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叫师尊
“两百二十三万。”系统查询到数值, 忽然发现它和宿主以前还挺有耐心。
越无潮得到答案,心中那股阴魂不散的烦躁越发强烈,于是扭身爬下屋顶, 他去看看丹药练好了没有。
太慢了, 真的太慢了。
闻乐殿前的梧桐树上就剩两只鸟了, 羽毛上什么颜色都有,看起来有些丑。它们发现大坏蛋回殿后, 这才从树顶的枝叶间跳出来, 站在枝头梳理羽毛, 树下的人剑势不足为惧, 它们干脆放声啼叫。
灵力总是不能很好的与手中的木剑配合,李存青收势停剑, 脊背因失落的情绪影响有些弯了,他倚着树干坐下, 眼睛盯着闻乐殿紧闭的大门, 心里又纠结又期待。
他想去向师尊求教如何习剑才能得感悟, 毕竟自己才摸到一点点剑道,但自己的术法最近没有精进,主修的道都没有学明白,他怎么敢跟师尊交代, 万一师尊问起他修炼的如何了……
李存青烦躁地抓头,他最近真的痴迷于那本剑谱,上面的法诀和剑道感悟总是吸引他去学习,但拿起剑他就差了点什么。
腰间标着宗门门徽的藏青储物袋忽然剧烈抖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闹, 他愣了一会儿,想起了自己的灵宠, 赶紧将其取出。
白之翎被抱在膝上无比亢奋,他扑腾着两只翅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存青看着怀里光秃秃的鸟,瞳孔陡然缩小,神色一喜,“小白,你长毛了!”
只见白之翎的脑袋上多了几根有他手指长的羽毛,莹白透亮,看起来就很漂亮,他开心地去拨弄,被爱惜羽毛的白之翎躲开。
哼,他的羽毛好不容易才长出来的,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便送人,一想到自己的老相好那里还有他的几十根尾羽,他感到肉疼心也疼。不过还真是奇怪,为什么他突然能长羽毛了,之前那个坏蛋可是动了手脚不让长的。
心中的疑惑很快就被喜悦取代,他看着自己面前的小鬼都觉得赏心悦目了。
自己的灵宠身体好转了,李存青忍不住为他开心,但也忍不住感到愧疚,他好像一直把小白装进储物袋里,连自由都没有了。
枝头上叫的非常难听的鸟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起身抬头往上看,跟四只黑亮的眼睛对上视线,那五彩斑斓的羽毛看起来好看又不好看的,但是师尊养的灵鸟应该是很厉害的。
灵光一闪之间,皱着眉头的李存青急忙低头看白之翎,脸上的忧愁消散开,“小白,你在这里修养好吗,这里还有你的两个同伴呢。”
说着,他就带着白之翎爬上树,三两下的功夫白之翎就被放到树枝上,他凭着感觉歪头一看,两只跟他差不多大的鸟就站在他的右上方,好奇地打量他们。
那个羽毛的颜色,那个光泽……白之翎顿时大喜,他就喜欢这种羽毛,比他的老相好看多了,要是它们能化形就好了!
见白之翎眼睛都看直了,李存青眯着眼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些丹药和兽肉放到白之翎脚下,然后揪住他头上的羽毛叮嘱道:
“师尊好像不喜欢你,你乖乖待着,不要让他看见惹他生气,我会来喂你的。”
以防万一自己的灵宠被误伤,他临走前又给白之翎留了他的一道灵符,保护他不被外力影响受伤。
*
莹白透亮的小瓷瓶上缠了一圈晕染开的翠绿,像被蛇缠住一般,捏住瓶身的手指修长如玉,指尖泛红,手的主人长发披散,松松垮垮的绛红外袍披在身上,看起来尤其衬那张慵懒的脸。
过来送草药和宗门月俸的两个小弟子只匆匆看了一眼宝座上的人就垂首立在一边,等待着闻乐殿的主人发话他们才敢走。
越无潮把草药收起来,月俸看也没看就命那两个小弟子找个角落堆着,手里的小瓷瓶为了保住里面那颗丹药的药性,一直冰冰凉凉的。
“走吧,见到李存青的话就让他回来一趟。”
“是,真人。”两个小弟子行了礼便匆匆离去,看起来紧张坏了。
长阳宗又要开始收一些新弟子,李存青昨日奉命代表闻乐殿去筹备收徒大典,因为人老实靠谱,忙得脚不沾地。越无潮给了他缓冲的机会,也给自己机会,并没有直接传音召回。
李存青不愧是主角,不管是气运之子的身份,还是气运之子的身体,只要让人瞧得个中的利益,都会成为珍贵的物品供人争抢。但他越无潮还在一日,这个物品就一直是他的,还要一直尊他为师,真是想想都可笑。
越无潮捏紧手里的小瓷瓶,眼神逐渐深邃。
天从明亮到黄昏,闻乐殿内鲛珠一颗都没亮,黑乎乎的。大门终于出现了波动,片刻后,门打开一条缝,还是一脸疲累的少年偷偷摸摸地进来后马上换上笑和殷勤。
“师尊,您——怎么啦?”
刚一进门,门就自己关上了,平常师尊的屋子怎么会这么黑呢?李存青有些警惕,他不安地站在原地又问了一遍。
越无潮饶有趣味地看着站在门口小心翼翼询问他的徒弟,见他的眉头都要挤在一起了,等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过来。”
尾音往上勾了勾,跟妖精似的……李存青飞快摇摇头,将这个可怕的想法抛到脑后。灵敏的五感又被削弱了,在黑暗中他只能循着气息寻找自己的师尊,步伐有些慢了。
越靠近师尊他的心跳的越快,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走上阶梯,直到腿碰到了一只脚,他终于听了下来。
“师尊?”
越无潮眼皮抬起,抬脚踢了踢他的膝盖,打量的目光趁着黑暗肆无忌惮,“把衣裳脱了。”
李存青有了槐城的经历,已经不是迟钝的傻子,闻言转身快速跑到大门边,他背靠着门看向黑暗中,声音颤抖,“师尊,您是不是修炼出了问题,我、我去找长清师叔,或者是掌门。”
见他贴着门发抖,脸色惨白惨白的,越无潮便耐着性子又喊了一遍“过来”。
记忆在脑海里疯狂涌现的李存青感觉身体有了特别的感觉,但他知道,他要是脱衣服就死定了,上次在槐城师尊只是抱住了他哄,他就跟变傻了似的……
近乎哀求的声音在安静的闻乐殿里格外清晰,“师尊,您清醒过来吧,我先去点灯好不好?”
抗拒,为什么要这么抗拒,明明之前在软榻上都主动亲他了,这个世界的规矩有那么可怕吗?越无潮脸色难看起来,他光着脚就走向李存青,化作蛇形的神识威压立在他身后,快滑倒在地的李存青被逼得呼吸困难起来,掩着嘴咳嗽。
先洗一洗好了,出去了一天,那么脏。
脚踝被一只手抓住,李存青被神识影响还没缓过神,被拖着走了一阵才分出精力去注意自己的师尊。
身后的人声音有些微弱,越无潮直接忽视了那一声声“师尊”,到了浴池边他把人拽了进去。
被他按在手里的人想要挣扎,却激起了他心里的暴虐和堆积已久的烦躁不安,他像河边淘洗衣服的姑娘,把李存青按下去又捞上来。
感觉干净了捞着他的腰拉起来跪在自己身边,也不管李存青听不听得到,他的话冰冷刺骨,“你只是一个纸片人,为什么不愿意配合?”他半蹲着拍了拍李存青发懵的脸,“我的任务,你得陪着,只有你有资格。”
越无潮任凭自己的心被阴暗的想法侵蚀,往日的烦躁、戾气似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那双蛇瞳再次出现,里面的怨气比以往都要浓。李存青大口呼着气,又看不见眼前的人,若是黑暗撤去,他便能看见越无潮额心的莲花印开的异常灿烂,花瓣顶端还有一层粉色。
“师尊……”
弟子服掉落到水里,还有一只手,紧紧攥着浴池边缘,被拉走又挣扎着攥回去。越无潮抓住手里不听话的徒弟,他的脚踝被他抓住往后拉,嘴里咬着的储物袋也被拽走。
打不过自己的师尊确实不丢人,但可能会丢命,李存青踹中人的代价就是被拎进水里,他以为有机会,但越无潮更快。
越无潮抓住他又松开手,然后又上前抓住他,他后知后觉自己好像玩弄猎物的猛兽,等猎物崩溃了再拖到嘴里。
眼底的嘲意到了脸上,他的嘴角上扬,眉眼弯弯,被浴池里的水打湿了长发,他一只手往后捋了一把额前的长发,露出额头的莲花印。
尝到了甜头他确实不愿放弃,男主如果不是男主,怕是早沦落为他的炉鼎了。
眼见着李存青爬到浴池对面,越无潮调笑似的向他说话,“叫我一句师尊,我就放过你一天,如何?”
越无潮才不会让自己被亏待一点,若是不快乐,他做任务自然有人要给他报酬。
但李存青苦着一张脸,脸上泪痕未消,他显然知道了自己师尊的想法,他咬着嘴硬是不可能喊一句。
第25章 灵根
玩够了的越无潮爬出浴池, 视线一直停在对面的人身上。李存青趴在水面上警惕地看着他,嘴角和嘴唇的伤口都渗着血丝,他不惧疼痛抿紧了嘴。
一个练气期的孩子在大乘期修士面前犹如一株摇摇欲坠的花, 轻轻一掐就被折到手里, 越无潮抬手勾指, 原本倔强的人被拖到了他面前。
少年劲瘦有力的腰紧紧绷着,被他半抱住拉到那张宝座上, 李存青的脖子被掐出一条血痕, 看起来有些瘆人, 但他还是一副拼了命也要跑的样子, 越无潮无奈地踢开脚下多出来的外袍,俯下身拥住了他。
被他抱到怀里的人特别凶, 找到机会就咬人,越无潮忍无可忍卸了他的下巴, 滚烫的眼泪马上滴到他放在下巴上的手, 他轻笑出声, 马上又帮他恢复原状。
挣扎久了没力气只能放弃抵抗,师徒俩一直相拥着,被一层灵力裹挟住,李存青太难受了, 趴在他肩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听着他低沉的说话声眼神逐渐失焦。越无潮抬手分出两股灵力,分别点亮了宝座两边的鲛珠,他没有忘记运行那部功法,口中的法诀念到最后连自己的眼睛都蒙上了一层水雾, 更不用说被迫运用功法的李存青。
殿内逐渐亮起,但这不是鲛珠的功劳, 偷钻进殿内的几缕光见没了阵法阻隔,便肆无忌惮地开始在闻乐殿内扫荡,直至房中也完全亮起。
能看见周围的东西后李存青反倒死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失力了也不忘护好自己的眼睛不让任何一样东西进入自己的视线。
越无潮感觉好笑,换了位置攥住他的手指强硬地一根一根掰开,汗水沿着下颚滴落,李存青抖了抖,他的眼睛还是暴露出来。
恶劣的人一愣,看着那通红的眼尾和瞪大的眼睛,他的眼尾有些上扬了,眼底闪过笑意。原来是眼睛都不能好好闭上了啊。
“天亮了,为师允许你看着我的眼睛。”
鬼使神差的,李存青睫毛微颤,眼神聚焦,他与那双眼睛对上视线,呼吸一滞,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面前妖异的脸跟魅惑人的精怪一样,唇红的像要滴血,狭长的眼尾还有一抹勾起的红,但最吸引人视线的,是那双通红的眼睛,蛇一样的瞳孔冷冷注视着他。
他忍不住哑着声音失声出口:
“师尊!”
越无潮轻抚他汗湿的额发,假模假样地温柔回应,“嗯,看到了吗?”
系统躲在识海里缩成一小点,它不敢看身边静音的马赛克,只能死死看着猛蹿的气运值。它不敢吱声,怕自己被强制关机,它要把宝贵的说话机会留到最后,至少在关键时刻救男主的小命。
……
这一个月以来,越无潮不是待在闻乐殿,就是去主峰听掌门开会,他总是一副恹恹的样子,搞得澹台言和长清都忍不住试探他是不是遇上什么烦心事。
说出来让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越无潮想到自己殿里的少年,他扫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个人,面露疑惑,“徒弟若是讨厌师尊了,以后师徒之间要如何相处?”
他倒是不用担心李存青会报复或是逃跑,只是……他冷静下来发现还有一段时间才能进入故事主线,不管能不能回去,他都要先等到故事主线开始。
偌大的大殿里只剩他们师兄弟三人,澹台言和长清都是随和之人,他们各自想了想自己的徒弟,都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只当越无潮训自己的徒弟训的太狠,让徒弟被逼得恨上他了。
长清好笑地看着歪坐着的越无潮,“哟,师兄是不是被徒弟们说小话了?”
“我家那几个小徒弟天天偷摸着骂我,有时还和掌门师兄的徒弟一起骂我俩,但他们本质不坏,几天没见我就急得团团转了,徒弟们年纪小,你不用放在心上。”
澹台言原本在一旁听着并附和,听到自己的徒弟被提了,他赶紧打住长清的话,“长清师弟,是我的哪几个徒弟啊?”
“这个嘛……”
午时刚到,长阳宗后山的鼎钟准时响起,越无潮见那师兄弟说的越来越远,他便起身离开。
不冷不热的天让人忍不住想躺下睡觉,暖融融的光从打开的窗户上钻进来,李存青趴在软榻上安静地看着窗外,不远处梧桐树上的几只鸟已经很久没有吱声了,除了山涧的鸟鸣,他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黯淡的眼睛有些失神,他想站起来马上出去,但身体连带着他的精神都很疲惫,眼皮都是热的和手都是热的。
闻乐殿的门猛地打开,很快又关上。
越无潮与刚转过头来看他的少年对视,他含笑走上前去,发冠被扯下扔在一边。他刚俯下身李存青就闭着眼熟练地抱住他的脖子,只是身体有些发抖。
他把人捞起来往另一边带去,时间差不多了,徒弟的灵根可以换了。
雾气腾腾的浴池里,看什么都是模糊的。越无潮违背本能引入了一池的热水,这让他的皮肤有些痒。他定住李存青让他坐好,趁其不备,自己则伸出一只手快速撕开他的腹部,在丹田的位置取出破碎的灵根,血染红了一小圈水。
浴池里有灵力蕴养着伤口,疼痛感不强,李存青迷迷糊糊地看着低头的越无潮,不知道还有没有精力想事。
修士的灵根相当于一个小型的灵脉,修为越高,灵脉资源越丰富,灵根不是越多越好,单灵根的灵力精纯度最高,修炼也比较顺利。
金木双灵根,品质还都不好,越无潮抬眼看了一下掌心血淋淋的东西,便阖眼将自身灵力引出,小心翼翼地将掌心灵根里的精纯灵力裹挟着带出来。
精粹已经入道的修士灵根非常危险,也很麻烦,所用术法早已被列为禁术,越无潮以前闲来无事,专挑刺激的禁术学,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他不敢分心,身上散发的灵气十分浓郁,与他手心那点灵力交换着触碰,连意识模糊的李存青都被他的灵力冲击得清醒过来。
见他盘膝坐在浴池里,李存青捂着腹部慢慢往后退,直到退到浴池边缘,见他还没有动静,他忍着疼爬上去。
血滴在地上跟着他的脚步,李存青走两步就停一下,走两步就停一下,好不容易走到屏风的另一面,他感觉自己腹部涌出的血越来越多。
尽管这样,他还是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大门边,苍白的脸上有了喜色。推了推门,没推动。
李存青绝望地跌坐在地,全身都酸疼刺痛,他低头看着自己破了个口的肚子,有些害怕地捂住裂开的血糊糊的口子。
耳边太安静,让人感觉自己好像被抛弃了一样。他慌乱地扭头看向浴池方向,心口抽疼。
他都听师尊的话乖乖配合他修炼了,为什么师尊还要挖了他的灵根,是觉得他没有利用价值了吗……还是把他当成了陆明研?
李存青的脑海里想到很多人,他又不断回想自己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或是做错了什么事,师尊对他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床笫间时而温言软语,像对待什么喜欢的东西,时而又很凶狠,只要想起来,他就觉得自己呼吸困难起来。
身体越来越冷,他蜷缩在一起,两手捂着肚子,侧头趴在膝上看向越无潮在的地方。
他生于离断天山地界的一个小村庄里,六岁时父母和兄长因外出农耕,惨被卷入两个修士之间的争斗,尸骨无存。
乡亲们轮流养育了他一个月后,师尊来了。他那天穿的是一身月白宽袖长袍,上面绣了宗门门徽,他只说要收他为徒,就带走了他。
那时的李存青只会动不动就嚎啕大哭,越无潮黑着一张脸抱他去看他父母和兄长死去的地方,并冷冰冰地告诉他亲人离去的真相和惨状。
也许是怕以后麻烦事多,越无潮又带着还只会尿裤子和大哭的他追上了那两个修士,并带着他的手握住剑,给了那两个修士一人一剑,直接废了他们的灵根。
其实他那时年纪太小,对亲情还没有刻苦铭心的记忆,越无潮告诉他仇人已死后,让长大后的他彻底没了牵挂。他只记得越无潮宽阔的背和那天说的话:
“你命中注定亲情缘浅,亲人早死,仇人如今也被手刃,不如跟我入了修真界修炼才好。”
师尊于他,为师也似父,尽管师尊喜欢一个人待着,脾气时不时就冲,但他还是会找机会上前侍候师尊,师尊说什么他都百依百顺,除了越界……
师尊说的没错,他此生亲情缘浅,就算只是“似父”的师尊,他也无缘求得亲情,只能盼望着师弟师妹们,会一直像弟弟妹妹一样陪着他。
意识突然一沉,李存青歪着身体就要摔倒,一只手托住了他,并把人抱起走向他的宝贝大床。
越无潮的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他自己也快到极限了,整个人虚得冒冷汗,就算气这个小鬼乱跑,他也还是坚持先给他把灵根送回去。
第26章 筑基
带着清晨水雾的风从窗户吹入殿中, 本就寒凉的闻乐殿又多了几分冷意。
一天一夜的灵力供给,灵根被他顺利送了回去,而监视主角的天道法则之力又弱了不少。
越无潮撇开李存青脸上的碎发, 取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丹药塞进他的嘴里, 又掐着他的下巴灌水让他咽下去。做完一切, 他疲惫地直接躺倒在床榻上,半阖着眼侧身躺着。
细密的蛇鳞从腿开始往上蔓延, 赤红如墨的蛇瞳转了转, 不多时一条足有等人粗的黑蛇出现在床榻上。他绕着李存青转了个圈, 抬着人坐起将他盘在蛇身之间。被圈住的人浑身发烫, 还打着冷颤,两只手无意识乱摸, 把蛇鳞都给蹭得张开。越无潮已经阖起的眼睛不得不露出来,无奈地吐着蛇信缩小了一点身体。
蛇喜阴凉, 团着这么热的身体他的本能是抗拒, 但是看在李存青现在发着烧的份上, 他忍着不适将人圈得更紧了一些,自己才缓缓进入睡梦中。
他的灵力亏损太过,不得不以蛇形修养,此时的他真的有了被主角克的反派样。
……
李存青是被热醒的, 准确来说是腹部发烫被烫起来的,连经脉也热的不行。
光怪陆离的梦一个接着一个,昏昏沉沉之中,他看到自己一会儿躺在血泊中,一会儿抱着身受重伤的师尊, 身边同门的尸首连具完整的都没有,他想哭却哭不出来。
身体因高热过后只剩疲惫, 他缓了一会儿才撑着床起来,待看清周围的环境,发懵的脑袋才清醒一些。
这是……师尊的床榻。
一个多月的缠绵,李存青感觉自己的身上都是师尊的味道,想靠师尊的气息找到师尊并不容易。他晃晃脑袋,想起来自己昏迷前被取了灵根。
迟钝的手捂住了腹部,神识探查了一下,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灵根变了,自己——还要筑基。
他赤脚下床,摇摇晃晃地向门外走去,现在他只知道自己应该找个地方准备突破。
门被推开后没有再关上,片刻后,锦被之下钻出一条细长的黑蛇,吐着蛇信也下了床。
越无潮跟在李存青后面,见他神智不清的样子,心里升起了一点点名为担忧的东西。
这个笨蛋,方才没有发现他就算了,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去修炼是想送死吗?
他跟着李存青爬进了他的屋子里。临关门前,他瞪了一眼梧桐树上三道视线的主人,门关上的一刹那,地上多了几道重物落地的沉闷的声音。
“咕噜——”掉下树的两只鸟扑腾着翅膀飞回了树上,它们不服气但又很窝囊地叫了两声,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大坏蛋每次都吓它们,真是气死鸟了。
白之翎蹲在一边,在心里偷偷笑起来。这个破地方的修士哪里想得到,他们奉为宗门真人的家伙,实际上是一条蛇妖,只不过太会藏了,从来不泄露妖气罢了。
他说他怎么一见到那条蛇就不爽,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看着李存青的寝殿多了一层结界,白之翎兴奋地拍拍翅膀。这个大魔头还是个表里如一的,不但看起来坏,实际上也很坏,连自己的徒弟都搞。
前几日偶然窥见他们师徒俩在窗边啃的难舍难分的样子,让白之翎兴奋不已,感受到仿佛找到同类般的亲切,对越无潮反而多了点好感,他也喜欢找这种刺激啊,可惜他只有嫂子没有徒弟。
寝殿里的情况倒是没有白之翎想的那么不堪,李存青盘膝坐在床上,闭眼凝神,试图引导在经脉里横冲直撞的灵力接引到自己的灵根,精纯的灵气包裹住他的身体,缓解了身体的疼痛,让他能逐渐专注起来。
盘成小小一团的越无潮光明正大地待在他身后,一点都不担心会被发现,自己的神识都被李存青的神识当成“一家人”了,他就算不掩饰也不会怎样。
他不得不承认,主角的命是真的硬。
陪了李存青快一个月,他看见他借着灵力凝神淬骨几次呕出鲜血,一副要受不住灵力暴涨的样子,看起来突破一定不会成功了,没想到他竟然误打误撞跟新长成的灵根契合了。
心境能突破,修为才能突破,李存青最好安稳度过。
闻乐殿所在的山峰上空,聚集了一团劫云,翻滚的紫雷在其间若隐若现,闷雷声一阵一阵的。
床上的李存青双眼紧闭,全身的灵力都被调出抵抗即将到来的劫雷,他的心境不大好,虚幻中他感觉自己站在尸骨堆上,哪里都是血,他的脸黏糊糊的,煞气不断从他的胸口穿过,破开一个大洞,痛得要命。
远处都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天地之间一个活人也没有,李存青手里握着把剑,他警惕地行走在血淋淋的尸骨上,有的腐烂得只剩白骨,有的还是新鲜柔软的尸体。
迷惘从他的心头涌上来,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到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手里的剑,绝对不能放下。
“李存青——”
身后传来的陌生声音让他下意识抬剑指向来人,当看清那人的脸后,他有些惊讶,没有脸的人,还能如此吗……
来人一身白衣,站在那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模样,但他的脸连五官都没有,只剩一个轮廓。
“你是谁?”李存青往后退了几步,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逆徒,过来。”
那人又说话了,只是他的声音这回跟师尊的一模一样,就连脸也一模一样,他正在向自己勾手,神色温柔。
李存青瞳孔微缩,手里的剑剧烈抖动起来……
趴在桌上的越无潮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尾巴,他不愿跟对面那个笨蛋徒弟一起遭雷劈,刚发现劫云聚集就马上换了个地方睡觉,睡醒了就盯着自己的徒弟发呆。
他扒拉了一下尾部的鳞片,再去看李存青时就看见他眉心萦绕的黑气,还有那枚被他藏起来的莲花印,也出现了。
几乎是一瞬间,越无潮借着尾巴弹到了对面人的怀里,他眼神严肃,身上还被徒弟咬嘴唇流出的血滴了几滴血,烫的他想把沾血的鳞片都拔了。
“李存青!”
变回人形的他捧着面部狰狞的人就吻上去,他的神识钻进了他的识海,将到处转的那团神识裹住不让其乱动,像是吞并食物般一点一点拆开入肚。
原本还在发抖的人渐渐安静下来,主动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越无潮原本垂眸观察徒弟的神态,看到他半睁开的眼睛,恶劣地揉捏他的脖子,神识带着压迫感彻彻底底霸占了他的识海。
李存青的眼角掉了几滴泪水,他无措地在越无潮身上乱摸,恨不得嵌入这个温暖的怀抱。越无潮身上就穿着一身亵衣,怀里不老实的人被他打掉手还能坚持不懈地扒拉他的衣服扒了大半个肩膀。
怕自己的徒弟兼“情人”被反噬,越无潮借着吻将自己的一缕精纯灵力送给他,没想到马上就被人当喝水的瓶嘴猛嘬,他有些恼怒。
床上的被子被踹到地上,失神但十分暴躁的李存青被死死压制在上面,他的意识早已沦陷,只有一个人让他潜意识就趋之若鹜。
窗户没有关,外面的倾盆大雨不忘给寝殿里也来上几盆水,打湿窗下书案上的几本书和一些纸张,风忽然变大,掀翻了一旁的砚台,里面的墨水洒在地上,又被雨水冲刷干净。
“师尊——”
“师尊别走!”
“笨蛋,凝神。”
……
两日后,闻乐殿上空的劫云散去,一道虹色漏了出来,被雨水冲洗干净的林叶上挂着饱满的水珠,屋顶上的青瓦颜色也亮了些。
两只色彩杂乱的鸟一起站在枝头朝着闻乐殿啼叫,它们争先恐后地吸收修士渡劫后溢出的灵气,只有一只秃毛鸟还在茂密的枝叶之间鼾睡。
系统绕着泡澡的宿主转来转去,它只知道自己的宿主帮男主重塑了灵根,然后就被宿主发现强制关机了,对于男主怎么渡劫成功的压根不知道。
它恨自己现在是个没用的系统啊!
男主重塑灵根和筑基的时间点根本不在这个时候,既然发生了变化,那这个世界的天道法则会不会盯上他们?它好怕宿主被雷劈啊。
“宿主,你的修为好像又高了一点,哈哈。”
对于系统的目的,越无潮早就看出来了,他懒得自己解释,干脆故意顺着系统的话,“确实有进步。”
他借着神识掩护跟李存青一起扛了劫雷,还亲自帮他压下心境邪念,倒是没有想到自己也可以有所受益。
那日他在他的渡劫幻境中,看到了心魔,李存青被耍的团团转,还好后来被他自己杀了,只是他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流水声潺潺,浴池里的水冷到飘散着雾气,越无潮在舒适的环境中感到困意袭来,他懒洋洋地靠在浴池边打哈欠,凝形的灵力捆住了转来转去的小光团:
“系统,查一查气运值。”
说到气运值,系统抱着跟藤蔓一样的凝形灵力激动地摇晃,它盯了那么久的数值,就随时等着宿主问啊!
“宿主宿主,已经三千九百九十九万了。”
它那机械电子音里甚至还有人类一样激动的颤抖声。
得到不出意外的答案,越无潮心情愉悦,他仰头看着房梁走神。这些天的交流,让他也了解了规律,要李存青心甘情愿,气运值就会更多,但他似乎并不需要,只要亲近的次数够多就好了。
第27章 先一步下山
李存青趴在床上,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照常去扯缠在腰间的东西,没想到却抓了个空, 只抓到一件衣服, 他摸了一下, 赶紧甩开。
那是他师尊的亵衣……
鼻尖动了动,师尊的味道就在这里, 他坐起来在床上转了一圈, 没找到人, 这让他不禁疑惑。
有风吹进寝殿里, 带了微微凉意,李存青坐着慢慢回忆发生了什么, 他想起了师徒俩越界的过程,还有师尊特别好看的脸, 师尊好听的声音……
他倒在床上羞愧难当, 不敢再去想, 周围好像多了许多双眼睛,跟针似的扎的他全身都发冷。
清醒过来后记忆也恢复了,记了十余年的礼义廉耻回到身上,李存青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多了一层东西, 缠的他心堵,自己好像被人扒光衣服丢到大庭广众之下审判。
想起来窗户没关,李存青从地上捡了一件外袍披上,慌里慌张地前去关门,又给所有能打开的地方都上了一层阵法。
翻着床头的柜子翻出了一件崭新的弟子服, 他急忙穿上,连披散的长发都要用发带束好, 站在铜镜前整理了一下,这才靠着床坐下缓神。
他以后要如何面对师尊啊,师尊说要他帮他修炼,可是他看得出来,师尊的眼睛里有欲色,那根本就不是……
一次是不小心,那不只一次……师尊图他什么呀,他这么没用,也不像那些姐姐妹妹讨人喜,就算是师尊没有道侣,也不应该轮到他的。若是师尊想养男宠,大可以直接去收那些样貌和修为都更高的弟子。
越无潮的形象在李存青心里有些崩塌,这让他无法接受,为人师都不能这样的……可是师尊不一样,他可以不像书上说的那样当人师。
心里好像有两种声音,一直在吵架,李存青头昏脑胀的,他不敢揣摩太多师尊的事了。右手抱在肚子下,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灵根和修为。
他试了试自己的灵力,又尝试去探查自己的灵根,心中忧喜交加。
金灵根,只有金灵根,但品质更为上乘,而他也在筑基期稳稳当当。除了师尊,还有谁会帮他做这些事呢,原来师尊挖了他的灵根是要帮他,而他却对师尊有了恨意。
脸上的泪一直在滑落,李存青擦了又有,他控制不住地抽噎起来,他恨自己,恨自己勾引了师尊,恨自己无用到让师尊帮他做了许多事,他也许真的是个害人精,小时候害死亲人,长大了害师尊误入歧途。
“师尊,对不起……”
他就蜷缩在门边,心事太多压的他喘不过气。越无潮于他是很神圣的人,他不舍得去揣测师尊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这些事,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师尊的名声一定会不保,他不能让人知道。
越无潮透过一层水镜,悠闲地看着原本坐在地上崩溃流泪的人跟打了鸡血似的站起来,一脸坚定地去收拾床上的东西,眼睛都哭肿了还有劲整理房间。他像是看到了新奇的玩意,好奇又好笑地看徒弟忙来忙去。
系统也凑到他身边看了一会儿,不禁感叹男主的乐观,宿主把他整了这么久还隐瞒身份,这都能自己开导自己,它要是被宿主投诉都要难过的自动关机了,被欺骗更是要气炸了。
越无潮没告诉他,其实他修改了一点隔壁那个笨蛋徒弟的记忆,不然人一醒来就会更崩溃了,他记得他很怕自己的原形,一口一个蛇妖的。
一只金光闪闪的纸鹤在浴池上方破开空气从中飞出,径直冲向坐在浴池里的人,越无潮伸手接住它,注入灵力。
【师弟,收徒大典要开始了,你再不来我可要亲自去请了】
澹台言的声音带着急切,他看起来是真的急得不行。这一个多月来宗门上上下下忙着考验前来报名加入长阳宗的小孩,请了几次都没请到越无潮帮忙把关,他只好放弃,但是这次人选已定,作为长老的越无潮不得不去了。
在闻乐殿待久了,越无潮打算给自己的师兄一个面子,出去走一走。于是他终于从水里出来,赤着脚去自己的床榻后面找宗门长老礼服。
系统懂事地回了识海。
柜子里一齐的玄衣和红衣,越无潮拿起一件金纹广袖玄衣,跟它一起的月白广袖长袍也被带了出来,鬼使神差的,他换了那件。
隔壁的人一点动静也没有,越无潮跨出门槛后突然顿了一下,而后悄悄勾起一抹笑,将门重重关上,直接乘风离去。
树上那两只色彩杂乱的鸟安安静静地听着秃毛鸟白之翎讲以前的风光生活,偶尔“咕噜”两声表示惊讶,浑然不知有个跟鬼一样的人爬上来半截身子,阴恻恻地盯着他们看。
“小白。”
白之翎听到声音转过身,和自己的同伴差点一起掉下树。
自己面前的人眼底乌青红肿,脸色惨白,黯淡的眼睛里很空洞,眉间的郁色光是看了都要跟着一起难受。一点人气也没有了,太难看了。
李存青伸手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到怀里,然后快速下了树,他摸着白之翎身上长出的细密绒毛,带着歉意说道:
“小白,我要下山一段时间,你留在这里我不放心,先在我的储物袋里忍一忍吧。”
对于离开这个鬼地方,白之翎用脚想都知道是件好事,看这个小鬼憔悴成这样,肯定是那个大魔头干的,师徒离心,徒弟下山,短时间内应该都不会相见,足够他养好身体了,再回来也不怕。
他美滋滋地想着,但很快就反驳了自己,等下山他就可以跑了,为什么还要跟这个小鬼回来啊。
怀里的灵宠扑腾着翅膀,李存青松了一口气,以为他很开心,便将其收进了储物袋。转过身看着那座金砖壁瓦的大殿,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也许是因为看到越无潮出门时穿的那身衣服,李存青心中的不舍越来越多,他走到闻乐殿门口扑通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自从来到师尊身边,他就没想过主动离开师尊,可是如今他却不得不暂时主动离开,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一想到要跟师尊见面就身体发寒,心脏闷痛,连心境都隐隐有破碎之意。以前师尊告诉他,面对任何事都不逃避,做到这一样就能跟他一样强大,后来他又告诉了师弟师妹们,但他现在不得不这么做了。
他与师尊的事,应该只有天地和师尊与他知道,只要放下芥蒂,他与师尊都冷静下来,这段耻辱般的关系也许不会影响到后面的修炼。
起身要离开时,长阳宗的鼎钟敲响了,不多不少,刚好三下,把陷入悲伤中的李存青拉了出来,他想了想,还是将自己下山的事告知师尊,这是一个徒弟该做的。
被派去做宗门任务,这个理由应该很合理,师尊应该不会想太多。
【师尊,有师兄求助于我,需下山做任务一年,望您勿念】
越无潮单手撑着右脸倚靠在桌案上,盘膝坐没做坐凳子舒服,他脸色不大好,长清久不久就偷偷看他,在第十九次偷看后,终于看到他笑了,还笑的意味深长,他感到莫名其妙。
光屏上的人和声音清晰得跟看电视一样,越无潮亲眼看着他的大徒弟傻乎乎地对着门跪拜,然后又憋着泪跟他告别,走了还一步三回头,笨的他都心疼了。
系统默默为男主心累,它刚才还和宿主讨论去找神魔柱,宿主的气运值没刷满要把他带上,现在下山也不过是先走一步而已,反正宿主一下山就能把他带回身边。
它到时候要不求着宿主哄哄男主算了,再这样下去男主由爱生恨会很麻烦的。
系统:无奈摆手jpg.
主峰上的会客大殿仙气飘飘的,香烟袅袅漂浮在半空,几级台阶之上两边分坐着宗门长老,堂下跪坐着一片少年少女,旁边还有几个帮忙主持大典的嫡传弟子,看起来严肃且令人期待。
那些新入门的弟子都强装冷静,心里却开心坏了,有一些孩子开心后忍不住担忧。从此踏入修仙求道之路,斩断尘缘,他们以后都有机会当上人人趋之若鹜的仙人,只是到时家中亲人不知还在不在。
经过灵根测试和心境历练成功拜入门的都是十来岁的优秀孩子,其中十个弟子天赋最为出众,有资格直接当各长老的嫡传弟子,他们这一辈有十个长老刚好够分。
当长清凑上来询问越无潮的想法时,不出所料得到了固定的答案,“我不要,他们跟我没有缘分。”
“越师兄,你真的不打算再收徒了吗?”长清也是想不明白,徒弟越多不是越好吗。
越无潮摇摇头,扫了一眼堂下那些新弟子,再次拒绝道:“他们与我无缘。”
他说的是是实话,只不过他表现出来的不耐烦让人总是让其他人误会。那些人里都是跟他和李存青没有缘分的,后来还会早死,他已经破例收了两个小徒弟,再来一个他可教不了了。
第28章 宗门牵挂
收徒大典结束后, 那些未被收做亲传弟子的小弟子会被分配到各个长老座下,也由负责的长老教导,只是关系不如亲传弟子更加亲近。澹台言继任宗主后, 就取消了内外门弟子的分配方式, 他们宗门选出的新弟子本来就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哪怕再资质平平也不至于只能去到外门独自摸索求道。
最后越无潮光着手来光着手回去,只剩自己座下的两个管事弟子负责领人, 但因他对新弟子的几句寄语, 一些小弟子的心也跟着他一起走了。
林书书拉住站在他身边的少年, 笑盈盈地看着越无潮走远, 直到什么也看不到才收回充满羡慕的目光,“陆宇, 师尊长得真好看啊,要是我能做他的亲传弟子就好了。”
他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要是他天赋再高点就可以选师尊了, 不像现在只能拜入玄道真人座下当挂名弟子。
被叫陆宇的少年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然后偷偷翻了个白眼,强忍恶心轻声道:“不要妄自菲薄,你的天赋本就异于常人,只是现在不显罢了, 以后一定会成为师尊的亲传弟子的。”
听到少年的劝慰,林书书不好意思地拉起他的手挡住自己的脸,发尾绑的五颜六色的带子跟着他的动作晃动,清秀的小脸上红通通的,跟陆宇黑着的脸截然相反。
在他们身后的两个小少年先后打了两个喷嚏, 好奇地转头看来看去。
“哎,怎么突然有一股香味啊, 味道还挺重的。”
“对唉,不过这香好生特别,我家里都没有这种香……”
陆宇无语至极,还香呢,恶心死了,一发情就有这种味道,要不是为了主上的命令,他才不跟这个骚里骚气的家伙待一块。
他盯着大殿内挂着的那几副师祖画像,眼底逐渐涌上黑雾。
*
加了阵法的浴池水更寒冷了,水汽在整个闻乐殿飘散,看起来雾气缭绕,刚沐浴好的男子躺在奢靡的宝座上休憩。
系统正在跟越无潮报备李存青的行踪,什么到山下了啊,被骗钱后又差点被卖了啊,带着走地鸡吃饭差点被当妖怪抓啊……
不到一天时间,李存青就经历了许多倒霉事,连断天山地界都没有走出。越无潮听得差不多了就毫不留情地将还想感叹主角有多么多么可怜的系统赶回了识海开禁言,他自己盯着光屏上正在泡澡的人看。
看得出来,李存青虽然还很疲惫,但脸色比今早道别时好看了不少,眼睛里亮晶晶的。
他挠挠嘴角,倒是没想到李存青一离开他就开心到身体恢复健康的原理,敢情这个师徒禁忌感要离得近才能凑效。
这么想着,越无潮马上坐起身盘膝打坐,他可不要一个人无聊地待着。合上双眼凝神片刻,一缕神魂被抽出,快速飞向闻乐殿外。
黑暗的房间里,月光透过窗户进入,屋子里的摆设都能看清个大概,团坐在桌上打盹的白之翎突然惊醒,他急忙看向李存青打坐的地方。
只见他呼吸急促,眉头拧作一团,额上的碎发沾了汗有些湿漉漉的,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攥着膝盖,青筋凸起。
白之翎慌里慌张地跳下桌想去叫醒他,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这么一个小客栈,这小鬼要是走火入魔了他可找不到人来救。
奇怪的是,他走到李存青面前刚要跳到床上,面前却突然被一道结界挡住,害他摔了个狗吃屎。
这是什么东西啊,结界?他记得这小鬼准备打坐前可没有设什么奇奇怪怪的阵法。
“哇——哇——”
他急得喊了出来,不过还是一点用都没有,安静的房间里只有他的叫声,李存青看起来依旧很不妙。
仔细盘算了一下,白之翎决定还是先不跑路,他的羽毛还没长好呢,但也不能在这里等着,万一这小鬼真的走火入魔了误伤了他怎么办?
于是,他果断爬窗并艰难地爬到隔壁房间继续睡大觉。
许久之后,一条小黑蛇从李存青的衣襟里钻出,顺势缠住了他的脖子闭上眼睛睡觉。又过了一会儿,李存青因呼吸不顺,下意识伸手去扯脖子上的东西,手背被狠狠抽打了一下,疼痛感袭来,他猛地睁开眼睛。
视线还未恢复,他先跳起来摸自己的脖子,摸不到想象中的东西,他又下床摸自己身上的衣服,里里外外都抖了抖也没找到,就连床上翻了又翻也没翻到。
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梦。李存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走到窗台上坐下,他把头靠到窗框,急促地呼吸着。
他原本是要凝神感悟心境,但不知怎的,意识消失了,再醒来却动不了,只能看着那条熟悉的蛇妖在他身上爬来爬去,呼吸困难了也扯不开。
光滑冰凉的蛇鳞贴在他的脖子和肚子上,黑蛇动起来时,竖起的蛇鳞还会刮人,又疼又痒,他被黑蛇缠着想挠都挠不了,那个感觉……好像真的有一条蛇来过。
这一切根本不正常,这条蛇妖可能一直跟着自己,从未离开,不知道它的目的是什么,现在才出来找他,结果还只是为了缠着他蹭来蹭去。
蛇妖现在就是一个隐患,偏偏他还不知道它藏到哪里了,又为什么缠着他。
或许师尊知道蛇妖的目的……想到越无潮,李存青两手抱头,烦躁又害怕地撞着窗框出气,根本不敢去想自己的师尊,他还是不习惯主动离开师尊身边。
远在长阳宗的越无潮刚逗弄完人,他伸着懒腰笑了笑,却不小心扯到嘴角,愉悦的心情消失了大半。
这个笨蛋,被蛇咬了还敢咬回来,人是不聪明,胆子有时候却很大嘛。
*
殿中隐约有烟雾缭绕,师祖画像下燃烧的香将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浸上了檀香的味道。澹台言刚换好衣服回来,一进门就看到穿着松松垮垮、不成体统的越无潮趴在大殿右边的一个小书案上写着什么,看起来十分认真。
这个百年都难得一遇的场景着实把他惊到了。
这里是供奉着已故长阳宗师祖和宗门弟子的大殿,离他的寝殿不远,后面的偏殿还供着如今长阳宗生者的魂灯,跟普通人家中的祠堂差不多,他作为一宗之主,进来前都要换身衣服,端着仪态进来以表尊敬。
不过他的越师弟不爱来,真的一点都不爱来,师尊陨落前还能拉着他来,直到他这个师兄当了宗主,越师弟头上没有人压着,一些祭拜的典礼根本找不见人。现在越师弟来了,他都不忍心责怪他为什么不穿得正经一些。
“师弟,你这是做甚?”
越无潮抬头看了一眼来人,随即又低下头写东西,澹台言凑上去看,只能看见那张写了有一会儿的纸上一个字也没有。
他疑惑地在白纸和师弟不停动来动去的手之间来回看,自己的师弟又学了什么好东西,连他这个师兄都看不破上面的阵法。
把该写的写完后,越无潮停了笔,他颓废般靠坐在身后的架子上,挑眉示意澹台言拿自己刚写好的东西,见他心领神会收了起来,他才张开有些肿的嘴:
“师兄,我此番前去太白山,归期未定,但你不要忘了把我要的东西送到我的寝殿,若是少了——”
“好好好,我送,只不过嘛——师弟你去太白山怕是另有目的吧?”澹台言无奈地摆摆手,很快又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
“这又如何呢,师兄只需要稳坐宗门等我的消息就好。”
澹台言必须要待在宗门,要是真的去太白山,他们的宗门必要遭到重创,但是待着宗门也好不到哪里去,越无潮望着澹台言含笑的脸,神情严肃,“师兄,近日修真界的局势并不好,被欲望吞噬的修士不容小觑,你与其他长老——”,
他忽然看向对面那副师祖画像,顿了许久才继续道:“死守着宗门别离开了吧。”
越无潮的一番话让澹台言再一次感到震惊,他原以为越师弟不愿去听修真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得了师弟认真的劝告,他也端正了身体正色道:
“师弟尽管放心,我身为长阳宗宗主,一定会顾及宗门的。”
把最后的一点牵挂处理了以后,越无潮起身收拾了一会儿衣服,穿戴整齐的他总算正经了许多,越过澹台言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下脚步,“师兄,若是宗门真的出了问题,就把那张纸打开。”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他掐了避雨诀就走进雨里,站在原地的男子出神了许久,才挪动脚步去给师祖上香,一声悠长的叹息在殿内回荡。
“宿主,我们要救一救长阳宗吗?”
系统被严肃的越无潮影响,飘在他身边跟着担忧起来,这个地方的人都很可爱,它跟宿主在这里都待习惯了,要是真的按照原定故事,它和和宿主如果又回不去的话,他们就要重新找个老巢当反派了。
“我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他们若是躲不开这一劫,那就注定会被命运牵着鼻子走。”越无潮站在一处山崖前,脸上无悲无喜,连系统也猜不出来他的情绪波动。
导致李存青下山另谋出路开启主线的那一场宗门剧变,不过是长阳宗差点覆灭,死了很多人罢了。
第29章 秒复合
平安镇
断天山一带多雨, 此时越无潮刚到这个小镇子,绵绵细雨便随着风扑落在地,他自知用避雨诀避水会引人注目, 只好规规矩矩地举了一把白纸伞。
这个镇子不大, 一齐的青砖青瓦, 地上铺路的石板上被雨水淋湿,发着一层淡淡的光, 走起路总会担心脚底打滑。
越无潮行走在街上, 出众的身姿让一些人忍不住打量起他, 回过神的人马上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仙人。
这已经见怪不怪了, 平安镇可是有不少修士来过,他们也知道一点镇子是归一个有很多仙人的宗门管的, 这是所有人面对外来人时可以吹捧的骄傲。
而被围观的人此时有些烦恼,他开始后悔下山时没有带两个跟班伺候自己, 但转念一想……他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小道长, 您要的兽肉我买来了。”
王德站在房门口, 殷勤地递过手里那一大坨肉,血腥味十分浓重,他却能保持着笑。他王德敢开这个客栈接待来往修士,凭着就是这一分冷静和不凡的胆子, 有的修士养灵宠要喂兽肉,他还能去搞到妖兽肉。
李存青对他很有好感,拿到那坨肉爽快地塞给了他银两和五块下品灵石,两人在门口又讲了一会儿话才各自离开。
乖乖蹲坐在桌上的白之翎拍着翅膀呼唤那块令鸟垂涎欲滴的肉,李存青无奈地扑哧笑出声, 他拿着一把短刃切肉喂给自己的灵宠。离开长阳宗才一天时间,小白身上的羽毛就长长了不少, 他对他是越看越喜欢。
等喂完最后一块肉,他侧身想去找块帕子擦一擦,身后突然一寒,房间里瞬间黑下来,身体反应过来举着短刃往后刺去,同时快速掐诀拍向身后的东西。
结果扑了个空。
屋子里太黑,连灵宠的气息都感觉不到,李存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警惕地观察周围的细微变化,握着短刃的手聚集了一部分灵力,只等遇到危险时奋力一击。
平安镇怎么会有这种级别的妖魔呢,他根本打不过。
他没有看到就站在他身后的越无潮脸上挂着狡黠的笑,慢悠悠地走到他身边抬手摸了摸他的脖子。
脖子上似乎有东西,李存青伸手去摸却什么也没摸到,他有些恼了,“我与阁下素未相识,这是要做甚?”
话音刚落,视线逐渐能看清东西,黑暗消失的很快,但他的心很快就沉到底,整个人心乱如麻,不敢去看面前的人但还是没能移开头。
越无潮自顾自地饮了一杯茶,他甚至能听见徒弟心碎的声音,不过现在更明显的是徒弟发颤的声音。
“师尊,您、您为何在此?”
李存青边说便往后退,失神的双眼已经透露出了他的痛苦,才离开自己的师尊一天时间,心中的郁结岂能说消就消了,他发觉自己喘不上气时已经跌坐在地,低着头不敢看越无潮一眼。
啧——
原本蹲坐在桌上的白之翎已经早早躲在角落,独自一鸟偷偷打量敌人的脸色,他在想自己要找什么机会溜走,名义上的主人怕大魔头怕成这样,要是以后又当不上大魔头有名分的小相好,那他岂不是要屈辱地过一辈子啊。
对于房间里躲起来的那只走地鸡,越无潮懒得理会,他单手撑着脸饶有趣味地看着地上退无可退的人突然把发带扯下,垂着头企图用散落的头发挡住自己的脸,发抖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可怜。
“师尊,您能先、先出去……”
应激了。
越无潮还想着继续看他会应激到什么程度,识海里的系统先憋不住了,它哀求他去安慰人,“宿主,男主的状态很不好,要不你去哄哄他吧。”
“不要。”越无潮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细细品茗,这茶虽然有些粗,但胜在味道特别醇厚回甘,“小孩子哭一哭就好了。”
“师尊,求你了……”
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入耳中,越无潮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把茶杯重重放到桌上,亲自上前攥住李存青的后衣领,趁人还处于懵圈中一把将他拽上桌。
“你想知道为师为什么要选你承欢在为师身下吗?”
李存青被拽着头发仰头看他,幽黑的眼睛倒映着他那张冷淡的脸,身体的接触让李存青身体抖得厉害,用力下压的脖子一直尝试努力缩起来,可惜力气没他的大。
这句话完全戳中了李存青的心,他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点点头,越无潮微眯着双眼,眼尾上挑了一点弧度,像狡猾的狐狸一样笑了。
“你自己想办法从我嘴里找出答案。”
越无潮第一次看见李存青在自己面前生气,不过是昙花一现的生气,他咬牙切齿了一下就蔫了,脸上挂着两条泪痕硬是没吭声,他凑到他耳边正要继续说话,被按住的人突然一僵,片刻后,哇的一声——吐了。
系统很开心宿主和主角之间又恢复了当正常师徒的状态,虽然这个代价稍有不慎就会出点人命。
被施了洁净咒的房间干干净净,师徒俩一个坐在床上双手抱臂,独自脸黑,一个抱着一身衣服站在床边无措地看着床上的人。
李存青刚才吐了自己的师尊一身,他从小到大都没干过这种如此没有礼仪的事,而且还吐到师尊身上。等师尊松开他脱掉衣服并施洁净咒的那一小段时间,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他心里纠结的东西和恐惧都忘个一干二净,身体抢先一步上前服侍自己的师尊。
换了一身衣服的越无潮终于得了空去回想刚才的事,然后他越想脸色越难看,站在一边的少年一副想上前又不敢上的样子,他强压怒气伸出了右手,“过来帮我擦干净。”
给这个笨蛋帮忙擦手已是给了一个台阶下,他最好老实点。
有台阶下的李存青确实老实了,得到指示,他马上扔掉怀里的脏衣服,从身上掏出一张手帕蹲下来帮他擦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细细擦着,紧皱的眉头随之慢慢松开一些。
早已洞察宿主内心的系统给自己上了一层马赛克,这种尴尬的场面它也受不了了,宿主好不容易心软去安慰人,结果被男主嫌弃吐了。
恨不得嘤嘤哭的系统反省了一下,好吧,其实也不一定,它要做一个客观的系统,男主也可能是应激吐了,不过在宿主那里好像没什么区别,它能感觉到宿主的身体又生了很多戾气。
找到人这个镇子也不必多待了,越无潮领着稀里糊涂就做回跟班的李存青以及被关起来的白之翎下了楼,王德正在柜台后算账,师徒俩刚下楼他就眼尖地发现了,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二位道长,您们二位需要点啥?小的都能找到的。”
他有眼力见,多出来的这个修士既然跟那个小修士是一起走的,那他会同意热情招呼,这可是他在平安镇摸爬滚打三十五年的经验啊,靠着这个有时还能得到意外之财。
整栋客栈位于平安镇中心,也是个好位置,不过此时客栈里只有他们三个人,看起来冷冷清清的,越无潮打量了两眼长得贼眉鼠眼还会谄媚人的王德,从记忆里扒拉出这么个人。
在李存青刚进入主线时救了身受重伤的他一命,虽然有时候会看人下菜坑人,但是心地还算善良。
短短时间里,越无潮就权衡出以后的利弊,他直接指着右边对王德说道:“你最近半年多去平安镇西边的林子边转转,若是发现有受伤的年轻男子,想要你的小命就不要救回来,以后若是再遇见有男子重伤,才可以救。”
这人心地好捡了两个人回来,一个是北域那边派来的魔修,一个是李存青,他想着让他们在自己客栈里修养身体,结果没多久李存青就被那个魔修打碎灵根,而他一个凡人,被卷入修士争斗中死的相当凄惨。
之所以他记得这么个人,是因为系统给的原书中通过李存青的视角描写了他的生死,是个有名字的炮灰罢了。
“嗯——啊?”王德相信修士的劝告,他惜命的很,虽然这话很莫名其妙,但他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给李存青留了一条路后,越无潮对自己多此一举的行为感到了无语,他有些愠怒地径直走入雨中,跟在他身后的李存青也赶忙追上去,生怕晚一点就跟不上了。
王德眼睁睁瞧见师徒俩就在雨中突然消失了,心里又惊又喜,不由得暗暗感叹,他王德多干好事果然没错,这条命得了仙人的提醒,以后定会变富贵的。
想着想着,他拿起抹布干劲十足地干活了。
*
修行之人,尤其是大乘期修士,可乘风一日千里,师徒俩很快就到达北域边境都城,赶路急,一路上李存青都抱着越无潮的腿,原本一身体接触就产生排斥的臭毛病都被治好了。
在师徒二人进城之前,有两人早他们一步进了城。
金长光穿着一身白衣,怎么样都感觉不适,走在大街上忍不住动动手动动脚,说话的语气也越发不耐烦,“陆明研,你的消息到底靠不靠谱啊,我们就非要跟别人一起去太白山吗?”
第30章 遇见陆明研
在北域见了太多奇形怪状的魔修, 此时突然走在正常人之间,街巷上人来人往又容易互相碰到,陆明研心里隐隐有种不安感, 同伴的询问让他更烦躁了。
“你想自己去就自己去, 不要来烦我。”
“哎, 你又生啥气了,要是不舒坦可以拿我撒火, 我很乐意的。”
说着, 金长光朝陆明研抛了个媚眼, 还尝试去牵他的手, 结果不出所料被狠狠瞪了一眼,陆明研还加快脚步往前走了。
陆明研被这人没脸没皮的样子恶心坏了, 他打了他,他都能露出一副陶醉的样子让他继续打, 越打越满足。
“明研, 我错了, 你别跑啊!”金长光赶紧追了上去,生怕自己一直眼馋的人真把自己给甩掉。
越无潮刚进城就被乱七八糟的气息干扰得神识暴躁,他喘口气脑袋都是疼的,不得不将自己的神识收敛起来, 身后跟他保持着足足有三人远的李存青还动不动就被别的东西吸引目光,一副呆瓜的样子,不怀好意的人见了都知道这人好骗。
他揉揉眉心有些绽开的莲花印,减慢脚步向身后的徒弟招招手,李存青赶紧上前, 但还是没敢看他的脸,眼神飘来飘去, 独自一人处于尴尬中。
“我们在这里就分别了如何,为师独自去北域,你就帮你的师兄做任务?”话毕,他观察起对面人的表情变化,然后看到他早就料到的模样,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李存青想都没想就急忙摇头了,他就是觉得不能跟师尊分开,不就是、不就是师徒之间的关系有了变化吗,他可以说服自己的,不需要离开师尊,“师尊,您去哪里我都陪着你,不要分开了吧。”
把徒弟的注意力拉回来后,越无潮趁他没注意,眼底闪过笑意,这才边走边与他简单介绍了一下这里的情况。
这座都城名唤涘水,刚好就在北域边境,不远处就是东灵海海域。很多修士要是想进入北域,都会选择在这里歇脚调整,二十年前城主刚进入大乘期就跟各宗门和散修代表通了气,直接在城门口设立了拦路的阵法,并派自己座下的两个金丹期徒弟轮流看守,只有手持他做的玉牌才能进城。
长阳宗长老人手一块,而普通弟子要是想进涘水,必须要先向宗门报备领取,那些散修或是邪魔外道就没有那么麻烦了,只要有足够的灵石或是丹药,随便找个修士创建的黑市去交易就能拿到玉牌,进城时拦路的看守认牌不认人,进去轻而易举。
涘水这座都城看起来管理森严,实际上鱼龙混杂,混进去的可不单单是守规矩的普通修士,在无人的角落,杀人夺宝再常见不过,胆子大点的直接随便找个房子就没日没夜修炼邪术,城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想着疯狂收取灵石,他作为大乘期修士,就算有人发现他的某些心思也不敢去反抗。
越无潮方才进来时通过玉牌表明身份,那些人十分恭敬,但眼里的傲气还收不干净,他前脚刚走他们就议论起长阳宗的八卦,他就算是大乘期修士,只要那个什么狗屁城主修为还压他一头,其他人都可以狗仗人势。
跟一个老东西沾到关系就如此狂妄,那么老东西本人也不会好了,越无潮最讨厌这种人了,他暗暗磨牙,思索着自己的修为该如何快速提升。
在修真界,强者才有资格享受更多的资源和尊敬,他自己囤了两条灵脉,但总是觉得不够。
“师尊,我们要去哪里休息啊?”李存青听了他的话再也不敢保持距离,紧紧贴在他的身侧,此时攥着他的衣袖才敢边扭头看来看去边说话。
*
涘水城里来往的人多的过分,越无潮拦了几个卖屋子的散修才从他们那里租到一间条件好的屋子,就这样还要一天五十颗中品灵石,他虽然不满,但本着不惹事引人注意,只好去住了。
一个小院落外加一间屋子,里面摆设简单不过灵气充裕,这才消了些被坑灵石的怨气。李存青进了屋转了转,有些不好意思地询问他道:
“师尊,只有一间屋子吗?”
正在检查屋子蓄积灵气效果的越无潮毫不留情地打破他的小心思,“为师不会给你灵石的,只有一间屋子,你若是想自己住可以去找那些散修。”
李存青自己赚点灵石都很艰难,哪里舍得用那么多灵石去找房子,而且刚才师尊抓到的那几个道友修为至少都要金丹期,他自己筑基都没筑明白,去外面找他们肯定不会好过。
“噢……”
沮丧的情绪让离他有十步远的越无潮感到一阵心堵,这个笨蛋到现在都没有想开,他都让他清醒地沉沦一个多月了,傻子才会一直纠结师徒关系。
在异世为了气运也为了宣泄他那点阴暗心理,他选择碰了李存青,也将他视为自己的床伴,基于他身上还仅存一点现实世界里的道德感,见到他喊师尊就生了自己应该关心爱护一些的想法,但很快那点想法就会烟消云散,他会重新陷入到烦躁不安的情绪里。
作为徒弟李存青并无过错,只是容易踩到他生气的点。
越无潮拉个凳子坐下,撑着头看认真打扫房间的人,越看越觉得自己和李存青一样好笑,也会反省起自己来了,他随手掐了个诀就让屋子干干净净只剩他们师徒二人的气息,李存青拿着一块布巾愣在一个小桌子前不知所措。
*
“老祖您请喝茶,这是我们涘水特有的茶,包您满意。”
玉如意甩着手帕笑得一脸明艳,长长的红指甲在越无潮面前晃啊晃,为了这位贵客,她可还特地换了一身崭新的红衣裳。
越无潮喝了一口就扔了杯子,上好的白玉杯碎成渣渣,把还想给他倒茶的女人吓了一跳。这茶一股怪味,还没平安镇那个小客栈的茶水香。
“滚吧。”
见他不领情,玉如意行了礼就匆匆退下,刚下了楼就黑着一张脸,这老祖长得俊俏,哪知脾气这么差,他最好能多买点东西,否则她都咽不下这口气。
“道友,你看这个,是极品千年紫竹,不知可否合你的心意?”
李存青看了看少年捧在手里的那截好像裹了一层透明亮纱的紫竹,上面散发着浓郁的灵气,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东西,但他拿不定主意,忍不住回头去看坐在窗边的越无潮。
感受到徒弟求助的目光,越无潮看也没看,摆摆手就让他继续挑。他把李存青带来涘水城最大的交易所之一是为了让他靠自己的主角光环找机遇,还要求他对一样东西产生强烈感觉时就拿下它,不过好东西可能太多,李存青每次都要向他求助意见。
街巷上修士比普通人还多,其中还混杂着一些气息污浊的妖魔鬼怪,越无潮倚靠在窗边观察楼下的人流,忽然,他的眼尾上扬了。
在花花绿绿的人流中,有两个穿着一身白衣服的男子钻出人群进了珍宝阁,若是他们想要品质好又难找的珍宝,必定要上二楼来,届时相见,不知会多有趣。
十五今日才刚进珍宝阁干活,被阁主派来介绍珍宝他本来很紧张,现在拿了一百个宝物身边的小道友还不满意,他只剩无奈了。
歪头看见李存青对着另一面摆满珍宝的架子纠结,他把手里的紫竹放回原位,正打算再找别的东西让他选时,一直坐在窗边看风景的老祖发话了。
“存青,走吧。”
终于可以离开,李存青如释重负,他急忙跑向越无潮,跟在他屁股后面紧紧贴着,脸上的喜色怎么也控制不住。
金长光在一楼转了一下没看到什么好东西,便拉着陆明研的手要往楼上走,上面的人此时刚好走到一楼,两边人对上视线时,陆明研瞪大眼睛,两手瞬间紧紧握住。
来人气质不凡,修为也看不出深浅,不是修为太低就是太高,金长光凭着经验马上就确认这是个大能,他笑眯眯地向越无潮拱手鞠躬,“老祖您请。”
跟在越无潮身后的李存青也看到了陆明研,他顿时炸了,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木剑就冲到越无潮身前用剑指着对面的人大喊:
“叛徒,你有什么脸在师尊面前出现!”
一楼一些正在看珍宝的修士听到动静纷纷向这边投来目光,陆明研反应过来,马上将自己的剑召出直指李存青,脸上还带着不屑。
“废物喊什么,你也只会拿木剑了。”
越无潮盯着陆明研手里的浮屠剑,不禁感慨,这把剑陪伴他几百年,虽然也不是什么必须要追着陆明研夺回来的不可替代品,但它既然重新回到自己的视线,那他就不得不要回来了。
不管是原书还是有他在的世界,浮屠剑其实都已经被天道法则划给陆明研这个反派,但是他偏偏就要拿回来。
炸毛的李存青想把剑拿回来的心比他的还急,他气得耳朵通红,“陆明研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叛徒,今天不为我师尊报仇我就不姓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