定以为她们关系亲密,在聊些亲密话题。


    可实际,盛夏离却是带着刺人目光,呼喊她的全名,在质问着陆茵,强迫她去总结过去。


    “年少冲动呗。”陆茵耸耸肩,也在心下的警戒线上竖起了刺,“或者你想怎么定义都可以,我无所谓。”


    无所谓盛夏离看着咫尺内的人,望着她无所谓的表情,磨了磨后槽牙,几乎是咬牙切齿挤出了句话。


    “陆茵,你总是这样,看着天真,实际没人比你残忍。”


    陆茵微微偏开视线,不想看到盛夏离眼里的刺:“彼此彼此。”


    话才说完,眼前一黑,脑门一痛。


    陆茵吃痛着捂住了额头,瞪大了眼看向拿脑袋撞她的人。


    “干什么啊,你今天是不是喝多了,大白天发酒疯?”


    盛夏离沉沉看着她,压着心里不断冒起的念头,箍着陆茵腰的手不断收紧。


    就在陆茵怀疑盛夏离是不是要活活把她勒死时,肩头突然一沉。


    盛夏离把脑袋埋进了她的颈窝。


    “你什么都不知道”


    含糊不清一句话语闷闷从颈窝里传进耳朵。


    陆茵拧眉,她不知道什么?


    她抖着肩想要把这脑袋挪开,没防备,又是一痛。


    “不是,你是不是真的疯了啊!咬我干什么!”


    还隔着衣服,脏不脏啊!


    陆茵伸手去推人,才要骂两句,突兀的铃声打断了她的话。


    “叮叮叮叮叮”,铃声无人应答,在小小的房间里声音越提越高。


    陆茵的心?*? 跳也没来由被加快了速度。


    “电话,你的电话。”


    陆茵的铃声不是这款,她推着身上的人,庆幸这电话来的及时。


    但在看见盛夏离拿出电话,上面的备注‘心蕾’后,又觉得嘲讽。


    盛夏离按了电话,放回口袋,把口袋里的东西握进了手心里。


    陆茵感觉膝弯处困着她的腿有收了些力,她往后退了一步,那腿自动松开了。


    盛夏离放开了她


    陆茵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感受,之前挣脱不了的时候她恼她不放,可现在她主动放开了,她也高兴不起来。


    尤其还是在接到宋心蕾电话后,尽管她没接。


    陆茵心里一阵烦躁,真是烦死了,她干嘛纠结这些啊,她跟盛夏离现在都没有关系了,她要跟谁好跟谁好,要接谁电话接谁电话,要给谁备注昵称备注昵称,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她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另一张按摩床上,身上有些脱力,腿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困太久,有些酸麻。


    残留的热意也让她感觉这屋里的空调还是不够冷。


    还有这屋顶太低了,那灯光也太过于橙黄,房间更是小得让人呼吸不畅。


    盛夏离看着坐于对面的人,低着头呼吸急促,她起身走了过去。


    只一个过道,盛夏离一步就走到了陆茵面前。


    陆茵看着面前多出的鞋,愣愣抬了头。


    “陆茵,删了那些照片。”


    盛夏离双手撑在陆茵两侧,说话溢出的气息直直呼在了她的脸上,痒痒的,陆茵不自觉动了动耳朵。


    “什么?”


    “程思雨给你发的那些照片。”


    又一阵热气拂脸,陆茵动了动脑子,终于明白了盛夏离说的是什么,她在说程思雨想要给她介绍的那些‘对象’。


    “怎么,就你一个人能挑?”


    陆茵记得程思雨也把那些照片发给了盛夏离。


    “我删了。”


    盛夏离第一时间就删除了整个聊天记录。


    陆茵挑眉:“没看得上的?”


    盛夏离知道她是故意的,干脆又拿脑袋撞了撞陆茵。


    力度不大,倒是不疼,陆茵捂住了脑袋,她没防备盛夏离又来这么一下。


    这人现在是有什么毛病了吗?


    看着盛夏离眼里莫名多出来的一点笑意,陆茵更是不明白了。


    但很快,陆茵的脑子又有点迷迷糊糊了,比起被盛夏离强制禁锢在怀里,她这样俯身拢着她,更叫她感觉挤得慌。


    好像天花板也低了,整个空间里都是盛夏离的气息。


    是淡淡的青柠香。


    正当陆茵感觉这股味道正在无声无息沁上她衣领时,一阵铃声凝滞了空气,陆茵想要深嗅一阵的想法戛然而止。


    陆茵推开靠近了的人:“你电话。”


    盛夏离微微直起一些身子,握紧手里的东西,任由铃声不绝,跟没听到一样。


    陆茵觉得烦躁:“吵死了,快接!”


    盛夏离蹙眉,看了眼陆茵,虚虚松了捏紧的手,感觉手心里的东西有点发烫。


    她默默换了一手,空出手去拿电话,看了眼。


    “是程思雨。”


    陆茵烦躁稍缓:“可能有事,快接。”


    盛夏离点头,接了电话,听完后回道:“好,这就来。”


    挂了电话,陆茵的手机也响了,原来是要出发去酒店了。


    陆茵说了马上来后,挂了电话站起了身,要往外走。


    刚迈出去一步,人又被拽住了。


    不等陆茵说什么,就感觉到手心一热,被递进了一样东西。


    盛夏离深瞧了一眼陆茵,先一步出了这间房。


    陆茵看着手心里的东西,一阵莫名。


    想想喊住人,人已经开门走了。


    陆茵低头看着手心,盛夏离给她的是一把钥匙。


    橙黄色的一把旧钥匙,是最普通的那种锁对应的最普通的钥匙。


    什么意思,盛夏离给她钥匙?


    什么钥匙?


    她家里的钥匙?


    不对啊,密码锁是有紧急钥匙,但不是这样的吧。


    陆茵赶紧开了门要追出去问问,打开门只看见空空荡荡一条走廊,一排绿植一路延伸到楼梯口。


    腿长就是了不起,转念一想,她以前能追上腿那么长的人也挺了不起的。


    陆茵失笑一声,退回房间,拿了东西,一边想着手上的是什么钥匙,一边慢悠悠往下走。


    等她下楼的时候,盛夏离她们工作室的人已经都走了,陆茵松口气。


    但在看到程思雨给她安排的‘司机’后,她知道她高兴的太早了。


    要不说程思雨是个做生意的料呢,这效率绝了。


    早上才要介绍给她的照片上的人,中午就已经在面前了。


    陆茵被推着上了车后,看着对方挽起袖子露出发光发亮的手表,礼貌给了个微笑。


    接下来半个小时的路程,她听了半个小时中英文夹杂的他的人生感悟。


    好笑到她都来不及和北北复述,手指飞快在微信界面打着字,尽量不掉下些金句。


    对方感悟完了后,大概意识到了要有互动。


    “陆小姐工作很忙啊?”


    “无业游民。”


    “陆小姐快三十了,还真看不出,怎么保养的?”


    “天生的。”


    “听说陆小姐和小程一样是庆大的,才女啊,当初我就差了几分,不然就能和你做同学了。”


    “呵呵,遗憾,差几分呀?”


    陆茵的话可能戳中了对方某些点,对方开始大吐苦水,讲自己高考的运气不好


    陆茵看了眼导航,幸好拐个路口就到了。


    但她低估了程思雨的执行力,这一个她才婉拒,她就又给她安排了俩!


    一左一右,她的位置给安排在了中间。


    陆茵急忙给杨北北发信息,让她过半小时给她打电话,装物业,说她家漏水了。


    她打算等程思雨忙完,晚上的时候,和她说清楚她的性向,别以后给她整这些,她真是恨不能原地遁走。


    但顾忌程思雨面子,这样的场合,她只能笑着,不咸不淡的应付。


    有此折磨的倒也不止她一个,程思雨兴致高涨,盛夏离和宋心蕾她们工作室的人在隔壁桌,程思雨隔一会儿带一个人过去,给盛夏离还有宋心蕾介绍。


    宋心蕾黑着一张脸,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不高兴了。


    程思雨当然也看出来了,后面她就没有给宋心蕾介绍了,专攻盛夏离。


    宋心蕾的脸更黑了,陆茵笑着啃起了排骨,程思雨这做生意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不到位啊,她给盛夏离介绍怕是比给宋心蕾本人介绍,更让宋心蕾生气。


    陆茵笑笑,啃着排骨,看程思雨又拎着俩过去给盛夏离介绍。


    她身边这俩也坐不住了,和她说着‘抱歉,我去打个召唤’,争先恐后就去找盛夏离了。


    陆茵吐了嘴里的骨头,她怎么好像有点理解宋心蕾了


    陆茵放下筷子,看向了盛夏离,她倒是应付的很自如,不过她自来是这样,再不喜欢,只要她想忍,就没人能发现。


    大概这也是她现下事业能这么如鱼得水的原因吧,她看她交谈间,给设计室就又揽了几桩生意。


    就是不知道怎么的,陆茵感觉心里有点不舒服,如果成功,就得忍不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事,那这还叫成功吗。


    她开心吗?


    算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陆茵吃饱了,杨北北电话也来了,她匆匆找到程思雨:“家里漏水了,我得回去一趟,开业大吉,以后再约啊~”


    程思雨她们下午还有活动呢,晚上也有,想留下陆茵,但陆茵家里漏水,这确实麻烦。


    她还想找个人陪陆茵回去,陆茵赶紧谢绝她好意,匆匆告别离开。


    回到家,陆茵还心有余悸,她今天见的陌生人严重超标了,她整个人都有种在满是苍耳的灌木丛里滚了一圈似的感觉。


    赶紧去冲了澡滚回了床上,这两天的失眠导致她的作息又乱了,又过上了白天睡不醒,晚上睡不着的日子。


    陆茵躺进被子里,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钥匙,放在手心中观摩。


    刚才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去试了盛夏离那密码锁的钥匙孔,不是她家的钥匙。


    她一时间确定不了这是哪里的钥匙,但她想到了以前,盛夏离也给过她一把钥匙。


    缠着红线的一把钥匙。


    那是在她二十岁生日的后一天,她把它当成了‘迟到的礼物’。


    陆茵老家在恒城下面一个富裕的小县城里的一个富裕的小乡村。


    镇上有许许多多的小厂,陆茵家也有个不大不小规模的五金厂,在陆茵上了小学后,因为政策原因,王兴腾把厂迁去了郦城。


    陆慧英要带陆茵一起去,陆茵不愿意,她想和姥姥在一起。


    姥姥也舍不得陆茵,最后商量好了,放暑假,陆茵就去郦城。


    陆茵生日在夏天,所以也基本是在郦城过的。


    倒不能说冷清,陆慧英每年都会给她买蛋糕定酒店,王兴腾也会喊上一帮朋友,借此联络感情。


    她的生日,但她并不重要,陆茵对此也没有什么特别情绪。


    所以在陆慧英说二十岁生日是大生日,要回老家摆酒席,她也没有什么意见。


    在哪里都不重要,她是她生日里一个重要道具,会打招呼喊人就行。


    又因着陆茵考上了首屈一指好大学,给王兴腾脸上贴了更多的金,他对此也很积极,请帖发了所有亲戚,他现在的形象不光是成功商人,还是个成功父亲,这种双重荣誉在他们那小乡村,是走哪都要被高看一眼的。


    陆茵只希望她这生日能顺利过完。


    但毫不意外的,生日宴上,两家亲戚又起了龃龉。


    王兴腾当初入赘的陆家,前面有多恭敬客气,后面生意做大了后就有多嚣张。


    陆茵看着她的生日蛋糕上一点点沾上两家细数历史的口水,看着她妈抱着她也不认识的亲戚,哭诉她这些年的不容易。


    “要不是为了茵茵,我早就不跟他过了,这没良心的,当初入赘的时候说的好好的,会永远对我好,给我们陆家当儿子!骗子,都是骗子。”


    “当我不知道,他外面早就有人了,呸,我不能让他得意,那厂是我们陆家的,钱也是我跟王兴腾我们一点点赚的,以后都得给茵茵,要我腾位置休想!”


    陆茵叹气,有次陆慧英在王兴腾衣服兜里找到女人丝巾后,闹着要自尽,陆茵劝她离婚,她抱着她哭。


    “还不都是为了你,我要离婚了,你爸拿着钱转头就给她那姘头了,你还有什么?!”


    陆茵回她:“能有个新生活,你能有个新生活,我不需要你为了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慧英拍了一掌:“没良心的,我为了你,你还不领情!当初就不该生你,你跟你爸一个德性,都是没良心的!”


    陆茵叹气,她有罪。


    就像这个闹得不可收拾的生日宴,要是没有她,就没有这生日宴,也就没有这场争吵,或许都是她的错。


    王兴腾带着一帮亲戚离开前,骂陆茵:“你们姓陆的没一个好东西,你也是,养你这么大,你就看着他们这么数落你爸也不帮衬一声,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陆慧英知道王兴腾连夜回郦城,开车要去追,离开前责怪陆茵:“你爸要走你怎么不拦着,天黑开车多危险,要出了事怎么办!”


    怎么办,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办呢,陆茵觉得人最大的无奈,大约就是没有办法选择出生。


    这事情里带着一种掰扯不明白的原罪,在陆茵还没有懂这个世界的规则前,她就已经因为被照顾长大背上了这层罪。


    陆茵看着空空当当的老宅,小时候有姥姥在,没觉得这房子那么大,那么空。


    看着墙上姥姥的笑脸,忍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是忍不住了。


    陆茵坐回桌上,把蛋糕外层裹着的奶油拿铲子拨开,露出里面淡黄色的蛋糕胚,揪了一块放嘴里。


    甜甜的,像姥姥小时候做的鸡蛋糕。


    陆茵切了一块,放到相片下的柜子上。


    “姥姥,我二十岁了,祝我生日快乐吧。”


    收拾干净屋子,陆茵去了厨房,接下来她怕是要在老宅住下了,她得看看有些什么。


    空空的冰箱,什么也没有。


    空空的厨房,什么也没有。


    陆茵瞬间心慌了起来,一种饥饿感爬上心头,她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候姥姥刚过世,陆慧英和王兴腾丧礼结束后就要走,陆茵因为要上学留在了老家。


    陆慧英是想带她走的,那时候她才三年级,人也就比灶台高点,但陆茵不想走,学校有她的朋友,老家有姥姥的猫和狗。


    最后陆慧英给了钱,又托了邻居照看就回了郦城。


    陆茵第二天带着钱出门,打算放学买点米面,她会煮面,早饭学校门口吃,午饭学校吃,她晚饭自己煮点面也很简单。


    可还没等她把钱换成吃的,钱就被抢了。


    陆茵哭着跑回家,给陆慧英打电话。


    电话里只有‘嘟嘟嘟’的声音,那一个晚上,陆茵不知道她打了有多少个电话,或许一百个,或许一千个,一晚上,哭累了打,打累了哭,一直没有人接电话,那之后的很长日子,她总好像能听到‘嘟嘟嘟嘟’的声音。


    幸好学校有午饭,陆茵第二天扛了过去,第三天,陆茵终于打通了陆慧英电话。


    原来王兴腾喝多了出了车祸进了医院。


    “你也是能给我添乱,钱都不知道藏好点,还能叫人抢了!”


    陆慧英焦头烂额,厂里一堆事,王兴腾还没脱离危险,最后她给村里还有联系的亲戚打了电话,让她先给陆茵一点钱,等她回去的时候还她们。


    陆茵拿到钱,就拜托了对方陪她去了超市,把钱换成了吃的。


    总是没有人会来家里偷吃,但钱很容易被偷被抢。


    陆茵自此都这个想法,有钱必然先把家里物资囤好。


    一天一顿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看着空空的冰箱,陆茵心下急切了起来,她必须得填满它。


    陆茵背上包出了门,回头看了眼空空的老宅,那么大,她得买多少东西才能‘填满’。


    空空的屋子,好像还有陆慧英的哭声和王兴腾的叱骂,又好像还有姥姥的叹息。


    陆茵锁了门,在昏暗的路灯下往前走,一直走到了马路上,上了人声鼎沸的公交,才感觉那些声音不在了。


    她坐到了底,下了车,就听到了一声吆喝。


    “恒城,恒城,最后一班车了,错过等明天~”


    陆茵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上了车,等下了车,她又恍恍惚惚上了那唯一一辆等在车站的公交。


    大敞着的门,亮着的灯,那车比她的家更像在欢迎她。


    她上了车,发现这车开往的方向是她大学所在的高教园区。


    可车在进了高教园区后就坏了。


    她的‘悲惨’还在继续,暑假的高教园看不见一辆出租车。


    陆茵苦笑一声,开始往前走,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往前走,她只是不想往回走。


    她没有能回的家,也没有要去的地方,她只是一直在走。


    安静的夏夜,风很温柔,有蝉鸣有蛙叫,还有星星。


    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她握不住风,摘不到星。


    她什么都没有,陆茵仰着脑袋抹了把眼泪,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冒了出来,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


    陆茵抽泣着,边哭边往前面公交站走,她走不动了。


    泪眼模糊,走近了才发现公交站在施工,旧的凳子拆了,新的椅子还没装,她果然很惨,都没有个地方能坐着哭。


    陆茵擦了掉得更凶的眼泪,在公交站牌和垃圾桶的空隙里蹲了下去。


    看着眼泪一点点氲湿地面。


    在快连成片时,一双鞋踩在了这片潮湿上。


    陆茵看着其中一只,鞋带孔有两个地方掉了铁片,鞋不脏,但看着很旧,还有点脱胶。


    她愣愣抬起头。


    夜风徐徐,灯影晃动,盛夏离凝眸看着她。


    路灯闪烁,盛夏离看着陆茵眼里的水光,叹了口气蹲下了身递过一张纸。


    怎么哭得这么可怜


    盛夏离每晚的家教课结束,赶的都是最后一班回学校的公交,基本都没什么人,今天一上车,她就看见了坐在最后一排窗边、看着窗外发呆的陆茵。


    她没注意到她,盛夏离也没有特意去打个招呼。


    后来车坏在了半道,盛夏离下了车在路边迟疑了一会儿,原本她不知道陆茵是要去哪,但这车的这条路线,开进高教园区后终点就是她们学校那块。


    看陆茵也要去学校,这么晚了,顺路的话,多个人也安全点。


    她看着陆茵下车,看见了路灯下她脸上清晰的泪痕,只是一个迟疑,她就走过了她面前。


    盛夏离不知道陆茵是没看见她,还是看见了当做没看见。


    但唯一的一条路,同一个方向,盛夏离也只能跟着走。


    就这么一直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走到了学校那站公交车站。


    再往前走个十分钟,就是学校西边的宿舍区,盛夏离暑假留校就住在宿舍。


    陆茵应该没有申请留校,盛夏离不知道她这么晚来学校做什么?


    看见前面的人停下,盛夏离也跟着停下了步子,意识到她这样很像特意跟踪,盛夏离想了想,加快了脚步。


    本来时间就很晚了,再耽误下去寝室都要关门了,到时候还得要麻烦宿管阿姨开门。


    盛夏离加快了步子,这时候前面的人也动了。


    盛夏离看着陆茵跨步上了还在整修的公交站台,蹲到了垃圾桶边上,头埋进了膝盖里


    闷闷哭声传来,盛夏离停住了脚步。


    盛夏离直到带着人回了寝室,也没想明白她怎么就把人给捡回来了


    看着出现在她寝室的人,看着那双没有了水光但还红彤彤的眼睛,盛夏离重重叹了一口气,捡个人其实挺麻烦的。


    “你坐会儿,我去打热水。”


    陆茵有些走神,反应过来时就只看见了个开门离去的背影,等盛夏离一走,这间空空荡荡的宿舍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没想到会遇到盛夏离,也没想到她会跟着她回了寝室。


    陆茵打量起这间宿舍,她们学校西区都是一样的四人间,上床下桌,这间宿舍只有她坐的这张桌子上有东西、上面的床铺了铺盖,其他都是空的。


    这应该就是学校给留校学生安排的宿舍,都在开学后新生要住的这几幢楼里。


    陆茵确定这间宿舍只盛夏离一个人住后悄悄松了口气。


    目光最后落在盛夏离的书桌上,上面除了书外就只有一个柠檬绿色的马克杯,一盏看起来很有些年头的台灯,上头粉色的漆都剥落了好几处。


    她能猜到盛夏离经济上困难,但这样看来,比她想得还艰难一点


    陆茵有点出神,想到了之前给盛夏离的二百五,也有点后悔,或许她其实应该多给点


    听到门口一阵响动,陆茵回过神,抬眼看去,门‘嘎吱’一声从外被推了进来。


    盛夏离一手提着一把硕大的蓝色热水壶,一手提着一个到膝盖高的红色塑料水桶走了进来。


    白色雾气随着她走动的颠簸也飘忽了起来。


    陆茵瞪大了眼,赶紧冲了上去,和她一起提那看起来就很沉的水桶。


    果然,实际比看起来还沉,两个人提,陆茵的手都感觉被生生往下拽。


    这么重一桶水,盛夏离竟然一个人提了回来。


    要知道她们西区宿舍楼都是一样的配置,水房在四楼西边尽头,而盛夏离住的寝室是在六楼东边尽头,她竟然一个人给提上来了。


    陆茵放下水桶后,弯着腰一双眼瞪得滚圆就这么直愣愣看着盛夏离。


    “怎么了?”


    盛夏离把明天要用的热水壶放到一旁柜子里,看到陆茵这幅模样挑了挑眉,这人不发呆不神游后怎么这幅受惊模样。


    她擦了把脸,她脸上有东西?


    “你也太厉害了,这么重一桶水你一个人就给提上来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盛夏离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眼前这个人肯定是没有为了省水费,冬天被要求去一公里外的河边提水回家洗床单被罩的经历。


    “习惯了。”


    盛夏离不想多说,拿起一旁架子上的脸盆,和热水一起拿进了洗漱室。


    看了眼洗手台边上挂着的唯一一块毛巾,盛夏离又后悔了,她把人带回来了,然后呢?


    她这里完全不适合留下这位大小姐


    真是麻烦。


    陆茵看着她停住了动作,以为她要洗漱了,往后退了两步:“你要洗澡了么,那你关门吧。”


    盛夏离看着两步之遥,中间却有一扇门的间隔,只要关上这门,她们两个就好像分开了两个空间,尽管在一间宿舍里。


    她把挂着的那条淡蓝色毛巾放进了脸盆里,转身递给陆茵看:“我只有这一块毛巾,你要用吗?”


    陆茵刚要继续回椅子上坐着,听到盛夏离的话,眼睛一亮:“可以吗?”


    她有点不好意思,她其实也想洗个脸,还想洗个澡,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已经感觉到了盛夏离并不很情愿收留她


    盛夏离倒是没想到陆茵完全不在意,想了想她把架子上放着的浴巾也递给了她。


    “昨天洗过,你要洗澡的话可以用。”


    她说着给陆茵让出了浴室,回书桌边坐下。


    看到桌上的台灯亮着灯,盛夏离第一次注意到这灯上的漆掉了好几块,这也是她捡的,就在今天遇到陆茵的那个公交站的垃圾桶盖上。


    她看着灯没事就捡了回来。


    “盛夏离,你有衣服能借我一件吗?”


    厕所传来呼喊,盛夏离回头看去,大概是刚刚才看了灯光,现在看陆茵,总觉得她脸上也有些不真切的光点。


    她点点头,打开书桌边上的柜子,在下层那三件挂着的衣服里,拿了一件她当睡衣穿的长款T恤递给了陆茵。


    不多会儿,洗漱间里就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盛夏离随意抽过书架上一本书,翻了一页看了起来,看着上头的公式还有图形,她突然有点想不起来这题的解法,干脆合上了书。


    重新看着台灯,要是捡个人和捡个灯一样简单就好了。


    一时冲动把人捡了回来,接下来就都是麻烦。


    盛夏离看了眼空空的寝室,这都是腾干净了给新生的,其他三张床上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的。


    看了眼唯一的一张床,宿舍里的单人床,要睡两个人,挤一挤是能挤得下。


    但她和陆茵,没有熟到这地步,她也不习惯和人同睡一张床。


    陆茵应该也一样。


    盛夏离想了想,从柜子里拿了条床单出来。


    她现在的床上铺的是夏天的凉席,都是报道时候学校寝物大礼包里配套的,每样都只有一件。


    盛夏离把隔壁空床擦干净后,把床单铺了上去,又拿了床被套折叠几下做了个简单枕头。


    刚要从床上爬下来,她就听到了厕所的门‘嘎吱’一声开了,盛夏离踩在上床的阶梯,居高临下看着一身水汽走了出来的陆茵。


    大概是为了不打湿头发,陆茵把她那到耳下一寸的头发都扎了起来,在脑袋后短短一截,覆盖在脑门上的刘海也都用个草莓发夹全数固定在了脑袋上。


    一张白皙圆润的脸就这样完整暴露在了灯光下,像夏天冰箱里刚拿出来剥了壳的荔枝一样。


    她笑着问她:“洗衣液在哪,我想把衣服都洗了,明天就能干了。”


    盛夏离目光落在了她手上拿着的脸盆,里头随意团着她刚刚身上穿的那条裙子,一截淡蓝色内衣带子还露在了外头。


    她不自觉视线往上一抬后,但下一秒就意识到了异样,她当睡衣的这件白色短袖长T很有些年头了,洗多了变得很薄,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在灯光下它会显得那么的透


    盛夏离快速收回了目光。


    电扇突突转着,一阵风正好在此刻从盛夏离身上路过,撩起的碎发挠过她的脸颊,痒痒的。


    她抹了一把脸,指了指陆茵旁边的架子:“那上面的肥皂是我的。”


    有肥皂也行,陆茵道了谢,重新进了洗漱间。


    她临时跑出来,没带换洗衣服,外衣还能借,这内衣么,晚上不穿也没事,内裤她也不能借盛夏离的,只好凑合再穿一晚上,明天去买新的。


    等陆茵全部收拾好,衣服也晾好后,她才看到了盛夏离铺的床。


    盛夏离又去打了一桶热水,进门看到陆茵看着她新铺的床,猜她大约误会了。


    “你睡这张。”


    盛夏离指了指她原本的床。


    陆茵刚刚踮脚敲了一拳头那床板,现在手还有点疼,看向盛夏离时眉头还没松。


    看盛夏离这意思,是她打算睡,这就是块木板,这么硬怎么睡?


    “要不然,我们挤一挤吧。”


    陆茵看着盛夏离,在她惊讶的目光下,笑着拍了拍她那张床。


    “这床应该睡得下我们俩。”


    第19章 生日愿望


    陆茵躺在盛夏离的床上, 望着天花板。


    今天这一天过得惊心动魄跌宕起伏,她也是没想到,最后她竟然躺到了盛夏离的床上、枕着盛夏离的枕头、盖着盛夏离的被子。


    想到这, 陆茵拉起被子盖住了快要压不住的嘴角,顺便还轻轻嗅了嗅。


    倒是也没什么味道。


    盛夏离又不喷香水, 洗衣服还只用块肥皂,沐浴露刚刚她用了,也是最普通没什么香味的款。


    但陆茵感觉这床上,就是有一种很让人舒心的味道。


    她把这味道定义为盛夏离的味道。


    真好,她竟然遇到了盛夏离, 本来以为今天糟糕透了。


    没想到是‘否极泰来’‘云开见月’, 陆茵之前的那些阴霾都在这个夜晚, 被这寝室里那盏老旧的风扇给呼呼吹走了。


    陆茵抱着被子一个转身, 尽量笑得不出声,肩膀一抖一抖的。


    但很快,她又转回了身子,笑容慢慢淡去。


    好像盛夏离在遇到她后, 都没问过她发生了什么事。


    像她这样一个女孩子大晚上蹲在公交站台哭, 她都不好奇下她发生了什么事吗?


    陆茵拽紧了被子,她是对事不关心,还是对她这个人不在意?


    其实,盛夏离要真问了,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说


    她家里的情况, 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今天的事要说起来, 不过就是她生日, 家里人吵架了,她要是说了盛夏离大概会觉得她很矫情, 只这一点事也值得从家里跑出来。


    不知道怎么的,陆茵觉得这个可能性极高。


    就像从前,她也不是没有跟朋友说过她的痛苦,但她认为的‘痛’在很多人眼里并不算什么。


    甚至也有人说过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说她家境优渥不愁钱,才在这里哭哭唧唧地要关注。


    她还记得她高中时的同桌,说过只有像她这样物质上不愁的人,才有空闲在这里在意精神上的痛苦,像她这种放了学就得去店里帮忙洗碗洗盘子的人,完全没有那个时间来忧伤这些事,有那时间她只想多刷一套题。


    陆茵一时间也不知道谁比较惨。


    不过也亏了她同桌这番话,高中时候陆茵直接说了学习任务重,拒绝了陆慧英诉苦的电话,难过就刷题,高兴也刷题,空了就刷题。


    就这么刷着刷着,竟然让她一举刷进了庆大的门。


    真好,陆茵现在想想,多亏那时候的努力刷题,不然她可能永远遇不到盛夏离。


    陆茵以前是不相信一见钟情这么老土的说法,她觉得那至多不过是见色起意。


    现在她觉得第一眼的见色起意,那不就是一见钟情吗!


    就像她第一眼看见了盛夏离,就觉得她很特别,特别到每次进出寝室楼,看见楼前那棵香樟树,她就能想起盛夏离那天背着书包经过的时候一晃一晃的马尾。


    心动就是这样,开始了就好难停下来,知道盛夏离也选了排球课,她还以为能有机会进一步认识。


    结果直到期末才成功说上了话,陆茵?*? 都不知道她这一年装不会打排球是不是装得自己都信了。


    面对盛夏离的时候她竟然真的就好像不会了,这不,盛夏离到现在怕是都不知道,也没看出来。


    陆茵躲进被子里偷偷一笑,她还真是费劲了心思,可惜排球课后她就没能再有机会见到盛夏离。


    明明一个学校,一幢寝室楼,她竟然打水、洗衣服、进出寝室,都没有再遇到过这个人。


    还有就是,因为排球课的事,宋心蕾和她算是有了个心照不宣的过节,她不再带盛夏离回寝室,连和盛夏离打电话都要去阳台,好像陆茵会偷听一样。


    她确实会


    可惜,听不着了。


    接下来就放暑假了,她去了郦城,因为要办这场生日宴才回来。


    生日!


    陆茵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摁亮手机看了眼,还有三分钟,她这生日就要过了!


    陆茵微微挺起身子,撑着床边围栏往下看。


    刚刚盛夏离说她还有事让陆茵先睡,橙黄的灯光下,盛夏离不知道在写写画画什么东西,很认真的样子。


    陆茵收回了目光,躺回了床上,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距离0点就一分钟了,要不要告诉盛夏离今天是她生日呢。


    陆茵倒是挺想听她对她说一声‘生日快乐’的。


    但,还是算了吧。


    陆茵默默闭上了眼,在20岁生日的最后一分钟里许下了她的生日愿望。


    她想要盛夏离


    第二天,陆茵是在盛夏离起床的动静里醒来的。


    其实她的动作很轻,但陆茵换了地方,还没找到足够的安全感,就想从前她暑假刚去郦城的头两天,她也是这样,一点动静就能吵醒她。


    盛夏离看人醒来也有些惊讶,四目相对下,迟疑地道了声‘早’。


    陆茵回神时,盛夏离已经下了床进了洗漱间。


    陆茵人醒了,脑子用了好一会儿才开机,回忆起了昨天的所有,她这是在盛夏离的寝室。


    她看了眼对面已经收拾好的毯子被套,盛夏离昨天竟然真的就这样睡了一晚上床板。


    陆茵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床这么硬


    她赶紧下了床追进了洗漱室:“早啊,你昨晚怎么没上床睡,是不是我睡相不好霸占了整张床,你可以喊醒我的。”


    盛夏离刷着牙,看着镜子里的陆茵,她看起来比以前她见到的样子萎靡不少,大概是昨天哭过,眼睛还肿着,脑门上还有撮翘飞起的刘海。


    睡相确实不怎么样


    昨晚上她备完课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整个人趴着埋进了她的枕头里。


    但也不算太差,趴得规规矩矩的,还给她留了一半的位置


    盛夏离吐了嘴里的泡沫,看向陆茵,她没有多余的洗漱用品能给她用,她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能捡个人回来。


    毛巾能共用,牙刷总不能。


    “没有多余牙刷。”盛夏离开了口,“热水有,可以洗脸。”


    陆茵迟钝点点头:“没事,昨晚上我也没刷牙。”


    盛夏离往外走的脚步一顿,她忘了


    转头看人,笑得还挺开心的。


    “我等会儿要出门。”


    “我跟你一起。”


    陆茵在人开口后就敏感地感觉出了对方不想她多留的意思,主动开了口。


    盛夏离以为的一起出门,是一起到公交站,至多也就是同一辆公交车去不同的地方。


    她没想到,陆茵就这样跟着她一起到了打工的影城。


    盛夏离才换好工作服,把第一锅爆米花制作出来,这个早上没刷牙的人就笑容灿烂的要了个超大桶。


    “你——”


    盛夏离开口后就犹豫了,她想问她怎么还不回家,就想到了昨晚上的事。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总不可能是什么开心的事。


    她其实不想管,她的时间非常有限,在有限的时间里她要兼顾学业还要赚够学费生活费。


    她的境况不允许她浪费时间在这些无关的事上。


    况且,陆茵看起来就不缺人关心。


    陆茵挑了颗有焦糖包裹的爆米花放进了嘴里,感觉嘴里香甜四溢,看盛夏离开口后又没了话,歪了歪脑袋。


    “怎么了?”


    盛夏离收回目光,整理台面:“没事。”


    陆茵疑惑,这人怎么了,要说什么突然又不说了。


    陆茵嚼着爆米花,时间还早,电影院都没什么人,也就没人来买爆米花,她看向在忙碌整理台面的人。


    盛夏离穿着影院的制服,就很普通一身黑的制服,被她穿出了一种很特别的味道。


    还好,有个红色围裙,降低了这个特别度,也把盛夏离拉进了世俗里。


    陆茵喜欢有人气一点的盛夏离,太高冷了不好追。


    “对了,你中午几点休息吃饭?”陆茵嚼着爆米花很随意问道。


    盛夏离抬头看向陆茵,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不回家?”


    陆茵笑笑:“还早。”


    盛夏离松口气,听这意思,还是要回去的。


    “十二点休息,吃饭时间半小时。”


    “啊,这么短啊。”陆茵有点惊讶,减慢了往嘴里塞爆米花的动作。


    盛夏离没有应声,这大小姐显然没有打过工的经验。


    也不知道是不是陆茵的影响,她买个超大桶站在爆米花摊前吃得津津有味,很快就引来了新的客人。


    见有人来买爆米花,陆茵自觉退到了一边,这一退就一退再退,络绎不绝的人。


    陆茵嚼着爆米花,心想大概是盛夏离做的爆米花特别好吃。


    看着忙碌起来没时间搭理她的盛夏离,又看了眼距离盛夏离休息还很遥远的时间,陆茵看了看电影院的排片,干脆选了个时间合适的买了票。


    盛夏离应对完一波又一波客户后,见原本陆茵站着的地方已经没了人影,环顾一圈就看到了抱着爆米花在检票处已经往里走的陆茵。


    动作真够快的,盛夏离甚至来不及问一句,她刚刚那话的意思。


    问她中午吃饭时间,该不是要和她一起吃午饭。


    她们有工作餐。


    陆茵确实是忘了问这事了,等到了时间来找盛夏离,才知道她有饭吃。


    陆茵匆匆去汉堡店外带了个汉堡,和盛夏离一起在影院后面的楼梯间里解决午饭。


    “对了,我有东西落在你寝室了。”


    陆茵啃着汉堡看向吃着盒饭的盛夏离,她吃饭不慢,也不算斯文,但有种认真在吃饭的治愈感。


    陆茵笑笑,情人眼里出西施,西施也比不上她家盛夏离。


    盛夏离看着陆茵漾着笑意的眼睛,犹豫了下,从口袋里拿出了钥匙递给陆茵。


    “走的时候,把钥匙放门框上就行。”


    陆茵伸手接过,钥匙上没有钥匙扣,但是系着一根红绳。


    普普通通,五毛钱一根的红绳。


    陆茵直接解了红绳系在了手上,晃了晃钥匙笑着应下:“好。”


    盛夏离看着陆茵灿烂得有点过分的笑容,听她应下,放下心。


    麻烦到此结束,还好。


    但这放下的心,在晚上回到宿舍,看到寝室里亮着的灯时,有一点不好的预感。


    在摸了门框上没有钥匙后,盛夏离意识到了这心放得太早了。


    她犹豫着敲了敲门,门从里面打开了。


    “回来了啊。”


    第20章 梨


    盛夏离视线默默往上看了眼宿舍号, 确定她没有找错门。


    收回目光看向面前这穿着睡衣、箍起头发、一身水汽,看起来刚洗完澡的人。


    盛夏离有点迷茫,她不是要走了吗?


    拿了她的钥匙不是就回来取个落下的东西么, 怎么还在这里


    还有这睡裙并不是昨天她临时借用的那件T恤,看起来像新的。


    还有她脚上的卡通拖鞋, 也都像是新的。


    盛夏离立在了门口,没有往里走。


    这个场景出现的突兀。


    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在提醒她不要再往前了,那会是更大的麻烦


    陆茵见盛夏离站门口不动,但面上终于不再是那种惯有的冷静表情, 陆茵用力抿了抿唇, 忍住笑意。


    她的‘惊喜’很成功呀。


    她一把将人拽进了寝室, 关上了门。


    “我也申请暑假留校住宿了, 放心,手续齐全,这暑假咱们就是舍友了。”


    陆茵拿到钥匙,回来路上就联系了导员, 各种办手续。


    当然也给陆慧英打了电话说了不去郦城。


    以往的每个暑假, 陆慧英对于陆茵去郦城这事都是很积极的。


    在她看来,父女间的感情要靠相处,她希望王兴腾能更喜欢陆茵一点,这样她和王兴腾之间的羁绊也更深一点。


    说白了就是希望看在孩子面上,期望王兴腾不要走到抛家弃女的地步。


    这一次听到陆茵说了不去郦城, 陆慧英虽然不大高兴, 但也没有和之前一样哭喊着也要陆茵去, 陆茵猜测,大概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也可能是因为生日宴, 王兴腾气上了陆茵,她这个时候去,搞不好火上浇油。


    反正不管什么原因,陆茵都不在意,她只开心这个结果。


    也有些意外能这么顺利,陆茵觉得她好像在遇到盛夏离后,运气都好了起来了。


    陆慧英因为她一个人在老宅,还给她打了一大笔钱。


    各种麻烦都搞定,手上又有钱,陆茵效率极高的在这个下午就置办好了她要住下的一应东西。


    就等着盛夏离回来,等着给她‘惊喜’。


    盛夏离进了门就看着门边架子上,她的脸盆旁边多了个盆,毛巾旁边多了块毛巾,牙杯旁边多了个牙杯。


    一左一□□斜的牙刷,头靠头,贴在了一起


    她或许,不该给钥匙


    越往里走,这个想法越强烈,特别是在看完所有变化,但床上没有变化的时候。


    陆茵注意到了盛夏离的目光,一脸抱歉:“周围都是些小的便利店、小的生活超市,没有卖枕头被子这些的,我明天再去远一点的超市看看,今晚上可能还得跟你挤挤。”


    盛夏离转头看向她,看到她眼里的抱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茵看人没拒绝,就当人答应了,笑着上前就要去帮盛夏离脱了书包。


    盛夏离微微转了身,拒绝了她的帮忙,脱了包放进柜子里。


    才刚打开,就看到柜子里不光有昨天她借给陆茵的T恤,还又多了一件。


    是睡裙。


    盛夏离只一看就看出这件睡裙跟陆茵身上那套新的睡裙是一个款式,只是陆茵睡衣上的小羊是粉色的,她柜子里这套是紫色的。


    “搞活动买的,第二件半价。”


    陆茵顺着盛夏离目光,看到了她放进盛夏离衣柜的睡裙,贴着盛夏离往前一步,在她的注目下从柜子里拿出了那件睡裙,笑着举起,和她身上这件齐平。


    “你看,一样的,就在你打工的那商场的一楼中庭搞得大卖场里,最后两件了,差一点就被人给抢走了,还好我眼疾手快,我下午洗过了,可以直接穿。”


    陆茵说着又递到了盛夏离身前比划了下:“睡衣都是均码的,应该合适。”


    看到裙摆在盛夏离膝盖上一点点,陆茵看了眼她自己的,在膝盖下面快到腿肚了,真是羡慕盛夏离这身高。


    盛夏离沉默听完,开口拒绝:“谢谢,不用。”


    说完盛夏离关上了衣柜,转身拿上了水壶水桶出了寝室。


    陆茵看着手里的衣服,听着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盛夏离提着水壶缓缓往水房走,楼梯的灯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出了问题,她走过,也没有亮。


    黑暗里,盛夏离用力呼了口气。


    真是麻烦


    有些好意拒绝起来比解决恶意还麻烦。


    或许,不该就这样拒绝盛夏离扶着栏杆往下走,有些犹豫要不要再多解释几句。


    她确实不需要多一件睡衣。


    犹豫间,就听到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等盛夏离解决心里的犹豫,一道光出现在了她的脚下。


    顺着光回头看去,楼梯口,陆茵笑着晃了晃手上手电。


    “忘了跟你说了,这块的灯都坏了,你走慢点,我给你打手电。”


    陆茵喘着气噔噔噔往下走到了盛夏离身边,给她照亮了前面的台阶:“好了,走吧。”


    盛夏离垂眸看向身侧的人,微光里那笑容依旧灿烂,看起来好像刚刚的事对她没有影响。


    陆茵见盛夏离站着不动,晃了晃手电:“怎么了?”


    盛夏离回神:“没事,谢谢。”


    说着往前一步踏进陆茵给的光里,调整了步子,跟着她给的光走。


    “还好买了手电,我看到手电的时候就在想,要是停电了就能用上,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阿姨说暑假报修不一定及时,这几天大概都要用上手电了。”


    “当心点,这儿还有一块瓷砖有点松,容易打滑,往这边点。”


    黑暗里很容易滋生的孤寂,在陆茵喋喋话语下,全然没有出场的机会。


    同样的,盛夏离想要解释的话语,也在这没有细缝的话语里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一直到回了寝室,看见柜子里没了那件睡衣,盛夏离拿了她那件旧T恤要进浴室前,看向在椅子上翻着书的陆茵。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喜欢多余的东西,我有睡衣,还能穿。”


    在陆茵看过来时,她轻轻晃了晃手里的衣服。


    她习惯所有的东西够用就好,不喜欢多余的。


    陆茵莞尔:“嗯,其实旧衣服穿起来睡觉可舒服了,我都想跟你换一件。”


    盛夏离笑笑,进了浴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叹口气。


    她还真是不习惯解释。


    陆茵看着洗漱室门关了,捂着嘴压着声音笑了笑,盛夏离刚刚是担心她不高兴吧。


    她没有不高兴,只是有点遗憾,情侣款睡衣计划失败。


    陆茵看了眼身上傻乎乎的卡通小羊,早知道不买这套了,要不是有两件一样的,她更愿意买另一件小猫咪的。


    算了,凑合一晚,明天再去买那件小猫咪的。


    浅浅的一点遗憾,在盛夏离洗漱完出来后,瞬间消失殆尽!


    灯光下,盛夏离乌黑长发在脑袋上扎着个松松丸子头,皙白脖颈上有几缕碎发沾了水贴在脸上。


    水汽蒸腾过的脸泛着粉意,连那双狭长锐利的眼睛都带上了一种缱绻的慵懒。


    但最让陆茵挪不开眼的,还是灯光下,那略微显得有些透的长T下的身材,陆茵用力一个吞咽。


    盛夏离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陆茵的异常,也在瞬间想到了昨晚陆茵穿这衣服时她的发现。


    糟了,她忘了这衣服洗多了有点薄在光下有点透


    盛夏离木着脸去柜子拿了件外套穿上。


    陆茵看着她的动作,眯了眯眼,聪明的脑细胞开始快速运动,盛夏离的反应也太快了,像是立马知道了衣服的问题,这反应不对!


    陆茵想到了昨天,是她穿的这衣服,当时的盛夏离对!她想起来了!盛夏离看了她一眼,就转了视线。


    原来是这样,陆茵弯弯眼,那她可不算占便宜了,这叫有来有往。


    陆茵的目光再也不收着,肆无忌惮了起来。


    可惜,陆茵今天最大的计划,依然失败了。


    第二天醒来,陆茵发现盛夏离还是睡得旁边那硬床板。


    昨晚上她又一个人先睡着了


    盛夏离也没想到第二天陆茵又跟着她去上班了。


    不止第二天,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都一样。


    陆茵跟着她到影城,她做好爆米花,陆茵就买上超大一桶,然后早上一场电影,下午两场。


    中午带着外带了和她一起吃,晚饭一起在街边小店解决。


    晚饭后她去做家教,陆茵回寝室。


    盛夏离给出去的钥匙,那红绳至此就戴在了陆茵的手上。


    陆茵把她拿到的钥匙给了她,但她没有用上过。


    她每晚回去,宿舍都亮着灯。


    开始的几天她还需要敲门。


    后面连门都不用敲了,她才走到门口,门就跟自动了一样,那门后的笑脸每天也都一样。


    话也一样。


    “回来了啊,今天顺利吗?”


    盛夏离有种错觉,好像‘回家’了,一个她梦中才有的家,也是梦中才会听到的关心。


    寝室也在一天天的变化,本来她只是暑假留校,东西基本都在原本的宿舍里,这暑假住的寝室,只有最基本的必需品,整个寝室很空。


    但陆茵来了后,这寝室在短时间内就被填满了。


    这天,盛夏离回寝室,发现寝室最后一点空余地方也没了,角落里堆着一套瑜伽设备,还有一个硕大的瑜伽球。


    盛夏离环顾四周,陆茵的衣服挂满了剩余几张空床的围栏;成套的护肤品铺满了其中一张桌子,剩下的桌子也没闲着,放了台笔记本电脑;另外一张空余的桌子上七七八八个杯子。


    还有一套厨具,陆茵现下就在那里‘叮叮当当’切东西。


    盛夏离放好了包,手里就多了一碟子东西。


    “吃苹果,今天买了点,你每天这么费脑细胞,就该每天吃几个苹果补补。”陆茵说着还递过个细柄水果叉。


    盛夏离端着盘子,拿着叉子,有点恍惚。


    三天前,这个人说的是香蕉补脑,五天前是荔枝今天苹果也补脑了在她这里是什么水果都补脑吗?


    “你不吃?”


    盛夏离发现陆茵递给她后,就自己去啃梨了。


    陆茵不喜欢吃苹果,摇头:“我吃梨。”


    今天她还买了梨。


    一口梨汁在嘴里荡漾,真是快乐,陆茵喜欢吃梨,她有点遗憾看向盛夏离,这人竟然不吃梨。


    看盛夏离啃没滋味的苹果,陆茵晃了晃手里的梨问道:“你为什么不吃梨,是对梨过敏吗?”


    还真没听过对梨过敏的,陆茵有点好奇。


    盛夏离扬眉,像是对陆茵突然的这个问题有点疑惑,疑惑她怎么知道她不吃梨。


    陆茵看出她的疑惑:“你第一次来我们寝室的时候,宋心蕾说你不吃梨。”


    盛夏离眯眼看着陆茵,这回像是疑惑她竟然记得。


    陆茵当然记得:“嗯?是过敏吗?”


    盛夏离摇头。


    陆茵惊讶:“单纯不喜欢吃?”


    她还以为是不能吃呢,宋心蕾讲的那么严肃。


    盛夏离有些犹豫,怎么回这个问题。


    陆茵咬着梨,见盛夏离没说不喜欢,神色犹豫,她突然冒起个想法:“你该不会是没吃过吧?”


    没吃过,所以不知道好吃?所以不吃?


    她想到的是当初她很拒绝香菜,后来尝试了一次,发现还挺不错的。


    但是,会有人没尝过梨吗?


    没想到这么离谱的想法,最后得到了盛夏离的肯定。


    陆茵吸了口气,感觉盛夏离都不该叫盛夏离,改叫【盛夏没吃过梨】算了。


    这么好吃的水果竟然不尝试,她该不会以为香梨跟香菜一样吧。


    不行,这怎么行,原本以为盛夏离是对梨过敏,陆茵才没有给梨的,现在知道人只是没试过,那她怎么能放过安利梨的机会。


    等不及削个新的了,陆茵把手里的梨转了个边,把没咬过的那边递到了盛夏离唇边。


    “要不要试试,可好吃了,又甜又水,试试吧,真的我不骗你。”


    盛夏离及时往回退开,嘴才没碰到陆茵的梨。


    陆茵眼巴巴看着盛夏离:“真的,不骗你,可好吃了,保管你吃了就喜欢,还有你看我买了那么多,你要是也吃,咱们能消耗的快一点。”


    她说着让开一点位置,给陆茵看桌子底下一整箱的梨。


    盛夏离蹙了蹙眉,这么多。


    “你吃得完?”


    陆茵诚实摇头:“所以,帮帮忙好不好。”


    盛夏离才要让陆茵以后控制数量,吃多少买多少,刚一张嘴,陆茵手里的梨递过来,正好卡了进去。


    心一顿,看着陆茵得逞的笑眼,盛夏离犹豫着还是咬了下去。


    “好吃吧,是不是汁水很足,很甜吧。”


    盛夏离感受着梨汁在齿舌间蔓延,点了点头。


    陆茵瞬间笑颜如花,收回梨就放进嘴里叼着,另外拿过个梨动作利索削了皮递给了盛夏离。


    盛夏离看着她嘴里咬着的梨,那是她刚刚咬过的


    陆茵哪能不知道,(#^.^#),更好吃了。


    陆茵小口啃着梨,继续她的疑问,问的也很直接。


    “梨是有什么故事吗?”


    盛夏离为什么会不吃梨,陆茵直觉有故事,就是不知道盛夏离愿不愿意和她说。


    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她对盛夏离的了解还是很少。


    只知道她早上六点必定起床,每天都很忙,打两份工,晚上不仅备课还自学专业上的东西,她的手机除了她的雇主,就只有宋心蕾给她打过电话。


    她也不发信息,有事情就回电话,讲究一个时间效率。


    也从来没见她给家里打过电话,或者家里人给她打过电话。


    陆茵不喜欢别人问起她家里的事,推己及人,她也不会去打听别人家里的事。


    但这个人是盛夏离,她发现她其实想知道的,又或者,要是盛夏离问起她的事,她也是愿意告诉她的。


    不过盛夏离好像并不好奇,也不关心。


    陆茵问完,见盛夏离迟迟没有回应,心想她大约是不想说,正要笑着岔开话题,就听到盛夏离突然开了口。


    “你听过孔融让梨的故事吗?”


    陆茵挑眉:“你看我像文盲吗?”


    盛夏离不由得笑了声。


    陆茵松口气,刚刚气氛有点沉,她笑着说道:“我是自己高考考上的庆大的。”


    盛夏离身上阴霾散去:“看得出来。”


    陆茵看气氛好转,回到正题:“有人拿这故事让你让梨了?”


    盛夏离意外陆茵反应这么快,说来也挺可笑的,她对小时候的记忆都不深了,但这故事应用的场景都跟刻进了骨子里一样。


    当然她要让的不止是梨,这只是个教育她的工具。


    陆茵叹气,梨多无辜。


    “这故事你不觉得有问题吗,‘让’是把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给出去,首先那堆梨就得先属于她,再之后给不给的,也该随她心意,不然叫抢。”


    盛夏离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虽然盛夏离表情依然还是那副很平静很酷的样子,但陆茵敏感地感觉到了她想藏起来的情绪。


    陆茵抬了抬下巴,刻意笑出了声,等盛夏离看过来时,四目相对,冲着人挑了挑眉。


    “像我,要有人要我让苹果,那没问题,反正我也不爱吃。”


    她说着指了指盛夏离面前切好的苹果,有点嫌弃,但却催促盛夏离:“快点吃,不然要氧化了。”


    说着她犹豫着也拿过一块放进嘴里,咬了几口,表情更嫌弃,像是说果然没什么滋味。


    然后她又重新咬了手里的梨,冲着盛夏离眨眨眼,黑目如墨,眼里泛着光:“但要我让梨的话——”


    她咧嘴一笑,笑得比梨汁还甜。


    “那得是你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