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偷偷喝血的小东西
“起来带路, 不然我就走了。”
听到这句话,李存青被吓得站了起来,但他看起来还是蔫了不少, “师尊, 真的肚子疼, 走不动了。”
越无潮见他脸色确实不好,站得有些歪, 便将目光放在他的肚子上, 不知为何, 他的心里多了一丝烦躁和纠结。
“哎呀, 宿主,主角身体里那个小生命体看起来有些虚弱了。”系统趁热打铁, 连忙将自己监测到的数据说出来。
它已经接受了宿主和主角真的玩出新生命体的事,还向上报告了, 现在宿主短暂地跟主角成为一家人, 作为一个人性化的穿书系统, 它有义务维护家庭和谐。
不过越无潮并不领情,系统刚说完就被无情地禁言了。
附近多了许多窥探的目光,或在暗处,或在明处, 师徒俩站在一间炼器铺前,店铺里面光膀子的炼器师更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嘴巴动来动去好像在感叹两人的关系。
李存青的脸皮厚了,全然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还在委屈地看着自己, 小声喊着师尊。他虽然脸皮也很厚,但不至于可以放开自我在大街上伸手进李存青的衣服里探查。
于是, 还在利用自己的身体状态试图软化自己师尊的人就被他拎起后衣领,半拉半提着朝散修盟区域走去。
散修盟驻地在乌兰城中心,沿用了魔界奢靡的风格,来此地统领散修盟的魔修虽然不是纯正的魔界之人,但还是学了魔界的喜好。只是这些建筑在一片白墙黑瓦的低矮小院中有些违和了。
占领大半个乌兰城的楼房屋舍高大辉煌,碧瓦朱檐,雕梁画栋,檐上四角皆为腾飞的金龙,只是那金龙面目狰狞,隐隐可察其暴戾。
若是见过魔龙的人,一眼便能认出檐上金龙是按照魔龙的模样所铸的。
十五在到处金光闪闪的寻宝楼里扯皮半天终于交接完任务,他领了这次任务的奖励马上御剑回了自己的居处。散修盟据点到处金灿灿的,他眼睛都疼了。
本来一个修士一个带小院子的小屋,但是他和前辈住在一起后,前辈搬到了这个离据点近的大院子,一出门就看见那些金碧辉煌的阁楼,还没有墙挡着,整个散修盟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人若是不出任务,一般都呆在屋子里修炼,免得出门看见那些楼房就闹心。
他放下装着奖励的储物袋,在院子里为聚灵阵补充灵石,散修盟对外说会为散修们提供修炼之地,还承诺什么资源多,但是半点不提压榨修士的灵石。
在这里修炼,他们交的灵石比北域之外的地方多得太多,累死累活最后一半的灵石都回到散修盟那几个老登手里。能忍受在这里修炼还追捧散修盟的只有忠诚的走狗,而前辈还留在这里是被迫的,他舍不得离开前辈所以也被迫留下来。
正暗骂着散修盟那几个老登,院门的阵法忽然有了波动,十五扔下手里的灵石期待地看向门口,当看到进来的人时,他的眼睛差点瞪出来。
越无潮正拎着李存青往这边过来,十五心里发怵,他在御剑回来的路上胸口突然钻出一条小蛇捣乱,害的他掉下剑还被蛇撵得乱窜,最后他下跪求那条蛇承诺会供奉它,这才顺利回来了。
他知道师祖对他有敌意,小蛇铁定跟师祖有关,偏偏他还不能跟前辈告状,前辈跟师祖的情谊可比和他的“父子情”深,告状了也没用。
“你的屋子是哪间?”
“回师尊,就是正对面这间。”
师徒俩越过了发愣的十五,径直走向李存青手指的那间屋子。
门被重重关上,他回过神,苦着脸思索着要如何讨好师祖,但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自己有哪点讨师祖厌烦的地方。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用来打坐的蒲团孤零零地摆在正中间,地上的符箓铺满整间屋子,就连墙上也贴了不少黄底赤字的符箓,加上昏暗的环境,看起来颇为诡异。
面对这个场景,越无潮竟感到手足无措,连张床榻都没有,他拎着李存青不知道要将其扔到哪里。最后无奈,他将他拉到蒲团上坐下。
明明脸都疼得煞白了,还不忘先小心翼翼地取下背后的浮屠剑,将它放好才乖乖坐着等吩咐,他险些被自己的徒弟逗笑。
伸手去扯李存青的腰封,结果一扯就散,越无潮只看了一眼他通红的耳朵就知道他在努力配合自己,不过还是害羞了。
扒开几层衣服,露出平坦的小腹,待瞧见上面密密麻麻的暗红血丝时,他的头皮瞬间发麻。那些血丝像一朵盛开的花,有规律地铺在腹部上面。李存青低头看见了也忍不住瞪大眼睛,他感觉自己的肚子更疼了。
神识探入小腹里,片刻后,越无潮捏了捏他的耳朵,眼底意味不明。
“咦?师尊,不疼了!”李存青惊奇道,他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种宛如被刀刮的疼痛感已经消失,只剩阵阵抽痛。
当然不疼了,那个小东西被他吓得不敢乱动,自然也不敢继续吸收李存青的灵气。他若是没有去探查,根本发现不了这个小东西肚子饿到开始喝血了,要不是动作不明显,李存青早就发现了。
这肚子上的纹路,将这寄生虫一样吸血的行为显现出来。
接下来,他要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覆在肚子上的手突然收回,李存青还有点不舍,但很快他就想不了太多。他的师尊手里多了三颗丹药,散发着阵阵清香。
“师尊,我要吃了吗?”这些丹药都是些养元固神、滋补灵气的,他肚子疼是因为师尊的孩子,要吃药也吃不到这个吧。
“吃下去。”
掐着下巴喂了十来瓶丹药,把徒弟撑得脸色发青,越无潮亲眼看着那些血丝褪干净,眉头也放松下来。应该是喂饱小东西了,这些血丝若是出现,说明它开始吞噬母体。
想到这,他又开始发愁起来。不知道李存青的身体能不能跟得上幼蛇的生长速度,若是跟不上了,他会如何呢?
想的太过入神,当徒弟顺势钻进他怀里拥住他脖子时,他还回了拥抱。而李存青才说服自己抱着师尊讨好,但当胸口贴在一起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时,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师尊还活着……他该要尽全力讨好师尊的,让师尊不高兴了他不光要一味求饶,还要改掉自己的错误才是。
雪开始变大,天也完全黑下来,蹲在自己屋子门口的十五终于再次等到李存青出来,他赶紧殷勤地迎上去,手里端着一碗还滚烫的粘稠蛇血。
李存青两指压在唇上,打住了正想说话的十五。两人掐了个避雪的法诀就一起走到院子里的石桌边坐下。
见他接过兽血全部喝下去,十五感觉自己要被那股腥味给恶心吐了,他挠挠头好奇地询问道:“前辈,这蛇血是做什么的?”
不久前前辈交代他去找黏蛇的血,他便去城外猎杀了一条四阶的黏蛇,这种蛇黏糊糊的,长得非常难看,在尸水里长大,取血时他封闭了五感还是差点就被恶心跑了。这种恶心的蛇连魔修都嫌弃,真是不知道它哪里有用。
“不知道,师尊让我找来喝的。”李存青舔了舔嘴,回味回到恶臭味,他捂着嘴反胃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啊,前辈你没有问师祖吗?”万一是师祖想整您呢,黏蛇是真的太恶心了。
他坚定地摇摇头,“师尊没必要骗我。”
“从小到大我都认为师尊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只需要听话就好,师尊不会害我的,实际上也是如此,只要有师尊在,天大的麻烦师尊都能解决,我只需要等一等他就好。”但他也信错了一次,就失去了师尊。
北域的夜晚总是很冷,李存青眼眸黯淡无神,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十五还不懂这种忧愁,他感叹完他和师祖的感情后,终于忍不住拿起桌上的玉碗销毁了。
这也太臭了。
……
因着李存青身份特殊,是陆明研特地交代过的,所以他在散修盟里的地位不高不低,不至于被人人踩一脚,但也要被以盟主为首的老贼戏弄,暗地欺压。
师徒俩还没温存两天,李存青就被召去,说什么帮助同道修炼,实际上不过是被一群凶狠的修士围攻,但这已经很好了,总比替魔修试招魂幡里的恶鬼好。
乌兰城全是些不正经的人,一个普通百姓都没有,是故这里并不像其他地方繁华,城里到处在卖东西,但要不是跟魔修有关的,就是什么丹药铺炼器铺,以及一些专门干坏事的叛逃修士在等待外来的修士雇佣。
万幸的是,这里还有一家正常的酒楼,掌柜是一只大脸狐狸,店里的小二都是些小妖精,他们照搬了某个人族都城的酒楼规格,也卖酒卖吃的。
十五正在等兔妖给他打酒,今日他的任务就是带师祖逛乌兰城,但城里实在无聊,在师祖的注视下,他顶着一头汗带他来了乌兰城唯一的好地方。
想到自己没有再从师祖身上感受到敌意,他的嘴角就一直咧着。
狐狸精掌柜在柜台上舔爪子,见他笑得一脸荡漾,忍不住跟他寒暄起来。
坐在二楼临街栏杆边的越无潮正跟系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瞥到街上行人,长得磕碜的魔修是最多的。
“对不起啊,宿主,我无法提供药物给主角,给您的挂也是靠漏洞才能用的。”系统蔫哒哒地趴在桌上,它才被主系统训话了,现在又不能满足宿主的请求,难过地想要哭。
以前还有开放积分商城,可是后来经过统计发现,有了积分商城后任务者们个个开大挂,动不动就影响剧情,导致任务效率低,加上任务难度低,系统又能帮忙圆一些不合理的地方,所以系统总局干脆让主系统把积分商城全关了。
后来效率确实提高了,不过没有积分商城还是让系统和宿主们骂了很久。现在所有的系统都是一边负责宿主及其数据处理一边为宿主加油打气,对于任务进行顺利的宿主来说,它们这些系统就是没用的废物。
耳边是系统的电子哭声,越无潮被烦的没脾气,他拿起茶碗将它扣在碗里,自己则想着如何解决李存青的麻烦事。
他真是天生的操劳命,还很倒霉,如果不是意外,他或许都回去现实世界找爱人共度余生了。
“本座可否与你谈一谈?”
在听到一道陌生的男声时,越无潮的心脏都停了一瞬,他抬起头看了看桌前身着金纹锦玄衣的男子,眼皮狠狠一跳。
是蛇妖,道行肯定远在他之上。他竟然都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第52章 他用蛊毒修炼
“师祖, 酒来了酒来了,这可是整个乌兰城最好的酒啊!”
十五抱着两坛酒兴冲冲地跑上楼,人才刚到拐角声音已经传到越无潮这边了。
“回去吧。”
越无潮兴致缺缺地起身离开, 十五虽然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
酒楼里又来了几个修士, 两只鼠妖吭哧吭哧地爬上楼收拾桌子, 桌上摆着两杯已经冻成冰的茶水,他们好奇了一下便匆匆打扫掉。可能这个修士喜好一人倒两杯茶喝吧。
今日的雪下的比平常大, 有闲情雅致的修士就撑起了伞, 越无潮接过十五给的伞也撑了起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街巷中, 各怀心事。
十五在琢磨着如何让他们三个人如何和谐相处, 而越无潮则在回想不久前与玄衣男子的对话。
那个蛇妖自称越熠,妖族里的大妖之一, 他这个身份的父亲,一个连原书都没有出现过导致系统都检索不出来的人物。按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算, 几百年过去了这个父亲都没出现过, 他都没想过会突然冒出来一个所谓的父亲。
这么久都没见过, 除非死了或是被困住了,否则几百年时间也够找自己孩子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现在突然精准来到他面前,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父子重逢叙旧就结束了。
“你娘有了你,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娘死了,这些年我一直在修炼,直到有人告诉我, 她在北域……”
“你是我二人的孩子,有她的血脉, 就像我靠血脉气息找到你一样,你也可以靠血脉气息找到你娘……”
“本座会在乌兰城等着你,你若是一直不来找,那本座会直接将你带走。”
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越熠的话,越无潮只觉得像个拙劣的谎言,父亲不像父亲,孩子不像孩子,两人交谈时像两个演技差劲到极致的演员,只有脾气烂的相似。
他跟系统确认过,系统很肯定地告诉他,他的身体是系统局提供、主系统和它根据原书的设定细化创造出来的,为了让他能在众多修士中不被发现,还特地消除了他身上的妖气,但这个血脉它们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回事。
自己的身体跟所谓父亲所谓母亲没有半点关系,他不必偿还什么生身之恩,但糟糕的是,他真的能感应到越熠的血脉气息。越熠的出现,好像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一样。
他的道行太高,自己不得不忌惮几分,就算不想找什么娘亲,他早晚也会被拉去。
眼底情绪晦暗不明,他抬眼目视前方,在看到熟悉的建筑物的同时,还看到一个紫衫少女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居处。
身边的十五也看见了,他兴奋地朝那个姑娘招手,越无潮瞧见那张艳丽的脸,感到眼熟的紧,但一时间找不到属于她的记忆。
“玲玲姑娘,你又来找前辈啦,前辈他不在啊!”
二人走近了以后,木玲玲忽略掉十五的招呼声,她指着越无潮高声惊奇道:“你徒弟不是说你死了吗?既然活过来了,你的毒你还要吗?”
闻言,越无潮终于想起来这个紫衫少女是谁。涘水城里那个走歪门邪道靠毒修炼的少女,原书中李存青的爱慕者之一——木玲玲,现在还追到了家门口。
“你来这里做甚?”想到李存青不在他身边时又跟一堆姑娘搅和到一块,他牙都痒了,语气也不大好。
木玲玲不懂他的想法,她捏着一个通体泛红的小玉瓶在他面前晃了晃,蹙着眉头有些嫌弃地说着:“你的小徒弟问我要蛊毒,我这不是给他送来吗?”
为了这种毒,她还特地去南域搜刮了一堆关于养蛊虫的古书,还因为在家里养的蛊虫太多,她爹一气之下把她赶到乌兰城来了。
蛊毒……越无潮心一沉,他忽然有了不妙的预感,“他为什么朝你要蛊毒?”
还不知道自己坑了合作对象一把的木玲玲盯着手里的玉瓶,说话时有些洋洋得意,“当然是他自己要用啊,我还挺喜欢他的,竟然知道这种神奇的蛊毒,找上门让我做我才知道还有这种好东西。”
“此毒可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拿来帮助自己修炼的啊,不知道学了什么歪门邪道,说什么自己自断筋脉容易死,他要用蛊毒融自己的经脉,我给他三次蛊毒,也不见他给个反应……”木玲玲看着他的脸,记起他要的毒,马上转了话题,“你要的毒我准备好了,你还要吗?”
在一旁听着的十五就听明白了一句,他的前辈好像修炼走歪门邪道的路子,这让他感到又惊讶又难过,正经修士这么修炼很容易出问题的啊。
他下意识视线探向他的师祖,结果就看见他脸色发沉的样子。
“拿来吧,你可以走了。”
越无潮接过两瓶药,一红一白两个小玉瓶,被他一股脑扔进芥子空间里,他扭头踹开院门就直奔屋子里,紫衫少女吐着舌头正打算离开,瞥见怔住的十五,她的眼睛顿时一亮。
“十五小弟弟,跟姐姐去城外采药吧。”白捡一个帮手,不要白不要。
突然被扯住衣襟的十五被硬拽着拉走,他红着脸脚都没了力气,两只手又不敢去碰木玲玲,只能无助地挥舞着。
“嘿嘿,姐姐这不好吧,你别这样……”他不想再给这个女人干活了,她太毒了啊!
——
“李存青,你还真是命硬啊,老夫佩服。”
“嘿,修士与修士就是不一样,你多学着点。”
“为了几块灵石这么拼……”
……
脸上一片濡湿,李存青抬起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摸了一下,疼痛感终于出现,数道开裂的伤口还在淌着血,嘴里更是满嘴的咸腥味。
周围的人还在议论他,他收了剑却快步走出了斗法场,身后和他斗法的化神期修士捋了把胡子,藏在耷拉眼皮里的三角眼露着鄙夷,哼声好像从鼻子里哼出来。
穿过几栋房子之间,他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藏人的小角落。贴着墙角长的几根灵竹歪歪扭扭立在那,正好可以躲在后面。
胸口一阵剧痛,李存青再也忍受不了扶着墙躬身吐出卡在喉间的血块,被紧握在手里的本命剑微微颤动,他举起来端详了许久,眼睛里的恨意一闪而过。
剑身多了几个缺口,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剑灵也被打散,这把剑算是废了。若不是为了挡住冲向自己腹部的那道灵力,这把剑也不会这样,想到这,他才察觉到腹部的疼痛,赶忙取出几瓶养神丹全灌进自己嘴里。
待疼痛消失,他才松了口气。还好,没有伤到孩子,否则师尊会很难过的。
随即他又生出恨意与无奈,不同的化神期修士越级打他这个小鬼,有时还有魔修来找事,每次都美其名曰调教小辈,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斗法,从他筑基期打到金丹期,万幸的是,天道庇佑,他一直没有被打死,现在还能站着离开斗法场。他利用一切资源修炼,还算没有浪费。
陆明研这个魔界走狗,将他扔到这里,久不久就让人来整他,既不让他好活,也不让他好死,只要他离开乌兰城,脖子上的诅咒就随时发作。
屈辱如潮水淹了满心,李存青吐出嘴里残留的血块,抬头狠狠望着天,眼里滔天的恨意将那黑白分明的颜色覆盖,使之蒙上了一层血色。
有朝一日,他定要将所有人踩在脚下,将自己受到的痛苦千倍百倍还给他们,他要飞升,要成神,要众人敬仰,要无所不能,师尊给他的灵根绝对不能浪费。
逐渐暗下来的天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道雷声,紫雷破开云雾,隐隐带着威压,它很快又消失在云雾中,不再出现。
北域正在占卜卦象的修士们纷纷仰头看天,待他们去算卦象时,却找不出任何异样,这反而让他们陷入不安之中。
神识笼罩整个散修盟驻地的老祖感受到了一股邪气,乌兰城里的散修几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是故继续巡视其它地方。
等到夜色染满天,雪也停了,院门被轻轻打开,不多时,屋外的禁制也被打开。
已经牙痒一天的越无潮盘在门前,吐着蛇信子严阵以待,他要让进来的人马上就能看见他。
房门被推开,果不其然,当看见地上等人粗的黑蛇时,李存青呼吸一滞,腿软到跌坐在地。梦境中他从肚子里取出幼蛇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只要一想起那条幼蛇他就想到几次缠着他求欢的黑蛇妖,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与蛇妖的纠缠是不是全是一场梦了。
等候多时的越无潮伸出尾巴尖拉住他的脚踝,使劲往里一拽,门也被尾巴扫出的风给带着关上。
他端详着地上仰头看他的人,见他面色苍白,瞳孔散大,一副受惊的样子,这让他感到不爽。见到自己的蛇形还越来越怕了,以后可不得吓死。
尾巴尖松开了那只脚踝,改为贴到李存青脸上轻拍了两下,回过神的李存青手里瞬息之间就多了一把剑,他举起剑就朝那截尾巴刺下去,但黑蛇的鳞片硬,他又忘了用灵力,剑尖被崩了一小块,而黑蛇毫发无损。
越无潮也不是没有痛觉,尾巴上好像被人砸了一拳,他趁着李存青转身的功夫,缩回适合缠住人的大小后将他用力拉回来,蛇身全部挂在他身上。
这个小鬼,不是怕他吗。
第53章 离开
李存青挣扎的很厉害, 越无潮将他的手跟身体缠在一起,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便张嘴咬住他的腰,当两颗尖牙压进体内时, 劲瘦的腰瞬间绷紧。
他用不了灵力, 但自己的徒弟还可以用, 等下徒弟反应过来就会反抗成功,在恢复人形前, 他必须要咬一口出气。本能总是让他想要注入自己的毒液, 但为了不伤到人还是硬生生忍了下去。
腰间的剧痛让李存青控制不住地抠住手边微张的蛇鳞, 手指绷紧的同时也让被他反方向抠的三枚蛇鳞底端流出血。
蛇的七寸又脆弱又敏感, 偏偏这回被抠住的鳞片还在七寸附近,越无潮感到疼痛又刺激, 他被这么一激咬的更用力,还没控制住自己把毒液注进去了。
他松开嘴看着面前那两个血洞, 顿时烦躁涌上心头。
发觉缠着自己的力道松了, 李存青用力扯下腰间的黑蛇, 侧身捡起自己的剑指向他,另一只手也做出掐诀的手势。
“你这蛇妖,究竟跟我师尊什么关系,我师尊呢?”毕竟这蛇妖身上的谜团还没解开, 即便再排斥,他也不敢直接下死手。
拿剑指着自己的徒弟对自己还有惧意,越无潮眯着眼睛与其四目相对,半晌后,他扬起尾巴给徒弟的脸拍了一个巴掌, 在徒弟的灵力打过来之时拖着自己的胖尾巴快速爬到门槛上。
李存青没有追去,他的腰太疼了, 连站起来都困难,想到自己的师尊不见了,他焦急地看了看屋子里的四个角落,这里都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好不容易咬牙撑着剑站起来,他还没直起腰就疼的跪倒在地。那个蛇妖果然还是对他下手了,如果它跟师尊的关系不好,那他一定会马上解决了这个祸患。
“你又干了什么好事了?”
越无潮见时间差不多了,背着手神态自若地走回来,一进门就看到跪在地上惨兮兮的人。
被他抱起来时,李存青马上搂着他的脖子用脸蹭,直到被他掐着腰捏了捏才老实下来。屋子里没有床榻,直接躺地上太脏,于是一张金镶白玉的软榻出现在了蒲团边,看起来跟简陋的屋子格格不入。
软榻上脱了上身衣服的李存青被按着喂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药,他腰间的伤口越无潮没打算处理,修士的伤口会自己愈合,但麻烦的是,他的蛇毒已经进入他的体内了,毒性现在应该开始发挥了。
果不其然,在越无潮刚坐下来时,中了蛇毒的徒弟就迷迷糊糊地趴在他背上,“师尊,唔……刚那条蛇妖又来了,求您了,您能告诉我,那蛇妖是敌还是友吗?”
“当然是友,以后见面不要攻击他。”
听到答案,李存青庆幸地吐了口气,还好他没有出手伤到那个蛇妖。脑袋晕乎乎的,身体也热乎乎的,他现在可以放心地睡觉了。
身后的人说睡就睡,但越无潮被他不正常的体温烫的想起身,本来这家伙的体温就高,现在比以前还要热,隔着几层衣服他都能感觉到。
刚从那一咬,莫名其妙出现的气也撒了,现在他的心平静下来,对自己的徒弟也多了几分耐心。
他转身上榻抱住了睡死的徒弟,正要化为蛇形给他降降温,但是怀里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眶是红的,耳朵也充血了,连白净的胸膛充斥着血色。
“唔——师尊,好热。”
说着,他还上手摸自己的胸口,试图伸进衣襟里,被他打掉又改为摸腰封。
这个情景不难想象徒弟接下来会做些什么,越无潮不但知道他的状态,还知道了自己的蛇毒还能当春/药。
蛇毒大概已经扩散到全身进入心脉,李存青的身体现在好像就记得与人欢好时的感觉,他摸着摸着坐到了自己师尊的腿上,还两手捧着师尊的脸吻上微凉的唇。
这时候的越无潮反而期待起他接下来会玩什么花样,于是两手放在身后任其摆布,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双修了,但李存青每次都很紧张,换个动作就吓得往床下爬,唯一一次主动跟他双修还是在梦境里。
现在再次主动投怀送抱勾引他,虽然是神志不清的状态,但是也足够让他欣然接受。清醒时就怕这怕那,迷糊时就放开了,他对这个异世界的情人又爱又烦。
不知道是不是亲腻了,李存青又去啃他的脖子,连舔带咬,呼出的热气拂过脖子,敏感的脖颈痒到骨头里。
不老实的手去扯腰封,没扯动,越无潮引导他搂住自己的脖子,再老老实实仰着头与他接吻。这个吻两人都没有施加暴力,是故嘴里没有血腥味,不会接吻的人只会一个劲地吮吸,他咬回去才夺回主导地位。
吻的时间太长,他将人扒拉开喘气,但怀里的人又凑上来呜咽着索求一个吻,为了得到满足食髓知味地舔着他的嘴角小心讨好他。
床上床下这么久,越无潮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徒弟还挺喜欢亲人。师徒俩抱在一起交颈低语,他不管说什么逗弄人的话,徒弟都只会嗯嗯两声。
一张符箓从床上飘落,它刚一落地就自燃了。屋子里多了一个灵气微弱的小阵法,但刚好让整间屋子陷入黑暗中,连淡淡的月光都无法进来。
扒在软榻边的手在摸到嵌着宝石的镂空雕像后,手指抠住了它,用力到指尖发白也没能将藏在里面的红宝石抠出来,反倒是用力太久,手指忽然失力松开了,看完那个完全没有受影响的雕像,再去看那只手时,却已经不见踪影,只有几缕发丝垂落。
天光初现,屋里的黑暗也已经退去,那些光便争先恐后从门窗上的缝隙钻进来。一脸慵懒的越无潮单手撑着头侧身打量着身侧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心情愉悦,还有闲情为那人将头发拨到耳后。
想起了白天的事,他屈指弹了一下徒弟的额头,把人痛的眼睛被迫睁开一条缝,“为师还没你找你算蛊毒的账呢?”
“还有,你没跟为师交代你这些年跟哪些人走在一起吧……罢了,看在你方才讨为师开心的份上,暂时不计较。”
想到温存之时,越无潮轻笑出声,他抬手轻抚过徒弟泛红的嘴角,“为师要去找一个人,你在这里乖乖待着等为师回来吧。”可不要出去惹什么姑娘了,否则哪天被姑娘们毒死都不冤。
李存青哼哼两声,转过头又睡过去,蛇毒刚解,疲惫的他压根没听到这些话,魂不知道已经飞到哪里了。
面对这个场景,越无潮的心里有一种诡异的情感在上蹿下跳。他有些期待回到现实世界后找的伴侣,他会不会让他比现在还满足,如果伴侣跟这个家伙一样笨,那他可能会暴躁一段时间,开心是开心不出来的。
笃笃——
门外多了一道蛇妖的气息,越无潮鼻翼微动,发现是熟人,他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吾儿,可否准备好了?”
这条该死的蛇,果然迫不及待要来抓他了。
……
合欢宗
抬头瞥了两眼牌匾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越无潮的嘴角抽了抽。他还真的没有想到会来合欢宗,这里虽然被众修士嫌弃是无理无德之地,弟子是无情无义之人,但也没有坏的跟北域那边一样。
越熠和他跨越半个大陆,进入合欢宗地界时他才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
“你娘曾是合欢宗的弟子,我们先来这里查一查,毕竟她是在这里被传出死讯的。”越熠盯着牌匾,说话时表现出几分恨意。
话毕,越熠便带着他上山,两人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丝毫不顾忌什么护山大阵。
一路走到山门前,门口站着两个雌雄莫辨的白衣男子,应该就是守门的弟子,两人一个歪靠着旁边的石头,一个直接坐在地上睡觉,等他们靠近了,其中一个弟子才慢悠悠迎上来。
“你们是谁啊?”
“越熠前来拜访。”
听到这个名字,原本语气还不大好的弟子马上换了恭敬的笑,他作揖行礼,“前辈请。”
等越无潮跟在身后过去时,那个弟子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又惊又喜地将正在假寐的同门摇醒,“哥,那个大妖身边有个人,长的跟妖精似的,我想去勾搭。”
“去去去,只要你有胆子,跟在大妖身边的人可不是善茬,你可别还没跟他躺到一张床自己就进妖精肚子里了。”
“唉,哥,你怎么又吓我啊……”
合欢宗里随处可见艳红的花树,越无潮和越熠来到了类似会客地的大殿门口,却被门口的两个姑娘拦了下来,越熠也转过身叮嘱道:“你先在这里逛一逛,本座要与一老贼打交道。”
在这个世界几百年了,连云相子都没有这么跟他说过话,向来只有他叮嘱徒弟的份,听到这话他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转身离开的空隙,前面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越真人,怎么是您!”
越无潮闻言抬眼望去,正巧看见朝自己跑来的紫衣男子,那人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里面的痴迷有些疯狂。
第54章 锁妖塔
“真人, 玄道真人,您还活着?”来人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脸上又惊又喜。
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遍, 雌雄莫辨的脸, 乌青的眼底, 眉心一朵红梅,还有眼睛里不正常的痴迷……越无潮嘴角一抽, 他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他曾在论道会上把这家伙给阉了, 合欢宗宗主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割了命根子, 在当年可是修真界一大谈资, 也幸亏是合欢宗宗主,大家都清楚他们的尿性, 只当骚扰人家弟子碰到硬茬了,谈论时也多是些暧昧秘闻。
若是换了别的宗门, 恐怕已经羞得不敢出门了。修士的身体与常人不同, 又有仙草灵丹, 让那玩意长回来还是容易的,他当时阉了他以后还忍着恶心倒了毒药,解药分五次给才能长回来,这也是合欢宗老祖为什么会不顾脸面直接对他这个小辈下死手的原因。
不但当众侮辱人家的宝贝弟子, 还让人家的弟子遭受断根的折磨,合欢秘术都练不下去了,听说不少少男少女都被打发走不让近身。
回忆当时的场景,越无潮眼眸微眯,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笑, 让站在台阶下的男子也红了脸。
正常人要是被人阉了,往后见到罪魁祸首都只敢捂着裆部走人, 这人倒好,过了不知道多少百年了,竟然还敢凑到自己面前。他想想看,这个胆子大的家伙叫——徐春鸣。
“怎么,你的意思是我还死过吗?”
这么一问让徐春鸣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他尴尬地笑着解释道:“真人啊,大家都传您陨落了,加上占测您命星的修士都算出您的命星陨落,我就以为……”
“冒犯了,冒犯了。”
一个两个都知道自己死了,真是闲得慌。正好自己也要看一看这合欢宗有何特别,让他一个宗主给自己带路也不错。这么想着,越无潮便招招手让他给自己带路。
这徐春鸣不知道是真蠢还是假蠢,竟然真的答应了,走在前面跟个狗腿子似的带路。
一路上遇见不少少男少女,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见了宗主不正经地行个礼就一溜烟跑远了,只留下各种浓重的香粉味。
“真人,您要去我……去后山的合欢池泡一泡澡吗?”
这名字听起来就不是正经地方,越无潮也不是来玩的,他盯着徐春鸣的后背,语气不满,“去后山看一看,听闻你们合欢宗种了几个山头的合欢树,现在应该开了吧。”
此话一出,徐春鸣有些沮丧地低下头,但还是给他带了路。
传言果然不虚。站在山道间果真看见了满山的合欢树,枝头上还挂着粉白的花,越无潮的注意力却很快就被前路的水潭吸引。
“这个水潭里妖气怎么这么浓?”他背着手走到潭边,俯视着幽黑的潭水,凝神片刻便能看清水里的黑其实是凝出实体的妖气,其间夹杂了微不可察的死气。
站在他身侧的徐春鸣忽然擦了擦额头,他盯着水面长长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说话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宗主,您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
二人同时转过身,原来说话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男人,长得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身上的桃粉长袍松松垮垮,两条腿啥也没穿,随着走路的动作就露出来了。
那男子见到越无潮有些羞涩地行了个礼,然后跑到徐春鸣身边抱着他的手晃,腿还不安分地蹭着他,骚气地喊了两声才说话,“宗主,我好想你啊。”
徐春鸣甩了甩手,没把他甩开,只得扭头看着越无潮不好意思地说着:“让真人见笑了,这是我的道侣,因身份特殊,还请您对今日所见多多包涵。”
这个画面实在是太难看了,越无潮别开视线,神情隐忍。这个花妖着实是他见过最招人恶心的妖了,厌恶之余,他对身边这位合欢宗宗主的怀疑又加深了。
以前的徐春鸣喜好各种身形高大又长得艳丽的修士,还要求至少筑基期,身边养的十来个小徒弟实际上全是他的床上人,就连外出物色到的修士都是这个模样,自己也因此被盯上了才遭到了调戏。
现在他口中的道侣跟过去所求是半点都不同,这就算了,他竟然纵容这花妖在他人面前与之宣淫……
一阵风吹过,附近的枝叶发出了沙沙声,这里有些诡异的安静。
抱着道侣的徐春鸣指向水面,“不瞒您说,这潭名为锁妖塔,在水下也确实有一座塔,自合欢宗建宗以来便在这里,里面锁了很多妖精,是故妖气日积月累就溢出来了,渐渐的因为外溢的妖气太多,为了弟子安全就不让普通弟子过来了。”
“喔?”越无潮双手抱臂,思索着他的话,蹙着眉头看起来很迷茫,“那这里也算是禁地了,徐宗主可否告诉我,你为什么还要带我一个外人来?”
“玄道真人道行可比我这个宗主高太多,我是有求于您啊。”
“可是何事?”
原本一脸愁容的徐春鸣嘴角渐渐上扬,他朝他躬身作揖,眼睛里的冷漠取代了方才的痴迷。
“这要真人您亲自去探一探。”
水面起了一道漩涡,像是有东西要从里面出来,越无潮神色一凛,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身后突然多出来的黑影一掌拍在他后心,心神动荡,他瞬间失去意识,沉入水中时,只清醒了一瞬,便又很快陷入黑暗中。
……
“我师尊在哪?”
“宿……呃,玄道真人去合欢宗找故人去了,你就放心去修炼吧,他说了很快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我师尊在哪?”
系统再次累倒在桌上摊成饼状,它已经把能想到的话全拿来安慰主角,主角还是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软榻上的人一醒来就想追宿主,它好说歹说也劝不住,还好那个什么散修盟说主角不能离开乌兰城,他这才回来。但是吧,哪有正常人坐在床上十天都保持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的啊。
快把系统累下线的李存青盘膝坐在软榻上,低着头擦拭手中的浮屠剑,上面将剑分为三段的裂痕怎么也无法修补,麻木的脸上只有抚摸过它们才会露出一丝可惜。
他像孩子赌气般就这么熬着,企图让那个师尊留下来的小玩意能告诉师尊他过的不好,肚子越来越疼,上面的血丝已经爬上了他的脖颈,但他还是硬撑着不肯吃任何丹药。
脑袋被一团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两下,李存青抬起头,面前多了一面光屏,上面是正在与人交谈的师尊,师尊看起来心情不错,眉眼弯弯的。
通红的眼睛瞬间蓄满水,他抬眼期待地看着那个金闪闪的小光团,“师尊……”
“好吧,玄道真人正在与人议事,你不要难过了,给你看看他,等下就好好休息吧。”
李存青扔下手里的剑,伸手到光屏前,“你能把师尊叫回来吗?”
系统转了个圈圈,无奈道:“不可以哦,他会生气的,这个故人非常重要,你听师尊的话好好休息好好修炼吧。”
没想到有一天它竟然会主动暴露在主角面前,还把投屏放出来给主角看,缺德的想,幸亏主角现在精神状态不好,没有发现它的特别,也没有发现光屏上的画面是以前录好的视频。
就是这个世界的最高统治者太可怕了,它很害怕自己被它发现。
见主角的脸总算多了几分红润,它又不得不感叹宿主真聪明,怕主角再次崩溃就把自己留下来帮忙控制主角了。
幽黑的水底什么也看不见,在里面游了许久终于摸到了一根铁链,铁链的每一个扣环都有人头那么粗。
千年玄铁,真是舍得。
已经化为蛇形的越无潮沿着铁链向上的方向游去,不多时就看到一座塔,他记住了塔顶剑柄形状的雕像后便往塔底游去。
越往下妖气越重,水也在快速流动,然而一条才不过人手指粗细的小黑蛇却没有被这股力卷走,而是轻松穿过水流来到了塔的第一层。
十二层,这座塔有十二层。那个徐春鸣还真没骗他,这是个锁妖塔,他现在变成蛇形就隐隐听到了各种哀嚎声。
绕着锁妖塔转了一圈,他来到一扇石门前。门上雕着各种各样的妖兽,六臂的人形猴,头比身体大的长牙虎,似龙的蛟……
在奇形怪状的浮雕上,似乎还刻着字,越无潮扫着尾巴窜到门上。
“今妖孽已除,押此数代,后来者可定其去留……”
后面的字只剩个日期,看上面近乎没有的灵力残留,留下这些话的人至少也是近千年前的了。
原书中,李存青也确实遇见一锁妖塔,但那锁妖塔不是在合欢宗,而是在北域边境,塔中有一化龙失败的蛟,后来成了他斩杀北域魔龙的关键。
先不论这锁妖塔和原书的位置不一致,若是塔中真的有一条蛟,那他还真的想取来了。今日与那个不知道真假的合欢宗宗主一起走,他也是想借此探查些特别的地方,结果还真让他找到这个地方了。
塔底被淤泥埋了大半,越无潮变大数倍,绕着锁妖塔转了几圈,周围的水顿时混浊,但那些泥也被扫开。
他仔细观察着周边的东西,尾巴扫动向外时撞到了一样东西,他扭过头看去,一个盘膝的白胡子老道。
第55章 紫衣男子
经过一番敲敲打打, 越无潮确定这老道是真的人,不过已经被炼化了,现在就是个物件。看他身上这身衣衫, 与合欢宗的弟子服颜色和制式相似, 应该是合欢宗的某个长老或是普通弟子。
想到他穿过的书见过的套路, 这个老道也许就是进入塔内的钥匙。于是他将其摆到石门前,但门上的禁制纹丝不动。
眼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了, 总不能回去找那些个宗主长老问怎么进去。他抽出一魂化作白胡子老道的模样, 再次走到石门前, 并且还将门上的话念了出来。
话音刚落, 脚下开始震动,那扇石门缓缓打开, 露出黑洞洞的口子。越无潮感到好笑,这门不像锁妖塔的门, 像合欢宗的护山大阵, 两只妖都能随便进。
没有用到灵力就打开了门, 已是最好的结果。
“王禄,吾儿何在?”
越熠掐着一白发少年的脖子,将他抵在房柱上,他的手背上布满蛇鳞, 赤瞳里怒火滔天,脸上已是半妖化状态。
就在刚才,他刚寻到的孩子气息突然没有了,这让一个失去爱人的大妖雪上加霜,他笃定这个合欢宗绝对有问题, 痛苦全部化为愤恨,恨不得马上化为原形扫平此地。
“我、我不知道, 你松开唔……”王禄全身上下都被妖气缠着,连灵力都没法使出来,眼看自己的肉身要死了,他挣出最后一口气急忙大喊,“我知道祖溟在哪,他还活着!”
闻言,越熠半信半疑地松开,眼里的火气也淡下来,但想到自己的孩子,他又掐住了他的脖子,“那我的孩子呢?”
“真不知道啊,越、越熠,你放过我,我给你找祖溟,找孩子!”
门口站着两个合欢宗的小弟子,神色惊恐,不敢直接跑也不敢上前阻拦,只敢伸头朝里面张望,徐春鸣揽着花妖走到他们身后,“发生何事?”
宗主一向温和,两个小弟子见到他也放下心指着里面,结结巴巴地说道:“蛇、蛇妖,宗主,蛇妖和王长老打起来了。”
听到他们这么说,他留下花妖快步走了进去,但不知道王禄和蛇妖是不是谈好了什么,等他走上前时,他们一个坐下来双手抱臂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一个笑吟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越尊主,是我来迟了,请见谅。”
殿内妖气浓郁,显然这只蛇妖刚发过怒,他本来没打算管的,最近三天两头就来闹,闹完一通就走,这么多年了还是蠢的可怜。
但今日是王禄这个老王八在应付,被人一吓缩的比谁都快,妖类对自己孩子的气息极为敏感,越无潮进了锁妖塔气息也就被隔绝了,这蛇妖肯定会很生气,王禄不知道会往外抖多少。
“你来干什么,叫你们老祖来。”
“老祖已闭关多年,还请您见谅,有什么事可以直接与春鸣交代。”
废话,他自然知道那个老东西闭关了,否则也不会带着越无潮就贸然上山,他的道行虽然高,但是碰上一个大宗门的老祖也是够呛的。
越熠白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徐春鸣,讥讽道:“祖溟是在这里不见的,吾儿也是在这里不见的,本座要你将他们找回来,一日不见人,本座就一日不离去。”
“唉,祖溟师弟确实已经不在了,连命灯都灭了,但令子之事春鸣必当严查。”
“哼。”
恭敬地行礼后,徐春鸣示意还在一边假装神游的王禄与自己一起离开。白发少年不安地绞着手,路过越熠身边时又被瞪了一眼,他哆嗦两下追上了他的宗主师弟。
如今妖族内部也是内斗不断,他们蛇妖一族和其他几个妖族主张与人族建立盟誓后再跟魔界那边交好,但是另外几个妖族直接去了魔界,根本不想跟人族交好。想到这,越熠心情沉重。
人族生性狡猾阴毒,若是与他们交恶,那些修士恐怕会再没有顾忌对妖族大开杀戒,现在他为了这些事忙得头疼,妖族拢共就那么几个大妖,他必须要争取更多的大妖与自己站在一起。
现在他丢下一大摊子事跑过来,不过是不想再次做出后悔终生的事,却不料自己的大意,还把他们的孩子丢了,等救到了祖溟和越无潮,他一定不会让他们回人族领地了。
赤红的蛇瞳望向门外,里面燃起了熊熊烈火。
——
潮湿的洞穴里铺满沾皮带肉的人骨,粘腻腥臭,墙面凹凸不平,看起来像个天然形成的洞穴。
但越无潮清楚,这里是锁妖塔的第一层。每走几步,脚踝就会莫名其妙多了一只手骨,不得不边走边甩腿将其抖下来。
淡淡的妖气从一些还沾着血的头骨里往外溢出,显然不久前还有一只大妖在此进食,可是锁妖塔里根本不可能给妖新鲜的人作为食物,除非有人投喂。
“救我,前辈救我!”
脚下的东西上下动了一下,他往旁边跳开,低头看去方才踩的位置,原来是个半死不活的人,但是也不能说还活着。
那人的下半身被周围的骨头埋住,上半身简直惨不忍睹,胸口包裹骨架的皮肉全部不见,只剩内脏还在动,脑袋上的脸皮也没有了,两只大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从她头发上断成两截的发簪样式可以看出,这是合欢宗的弟子。
“救、救我,死……不要死!”
濒死前的呼喊带着凄厉与不甘,越无潮蹲下身与她对视,淡淡道:“你已经死了,趁现在魂魄还没散,不如赶紧离开这个身子,免得还要多受一会儿折磨。”
那弟子似乎是想通了,从□□里抽离了出来,这下她的真真正正成了一个死人。她的魂魄是身体完整时的模样,看起来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可惜身体已毁。
“前辈,您千万要小心此地,这里有一条吃人的蛟龙,其道行连祖宁老祖都要忌惮。”
“你是如何进来这里的?”
“婉儿错拜恶人为师,这才落得如此下场,那恶人将婉儿和几个师弟师妹打晕扔到此地,蛟龙在他离开后马上出来将我们吃了。”
想到自己和师弟师妹们努力求生的画面,婉儿的魂魄竟流下一滴泪,“前辈,那恶人便是我们合欢宗宗主徐春鸣,您回去后若是见到他,一定要小心,他修炼邪术,宗中无人可挡了。”
果然,徐春鸣不但有问题,问题还很大。越无潮朝半跪在对面的姑娘伸出右手,“你的魂魄不稳,若是还没有认命就附在我手腕上,若是认命了就坐在这里等蛟龙回来把你再吃一遍。”
叫婉儿的姑娘看着他的手愣了几瞬,在他不耐烦地催促下赶忙化作一缕黑气附在他的束袖上。
自己还是外面那个白胡子老道的模样,看起来让人放心,这个小弟子才会毫无顾忌地跟了自己吧。
原本在更大的洞穴里休憩的蛟龙被巨大的声响吵醒,它仔细听了听,好像是重物撞击石头的声音,特别的气息跟随着声音传过来,它龇牙就往上冲去。
化为原形的越无潮正在到处撞击山洞的石壁,地面开始晃动他也没管,直到一条断了一截的尾巴拍过来,他才灵活地躲开。
“吼——”
面对一条外来的陌生蛇妖,蛟龙感到不安,它疯狂摆动尾巴,冲着他吼叫,两个体型差不多大的妖打起架反而放弃了用妖力,用尾巴互相殴打对方。当然,他是不敢用灵力,而这条蛟龙被锁妖塔的禁制锁住了妖力。
尾巴有缺陷的蛟龙最终还是落了下风,越无潮摆着尾巴拍过去,把蛟龙尾巴上的十几枚鳞片全部拍了下来,整条蛟龙都被这个力道拍飞。但蛟龙被人有意投喂,妖力被束缚身体也很强悍,他七寸上的蛇鳞被咬破了一枚,心脏跟着伤口疼痛。
“不愧是化龙失败的废物,现在被关在这里只能没骨气地接受仇人的食物。”
蛟龙又被加深刺激,它失去理智直直冲向在它面前冷嘲热讽的越无潮,但越无潮现在的身体不过是一魂所化,再怎么打都能保全肉身和其它魂魄,他自然更为放松与清醒,躲起攻击也很灵活。
因着蛟龙的撞击,锁妖塔塔身开始晃动,上层的妖也躁动起来,原本只有他和蛟龙打斗的声音,现在多了许多哀嚎声。
“继续啊,废物。”
那蛟龙正要冲向盘在角落的越无潮时,一道尖锐的琴声出现,同时有数道灵力打过去。
“你这妖孽,不要再激怒它了,它可是能吃了你。”
琴声消失,蛟龙应该是受不了戏弄,躲开灵力后钻入地面的白骨堆不知所踪。越无潮见快要到手的蛟龙跑了,蛇信子吐得作响,他冷冷看着对面那个与他说话的紫衣男子,狞声道:
“你倒是来的巧,不如也赶个巧直接进那个废物的肚子算了。”
紫衣男子抱着古琴笑笑不语,对于这种胖乎乎的赤瞳黑蛇,他向来愿意多付出一些耐心。
心情被这个笑起来跟伪君子一样的男人破坏了,越无潮心里的戾气不断往上冒,他咬牙努力压下去才没有失态。
“看你长得跟个卑鄙小人似的,是不是有什么小人行径啊?”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这番话也许真的戳中了那男子的心,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盯着越无潮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温和的模样,“我是合欢宗老祖的亲传弟子, 合欢宗在外人眼里是如何, 我自然也是如何, 负有卑鄙小人之名再正常不过了。”
见此,越无潮冷哼一声, 摆着尾巴恢复了人形。这人真是小人那可太好了, 小人比君子好拿捏。
本来想先智取蛟龙, 但那条蛟龙躲起来了, 他现在又不能使用灵力直接捉,不如先去锁妖塔上面逛一逛。
“你一个修士在这里做甚?”
“自然是有要事, 倒是你这个妖孽,都能化形了怎么就逃不开我同门的追捕呢, 被关进来再想出去就难了。”
这蛇妖被关进来时那人竟然没有跟自己说一声, 也不怕混进来什么东西他不能及时发现。
“对了, 在下叫徐命,看你身上并没有妖气,在这里可不好过,不知你愿不愿意同我一道?”说着, 徐命向面前的红衣男子伸出右手,语气一转,“不过要化为原形。”
既是祖宁老祖的亲传弟子,那定然是跟徐春鸣一样还没当上宗主其名便在各宗门中传开,论道会或是秘境寻宝之类的宗门比试上亲传弟子都会出现的, 但这个名字还没传到过越无潮耳朵里。
看这人怀里抱的古琴上已经附了一层琴灵,看起来修炼可能已经有几百年, 也不像是祖宁老祖在这一百年里才收的徒弟,这人的名姓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心里带着疑惑,越无潮却还是笑着应下,“原来一个修士也会喜欢蛇妖,真是稀奇。”
两人相视而笑,眼里情绪晦暗不明。
——
乌兰城
在系统的哄骗之下,李存青总算勉强冷静下来,也肯去修炼了,但整个人看起来都憔悴了不少。
他盘膝坐在蒲团上凝神静息,立在身前的长剑微微颤动,跟随着法诀的变化而现出不同的剑影,但因剑的品阶太低,始终发挥不出他的实力。
正是一片寂静中,储物袋晃动了两下,上面的禁制出现波动,李存青猛然回神,连忙将神识探入。
堆积成山的灵石堆顶端放了一个大鸟巢,里面还放了几层软布,原本睡在里面的白孔雀此时出现在另一边装着各种丹药的瓶瓶罐罐中,他踹翻它们让里面的丹药倒出来,低头一口一颗丹药,身上的羽毛越发莹亮。
“小白!”
“哇——”
李存青凑到白之翎身边,小心地抚摸着他的翅膀,说话时声音里都带着喜悦,“小白,你终于醒了!慢点吃,这些都给你。”
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丹药瓶,白之翎毫不客气地低头啄开上面的塞子大朵快颐起来,睡了几十年,他的肚子饿的不行。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劫难,他要离开这小鬼时感应到天道的旨意,被迫为他挡下一击,结果自己重伤,只能靠陷入睡梦中来恢复身体。
现在这个小鬼给他当牛做马都不为过。
这边满是嫌弃,李存青则满是感激。当年他去魔界找师尊的身体,被陆明研抓住折磨,好不容易寻到机会逃脱,那个叛徒马上就发现了,如果不是小白在危急关头救下他,他现在恐怕已经沦为魔修的傀儡。
他们还没缔结契约,他的灵宠便为他争到了后路,这份恩情一定要还的,等回到师尊身边,他要让为他和小白选个好日子缔结契约。
“前辈前辈,任务来了!”
十五的叫声将李存青拉了回去,他挥手打开门,少年马上跑了进来,手里还捏着块玉牌。
接过玉牌,探入神识,他面上喜色顿现。终于能离开乌兰城了,只要他动作快些,就可以再见师尊。
他尝试召出师尊的小宝物,结果却不见它应声,等不及再等来等去,他将浮屠剑背回背上便要出发,匆匆道:“十五,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或是去找木玲玲,不要出去惹怒散修盟其他人。”
“啊?那前辈你要保重……”话还没说完,人就消失在面前,十五耷拉着脸有些失落。
想到木玲玲,他就更难过了,这个可怕的女人竟然说要娶他,现在他连个帮手都没有,她哪天突然上门把他拖走结契就完蛋了。
禁令解除,李存青刚出城便御剑朝合欢宗方向飞去,心里还在默默盘算着如何快点将师尊带回身边,这次的任务给了一个月的时间,他不去做任务只是找师尊应该够了,如果脖子上的诅咒再老实些,那他……
砰——
一道魔气砸了过来,他躲闪不及,脚下的剑崩裂,整个人往下面的林子里掉去,好在反应及时,他迅速掐了法诀维持住自己的身形。
“哟,苟延残喘的废物竟然不去做任务攒资源修炼了,是要去合欢宗见哪个心上人啊?”
李存青抬头瞪着半坐在宝座上的黑衣男子,手里悄悄凝出了一把剑。这里离乌兰城还很近,就算自己接了任务离开也是正常的,他这么清楚自己的去向,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你看我做什么,你还是想办法从我手里逃脱吧。”陆明研轻蔑地笑了笑,数道黑影从他身后蹿出。
周围密密麻麻的魔物逼近自己,他抬剑劈过去,那些有人形的魔物留下一声惨叫便化作黑气消失。
灵力汇入剑中,一道剑气消去大半的魔物,李存青对付它们不觉吃力,但是真正的威胁是陆明研,他必须要快速离开。
手在半空画了几下,符文现出,他大喊道:“雷降——”
天上顿时聚集了一些黑云,紫雷破开云层冲向陆明研,李存青借着他躲避的间隙迅速飞入林子里。
身体即将被阵法护住的那一刻,长长的锁链锁住了他的腰将他拖回高空,很快又拉着他往地上砸,他脖子上的诅咒发作,全身的灵力都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撞向地面。
疼痛遍布身体,李存青趴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嘴巴大张着吸气,头发被人拽住逼着他抬头。
陆明研面容扭曲,暴戾之意浮在上面,看起来已经暴怒到极致,“越无潮复生了吧,难怪你跟条狗似的就要追上去,喔——还是说,你离不开男人了?”
“越无潮表面端着架子,没想到连你这种人都带上床,看起来也不过是个伪君子。”
此话一出,李存青马上用力翻过身并狠狠咬住他的手,眼里恨意止不住外露,但修士没了灵力什么也不是,肚子被踹了一脚他就泄力了,歪倒在地捂嘴呕吐,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这一脚踹出来。
长长的指甲戳了戳他的肚子,陆明研眯着眼看他,“你一个男人,连孩子都能怀了,可真是稀奇,但这孩子是报应还是福报,还得要我魔界的人帮忙看看,毕竟你是我魔界的奴隶,你说对吗?”
“对了对了,你还想找越无潮是吧,没关系,我让人去找回来怎么样?”
他紧盯着他的腹部,面上的厌恶与鄙夷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来。
狞鬼忽然告诉他,越无潮复生了,他还想着再修炼一段时间就去杀了他。但他还说李存青怀孕了,腹中有个更适合他的容器,拥有越无潮这个大能和气运之子的血脉,要自己马上将李存青带回去。
面对李存青,他总是感到烦躁与不安,想杀了他,狞鬼却要他留着人,他将其送到乌兰城这才能好好修炼,但现在狞鬼又说让他回去。
恶心,憎恨,戾气……陆明研被它们支配着轮流折磨,他想杀了地上这个家伙解决痛苦根源,但狞鬼的叮嘱他不得不听从。
眼前一阵发黑,李存青迷迷糊糊地想要快点清醒过来,钻心的疼痛从脖子一直延伸到腹部,他握紧手里的剑颤抖着朝身边的人戳去。
哐当——
“怕什么,等我把越无潮带回来,你再替他怕吧。”
意识渐渐沉下去,李存青不断想着远在合欢宗的人,心紧紧揪成一团。
师尊,快跑……
——
锁妖塔里的妖似乎都很忌惮徐命,两人走过之处,妖气浓郁,但妖怪们都躲了起来,道行低的小妖更是直接表现出惧意。
也不知道这人身上带着什么东西。
走到第十二层时,才有了特别的场景。越无潮与徐命站在楼梯边,静静打量着这一层的布局。
这里布置的与各宗门的藏书阁相似,只是每一个摆满书的架子下都站着一个紫衣修士。
在靠近楼梯的空地上盘膝坐着一个白胡子老道,他垂眸不知在看什么,和外面那个被炼化的老道长的一模一样。
那老道的四周摆着一些拳头大小的雕像,越无潮仔细看去眼睛瞬间疼了。那些雕像全是各种正在交/媾的小人,各种花样都有。
他上前几步,脚下踩中一幅画,徐命替他捡起并打开,上面的画面不出所料也是在干这档子事,但主人公却比这还吸引人。
上面的人一个是徐春鸣,一个是徐命。
“徐命,没想到你带我来是想让我看这个啊。”
“你若是出去了,早晚也会看到,既然看了我和徐宗主的画像,不如再来看看别的如何?”徐命自嘲般笑说着,手里又多了一张画像,他再次打开。
“这张画是我师尊和师伯的。”
这回的画像也是两个人,但只是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起,上面的两个少年笑的灿烂,长相分别跟徐命和徐春鸣相似。
越无潮发现自己好像要知道些什么宗门秘闻了,眼里多了探究的意味。
似乎徐命早就想找人说一说故事了,他转头看向蒲团上的老道,淡淡道:
“那位便是我师伯,他其实和徐春鸣长得很像,如你所见,剩下那个长得像我的就是我的师尊,他也是我的父亲。”
第57章 可跳章
听徐命讲完了合欢宗宗里两个老道的秘闻, 越无潮嘴角一抽,神色复杂地看着还在伤神的人。
这故事说来说去结果就是个俗套的,他做任务时也不是没有碰见过。原来是祖宁单恋同门师兄陈樵, 做出各种荒谬的事, 但求爱不成反被陈樵打了一顿狠狠羞辱了, 师尊也重罚,他当即下定决心闭关修炼, 精心钻研合欢秘术, 几个甲子后出来发现师兄竟然成了面容枯槁的白胡子老道模样, 还收了徒弟, 他怒而也化作了长须白发的老翁。
没多久师兄为护锁妖塔而式微,他还未跟师兄解开心结, 恰好在外游历时遇见一子,长得跟陈樵一模一样, 他便带回来打算慢慢渡自己的心结, 好让停滞的修为得以突破。
祖宁对此子从小到大都宠爱无度, 尽心教导。好在徐春鸣也是天赋卓越,在合欢道上进步神速,修炼一日千里,狠狠打了质疑他的人的脸。
而徐命刚会走路, 亲娘就把他从家族里送来祖宁身边,但他不适合修习合欢秘术,祖宁可惜之余,让他挂名在自己座下后又拜在一个客卿长老座下修习,做一个音修。
他与徐春鸣年少相识, 情窦初开便互通心意,几乎同辈的同门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可惜人不长久, 两人一次秘境中心境不稳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欢好,被一个魔修记录下画成册子扔在宗门门口。
祖宁大怒,为自己的爱徒和独子擦好屁股后,便遣散所有双修伴侣匆匆闭关。而他受罚出来后发现徐春鸣逐渐与他离心,甚至也开始像他师尊一样与不同的人修炼合欢秘术。
他因此事修炼受阻,阴差阳错之下来到了锁妖塔当个守塔的人,偶尔能听来此地的弟子说祖宁出关后修为大涨、徐春鸣调戏错人被阉了之类的大事。
整个故事停下来,越无潮只对陈樵和徐命抱有兴趣,尤其是徐命此人,若是他的名字还有隐瞒,那么他也少说了经历……
“你这人怕是还骗了我吧,比如你的名字应该叫祖溟。”他朝着对面的人询问道,语气带着笃定。
“不错,你这妖孽不也骗了我?”话音刚落,琴声出现,“你根本不是被我的同门送进来的。”
越无潮躲开冲向自己的琴音,迅速退到一边,他的喉间挤出一声嗤笑,听起来充满讥讽,“你还真是祖溟啊,看来越熠才是真正的傻子,一个大妖被小小的修士骗得晕头转向。”
胸口好像堵了一口气,他要被现在摸到的真相气笑了。
和越熠同来合欢宗时,他们这对刚见面的“父子”并没有讲些什么话,他主动问了自己“生母”的事越熠才说了其名字和一些过往纠缠。
什么和散修一见钟情,什么人妖殊途分开后就生死两别,什么独自孕育孩子不愿让他担心……冲着孩子这一点越无潮一直以为是个女子,结果这个祖溟是个真真正正的男人。
他敢说这个世界除了李存青那个笨蛋,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会怀蛇妖的孩子,不对,不管是两个男人还是两条公蛇,又或是两个女人,都不可能会靠着对方就可以孕育子嗣。
此方世界的设定是“阴阳交合方可诞育后代”,李存青违反设定已是逆天命,系统反复检查都没有再发现有特例。
这么看,祖溟骗蛇妖骗得不轻。但是蛇妖为何如此笃定他是祖溟生的呢?假如他和蛇妖真是有血脉关系的父子,那真正的生母又在哪?
这家伙费尽心思骗一个大妖,想来必定是要骗取什么,但以越熠对他的感情,并不需要连孩子都骗出来。
这些猜想祖溟都不知晓,他听见他提到越熠时怀里的琴都掉落在地,麻木地站在原地怔住了。
第58章 主角追过来了
“你认识越熠?”
许久之后, 祖溟才不可置信地看着越无潮询问道。
没了耐心的越无潮没搭理他,而是背着手走到白胡子老道身边,凑上前观察了一会儿, 瞬间乐了。这老道又给自己炼化了一个分身放在这, 上面还有锁魂过后的痕迹, 细密的小红字印在皱巴巴的脸上,多了几分邪性。
不知道这具身体曾锁过谁, 但应当是个难缠的东西, 毕竟锁魂到自己身体里是最极端的术法, 稍有不慎不但身体残缺, 自己的魂魄也不得保全。
他顺着地上小雕像摆出的路朝对面的大书架走去,身后再次传来祖溟的声音, 只是听起来有些尖锐,“你到底是谁?再乱动就休怪我不客气。”
“我是越熠带来的妖, 你问他去吧, 他现在就在合欢宗。”
此话一出, 原本已经形成的杀气四散,琴音戛然而止,越无潮听见执琴男子好像是吐了血,咳嗽声停止时就颓然地下了楼。
现在他暂时不用顾忌祖溟的存在, 这人对自己的原形有特殊情感,不会轻易杀了他,但躲起来的妖不得不小心。
锁妖塔浓郁的妖气中还夹杂着各种怨气,大妖总会有那么几个,到现在一个都没出现过才是怪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
走到架子前大略看了一下,都是些关于修炼的功法典藏, 他随意一瞥却看到了右手边架子夹缝里的门。
【数据连接成功】
“宿主我回来了,您还好吗?”系统刚一接通它和越无潮的数据连接便兴奋地嚷嚷着。
“李存青如何了?”
“哎呀,宿主要不您还是回去吧,男主见不到您哭得好可怜,还一直让我求您。”
说着,它还把李存青哭嚎着要找师尊的话全部放了出来,这却让越无潮无奈又好笑,“跟个还没断奶的小孩似的。”
这个家伙,在他身上放了追踪符,哭得那么惨恐怕还有追踪不到他的气息这个原因吧。他若是再见他这么哭,定要好好地逗一逗。
系统也不好再帮李存青说话,它开始检查周围的危险物,当发现密密麻麻的危险源时它忍不住惊呼,“宿主,您怎么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了,咱们快离开吧!”
“别急,该来的人都来了我们再走。”
面前那道石门又窄又矮,越无潮从芥子空间取出数道符箓,他摊开掌心,符箓纷纷附到石门上。
法诀轻吟,石门上逐渐现出阵法的图案,暗红的奇诡纹路被泛着金光的符文裹住,血一样的液体从上面流下来。
“破——”
石门轰然打开,在外往里看去,隐隐能看见地上有个大池子,幽黑异常。
他抬步朝里走去,两只脚刚踩到门后的地上,整个空间都亮了起来,占据几乎整个石室的水池里出现震动,轰隆隆作响。
片刻后,便看到水池中心升起了一个仅能坐下一人的平台,上面还跪着一个白须白发的老道,四肢和脖颈都被从水里延伸出来的铁链锁住了。
那老道披头散发,身上就穿着亵衣,上面血迹斑斑。
越无潮觉得眼熟的紧,他观察了一下四周,如果要过去只能直接过水上,但水面幽黑无波澜,还真不能随便走,但也不一定要过去。
想到还在识海里待机的系统,他的眼尾弯弯。
光屏上的老道面容清晰可见,还真是自己认识的人,他神色严肃起来。如果祖宁被关在这,那徐春鸣的异样乃至整个合欢宗的异样也有了解释,那么多弟子被丢进来,祖宁和他的两个师妹怎么会没有发现呢。
他不喜这个老头的品行,但真论起来他还不算太差。合欢宗内部几次裂变,都被他强力镇压,对叛徒极度仇视,各宗门派弟子前去南域秘境历练,他是为数不多会亲自前去给弟子们出头的。
祖宁老祖耻于品行不端之人,但又养出个徐春鸣来,这个人实在矛盾。
正想着接下来的打算,脚下忽然剧烈震动起来,他稳住身形将神识铺开,待看到震动来源时,嘴角扬起一抹玩味。
咚——
“人呢?”
“这个,应该是在楼上吧。”
越熠瞪着身边点头哈腰的白发少年,见他畏畏缩缩不像说假话,于是示意他继续带路。他一个大妖进了锁妖塔,简直是找死,若非这个叫王禄的废物实在胆子小修为低,他才不会轻易进来。
当走到第七层时,他失去了耐心,一把抓过王禄将其踩到脚下,怒气冲冲道:“你敢骗我,人呢?连妖都见不到一个,这里光有妖气!”
王禄趴在地上跟王八似的摆动四肢,他大喊着求饶,整个第七层都是他凄惨的叫声,“冤枉啊蛇妖大人,这里真的有人有妖,真的有……”
“越熠!”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耳边,越熠猛然转过身,让他日思夜想甚至疯魔的人就站在只离他十步远的地方,还是一如当年初见时的模样。
蛇瞳缩成了一条线,他朝他走了两步忽地跪下,“阿溟,你、你真的……”
见状,祖溟跑过来半蹲下,将其拥入怀中,边轻拍着他的背边柔声道:“越熠,没事了,没事了,我一直都活着,只是为奸人所困。”
“师——”
刚站起身的王禄揉着腰跟自己师兄打招呼,可惜话还没说完脖子上就被划开了大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收回手势的男人,接着脚踝上又多了两条触手一样滑溜溜的东西,快速将他往下拉。
“阿溟,阿溟你受苦了——”越熠搂住他的腰小声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收紧了这个怀抱催促道:“对,我们快点去找无潮,等找到他我们就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地方,我们一家人不要再跟这些狡猾的人族见面了。”
“越熠,无潮是谁?”祖溟轻声询问着,脸上还带着笑,心里却已经嫉妒得发疯,他可以离开越熠身边,但却不能接受有任何东西进了越熠的眼。
锁妖塔里藏起来的妖不知道遇到了什么,纷纷嚎叫起来,声音忽远忽近,塔里的妖气不知不觉变浓许多,越熠心中不安,但还是先待在原地和祖溟说话,“是我们的孩子啊,阿溟,你——也对,他那么小就离开你身边了,你会记不清。”
“他现在的人形好穿红衣,容貌在你我二人之上,是妖族最好看的妖,还有,他的脾气和我一样不大好,说话可能不太好听……对了,阿溟,你在这里可有见过他?”
这番话将祖溟的脑袋锤了一锤。他说怎么会有蛇妖长得跟越熠一样,怎么会有蛇妖会让他莫名心生喜爱,原来现在在上面的那条蛇妖是那个孩子。
他心虚地咳嗽了两声,松开了怀里人的怀抱,“我、我看到了,他在第十二层。”
阿溟,你怎么了?”饶是向来粗心的越熠,也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并不怎么好,转念一想,现在的见面太过突然,他们其实都没有能缓过来。
他又抱住了他,相拥久久无语。
——
“宿主,主角追过来了!”
越无潮正蹲在白胡子老道陈樵的身边画阵图,系统突然的惊叫让他的手一抖,好在没有画错,他额角的青筋又凸起了几根。
听到李存青过来了,他意外又不意外,这个笨蛋只要知道自己在哪,怎么会真的乖乖等在原地。说不定那条蛟龙,最后还是要他亲自来收。
软趴趴的小光团啪叽一下掉到地上,它干脆趴在原地看着他画阵,此时因其动用不了灵力,那一条条线上没有一点灵气泄出,与没修炼过的人画的阵图并无不同。
“唔,宿主啊,您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万一离开不及时怎么办呀?”
揉了揉眉心,越无潮停下手中的动作,手中的灵笔品阶不高,阵图才刚画到一半就支撑不下去了,他不得不换了一只继续画。
“不是有你给的传送阵吗,不用像这个世界的传送阵一样费劲就可以离开。”
“那个,宿主我忘了告诉您,这个传送阵只能在特殊场所进行传送……”
刚说完,他手里的白玉笔杆竟被折断,系统马上往旁边滚去,它这回也不是故意的嘛。
但什么责问的话也没有出现,它悄悄观察过来,看到了一脸认真的宿主,眉心的莲花印比平时闭得紧些了,这说明他现在没有生气。
奇怪,宿主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它记得不久前他心里的戾气还处在随时不可控的状态呀。
塔顶出现波动,上面的禁制被触发,连带着整座塔都不安动起来,忽远忽近的铜铃声在四周响起,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攥住,又疼又闷,越无潮手中的笔落地,他捂着胸口无暇顾及。
他还是第一次体验到道法对妖的压制呢,原来是这般痛苦啊。
惨白的脸上不断冒出细密蛇鳞,脊骨一阵一阵抽痛,在即将蛇化之际,似是心有所感,他抬头往上看去。
砰!
一个黑影重重砸下来,越无潮将舌尖咬出血才没彻底失去理智,趴在他面前的白衣男子挣扎着爬起来,他马上就认出来这个熟悉的背,噗嗤一声笑出来。
“师、师尊,是您吗?”
第59章 蛇妖=师尊?
李存青双膝跪地, 因着还没缓过来,只得弓着腰稳住身形,待抬起头看到自己想了许久的师尊时, 瞳孔骤然扩大。
师尊、他的师尊脸上布满黑亮的鳞片, 一个蛇头的影子在师尊的脸上快速闪着, 而那双赤红蛇瞳更是说明了一切。一只妖半妖化的状态,他见过太多太多, 甚至能在人群中快速找出披着人皮即将半妖化的妖。
可是, 面前的妖他认不出, 嗅到的气息告诉他这就是师尊, 听到的心声告诉他这就是师尊,不用看见脸他的身体都可以辨认出他的师尊。但这个半妖化的妖身上没有一点妖气, 也许、也许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徒弟的脸色变来变去,眼眸低垂着不敢看自己一眼, 越无潮的心起了一点波澜, 他好奇他是会被吓跑, 还是会忍着恐惧继续喊师尊。如果喊师尊,那他可以勉强安慰两句,如果跑了……
敢跑了,他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穷凶极恶的蛇妖, 他这条蛇妖会绞断他的腿,咬穿他的腰,还要让他一遍遍体验像梦境里生下幼蛇的场景,既然害怕了,那就永远害怕他吧。
暴戾之气占据了整颗心, 悄悄影响了越无潮,铜铃声催化出了痛苦的情绪, 但他此时已经被想到的可能彻底气昏了,对此没有发觉是故也没有去压制,恶毒地设想完后不再压抑,他甩甩头,顿时变成了一条体型巨大的黑蛇。
坐在原地的李存青不可置信地仰头看他,眼睛里还隐隐约约透着类似恐惧的东西,那截脆弱的脖颈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吞咽动作,除此之外僵硬的身体连呼吸好像都没有了。
这让他心中越发不满,吐着蛇信子打算先咬一口面前这个笨蛋徒弟,以此排解心中满满涨涨的负面情绪。
就在他硕大的蛇脑袋朝地上的人慢慢靠近时,李存青终于成功开口说话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任何讨人厌的情绪,他结结巴巴地询问道:
“师尊,是您吗,是徒、徒儿的师尊,一直都是……您的真身便是黑蛇,常在徒儿身边出现的黑蛇也是您,从始至终徒儿的身边只有师尊,对不对?”
发颤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可怜,仿佛再问下去就会彻底说不出话,越无潮清醒了些,他烦躁地扫扫尾巴,带翻几个装满书的架子,眯成细缝的蛇瞳盯着那张神色复杂的脸,久久不应。
就在李存青接近崩溃忍不住再次询问时,他才阴笑道:“是又如何,为师不是告诉过你吗,只是你这人厌恶蛇妖到连自己的师尊都不认,还要为师怎么解释?”
“师——”
“如你所见,为师的真身便是如此,从始至终为师都是蛇妖,过个几百上千年都不会成为真真正正的人,明白吗?”
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
时间似乎快的过分,话刚说完一小会儿,原本坐在地上发怔的人忽然手脚并用迅速爬到比他大数倍的黑蛇身边,他将上半身贴在冰冷的蛇鳞上,两只手轻轻抚摸了两下掌下的鳞片。
李存青释然地长叹一口气,将缠了自己许久的不解彻底放下,他嗫嚅着冲自己的师尊小声说着:“师尊对不起,是徒儿太蠢了——徒儿不讨厌蛇妖,师尊做人做妖都是极好的,不要气、不要气了。”
只要还是原来的师尊,这一切都不是梦,那就好。现在他不必纠结了,无论师尊是人还是妖,都改变不了过去,改变不了师徒之间的因果,更改变不了人还是当年人的事实。
幼时牵着他的手识文断字,年少时引他的心入道,在漫漫求道之路上,陪着他的那个人是师尊,支撑着他独自熬过百年时光的那个人也是师尊。
他不害怕妖了,但他依旧害怕有关师尊的一切,对待关于师尊的事物,他都要小心谨慎,记了很久很久的、对妖的敌视,在此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尊,您只要肯与徒儿说,徒儿就会听您的,师尊无论在哪里,徒儿都会站在您身边。
趴在自己身上的人体型太小,整个人又热乎乎的,越无潮感觉那片区域都泛起痒意,他又不能马上将人甩开找地方蹭痒,只得泄气似的疯狂扫动尾巴,整个十二层的摆设被不安分的蛇尾破坏,这下全部乱了。
幸好铜铃声消失了,他也已经冷静了下来,理智回归,见自己的徒弟没有笨到直接跑了,他歪歪脑袋,瞬息之间就化为人形。
扑了个空的李存青见到他恢复了人形,又冲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师尊,师尊……”
被抱着肩膀禁锢在有力的怀抱里,越无潮没有急着挣脱,他静静聆听着徒弟的喃喃低语,单手回拥了这个拥抱。
彻底抱在一起时,他忽觉腹部的触感不大对,还没完全拥有好心情他的眼皮就猛地一跳,将人拉开看了看,离开前李存青的小腹还平坦着,现在不过十余天,腹中的蛇蛋竟长大了许多,连带着衣服都被撑起一个明显的幅度。
他的脸色沉下来,同时一起低头看腹部的人再抬头就看见了他带着询问的眼神,“这是为何?”
“陆明研那个叛徒干的,他给我灌了很多奇怪的丹药,孩子好像很快就长大了……”李存青顿了顿,将自己赶来合欢宗时发生的事简单讲了一遍,但略掉了一些不要紧的过程。
他想要站起,却被按着脖子压着跪了回来,原本束得好好的腰封掉下,身前一凉,前胸密布的细碎的血口子也露了出来,密密麻麻占了大半个胸口。
预想中的询问没有出现,他紧张地观察着那张脸,可惜从神情上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
“笨蛋。”
如果不是上面残留的魔气太多,恐怕他都不知道这些伤。
突然遭了骂,李存青缩着脖子垂首不敢再说话,但还是被掐着下巴强行抬起头,修长的手指抚过伤口,冰冰凉凉的感觉退后,疼痛的感觉也消失了。
那只手刚收回,想起自己找师尊的目的,他面色一变,赶紧攥住了师尊的右手,语气有些慌张,“走吧,师尊,陆明研要抓您。”
“哼,不过一个小贼人。”
“不一样的,他不一样了,师尊。”得了魔龙的庇佑,那个叛徒早已今非昔比。
陆明研是个重要反派,实力自然不容小觑,不但难以杀死,还会越来越有威胁性,不能轻易使用灵力的越无潮现在也不敢直接面对此人,但他已经入了此地因果,还要解了才能离开,蛟龙也没有到手。
更何况,他还要想办法解开李存青脖子上的诅咒,解铃还须系铃人。
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还未找到最好的脱身手段,他便换了件事做。
神识探入鼓起处的内里,映入眼帘的就是那颗薄膜已经开始加厚的蛋,通过那层膜,能瞧见里面蜷缩的小蛇,它连鳞片都没长成。
感应到父亲的神识,小蛇十分害怕,发现没法藏起来后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了几下,那层薄膜跟着抖动,越无潮见状趁机恐吓了一番,见它虽然不安地闹腾,但一切处于正常状态,没有因为生长太快而让母体出现问题,这才离开了。
视线恢复的瞬间,他就看到不停重复着低头抬头动作的徒弟,发现自己的神识收回来了,徒弟停止了动作转而盯着自己,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着,“师尊,您刚才可是做了什么?”
有东西在自己肚子里动了几下,细想就觉得诡异,李存青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他只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会控制不住自己想给自己开膛破肚的心。
“没什么,看看我们的孩子长得像谁罢了。”
这话越无潮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但尾音有点暧昧,除了他的徒弟,没有人会被一句话说得晕头转向。
就看那个蛇样,哪里看得出来人形,只能看出那是一条跟他有血缘关系的蛇而已。
悄悄看着这一切的系统对此忍不住翻滚了几圈,宿主到现在都没有追问它关于那个蛇宝宝出现的原因,还接受得这么顺利,不知道为什么,它总觉得宿主想干坏事。
想到这,它顿时正经起来,认真监测着宿主的各项数据,等去看主角的基础数据时,发现了突然冒出来的故事节点。
奇怪,为什么会没有特别提示,主角和大反派之一打起来了唉,还威胁到了主角的生命,时间线可不对……
——
“滚!”
脚边多了只小狼,越熠迅速将其踢飞,暴起的狼妖扑回来时被他一脚踹飞得更远。刚才的铜铃声将锁妖塔里的妖炸出来不少,不过走了几层路,他已经被失去理智的妖族攻击了多次,拖了很长时间。
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化为原形缠住还在发愣的爱人,冲破小妖们的包围沿着楼梯冲上去,身形为他取得了很大的优势,那些妖还没发威就被他碾过去。
一鼓作气冲上第十二层,等爬离楼梯口后,什么气息都没有嗅到,这上面只有一排排装着各式书册的架子。
祖宁拦住想去找孩子的黑蛇,示意他与自己一同看向塔顶。漆黑的塔顶像一面水镜,偶尔出现一丝波澜。
“越熠,或许无潮已经离开了,塔顶是出口,他应该知道的。”他温声说着,随即摸了摸那颗晃动的蛇头,“我们也快些离开吧。”
“不会的,我在这里没有闻到无潮的气息,他没有来过这里。”
虽然没嗅到自家孩子的味道,但越熠还是不放心,他警惕地观察四周,把祖宁圈在自己怀里慢慢向前移动。
对面摆满书的架子看起来就有问题,或许有什么阵法。
“我还没有走呢,父亲。”
第60章 徒弟黏人有迹可循
听到声音, 越熠抬起头,只见方方正正的塔顶罩上了一层由无数金丝线拼接成的网,声音便是从上面传来的, 但不见人影。
一小阵风拂过, 他垂下头目视前方, 离他不过十来步路的地方多了一红一白两个男子。
嗅到的气息除了有自己孩子的,还有旁边那个人族修士身上淡淡的气息, 他神色复杂地打量起白衣男子, “无潮, 在你身边的人可是你的伴侣?。”
明明在跟自己说话, 越熠的视线却一直放在李存青的肚子上,毫不掩饰的轻微起伏和里面微弱的生机, 道行高的妖或是人要是肯仔细瞧瞧就能发现那个藏在人肚子里的东西,但正常人不会想到男修会孕育孩子, 大概只有越熠这种觉得自己跟个男修会生孩子的蛇妖才会想到了。
关键孩子还是一条幼蛇, 这让他看着看着眼神欣慰起来了。
越无潮知道他已经看出来了, 忽地一把揽住抱着把剑全身僵硬的徒弟,斜看了一眼站在越熠身后的紫衣男子,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那是自然——实不相瞒, 父亲,存青的腹中还有我的血脉,当然这要归功于此塔中的一个秘术。”
祖溟正安静地看着这一切,此言一出,脸色瞬间变了, 他死死盯着李存青的肚子,真的看到那个孩子的存在时, 藏在宽袖里的手顿时紧握成拳。
不可能的,他明明已经处理掉那个东西了……
身边人的异样越熠没发觉到,他细细打量着李存青,容貌俊美,身段优越,最好的还是对越无潮有真心。他也曾查过自家孩子的过去,知道这个人族修士是越无潮的徒弟,师徒感情好。
只是受到人族乱七八糟的规矩影响,得知二人还是道侣时,他竟生出了不可思议的感觉来,思及他们蛇妖一族即将要有新的幼蛇诞生,他对这个人族修士也是爱屋及乌起来。
“恭喜吾儿,不知你说的秘术是什么?”
世上竟有如此秘术,他若是能寻来,说不定能帮助蛇妖一族多多繁衍后代。
“此秘术乃合欢宗一大能的传承,若是通过那位大能留下的考验,方可获取,无潮只得感悟却不得口述,父亲若是感兴趣可以亲自去瞧一瞧。”
说着,越无潮指向身后放着祖宁肉身的石室。
见越熠又看着他身边的李存青不说话,他轻笑着:“父亲,存青见到你就害羞说不出话,现在就是个小哑巴,你不必等他开口了,他说不出话了。”
被戳中小心思的越熠尴尬地咳嗽两声,拉过身边人的手就朝石室走去,路过他身边时,祖溟沉着脸瞪他,被他眼睛里狡黠的笑气得咬牙切齿。
见两人真的拐进了那个石室,越无潮总算知道祖溟一个小修士为何能骗一个大妖骗了这么久了,这条蛇妖十分轻信身边人,只要他给了身边人信任,那么以后身边人说什么他都不去细想就信了。这么拙劣的话,竟然也能毫无顾虑。
这么看的话,更不要说他深爱的祖溟了,对爱人必然是爱到连脑子都没有的,真不知道是如何掌握蛇妖一族话语权的。
真是个蠢货。
“师尊,那位蛇……蛇妖前辈真的是您的父亲吗?”
李存青不解地看着越熠离开的方向,以他对师尊的了解,那位蛇妖前辈若真是师尊失散多年的父亲,师尊反而不会从容地喊父亲。
“你觉得会是吗?为师可没有那么蠢。”
转头看见一脸疑惑的徒弟,越无潮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见他捂着额头注意力放回自己身上,歪了歪嘴,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也是个笨蛋。
咚——
低下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就开始出现此起彼伏的嚎叫声,狼嚎虎啸,还有不知名妖兽粗犷的吼声。
师徒二人神色一凛,同时站在原地仔细倾听了一番,听到隐约出现的蛟龙吼叫声,越无潮知晓时机成熟,转身就往下跑,不料腰封勾到了东西将他拽了回去。
对于这个状况,他不用细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于是歪过头带着探究意味的眼睛直盯着身边脸色惨白的家伙。
缩着脖子的李存青扯着嘴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声解释着:“师尊,徒儿担心您不小心又离开徒儿身边,就偷偷用了一个小法术在您身上,您若是走了徒儿没走,它就会……”
心头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越无潮不喜欢这种禁锢,但升起的火气还是别这种特别的感觉安抚下来了。
两人视线相撞,他挑了挑眉,“你是不是在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时跟上为师,若是跟上了为师就不会发现了?”
“你应该知道,为师不喜欢什么,比如在为师身上贴追踪符,比如给为师下束魂咒,比如这种小法术……发现前两样都消失了,你害怕吗?”
李存青欲哭无泪,双膝直直着地,整个十二层都是他带着哭腔的哀求,“师尊,求您了,您要什么徒儿都能给您,只要您永远跟徒儿在一起。”
“求您了,师尊,一个承诺也好,您应下吧……”
师尊不在身边的日子,他修炼时都很害怕,被陆明研关起来他快要疯了,坚定了他和师尊要永远不分开的心。
本来只是想吓一吓自己的徒弟,但自己似乎真的吓过头了。越无潮垂眸盯着可怜巴巴扯着自己衣服的人,恍惚间看到了年幼的李存青,也是这副又怕又不敢撒手的模样。
李存青这么黏自己这么信任自己,仔细想想还是有迹可循的。小小年纪就无父无母了,被他抱回长阳宗,住的地方又没有同龄孩子,陆明研也不喜欢他。
越无潮脾气好时会走哪带哪,但大多数时间都是窝在闻乐殿,李存青被抱着坐在他膝上跟着看书写字,最后趴在他怀里睡觉。脾气不好时就把走路都能摔个倒葱的李存青扔去主峰让人照看,等那里的弟子下学了再帮忙领回来。
这家伙晚上睡觉被发现尿裤子,越无潮气得把他扔到殿后的水池子差点想像洗衣服一样洗他,但李存青边哭边洗裤子差点掉水里,惩罚没结束就被拎回去了,几次都是如此。回想过去他觉得自己真是有病,又会哭闹又会尿裤子的孩子他干嘛要带回闻乐殿。
哭了有师尊应,情感得到依赖,那时的李存青就是跟屁虫,迈着小短腿跟着越无潮走,俨然把他当唯一的依靠。
等长大了又经常被他的臭脾气吓得缩脖子,又被强拉着双修逼迫沉沦,明明抗拒但还是坚持相信自己、黏着自己,尤其是他复生归来后,似乎变本加厉了。
真不知道这家伙的坏心眼是不是被天道收回去了,这些温和的手段对他又没有任何用。
想着想着,越无潮肩膀微颤,眼尾笑出了一抹红,跪在他膝前的李存青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恍惚了一瞬,随即苦涩地笑了两声。
后衣领被一把抓住,还没缓过神,越无潮就把人拉起并拽着下楼,他轻声道:
“傻子,只会哀求并没有用,用你那点不痛不痒的小法术也没有用,为师神通广大,天地之间哪里不能去?更何况,修士修炼可是为了飞升,你我早晚要缘尽。”
“师尊、呜呜……”
下楼的一路上能看见密密麻麻的黑影,妖气凝出实体,遇见人直接攻击上来,伤心欲绝的李存青被拎着后衣领,见到有妖气一剑一剑劈出去,看起来哭得还有些体面。
锁妖塔里的妖很谨慎,一直躲在暗处,只有越来越浓郁的妖气挡路,师徒俩得以顺利下到第六层。拐过拐角的功夫,几道黑影扑上来,剑光闪动,黑影化为黑气消散,正要继续走,前路忽地冲上一条黑的发绿的蛟龙。
心神动荡,李存青心有所感,挣开了自己师尊的束缚,抬起手中坑坑洼洼的长剑挡住了那条蛟龙的一爪子。
“拿下这孽畜,为师便承诺你。”说着,越无潮退到一边眼含期待地看着要与蛟龙搏斗的人。
这蛟龙的鳞片用来铸剑应该不错。反正是主角的机缘,等拿到后,就算李存青不愿意杀了,也可以拔几片龙鳞用来给他做剑。
他眯着眼睛观察一人一蛟的动作,见李存青的视线到了自己身上,他回以浅笑,李存青再扭回头时手中有力许多。
蛟龙处于暴怒的状态,见自己的攻击被挡下,马上摆动身体,庞大的身体瞬间堵死了下楼的石梯,塔身受到影响出现了震动。
李存青腾空而起,重重踩了几脚还没抬起的蛟龙头,旋身如光刺向那颗碧绿的眼睛。
吼——
……
合欢宗满山遍野的合欢树忽然开始出现枯萎的迹象,粉白的合欢花在短短两天时间变得干瘪并掉落在地,这可愁坏了负责打理的弟子,他们穿梭于林间想要查一查问题出在哪。
眼尖的一个小弟子瞧见了站在水潭边的徐春鸣,但恐于见这位宗主,他悄悄返回林子深处。
真是可怕,宗主怎么总是过来,他记得宗主以前最讨厌来这里,还因此被老祖当众骂过。
幽黑的水面浮了几朵合欢花,被水泡的发涨,徐春鸣看着它们发愣,眼里迷茫尽显。不知是自己会先沉入水里,还是故人们先沉,他还真不想管这合欢宗了。
熟悉的灵力逼近,他伸出手,传讯纸符瞬间燃起。
“宗主,北域有贵客到!”
闻言,徐春鸣收拾情绪,正要离开水潭边,在脚边的水里冒了一串水泡,他手作勾爪状,不多时,手里就多了一个白发少年。
“王禄,你——”
手里的人抬起头,眼眶里只剩两个血洞,全身白的像死人,听到是他的声音,王禄抖声大喊起来:
“救我,救我啊,师弟——我信了我信了,那个人真是个黑心的,救我……”
徐春鸣打入一道灵力,还在嚷嚷的人顿时不省人事,他鄙夷地瞪向水潭,心里的厌恶再次加深。
祖溟这畜牲,果然还是一如当年阴毒,说要悔过结果还是会对同门下手,不知道里面的人和蛇妖可否能撑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