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伊月寒最初还疑惑这些人怎么都在看着自己, 好在她耳聪目明,很快就从那些人的窃窃私语中听出了大概。
虽然听不懂什么极品灵酒、海灵露、罗刹海市等专有名词,但意思她却是大概懂了。
看来这忘川酒比她想象的要珍贵的多?
虽然这事让伊月寒有些意外, 不过送礼送贵了, 到哪都不算毛病,特别是在前面那条八二年咸鱼的衬托下,怎么说呢……
伊月寒挺直了腰杆。【我觉得我现在浑身散发着一种金钱的光芒。闻到了吗?那是有钱的香气。】
系统:……呵, 不过是穷鬼顿顿萝卜炖萝卜,吃中毒后临死前的幻觉罢了。
不过系统不敢真的说出来,因为她今天是奔着吃席来的, 有满桌子美味佳肴在前,她可以暂时原谅整个世界,包括伊月寒的装逼。
实际上, 伊月寒只是内心丰富了一点,表面并无异常,在众妖惊叹、敬畏、好奇的视线中,黑衣女人一直都是那面无表情, 目不斜视的冷傲模样。如此宠辱不惊的态度, 反倒让人高看了几分。
倒是白玉京这虚荣的千年萝卜,在众人的视线里越发昂首挺胸起来,只可惜太小一个,实在走不出伊月寒那英姿飒爽的气派。满是奶膘的小肚子倒是挺得高高的, 配上那小短腿, 好似个滑稽的胖鸭子。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司空小白好似花蝴蝶一般从人群中飞出来。笑得眉眼弯弯:“哎呀, 你说你,来就来呗, 还带什么礼物。还是忘川酒这样的大礼,你这弄得……我真是不好意思。”
邀请伊月寒来参加寿宴真是他这最近一百年来做的最对的事,真是太给他长脸了!
他和为伊月寒领路的侍女说了两句,随后自己亲自把人领向主桌。
伊月寒还没说什么,已经飘起来的白玉京就已经胖手一挥:“哎呀,我家老大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区区一坛忘川酒而已,对我家老大来说算不得什么。”
“所以你别在这闲磕牙,为了一坛酒在这谢了又谢的,平白拉低了我家老大的档次。”
【说得好,此子说话甚得吾心。我就是这么一个有档次的杀手!】
伊月寒心底深以为然,转头却抬手敲了一下白玉京的脑袋,让她慎言,随后才看向司空小白:“你说过老爷子喜欢酒,不知可喜欢这忘川酒?”
司空小白还没开口,主桌那边的老爷子已经哈哈大笑起来。
“喜欢,我可太喜欢了!”
他站起来对着众人拱手:“先和大伙道一句歉,老头子我平生最爱这杯中之物,今日这忘川酒,确实是我收到最开心的礼物!”
众人对此笑着拱手回礼,表示老爷子性情中人,他们自然不会生气。
事实上,也没人有立场生气,毕竟真算起来,就算是海公子送的那份厚礼也比不上这话一坛忘川酒的价值。如果是他们得了这样的极品灵酒,肯定也要笑得见牙不见眼。
伊月寒微微颔首,风范十足。“老爷子喜欢就好。”
系统:……喂,妖妖灵吗?我要举报,这里有个装逼犯!
老爷子哈哈大笑,大赞道:“我早就从小白口中听闻过伊姑娘,今日终于得以一见,不想真人比那小子说得更加超凡脱俗。果然是玉锋截云,剑影照霜,月仙临凡,世无其二!”
老爷子招呼伊月寒坐下,主桌十个座位都是安排好座次的,白家给伊月寒准备了主桌的座位,可没给白玉京留。
虽然还剩两位没来,位置是空着的,但那两位也都是在妖界叱咤风云的妖王,为了给他们面子。这位置也不能随便给白玉京坐。所以白玉京要么像是胡三姐一样站在虎大王后面伺候,要么去另找座位。
白玉京腿太短,站着都没人桌子高,自然不可能站在伊月寒身边,司空小白就领着她去其他桌落座。
*
伊月寒扫了一眼主桌的众人,视线落到烛婆婆身上多停了两秒。她有些惊讶之前遇到的那个耳聋老婆婆竟然也是白家的贵客,原来老婆婆说的那个即将过寿的吝啬老头就是白老爷子?这可真是巧了。
伊月寒自认为和烛婆婆萍水相逢,和鹤连州关系一般,所以抬脚就要坐到靳影的身边。
靳影露出一个笑容,正要说话,那边鹤连州就忽然道:“伊姑娘,你坐到我这边可好,我有话和你说。”
靳影笑容一顿,随后微笑道“都在一个桌上,鹤兄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我和恩人许久未见,也有很多话想要对恩人说呢。”
伊月寒自然不是一个别人让她换座位,她就换座位的人,更何况,她记得自己上次和鹤连州算是不欢而散,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总不能是要和她分击杀画皮鬼赚到的那一两银子吧?
看着伊月寒坐到靳影身边,鹤连州眉头微蹙,不明白不过半个月不见,这两人的关系怎么这么好了。
“好吧,那就这么说。”鹤连州端起酒杯站起身,对着伊月寒郑重敬酒道:“上次的事要多谢你,我在此敬你一杯。”
鹤连州要说的就是这个?
伊月寒坐着没动,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举手之劳,不必多礼,你坐下吧。”
她心里感慨:【虽然这鹤连州说话有些不讨喜,但人还是很不错的嘛,我之前打掉他假发,那么尴尬的事,他竟然都不记仇,反而还来敬我酒。】
然而鹤连州没有直接坐下,而是端着酒杯,就这么坐到伊月寒另一边的空位置上。
“伊姑娘,有关上次咱们商量说的事,我这边已经有头绪了。”
靳影看着他的动作,捏紧酒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伊月寒狐疑:“什么事?”
鹤连州:“自然是上次我说的,邀请伊姑娘入我庐山派的事。”
这话一出,主桌上其他人都动作一顿,随后喝茶的喝茶,喝酒的喝酒,吃果子的吃果子,只耳朵都竖了起来。
鹤连州:“我和掌门师兄争取了许久,可惜无论我怎么说,掌门师兄就是不松口。”
烛婆婆最撇了撇,这庐山派的掌门不行啊,小姑娘这么优秀的人才,入他庐山派是给他面子,他竟然要把人才往外推?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鹤连州:“如此歪缠了几日,前天师兄终于气的把我赶出门了,怒斥让我死了这条心吧,说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烛婆婆和白老夫人对视一眼,暗中摇头鄙夷。这庐山派掌门……啧啧……
鹤连州:“哎,他毕竟是掌门师兄,他的话我不可不听,所以伊姑娘,我得在这和你说一声抱歉了。这掌门之位……我是没办法给你争取过来了。”
“咳咳咳!”
“咳咳咳!”
随着鹤连州最后一句话说出,主桌猛地寂静了一秒,随后被水、被果子呛到的咳嗽声此起彼伏。
伊月寒:【……我收回那句鹤连州人还不错的话,这家伙怎么还贼心不死呢?】
偷听的几人呛得狼狈,想问又不好暴露自己偷听的事实,憋得心里难受,好在这时,虎大王替他们问了出来。
“你说什么?什么之位?掌门之位?你疯啦?”
鹤连州皱眉扫了一眼桌上的兵荒马乱:“偷听不是君子所为。”
虎大王大大方方道:“我没偷听,我正大光明听的。”
其余人假装听不见两人的对话,白老爷子:“南山翁,你看我这茶如何?”
南山翁:“咳,你家这茶不错。”
烛婆婆:“白老婆子,你看我这果子如何?”
白老夫人:“甘甜味美,甚好。”
鹤连州看向一边咳嗽得俊脸绯红的靳影,靳影微笑:“失礼了,这酒太辣了。”
鹤连州:……你们还能演得再假一点吗?
虎大王:“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跟你玩虚的,你快说,你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
伊月寒:“不是。”
鹤连州:“自然是真的。”
他对着伊月寒严肃道:“伊姑娘见谅,我和掌门师兄都是诚心想邀请伊姑娘入我庐山派的,只是在待遇上有了些许分歧。”
“掌门师兄不愿意退位,只同意给出三长老之位,如果伊姑娘愿意,现在就能成为我庐山派的三长老,我自愿退一位,当四长老。”
主桌上的众人惊愕的看向伊月寒,因为不了解前因后果,他们误以为是庐山派想要收伊月寒入门派,伊月寒张口讨要掌门之位。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庐山派竟然没有生气,反而愿意给出长老之位?!
名门大派不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吗?竟然还有如此卑微讨好的时候?这伊月寒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庐山派做到这个地步?
白家老两口先是震惊,随后想起司空小白说的,东岳大帝看重伊月寒,却被伊月寒拒绝一事,又觉得这事不算什么了。
毕竟庐山派再厉害,也不过是凡间的修炼门派,而东岳大帝可是真正的神明,地位仅次于玉帝王母的上古真神!
而靳影早知前因后果,对此并不意外,在座最震惊,最意外的大概就是南山翁、虎大王、胡三姐这三人了。其中以胡三姐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伊月寒:“我拒绝。”
她拒绝的太过干脆利落,又引得虎大王几人惊愕看去。
鹤连州不死心。“为什么?只要你愿意,我保证,庐山派的资源都会倾向你,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师姐,我是你师弟,我以你马首是瞻,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第52章 第 52 章
咔嚓!靳影手中的酒杯被捏成了碎片, 见众人看过来,他歉意一笑。“抱歉,酒太辣了。”
众人迷茫:酒太辣了关酒杯什么事?
伊月寒还是三个字:“我拒绝。”
鹤连州执着发问:“为什么?”
伊月寒:“……因为我不想当你师姐。”
鹤连州迷茫, 鹤连州思索, 鹤连州恍然大悟:“你果然还是希望我喊你掌门?”
他委屈的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我和掌门师兄求了好多次了,但他就是不同意,我真的没办法!”
伊月寒:……求求你了, 放过你那可怜的掌门师兄吧!
她的声音冷下来:“鹤连州,别捂着耳朵装听不见,我再说一遍, 我对整个庐山派都没兴趣,对庐山派的掌门之位更没兴趣,你就算说一万遍, 我也是不会答应你的。”
鹤连州叹息:“真的一丝一毫的余地都没有吗?”
伊月寒斩钉截铁:“没有”
鹤连州不说话了,烛婆婆忽然笑着道:“你们名门大派规矩多,小姑娘不喜欢很正常。不如你和我回钟山种地,得个悠闲自在如何?”
伊月寒抬头, 发现烛婆婆是看着自己说话的, 顿时头都大了,老婆婆你不是耳背吗?把你的耳背人设捡起来啊喂,这时候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白老爷子狐疑道:“你这老婆子怎么才见伊姑娘一面就想拐人?难不成是惦记着忘川酒?”
“你以为谁都和你这老酒鬼一样?”烛婆婆瞪了一眼:“我和这小姑娘可不是初见,早前就已经见过一面了。当时我正发愁没筐子装我的果子。是这小姑娘见我唉声叹气, 果断伸出了援手。帮我编了个柳条筐。”
“原来那丑……咳咳。”白老爷子的手伸到桌子底下, 揉了揉被老妻掐了一把的大腿肉,尴尬笑道:“原来那别致的柳筐是你编的, 果然是心灵手巧。呵呵……”
白老夫人笑盈盈:“山里虽然清净,但年轻人住在那也怪闷的, 伊姑娘不如还是入我白家吧。吃穿用度一律比较我二老而来,如何?”
伊月寒:……白老爷子你刚刚想说的是丑吧,绝对是丑筐子的丑吧?
还有,鹤连州发神经就算了,二位老婆婆怎么也学他?
伊月寒还没来得及拒绝,另一边虎大王左右看看,随后一拍桌子:“虽然不知道你是哪冒出来的,但你能被如此争抢,肯定是有过人之处,那我也来凑个热闹。你跟我回金虎山,我就封你为我的左大将军,如何?”
胡三姐在后面嗔怪:“大王真是偏心,我跟了你那么多年,你也不说封我为左将军,只让我做个管家,如今才见了人家一面,就眼巴巴的把将军之位给出去了。”
靳影怔愣了一下,随后看着伊月寒略有些期待道:“那……恩人不如和我回南溪山,到时候我把这大王之位让给恩人,我给你当左膀右臂,日日侍奉左右……如何?”
南山翁懵逼了,他左看看,右看看,发现似乎就自己一个没开口了,是不是有点不太合群?
于是他迟疑片刻道:“那……我也凑个热闹?”
“伊姑娘若是有兴趣,可以随我回南山,我也不算什么妖王、洞主,南山贫瘠,就住着我一个,没什么拿的出手的,非要说个好处的话……南山下面有个人类没发现的金矿算不算?”
【什么?金……金金矿?!】系统震惊到结巴:【算,这当然算!快,伊月寒你快回答这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家,从今天起,他就是咱俩亲爷爷了!】
伊月寒:【……我都不想揭穿你,你那是想认他做爷爷吗?你分明是想认金矿做爷爷!你还有没有尊严了?】
【你懂个屁啊!那可是金矿诶!做人怎么能为了尊严连金矿都不要?!】系统哽咽:【求求你了,大傻月,我真的不想努力了!QAQ】
伊月寒:【……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没有志气的统。】
别的系统都是宿主不做任务就抹杀,她家系统倒好,这都是第几次哭着劝她躺平摆烂了?
总之躺平是绝对不可能躺平的,就算有金矿在前也是不可能躺平的。伊月寒坚定选择:“我拒绝。”
众人排排坐:“你拒绝的是哪个?”
伊月寒:“……请容我全部拒绝。”
她看上去像是很像无家可归的孤儿吗?为什么一个个都想把她往自家捞啊?等等,她好像确实是无家可归?
回想起自己平日风餐露宿、四海为家的画面,伊月寒沉默了一下,果断把自己的虚拟师门再次拉出来做挡箭牌。
“我已经有师门了,绝不会再另投他人。”
这个时候的师门传承是很严肃的事,背叛师门和不孝是同等大罪,伊月寒这么一说,凑热闹的众人果然安分下来。唯有鹤连州很震惊。“你有师门了?什么时候的事?!”
伊月寒:“我刚出生没多久的事,一出生就被遗弃,被师门捡到抚养长大。”
鹤连州这话问的,怎么?她拜师门之前还得先去庐山派下帖子,通知一下你呗?
靳影为伊月寒空了的杯中斟满酒。“恩人不必伤怀,总有些父母并不是真的爱他们的孩子。六亲缘浅本是福,修的就是……两不欠。”
伊月寒想说自己并不伤怀,但看见靳影的表情,又什么都没说。虎大王好奇道:“你师门叫什么?你师门能培养出你这样的人才,定然不是小门小派。说出来我们听听认不认识。”
其余人也有些好奇,不过不会像是虎大王这样直白的问出来。
伊月寒本想随便说个不起眼的名字蒙混过去,但想到自己的那些名声,她最后淡淡吐出了三个字。
“恶人谷。”
这话一出,桌上顿时又是一静。
伊月寒心里满意,哼哼,吓到了吧?震撼到了吧?没错,她就是来自恶人谷的邪恶杀手,大恶人就是她,她就是大恶人伊月寒!
什么杀者仁心、电击菩萨统统靠边站,她就不信了,标上了恶人谷三个字,她还能有什么好名声?她发誓,她一定会成为让世人恐惧的天下第一杀手的!
胡三姐娇笑道:“伊姑娘师门这名字听着倒是气势十足。只是我孤陋寡闻。只知道南边一小国内有恶尸洞,北边大漠深处藏有血魔窟,西边有白骨洞,却不知这恶人谷在哪?”
伊月寒动作一顿,看了她一眼:“我也不知。”
【完蛋了,竟然忘了这是妖魔片场,比武侠世界邪恶多了!我的大恶人谷完全干不过这什么恶尸洞、血魔窟、白骨洞怎么办?!可恶,难道就要这么认输了吗?!】
系统:【你这种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到底是从哪来的啊?话说,怎么光坐着不上菜啊,到底什么时候才开席啊!】
伊月寒:【吃吃吃,你就是个……】
系统:【没错,我就是个饭统!】
伊月寒:……
胡三姐被那清凌凌的凤眸看得动作一僵,有那么一瞬间,竟是觉得对方已经看穿了她的所有想法。
虎大王似乎没察觉到其中的暗流涌动。很是疑惑道:“不知?这不是你的宗门吗?你怎么还不知在哪?难道……你也和海公子一样,出门分不清东南西北?”
南山翁笑起来:“海公子为了这毛病还特意来找过我,可分不清东南西北又不是真的病,我可治不好,只能让他回去了。”
“结果三天后,我就又看见海公子在我门前了,我还以为他是不死心,结果一问才知道,他是老毛病又犯了。明明是往东海去,结果绕了一圈一睁眼,竟是又回到了我这!最后他在我这又待了两天,写信唤来随从,这才安然离开。”
众人听了这趣事,很给面子的哈哈笑起来。
虎大王则是怜悯的看向伊月寒:“这毛病不要命,可也不好受,你要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不如把地址说与我们听,我们派人送你回去。”
伊月寒摇头:“我说的不知,是真?*? 的不知。这世上,唯有大奸大恶之人才有机会找到恶人谷。”
“而我本是师父出谷后带回去的弃婴,自幼在谷内长大。待到年岁大了,师父吩咐我出谷历练,一走出谷,再回头,我就再也找不到恶人谷了。”
这玄妙的异象让虎大王大为惊奇:“听你这么说,这恶人谷也太有意思了吧!”
靳影微微蹙眉:“照恩人这么说,你岂不是回不去了?”
伊月寒:“师父说了,待我杀够一百万条性命,自然就可以找回去了。”
咣当,南山翁手中的杯子摔回桌上,他慌忙把茶杯扶正,惊愕道:“昔日七杀星降世,白起坑杀四十万军,获得人屠之称。你那师父难不成想让你效仿那人屠不成?”
伊月寒:“他是将军,我却不是,我是杀手。未来要做也只做那天下第一杀手。”
虎大王:“杀手?就是人间那种只要给钱什么人都能杀的人?为什么你要做杀手?”
伊月寒理所当然道:“因为我师父是杀手,所以我也是杀手。”
她一出生就是杀手,所以她是杀手。
虎大王眼中异彩连连。“那你师父为什么做杀手?能教出你这样的人,她曾经一定也很了不得吧?有什么名号没有?”
伊月寒:“不知道,师父从不与我说她曾经的事。”
虎大王半个身子探过来,都快把靳影挤到一边去了。“那其他人呢?你师门的其他人没有和你提起过你师父的曾经吗?”
伊月寒:“我从未在恶人谷见到过其他人,师父说,自她抱着尚在襁褓中的我进了恶人谷后,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鹤连州忍不住道:“你师父这话说的奇怪,难道说,她和你进去之前是有其他人的?”
伊月寒:“对。那时谷里住着很多人。”
虎大王:“他们全都是世间大奸大恶之人?都有谁?能和我们说说吗?”
伊月寒:“师父从没和我说起过这些人。”
胡三姐抓住机会发问:“没和你说起过那些人,那你是怎么知道那里住着很多人的?”
伊月寒:“因为从我记事起,谷内就有很多破旧的屋舍,虽然灰尘厚重,但可以看得出来,里面的布置不尽相同,每一个屋舍都至少拥有一个主人。”
“于是我询问了师父,这里是否曾经住过很多人,她说是。”
胡三姐好奇:“那你师父说了,那些人如今都去哪了吗?”
“当年的我也问了师父这个问题。”伊月寒:“师父说,她抱着我进谷的第一天,就把他们全杀了。”
众人又是一阵默然无语,随后南山翁道:“你这师父杀性可真够重的。”
靳影喝茶:“不过是些大奸大恶之徒,杀了也就杀了。”
虎大王笑道:“我倒是觉得伊姑娘这师父很合我的胃口,一山不容二虎,那恶人谷住着的都是恶人,住在一起肯定不好相处,杀了他们后占谷为王,过得肯定更自在!”
胡三姐问:“所以说,恶人谷原本不属于你们,直到你师父杀光了那些恶人,才把恶人谷定为了你们的师门?”
伊月寒端起酒杯把玩,闻言轻轻颔首:“师父说,我们师门由祖师奶奶所创,虽然经历了好几代,但却一直无名,如今她占了这恶人谷,从此师门便叫做恶人谷了。”
胡三姐又问:“这么听起来,伊姑娘的师父可不算什么好人,她为何会收养还是婴儿的你?这可说不通啊。”
正所谓交浅言深,其实如果不是虎大王这么大大咧咧询问的话,其余人是不会随意问起伊月寒这些隐私问题的。毕竟才见过几面,交情还没到那里。
但虎大王问了,伊月寒不在意的说了,他们也就听了,到这也还算正常,可胡三姐这质问听起来就有些尖锐了。
这分明是变相在说,伊月寒要么是撒谎,要么她师父收养她肯定另有图谋。没人觉得伊月寒会撒谎,而如果是后者,伊月寒面对这种询问,心里该多不是滋味啊
察觉到气氛一瞬间的凝滞,胡三姐有些暗恼自己太着急了,但就在她想要说些场面话描补一下的时候。
却听那黑衣女人淡淡道:“你说错了,师父收养的不是作为婴儿的我,而是未来的天下第一杀手。”
系统震惊:【大傻月,这种话你是怎么说得出来的?】太厚脸皮了吧?
伊月寒淡定道:【师父等于玩家,创建的游戏角色等于刚出生的我,而杀手模拟器的主线就是成为天下第一杀手。所以我说的有问题吗?】
系统恍惚:【诶?好像……确实没问题?】
胡三姐心想问都问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你说你师父要培养一个天下第一杀手?可她为何要这么做?”
伊月寒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冷酷道:“因为她要等我回去,亲手杀了她。”
这一下,胡三姐彻底哑然无声,她不是没问题了,而是满脑子出现更多问题了,她好奇恶人谷到底是什么地方了,也好奇这黑衣女人的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更好奇那个师父到底为什么要培养一个弃婴,又等着那弃婴回去杀她?!
胡三姐知道,这其中一定藏着一个大秘密,但她同样也知道,伊月寒不会告诉她这么秘密的。
果不其然,在虎大王询问伊月寒这其中有何内情的时候,伊月寒只是冷淡道:“不知。”
谁也不确定,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只是好奇心驱使着桌上的几人下了决定,之后一定要派人去打听一下恶人谷的消息。
靳影听出了伊月寒的不耐烦,他端起茶,看了眼那胡三姐。随后又看向白家老两口。
“昨日听闻老爷子得了一幅名画,似乎是吴道子的真迹?”
白老爷子立刻哈哈大笑,表示自己不过是附庸风雅,卖给他的人说是真迹,但他眼拙,还不清楚到底是真是假,之后若是诸位感兴趣,可以随他一同去书房品鉴。
之后的时间,老两口默契控场,避开了比较隐私的问题,把众人引到吃喝玩乐、琴棋书画、名山大川等这些不会出错的话题身上。一时间说说笑笑,宾主尽欢。
*
另一边,和伊月寒分别的白玉京挺着小肚子,对司空小白主动带路的服务意识很是满意:“几日不见,你倒是比咱们初见长进了不少。”
司空小白“……几日不见,你这胖萝卜倒是嚣张了不少。”
他带着白玉京走远了才打听道:“刚刚忘了问了,你怎么和伊月寒在一块,她怎么会带着你来?”
白玉京闻言骄傲的仰头:“那自然是因为我慧眼如炬,携带全部家财投靠了老大,老大已经承诺会罩着我了,所以现在我是她的……”
司空小白秒懂:“哦,小跟班!”
白玉京立刻气呼呼的去踩他脚:“什么小跟班,我看上去很像小跟班吗?有没有眼光啊,我可是老大的御用大厨!”
司空小白灵活的一个后撤步,避开了白玉京的‘偷袭’。嘴里嘀咕:“跟班和厨子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吧?”
“当然有区别!”白玉京叉腰瞪眼:“跟班是谄媚的狗腿子,而我可是靠手艺吃饭,这在人间叫带艺投靠,比你这种只会阿谀奉承的狗腿子高贵多了!”
司空小白挑眉:“你这萝卜说着说着怎么还骂人呢?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在我家。你就一点也不怕。”
“好啊,我就知道你这老鼠居心叵测,果然还在暗搓搓的想拿我炖鸡汤!”
白玉京一声吼了,顿时引得周围几只小妖惊恐的看过来,什么?白家还拿客人做菜?
司空小白吓了一跳,赶紧蹲下身捂住白玉京的嘴巴:“我的小祖宗,这话可不敢说,要是把客人都吓走了,祖奶奶和祖爷爷非得把我皮扒了不可。”
“再说了,上次我也没说要拿你整个炖鸡汤啊,我不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让你分我点人参须嘛……谁知道……总之,后来我不是放弃了嘛,你别瞎说哦。”
白玉京一听更气了,立刻咬他的手,司空小白疼得嗷的一声松手,就见那小娃娃后退一步,气势汹汹道。
“哼,说什么放弃,你和那些人一样,都嫌弃我是萝卜才不想拿我炖鸡汤的对不对?我家老大都不嫌弃我,你竟然敢嫌弃我?”
“你等着,我要跟我家老大说!说你欺负我!”
司空小白当然不能让她去主桌那边闹,只得把这小娃娃往咯吱窝一夹,带到安静的角落苦着脸的劝说。
“我的小祖宗啊,想拿你炖鸡汤你不高兴,不想拿你炖鸡汤你也不高兴。我哪里欺负你了,分明是你欺负我吧!”
白玉京阴恻恻道:“没错,我就是在欺负你,上次你在大牙山,抱着我说要拿我炖汤的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别说什么司空小白只是想和她商量,白家庇护她,而她这个‘千年人参精’提供人参须给白家,这看似是互利互惠,实则也不过是趁火打劫。
小雀常说她傻,白玉京却觉得自己精着呢,这世界上只有小雀、菜花蛇、伊月寒、常小天是真正对她好,其他人都是坏蛋!遇到欺负过自己的坏蛋,自然要欺负回来!
司空小白身子一僵,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萝卜还挺记仇的。
“上次是我错了,我给你赔礼道歉,行吗?”正好有侍者端着果盘路过,他从里面顺手抓了一把糖塞到白玉京怀里。“喏,我请你吃糖。”
白玉京塞了一颗在嘴巴里。“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一点糖就想哄好我。”
嚼嚼嚼,咦?还挺好吃。于是小娃娃迅速改口:“起码要三十斤才行!”
司空小白一惊:“三十斤?你要那么多糖干嘛?把自己腌成萝卜糖啊?”
白玉京:“不就三十斤糖嘛,你家那么有钱,这点糖还给不起?小气!”
说着,她追上那侍者,小手隔空一挥,果盘里的糖就全塞进了她自己的口袋里。然而司空小白身形一闪,下一秒,那些糖又回到了果盘里。
他一边挥手示意侍者快走,一边拦住这贪吃的小萝卜。“不是我小气,这杏仁酥糖不是买的,是我们家大厨自己做的,我也不知道具体做了多少,但肯定挤不出三十斤给你。”
“那些都是要送上桌的,真的不能全给你,这样……我带你去厨房,看看还剩多少,都给你行吗?”
第53章 第 53 章
白玉京:“真的?那还等什么, 快给我带路,我问问你家大厨这糖是怎么做的。等我学会了,也给我老大做着吃。”
司空小白挑眉:本以为这萝卜是贪吃, 没想到竟然是惦记着伊月寒, 倒是挺忠心的?
他一路领着白玉京到了厨房。远远看着一个身穿华服的艳丽男子,吓得立刻身子一闪,下一秒就挡在了那人身前。
“来人呐!快把那只猫给我赶走, 不是说了嘛,不许他靠近厨房!”
金疏桐:“……我就刚上个茅厕,路过你家后厨而已。”
司空小白一惊, 如临大敌:“什么?你刚方便过?来人呐,快快,检查一下水缸, 不对,把后厨各个有水的地方都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问题,一旦闻到奇怪的味道,立刻倒了!”
周围的仆从立刻听话的去检查各个水缸。
金疏桐抱胸冷哼:“都说了, 我只是路过!你这人当真是思想龌龊, 净想些有的没的。”
“我思想龌龊?分明是你们金华猫的习惯龌龊。谁不知道你们金华猫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在别人家的水缸尿尿。”
司空小白一边让人看好这只猫,一边冲进后厨,把正在炖的几锅汤全都揭开盖子看了看。生怕菜品出问题。
金疏桐气得秾丽的脸上青筋暴起:“喂,你个死老鼠别太过分啊, 我说了, 我真的只是路过!再说了,你看水缸就算了, 看那咕噜冒泡的热汤干什么?那热气烫的要死,谁会对着那方便啊!”
司空小白幽幽道:“谁知道呢, 反正你们金华猫一向变态,你更是其中翘楚。”
虽然金华猫都小心眼,但不是每个金华猫都会为了报复小孩砸石头之仇,就变成女人嫁给对方,暗中报复了七年的。
正常人别说这么干了,司空小白想了七年,都没想明白这只猫到底是怎么想得到这种扭曲的报复方式的,总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金疏桐报仇从早到晚。这只猫的变态可见一斑。
金疏桐冷哼:“你该庆幸你是白家人,否则就你这张嘴,早就被人打死了。”
司空小白微笑:“彼此彼此,每次看见你健在,我就觉得我还能再多活几年。”
两人互相看不上,金疏桐也不会真的在白家寿宴上闹事,瞪了司空小白一眼就准备走,不过刚抬脚,他又想到了什么。
“快到开席的时辰了吧?”
司空小白:“怎么?饿了?饿了就赶紧回你位置上去,白家保证把你喂的白白胖胖的。”
金疏桐:“青城山和金环洞的那两位还没来吧?还有一刻钟,不知他们赶不赶得到。”
虽然大妖怪都喜欢压轴出场,但今天是白老爷子的寿宴,为了给白老爷面子,总不好踩点来。而依照大妖们腾云驾雾的本事,那两位早该来了。
司空小白的笑容立刻垮下来:“这事和你没关系,就不劳你操心了。”
他不笑了,金疏桐就笑得开心了,艳丽的好似一朵红芍药,风情万种的走了。
司空小白:……果然猫这种生物就是讨厌!
他找来一个小侍从嘀咕:“去,待会儿给他上一杯黄连茶,苦死他!”
这小侍从正是白灰,前几日在白家的教导和帮助下终于化形了,只是还不稳定,闻言,他头发里藏着两只圆圆的鼠耳抖了抖。
“六舅姥爷,我不敢,他是……他是猫。”
“猫有什么可怕的?你可是成了精的老鼠,而且这里还是白家,祖爷爷和祖奶奶都在那边看着呢,他还敢揍你不成?”
司空小白诱惑道:“你帮我办成这件事,我送你一颗五十年朱果。”
白灰眼睛一亮。“真的?!”
司空小白:“当然是真的。”
白灰一听,立刻不再犹豫,回厨房捣鼓了一下,端着茶就走了,司空小白给他鼓劲。
“白灰,上!老鼠怕猫,只是谣传,壮起鼠胆,把猫揍翻!”
正说着,他忽然察觉到边上有人在看他,一扭头,没看见人,一低头,这才见三寸丁的白玉京正鄙夷的看着他
“啧啧,果然是老鼠,就喜欢干这种蔫坏的事。你说是吧?老吴。”
白玉京边上一个高瘦的男人点点头。“没错。”
司空小白眼角一抽:“你嘴里还吃着我家的糖呢,就这么说我,你才是真的刻薄,还有你,老吴,你怎么和她混到一块去了?你还记得你是我家的大厨吗?咱们才是一块的。”
老吴严肃道:“不,我和你不是一块的,我只站在真理这边。”
高瘦的男人正是白家专门请来的大厨,刚刚司空小白和金疏桐斗嘴的那会儿,他和白玉京这两个厨艺高超的妖怪就看对眼聊了起来。
只聊了两句杏仁酥糖,两人几句立刻知道对方发是有真功夫的人,互相观感都非常好。
白玉京立刻鼓掌:“说得好!这话真是精辟!”
老吴憨笑拱手:“谬赞,谬赞了。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司空小白:“……老吴,你就不怕我扣你薪水吗?”
老吴动作一顿,那边白玉京立刻叉腰:“你敢扣老吴薪水?我就敢往你菜里面吐口水!”
司空小白一噎,还没说话,老吴就不赞同道:“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不管白家扣不扣我的工钱,这菜我既然做了,就得用心做,是万万不能看着别人往里面吐口水的。”
“白玉京,你切记,不管别人做事如何卑鄙,我们都要持身守正,清清白白做人,清清白白做菜!”
“说得好!”白玉京肃然起敬:“刚刚是我想岔了,我以后一定把这话谨记在心。做一个不乱吐口水的好厨子!”
随后她又对着司空小白指指点点。“看到了吧,这就是老吴的格局,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那幼稚又卑鄙的行为。你好歹也比老吴虚长几十岁,你惭不惭愧啊你!”
司空小白郁闷了,就这么点功夫,你连老吴岁数都知道了?而且说起来,在场岁数最大的就是你吧?
他祖爷爷刚过千岁大寿,祖奶奶比祖爷爷大三岁,如今佘老爷没来,这萝卜似乎是全场年纪最大的那个。
可你看看这老萝卜,挺着个婴儿肥的肚子,嘴里吧唧吧唧嚼着糖,就这样她还有脸说他幼稚?前脚刚说要往他家菜里吐口水,后脚就骂他卑鄙?
天呐,这还有天理吗?这还有王法吗?!
“白玉京,你行,我说不过你,不过你别太过分啊,小心我用杀手锏!”
白玉京叉腰:“切,小小老鼠,可笑可笑,你有什么杀手锏能治得了我?”
司空小白也叉腰:“你要是再骂我,我就告诉你家老大,说你刚刚要往她要吃的菜里吐口水!”
白玉京:……
小娃娃吓得嘴里的糖都掉了,她小短腿蹭蹭蹭的跑到司空小白身边。“我错了,哥,我真的错了,我刚刚就是随便吓唬你一下,你可千万别和老大说!”
“这样,我不吃你家糖了还不行吗?我把糖都还你,你千万别说!”
她一边说,一边小手抬起,立刻有糖从她的袖子里飞出。
司空小白看她服软了,立刻得意起来,就想开口让她把糖拿回去,毕竟是客人,给客人的糖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但是随着空中漂浮的糖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白玉京的袖子却还似卸货般往外倒糖后,司空小白忍不了了。
“你这家伙,你才是老鼠成精吧?你到底从厨房拿了多少糖啊!”这么多糖吃下去,这是真的铁了心要把自己腌成糖渍萝卜?
白玉京心虚嘀咕:“你说厨房剩下的糖都给我的。”
老吴憨厚道:“她说你答应了的,所以我就都找给她了。”
司空小白:“……好吧,确实是我答应的。”
白家不缺钱,司空小白也不会吝啬这点东西,他无奈的看了眼拽着他的裤腿耍赖的白玉京,承诺了不去找伊月寒告发她。这才救回了自己的裤腿。
“既然糖拿到了,咱们就会正院吧。再过一会儿就该正式开始了。”
白玉京却不想走了,她又不能和老大做主桌,和其他陌生人坐一桌吃菜也没意思,她想待在后院厨房,和老吴探讨厨艺。
老吴对此非常欢迎,妖界的厨师非常少,大部分妖怪想要品尝人间美食,或是去人类家骗吃骗喝,或是直接花银子去凡人的酒楼买一桌席面。凶残点的绑架个凡人大厨来给自己做菜。
厨师少,喜欢厨艺的妖怪就更少了,老吴自觉自己平日在妖怪中活得像个异类,如今遇上了白玉京,谈兴难得上来了,自然也不舍得这个小朋友离开。
司空小白看着两人期盼的望着自己。有些迟疑道:“这毕竟是我祖爷爷的寿宴,后厨是重地……别不说,你真的不会往菜里吐口水吗?”
老吴立刻保证,自己和白玉京只是说话,不会让客人动手下厨的。这就是变相在说,不会让白玉京有机会对菜肴动手脚的。
而白玉京则是直接使出杀手锏:“绝对不会,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我家老大吗?她也在这吃饭,如果我敢这么干,她肯定会把我砍成萝卜丝的!”
司空小白一听,立刻放下心来:“行吧,那你就在这待着吧。”
白家今天上下都忙,他也不好躲清闲,很快就出了后厨,回到主院,立刻有人上前对他耳语了一番。
司空小白眉头一皱:“还没来?”
他朝着主桌看过去,恰好白家老两口的视线也扫向了主桌那两张空椅子。
*
再有半刻钟就开席了。胡三姐自知刚刚说话有失分寸,加上快开席了,也不好像个小丫头一样一直站在虎大王身后,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溜了。
半刻钟的时间很快过去,白家老两口眉头齐齐皱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两人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说了一些寿宴正式开始,希望大家吃好喝好的场面话。
有人不合时宜的开口:“青城山的佘老爷和金环洞的乌老爷还没来,不如再等一等?”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见白老夫人正盯着自己,顿时话音越来越小。白老爷子笑着表示不等了,那两位想必是有事耽搁了,再等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大家都是大老远来的。岂能因此扰了大家的兴致。
其余小妖一听白家对他们如此礼待,心里很是舒服,纷纷举杯祝贺白老爷子千岁寿辰。
而随着各种美味佳肴,好酒好茶被端上桌,后面又有乐师、舞者开始吹拉弹唱,舞姿翩然。众人很快沉浸在这热闹的寿宴中,刚刚的小插曲,很快就被略过了。
系统可不管什么佘老爷、乌老爷的,一看见菜上桌了,立刻催促伊月寒动筷子。她今天要大吃特吃,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伊月寒:……敢情被撑死的不是你对吧?
鉴于系统这一天都很安分,伊月寒还是很给面子的根据系统的要求,夹了几筷子。
菜肴的的味道出乎意料的好,和白玉京的厨艺不分上下,这让吃了好几天萝卜炖肉伊月寒有些感动。竟然有红枣母鸡汤,莲藕排骨汤。这是谁的大将,竟然如此有品!
吃喝的途中,陆续有人来主桌向老寿星敬酒,其中自然包括司空小白这个受宠的曾孙子,他说了一连串祝寿词,把白老爷哄得高兴后。又走到了伊月寒身边笑道。
“酒菜如何?可合胃口?”
伊月寒:“很不错。”
司空小白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顿时笑意更深:“我早就说了,吴大厨做的肯定合你胃口,你看,不是我吹吧?”
伊月寒并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吴大厨的厨艺很好。”
司空小白眼珠一转:“那你说说,到底好在哪?”
他好记下来,待会去逗那只萝卜,依照白玉京对她家老大的喜爱程度,伊月寒几句话一夸,保管白玉京变成醋萝卜!
伊月寒想了想:“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已是寻常厨师不能比也,不过最好的一点还在于,他不会做菜的时候,做着做着就把自己的头发、手、脚剁进锅里。对此,我心甚慰。”
感动,太感动了!以前她觉得不往菜里吐口水的就是好厨师,现在她要补充一句,不往菜里加自己的才是好厨师!
司空小白:???
剁什么?加什么?你这是刚从哪个是变态食人魔家里逃出来的?
谁家做菜这么做……等等,不对……司空小白忽然想到了白玉京刚刚和他说过的身份,伊月寒的御用大厨。
司空小白下意识就要往后厨跑,但转念又想,虽然伊月寒这话说的惊悚了一点,不过她说的是白玉京的话,似乎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好歹是千年萝卜,拔点根须来做菜,菜肴灵气四溢,味道反而还更好嘞。
这就是人和妖怪思维的不同了,司空小白思索了一下,觉得真有这种事……嘿嘿,反倒是他占便宜了,于是就又停下了脚步。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白灰站在远处,朝着自己焦急的挥手示意。他疑惑了一瞬,白灰有什么事找他?难道是金疏桐发现了那杯黄连茶?但好歹是在白家,金疏桐不至于要揍白灰吧?
就在他脚步一转要走过去的时候,忽然,院门口传来嘈杂声。
砰!
门口的一个侍女被踹飞,重重的摔进了主院,白老夫人猛地冷下脸,隔空一抬手,那侍女被无形的力气扶住,好似落叶一般缓缓飘落在地。
侍女惊惶未定,扭头道:“老夫人,是黑家的人……”
她话还没说完,就有四个人抬着一顶黑色的小轿飘然进来。各个一身黑衣,腰佩黑色令牌,一看就是黑家的人。
所有人神色各异的看向院门口,伊月寒眼眸一动,四个轿夫中,黑宛赫然在列。她看了伊月寒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移开了。
白老夫人皱眉:“你们来做什么?!”
白老爷子更不客气,手中酒杯急射向轿子:“滚!这里不欢迎你们!”
“儿子来给爹贺寿,这岂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伴随着一道尖细的声音,一阵妖风从内吹开轿帘,空中的酒杯立刻砰的一声化作齑粉。
小轿落地,四个轿夫拱手,齐声道:“黑家前来恭贺白老爷子千岁大寿!”
紧接着,一把并拢的折扇挑起轿帘,神秘的轿中人缓缓走了出来。霎那间,席上的宾客全都倒吸一口凉气,就连伊月寒也不例外!
“黑大牙?”
“黑老爷?”
“黑家家主?”
宾客们震惊的原因是,他们想到过白家举办寿宴,黑家会派人来捣乱,却没想过来人身份如此重量级。
黑大牙,黑家家主,白家老两口那叛逃的儿子,因为一窝白鼠中,就他一个是黑色的,当年取名叫白墨。叛逃后,他给自己重新取了黑姓,因为自豪于自己的两颗大门牙比同类要大而长,非常威武,所以更名为黑大牙。
而伊月寒震惊的却不是这人的身份,而是他的相貌。这人太矮了,他也就比白玉京高一些,看上去和七、八岁的孩子一般高,勉强到成年人的腰部。
但他手脚粗短,唇上留着两撇外翘的胡子,一看就是个成年人,这竟是个侏儒!
不仅是侏儒,还是个相当丑陋的侏儒,贼眉鼠眼、獐头鼠目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长长的大门牙外露,一双小眼睛满是恶毒的光。总之就是偷感很重,让人看了就忍不住要捂住钱包。
白老夫人手轻颤了一下:“白墨,是你……”
黑大牙冷笑:“说过多少次了,白墨这个名字难听死了,我已经有了新名字,现在的我叫黑大牙!”
白老爷子怒斥:“放屁,白墨比黑大牙风雅多了。”
“风雅?我一个耗子要什么风雅?”黑大牙讥讽道:“耗子就该活在阴沟里,活在老鼠洞里,半夜爬出来咬坏那些凡人的房梁,钻塌他们的墙角,偷光他们的粮食,在他们的粮袋里尽情拉屎!”
系统:【我去,这黑耗子战斗力这么凶残的吗?快,赶紧再吃几口菜给我压压惊。】
伊月寒:【骗吃骗喝也要看看场合啊,你看现在这气氛,我动筷子合适吗?】
系统看了看周围,发现音乐停了,舞不跳了,宾客们都侧着身子全神贯注的看热闹,这个时候动筷子确实很突兀。
她顿时叹气:【哎,果然智慧生物的劣根性之一就是爱看热闹,我对此深感痛惜!】
伊月寒:……
白老夫人:“我们既然已经修炼成精,不像是曾经那般浑浑噩噩了,自然要学着改变曾经的生活,过得更好。”
黑大爷:“哼,谁规定好的生活就是学习人类?谁规定成精的耗子就要像是人类一样生活?我看你们就是忘本!”
白老爷子反唇相讥:“那没成精的老鼠还喜欢吃自己的屎呢,怎么?你没有忘本,你家茅厕就是饭堂?”
系统:【我错了,看来还是白耗子的杀伤力更胜一筹。】
伊月寒:【+1】
面对老爷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一众宾客们想笑又不敢笑,只得面皮抽?*? 搐。
金疏桐端起茶杯想要挡住自己高高翘起的嘴角。谁知茶一入口。他顿时被苦得脸皱成一团。
“咳咳咳!”
怎么这么苦?这是把谁苦胆扎了给他泡茶了吗?!
金疏桐立刻扫视四周,先是看了眼之前给他倒茶的白灰,随后愤怒的瞪向司空小白,就如司空小白之前说的那样,金疏桐不会在白家揍一个倒茶的小厮,他只会把矛头对准罪魁祸首。
司空小白,这仇他记下了!
黑大牙被白老爷子怼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嫌恶道:“什么屎尿屁的,你说话恶不恶心!粗俗!”
白老爷子冷哼:“这时候倒是装起风雅来了。”
黑大牙骂不过他,只得道:“我不和你打口水战,今天我来,谁给你送大礼来的。”
说着,他很有派头的拍拍手。
四个轿夫往前一步,从各自怀中掏出一个盒子,打开盒盖往外一道,眨眼间,院子里的空处就堆满了东西。
高大的骏马,漂亮的轿子,小桥流水的精巧宅邸,机灵可爱的童子,和各个相貌优越的男女。除了风一吹,它们就发出纸张摩擦的哗啦啦的响动外,并无任何缺点。没错,这些漂亮的礼物全是纸扎的。
轿子上,箱子上,还贴着三副白色的挽联,一幅写着:生的渺小,死得憋屈。一副写着:来都来了,啐一口再走吧。最后一副写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系统:【那么问题来了,请问这三副挽联表达了作者的什么感情?】
伊月寒:【……反正不是思乡之情。】
第54章 第 54 章
虽然这些挽联一点都不风雅, 甚至连对仗都做不到,但攻击力却十分强悍。自己的千岁寿宴上,亲儿子送这些东西。伊月寒和其余宾客都下意识的看向了白老爷子的表情。
白老爷子气得胡子直抖。“你你你!”
白老夫人比他还生气, 面色铁青道:“白墨, 这些年你是越来越不像样了!”
黑大牙:“我说了,我叫黑大牙,不叫白墨!”
“好好好!”白老夫人一拍桌子, 整个人腾空而起,下一秒,手中凭空出现一根鞭子, 朝着黑大牙鞭打过去。
系统:【出现了,家长法器:望子成龙鞭!】
伊月寒:【厨邦儿子美味鲜?】
系统秒回:【抽足一百八十鞭!】
黑大牙当然不会站着挨打,当即展开扇子, 摆开架势。“哼,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我吗?你错了!我不会在屈服于你的淫威之下了!”
啪!
一记响鞭,打得黑大牙的折扇瞬间化作满天纸屑,鞭尾打在黑大牙的脸上, 被打到的地方立刻红肿起来。
啪!又是一鞭子打过去, 黑大牙的脸上出现了个滑稽的×号。
白老爷子拍手叫好:“夫人打得好,给我重重的打!狠狠的打!”
四个轿夫和黑大牙被打得抱头鼠窜,黑大牙:“别打!别打!你打我做什么?是我送的礼物不够好?还是我给爹送美女惹你生气了?”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看, 这里不是还有纸扎的俊男吗?瞧瞧它们这个头, 这身板,一个个身强力壮, 等你死了,我就把它们给你烧过去, 保证让你满意!”
“放屁,这些纸扎货色哪里比得上我?!”白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我白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混账!”
黑大牙愤怒道:“你以为我很想出生在白家吗?我也无数次想问问你,为什么把我生成这个样子?!”
伊月寒和其他宾客默默看了看他那侏儒身材,贼眉鼠眼,又看了看其他相貌堂堂的白家人。
白老爷子也怒道:“你当初可不长这样,我和你娘把你生得也算是仪表堂堂,村里一枝花,是你后来修炼魔功才变成这牛屎粑粑的!”
众人再次看了看司空小白等白家人的俊脸,又看了看黑大牙那三寸丁谷树皮的模样。顿时怜悯变成了震惊。
什么魔功这么恐怖,竟然能把人从那样变成这样?嘶!黑大牙,你糊涂啊!
黑大牙:“我现在怎么了?我现在英俊的很,我就喜欢我现在的样子!”
司空小白幽幽道:“骗别人可以,但千万别把自己骗到了。”
“……哪来的小辈,也敢和我这么说话?!”黑大牙凶光外露,正要出爪,但很快就被白老夫人三鞭子打散了戾气。
“小白是小辈又如何?他说得对,你就得听着!”
黑大牙只得继续抱头鼠窜。“你们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明明你们都是白鼠,生下的一窝兄弟姐妹,偏偏就我是黑鼠。就因为你们把我生成了黑色,其他老鼠都取笑我,其他小妖都厌恶我!”
白老爷子怒吼:“那些取笑你的,我们不是都帮你打回去了吗?!”
黑大牙也怒吼:“打回去有什么用?他们嘴上不说了,但他们的眼睛里,他们的嘴角上,他们的眼角眉梢,他们的每根胡须都挂着对我的嘲笑!”
“甚至就连人类都对我们区别对待。幼时我和兄弟姐妹一块出去,那些凡人看见他们就喜笑颜开,还会主动给予食物,看见我,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这就是你们的错,你们把我生在白鼠窝里,却又偏偏把我生成了这样,把我生成黑色也就算了,我甚至连修炼天赋都远远不如其他兄弟姐妹,只靠寻常的修炼,无论我多么努力,都永远不可能追上你们!”
“这是为什么,你们说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只要我和你们同时出现,只要我和你们还有一丁点联系,所有人都会把我和你们放在一起对比!我永远摆脱不了你们的阴影,我永远都要活在被嘲笑、被鄙夷、被讥讽的世界里!”
“你们恨我修炼魔功,可如果不修炼魔功,我哪有寿命活到现在,怕是早就死了,白骨黄沙混成一堆了!”
“我更恨你们,为什么偏偏是你们生下了我,但凡我的父母只是一对普通的黑鼠,我的兄弟姐妹只是一群普通的黑鼠,哪怕它们和我永远无法开智,只能这么浑浑噩噩的活下去,我都不会这么恨!”
听到这话,伊月寒虽然不理解黑大牙的做法,却有些理解他的愤愤不平了。
寻常人家的两个孩子,如果一个继承了父母相貌的全部优点,一个继承的相貌的全部缺点,一个长得好似天仙,一个长得好似恶鬼,对于那个长得丑的孩子来说,这本就够倒霉,够难过的了。
偏偏因为是兄弟,是姐妹,他们/她们总会走在一起,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对他们/她们进行比较。然后或是怜悯,或是嘲笑、或是恶意的感慨一句,丑孩子的可怜、倒霉。
如果这两人的天赋能力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就更可怕了,在漂亮、优秀的兄弟姐妹的衬托下,丑陋、平庸成了罪大恶极。
于是……最亲密的血缘关系,在这个时候成了刺痛丑孩子的那把刀,最亲密的兄弟姐妹成了他们永远跨越不过去的阴影。
白老夫人却不认同这话,她手持鞭子更用力的抽打。“那我们呢?!”
她大喝:“你说了那么多外人,那我们呢?我们嘲笑你了吗?我们鄙夷你了吗?我们讥讽过你吗?!”
“把你生得和其他兄弟姐妹不同,这也不是我们想要的。除此之外,我们又有哪里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我和你爹对你不好吗?!”
白老爷也怒道:“就是说啊,你小时候,我和你娘偏疼你,总让你其他兄弟姐妹让着你。你天赋不好,你的兄弟姐妹怜惜里,家里有好东西总是都让你先挑,我们对你还不好吗?”
“别的都不说了,就说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你娘又什么时候骂过你?!”
黑大牙一噎:“……废话,你当然没打过我,你每次都是把我骂个狗血淋头,她当然没骂过我,她每次都是自己动手,把我抽得死去活来!”
刚因为白老两口的话有些感慨,正想着‘可怜天下父母心’的众人:……啊?还有这种操作?
众人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白老爷子和黑大牙的对骂,以及白老夫人的飒爽鞭影。等等,他俩好像还真是这种操作?
砰!
黑大牙被打飞出去,他落在地上,确实发出了哗啦啦的声音。
白老夫人手持长鞭看他:“白墨,只要你回来……”
“不可能。”黑大牙立刻打断了她的话:“自我改名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青城山的佘老头和金环洞的乌公子都在我那做客,你们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等着吧,我一定会吞并白家的!”
“放心,我不会杀光你们,只是会把你们全都染成黑色,从此天底下只有黑老鼠,没有白老鼠,我要让天下大同,一统鼠界!我要让天底下的老鼠都知道,我比你们都强!”
“呵,什么白色祥瑞,不过无稽之谈,这个世界,污浊才是常态!”
黑大牙冷笑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个纸人,其余四个轿夫也在同一时间化作了纸人,这些纸人无火自燃,迅速化作了飞灰。
飞灰飘飘洒洒的落到纸扎的骏马、轿子上,让本来热闹的院子多了一抹苍凉之感。
白老夫人一挥手,那些本来要飘进菜肴里的飞灰很快就被隔开,聚成一股被她收入袖中。随后她侧头吩咐。
“打扫一下,把这些晦气的东西扔出去。”
院子里的仆从立刻应声,快速处理起来,而老夫人坐回座位,和白老爷子一起端起酒杯,又开始招呼大家喝酒吃菜。只是这次笑容中透出了一丝沧桑和疲惫。
白家和黑家的针锋相对在妖界已经不是新闻了,今日赶来的宾客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在表明自己站在白家这边,所以他们自然不会不给白家面子。
听到白家老两口的招呼,他们不管心里面是如何想的,表面上都挂起笑容,又开始轮流敬酒,说着吉祥的场面话。宴席表面再次恢复了之前的热闹、欢快的气氛。只是私下里,不少小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心思浮动起来。
青城山和金环洞同样是妖界的两大如日中天的势力,特别是青城山,有时候作风比金虎山的虎大王还要强横。这样的两大势力如今齐齐倒向黑家,白家的主桌空出了两个位置,形式十分不妙啊!
他们如果一直站白家,日后黑家真的吞并了白家,会不会对他们出手?
*
系统:【吾儿叛逆伤透我心,哎……不说了,来口酒,我今日要借酒消愁!】
伊月寒:【……跟你有个屁关系啊,就你还借酒消愁上了?】
嘴上这么说,伊月寒还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视线扫过黑大牙刚刚消失的地方。
对方一出场,她就运力于目仔细观察了对方,但她当时竟是没在这黑大牙身上发现任何异常。如果不是对方最后主动变回纸扎人,她根本发现不了对方竟然不是真人。
她刚刚甚至还疑惑,黑家敢和白家硬刚,黑家家主的实力不应该那么弱才对。怎么这黑大牙会被白老夫人追着打?
原来只是个被遥控的纸扎人吗?刚刚黑大牙变成纸扎人的时候,白家老两口都并无惊讶之情,想来是早就猜到了。
不愧是妖界有头有脸的大妖之一,名不虚传。伊月寒收起了对黑家和白家的轻视,对于白家老两口和黑大牙有了更深的认知。
这时,靳影端着酒杯侧头:“恩人,我……”
他话还没说完,鹤连州就已经端着酒杯道:“寿宴结束后,你可有别的安排?”
伊月寒看了一下任务列表,空荡荡的,就和她的钱包一样:“没有。”
鹤连州:“人生在世,若是不能看遍这世间的好山好水,也是一种遗憾,而名山大川之中,我认为庐山的风景当属最美,有诗云: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又有诗云: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说的都是庐山了。”
“庐山之美,美在巍峨壮丽,美在……”
“停。”伊月寒冷酷道:“没兴趣。”
鹤连州不死心:“为什么,我这次不是强求你入庐山派,我只是想带你去庐山逛逛,不过游山玩水罢了。”
系统:【切,他那是要带你游山玩水吗?他那分明是秃毛鹤给你拜年,没安好心。咱可千万不能去,去了被扣在那怎么办?听说这种名门大派讲究清修、苦修,准备的饭菜都特别难吃。】
伊月寒:……后一句才是你的重点吧?
还不等伊月寒再次拒绝鹤连州,靳影就微笑道:“鹤兄就别在纠缠了,难道你没听说过君子不强人所难这句话吗?”
“对对对,君子不强人所难,庐山虽然漂亮,但不能吃不能喝的。”虎大王豪爽一笑,坐在靳影另一边的她看向伊月寒。
“少有人像是你这样对我胃口的,啊,我的意思可不是要吃你,我是说我喜欢你这样的人!
“你不如去我那金虎山玩玩?我那的菜肴虽然不如白家的这么精致丰盛,但是酒肉管够,我请你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喝得尽兴了,你拔剑,我拿上我的九环大刀,咱们再酣畅淋漓的打上一场,保管就两个字,痛快!”
系统:【喝酒吃肉?好啊好啊!】
伊月寒摇头拒绝,虽然虎大王的性格也很对她胃口,但毕竟只是萍水相逢,再加上黑家最近总是派人来刺杀她,她最近还是别去别人家,给别人招麻烦的好。
系统一听伊月寒拒绝,顿时失望透顶。
虎大王虽然也很失望,但她很快就又豁达道:“行,那等你有空再去,只要你来金虎山,我必定扫榻相迎!”
之后的时间里,虎大王为了勾起伊月寒的兴趣,一个劲的说起金虎山的趣事,比如金虎山哪里野猪最多,野猪肉又硬又骚不好吃,金虎山的哪里的鹿最多,雄鹿的肉非常有嚼劲。她很爱吃,但不能多吃。把雄鹿吃光了,之后就会没有小鹿出生了。
还记得当年,她荡平了金虎山方圆百里的其他妖魔,开心的大吃三天,酒醒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吃光了山上的雄鹿,只得去别的地方精心挑选了几头强健的雄鹿回来。
因为虎大王爱吃鹿肉,在山上圈养了不少鹿,几头雄鹿配一百多头雌鹿多少有点勉强,于是仁慈的虎大王,就又去了罗刹海市,买来了鹿活草,一种只要鹿刚死,同族把这草嚼碎喂它,就能让死鹿复活的草。
凡人看见这神奇的一幕,还以为鹿活草也能复活死人,把它当做神药,实则鹿活草只对鹿有用。
于是那一年,几头雄鹿死去活来了好几次,第二年,山上多了不少活蹦乱跳的小鹿。
鹤连州:“……既然缺少雄鹿,那就多抓几头,何必这么麻烦?”
虎大王摇头:“那哪行,种鹿不是那么好找的,特别是我眼光高,符合我口味的上上等种鹿就更不好找的了,我跑了方圆千里,还和其他妖怪打了几架,也就找到了那五只雄鹿。”
“哎,没办法,只能让它们多辛苦一些了。能者多劳嘛!”
鹤连州满头问号:能者多劳这四个字是用在这的吗?!
系统感慨:【这虎大王可真是个配种养殖小能手!】
虎大王对伊月寒一见如故,说起话来滔滔不绝,不一会儿,又说起了她当初游荡到金虎山,本想着投靠当时的金虎山大王,结果那只公虎竟然贪恋她的美色,想要强逼她一起生崽,她一怒之下,砍死了那只公虎,自己上位的故事。
“我当时去金虎山真的只是想混口饭吃。谁知道那混账竟然是个色迷心窍的。”
虎大王说起这事还觉得晦气。“最恶心的是,他当时已经有妻妾了,都是从山下强行掳来的凡人女子。我去了之后,他说可以把当时的夫人贬为妾室,娶我做正妻?”
“我看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长得没我壮,没我高,也不知是哪来的脸竟然想娶我?不自量力!”
“于是我就抽刀和他打了起来,当时我想,看在同族的份上,只要他能接我三招,我就绕他一命。结果……”
伊月寒好奇:“结果他三招就败了?”
虎大王冷笑:“哪能啊,才一招他就意识到不敌我,竟然向我求饶!你能想象吗?他一只虎妖,竟然求饶!”
虎大王生气的被杯中酒一饮而尽。“虎乃百兽之王,他真是丢尽了我虎族的脸,所以我一刀割下了他求饶的舌头,再一刀砍下了他那只会叩首的头颅!”
伊月寒侧头,虎大王很美,不是那种娇艳的美,而是一种有着蓬勃生命力的健美,蜜色的肌肤,大块的肌肉,虎目一瞪,虎威尽显!
身为正道的鹤连州问了一句:“那他的那些凡人妻妾呢?你是怎么处置的?”
虎大王:“当然是让小妖送下山了,要不然整天在我的洞内哭哭啼啼的,泪水都要把我的山洞给淹了。”
“不过其中一个女子倒是不错,竟然有胆子向我开口,说她厨艺很好,她愿意把那公虎的尸体做成美味佳肴,供我享用。以此报答我救了她们的恩情。”
虎大王笑了:“我当时看着她的眼睛就知道,她在说谎,她不是想报答我,她确实感激我,但她更恨那公虎,她是想把那公虎大卸八块,以此泄愤。”
“只能对尸体泄愤……多可怜,多软弱,多无能,但对于孱弱的凡人来说,这大概是她唯一能为自己做的了,我很欣赏她的勇气。不过我并不吃同类的尸体,所以我把那公虎的内丹挖走后,就把尸体送给了她。”
“后来听闻她把那公虎尸体拆开来卖了,虎骨、虎皮、虎爪、虎牙……卖上千两,买了一处宅子,把另外几个女子和家人接来住在了其中。”
“呵,所以我就说那公虎太废物了,竟然才卖了一千多两。”虎大王鄙夷的鼓了鼓手臂上的肌肉,自傲道:“如果是我,就我这高壮的个头,油光水滑的皮毛,锋利的利爪和虎牙,肯定能卖上万两!”
鹤连州赞同:“你能把金虎山扩张十倍,实力远超之前的那只公虎,一身骨肉比他卖的贵很正常。”
虎大王立刻得意昂首:“这还是没加上我的内丹呢,八百年虎妖的内丹,有价无市!”
鹤连州更加赞同:“成精的老虎很多,但渡得过五百年雷劫的却凤毛麟角,八百年老龟遍地都是,但八百年的虎妖确实很珍惜。所以……你这内丹卖吗?”
虎大王摆手:“当然不卖。我留着还有用呢!”
鹤连州失望道:“哦,那还真是可惜。”
啪嗒,南山翁手一顿,一块排骨没夹住掉回了碗里。
桌上本不想偷听,但实在没忍住的众人:……
伊月寒:……这种事就没必要比较了吧?还有。谁家好妖当着别妖的面问内丹卖不卖啊!
【本以为我的思想状态已经很美丽了,没想到还有人比我更胜一筹。】
系统:【+1】
如果非要形容伊月寒此刻的心情的话,大概就是……大家都癫癫的,让她很安心,一不小心,她的话也多了起来。
一直到宴席结束,胡三姐找过来,虎大王才意犹未尽的收了声,和伊月寒说了几次,有空一定要去金虎山玩后,这才满身酒气,晃晃悠悠的走了。
胡三姐:“大王你醉了,你走慢点,我扶你。”
“我没醉!你看,我走得稳当的很!”虎大王歪歪斜斜的往前走,只听砰的一声,院墙被撞出了个人形窟窿。而她晃晃悠悠的就从新开的‘大门’走到了院外。
砰!
她脚步一拐弯,又撞上了院外角落的树上。树身猛地一震,她迷瞪瞪的睁眼,不耐烦的一推:“哎呀,胡三姐,我都说了我没醉,不用你扶!”
砰!
挡住了第一击的树到底没挡住第二下,当即拦腰折断,可怜兮兮的倒在了地上。
众人:……孩子虽然傻,但孩子是真的劲大。
第55章 第 55 章
胡三姐扶额, 苦着脸赶紧向白家人道歉,随后匆匆上前:“好好好,你没醉, 是我醉了, 我醉得走不动道了,我怕走半道掉到沟里面,求好大王扶我一把, 行不行?”
“啧,狐狸就是麻烦。哎呀,你别晃, 你这么晃我怎么扶你走?”
虎大王伸出手,却怎么也碰不到眼前‘晃来晃去’的胡三姐,最后不耐烦了, 伸手抓住美人的小腰,直接往咯吱窝里一夹。就这么醉醺醺的往外走了。
胡三姐一愣,随后赶忙让她放自己下来,虎大王不耐烦的抬手, 像是摸小狗一般, 把胡三姐漂亮的云鬓给摸成鸟窝,钗环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胡三姐:……她真是服了这个醉鬼了!真是钱难挣,屎难吃!
眼见虎大王走远,管事赶忙安排人跟上, 那小厮跟在虎大王身后, 一边捡掉落的钗环,一边紧张的盯着, 就等着虎大王快摔了的时候扶一把。
好在强者的直觉还在,虎大王尽管走得歪七扭八, 却并没有摔倒的迹象,只苦了挡在她面前的各个墙壁,全都被开了一道‘门’。
虎大王:世上本没有门,走的虎多了,也就有了门。
鹤连州喝酒就比较克制了,只身上带了一丝酒气,并没有喝醉的迹象,他向众人告别后,身形一闪,就这么飞身离开了。
作为庐山派修仙的正经仙鹤,他可以随意出入城池,而其他妖怪就不行了。因为暗地里有城隍盯着。他们要么从白家的地下通道直接出城外,要么就得假扮人类从城门出去。总之不可随意在城内刮起妖风,乱用妖术。
伊月寒也跟着站起身,就听耳边传来轻声呢喃。
“恩人……”
她扭头一看,就见靳影还坐在座位上,正仰头看着她,平日苍白的俊脸绯红,桃花眼水润润的,眼角一抹嫣红。他大概是喝多了酒,有些干咳,下意识舔了舔唇。
“恩人,我……”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人喊了一声:“伊月寒!”
伊月寒扭头,就见司空小白匆匆赶来,她道:“你叫我?正好,我有事找你。”
“我也有事找你!”司空小白对着伊月寒诉苦道:“你快去看看你家那萝卜,求求了,放过我家的大厨,放过我家的厨房吧!”
伊月寒:???
她不明所以,不过看司空小白这副样子,还是跟着去了后院厨房,临走前她想起来,对着靳影道:“你刚刚叫我有事?”
靳影摇头:“没事,恩人有事先去吧。我待会……再去找恩人说话。”
伊月寒闻言点点头,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院门处。
靳影的视线追随着她的背影,片刻后才缓缓收回,垂头掩饰住眼中的失落和懊恼,盼了好些天,好不容易再次见面了,结果却没能说上几句话。
就在这时,一个挑衅的沙哑声音传来。
“呦,这是谁啊,这不是我们的南溪山妖王,大名鼎鼎的靳公子吗?这都散场了,你怎么还一个人坐在这喝闷酒啊。”
靳影头也不抬,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金疏桐不滚,不仅不滚,还火上浇油道:“啧啧啧,真该让伊姑娘来看看,在她面前温文尔雅的靳公子背地里是什么样子。”
“说起来,你为什么不愿意把真实的自己暴露给她看啊?是不喜欢吗?哎呀,不会是不敢吧?也对,世人都喜欢翩翩公子,谁会喜欢一个阴沉恶鬼呢?”
靳影拿着酒杯的手一紧,抬头阴冷的看向金疏桐:“你很闲?皮很痒?”
金疏桐后退一步:“只是想关心你一下而已,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算了算了,你继续喝闷酒吧,我可要走了。”
金疏桐佯装离开,实则悄悄绕到了后院,走是不可能走的,待他仔细观察一下那个伊姑娘,看看有没有机会再给靳影那个王八蛋添点堵!
大概金华猫就是这种恶劣的家伙,一想到自己要干坏事,金疏桐就觉得兴奋的要命,一双碧绿的猫眼在暗处闪着恶劣的光。
*
后院。此刻宴席都结束了,厨房自然是早就结束工作了,厨房的门是大开着的,可以看见里面空荡荡的,唯有一口大锅还冒着热气,白玉京站在锅边,吴百脚正兴奋的用汤勺搅动着大锅。
而两个帮厨正惊骇的看着他们的动作,看见司空小白来了,帮厨赶紧退出来。“我们真的劝不住啊,少爷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司空小白一听,赶紧往厨房跑。
白玉京背对着门口,正踩着个凳子站在锅边,兴奋的叽叽喳喳:“快快,再搅动得快一点!怎么样,我就说会变稠吧?”
“啊,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啊?刚刚不是已经让你们住手了吗?”司空小白看了眼大锅立刻崩溃。
“你这个该死的萝卜,我果然就不该同意你进厨房!”
白玉京一边指挥吴百脚再加点料,一边头也不抬道。“我一直都有遵守约定,只跟老吴讨论厨艺,可没有碰过你们厨房的一针一线。那些帮厨都可以为我作证,你可不能凭空污蔑我的清白哦。”
伊月寒越发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进了厨房,一眼就看见吴百脚拿着个小瓶子,往锅里倒了几滴黑色的液体。
霎那间,一团诡异的黑雾从大锅中升腾而起,紧随而来的就是一股浓郁的恶臭。而大锅上方的房梁上一只正在织网的蜘蛛忽然身子一僵,迅速朝着锅里掉去。
好在吴百脚手一抬,就接住了那只蜘蛛,他热情的递给白玉京:“吃吗?”
白玉京捏着鼻子表示不吃,于是他抬手往嘴里一扔,好似吃崩豆一般,嘎吱嘎吱就吃掉了。
司空小白被臭气熏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捂住口鼻大叫:“呕!你有个屁的清白!你是没动手,可你看看你把我家大厨忽悠成什么样了?”
“赶紧给我停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在煮屎呢!”
“求求你们了,快停下吧。你们就算不可怜我,也可怜可怜我家的这口锅吧!它和那几口我家用了几百年的大锅不一样,它是近几年才买回家的,它还是个孩子啊!!!”
白玉京:“就是因为它是新锅,我们才拿它做试验的,要是用坏了,我赔你十个行吧?”
“这是锅的问题吗?这是你们在用我家锅煮屎的问题!”司空小白气得跳脚:“你这该死的萝卜,你再不停下,别怪我不客气了!”
白玉京眼睛紧盯着大锅,嘴里不忘嘲讽:“呵,就你?我好歹也是千年老妖,吃的土比里吃的饭还多,你一个几百年的小老鼠能对我怎么不客气?”
司空小白立刻扭头看向伊月寒,眼里还有着被熏出来的眼泪。
伊月寒:……
于是,注意力都在锅里的白玉京没有听到身后那不加掩饰的脚步声,只听到耳边传来冷淡的呼唤。
“白玉京?”
“妈呀!”
小娃娃一个激灵,头发梳成的冲天炮都好似两根天线一般竖直了。踩着凳子的脚一崴,整个三寸丁就往大锅里面倒。
好在伊月寒一个抬手,就揪住了她的衣领,把人拎了起来,避免了白玉京铁锅炖自己的惨剧。
也是这时,伊月寒终于看清楚了那大锅的情形,又蓝又绿的恶心液体里面夹杂着赤红的蜈蚣残肢,因为大火收汁,锅内正咕噜咕噜的冒着泡。伴随着吴百脚的搅拌,残肢不断浮起又沉落,这一锅液体越来越浓稠,也越来越恶心。
伊月寒:……好消息:司空小白只是在比喻,并不是真的在煮屎,坏消息:情况好像也没比煮屎好多少。
系统:【呕!这玩意儿就算白送我,我也不吃!】
吴百脚立刻警惕起来:“你是谁?”
刚刚还嚣张跋扈的白玉京立刻乖巧起来,任由伊月寒把自己拎着晃荡。满脸讨好的笑道:“嘿嘿,老大,你来了,吃了吗?”
“老吴,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家老大,是不是一看就英姿飒爽、器宇不凡、仙姿高彻、琼林玉树……”
“停。”伊月寒叫停了白玉京那过于直白的彩虹屁,她扫了眼吴百脚:“说吧,你在人家厨房都干了什么?”
白玉京羞涩:“也没干什么,就是和老吴一见如故,聊了些厨艺上的事。然后老吴手痒,想要研发新菜,我就在边上指导了一二。”
吴百脚对着伊月寒拱手,表示就是这样没错,白玉京并没有干什么,都是他技痒难耐,非要尝试新菜。
司空小白立刻插嘴:绝对不是这样,这个萝卜坏得很!
随后经过他悲痛的解释,和白玉京不服输的反驳,伊月寒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大致的走向确实如白玉京说的那样,是两个大厨的厨艺交流。
鸡是蜈蚣的天敌,吴百脚做得一手好菜,其中炖鸡、烧鸡、烤鸡等等和鸡有关的菜肴?*? 更是一绝,交流中,他就指点了白玉京几招,让白玉京受益匪浅。
白玉京也不是个藏私的,得了好处,自然也很乐意分享自己的厨艺经验。但问题是白玉京是个不正经的萝卜,更是个不正经的厨子。
于是……吴百脚听着听着,忽然好奇起来,天下的食材他几乎都有所涉猎,却从未用蜈蚣做过菜。如果用自己的一部分做菜,会是什么味道呢?
说干就干,蜈蚣的再生能力虽然不如萝卜那么强,但蜈蚣腿断了也是可以再生的,当然,吴百脚还没疯到砍自己的脚来做菜的地步。毕竟萝卜拔自己的萝卜须不会疼,但他的腿断了可是真的会疼的。所以他拿出了平日蜕皮留下的旧壳。
蜈蚣生长期间是会随着身形变大而蜕壳的,好歹也是三百年的蜈蚣精,吴百脚攒了不少这种壳。他贴身穿着的护甲,就是用最硬的旧壳找人锻造而成的。
他把平日用不到的蜈蚣脚部位的旧壳全都扔进了锅里,古有鸡架子吊汤,今有他吴百脚蜈蚣壳吊汤!
而新菜的研发总是伴随着很多问题的,很快问题就来了。蜈蚣精的旧壳太硬,煮了半天,其他配料都炖化了,这壳还是壳,水还是水,什么变化都没有,这可怎么办?
吴百脚灵光一闪,正所谓原汤化原食,他的毒液恰好就能腐蚀这些旧壳,于是他就把自己积攒的蜈蚣毒液,往锅里面倒了几滴。
而做菜最忌讳灵光一闪,于是锅里就成了伊月寒看见的这副样子。
说起这事,司空小白痛心疾首,他之前从伊月寒的话里猜到白玉京喜欢拿自己的根须做菜的时候,就该立刻来厨房阻止。为什么就没去呢?!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他单知道有厨房那么多人看着,白玉京不会在厨房动手脚,却不想,这个坏萝卜竟然会教坏他家的大厨!
更没想到这两人的行动力那么强,说尝试就尝试,结果弄出了这么一锅玩意儿!
伊月寒听了也觉得痛心疾首。吴百脚可是妖界厨师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啊,绝世厨师变成了奇葩料理大师……哎,造孽啊!
“迂腐!”白玉京听了生气,都被拎在半空中了,还伸出小脚试图踢司空小白。“什么叫我把人带坏了?我们只是进行厨艺交流而已!”
“用自己做菜怎么了?这只是一种创新,一种新的厨艺技法!老吴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真是耗子拿萝卜多管闲事!”
“你!”司空小白看了眼老吴,见人默默移开视线,摆明了不愿意站在他这边。
他气得只能趁机弹了白玉京一个脑瓜崩。
“好吧,那抛开这个不说,我家锅都臭了!幸亏这是后厨,其他客人不会来,否则若是看见这锅恶心的玩意儿。以后谁还敢来我家吃饭?”
“哎呦!”白玉京捂着被弹红的额头,像是个小王八一样在空中手脚扑腾着要揍他。
“迂腐,无知!这锅汤现在是卖相差了点,但那不是还没做好嘛!我早说了,一道成功的新菜必定是要色香味俱全的,等这菜做好了,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哎呀,口说无凭,你个连灶台都不会用的家伙是不会懂的。老吴,你再加点毒液,赶紧把汤熬好给他看看!”
“好嘞!”老吴立刻应了一声,又兴致勃勃的往锅里滴了几滴毒液,唰!大锅上方又是毒雾翻腾。好在这次没有蜘蛛掉下来了。
伊月寒仰头一看,就见在那房梁上不知生存了几代的蜘蛛们,正顺着房梁拖家带口,慌不择路的逃跑。
然而奇异的是,随着老吴的再次加料和搅拌,那些蜈蚣脚空壳融化的十分丝滑,不留半点痕迹。紧接着,老吴撒下一些香料。腥臭的气味逐渐淡去,多了点浓香。
最后加入鸡茸,鸡茸吸附杂质,一锅本来蓝绿的液体竟是逐渐澄清起来。等到老吴把鸡茸过滤出来后,那一锅恶心的液体竟是变成了一锅金黄诱人的汤汁!
伊月寒一愣。
系统:【哇哦~】
司空小白本来坐等白玉京打脸,结果眼看着那汤脱胎换骨后,他坐不住了。
“不是……刚刚……等等……”
他结巴的指着那一锅诱人的金汤,他也没眨眼啊,怎么这锅汤就从那么恶心的模样变成现在这样了?
这是厨艺?不,这是仙术吧?!
随着伊月寒的禁锢一松,白玉京掉下地来,叉腰得意道:“哼哼,无知的蠢老鼠,现在知道我和老吴的厨艺有多厉害了吧?来来来,只要你尝一口,我必让你心服口服!”
主厨老吴给自己盛了一碗,豪放的大喝一口。表示味道非常好,可以喝的。但司空小白满脸怀疑人生的看着汤锅,怎么也不敢动手。
白玉京笑他胆小,拿来碗和小勺亲自盛了一碗汤,讨好的递给伊月寒。
“老大你尝尝?这可是我和老吴劳累了一个多时辰做出来的,保证味道绝佳!”
虽然全程她自出了一张嘴,完全没干活,但还是辛苦她了!
伊月寒微微挑眉,很有勇气的伸手接过。
系统:【你快尝尝,我想知道这汤到底什么味道。】
伊月寒:【你不是说白送都不喝吗?】
系统:【别人白送我当然不喝,但这是我推亲手给我做的,我要跪着喝!】
伊月寒:……确定了,这个系统的底层编码里没有尊严,全是食欲。
在司空小白紧张的视线里,伊月寒拿起小勺尝了一口,随后点头道:“味道确实不错。不似鸡汤香浓,也不似骨汤浓醇,反而有股独特的清甜。喝了之后身子暖融融的。”
老吴闻言笑了,白玉京一听到这个评价,更是得意的挺起小肚子。“司空小白,听见了吧?我家老大都说好!那就是真的好!”
司空小白咽了口口水:“真的好喝?”
他并不是重视口腹之欲,而是好奇。作为一个神偷,他的好奇心实在很强。
伊月寒喝了一口汤,无声点头。为吴百脚老汤代言。
司空小白放下心来,当即盛了一碗喝了一口,第一口就让他眼睛一亮。“果然好喝!”
他又喝了第二口,第三口,结果就感觉浑身燥热起来,额头冒出汗珠,起先还以为是这汤的功效。谁知第四口、第五口汤下肚,他忽然感觉不对了。
砰。
汤碗从他手中滑落,摔了个粉碎,而少年捂着腹部,满脸大汗的坐到了地上。“这汤……汤里有毒!”
司空小白震惊的看向白玉京、吴百脚和伊月寒,正想说如果这是萝卜的报复,这也玩太大了吧。
谁知他们比他还震惊。
白玉京大惊:“什么?这汤有毒?老大你没事吧?!”
吴百脚也大惊:“这汤有毒?不可能,我自己也喝……呃……抱歉,差点忘了,这是我自己的毒,好像对我自己无用?”
伊月寒:“……我百毒不侵。”
三人喝汤,只有他一个中毒的司空小白:……他第一次这么信任别人,你们却让他输得如此彻底。
眼看着司空小白往地上一躺,满脸‘安详’。白玉京吓得赶紧冲过去,拔了自己的萝卜须就往他嘴里塞。
“喂喂,你别死啊,我才刚出山,我白大厨的名声还没响彻世界呢,在那之前我可不想背一个吃死人的名头!”
吴百脚也赶紧拿出解毒丹:“是啊,少爷你可千万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以后谁还敢请我去做菜啊!”
萝卜须和解毒丹进肚,效果立竿见影,司空小白捂着咕噜噜作响的肚子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你……你们……给我等着!”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朝着茅房狂奔而去了。
白玉京见人走了,赶紧来到伊月寒身边拽了拽她的衣角,心虚的小声道:“老大,我好像闯祸了,要不咱们赶紧跑吧?你先跑,我殿后!”
伊月寒:……你这家伙,不要说的好像她是主谋好不好?
跑是不可能跑的,伊月寒淡定的喝完那碗汤,揪着这小萝卜头就去白家老两口面前赔罪了。
当然,赔罪只是意外事件,就算没有这件事,伊月寒还是会去找白家老两口的,因为她有事和白家老两口商量。
虽然那天黑家派来的杀手栽赃白家的话牛头不对马嘴,但那些信息也并非谁都能知道的,伊月寒有理由猜测,白家内部肯定藏有黑家的卧底。
白老夫人和白老爷子听说伊月寒因为阎王令签被黑家追杀的事还很惊愕、恼怒,而听闻卧底的事,却没有多少情绪波动,显然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他们告诉伊月寒,事实上,不只是黑家在白家有卧底,白家在黑家也安插了卧底,毕竟他们两家都有庞大的情报网,而干这一行的,最擅长的就是往每个角落安插眼线。
更何况他们两家同根同源,刷个黑、白漆就能冒充对面,这种安插卧底的事不要太容易。
两家对此事也都心知肚明,这些年都是一边在家里拔钉子,一边往对面安插钉子。
白老夫人表示,外院就有几个,看着是白家的人,实则是对面安插过来的卧底。不过阎王令签的事,小白只告诉了他们老两口,而他们并未告诉其他人,却不想还是被黑家知道了。
说到这,老两口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刻秘密封锁的院子,让人把院中的仆从都控制起来,而他们则是亲手检查了整个院子。最后竟是在他们的卧室的床架子内,发现了一条应声虫!
世人所谓的应声虫,是一种喜欢钻进人肚子,人说话的时候,它在腹中也跟着复述的妖虫,但白家老两口找到的这条应声虫,则是妖界有能人重新培育出来的东西。
是同一个虫卵孵化出的双胞胎,一只听了人说话不会复述,反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另一只会复述出来。而千里之外的另一只如果听了什么话,它也不会开口,反倒是这一只会张口复述。
用伊月寒的理解……这同卵应声虫被培育出来的最初目的是当电话用的,但有人把它当成了传声筒。
和被捉住的这条应声虫配对的另一条应声虫不知道在哪,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对面的那人从没对那条应声虫说过什么话。他只是沉默的,每天偷听着白家老夫妻在卧室的一举一动。
很多夫妻都有在睡前闲聊,复盘今天所发生的大事的习惯,白家老两口也有,而阎王令的事恐怕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泄露出去的!
伊月寒感慨:【老鼠版碟中谍啊?】
系统深沉道【以前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鼠。】
第56章 第 56 章
另一边, 应声虫被从床架子挖出来后,藏在暗处监听的人立刻发现了异常,下一秒, 应声虫抽搐了几下, 就这么死了。
猛然知道自己一直被人监听就够让人愤怒的了,更何况还是卧室这么私密的地方,幸亏他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如果是还年轻那会儿, 对面岂不是能听到他们的活春宫?!
白老爷子气得火冒三丈。“我说我最近这些天怎么总喜欢啃床架子,原来是因为木头里藏了虫子!哎呀,真是老了老了……直觉都告诉我不对劲了, 我竟然愣是没猜出来!”
“黑家真是越来越龌龊了,竟然在咱们卧室放这东西,简直是伤风败俗!”
老爷子骂骂咧咧, 越说越气,最后气得一拳砸在墙上。
立刻有灰尘震荡下来,伊月寒耳朵一动,立刻意识到不对。
下一秒, 只听轰隆一声, 老两口饱受摧残的卧室终于塌了,灰尘漫天之中,伊月寒三人迅速飞出。
伊月寒迷茫道:“这房子……”
表面看着明明很正常啊,怎么风一吹就倒?
白老爷子懵逼的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 随后心虚的把手藏在了背后。
“咳, 这房子怎么这么不结实,一定是黑家干的, 保不准在里面做了多少手脚。搞得墙都不稳了。塌了也好,重新建一个干净的!”
白老夫人斜看了他一眼, 到底没有拆穿他。只是让人把院子的仆从都抓到大堂,她要亲自审一审。
这就是白家的家事了,白家老两口热情的请伊月寒在白家多住几天,并让人带她去了一处院子暂时安置。
伊月寒没有拒绝,一来,白玉京还没有向司空小白道歉,二来,她也想从白家这边得到一些有关黑家的情报,当然最让她感兴趣的还是‘黑店’杀手排名榜的情报。
*
半个时辰后,拉得腿软脚软,仿佛把灵魂都拉出去的司空小白眼神空洞的从茅厕里出来。可怜平日拿后空翻当做走路的活泼小鼠此刻走得比八十岁老头还慢,步履蹒跚。
他本想找人扶自己一把,但因为人都去主院了,他走了许久,才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小厮。他第一时间就打听起了白玉京还在不在。
听闻人还在,并且还住到了给客人准备的院子,似乎要多住几天后,司空小白立刻露出一个狞笑,让那小厮去厨房吩咐一声,这几天给那白玉京和吴百脚的饭菜全都改为腌萝卜配白饭!
伊月寒从头到尾都没参与这事,因为百毒不侵而没有发现汤里毒素没清干净,这也不能怪她,冤有头债有主,这事要怪都要怪在白玉京和吴百脚的头上!
什么?他们也不是故意的?但菜是他们做的,几口汤差点把他毒成死老鼠。药性还挺猛得嘞!你们有这手艺当什么厨师啊,去卖老鼠药得了呗!
想到自己刚刚在茅厕的痛苦过程,司空小白眼珠一转,又让小厮待会给他送一包强效巴豆粉过去,誓必要让那两个做菜不负责任的可恶厨子付出代价!
“巴豆?你要这东西干什么?想对谁使坏啊?”
一个沙哑的声音传入司空小白的耳朵,那尾调带着钩子一般,抓的人耳朵痒痒。
可惜司空小白没空欣赏着涩气的声音,当即吓得蹦起来。转头一看,就发现金疏桐正蹲在墙头上饶有兴味的打量着他。
司空小白当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一边挥手让小厮走人,一边努力站直身体:“寿宴已经结束了,你怎么还没走?赶紧走人!”
金疏桐从墙上跳下来。
“不走,我离了李府,最近没地方住,而且……虎大王送的那条咸鱼味道真不错,我已经问过你家老夫人了,她说我可以在你家多住几天,吃完那条大咸鱼再走。”
说起那条咸鱼,金疏桐舔了舔唇,看似妩媚,实则满是馋猫对鱼腥味的渴望。
司空小白无语的看了眼这只馋猫:“行吧,既然祖奶奶答应来了,那你就住着吧,不过你记住,在我家要是敢做什么捣蛋的事,小心我把你猫毛拔光。”
说完,虚弱的他朝着自己房间走去,准备好好歇一歇,金疏桐却跟了上去。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个搅事精一样。”
司空小白翻白眼:“你就是。”
金华猫简直是世界上最怪的生物,这群黑白相间的猫永远是那么疯疯癫癫的,你说他们坏吧?相比那些吃人挖心,欲望丛生的妖魔,他们算得上善良。
但你说他们善良吧……谁家的善良猫猫到处往别人家水缸尿尿?谁家善良猫猫半夜扮鬼吓人?谁家善良猫猫往别人床上撒痒痒粉,还顺走全家的痒痒挠?!
没错,这些都是金华猫们干过的事,司空小白一直觉得这些金华猫比他想当偷王更莫名其妙。
金疏桐一噎,随后把秀发撩到耳后,换了个话题:“才几个时辰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虚弱了?”
司空小白:“跟你没关系。”
金疏桐哼了一声,如果不是他现在需要司空小白办事,就凭这小老鼠这么和他说话,他早伸腿绊他个大马趴了。
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诱惑一笑。
“你想要巴豆粉对吧?正好我这里就有一包。药效凶猛,些许一点吃进去,保证那人拉得虚脱,两腿软的……嗯,就和你现在一模一样,你要不要?”
司空小白脚步一顿,幽幽的看向他:他再次庆幸自己白天没让这家伙进后厨。看看,谁家好猫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不过白送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司空小白:“谢了。”
金疏桐都看不清他怎么出手的,再眨眼的时候,手里的纸包就已经到了司空小白手上。
“你这偷术倒是又进步了。不愧是白家年轻一代最有天赋的那个。”
司空小白:“别给我戴高帽,你一直跟着我到底想干什么,直说吧。”
金疏桐见套近乎没有成功,反被点出了目的,他也不心虚,只是幽幽叹息道:“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和那位伊姑娘是什么关系,今天你们表现的好像很熟悉?”
司空小白:“我和她是朋友,怎么?你在打她的主意?她可不是普通人,不论你是打什么鬼主意,我都劝你今早放弃。”
“你想到哪去了,我没有对她动坏心思。你们白家的消息那么灵通,应该知道她去过李府。我和她有幸在李府见过一面。也就是那时候……”
金疏桐抛了个媚眼:“我对她一见钟情了。”
“咳咳咳!”司空小白差点被口水呛死。“什么?你……难道你想让我帮你牵红线?咳咳,那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绝对不会帮你的。”
金疏桐翻白眼:“啧啧,真是只冷酷的老鼠。放心吧,我没让你帮我,我来找你,是因为我发现那个靳公子也喜欢伊姑娘。”
“靳影?”司空小白一愣。“你可能看错了,伊姑娘是靳公子的恩人。靳公子对伊姑娘多关注些事正常的。”
金疏桐笃定的摇头:“不不不,那人绝对对伊姑娘起了心思,相信我。我在人类的府邸当了七年小妾,这些情情爱爱我看得可太清楚了。”
司空小白:“……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你想让我帮你赶走情敌?我还是那句话,你死了这条心吧。”
金疏桐瞪了他一眼,心想幸好自己不是真的来求司空小白帮忙,否则真要被他气死了。
“放心吧,我要求你的也不是这个!”
“我只是想说,那靳影表面上和私底下完全是两幅面孔,两面派、笑面虎、表里不一、口蜜腹剑、两面三刀、面善心恶等等,说的都是他!”
金疏桐立刻把自己当初差点被靳影干掉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
司空小白闻言,无语的看他:“活该。”
“你是怎么敢在伊姑娘面前说这话的?也幸亏她不屑于和你计较这些,如果你是当着虎大王的面说这些,她早拿那咸鱼把你劈成八段了。”
金疏桐:“……哎呀,重点又不是这个,我的意思你难道听不懂吗?重点是那个靳影不是好人!”
金疏桐这次几乎是话掰开了揉碎了说给司空小白听,力求让他明白问题的严重性。靳影这样的人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不是良配。你这个做朋友的,可一定要帮伊姑娘把把关,千万别让伊姑娘误入歧途了!
司空小白恍然大悟:“懂了,你不是想求我帮你对付情敌,你是想忽悠我帮你对付情敌?”
金疏桐目视远方,满脸庄严。“当然不是,我只是……爱一个人,就希望她一切都好,就算最后和她相伴终生的不是我也无所谓。”
司空小白面无表情的干呕:“呕~别人说这话我还信,但你……金疏桐,你说这话你不觉得恶心吗?”
金疏桐:……该死,这老鼠怎么这么聪明?!
没办法,他只能装作恼怒退场:“好歹相识一场,你怎么总是如此恶意的揣测我?算了,信不信由你,我不和你说了!”
金疏桐走远了之后,脚步一拐,又悄咪咪回去了,本来他以为司空小白识破了自己的诡计,肯定不会理会他的话的。谁知走回去一看,却见司空小白站在原地想了许久。随后脚步一转,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有戏?!
金疏桐一喜,立刻猫猫祟祟的跟了上去,本以为司空小白会去伊姑娘面前说靳影的坏话,好让伊姑娘发现靳影的真面目,从而心生厌恶。
却不想,司空小白却是在一个院落门口问仆从,靳影在不在?听闻人在后,他就走进了院子,徒留金疏桐满头问号。
司空小白去靳影那干嘛?难道是要告发他?觉得靳影把他扎成刺猬还不够,要再把他砸成蜂窝?
可恶,本以为他们金华猫就够坏了,现在耗子都这么坏心眼了吗?!
金疏桐觉得大事不妙,但是又实在不愿意逃跑,不说落荒而逃多没面子,单说白家的那条大咸鱼他还没吃完呢!反正这里是白家,靳影总不可能当着白家的面把他打死吧?
金疏桐细细一想,觉得不可能。于是他猫猫祟祟的继续躲在院子外的角落,想要看看情况。
对于喜欢搞事的金华猫来说,常年在作死的边缘大鹏展翅,挨几顿打是家常便饭,打不死他们的,只会让他们更皮痒。
*
屋内,司空小白正和靳影相对而坐。
大概是因为今日参加寿宴,所以靳影今日用了玉冠束发,回了屋后,把红色大衫脱了,只穿着素白锦袍。月白色的腰带勒出紧窄的腰线,腰带镶嵌着一枚雕刻着月下梅花的羊脂白玉。
相比司空小白的坐姿随意,他端坐在那,仪态优雅,当真是好一个富贵闲人,翩翩公子。
靳影见司空小白不说话,也没急着说话,给他倒了一杯茶后,这才微笑开口。“怎么了?不是说有事找我?何故又看着我不说话?”
司空小白沉默了一下,开门见山:“你喜欢伊姑娘?”
靳影动作一顿,随后端起茶垂眸喝了一口:“为何突然这么问?”
司空小白:“你是祖爷爷的贵客,也是祖爷爷的好友,所以我来提醒你一声。死心吧,伊姑娘是不会喜欢你的。”
咔嚓,靳影手中的茶杯突然碎裂,冒着热气的茶水打湿了他的衣袖。他把破碎的茶杯放在桌上,挥挥手,身上的湿痕快速变干。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重新看向司空小白,只是这次唇边没了笑意,显得有些阴郁:“为何突然这么说?你也觉得我配不上她?”
也?
司空小白一愣,随后道:“你知道伊姑娘的师门吗?”
“自然知道,她今日才在宴席间谈起过她的师门。”靳影冷声道:“但这和你说的事有何关系?”
看来他是真的喜欢伊姑娘。司空小白回想起自己认识的伊月寒,确实,谁会不喜欢强大、美丽、孤高的月亮呢。
他也喜欢,但不是那种喜欢,因为他知道,月亮只能欣赏,不能独占。
司空小白:“因为我听她说起过她师门的祖训,而我猜……你应该不知道。”
看着司空小白那隐含怜悯的视线,靳影微微抿唇,直觉让他最好不要再听下去,但他还是问了出来。“什么事?”
片刻后,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了,司空小白从中走了出来。“哎,总之就是这样,你和她是不可能成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砰!
房门猛地再次关上,差点把司空小白的鼻子夹断。
他猛地后跳,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回想起刚刚那俊美的梅树妖越发苍白的面色,不由摇头暗叹:哎,爱情啊,你可真是个折磨人的小妖精。
金疏桐看得眼中异彩连连,虽然他不知道司空小白和靳影具体说了什么。但他却可以猜到,司空小白应该没有告发他,而是跑来劝靳影放弃!
靳影明显是不痛快了,而靳影不开心,他就开心了,哈哈哈!
危机解除,还得了意外之喜的金疏桐美滋滋的离开。只心里好奇,在那短短的时间里,司空小白到底对靳影说了什么?
事实上,司空小白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复述了一下伊月寒提到过的祖训罢了。
心中无情爱,剑法自然神!剑法第一章:练剑第一步,先斩意中人!
这两句话简直就是横在爱情面前的两座大山,也不知道永远追不到和追到了被祭剑哪个更惨。
当然,如果对象是伊月寒的话,司空小白觉得大概是不会出现这种难题的。毕竟这两句话配上伊月寒那冷漠的性格,足以让人想象得出她抱着自己的剑过完一生的画面。
这样心性坚定的剑修会在意那些小情小爱吗?当然不会。
司空小白正是基于这一点,所以才来给给靳影提个醒的,让他及时醒悟,不要泥足深陷。至于原因嘛,靳影和白老爷子有交情只是其一。
主要原因还是司空小白觉得靳影实力很强,心思深沉。这样的人如果由爱生恨无疑是很可怕的,就当他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了,他希望靳影永远是伊月寒的朋友,而非敌人。
*
另一边,金疏桐路过伊月寒和白玉京暂住的院落,看见伊月寒的第一秒,他眼珠一转,又是一个坏念头浮上心头。
伊月寒正在院中石桌前坐着,白玉京站在她面前垂头忏悔自己的过错,这时,金疏桐笑盈盈的就走了过去,好似没骨头一样,就要往伊月寒身上倚。
“伊姑娘,好久不见啊。”
然而眨眼间,他面前的人就消失了,金疏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扶住桌子稳住身形一看,这才发现伊月寒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另一个石凳上。
金疏桐幽怨道:“我长得也不难看吧?伊姑娘何必视我为洪水猛兽?”
伊月寒:“我不喜欢别人近身。”
金疏桐:“那司空小白还有那个靳影离你很近的时候,你怎么不躲?”
伊月寒:“他们是我的朋友,自然和旁人不一样。”
金疏桐坐在石凳上,一脸伤心道:“难道我在你心里,只是个旁人吗?”
伊月寒:“是。”
金疏桐可怜兮兮的抬眼,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
“你对我真的就没有一点点喜欢?一点点都没有?”
伊月寒冷酷道:“没有。”
虽然金疏桐来这的本意是想给靳影添堵,但听到这话,他心里还是滑过一丝不舒服。“为什么?我就这么差吗?”
伊月寒:“你自然不差。”
金疏桐执着的问道:“那到底是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伊月寒:“我不是讨厌你,我只是不喜欢你。”
没有喜欢,也没有讨厌。但正是这样,反而让金疏桐更加挫败。
“我们就一点点可能都没有吗?”
伊月寒:“没有。”
金疏桐:“为什么?”
伊月寒:“因为我怕你日后也会和别人在我的灵堂上找刺激。”
金疏桐一噎,再也说不出话来了,而白玉京则是猛地抬头,满眼八卦的光:“灵堂?刺激?什么刺激?”
哇哦,这话听起来就好刺激!萝卜想听,萝卜爱听!
伊月寒:“……和你没关系,站好。”
“哦。”白玉京叹气低头,继续在那罚站。
“好吧,是我自作自受。”金疏桐惆怅的看着伊月寒。“也不知道像你这样的人,以后会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伊月寒:???
“我是一名杀手,杀手不需要爱情。”
“杀手不需要爱情?”金疏桐喃喃重复,忽然意识到司空小白对靳影说了什么了。“原来如此……”
他并没有很开心,反而看着伊月寒那冷艳的脸更加惆怅了,因为他终于确定,自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哎,难得动心,却是个这样的结果。
伊月寒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如果是的话,那你可以走了。
虽然伊月寒没说后半句,但金疏桐却看出了她的意思。“真是个冷酷的家伙,不知道你对你的朋友是否还会这么冷酷?”
他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继续自己的计划:“我今天路过一个院子,恰好看见司空小白从靳影的房间出来。我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只见那司空小白临走前还站在门外安慰了几句。结果那房门却砰的一下关上了,随后里面久久没有动静。”
金疏桐假惺惺道:“靳影是你的朋友对吧?虽然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事,不过看得出来,他似乎心情不好。”
他说这话,就是在诱导伊月寒过去看看靳影,据他猜测,靳影现在的心情一定很不好。一个人待在房间的时候,最容易卸下了平日的假面。
而若是再加上心情不好,那就更容易把平时最真实,甚至是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出来。
金疏桐回想起自己被扎成刺猬的惨状,心想自己很乐意帮伊月寒看清那个伪君子的真面目。
然而还不等他问伊月寒要不要去看看靳影,伊月寒就已经站了起来。“我知道了。”
她吩咐了白玉京一声,让她老实呆着,别调皮捣蛋,随后就走了出去。
金疏桐坐在石凳上,沉默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虽然这事是他一手策划出来的,但看着她连犹豫都没有的直接离开,他心里又有些酸酸的。
那靳影何德何能,?*? 竟然能得到这样珍贵的友谊?
伊月寒自然不知道金疏桐的心里所想,在她看来,此刻又没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听闻朋友有事,她自然该去看看的。
来到靳影紧闭的房门前,伊月寒抬手正要敲门,但才抬手就动作一顿。她听到了里面有声音,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第57章 第 57 章
屋里非常安静, 安静到那低低的,奇怪的声音也在伊月寒的耳中变得清晰起来。
伊月寒看了看面前紧闭的房门,最终没有敲下去, 转而走向窗户, 窗户也关了,但没关严实。
系统提醒:【偷看可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伊月寒惊讶:【是什么让你觉得我是个正人君子?】
伊月寒往里面看去,她想要看一眼靳影的情况, 只要确定他还好,她就先离开,问问司空小白具体是什么情况。
屋内有些黑, 顺着窗缝的光往里面看的第一眼,伊月寒没有看见人,若是看见了挂起来的红色外衫, 以及滚落在地的玉冠。
一顶很好看的玉冠,在那道光下闪着温润的色泽。伊月寒这才意识到,靳影今天似乎没有插簪,而是戴冠。比之平日多了几分贵气。
如今这顶玉冠可怜兮兮的落在地上, 再往前看, 她终于看见的人影,一个人正坐在角落,墨色的长发垂落,发尾拖在地上, 素白的锦袍沾染了灰尘。面前的地面放着一个盛满了桂花糕的碟子。
他垂着头, 头发遮盖住了他的大半张脸,手拿着一张牛皮纸不知在看些什么, 几秒后,他把牛皮纸仔细的叠好放回怀里。拿起桂花糕送入口中。
他默不作声的吃着桂花糕, 一块、两块、三块……吃完一碟子,他又变出了一碟子,继续机械的往嘴里塞。
伊月寒明明看不见那人此刻的表情,却莫名觉得这人阴郁的好似刚从地里冒出来的蘑菇,长在阴暗潮湿的角落,独自散发着丧丧的气息。
她愣了一下,她看见这一幕不由想起了自己当时在甄家看见的那个吃‘狗饭’的孩子。
当时她不知道那孩子是在吃甄家给他的供奉,误以为他和小狗抢饭吃,所以送了他一包桂花糕。
此刻在伊月寒的眼中,靳影已经完全和那个脏兮兮的孩子重叠了,她看着那不断减少的桂花糕,和蹲在角落丧丧的吃桂花糕的‘蘑菇’。心里有些感慨:【靳影他……果然真的很喜欢吃桂花糕啊。】
系统:【……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他看起来好像在哭啊,美人落泪,你就一点触动都没有吗?】
哭了吗?
伊月寒目露好奇,下一秒,在系统那【啊!大傻月,你在干什么啊!】的尖叫声中。她抬手推开了窗户。
光立刻透了进去,照亮了房间,也照在了角落里的靳影身上,他猛地扭头。
“谁!”
那厉喝声阴沉沉的,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温润如玉。
而当看清楚窗外站着的人影的时候,他就仿佛受惊的蘑菇一样,猛地站起身。慌忙整理自己乱糟糟的墨发和衣衫。
“你……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心情不好,来看看你。”伊月寒的视线探究的扫向他露出来脸。“你……”
“我没哭!”
意识到她在看什么后,靳影猛地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伊月寒的目力很好,所以哪怕只有只一瞬间,她也已经看清了靳影那微红的眼尾。
“嗯,我看见了,你没哭。”
【你猜错了,他没哭。】
系统一噎,随后不可置信道:【你在人家蹲墙角独自伤心的时候,突然推窗打断人家,就为了看一看他哭没哭?大傻月,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伊月寒:【我的主要目的当然还是关心他,如果不是关心朋友,我因为何必来这?】
另一边,察觉出自己说了句傻话的靳影身子一僵,随后扭过身子,背对着伊月寒,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此刻糟糕的样子。
他努力压着嗓子,想恢复平日温和的语调,谁知一出声才发现声音沙哑的吓人。
“多谢恩人关心,我没什么事,请恕我现在衣衫凌乱,不方便待客。”
靳影是在委婉的送客,可惜伊月寒从不是一个别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的人。靳影话音刚落,她就已经从窗户进来了。
听到后面传来的脚步声,靳影的身体越发僵硬,而伊月寒则是弯下腰,把那玉冠捡起来放在桌上,随后堂而皇之的坐在了桌前。给自己和靳影各倒了一杯茶。
“坐下和我说说话吧。”
靳影背对着她没有动:“恩人……我此刻形容狼狈,有碍观瞻,有什么事,还是改日再说吧?”
伊月寒喝了一口茶,茶已经冷了,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小事。“没关系,我不介意。”
系统头疼:【这是你介不介意的事吗?这分明是他介不介意的事!大傻月,你这样很不礼貌你知不知道?!】
伊月寒挑眉:【哈?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身份了?我是一个杀手?我人都杀了不知多少个了,你和我谈礼貌?】
【那我以后杀人的时候,你记得说一句……】伊月寒夹着嗓子道:【大傻月,我觉得你随便杀人真的很不礼貌耶~】
系统:……
把系统怼得哑口无言后,伊月寒抬眼看去,结果还是只看见了靳影的背影。
她走过去,还没等她说什么,就见靳影的脚步跟着转动,再次背对着她,声音沙哑中透着哀求。
“恩人,我现在的模样肯定很狼狈,我真的不想让你看见我现在的样子。”
伊月寒诚恳道:“可是我刚刚已经看见了,而且我过目不忘。”
靳影:……
系统:……不愧是杀手,总是说一些让人想死的话。
靳影不说话了,只是在伊月寒再次往他正面走的时候,脚步一转继续背对着她,伊月寒抬脚,他也抬脚,伊月寒停,他也停。从一个沉默的蘑菇,变成一个沉默的陀螺,以此无声的诉说自己的想法。
伊月寒不耐烦了,她伸手朝着靳影的肩膀抓去,背对着她的靳影立刻往前试图躲开,然而伊月寒的速度更快,身形一闪,那只手就已经按在了靳影的肩膀上,就要把人抓到椅子上坐下。
靳影试图挣脱,但她此刻手上的力道重若千钧,足以把一头大象给缓缓按进地里,靳影无法,墨发忽然动起来,迅速朝着伊月寒那只手缠绕而去。以此抗衡她的巨力。
一击不成,伊月寒再次出手,靳影的墨发张牙舞爪,就要反击,但当他感觉到自己的腰部被触碰后,他顿时腰部肌肉僵硬,飘舞的墨发僵在半空。
高手过招只在一瞬间,下一秒,他就被伊月寒拽着腰带拽到了桌边,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椅子上。
靳影:……
对上伊月寒的视线,他第一反应就是抬手遮脸,但紧接着又自暴自弃的放下手。
“算了,恩人想看就看吧。”
反正这狼狈的样子已经让她看过了,他再怎么遮掩也已经是无用功了。果然,就算披上了这层皮,他也依然是那个乡野泥泞中的杂草,永远成不了高贵雅洁的梅花。
然而伊月寒只是把倒好的茶推过去。
“喝茶。”
靳影一愣,随后端起茶沉默的喝起来。
伊月寒看过去,就见他垂着头,一缕墨发垂落在苍白的脸庞,桃花眼低垂成了狗狗眼,眼眶微红,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丧气,头顶似乎随时都会冒出蘑菇来。
靳影算半个树妖,梅树会长蘑菇吗?
好在伊月寒还有点良心,没有问靳影他会不会长蘑菇,长出的蘑菇好不好吃这类的问题。
随着一杯冷茶下肚,靳影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伊月寒:“有人跟我说,看见小白和你不欢而散,小白走后,你房门紧闭,似乎心情不好,所以我来看看你。你为何心情不好?”
靳影喝茶的动作一顿:“没什么。只是……”
伊月寒:“不想说?不想说也没关系,我来这并不是一定想要知道些什么。”
她拿过靳影手中快要空了的杯子,再次倒满茶。“喝茶。”
靳影又愣住了,他轻轻抬眼看了伊月寒一眼,又迅速垂眸,继续沉默的喝茶。
室内又是一阵沉默,不知过了多久,他深吸一口气道:“其实我心情不好,是因为……”
他藏在袖中的手攥紧,似乎只是张口就用尽了全部的勇气,而伊月寒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她只是再次给靳影的杯中倒茶。
“不想说不必勉强。喝茶。”
如此三杯茶下肚,靳影的心情越来越平稳。“抱歉,刚刚是我失礼了。”
他拿出常用的木簪,把一头乱发简单束起,似乎又变回了之前那个温和优雅的靳公子。
伊月寒:“心情好些了吗?”
靳影郑重点头:“好多了。”
伊月寒很满意:【果然,要想庄稼好,全靠水和肥。刚刚哭多了脱水多蔫吧,如今几杯茶下肚,就又水灵灵的了!】
系统:【我还以为你是明白了陪伴就是最好的安慰,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你刚刚是在给树浇水?】
伊月寒:【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就说他好没好吧。】
系统说不出话了。
伊月寒站起身:“既然你没事了,我就先走了。我还得带着白玉京去找小白道歉呢。”
靳影:“道歉?”
伊月寒是故意提起这件事的,闻言就把白玉京今天的造孽行为和司空小白的倒霉经历说了出来。
靳影忍俊不禁:“怪不得……我说他来找我的时候,看上去似乎有些虚弱。”
他还以为是为了忙今天的寿宴累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倒霉。
“这事是白玉京的错,事不过夜,我早点带她去道歉,小白也能早点消气。”
伊月寒说着就推门走了出去,见靳影跟来,她道:“不必送,天色已晚,你好好歇着吧,对了……”
“我不问你发生了什么,但如果你遇到了难处,可以来找我。”
靳影站在门口深深的看着她,似乎要把这一幕永远印刻在脑中。“……好。”
伊月寒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哦,对了,这里……有糕点屑。”
靳影下意识的抬手擦了擦,随后身子一僵,脸颊瞬间红的滴血。伊月寒的唇角微微上翘了一瞬,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大步走出了院子。
靳影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出神,许久才收回视线,抬头望天。此刻真是黄昏,夕阳西下,但他仿佛已经看见了那夜幕中皎洁的明月。
伊月寒带着白玉京找到了司空小白,恰好吴百脚也带着礼物登门,在两人真诚的道歉下,司空小白默默的把某个纸包藏进了衣袖中,为自家的茅厕减少了一些工作量。
也是这个期间,司空小白从伊月寒那听说了,她去安慰过靳影,为他倒了三杯茶的事。
伊月寒:“你可知靳影遇到了什么事?”
司空小白:“啊?其实不算什么大事,只是……一些私事,我也是偶然得知的,靳影他不希望我往外说。”
“对了,是谁告诉你,我和靳影不欢而散的?”
司空小白心想,虽然他当时去靳影那并没有特意遮掩踪迹,有不少下人看见,但他家的下人都很懂规矩,应该没人会特意去伊月寒面前乱说才对。
伊月寒闻言,自然把金疏桐这个名字报了出来。
司空小白脸一黑。“金疏桐?竟然是他?”
虽然司空小白想不出金疏桐把这事告知给伊月寒的原因,但他却猜到那只猫绝对不安好心!金华猫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他当即对着伊月寒说了一堆有关金华猫的恶劣事件,提醒伊月寒离那只猫远一点。
深夜,靳影并未休息,也没有修炼,只是坐在院中,静静的看着夜幕上那轮明月。就在这时,一只‘猴子’忽然从墙头翻过来,落到了他的面前。
靳影却眉头都没动一下,视线一直没离开过那轮明月。
司空小白坐到了他的对面。
“她说她来看过你,还问我你发生了什么事,我只说是你的一些私事,你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不能告诉她。”
“你和我说说呗,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靳影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小时候我村里有个夫子,很喜欢月亮,每日吟诗作对夸赞月亮的高洁,只是那时的我赤脚行走于乡野,每天都想着怎么采到更多的野菜,可以让自己和家里人吃得饱一些。路过听到了那些咏月的诗词也只当没听见。”
“如今再看,我似乎有些读懂那些咏月的诗词了,月亮真的很美,这样美的月亮,谁能不喜欢呢?月亮本就值得所有人去赞颂。”
“所以你不打算放弃?”司空小白瞪大眼睛:“你想让她爱上你?”
靳影又沉默了,随后轻轻道:“你看,月亮就挂在这天上,小时候的我从未正眼看过它,因为对那时的我来说,月亮再美也不如一篮能让家人饱腹的野菜,如今,我身披华服、衣食无忧。
“我感念月亮帮我脱胎换骨的恩德,我仰慕月亮的高洁仁慈,我希望更多的月光能照耀在我身上……”
“但你我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她对我的好,是因为她本身就很好,我在她眼里,也不过是月光下芸芸众生中的一个罢了。我只是想站得高一些,离月亮近一些。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司空小白挠挠头:“是不是每个染上爱情的人都会变成诗人?你怎么也和我老舅当年追我舅母一样,说话都不好好说。张口又是花儿又是草儿的。我可听不懂你们这些大情种那文绉绉的比喻,你直说行不行?”
靳影终于肯给司空小白一个眼神了:“我希望如果有一天,别人问起她最好的朋友是谁,她能第一个想到我。”
司空小白:……点我呢?是不是在点我呢?我好心劝你不要泥足深陷,结果你怕我和你争宠?
“死心吧,她最好的朋友这个位置绝对是我的。”
靳影没有搭理他。司空小白无趣的摸摸鼻子。“我老舅说过,这世上唯有咳嗽和爱情是掩饰不住的。你要是一直待在她身边,就不怕她哪天真的喜欢上你吗?到时候她按照祖训拿你祭剑,你要怎么办?”
至于为什么不是伊月寒喜欢上靳影后,选择忘记祖训和他在一块?因为在司空小白心里,伊月寒或许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对某人动心,但她是绝不会允许自己沉迷情情爱爱的。
靳影闻言却笑了,一双桃花眼满是动人的星光:“那就……承你吉言。”
如果有一天伊月寒要按照祖训拿他祭剑,就说明她对他动了心。能得到心上人的喜欢,这岂不是天大的欢喜?何必躲?不必躲。真有那一日,他定会满心欢喜的赴死。
司空小白搓搓胳膊:“啧,你可真是个疯子!”
靳影充耳不闻。
司空小白又道:“好在依照她的性格,你应该是没这种机会的。”
靳影收起笑容,冷冷的看他一眼:“天色已晚,如果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司空小白:……
少年站起身,一边心里骂骂咧咧自己就多余来这一趟,一边灵活的翻出了院子,却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直奔厨房而去。
为了避免家里出现死猫命案,他没有告诉靳影,金疏桐在今天的这事里掺和一脚的事,但这不代表他会轻易放过这只搞事的猫。
少年的指尖闪过一个纸包又很快消失。喜欢吃咸鱼是吧?哼哼,我让你吃个够!
*
第二天一早,伊月寒和白家老两口又来了一场秘密谈话。
说到底,伊月寒手中有阎王令签一事会被黑家知道,也是因为白家的过失,所以白家老两口为表歉意,给伊月寒提供了不少有关黑家的情报。和黑宛说的基本吻合,内容要更详细一些。
因为对‘黑店’很好奇,伊月寒还问了‘黑店’的地址。
只可惜就算是情报网庞大的白家也不知道‘黑店’总部的位置,只知道黑店散落在各地的小据点。
这些据点基本和各地的妖市高度重合,妖界的人都知道,想要找‘黑店’,就需要先找到一个正在开的妖市。
所谓妖市,其实就是妖怪们的集市,妖市并不是一直开启的,因为各地风俗人情不同,所以妖市的开启时间和规律都不同。又因为妖怪人数少,寿命长,很多妖市基本一年一开,懒得话甚至几年才开一次。
好在随着‘黑店’的越做越大,只要是正在开的妖市,基本都有‘黑店’的身影,往最深处走,直接挂着‘黑店’牌匾的就是了,一般没人敢冒充‘黑店’的名头。
不过如果伊月寒想要尽快去‘黑店’看一看的话,妖市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老两口建议,不嫌远的话,可以去罗刹海市。
罗刹海市因为靠近一个叫罗刹国的海外小国而得名,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四海的海族,还有海外十几个小国的妖精都喜欢去罗刹海市买卖东西。所以罗刹海市的规模很大,时至今日,已经发展到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按时开启的程度。而‘黑店’同样在罗刹海市安插了据点。
这个月的十五号虽然已经过了,但是伊月寒现在决定的话,倒是可以赶得上下个月初一开启的罗刹海市。
伊月寒闻言,自然选择了时间最近的罗刹海市。
白老夫人笑道:“如此正好,我白家在罗刹海市也有店铺,最近那店铺出了岔子,我正要派人去一趟罗刹海市看看,既然伊姑娘你也要去,不如就随我家的人一块去吧,我再叫上小白作陪,也省得你路上无聊。”
白老爷子道:“靳影不是也要去吗?他和伊姑娘也是朋友,不用担心伊姑娘会无聊,不过叫上小白也好,省得他成天在家里乱窜。”
伊月寒一听就知道,白老夫人这是在额外照顾自己。大海茫茫,她从未去过罗刹海市,若是能有人带路,自然是极好的。所以她也没有推辞,大大方方的谢了一声,随后才略带疑惑的询问,为何靳影也会去。
白老夫人:“这个嘛,这是靳影的私事,没有他的允许,我们不好说,伊姑娘若是想知道的话,不如亲自去问一问?”
伊月寒闻言更好奇了,她从来都是想做就做的性子,还真就去问了。
靳影闻言也没有瞒着,只是声音略低沉了几分。
“恩人当初在鬼蜮里,应该看见我是怎么死的了吧?”
伊月寒点头。
靳影:“那恩人想必也知道,我的仇人其实有四个。另外三个已经死了,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那个罪魁祸首,我一直没有抓到。”
伊月寒笃定道:“是那个道士。”
“没错。”靳影:“我找上白家的原因,就是希望借助白家的情报网找到那个道士。然后亲手杀了他。”
伊月寒:“那个道士在罗刹海市?”
靳影:“对。那个道士曾多次在罗刹海市现身。”
第58章 第 58 章
因为罗刹海市要下初一才开, 去早了没用,所以伊月寒得先等上几天,大概是老天听到了她闲得无聊的心声。所以她的任务面板里终于刷出了一个新任务。
这次的任务目标有两个, 一个姓冯的男人, 还有一个姓马的老鬼,名为马芬,而让伊月寒惊奇的是这老鬼的身份, 她竟是五都巡环使的夫人!
五都巡环使是地府的一个职位,比城隍这个‘市长’的权利还大,职责类似于去各地巡查、监管。能当上她的任务目标都不是什么好人, 那位五都巡环使知道他的夫人不是好人吗?
伊月寒眯了眯眼睛,随后看向任务描述,结果饶是她见多识广, 看见那上面的描述也不由暗道一声:无耻!
发布任务者是只狐妖,姓辛,名云,因为排行第十六, 家里都叫她辛十六娘。
身为狐妖, 辛云显然比普通人更能接受并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事,加上年纪小,所以她对于脑中突然出现的声音信服不已,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那道声音身上。因此任务描述非常详细。
她简单介绍了一下家庭情况, 辛家并非狐族中的大族, 只是老父母带着十九个女儿在一处山野的废弃寺庙生活。
辛云今年才满百岁,因为前年才化形, 人形是个十二岁的少女。而她的前面的那些姐姐都长得十分俏丽,前十二个已经各自嫁娶, 离开了家。
平日,辛云最喜欢和自己的姐姐,排行第十四的辛十四娘辛英玩。
辛云觉得自己的这位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聪慧美丽,性情坚毅。就连父母也总说辛英性子最坚毅,不贪恋红尘,耐得住寂寞,在修行之路上必能走得更远。然而这样美好平静的日子却在前几天被打破了。
几日前,辛英外出归来,被一个陌生男人看见,那男人竟是尾随着辛英进了废弃寺庙。辛英不想理会,走近了深处。
老父亲发现了这个情况,就走出来,想把那男人打发走,却不想那男人张口就是要和辛家结亲。
没错,一个陌生人,无媒无聘,张口就是求婚,他甚至不知道刚刚走过去的美人姓甚名谁,是否婚配!
不只是辛父懵了,就连系统看到这一段都气得血压升高:【这是哪来的普信男、急色鬼,脑袋被门夹了吧?正常人能说出来这话?】
辛父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老狐更有智慧一些,眼见这男人张口就是一股酒臭味,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表示这个家是由他老妻一手掌管,他需要和老妻商量一下。
当然,商量是不可能商量的,不过是进去拐个弯就出来,委婉的表示老妻不同意。
那男人却不依不饶,嚷嚷着要娶那个踩着露水进寺庙的美人,见老头不搭话,他竟是直接闯入了内室。屋内的狐狸们自然一惊,辛母大怒,立刻派人把这登徒子赶了出去。
辛云趁机砸了不少石头,打得那男人抱头鼠窜。她心里畅快不已,自觉为姐姐报仇了,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谁知当晚,五都巡环使的夫人,那个老婆子就派丫鬟来把辛英请了过去,辛云和其他人正纳闷怎么回事了。
却不想辛英回来时竟是拳头攥紧、双眼含泪,张口说她要嫁人了,让父母快快去准备。
这话可吓坏了一家子狐狸,赶忙问到底出了什么事,辛英含泪表示她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去的时候,就见白天的那个登徒子和那老婆子坐在一块。
老婆子称那人为外甥孙,说她外甥孙是诚信求娶,指责辛英不该推拒她外甥孙的情谊。接着自说自话的就要成全两人的好姻缘。
系统:【狗屁的好姻缘!气人,气人,气死人了!这是哪来的死老太婆,这分明是以势压人!真是白骨精整容失败,没皮没脸了是吧?!】
对方是五都巡环使的夫人,辛英一家都只是乡野小狐,辛英怕招惹大麻烦,自然不敢当面顶撞,只全程保持沉默,这种情况,是个人都能看出辛英的抗拒。
但那老婆子却只做看不见,当场就让丫鬟准备婚礼,要让辛英嫁给自己那外甥孙!
系统:【啊!无耻,太无耻了!她脑袋是装了几斤大粪才能说出这种话?!我要把她脑袋按在马桶里,然后疯狂冲水!】
到了这个地步,辛英自然沉默不下去了,但她也不敢直接拒绝,因为她现在在五都巡环使的宅中,如果她直接拒绝,怕是根本走不出这房门半步。
若是那老婆子和那男人撕碎了那层虚伪的面具,搞不好会直接强迫她……所以辛英只得表示,婚姻大事需要和父母商量,否则她誓死不从!
那老婆子知道辛家不敢违抗她的命令,所以虽然不悦,但还是同意了,自顾自拔下辛英的簪子给了自己的外甥孙收着,说是定情信物,随后让人送辛英回来,叮嘱她尽快选个良辰吉日大婚。
听闻此事,辛家的狐狸惊骇不已,却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只能全家一起抱头痛哭。
这就是辛云会产生杀意,从而被系统捕捉到的原因,她的诉求非常简单,她希望那个马夫人和冯生都去死!
看完全部任务描述,系统气成了河豚:【啊啊啊!我要气炸了,这死老婆子对辛英根本一点尊重都没有,她凭什么随便安排别人的婚事,凭什么随便拔别人的簪子?凭什么明明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却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还有那个男人,根本就是个见色起意的贱人!跟发情的种猪似的,这么急着要出栏啊?!辛家就是太心软了,他们就应该在他擅闯民宅的时候,直接一剑刺死这色鬼!】
【姐们,快快快,咱们快去天降正义,弄死那个老登和小登!杀他们之前,你帮我问问他们是不是出生的时候,脐带血回流到脑子里去了,才会这么畜生!】
伊月寒听着系统气得跳脚的声音觉得好笑:【马上就要吃晚饭了,你不吃了饭再去?】
系统:【不吃了,不杀这两个畜生,我誓不吃饭!】
伊月寒点评:饭都不吃了,看来是真的气狠了。
*
金疏桐不知怎么,昨天跑八百趟茅厕,今天中午他缓过气来,认准了自己是糟了司空小白的暗算,气得去找司空小白算账。
他的实力本比司空小白强不少,结果因为身体不适,实力下降。倒是和司空小白打了个你来我往。白玉京听到动静,立刻跑去看热闹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伊月寒感慨,果然,不管是哪个世界的‘猫和老鼠’,都是三岁小孩的最爱。她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表示有事要出门一趟,随后就独自出了白家。
对于辛家来说,这件事千难万难,但是对于伊月寒来说,只要任务描述中有地址,这个任务就已经完成九十九步了。
似乎是觉得任务过于简单,伊月寒的速度并不快,她散步般走出城,顺着乡野小路继续走。
系统现在责任感爆棚,发誓要为世界扫除渣滓,见她动作这么慢,顿时急得不行:【你走快一点啊!你走这么慢,别说杀人了,杀猪你都赶不上热乎的!】
伊月寒:【别吵,我在钓鱼。】
钓鱼?系统懵逼的看了一眼周围田野,这里连水都没有,钓什么鱼?鳄鱼吗?
忽然,一道疾风从后方朝着伊月寒的脖颈射去,伊月寒一个旋身躲开的同时,剑光一闪。
下一秒,她持剑站在原地,一条小蛇被一刀两断,掉落在地痛苦的蠕动。【鱼上钩了。】
系统立刻反应过来。【又是黑家派来的杀手?烦死人了,没完没了了是吧?】
又是几条筷子粗细的小蛇从树上、草丛等多个方向朝着伊月寒弹射过去,它们的皮肤花花绿绿,头成三角状,张嘴时,毒牙已经开始分泌出毒液,一看就是毒性极强的毒蛇。
凡人被咬上一口,必死无疑,就算是修行之人被咬上一口,也绝不好受!
可惜,它们根本近不了伊月寒的身。又是两道剑光闪过,小蛇们被均匀的分成两段掉落在地。蛇性凶狠,一条蛇头在这种情况下,依然朝着伊月寒的方向迅速弹射过去,妄图临死前狠狠咬她一口。
啪。
黑色的长靴抬起又落下,蛇头被深深踩进了地里。
伊月寒并没有多注意这些小蛇,一双眼睛清凌凌的看向远处的大树。树冠簌簌,随后一个人……哦不对,是一条人从树上盘旋而下。
那是一个身穿绿袍的男人,有着苍白的面色,阴冷的眼眸,瘦削而过于柔软的身体。
虽然伊月寒的眼睛只能看透他身上浑浊的妖气,并不能看透他的原形,但看这人的样子,任谁都能轻易猜出,这是一条蛇精。
伊月寒没有立刻动手,而是饶有兴趣的问:“你是黑家派来的?”
绿袍男冷声道:“我可不是黑家的老鼠,只是黑家在‘黑店’下了委托,而我接了这个委托罢了。”
伊月寒听出了他的意思,‘黑店’内部确实如黑宛所说的那么复杂,虽然黑家是‘黑店’的大股东之一,但这条蛇似乎看不起黑家,显然,这是一条脱离了低级趣味的蛇,并不喜欢蛇鼠一窝这个词。
至于绿袍男口中的委托,伊月寒心?*? 里猜得到几分,所以并不好奇,她只是问:“你在‘黑店’的杀手榜排第几?”
绿袍男立刻傲然道:“我在前百名之内。”
伊月寒:“具体第几?”
绿袍男沉默了一下:“第……一百名。”
伊月寒没说话,但绿袍男却仿佛被踩了尾巴一样,眼神狠厉起来:“你以为我很弱?”
他话音未落,口中就猛地喷出一股浓绿的腥风,霎那间,那毒烟所过之处的草木全部枯萎死亡,眼看那人被自己的浓烟罩住,绿袍男得意冷笑。
“我告诉你,‘黑店’的前百名个个都是妖界一等一的好手!之前败在你手上的六鼠在我们前百眼中,不过土鸡瓦狗,你侥幸杀了他们,就以为有了天大的本事?!哼!殊不知,你的死期就在今天!”
他没有问伊月寒要阎王令签,反正杀了她,阎王令签自然就是他的了!
然而下一秒,一点剑光犹如游龙般从毒烟中飞出,直奔绿袍男的咽喉。
无形的剑气爆炸开,绿袍男的无头尸体倒在地上,而他的头颅滚落在地,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毫发无伤的女人:“唔……你……你……”
不可能,他的毒烟连铁器都能腐蚀,她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
伊月寒:“看来你们的情报网并不如传说中那么厉害。”
竟然连她百毒不侵都不知道。
绿袍男怒吼一声,下一秒,他的头颅和身体竟是遁入地下,紧接着,伊月寒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来不及反应,一条粗如大缸,脖子上有血线的恐怖巨蟒从她脚底的地下猛然冲出,那巨蟒张大嘴,一口就把人吞了进去!
巨蟒眼中露出恶意,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吧,就算砍断我的脑袋,我依然能活,依然能吃了你!在我的胃里面感受最深的痛苦和绝望吧!”
砰!
巨蟒话刚刚说完,数道剑光就从他的体内绽放开,漫天碎肉之中,伊月寒从容的走出来,她的身上依然干净如初,一滴血都没有沾染。
半个蛇头恰好落在了她的脚边,那已经灰败的蛇瞳永远定格在了不可置信上。
伊月寒没有施舍给这蛇头半个眼神,只是抬手,看了眼手中那枚散发幽绿光芒的剧毒妖丹。
【看起来,好像最多三百年,不超过四百年。】
伊月寒不需要吞食妖丹修炼,这些驳杂的能量对她来说并无用处,所以往常她都是不捡的,但最近这不是养了个小孩,她就想着可以拿回去给白玉京玩。
不过这妖丹上的年份让她有些疑惑,没想到那蛇妖竟然比司空小白还年轻许多?
系统:【应该是靠蛇毒和蛇类身体的特殊性才混到前百的吧?毕竟毒蛇这种生物,向来是天生的刺客。】
伊月寒:【第一百名就是这种货色?这么一看,似乎和之前的那几只老鼠也没什么区别。如果接下来的也是这种货色,那我可是会很失望的。】
正说着,伊月寒忽然目光一凝,随后身影犹如一道闪电,朝着边上的林间刺去,
长剑深深刺入一棵老树的树干中,砰的一声,老树自动炸开两半,一股骚臭的白烟冒出,同一时间,一道黑影在白烟的遮掩下往外飞蹿。
那老树内里竟是中空的,也不知那黑影在此藏了多久,又看了多久,而这么近的近距离,伊月寒刚刚竟是一直没有发现!
伊月寒收起了眼底的漫不经心,因为乳白的浓烟充斥周围,能见度很低,而那黑影的速度又非常快。所以她没有直接去追,而是听声辨位,随后抬手蓄力,手中长剑被她猛地投掷出去,化作一道流光猛然刺向那黑影。
碎星剑自带扫描范围,虽然因为浓烟的阻碍,导致它的扫描范围也缩短到了周身两米范围,但对于伊月寒来说,依然是多了一双‘眼睛’。
趁着那黑影急转躲避的空挡,伊月寒一边操控碎星剑不断刺向黑影,一边自身迅速接近那人,抬掌就朝着他的后心打去。
那人的速度极快,转身和伊月寒对上一掌,砰的一声,周围的草木被震碎,伊月寒后退一步,而那黑影一个后空翻卸力站稳脚跟,
这人不仅蒙面,还裹了黑头巾,浑身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出相貌如何,只看得见他有一双标志的狐狸眼,身形高大挺拔,从穿着上看,他绝对是个比伊月寒还要专业的杀手。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男人的声音有种雌雄莫辨的微哑,语调习惯性的上挑,好似带着钩子。
伊月寒抬手,碎星剑自动飞入她手,剑尖对准了神秘男的咽喉:“我本没发现你,只是有一种直觉……”
男人:“直觉?”
伊月寒:“直觉告诉我,那里有人。”于是她就试探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有人。
男人一噎,似乎无法接受自己紧密的伪装竟是被那虚无缥缈的直觉所迫。
“就因为直觉,你就直接下杀手?你就不怕错杀了好人?!”
这女人前一秒还在对着阳光细看妖丹,下一秒就猛然出手,动作丝滑到让人猝不及防,要不是他闪得够快,那一剑就要把他的脑门连同树干一起钉穿了,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她觉得那里有人?!
伊月寒淡定道:“能被我杀掉的就不算好人。”
在她错杀好人之前,她那高到离谱的道德值会先一步化为‘直觉’阻止她。这是设定,也是禁锢。
然而男人可不懂什么游戏设定,在他听来,伊月寒完全是在鬼扯,反正人都死了,你说他不是好人,他就不是好人呗?
动手的如此毫无预兆,毫无缘由,毫无思考,这到底什么品种的杀人恶棍?
“真是恶毒的发言。”男人轻笑:“听说你师门叫恶人谷?果然名副其实!”
伊月寒听完这话,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是道:“你是黑家的人,还是‘黑店’的人?”
男人:“我就不能是路过的人吗?”
伊月寒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你大白天穿成这样路过?”
男人:……
男人换了个话题:“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出身恶人谷的?”
伊月寒:“不好奇。”
男人一噎,还想说些什么,就听伊月寒道:“你排名第几?肯定在前百吧?”
男人:“什么?”
他刚发出疑问,下一秒,一点寒光在他双眼中放大,男人瞳孔一缩,迅速后撤,退无可退后,他从腰间一摸,竟是从黑衣中抽出一把黑色软剑朝着伊月寒刺去。
这世上练软兵器的可不多,因为软兵器前期根本没有攻击力,练的不好还容易误伤自己,如此一来,学软剑的自然是少之又少。
毕竟鞭子没练好,打在自己身上顶多青一道紫一道的,但剑是切割利器,软剑薄而锋利,一个没练好,自己身上的肉就很容易东一块,西一块的。
而此人当真是学到了软剑以柔克刚的精髓,时而毒蛇吐信,时而蛇随棍上。角度更是非常刁钻,明明看着他的剑尖刺向左边,中途他手一转,剑身立刻弓起如弯月,朝着右边刺去。
明明看着他的剑尖朝着心口刺去,抬剑一挡,他的剑身却猛然弯曲上挑,剑尖立刻变道,朝着咽喉刺去!
伊月寒眼睛一亮,见猎心喜,竟是卸了几分力,和他比拼起了剑术。林间白烟笼罩,刀剑相交间火星四散。
男人起先不知,但一百多招之后,他还看不出来伊月寒的意图就是傻子了。他一个鹞子翻身拉开距离,同时掏出一支小旗往地上一扔,下一秒,他的人影就不见了,只留下一句:“什么前百,我可是前十!”
小旗落地,林子里的景色迅速变幻,普通的树木忽然变成参天古树,脚边的野草长得有一人高,草海迅速淹没了伊月寒。
逃走的男人往后看了一眼,见阵法有用,这才松了口气,低头看向自己握剑的手,这只手因为伊月寒那刚猛的力道早就颤抖起来,再来个一百招,他怕是就要握不住这剑了!
大王说的对,此人的实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强,若想得到阎王令签,必须徐徐图之。
另一边,伊月寒飞身出了草海,想要追出去,结果却发现那些参天古树的位置竟会随着自己的位置变化而变化,让她头晕目眩、分不清方向。
幻阵?
这就有些触及到伊月寒的知识盲区了,不过没关系,她知道有一种解法可以破万般阵法,那就是……一力破万法!
轰隆隆!
田野边可怜的小林子今日惨遭爆破,树木被拦腰折断,无数树叶、草根连同泥块炸了个满天飞,远处农田里的农人迷茫的仰头看天,还以为是打雷要下雨了。然而等了半天却不见第二道雷落下。
伊月寒看着恢复正常的林子,缓缓走了几步,捡起地上破破烂烂的小旗子。
【前十吗?倒是有点意思。】
两人刚刚的剑术比拼很是精彩,可惜唯一的观众系统对此不感兴趣:【别装逼了,赶紧干活吧!再不上钟,你的资产又要归零了。】
伊月寒:【……天气这么好,别老是说这些让人想死的话。】
既然今天份的鱼已经钓到了,伊月寒不在耽搁,身形一闪,就犹如黑烟一般在林间快速飘过。不到一刻钟,她就出现在了几十里外的冯生家中。
第59章 第 59 章
冯生是读书人, 这年头能读书的都有些家底,他在乡间还算个富户,有一座青砖大宅, 宅中也有三五仆人。
不过伊月寒避开几个仆人的视线飞身进去, 却并没有看见任务描述中的冯生,她本想在这等那冯生回来,却听仆从们谈起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冯生前几天突然吩咐, 让他们整理房间。说什么马上要娶狐妻,不知是真是假,仆人们都觉得这话滑稽, 只当是笑话。
第二件事是冯生今日去了同窗好友楚公子家做客,今晚不回来了。
伊月寒听闻,自然不会再在冯家苦等, 当即去了隔壁县城,楚家是比冯家更有钱的高门大户。她不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楚家。
*
亭子内的宴席上,几个读书人正在推杯换盏。
伊月寒去的时候,恰好看见其中两个女子站起身。“我们不胜酒力, 就先回去了。”
坐在上首的楚公子皱眉:“说好的要喝个尽兴, 不醉不归,这天色还没晚呢,你们就要回去,岂不是太扫兴了?”
“是啊, 再多留一会儿吧!”
“人都走了没意思!”
两个女子摇头:“怎么不晚?太阳都落山了, 我们家远,回去怕是天都黑了。”
“真的不喝了, 喝多了明天头疼。你们最好也别多喝。早点回家吧。”
楚公子道:“若是怕天黑,那你们今晚就干脆住我家吧。咱们明日接着喝!”
“对对对, 今日住下,明日咱们接着开心,接着喝!”
两个女子看他们醉醺醺这样,皱眉了一瞬又松开,微笑摇头:“真不行,来之前和家里人说了会回去的,不按时回去,家里老父母肯定会担心的。”
“马上就是秋闱了,我们明日还得温书呢。”
两人又告罪了一声,随后结伴离开。她们路过伊月寒的藏身之处,伊月寒依稀听到她们的低低絮语:“平日看着还好……没想到私下里是这个样子……”
“怪不得其他人不来……早知如此,我们也不该来……”
“虽是学院同窗,但到底男女有别……竟然叫我们留宿……太荒唐了……”
“哎……拎不清……以后远着点吧……”
亭中仅剩的三个读书人都是男子,楚公子看着那两人的背影冷哼。“假清高!”
另一个胖子道:“请她们来赴宴是给她们面子,结果喝了两杯就走,真是扫兴。”
冯生不屑:“说什么为了秋闱温书,我倒要看看,她们其次秋闱能考个什么名次!”
胖子立刻吹捧:“她们两人的文采哪里比得过咱们的冯大才子?”
冯生笑了:“我可比不上楚公子才华出众!”
楚公子也笑了,三人转着圈的互相吹捧一番,大吃大喝间,又是几杯酒下肚。
随后楚公子小声道:“你昨日和我说的可是真的?真的遇鬼了?那老鬼真能帮你娶个美人做妻?”
“什么鬼啊美人的?”胖子立刻眼睛一亮,让他们赶紧仔细说说。
冯生见话题的中心落在自己身上,当即得意洋洋的把前几日的遭遇说了出来。说起自己尾随美人、擅闯内室的事,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摇头晃脑的说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说起那些狐狸把自己赶出去,还拿石头砸自己的事,则是骂:“乡野畜生,果然粗鲁蛮横。”
随后想起美人的容貌,又色眯眯道:“不过被砸也值了,毕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最后他从怀中掏出一支金花簪子用以佐证自己绝对没有说假话。
胖子:“当真?你马上就要娶一只狐狸做妻了?”
冯生:“自然是真的,信物都在这呢。”
胖子:“可是毕竟是狐狸……”
冯生意味深长道:“狐狸怎么了?我不在乎她是人是狐,我只在乎她够不够美。”
另外两人秒懂,立刻猥琐的笑起来,狐鬼之说离普通人太远了,他们未必相信了冯生的话,却很乐意把这件事当故事听。
楚公子道:“你再和我说说那狐狸的容貌有多美。”
胖子:“快说说,我也想听!”
冯生喝了口酒,得意洋洋的再次高谈阔论起来,把那日看见的辛十四娘从头到脚品评了一番。
系统又是气得跳脚:【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你快把他的头砍下来,塞到马桶里,疯狂按抽水!】
伊月寒拒绝了她的提议:【恕我提醒,第一,这里没有马桶。第二,你是不是忘了任务要求?】
相比于其他客户,辛云的任务要求标注了死法,她希望冯生和那马老鬼都能意外死亡,绝对不能让人看出破绽,从而追查到辛家。
再次看了眼任务面板,伊月寒目录赞赏:【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不是吗?】
系统:【恕我也提醒一下,人家一百多岁了,这年纪够做你奶奶了。】
伊月寒:……
她假装没听见系统的话,站在暗处,就这么盯着冯生三人从黄昏喝到天黑,随后醉醺醺的三人被仆从扶着送入房中。
其中冯生的酒量最好,还有些意识,只是这人仅剩的意识,却用在了调戏小丫鬟身上,本来是小厮来扶他,他却指明要丫鬟扶,被搀扶的过程中,他半边身子都压在了小丫鬟身上,手还不老实的动来动去。
丫鬟忍耐了下来,委屈的把人扶到了客房的床上,本以为可以走了,却不想下一秒,那看起来醉醺醺的人一个翻身,竟是把丫鬟压在了床上,就要借着醉意行不轨之事!
丫鬟立刻尖叫,才刚叫出一声,那冯生就抬手把她的嘴堵住了,丫鬟震惊的抬眼看向冯生急色的脸,立刻明白过来,这人根本没有醉!起码没有完全醉,他清楚的知道他在做什么!
“呜呜呜!”
丫鬟目露绝望,眼含泪花的使劲挣扎。
就在这时,冯生砰的倒在了她身上,丫鬟一愣,随后快速起身逃离。同一时间,门外也有两个小厮听见尖叫起来。
“怎么了?”
“刚刚……冯公子他……”
丫鬟结结巴巴的说明了原因,惊魂未定的看向醉倒的冯生,有些不明白,刚刚他的眼神明明还很清醒,为何这么快就醉得不省人事了,难道是她刚刚看错了?
另外两个小厮过去检查了一番,确定冯生只是醉倒睡着后,就低声让丫鬟走了。
“这人是色中饿鬼,听闻以前还因为强迫家中丫鬟闹出了人命,只是那丫鬟无父无母,没人报官,这件事就被压了下来,不了了之了。”
“你快走吧,以后看见这人远着点,千万别往前面凑。”
丫鬟听到这话脸更白了,连连点头赶紧逃离。
两个小厮利索的给冯生脱了鞋袜,随后被子一盖,转身出去了。
他们刚走,房梁上就轻飘飘落下了一个黑影,正是伊月寒。她缓缓走到床边,冷冷的看着昏迷的冯生。这人刚刚当然不可能醉得那么恰到好处,不过是她看不过去出手了而已。
她之前还在疑惑,任务描述中,冯生的行为虽然恶心,但在天道那还不至于被判死刑,为何能成为她的任务目标。如今一看,这人显然不是第一次因为色、心作恶了。
系统:【要不还是等他明日离开了这里,咱们再动手吧?】
伊月寒挑眉:【为什么?你不是很想他赶紧死吗?】
系统:【总不好因为他连累别人。】
客人死在家中,那些伺候的丫鬟、小厮肯定会受牵连。
伊月寒明白系统的意思,她点头同意下来,转身出了楚家,本来她是想让那冯生夜里醉酒跌入池塘淹死的。如今这个计划不成,她又有了新计划,不过这个计划需要提前做些准备。
回了白家,伊月寒正想问司空小白借东西,谁知一扭头,就看见靳影的院门大开着,他躺在院中的大树上,仰头看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伊月寒:???大半夜不睡觉,在这cos忧郁青年呢?
“你在做什么?”
靳影正看着月亮想着某人,结果下一秒耳边就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
靳影:?!!!
做贼心虚的他一个激灵,滚下树来,同一时间,还没来等他调整姿势安稳落地,一双手就伸了过去。
砰!
靳影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伊月寒的怀里。
靳影:……
伊月寒顺手掂量了一下,中肯的评价:“还挺沉。”
这不是正常男性该有的重量,大概是靳影本体老梅树的重量,两人合抱粗的古树有多重可想而知。幸亏她不是普通人,否则这会儿怕是要抱着靳影缓缓沉入地底了。
靳影:……
僵硬了许久之后,靳影好似触电般的猛地从伊月寒怀中跳出,脸红的滴血:“你……你……你……”
伊月寒挑眉:“我……我……我怎么了?”
“没什么。”靳影强撑着衣袖轻摆,拱手行礼:“刚刚……多谢恩人。”
“口头上的道谢就不必了,如果你真的要谢我的话……”伊月寒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靳影,觉得她似乎不用去找司空小白了。“那你就把你这外袍脱下来借我用用。”
“什么?!脱……”靳影一双桃花眼瞪得圆溜溜的,随后意识到自己又在她面前露出了粗鲁的一面,又赶紧垂头深呼吸几口。等到他再次抬头时,只见他面有薄红,动作优雅的脱下外袍。
“恩人想要,自然可以拿去。只是我能否问一下,恩人要我这……外袍,有何用处?”
*
第二天一早,什么都不知道的冯生睡了个好觉,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奇怪,怎么有些疼?难道睡落枕了?
不对,他昨晚明明……
回忆起昨晚的事,冯生有些狐疑,那小丫鬟虽然不是什么大美人,但也算清秀,他本来是想借着醉意玩一玩的,事后只说自己喝醉了,楚兄肯定也怪不了他什么,说不定还会把那丫鬟送给他。但最后怎么却……
难道真的是喝多了?没抗住醉意?
冯生想了一下,只有这个理由可以解释,于是他只能暗叹可惜,洗漱用餐的时候,眼神一直朝着周围的仆从瞄去,可惜都是些小厮和老妈子,完全看不见之前那清秀丫鬟的影子。
他总不好直接讨要好友家的丫鬟,只能吃完早餐和两个好友寒暄几句后,这才失望离去。
楚家让人套了马车送冯生回去,刚出了县城没多远,车轮就陷入了泥坑半天出不来。冯生宿醉后头有些疼,赶着回去再休息一会儿。所以干脆下了马车,表示剩下的路他自己走回去。
车夫擦擦头上的汗水,点头送冯公子离开。随后又苦恼的回去看陷在泥坑里的车轮。然而不知怎么,刚刚还死活动不了的车轮,这次不过是后退、往前如此努力了三次,就爬出来了。
“咦?”
车夫奇怪的挠头,随后觉得大概是误打误撞,他也没当回事,赶着马儿回了县城。
而冯生走在乡野之间,有认识他的农人和他打招呼,他端起读书人的派头,含蓄的点头回答。
“对,去同窗好友家了。”
“楚兄派马车送我回来的,不过马车半道出了问题,我就自己走回来了。”
“喝了点酒,席上互相传阅了一下各自的文章,大家一起点评,这不是快要秋闱了嘛,自然要多多和同窗探讨,增进学问。”
农人一听他出门交际都在学习,顿时肃然起敬,冯生得意的笑着,就在这时,一道倩影忽然从林中走出。
那女子身形高挑,穿着一身红色长裙,虽然只是背面,却依然能看得出身子窈窕,气质清贵,明明看不见脸,但就是莫名让人觉得比那狐女还要美上三分!
咦?哪来的美人?!
冯生眼睛一亮,老毛病顿时又犯了,不顾还在和他搭话的农人,下意识抬脚跟上去,要想抄近路就要从田地走,而今早才下过雨,田埂湿滑。
冯生满眼都是美人,根本不看路,忽然他脚踩中了一颗圆滑的石子,他竟是脚一崴,身子一歪。恰好一阵大风吹来。
扑通一声,他竟是摔倒了用来给田地灌水的水塘之中,那水塘极深,冯生掉进去后,立刻慌忙扑腾,大声呼救。
他是会水的,附近的农人也是会水的,一听到有人呼救,立刻有三五个热心的农人跑过去想要搭救,谁知才刚用木棍把人拉到岸上,就听冯生尖叫。
“我的脚!刚刚有什么咬了我的脚一口!”
农人一听立刻有了不好的猜测,他们赶紧拉开冯生的裤腿,果然看见了他的小腿上有两个血点,正在露出黑红的污血!
懂行的人倒吸一口凉气:“糟了,被蛇咬了!”
而且还是毒蛇,血都变黑了,这该是多毒的蛇啊!
“快快快,别动,越动毒发的越快,用布条把腿扎紧,快去找大夫来!”
冯生面色苍白,嘴唇逐渐发乌:“不,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能死啊!”
“我可是读书人,秋闱马上就要到了,我马上就要高中,平步青云了,我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死!”
“不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该是高中状元、平步青云,坐拥娇妻美妾,从此成为人上人才对,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死?!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倒霉?!
此刻的他哪里还记得什么红色倩影,满脑子都是他不想死,可惜毒素攻心,不是他不想死就能不死的,更何况,伊月寒还从未失手过。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冯生就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之中没了气息,大夫姗姗来迟后都不需要摸脉,只需看看那乌紫肿胀,痛苦扭曲的脸,就知道来不及了。
农人们不忍多看冯生的尸体,只叹息着提醒其他人最近一定要注意安全,春日毒蛇刚从冬眠中苏醒,饥饿促使它们的攻击性更强。所以春季最容易被蛇咬,而被毒蛇咬死的人更是不少。冯生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
林中,一个黑衣女人正冷漠的看着冯生的尸体。
色迷心窍,看见美人就忘了看路这是冯生的老毛病,而雨天湿滑,田埂窄小,容易滑到,很合理吧?美人和冯生之间隔了大片农田,当时离冯生最近的就是那条田埂,他急着追美人,下意识就走上了那条田埂,也很合理吧?
田埂一侧是水田,一侧是水塘,一半的概率落水,春季的蛇攻击性强,因为冬眠结束,饿着肚子到处捕猎,人类被毒蛇咬到的概率也大大增加,这就更合理了对吧?怪天怪地只能怪他自己倒霉呗!
至于她,她只不过是提前踩点,故意在那条田埂撒了点小石子,故意掀了一阵风,故意在那条水塘里藏了一条毒蛇,故意等冯生走到那田埂附近,再安排红衣美人出场而已,如果冯生没有选择追上去,他不会有这一难。
而伊月寒会制定这个计划只有一个原因,既然这冯生那么喜欢尾随姑娘,那就让他死在这件事上好了。
系统:【完美!】
【叮,检测到玩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通过各种手脚让一个任务目标‘意外’死亡,并使得十人被蒙蔽误导。恭喜玩家解锁新成就,获得成就称号:只是意外。成就点+1】
伊月寒是异界来客,不在生死簿上,所以就算那五都巡环使的夫人有能耐查看生死簿,生死簿上有关冯生的死亡原因也只会是意外失足落水,惊扰了水中毒蛇被毒死。
至于这个世界还有神奇的掐算问卜之法?还是那句话,她身份特殊,还有庞大的功德金光护体,连阎王都无法探知她的来历,一个小小的五都巡环使以及他认识的妖鬼怎么可能掐算的出来?
除非那老婆子能说动她的丈夫,那五都巡环使去请东岳大帝。先不说那五都巡环使会不会答应这种离谱要求,就算他愿意,东岳大帝也不是他想请就能请得动的。
所以就算那马夫人再怎么查,都只会是一个结果……这只是个意外。:)
一个任务目标已解决,因为辛云要的是意外死亡,所以无法回收尸体,不过没关系,相信冯生的死讯很快就会传入辛家的耳朵里。
想到这,伊月寒凤眸愉悦的看向一边的靳影。“多谢。”
对于伊月寒来说,让目标意外死亡比起一剑毙命要费功夫得多,她技能点点得有些歪,不会那些花里胡哨的变化之法,所以她想要换衣服,就只能真的换一套衣服。
昨晚天都黑了,各家商铺早就关门了……当然,就算伊月寒想买,她兜里那三块五毛的也买不起漂亮衣服。最初她是想让司空小白帮她借一套。
但是看见靳影那穿着后,她忽然想起任务描述中写着,辛英被尾随的那一天就是穿的红衣斗篷,于是伊月寒改变了主意,向靳影借他的红色大衫。
靳影听到她的计划震惊之余,竟是自愿变成女子帮她一把,不让他帮都不行。伊月寒在他的义正词严之下,深受感动,越发的觉得当初救他一命太值了。
殊不知,靳影昨晚听她说要借他的衣衫去勾引人的时候,心都凉了半截,如果不是后来听说她这么做是为了任务,他怕是又要缩在房间角落长蘑菇了。
靳影刚刚只是使了变化之术,暂时变作了一位红衣女郎而已,如今早就变回了原样,他摇头道:“小事而已,不足挂齿。”
“既然已经办成了,我们这就回去吧?小白说白玉京和吴百脚最近正在研制新菜,说味道很不错,一定要尝尝。也不知做好了没有。”
虽然到了他们这个实力,已经不需要经常进食了,但靳影知道伊月寒有一天三顿的习惯。
白玉京和吴百脚又在研制新菜了?小白还给他们推销?伊月寒立刻想起上次的那碗金色传说·剧毒浓汤,以及小白事后向家里小辈推销那汤的邪恶笑容。
伊月寒沉默了一下。“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早饭?什么早饭?她这个年纪,她怎么吃得下饭?她要去废寝忘食的工作!
“等等。”靳影见伊月寒转身就走,下意识叫住她。“那……恩人还有什么需要我能帮忙的吗?”
伊月寒:“没有。”
靳影垂眸:“没有吗?”
伊月寒见他这副样子,莫名回想起了那日看见的‘阴郁蘑菇’。
“暂时没有。等有需要,我肯定会去找你的。”
靳影抬头,虽然极力克制,但桃花眼还是闪着惊喜的光:“当真?”
伊月寒点头:“当真。”
靳影笑了:“那我在家中等你回来。”
“……嗯。”伊月寒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只能点点头走了。
第60章 第 60 章
“嘎!”一只早已等候许久的乌鸦飞落在他肩膀上, 正要报告最近南溪山的事务,谁知却被那苍白修长的手一把抓住。
一双桃花眼陶醉的和它对视。“你看见了吗?她说她需要我。她需要我!”
乌鸦:“嘎?”
靳影:“她说只要我乖乖在家,她肯定会来找我的。”
乌鸦:……
乌鸦忍不住了:“大王, 她说的是有有需要才会来找你帮忙。这话反过来的意思就是, 没事她是不会来找你的。她压根没有?*? 承诺什么你乖乖待在家,她就来找你的话。你别自欺欺人了。”
虽然乌鸦最近在找下家,但对比了一圈, 见多了那些欺压小妖的妖魔鬼怪,它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对比那些妖魔鬼怪, 真的是个很好的大王了。如果能把那满脑子的情情爱爱丢掉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然而丢是不可能丢的,靳影一听这话, 脸上笑容一僵,他随手把乌鸦一丢,垂头站在原地丧丧道:“你说的对,这只是我自欺欺人罢了。”
“她是个很好的人, 她只是看我可怜, 所以才会对我说那些话。”
乌鸦有不同的见解:“有需要才来找你,这不就是纯利用吗?大王你清醒一点,别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利用?”靳影眼睛一亮,随后想到了什么, 垂头更丧了。“你这就说错了, 我倒是希望她来利用我,可惜她那样好的人, 根本不屑于利用别人。”
乌鸦:……完蛋了,这根本不是被蒙蔽了双眼的问题了, 而是已经被戳瞎的问题了。
*
另一边,系统见冯生死了,心里的怒火消去了一半,食欲又开始悄悄冒头了。
【你之前不是说,冯生死后不能对那个死老太婆立刻动手,以免两起意外死亡时间太近,导致那五都巡环使起疑吗?既然时间充足,咱们不如就回去吃顿早饭呗?】
伊月寒:【你没听靳影说吗?白玉京和吴百脚正在研制新菜,你不怕回去中招啊?】
她正离开田野,朝着一旁郁郁葱葱的大山而去,五都巡环使和他夫人坟就在这山中的一处山涧内。虽然她现在不急着动手,但可以先提前踩点,进行更精密的计划。
系统不屑:【那点毒喝下去,司空小白都只是肚子疼而已,你百毒不侵,怕什么中招?】
伊月寒:【愚蠢,我怕的是中毒吗?我是怕的是那两位大厨又灵光一闪。谁知道他们一个念头起来,就会往锅里面放什么东西?】
【上次我好歹是看着那汤成型的,知道里面放的是吴百脚蜕掉的旧壳,而这次没人盯着,万一他们弄了一些蟑螂、蜘蛛、臭屁虫呢?到时候毒液一倒,汤勺一搅,和上次的黄金浓汤一样,食材都融化到了锅里,谁也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做的。】
【你喝上一口,哦呦,鲜得眉毛都要掉了,当即就再来一碗,顺便一问这是什么做的,然后那两个黑暗料理界大师笑嘻嘻表示,蟑螂做的。你怎么办?笑着痛饮一大锅,然后惊奇的发现胃病都好了?】
复康新液:内含漂亮国大蠊提取物,对治疗胃病有奇效。
【如果只是蟑螂都算好的了,眼一闭就当小荤了,但你别忘了,前天他俩凑到一起都聊了些什么。】
最开始他们聊天中的食材还算正常,但后来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药膳上,药膳嘛……总要加些中药的。
某些中药材比起复康新液来说还要炸裂,虫子干、虫子提取物算什么?中药博大精深,海纳百川,里面还有望月砂、五灵脂,鸡矢白,夜明砂,蚕沙……
取名的人非常博学多才,取得这些名字听起来仙气飘飘,只看一眼,一般人猜不到它们具体是什么,而懂行的人一看大夫给自己开的药方里有这些东西,绝对会秒露吃屎的表情。
因为这些药材没经过炮制处理之前,其实就是兔子屎、鼯鼠屎、鸡屎、蝙蝠屎、蚕屎……
不得不说,吴百脚还挺博学的,对于很多药材都有所了解,短短几天,白玉京就在他身上学了不少东西。
一时间,伊月寒都不知道是白玉京带坏了吴百脚,还是吴百脚带坏了白玉京。总之可以确定,这两个都是毒厨子,吃他们的家常菜可以,但一定要警惕他们端上来的不明菜式!
听到伊月寒说‘小荤’的时候,系统已经要吐了,而被伊月寒提醒前天听到的对话,系统立刻打了个寒噤。【那……那还是算了吧,工作要紧,我其实也没那么馋!】
*
那山涧极深,远远的就能听到野狼嚎叫,十分渗人,天光黯淡,林间的老树长得奇形怪状的,拼命伸展着争抢阳光,反而导致林间很是阴暗潮湿。
而五都巡环使的宅邸就在这林间,不过普通人白天来到这,只能看见一座被野草覆盖的荒坟罢了。
伊月寒运力于目,一座阴宅立刻出现在了荒坟的位置上,这高门大宅十分的气派,上方的匾额上刻着‘蒋府’二字,五都巡环使姓蒋,名尚,听闻活着的时候是个尚书。死后因缘际会,又成了地府的官员。
而马芬则是他的夫人,死时是六十多岁,所以变成鬼的样貌也是个衣着华贵的老人家。伊月寒潜入这阴宅,径直朝着主院摸去。
方圆百里的野狐妖鬼都知道,五都巡环使事务繁忙,一个月有二十多天都是不在家的,只有马夫人独守空房,但不知怎么,今天主院的卧室却关得严严实实。
如果说身为鬼在白天休息也可以理解,但伊月寒坐在屋顶,却分明听到了声音,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雌雄莫辨的沙哑,尾音总微微上挑……是那个蒙面黑衣男?!
伊月寒想揭开瓦片的手一顿,随后翻身下了屋顶。如果那人真的在屋内的话,为了避免惊动对方,她就不好直接开‘天窗’偷看了。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别的办法。伊月寒小心的后退,一直远离了主屋,退到更偏僻更容易躲藏的角落后。她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碎星剑随着她的心意,自动压缩再压缩,眨眼就变成了一个细针大小的火柴人。
伊月寒严肃的看它:【就决定是你了,火柴人!别让我失望!】
火柴人也严肃的点点头,随后迈开脚,顺着门缝一滚,就这么鬼鬼祟祟的溜进了主屋。
伊月寒激动握拳:【好样的!】
火柴人蹑手蹑脚跑到柜子底下,往地上一趟,翘起二郎腿,随后对着伊月寒的方向遥遥比了个OK的手势。
很清楚碎星没有意识的系统:【……禁止自娱自乐!】
有了远程遥控摄像头,伊月寒躺在树冠里,漫不经心的开始看‘电视’。只见主屋门窗紧闭,屋内光线昏暗,只靠几根白蜡烛照明。
屏风把屋子隔成了两个空间,马夫人正一身青黑的锦衣华服坐在外屋的太师椅上,打扮的十分厚重贵气,很有贵妇人的派头。只是苍老的脸在烛光照耀下明明灭灭,画风十分的阴间。
两把太师椅并排摆放,中间夹着一张厚重的实木大桌,屋内还有另外一人,但他没有坐在另一张太师椅上,而是坐在了博古架边的小榻上。他拿着博古架上的一个古董瓷瓶欣赏一番。放了回去。
“老夫人这日子过得果然清闲自在。”
马夫人微笑:“如果喜欢就送你了。”
男人笑着摇头把花瓶放回去:“可别,我不过是个粗人,粗手粗脚的,真拿回去,过不了几日就被打碎了,那我可是要心疼死了。”
马夫人:“如果杀手榜排行第六的狡狐是粗人,那这世上就没有细心的人了。”
狡狐:“老夫人可切莫这么说,实在是折煞在下了,不过是‘黑店’的兄弟姐妹给面子送的称号罢了。”
马夫人笑而不语,‘黑店’的杀手都把其他人当成了敌人,哪有什么兄弟姐妹?也亏这狡狐说得出来。
“你本以为你会在昨晚来。”
狡狐动作一顿。“本来确实该昨晚来的,只是中途出了点岔子。”
马夫人立刻皱眉。“哦?什么岔子?账本那边……”
狡狐:“老夫人放心,账本没问题。”
他手一翻,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盒子,随后他上前几步,双手把这盒子奉上。
马夫人拿到盒子,没有急着翻看,而是狐疑道:“到底是出了什么岔子?”
狡狐哀叹:“不过是好奇过去看一眼,结果差点眼睛都没捅瞎了。不过这也全怪我好奇心太重。”
他简单说起了昨天傍晚的事情,黑家在‘黑店’发布了绝杀令,要求接任务的人把伊月寒的头颅和阎王令签一起带回来的事已经传遍了。
狡狐自然也知道,他对那阎王令签很感兴趣,对于能拿着阎王令签行走人间的伊月寒也很感兴趣,可惜他身上有账本,暂时没法接其他任务,只能暂时搁置。
也正因为好奇,他对这个任务留心了几分,所以他知道排名前一百的绿蛇接了这个任务。
当他昨天看见绿蛇暗中埋伏伊月寒的时候。他选择躲在了一旁,想要看场好戏。而当他看见伊月寒出第一剑的时候,他就被那一剑惊艳到了。
当时他就心想,绿蛇怕是要输,而事实也正是如此,绿蛇输了,输得比狡狐想象的还要快,还要惨。
然而让狡狐更没想到的是,那人竟然发现了他的存在,毫无迟疑的抬手就朝他藏身的大树刺来!
“真是惊险,如果不是我躲得快,那把剑绝对会直接穿透我的左眼。为了逃命,我甚至还损失了一支迷踪旗。”
“那人当真这么强?”马夫人听得震惊:“阎王令签出现在人间的事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了那人利用阎王令签把一城隍告到了地府,导致那城隍被打入石磨地狱的事。你确定她不是利用阎王令签才压过了你?”
“我很确定。”狡狐惭愧道:“如果她拿阎王令签和我斗,我还不至于这么挫败,但她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把那阎王令签拿出来,只凭一把剑,就打得我抱头鼠窜。”
“此人实乃当代剑术天才,我看就连峨眉派的那位一剑荡魔的大师姐,还有恒山派那号称千年难得一遇的剑骨奇才,都比不上她。”
马夫人还是不相信那突然冒出来的无名之辈竟然如此强。
“那些名门正派养出来娇娇弟子算什么?不过是吹出来的名声罢了。你可是实打实踩着无数尸骨爬上的榜上第六。”
“你的实力我是知道的。当时你身上带着账本,顾忌账本的安危,这才有些束手束脚,如果没有这账本碍事。你和她真正打一场,谁输谁赢还未可知呢!”
狡狐摇头笃定道:“我很确定,如果论正面打斗,我绝不是她的对手。”
马夫人皱眉:“我知道你看似好说话,实则内藏傲气,前五中,除了那排行第一的……你谁的话也不听,谁也不服,却不想有朝一日,我竟然会从你口中听到这话。看来那人确实很棘手。”
“不过……你可是狡狐啊,你最擅长的本就不是正面交战,而是背地下套。”
狡狐的脸被黑面巾遮住,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狐狸眼。“昨晚我已经给老大去信,她已经同意了,接下来,针对那人的绝杀令由我们前十接手。”
马夫人大笑:“想来过不久,我就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了。”
狡狐也笑:“借您吉言。”
伊月寒也笑了:【前十吗?杀光你们,我就是暗世界公认的第一杀手了!嘻嘻!】
系统:……她是盲人,请问现在播放的是什么电视?《全员恶人》吗?
比起刻板印象里那些寡言的杀手,狡狐的交际能力非常不错,和马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竟是也说的热火朝天,时不时暗捧几句,把马夫人逗得哈哈大笑。直说自己丈夫常年不在家,自己独自在家太过寂寞,狡狐若是有空,就多来看看她这孤寡老婆子。
狡狐笑着说一定,又寒暄了几句,忽然,他话音一顿,侧耳细听了一下确定门外有动静。
“老夫人,似乎有人来了。”
躲在柜子底下的火柴人本来二郎腿一晃一晃的,闻言动作跟着一顿,但很快又放松下来,因为确实是来人了。
有丫鬟在门外小心的敲门。“夫人。有事禀报。”
马夫人笑脸一收,皱眉道:“不是说了,我再做要事的时候,寻常小事不许来打扰吗?”
丫鬟被那阴沉的声音吓得脸一白。“夫人,奴婢不是有意打扰,实在是这事太过紧急,奴婢不敢不报。”
狡狐:“账本已经送到,我也还有事要办,这就走了。还请老夫人见谅。”
马夫人虽然不舍,但还是点头放行了。
眼看着狡狐从窗户离开,马夫人拿起装账本的盒子进了内室,片刻后,她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来打开门。
“进来吧,说说到底什么事,如果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小丫鬟闻言立刻哆嗦了一下,因为她知道,这可不是凡人间随便放放的狠话,老夫人说扒皮,那是真的会拔了小鬼的皮的!
她不敢耽搁,赶紧跪地禀告了一个不幸的消息,马夫人的外甥孙,那位冯公子就在今早死了!
“什么?!怎么死的?”
马夫人一惊,前些天还活生生的人,怎么就死了?
小丫鬟如实相报,听得马夫人眉头紧皱:“怎么偏这时候死了,派人好好去查查,是不是有人在其中弄鬼。特别是辛家,盯紧一点!”
这冯生的祖母和五都巡环使蒋尚是姐弟,所以冯生是蒋尚的外甥孙,本身和马夫人并无血缘关系。
马夫人虽然对冯生并无什么亲情,但她既然认下了冯生。没有血缘关系,情面上那也是亲戚关系。冯生作为她的外甥孙,想娶一个野狐狸为妻,那是给辛家面子。
如果辛家敢拒绝,那就是打她的脸,如果辛家敢杀冯家,那就是把她的脸撕下来扔到地上踩!
想到这,马夫人面色铁青的握紧太师椅的扶手。“如果真是他们做的……哼,敢跟我阳奉阴违,我定要扒光他们的狐狸皮!”
系统也冷哼:【呸,张嘴扒皮,闭口扒皮的,是不是自己没脸没皮,所以看见别人有脸皮就嫉妒?】
*
另一边,辛家也收到了冯生死亡的消息。
一群狐狸脸上是和马夫人如出一辙的错愕。
“死了?!”
“怎么死的?”
“怎么突然死了?”
唯有一个十二岁的少女惊喜道:“死了?真的死了,太好了……”
此人就是发布任务的辛云,而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母亲捂住了嘴巴带到了内室。“小声点,那边消息比我们灵通,那人死了,那边肯定已经收到了消息,咱们家绝对是他们重点怀疑的对象。你这么欢天喜地的,是怕咱家死得不够快吗?”
“要不要我给你再去买些酒肉来庆祝一番,正好吃饱了好上路?!”
其余狐狸闻言赶紧把自己惊喜的情绪藏起来。他们默契的分出几个,把内室围了起来,防止有人靠近偷听。
另外几个则跟了进去,辛云吓得脸一白,赶紧摇头表示自己不敢乱说了,然后疑神疑鬼的往周围看看。用帕子捂脸小声道:“那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们哭一哭?这样是不是就能洗刷怀疑了?”
辛母恨铁不成钢的手指一点女儿的眉心:“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丫头,那边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厌恶这桩婚事,现在人死了,我们忽然哭丧,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你还不如脑门上贴个纸条,上书:我有问题,快来查我啊!”
辛云发愁了:“这不行,那不行,那我们要怎么做?”
辛母:“不能喜,不能哭,咱们要表现出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死的,所以迷茫、无措,还有怕那边误会我们降罪的惊慌。”
辛英含泪。“可若是被发现,那对咱们家就是塌天大祸啊!把这事寄托于那虚无缥缈的声音本就不靠谱,谁知道那是哪位过路的鬼神突发奇想,正常的鬼神谁肯为了我一只小狐去对上五都巡环使?这事真的不妥!”
“反正又不是要我的性命,凡人寿命短,倒不如让我嫁给他,也不过是几十载,我就能回来了,也不会连累家里。”
辛云一听有些生气,但一抬头看见姐姐含泪的双眼,顿时又是鼻子一酸,相比几日前出门踏青的神采飞扬,姐姐如今面容憔悴太多了。也不知姐姐这几日心里得有多煎熬!
“可你根本不喜欢他!你的志向明明是好好修炼,登仙问道,怎可嫁给那样一个庸俗恶心的男人,白白蹉跎几十载?!”
辛英垂头:“就当……就当是历练了,或许这本就是我修炼路上必须要经历的劫难,我可以忍。忍过去了,也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我一个人的过错,总归不能连累家里。”
辛云激动的握拳:“这不是过错,你有什么错?你根本没有错!”
其他狐狸纷纷点头。“这分明是无妄之灾!”
“真是苦了你了。”
“你也别说什么连累家里,我们既然是家人,本就该同甘共苦,如今你有难,你只管自己心里好受,只叫我们不要管,却不知我们若是真的不管,我们的心里又该有多难受?”
“你也别自认倒霉说什么劫难,那登徒子顶多是你路上的一颗绊脚石,现在他死了,把石子踹走了,以后的路肯定就是一片坦途了!”
家人越是如此贴心,辛英越是伤心。“可是那人死了,那边必定要盯上咱家,若是被查出什么,这可如何是好?!”
辛云却很有信心:“不会的,那位传音入脑的仙子若是不想帮我,一开始就没必要主动和我说话,而且她说话冷冰冰的,一点调笑都没有,问的还那么详细,一看就不是来逗我玩的!”
“她先杀了那讨厌的登徒子,下一个肯定就是那老婆子了!”
辛母对此并不乐观:“五都巡环使的府邸满是妖鬼把守,守卫森严,那人从不轻易出府,偶尔出府也是坐轿子,前簇后拥的,杀凡人容易,想杀她……难如登天。”
辛云一愣,随后倔强道:“不会的,我相信她,她答应我了。”
众狐狸沉默的叹了口气,包括辛云在内,他们全家都没见过那仙子的一片衣角,但可悲的是,他们现在除了相信对方外,没有任何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