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御膳房?”董嘉柔疑惑。
九阿哥也有些疑惑, 不过他没有说出来,只对婢女道:“嗯,爷和福晋知道了, 你让人将御膳房的人带去爷书房, 爷同福晋收拾一番就过去。”
“奴婢遵命。”婢女应完, 便退了出去。
九阿哥转身对董嘉柔, 道:“莫不是御膳房找你加盟来了?”
“不至于吧?”董嘉柔心口“突突”猛跳了几下, 御厨的手艺那么好, 还能瞧上她那些小心思?那些小吃、点心, 只怕在御厨眼中都不够看吧?
“九爷,要真是来要料包的,妾身能收加盟费吗?”董嘉柔边走边问。
九阿哥拍拍她的肩膀,“收,必须收,你要是不好意思,爷替你要。”
“那就多谢九爷了。”只要能收道银子,管他谁要呢。
两人快步朝书房走去。
九阿哥领着董嘉柔进入书房的时候,就见御膳房的张公公和齐公公弓着身子立在屋中。
他们在宫中都是伺候主子的, 还从未在别人家书房这等重地等候过, 因此, 两人十分拘谨。
见九阿哥和九福晋过来,两人连忙跪下, “奴才给九爷、九福晋请安, 九爷吉祥、九福晋吉祥。”
九阿哥领着董嘉柔坐下, 道:“都起来吧, 说说,你们过来是做什么的?”
张公公和齐公公对视一眼, 张公公上前道:“回九爷的话,是宫中采买的时候,听说九爷的东郊庄子上如今养了许多白羽乌鸡和花羽鹊鸡,市面上很难买到,宫中的娘娘们如今只喜欢喝白羽乌鸡汤,所以,奴才们斗胆,想直接跟东郊庄子签一个订购契约,打听到那东郊庄子是九爷、九福晋的,所以就冒昧前来府里,还望九爷、九福晋莫要责罚奴才们。”
白羽乌鸡是董嘉柔分出来的一类鸡群,市场上当然找不到大批的白羽乌鸡。
张公公和齐公公都弓着身子,低垂着脑袋,九阿哥直接轻扯了董嘉柔的袖口,扬了扬眉头,以眼神询问董嘉柔。
董嘉柔朝九阿哥微微点头。
九阿哥便道:“嗯,东郊庄子上养的鸡本就是用来卖的,不知道,御膳房打算怎么采购?又能给个什么价?”
两位公公交换了眼神,齐公公道:“要是可以的话,奴才们希望能三天送一次,每次八十到一百只鸡即可,至于银钱,还请九爷给个实惠价。”
九阿哥笑道:“什么实惠价,你就告诉爷,你们平常采买,是多少银两?”
“回九爷的话,奴才们买鸡,通常是一两银子十只鸡,奴才们知道,东郊庄子上的白羽乌鸡十分难得,就,一两银子八只怎么样?”
九阿哥比个手掌,道:“五只!”
“成!”张公公一口应下,“九爷,那,银子是按月结算吧?”
九阿哥看了董嘉柔一眼,董嘉柔微微点头,九阿哥便道:“成!”
“一次一百只鸡的话,就是二十两,一月送十次,约莫每月就是二百两银子,当然,若是实际比这要得多,自然会按实际结算。”
“行,爷知道了,契书什么的,爷就不签了,每次送鸡,你们打下欠条,月底你们将银子送来就成。”
“奴才遵命!”张公公与齐公公躬身应下。
“没别的事情,爷就不送你们了!”九阿哥端了茶盏道。
两位公公诚惶诚恐道:“奴才不敢,奴才告退!”九阿哥这话已经够给他们脸了,他们哪里敢让九阿哥派人相送?两人躬身退了出去。
出了书房的门,两人忍不住抹了一把汗水。
若不是集市中已经采买不到足够的白羽乌鸡,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去九爷府上谈采买。
“九爷和九福晋,人还怪好的呢!”齐公公感叹。
“那可不,难怪那白羽乌鸡都在东郊庄子,外头如今基本买不到几只,感情是因为九爷和九福晋人好呢!”张公公感叹。
那白羽乌鸡到底是谁弄出来的,怎么宫里的娘娘们个顶个的点名要喝白羽乌鸡的汤。
这白羽乌鸡能不在东郊庄子吗?那鸡的名字都是董嘉柔最先叫的,她可是花了挺大的宣传力度,又是让利,又是加盟,这才让白羽乌鸡在京中杀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市场的。
如今花羽鹊鸡也逐步问世,董嘉柔相信,不久,花羽鹊鸡也能拥有自己的市场。
而九阿哥书房内,在两位公公离开后,董嘉柔有些担忧地问道:“九爷,您直接将白羽乌鸡的价格抬了那么多,卖进皇宫,若是被查出来,不会有事吧?”
“能有什么事?你以为那俩奴才傻吗?他们既然来了咱们府上找你买白羽乌鸡,那就说明,这市面上买不到了。要爷说啊,你那白羽乌鸡该涨涨价了,左右别的地方买不到了,如今,连宫里的白羽乌鸡都是东郊庄子供了,也就更能抬抬价了。”
董嘉柔眼睛一亮,“爷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不过,这样一来,是不是许多百姓都会吃不上白羽乌鸡了?”
董嘉柔直接代入了上辈子的思维,她既然成为养殖巨头,就应该有职业操守,大抵就是稳产保供,并且应该让老百姓都能吃得上鸡,但九阿哥后面的话点醒了董嘉柔。
“你想那么多作甚?普通老百姓有几个能经常吃鸡肉的?多半是将家里养的鸡拿去集市卖了,你涨点价,那些养鸡的百姓还能多挣些银子,用鸡多换些银子去买别的肉吃。”
董嘉柔正听得连连点头,深觉豁然开朗的时候,九阿哥接下来的话让她立马停止点头的动作。
“你只管赚银子就是,别人能不能吃上鸡肉,与你何干?”
董嘉柔顿住,话是这么说,可董嘉柔还是希望自己赚银子的同时,不挤占百姓本就少的可怜的资源。
不管怎么样,九阿哥前面那段话说得挺有道理,她提高白羽乌鸡的价格,能让养鸡的百姓也跟着多赚银子,只这一点就够了,至于别的,她能力有限,暂时还顾及不上。
于是,很快,市场上,白羽乌鸡的价格就被抬到了普通鸡的两倍,当真如当初王嬷嬷说的那般,一只鸡至少能卖二百文。
董嘉柔自己当初都觉得王嬷嬷说的那个价位多半是虚高的,没想到,她真的做到了。
见董嘉柔愣愣的,九阿哥直接转了话题,“对了,你想填肥鹅,那养鹅的地方可都收拾好了?”
“嗯?”董嘉柔不明白九阿哥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试探着问道:“九爷,您已经帮婢妾联系罗伯特买鹅了?”
九阿哥点点头,余光一直注意着董嘉柔,见董嘉柔立马满脸惊喜,九阿哥直接道:“不光是说好了,是那些鹅快要到了,大约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你赶紧腾好地方,不然,那些鹅可没地方关。”
“真的?”董嘉柔一脸不可思议,“九爷,您太好了!”董嘉柔没想到,九阿哥的办事效率这么高,这可是漂洋过海买鹅,董嘉柔还以为需要个一年半载的呢。
“九爷,罗伯特他们买多少只鹅?”董嘉柔问道,她想先知道数目,这样便能根据数量来收拾地方,以及准备饲料和养殖人员。
看来,她又有得忙了。
填肥鹅可不比养鸡,养鸡的话,在这个时代,人们还是有些养鸡的基本常识的,可填肥鹅,对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那可是一门全新的技术活。
“爷哪里知道,爷只叫他们多买,鹅才多少银子,爷又不缺银子,自然是船能装多少就买多少,至于路上会死掉多少,到京城能剩下多少,爷就不知道了,他们也没说。”
一船鹅?!
九阿哥果然财大气粗第一名!
董嘉柔抿着嘴,对九阿哥直点头。
九阿哥见董嘉柔这幅表情,有些不满道:“你这是什么表情?爷这不是担心路途遥远,若是买少了,等到了京城,鹅就死光了,那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了?”
董嘉柔连忙赞同地点头,“对,九爷说得对,还是九爷思虑周全。”
“得,爷也不用你夸奖,你就同爷说说,你那个什么加盟,是个什么法子?”九阿哥认真道,“原本京中只你一家卖炸鸡,爷不过出去了一趟,回来就看到好几家,还听说,什么加盟有间食肆的炸鸡,你还给人提供鸡?”
九阿哥一脸困惑,“爷着实不明白,原本你可以自己挣这份银子,如今却让这么多人来分了原本该是你挣的银子,这加盟,到底是图个什么?”
董嘉柔笑道:“自然是图多挣银子,炸鸡这种小吃,本就十分容易被学走,与其让满大街都是别人的炸鸡,还不如让那些卖炸鸡的都来买东郊庄子的鸡……”
“我如今已经让外头传开了,不是有间食肆的加盟店,东郊庄子不供鸡,不是我说大话,如今这京城,若是没有东郊庄子供鸡,炸鸡铺子根本开不长久!”董嘉柔说这话的时候,满眼的骄傲。
九阿哥想起前些天去东郊庄子上,瞧见的那黑压压一大群鸡,这还没包括白羽乌鸡的鸡群,九阿哥十分赞同董嘉柔这番话,朝董嘉柔伸出大拇指,“爷也觉得,这京城附近,论养鸡,九福晋的东郊庄子绝对是规模最大的。”
九阿哥忽然若有所思,“所以你先前,没有提高鸡的价格,甚至还比别人卖的便宜几文钱,就是为了今天?”
为了让那些倒卖鸡的商人,觉得倒卖鸡没多少利润,因此放弃倒卖,从而让东郊庄子的鸡占据了京城的鸡市场。
紧接着,又推出白羽乌鸡、花羽鹊鸡,等恢复了原先的鸡的价格后,京城中,能吃得起鸡的人们,已经只认白羽乌鸡和花羽鹊鸡,别的鸡就算进入京城市场,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了。
第62章 捉虫
九阿哥越想越心惊, 董鄂嘉柔,真的是头一次正经做买卖?她竟有如此天赋?前些年怎的一点都展露?
董嘉柔有些心虚,道:“我当时只是稍微想了下, 我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她那养鸡场才多大啊?完全没想到, 效果会这么好。
原来, 在这种小农经济模式下, 中等规模的养殖场就能如此大杀四方。
九阿哥有些神情莫名地点头, “嗯, 大概你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天赋吧?”
九阿哥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在商场摸爬打滚不断总结, 在董嘉柔这样的天赋型选手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人家稍微想一下?京城的鸡价,就是董嘉柔说算了;正如当初她随口提出的入股方式,九阿哥再也不用操心本金的问题了,如今,他可是靠着这个法子挣不少银子。
“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董嘉柔只觉得受之有愧,她只是因为来自后世,这些都是别人归纳总结出来的。
“这还不叫厉害?”九阿哥觉得董嘉柔有些过于谦虚了,忽然想到董嘉柔的“加盟”, 道:“嘉柔, 是不是, 你这加盟,能赚更多银子?”
董嘉柔道:“应该会吧。”
“你快与我说道说道!”九阿哥求知若渴。
“就如我先前说的那般, 这些小吃很容易被人学了去, 而我也不可能将有间食肆开遍大江南北, 你手头也有买卖, 也该知道,铺子的管理多难, 要寻一个合适的掌柜并不容易,所以,还不如让别人自己去做,这样一来,我只要将关键配料、原材料握紧就成了……”
“那,如何握紧这些呢?”九阿哥问出关键。
“自然是提高技术门槛,比如,这炸鸡,鸡就是买卖的关键,而目前,应该没人敢养这么多鸡……”规模养殖可与家庭养殖完全不一样,一不小心就能赔掉所有。
……
一通“技术指导”下来,九阿哥听得连连点头,这一次,九阿哥终于不再将董嘉柔做买卖的事情,当做只是董嘉柔无聊,随便玩玩了。
“你养鹅的地方也是东郊庄子吗?”九阿哥问道。
董嘉柔点头,“嗯,”东郊庄子地方挺大,养鹅的地方与养鸡的地方离得挺远,养鹅,没有问题。
董嘉柔原本正盘算着买鸭子的事情,这下,鹅突然到了,于是鸭子的事情便只能先靠后了。
董嘉柔决定,再重新找地方养鸭子,这次,她没打算再麻烦九阿哥,她手里如今有的是银子,还怕找不到地方?
或许是因为上一段婚姻最后撕扯得实在心力交瘁,董嘉柔明明知道,这个时代,她与九阿哥不可能和离,潜意识里却也想将有些产业不放在明面上。
并不是想留着产业,准备跑路,因为董嘉柔知道,这个时代她根本跑不掉。
那些和离、假死跑路的戏码,在她充分了解这个朝代后,便已经彻底打消了。
经历了前世婚姻的刮骨之痛,或许置办私产成了董嘉柔的心病,只有这样,她才能有安全感。
九阿哥便道:“行,那爷这两天先将手头的事情忙完,到时候陪你一起去东郊庄子。”
“多谢九爷。”董嘉柔知道,九阿哥这是保护她,她一个嫡福晋,要是三天两头往庄子上跑,难免被传出闲话,但是有九阿哥陪着一起,就不一样了。
“往后,私下里,你还是唤爷名字吧,不然,爷都名号都没几个人唤了。”九阿哥说着,站起身来,一边抚平自己的下袍,一边道:“那爷先去忙了。”完全不给董嘉柔反应的时间,抬脚就出去了。
董嘉柔还意外九阿哥怎么突然又提起名字的事情,这个跳跃她有些反应不过来,接着就只看见九阿哥离去的背影,董嘉柔连忙起身,“妾身恭送九爷。”
九阿哥的步子微顿,头也不回地摆摆手,示意不用送了。心头却是有些小失落,让她唤他名字,很难吗?
九阿哥直接出门去忙股份分红的事情了,这一次,他又挣了上万两。
随着进账越来越多,财富对于九阿哥来说,已经只是账目上的一个数字了。
九阿哥和董嘉柔不愁银两,但他那些兄弟们府上可是缺得很。连续两个月捐款三百两,绕是太子妃和直郡王妃也颇感压力,已经开始吹起了枕边风,“八弟妹着实鲁莽!”
“也不知道八弟怎么受得了八弟妹那个脾气的。”
……
听得多了,太子与直郡王以及其它几个兄弟也对八阿哥颇有怨词,连媳妇都管不明白。
不过怨归怨,但谁也不可能因为这个事情去责备八阿哥,毕竟最后拍板的是他们的皇阿玛。
时间长了,反而个个开始同情起八阿哥了。
“老八幸苦了!”
“老八这些年不容易!”
看向八阿哥的眼神都是同情。
要是别人,或许会受不了这种眼神,不过,八阿哥是什么人?他自小看过的白眼不知道多少,这些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更害怕前段时间,兄弟们对他露出的不满。
因此,在八阿哥的一通操作下,反而让他在朝中人缘更好些,八阿哥对此甚是满意。
但因为这段时间,八福晋每月多出三百两银子的开销,连带着八阿哥手头也紧了许多。
因此,九阿哥刚回来,八阿哥就准备去找九阿哥领这次买卖的股份分红了。
八阿哥从来没这般关心过九阿哥的买卖,一直关注着花椒和香料的价格,生怕九阿哥这次买卖赔银子。
九阿哥刚赶到茶楼,八阿哥就过来了。
这处茶楼是九阿哥专为谈买卖置办下的,里头全是包间,装潢得富丽堂皇,经营模式有点类似现代的会员制。
九阿哥的这家茶楼,不是给银子就能进去喝茶的,若没人引荐,茶楼是不招待的,好几间都是一些富商长期租用的。
九阿哥置办这个茶楼的时候,初衷真的只是为了自己有个谈生意的场所,大概就是一个公司的办公楼。
之后因为场地够宽敞,平时空着也是空着,九阿哥想着,既然自己需要一个谈生意的场所,那商人应当都有这种需求,于是便弄出了许多包厢,开始对外营业。
再后来,因为够安全,隔音和安全也十分有保障,于是,一些江湖人士和朝中官员也愿意来这里喝茶、聊天。
若不是早早给自己留了一间宽敞的,九阿哥自己恐怕都会经常没位子。
九阿哥的这座“鎏金茶楼”,因为装潢够豪,能进鎏金茶楼喝茶,非富即贵 ,在京城俨然已经成为身份的象征。
董嘉柔在得知鎏金茶楼存在的时候,还狠狠地笑话了这个茶楼的名字,当然,这是后话。
九阿哥在鎏金茶楼见到八阿哥的时候,还以为八阿哥是约了人来谈事情的,忙站起来,笑道:“八哥今日是约了谁?在哪个包间?今日一应开销,银子就免了。”后面那句话,是朝跟进来的掌柜说的。
九阿哥以为八阿哥是过来谈事情的,知道他在,先过来看看他,心中十分感动,甚至为自己这些日子对八阿哥的疏远而生出些小内疚,招呼得,也便比往常热络了些。
八阿哥心中有几分不自在,他明明听说九阿哥回府了,他才赶过来。
进门的时候,八阿哥也只问“今日是不是可以领分红了?”
以九阿哥的效率,通常都是卸货当天,就将货物给送往各家,也直接将尾款收了回来。
九阿哥如今的买卖大多都是订单式,送完订货,银子也就回来了大半,九阿哥分红也及时,都是送完货,就直接给发放分红了。
八阿哥估摸着,这时候那些定货也该送完了,这才直接过来了。
掌柜的只告诉他“可以领了。”便亲自领八阿哥进来了。
八阿哥根本没想过,会在这里直接碰见九阿哥,不然,他也不会这时候来领分红银子了。
掌柜的原以为八阿哥是同九阿哥约好了的,这会儿见九阿哥明显是完全不知道八阿哥回来的模样,八阿哥眼中闪过一丝尴尬,被身侧领他进来的掌柜瞧见。
掌柜担心九阿哥不知情的情况下,会说别的让八阿哥更尴尬的事情,忙对九阿哥道:“九爷,八爷是来领这次股份分红的。”
九阿哥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哦,是是是,我都忘记八哥是约了我的。”
说完,冷了脸,对屋里伺候的人道:“都给爷出去,爷有事同八哥说,没有爷的允许,谁都不许进来。”
等众人都退出去后,九阿哥对八阿哥道:“八哥,您坐。”
八阿哥用面无表情来掩饰内心的尴尬,依着九阿哥的意思坐下。
“八哥,这次是需要多少银子?”九阿哥取了茶盏,提着茶壶一边给九阿哥倒茶,一边道。
八阿哥偷瞥了九阿哥一眼,见九阿哥垂着头,看不真切脸上的表情,道:“九弟的好意,做哥哥的,心领了。哥哥的处境,你也知道,这几个月四哥那边的济善堂开销不少,福晋们那每月三百两银子根本不够,太子和直郡王那边,都掏了银子,就连四哥也拿了不少出来,所以,我也想那些银子出来……”
九阿哥点头,“这事,我也听说了,我一会儿让人给八哥送五万两银子过去。”
八阿哥连忙道:“哪里用得了那么多,有个万八千两银子就足够了。”
九阿哥不容置疑道:“也不只是这上头要花银子,我都知道,八哥拿去吧,弟弟除了银子,也没别的可以帮八哥的,八哥收下吧。”
八阿哥这才收下,“九弟的恩情,八哥铭记在心,他日定当数倍奉还。”
又聊了几句,八阿哥便道:“九弟今日应该有许多事情要忙,哥哥就不耽误你了。”
九阿哥亲自送了八阿哥离开,看着八阿哥马车离去,直到消失在视野,九阿哥这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包间。
一个济善堂而已,那么多福晋每月三百两,如今也已经两月了,那么多银子都够修建好几座济善堂了,太子也捐,直郡王也捐,还有别的那么多阿哥捐银子,八阿哥会捐万八千两?
这到底是修的济善堂,还是金屋?
以往,九阿哥从来不会仔细算这些账,只知道自己低价买进些东西,处理一番便高价卖出,知道自己赚了银子,也从未亲自盘算到底赚了多少,都是底下的人说多少就是多少。
面对八阿哥的时候,也是八阿哥说要多少,他从未想过,都会给八阿哥稍微填些,生怕八阿哥委屈了。
自从弄了这个股份入股,又有个爱算账的董嘉柔,九阿哥对银两倒是越来越有概念了。
今日,便越发觉得心中有些怪异,还有些难受。
八哥,真的不值得信赖吗?
第63章
九阿哥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方才初见八阿哥的时候又多感动、内疚,现在就有多矛盾、痛苦。
九阿哥回到包间,在案几前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 这才招来几个管事, 开始理账。
理完后, 直接让人将这趟入股五千两以上的股东, 送去本金和红利。
一同忙活下来, 等忙完所有活儿, 已经是两日后。
九阿哥赶回府里, 同董嘉柔一起准备接船的事情,东郊庄子那边早已经得了董嘉柔的口信,养鸭场改了养鹅场。
因为填肥鹅需要的人工较多,董嘉柔还联系了人牙子,准备再购买一批奴仆。
她倒是想招一些附近的村民,不过这个时代人们可没什么职业素养一说,而且,养殖方面,考虑到生物安全, 还是住场最放心, 如此, 便是采买奴仆最合适了。
几个牙行收到九福晋采买奴仆的消息,奴仆们一听是送去庄子上养鸡鸭的, 有些手段的便直接避开了, 那些老实巴交的便被带去了董嘉柔跟前。
董嘉柔这次一共买了五六十个奴仆。
消息传开, 众人哗然:
“九福晋这是银子赚多了, 没地方花了吧?”
“大概是从来没赚过这么多银子,突然赚到这么多, 以为自己厉害得不行了。”
“我就说嘛,她一个贵女,又没经商过,怎么做买卖这么厉害,原来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哎,没点真本事啊,赚再多银子,也守不住!”
“听说,东郊庄子的鸡场也是九福晋的呢,人家养鸡还是有点本事呢,不然哪能养出那么多鸡啊?”
“养鸡?你说笑话呢?九福晋怎么会养鸡?不过是庄子上的人得力罢了,九福晋最多,也就是会用人吧!”
“那倒也是!不然这次也不会想着买那么多奴仆养鹅了,八成是想买到个会养鹅的吧?”
……
一时间,对董嘉柔养鹅的事情,几乎是一片唱衰的。
流言多少会传到绿芹和紫苏耳中,两个婢女气得脸红脖子粗。
“福晋,奴婢看啊,她们就是嫉妒您!”
董嘉柔却丝毫不在意,“她们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呗,我又不会因此少块肉,更不会少赚一两银子。”
没错,董嘉柔并没有因此而少赚银子,反而赚得更多了。
因为,这几日,人们想知道有关“九福晋养鹅”事件的最新进展,都会去有间食肆吃点东西,从伙计那里打听些只言片语。这几日,有间食肆的生意几乎又回到了刚开业时候的那般火爆。
董嘉柔干脆放出风声,“九福晋养的鹅是用货船从洋人哪里运回来的。”
消息一出,众人更是无语大笑。
“九福晋疯了吧?银子当真是多得没地方使了!居然还从洋人那里买鹅,怎么的,洋人的洋鹅还能比咱们京城的鹅好吃?”
“好不好吃的我可不管,就是有生之年要是能让我看看洋人的鹅长什么样,然后我也能吃上一口,我就满足了。”
“想看看洋人的鹅倒是简单,这些天多去码头那边转悠,总能碰到,吃洋鹅,你还是别想了,人家花了那么多银子弄回来的鹅,先别说九福晋那鹅会不会卖,纵是卖,咱也买不起啊!”
“这倒也是!”
……
真正是,鹅还没到,话题就已经先炒起来了。要是这时候有网络,这段时间,九福晋和洋鹅的话题,绝对是热搜头条,并且是压都压不下去的那种。
罗伯特的货船终于抵达港口的日子终于到来,这日,九阿哥带着董嘉柔早早就去了港口附近的茶楼侯船。
董嘉柔坐的位置,正好能将码头尽收眼底。
远远地看见了罗伯特他们的轮船,九阿哥便指着轮船上的旗帜,道:“他们来了。”
董嘉柔不等轮船靠近,就起身,道:“走,咱们下去吧。”眼睛已经粘在那轮船上离不开了。
九阿哥有些苦笑不得,“还早着能,船靠岸还需要点时间,这会儿风大,咱们等等再下去。”
“风很大吗?不大啊,我正好有些热了,我们去吹吹风吧?”董嘉柔执意起身,甚至朝门口走去。
九阿哥只得笑着摇头起身,跟着董嘉柔的一起下楼。原来她竟然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董嘉柔和九阿哥刚从茶楼出来,附近许多茶楼、酒楼,突然涌出许多人,府中的护卫,赶紧将九阿哥和董嘉柔围在中间,刀剑甚至都已经出鞘“保护主子!”
“是有刺客吗?”慌乱中董嘉柔一把抓住身边的九阿哥,脑子只想着,完了,完了,该死的刺杀居然被她遇上了,也不知道这附近出现了个什么重要人物。
董嘉柔漫无目的地四处乱看,试图找出那个重要人物,生怕自己被刺客不小心误杀……
哎?好像有点不对?
看着人群都往码头方向涌来,目光却都是朝远处的大轮船看去,董嘉柔有些傻眼了……
府中的侍卫也有些迷糊了……
居然不是刺杀?
那这是?
所有人都看向九阿哥。
九阿哥将董嘉柔拽着他胳膊的手扯下来,握在掌中,指了指罗伯特他们的轮船,笑着道:“要是爷没猜错,这些人,是来看鹅的。”
眼见众人眼中的迷惑还未消散,九阿哥补充道:“看洋人的鹅和咱们大清的鹅有什么不一样。”
董嘉柔和侍卫们恍然大悟。
侍卫们纷纷将已经出鞘的剑收回剑鞘。
董嘉柔点点头,“原来如此!”她倒是没想到,京城的百姓都这么闲,居然这么多人跑来这里看洋人的鹅。内心也对自己前段时间的放出去的“广告”,十分满意,这效果简直太好了。
罗伯特等人的船靠了岸,人群自发给九阿哥和董嘉柔让出一条路,九阿哥就这么牵着董嘉柔的手走向轮船。
罗伯特等人看着码头上的人群,惊叹连连,见了九阿哥连忙握住九阿哥的手,道:“禟,你也太客气了,我不过是给你带回来些鹅,不必这般隆重地迎接吧?”满脸地受宠若惊。
九阿哥见罗伯特那骨子兴奋劲儿,有些不忍直视,“不,你想多了,他们是来看鹅的,你带过来的鹅!”
“鹅?”罗伯特呆愣片刻,居然是来看鹅的?他当初来京城,都没这么多迎接,他带来的鹅,居然有这么多人迎接?
大清人们这种待客方式,真的没别的意思吗?
罗伯特压下心中的各种疑问,问道:“你们的马车准备好了吗?”
九阿哥往身后方向指了指,“都在那边!”
罗伯特朝身后招手道:“卸货吧!”
于是,一框框洋鹅从轮船卸下来,再被沿着码头的石阶抬上去,放在董嘉柔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上。
装鹅的木框是由木条错落安装而成,中间的缝隙挺大,一路搬上去,围观人们纷纷伸长脖子想从木条缝隙中看清楚洋鹅的样子。
这种情况下,自然只有前排的人们才能看清楚洋鹅到底长什么样。
轮船与运鹅的马车有些距离,因此中间倒是有挺长一段路,而且董嘉柔这次买的鹅也够多,一箱箱鹅不断从轮船搬到马车,近前的人被后面的人推搡着,左右已经看清楚了,要是不让个位置,真担心自己被挤死。
如此一来,倒是一波人看完,换另一波,等鹅搬运完毕,码头上聚集的众人也有大半看清了洋鹅长什么样。
剩下那小部分没看清的,跟着马车跑了一段距离,也都看得差不多了。
如此一来,洋鹅长什么样,京城爱看热闹的人都瞧了个清楚。
看热闹的人是满意,董嘉柔却十分担忧起来。
按罗伯特的说法,原本是买了一轮船的鹅的,一路下来,死了大半,剩下的这小半,董嘉柔瞧着,精神也都不怎么好,这会儿又被这么多人围观,董嘉柔真担心这些鹅过不了几天就全军覆没。
刚才还对自己前段时间“投放的广告”十分满意的董嘉柔,这会儿只剩下满心的后悔。
她果然是飘了,鹅还没养成呢,就想着将来卖鹅肥肝挣银子了,这下好了,广告是打出去了,但是这些鹅,性命难保了。
罗伯特等人一路行来十分劳累了,这边卸完了鹅,他们就告辞先去休息了。
罗伯特等人离开后,董嘉柔也不再职业微笑,忧心忡忡地上了自家马车,带着运鹅的车队朝东郊庄子行去。
“你怎么了?是这些鹅有什么不对劲吗?”马车内,九阿哥问董嘉柔。
董嘉柔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码头边上的一处茶楼,八福晋正拧着手帕死死盯着董嘉柔的马车,心里暗狠道:“她倒是会博人眼球!”
董嘉柔的马车没走多远,后面传来急急的马蹄声,还有主人催马的声音,“九弟、九弟妹留步!”
是四阿哥的声音?
九阿哥和董嘉柔对视一眼,显然两人都听出来了。
九阿哥让车夫停了马车,四阿哥已经赶到了马车边上,不等九阿哥和董嘉柔下马车,四阿哥就道:“九弟、九弟妹不用下车,是弘晖有话想问问九弟妹。”
弘晖从四阿哥紧兜的披风中钻出来,“九叔、九婶,恕弘晖不便,只能这般给九叔、九婶请个安!”弘晖笑嘻嘻道。
四阿哥揉了揉弘晖的脑袋,“好好说话,像什么样子?”
董嘉柔却是这时候才发现四阿哥怀里抱着弘晖,“弘晖?你怎么来了?”
弘晖点头道:“听说九婶婶要在东郊庄子上养鹅了,弘晖不知道九婶婶这些鹅叫什么名字,特来问问。”
九阿哥笑道:“就这?”
四阿哥眼中也是完全不明白的迷茫。
“你问这个作甚?”
第64章
问话的是九阿哥, 四阿哥虽然没再出声,但眼中的疑惑也是明明白白展露着。
董嘉柔还是头一次看见冰块脸四阿哥露出这种表情。
看来能让四阿哥有别的表情的,除了四福晋, 还有四福晋生的弘晖。
三人都看着弘晖, 等着弘晖说个原因。
四阿哥怀中的弘晖, 微垂着小脸, 可怜兮兮看着董嘉柔, 道:“九婶婶, 您上回说的, 东郊庄子以后都让我题字的,白羽乌鸡园和花羽鹊鸡园,您都让我题字了,您还说等鸭子进场了,鸭园也让我题字的,方才听说,九婶婶的这批洋鹅也是在东郊庄子上养的,所以,弘晖就跟着阿玛过来问问九婶婶, 这是什么鹅园, 我好题字, 九婶婶,您不会不要弘晖题字了吧?”不然, 九婶婶怎么会不知道他追上来是问什么的呢?
弘晖说着, 一脸的忐忑, 生怕董嘉柔真的不需要他的题字了。
没想到让四大爷纵马追寻, 这样的高光时刻,居然是弘晖要为她的鹅园题字, 董嘉柔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也让董嘉柔意识到小孩与大人的区别,在大人看来,不足为重的小事,在小朋友眼中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董嘉柔连忙点头,郑重道:“九婶婶自然记得啊,只是如今这鹅的名字还没定,所以才没同你说的,等定下来了,不用你说,九婶婶肯定会来你们府上请你题字的。”
弘晖这才重新扬起小脸,朝董嘉柔伸出小拇指,道:“九婶婶,拉勾!”
四阿哥眉头一拧,董嘉柔赶在四阿哥开口前,连忙将手从车窗伸了出去,笑着道:“好,拉勾!”
四阿哥只得闭嘴,等两人拉完勾,这才朝九阿哥、董嘉柔道:“弘晖给九弟、九弟妹添麻烦了。”看了眼马车后的运鹅的车队,继续道“九弟、九弟妹先忙,改日我再带弘晖上门致歉。”
董嘉柔忙道:“四哥、四嫂带着弘晖来我们府上玩就成,说什么致歉,弘晖又没做错什么。”
九阿哥也道:“是啊,四哥也可以下次去东郊庄子,与弘晖一同抓鸡!”说完,九阿哥的脸因为忍痛,皱了一下。
不用猜,是董嘉柔借着马车的掩护,狠狠掐了九阿哥一把。还抓什么鸡?她哪里有那么多鸡给他们玩的?她养鸡是为了买鸡挣银子的,不是让他们抓鸡,然后将鸡吓得应激而死的。
四阿哥点头,催马退到路边,让董嘉柔她们的车队继续往东郊庄子上行去。
放下车帘子,九阿哥才呲牙咧嘴地揉着腰侧,抱怨道:“董鄂氏,你是真下死手啊?你这叫谋杀亲夫,你知不知道?爷差点被你废了。”
其实,在放下车帘的那瞬间,董嘉柔就对自己掐九阿哥那一下生出了悔意和一丝后怕,倒不是舍不得心疼一类的,而是,意识到人家是位阿哥,并且,她们的关系是老板与员工的关系,试想,那个员工会在老板说错话的时候掐老板的?
不过,这会儿见九阿哥这呲牙咧嘴的模样,董嘉柔心中那丝本就不多的后怕,立马烟消云散,“妾身可没下死手,妾身只是心疼那些鸡,上次就告诉过九爷的,鸡不能总被吓着,九爷倒好,转身就邀请四爷去抓鸡,好在四爷不是胡闹的人,若是换了旁人,当真去东郊庄子抓鸡,鸡要是吓出好歹,九爷赔给妾身吗?”
九阿哥想起董家庄子上如今可以遮天蔽日的鸡群,赶紧摇头,“爷可赔不出那么多鸡。放心,爷不会让人去吓着你的那些鸡的。”
董嘉柔见九阿哥认错挺快,带着余下一点点悔意,看着九阿哥揉着的地方,关心道“那个,真的那么疼?”
马车行至东郊庄子,庄子上的众人早已经得了消息迎了出来。
邓管事按照董嘉柔的指挥,将装鹅的木箱都安置在了之前建好的那个养鸭场。
等鹅都安置完毕,董嘉柔对九阿哥道:“九爷,妾身最近恐怕得在庄子上住上一段时日。”她一来担心这些鹅,有个突发状况,她也好及时处理,二来嘛,自然要培训出一批鹅肥肝生产者。
搞事业嘛,九阿哥理解,他也京城在外面跑,经常长时间不回家,往常还不觉得怎么样,如今轮到自己的福晋,九阿哥突然觉得心头涌出几分委屈来。
他这么长时间没回府,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几天,她就不能陪陪他?
想到这船鹅是洋鹅,若是不死掉了,银子事小,能不能再弄到,就是大事了,九阿哥含泪同意,“嗯,爷最近也忙着,正好也没空回府!”
九阿哥又调了些侍卫和婆子来庄子上伺候董嘉柔,自己在庄子上呆了一天,董嘉柔带着丫鬟婆子整日里在鹅舍呆着,九阿哥根本也见不着人。
九阿哥去鹅舍转了一圈,看着那群短脖子的大鹅,愤愤道:“长得真丑,跟大清的长脖子大鹅根本没法比!”
转头对董嘉柔道:“董鄂氏,养着这些丑鹅,你图什么啊?能不能挣银子?不行,咱别费功夫了,回头爷给你弄一群大清的鹅。”
“我图洋人的鹅适合填喂出鹅肥肝啊,大清的鹅,头颈细长,娇小可人,虽貌美,但也因为脖子细长,不适合填饲,不像洋人的鹅,脖子粗短,胸宽体胖,而且洋人爱填鹅,洋人的鹅更适合填鹅肥肝。”董嘉柔笑着同九阿哥解释。
九阿哥有些不敢相信,“嘉柔,你,真的要填鹅肥肝?”虽然之前知道董嘉柔买洋人的鹅是为了鹅肥肝,可真正看到董嘉柔为此努力的时候,九阿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就吃过那一次鹅肥肝,就因为好吃,所以要自己填鹅肥肝了?
她会吗?
可若说她不会,她怎么说得还煞有介事,反正他听了觉得挺对的。
九阿哥越来越觉得董嘉柔这人,有点玄了,好像,只要她想,就真的能做成……
只是,这鹅肥肝,她真的能行吗?
董嘉柔心中一慌,表情有些不自然,“我试试,应该能行。”她这两日对养鹅这事情,好像表现得太有信心了。
九阿哥见董嘉柔这幅样子,以为董嘉柔这是心里没底,笑着道:“没事,原本就是试试嘛,试试当然是有成有败。咱有银子,大不了再去买一船鹅就是了。”九阿哥觉得,董嘉柔要是养不成,多半也不会继续了,毕竟,这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在九阿哥看来,挣银子的方法多了去了,哪一种都比填肥鹅简单。
董嘉柔垂着脑袋,道:“嗯!”心中却很是熨帖,再次从九阿哥这里体会到了被爱人宠溺的滋味。
九阿哥又同董嘉柔说了几句,让她多注意休息,有什么事情就吩咐底下的人去做,“爷还有别的事情,不能一直在庄子上陪你,你照顾好自己。”
董嘉柔一一应下,“九爷的正事要紧,爷先去忙,不用担心妾身,妾身心里有数。”
九阿哥点点头,想想也是,自家庄子上,能出什么事情?便告辞离开了。
董嘉柔准备送送九阿哥,这批鹅可是多亏了九阿哥,不然她如今哪里会想着填鹅肥肝?也更弄不到这些鹅。
董嘉柔刚起身,准备送九阿哥离开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九阿哥拒绝了,“你这里事情多,先忙吧,爷的马就在外头。”
说完,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又折了回来,“有什么事情,就让人去鎏金茶楼给爷留口信。”
看着董嘉柔点头应下,九阿哥这才离开了。
董嘉柔很快又投身到养鹅事业中,这批鹅刚到,首要任务是减少鹅的应激反应。
所幸,这批鹅的适应性不错,仔细养了几日,便恢复得生龙活虎。
事后想想,送来东郊庄子上的这批鹅,可是经过了长途跋涉的,适应性、抗逆性差点的,早在途中死掉了。
接下来,就该给这群鹅分一分群了,得先从这群鹅中选出发育良好、个体较大,品种特性明显的鹅作为种鹅,余下的就可以着手填肥鹅了。
董嘉柔如今还面临一个问题,就是得尽快将手头的这批鹅蛋孵化。
罗伯特他们在运输这批鹅的途中,还收集了不少鹅蛋。罗伯特担心途中鹅死得太多,便将鹅蛋一个不差地保存到了大清,全部交给了董嘉柔,他甚至还觉得有些后悔,早知道运鹅这么麻烦,他们就该运鹅蛋过来了。
至少途中不用喂鹅。
董嘉柔将这些鹅蛋悉数交给了麻婆子几个负责养鸡的婆子,“这段时间就幸苦你们多转转,看那些母鸡在孵蛋,将这些鹅蛋分散去鸡窝,让母鸡孵出来。”
婆子们小心翼翼收下那些鹅蛋,天呐,这可是洋鹅下的蛋,不知道从多远鹅地方运回来的,为了生物安全,董嘉柔在鹅群进入鹅舍的时候,让庄子上负责养鸡的人都回避了。
因此,这些人还没见过洋鹅长什么样,这会儿接到鹅蛋,一个个忐忑又兴奋。
董嘉柔又交待了注意事项,便让婆子们各自忙去了。
等婆子们离开后,董嘉柔又愁了起来,如今养殖规模越发大了,她得琢磨出人工孵化设备了,只是这个时代很多东西都没有,实在有些难。
想到罗伯特那群人,董嘉柔心中一动,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温度计?
要是有温度计,设计个孵化水床,可行性还是很高的。
这么想着,董嘉柔也不想耽误,她如今这养殖规模是真的耽误不起了。没来庄子上,还没发现这个问题。
于是立马让人拿来纸笔,写了信,让人找九阿哥转交给罗伯特。
第65章
很快就收到了罗伯特的回信, 伴随着回信一同带过来的,还有六根温度计。
董嘉柔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当真是天助她也。
董嘉柔甚至觉得, 自己能穿越, 是因为被上天眷顾。
原来她也可以是上天的宠儿!
董嘉柔这种高兴并每天持续多久, 很快就开始焦头烂额起来。
鹅蛋珍贵, 董嘉柔自然不会用鹅蛋去试验孵化水床, 她养鸡场多的是鸡蛋。
试了几轮, 并没成功, 因为大水床的温度着实难调,董嘉柔便打算做成小水床,虽然会费劲些,总比成不了强。
小孵化水床还没来得及建,第一批肥鹅也还没有填成,林晚晚的马车却来到了庄子上。
绿芹在看见林晚晚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妙了,连忙迎上去,道:“怎么了?是食肆出了什么事情?”
林晚晚点头, 又摇头, 急得直跺脚, “九福晋呢?我直接同九福晋去说吧?绿芹姐姐一起听吧,是鸡出问题了。”
一听说是鸡出了问题, 这段时间绿芹可没少学习养殖和防疫相关的只是, 面色凝重道:“晚晚姑娘, 是鸡瘟吗?要是鸡瘟, 你得先沐浴消毒,不然庄子上的鸡太多了, 这鸡瘟……”
不等绿芹说完,林晚晚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没有鸡瘟,京城的鸡没有得病,是这几天出现了许多卖鸡的,他们直接将那些鸡低价送去了京中好几家炸鸡店……”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绿芹立马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叫九福晋,福晋在鹅园,因为是洋鹅,精贵着呢,只有固定的那些人能进鹅园,我去鹅园通知福晋,你稍等。”
林晚晚点头,绿芹立马禀报去了。
“福晋,绿芹姑娘说,林姑娘有要事来庄子上禀告福晋,请福晋去东院。”鹅园里伺候的一个婢女恭敬道。
听得是林晚晚过来了,董嘉柔连忙停下填肥鹅教学,“你们自己填,注意我方才说的那几点。”
说完就带着紫苏回东院了。
东院就是东郊庄子后来新修的,专门给董嘉柔住的小院。
董嘉柔刚跨进小院,林晚晚就迎了出来,“九福晋!”声音中带了哭腔。
董嘉柔一把握住林晚晚的手,“怎么了?”
迎上董嘉柔关切的眼神,林晚晚突然心中就没那么慌乱了,反而被踏实和感动所替代,她这个样子跑过来,还急成这样,九福晋眼中却只有对她的关切,林晚晚揉了揉眼睛,抽出被董嘉柔握着的那只手,恭敬地朝董嘉柔行礼道:“是民女失礼了,福晋先进屋。”
董嘉柔见小丫头情绪稳了下来,朝她点点头,“嗯,咱们进屋说。”说着,率先朝屋里走去。
董嘉柔落座后,林晚晚“扑通”一声跪在中间,“九福晋,是民女失察,请九福晋责罚。”说完就“砰砰”几个响头。
董嘉柔朝身边的紫苏道:“紫苏,扶晚晚起来。”
林晚晚见董嘉柔一脸严肃,显然有些不高兴了,这才想起,九福晋之前就说过,最烦别人什么都没说,先跪下砰砰磕头认错。
林晚晚心中忽的就又慌了起来,面色有些尴尬,“民女不劳烦紫苏姐姐了,民女自己起来。”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补救。
董嘉柔面色稍缓,“嗯,说说吧,发生什么事情了?”
“九福晋,前两天庄子上刚送了一批鸡,民女让人宰杀后,便按照加盟炸鸡店的订货,给那些炸鸡店送了宰杀的鸡过去,当时,好几家炸鸡店推说生意不好,还有鸡肉,不需要,还有几家,说是不需要那么多。民女当时没放在心上,将鸡肉拿回有间食肆用了。第二天,也就是昨日,再去送的时候,送出去的鸡肉更少了,民女让人去打听了才知道,这两天有别人在往那些铺子送鸡肉,价格比咱们的鸡肉一斤便宜了三四文,一只鸡下来,就便宜了十来文。奴婢还只当是哪家养鸡的,鸡病了,急着处理鸡肉。没想到,今天再去送鸡肉的时候,要咱们庄子上的鸡肉的,已经没几家了,民女今日总共才送出去十来只宰杀好的鸡,余下的鸡肉,咱们食肆一天也卖不完……”
说着,林晚晚面上全是愧色,要是她早些警觉,今日便不会浪费这些鸡肉了。
林晚晚吸了吸鼻子,接着道:“福晋,民女来之前打听清楚,这次送鸡肉的不是因为病鸡,而是因为附近有人也学咱们办了养鸡场,跟咱们抢生意呢,这会儿,那些炸鸡店因为每只鸡能剩下十来文,都去那边定鸡肉了,福晋,这可如何是好?”
“哼,这些人,就会学人,真是不要脸!”紫苏愤愤道。
绿芹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董嘉柔原本还觉得同行这样抢生意,有些不地道,被紫苏和绿芹这番愤愤不平,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什么要脸不要脸的,生意场上,比的是赚银子,他们直接抢我们的生意,是有点不地道,不过咱们也得服,人家是降低了鸡肉价格去抢生意的,这种竞争,其实还挺要脸的了。”
紫苏不可置信道:“不是吧,福晋,这还叫要脸?那不要脸得使什么手段啊?”
“嗯嗯!是呢。”绿芹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就是,福晋,难不成,咱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生意被抢走?”林晚晚道。
绿芹再次点头认同。
董嘉柔想了想,道:“更不要脸的手段啊,比如,诋毁东郊庄子的鸡,说东郊庄子上的鸡有病,吃了对身体不好,大概这样。”
“哼!他们敢!”紫苏气呼呼道:“咱们东郊庄子的鸡,可是连宫里贵人都在吃着呢。”
董嘉柔点头,“嗯,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不敢太不要脸吧!”
众人恍然,均是点头认同。
“奴婢就说呢,能直接这般抢生意的人,能多要脸?原来是不敢太不要脸!”紫苏道出了三人心声。
“福晋,那现在咱们怎么办?”林晚晚担忧道,总不能真将买卖拱手让人吧?“咱们也要降价吗?”
董嘉柔笑着摇头,“降价容易,将来再想涨回来就难了,而且,如今咱们东郊庄子的白羽乌鸡可是连宫里都来订购的,咱们的鸡肉卖得贵些才对得起这名号。”
林晚晚觉得九福晋说得很有道理,但还是忍不住担忧,“九福晋,可咱们的鸡总不能这样,一直卖不出去吧?”名号倒是挣到了,银子却被别人挣走了。
董嘉柔却一点都不担心,甚至眼中还闪现出笑意,“晚晚,你今日去告诉那些不买我们鸡肉的炸鸡店,就说,他们连续不买我们的鸡肉,这几天我们却都将鸡肉准备了,造成了不小的损失,既然他们不愿意买东郊庄子的鸡肉,那加盟到此结束,让他们以后自己想办法买鸡肉吧,往后再想加盟,我们会重新收取加盟费。”
“民女记下了。”林晚晚一一记下,见董嘉柔这般胸有成竹,林晚晚彻底不慌了。
九福晋说没问题,那一定就不会有问题,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没问题。
董嘉柔交待完,林晚晚见九福晋没再说别的,便试着告退,“那民女先去跟那些加盟的炸鸡店转达?”
董嘉柔笑着点头,“嗯,去吧!”
林晚晚能这般信任她,董嘉柔心中甚是满意,看来自己平常应该是做得不错的,才能让林晚晚明明还有疑惑,却不再多说,直接去执行了。
林晚晚离开后,紫苏忍不住问出疑惑,“福晋,别人低价给炸鸡铺子送鸡,就是存着想抢走咱们的生意,您却直接将这些生意推出去了,这是为何?”
董嘉柔信心十足,道:“我是推出去了,那也要对家接得住!”
想低价抢生意,她就让对家抢个够,看对家能低价卖多少鸡。
董嘉柔自认为东郊庄子养鸡场,在管理方面比这个时代要强许多了,一只鸡的利润也就二十文左右。
原本往宫里供应白羽乌鸡,将白羽乌鸡价格翻了个倍,她不忍抬高市场上的鸡肉价格,这才一直稳着如今的价格,也算是让利给那些加盟炸鸡店的商家了。
如今嘛,既然有人想不计成本来抢生意,董嘉柔就让对方亏个够。
董嘉柔自信,对家这样卖鸡肉,应是亏着银子在卖的。
董嘉柔到底还是高看了对手。
原以为对家怎么也能撑个十天半个月的,没想到五天不到,之前那些炸鸡加盟店就纷纷去找林晚晚了。
第66章
“林姑娘, 卖些鸡肉给我们吧,不然我们的炸鸡铺子没法继续了。”
“晚晚姑娘,我们按照原先的价格定鸡肉, 这次我们可以先付一个月的银子。”
“姑奶奶, 按照原先的价格, 每斤鸡肉加两文, 总可以了吧?”
……
任那些加盟商如何求, 林晚晚都是一句话, “上次已经提醒你们了, 不订购我们的鸡肉,加盟契书已经作废了,你们自己去看看之前的契书,其中本就有这么一条,我们东家还好心让我来提醒过了,你们当时怎么说的,忘记了吗?”
“我们当时,不是被人蒙骗了吗?”
“林姑娘,我们知道错了!”
……
林晚晚懒得理会, “要们重新签订加盟合约, 要们按照我们的正常订购价, 也就是之前价格翻番来定鸡肉,别的, 没什么好谈的了, 我们还忙着杀鸡呢。”林晚晚说着, 就起身送客, “各位,请回吧!”
这是杏花胡同里的一处三进的大院子, 是董嘉柔置办的,林晚晚一家暂时居住,以及用于屠宰鸡的地方。
外面的院子中间有一处水井,外院就用来屠宰鸡的。廊下是架子,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刚屠宰完的鸡。
林晚晚一家住在后院,中间那一进的正厅是谈生意及待客的。
那些买不到鸡肉的炸鸡店老板被林晚晚送客后,经过前院子,看着廊下宰杀好的鸡,整整齐齐摆在架子上,一个个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些天他们是节省了些银两,可那才多少啊?
如今要重新缴纳加盟银子,上次他们加盟花了,十八两,东郊庄子可以一直提供鸡肉,并且保证不涨价,按照最开始的价格。
而今,他们为了贪图每日那几百文的便宜,私自违反契约,从别处买鸡肉,卖鸡肉的说了,可以长期供鸡肉,他们都相信了,每天能省几百文,长期下去,那可是不少银子。
谁成想,才这么几天,那家送鸡肉的,就没有鸡肉了,而之前因为都是上门送鸡肉,他们竟然是连送鸡肉的东家是谁都不知道。
也不怪他们不仔细,这不是刚开始送鸡肉,还没几天,他们来不及打探嘛,以为是长期供货,以后有的时间……
哎,谁知道……
这些加盟商如今悔得肠子都青了,十八两银子的加盟费啊,如今再加盟,需要五十八两!
五十八两啊,这摆明了是不想他们加盟了,能拿出五十八两银子,他们开什么炸鸡铺?多加盟有间食肆几个小吃不好嘛?
出了院子,十来个前加盟商愤愤起来:
“害老子损失十八两加盟银子,老子非要找出是哪家送鸡肉的!”
“对,这不摆明害人嘛!他要是不夸下海口说什么以后能一直给咱们供鸡肉,我也不会贪那几百文的便宜!”
“林姑娘也太狠了些,重新加盟竟是要收五十八两银子!”
“就是,凭什么啊?”
……
这些人找不到之前给他们便宜价格送鸡的人,又知道东郊庄子和有间食肆背后的主子都是九福晋,他们不敢抱怨九福晋,说着说着,竟然有不少人将怨气转移到了林晚晚身上。
无非是觉得林晚晚好欺负。
不过,这种事情,董嘉柔早就考虑到了,毕竟拒绝的话是让林晚晚去说的,她自然不能让林晚晚置于险地。
因此,林晚晚自己都不知道,这些日子,一直有九阿哥府里的侍卫不远不近地正护着她。
这日,林晚晚如往常一般在有间食肆吃罢晚饭,就与爹爹林掌柜告辞,“爹,我先回杏花胡同了。”
林掌柜正忙着盘账,头也不抬道:“嗯,路上小心点,和三翠一块儿回,也好有个伴。”
“知道了。”林晚晚应着,便去寻了有间食肆里同住在杏花胡同的三翠一同回家。
天色尚早,两个姑娘有说有笑地往回家的路上走着。这个时候,人们要么在做晚饭,要么在吃晚饭,因此,进了胡同后,基本就没什么人了。
两个姑娘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们一直都是这么回家的,青天白日的,谁能想到,居然有人敢埋伏在这里。
林晚晚和三翠刚走过一处拐角,背后突然传来一阵闷哼,两个姑娘对视一眼,都知道,这是遇上埋伏了。
林晚晚和三翠赶紧加快脚步就要逃离,身后侍卫道:“林姑娘,我们是九福晋派来保护你的,这两人意图对你不轨,被我们抓住了,你看,是否认识?”
听见是九福晋派来的人,林晚晚挺住脚步回头看去。
只见两个打扮日常的年轻男子手里各拖着一个被打晕的男子。
见林晚晚看过来,两人将手里拎着的男子如扔死狗一般朝身前地上扔去。
林晚晚见自称侍卫的两人眼神清明,与她之前去九阿哥府上见过的侍卫神情、身形都挺像,便停下了脚步,“多谢两位侍卫大哥!”
说着就要朝二人的方向走去,三翠轻轻拉了下林晚晚,眼神示意,“那二人也不一定是九福晋派来的侍卫。”
林晚晚却轻轻摇头,表示,“不会。”这两人一看就是真侍卫,她一个无权无势的民女,除了九福晋,没人会派侍卫来护她。至于,若是想谋害她,只要眼前这两侍卫愿意,大概随时就能让她消失。
林晚晚拍拍三翠的肩头,“三翠,你先回去吧。”
三翠有些迟疑,最后,还是顶着巨大的恐慌,道:“我就在这里等你吧,你快去看看,没事咱们就回家。”她能进有间食肆干活不容易,都是因为林晚晚带她去的。
原本三翠在家并不受待见,自从去了有间食肆干活,如今家中爹娘、兄弟,各个都对她客气许多,若是她这时候离开,林晚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大约也不用再去有间食肆了,丢了那份差事,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三翠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原地等着林晚晚。
林晚晚朝侍卫面前走去,看了眼地上死猪一般的两个人,摇摇头道:“这两人,我都不认识。”
侍卫对视一眼,朝林晚晚抱拳道:“那我们就将人交给官府了,届时若是官府传话,两位姑娘如实作答即可。”
林晚晚自然是点头应下。
“林姑娘先回家去吧,这几日,林姑娘不用担心,还有侍卫在附近守着。”
侍卫说完,便提着人报官去了。
三翠几步走到林晚晚身边,一脸羡慕道:“晚晚,你也太厉害了吧,身边居然有九福晋安排的侍卫护着。”
林晚晚则是满眼的感动,“九福晋是好人,咱们要替九福晋守好有间食肆。”
三翠连连点头,“嗯。”九福晋那样的贵人,还能惦记着林晚晚的安危,跟着这样的主子,三翠也与有荣焉。
几天的调查,传话,很快得出了结果。
结果在意料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这两人果然是一家前加盟商弄出来的,想着林晚晚还没成亲,直接扑了她,林晚晚就不好嫁了,再娶她,林晚晚就能感谢他们娶她,这样,九福晋也不能将他们如何了。
等他们跟林晚晚成了一家人,还怕没有鸡肉?
因此便有了杏花胡同那一出。
意料之外的,是这些人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有人给他们壮胆子。
壮胆子的人,好巧不巧,刚好出自之前低价供鸡的场子。
再后面的消息,林晚晚就不知道了。
消息涉及到了养鸡场背后的东家,然后就直接报给九阿哥。
林晚晚同董嘉柔说这些的时候,董嘉柔已经回了府里,之前就听侍卫说过些,侍卫言简意赅,远没有林晚晚叙述得生动详细。
董嘉柔原本就挺火大,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这是董嘉柔穿越一来,头一次气到肺管子了,“啪”的一巴掌,拍得案几上的杯碟“哗哗”作响,“岂有此理,看来还是我往常太仁慈了,总想着他们讨生活不容易,能放一马就放一马。”
“紫苏,去,将那家的加盟契书带上,问他们要赔偿金去!”
“赔偿金?”契书上还有这一条?紫苏疑惑,手下动作倒是丝毫不停,赶紧去后面的柜子里翻找起来。
紫苏不认识太多字,只知道炸鸡的契书在哪里,却分不清哪一张是福晋要的,于是便直接将所有炸鸡店的加盟契书拿了出来,递给董嘉柔,“福晋,是哪张?”
董嘉柔见厅中的几人都眼露疑惑,指着契书上的一条道:“这里,清楚地写着,停止加盟后,不得再挂着有间食肆炸鸡分店的招牌,否则赔偿一百八十两,我找人去看了,他们至今还没换招牌呢,紫苏,让侍卫将契书交给官府,让官府派人去收赔偿金。”
“官府能替咱们收赔偿金?”林晚晚疑惑。
紫苏这次却明白了,“哦,福晋,所以您之前让人花银子去将这些加盟契书去官府登记,就是为的有一天,官府能替咱们收银子?”
董嘉柔点头,“差不多。”其实就是花钱让官府帮着她们,省得她的有间食肆火了,京城到处都是有间食肆。
紫苏拿着董嘉柔挑出来的那份契,直接去找侍卫了。
紫苏刚出去没多久,九阿哥气呼呼地从外面回来了。
九阿哥端起桌上的茶盏,猛灌了一口,“真是欺人太甚!”说完,直接将茶盏砸了个粉碎。
厅中众人正福身行礼,随着九阿哥手中茶盏落地,绿芹和林晚晚直接跪了下去,请安的话被九阿哥这一系列作用全给堵了回去。
董嘉柔给了众人一个眼神,示意大家都退下。
詹嬷嬷和绿芹有些担忧地看向董嘉柔,终还是听话地退了出去。
“九爷,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董嘉柔带着小心道,她还是头一次见九阿哥这么生气。
听见董嘉柔的声音,九阿哥满眼歉意地看向董嘉柔,柔声道:“嘉柔,委屈你了。”
董嘉柔有些莫不清楚状况了,“九爷?”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不成,是九阿哥听说她被抢了鸡肉生意的事情?
“这些时日,你那些炸鸡加盟店的事情爷听说,你怎么不早点让人告诉爷,爷要是早些知道,哪里还会有后面这些事情?”九阿哥道。
确认了九阿哥生气的原因,董嘉柔这才松了口气,“事情已经解决了,九爷,没事了。”
“没事了?那些鸡是谁养的,你还不知道吧?那养鸡场出了什么事情你也不知道吧?”九阿哥气愤道。
“九爷知道?”董嘉柔猜到那人身份不一般,不然也不会到现在,她还不知道是谁,却没想到,九阿哥已经得了消息,看来不是哪位阿哥就是哪位福晋了。
第67章
“嗯!”九阿哥点头, 有些不敢看董嘉柔的眼睛,“我得了消息,就立马赶回来了。”九阿哥说话底气明显不足, 连“爷”都没自称了。
董嘉柔觉得, 九阿哥说话这神情, 怎么像是他自己干的一样?能让九阿哥有这种神情的, 除了八阿哥那一家子, 也没谁了, 而和董嘉柔有过节, 除了八福晋,还有谁?
“九爷,那养鸡场是八福晋的?”
九阿哥偷瞥了董嘉柔一眼,对上董嘉柔的视线,立马不敢再看,想借着喝茶掩饰内心的慌乱,一摸,却摸了个空,才想起方才砸了茶盏。
九阿哥看了眼地上碎片, 道:“你屋里的奴婢都是怎么伺候的, 怎么也不知道先将地上的碎片收拾了, 等会儿,要是不小心踩到, 爷可饶不了她们。”
“嗯?”董嘉柔盯着九阿哥, 不给他转移话题的机会。
九阿哥这才道:“其实, 差不多, 养鸡场是直郡王福晋的,直郡王福晋是听信了八福晋的话, 所以才养鸡的,那些鸡也是八福晋帮着卖的。八福晋贴补了些银子替直郡王福晋卖鸡,原是想着,等那些炸鸡店的跟东郊庄子闹僵了,八福晋再涨价,到时候,之前贴补的银子也能回来,只是没想到,直郡王福晋那边的鸡出问题,竟然一夜之间都发病死了。”
直郡王?大阿哥?
“这事,直郡王知道吗?”董嘉柔道。
“原本只是略有所闻,福晋们自己的庄子,爱干嘛就干嘛,直郡王哪有那么多时间管这些,只是,如今,鸡全死了,大哥,便也知道了。”
“那,他没去找八福晋算账?不是八福晋出的主意吗?他应该早就看八阿哥不爽了吧?”
九阿哥意外,“这你都知道?”
“上次听说过,直郡王要入股的事情的,听说,因为你不给面子,直郡王好几天都不理八阿哥。”这种事情,董嘉柔从来不隐瞒。
“呵!”九阿哥嘴角轻扯,“想不到,这事都能传得人尽皆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干了什么不尊兄长的事情呢。”九阿哥知道,董嘉柔的心思都在挣银子上了,哪里还有空打听这些有的没的,既是董嘉柔都知道,想必,京中只要不聋的,都是听说了的。
董嘉柔见九阿哥明显动了怒,大胆猜测,道:“那,这次,直郡王福晋庄子上的鸡都死了,难不成又是因为你不给面子?”
九阿哥听了,一时没绷住,嘴角上扬,露了笑脸,不过他立马收笑意,“嘉柔,爷觉得,你干脆别养那些鸡啊鹅啊的了,你去街头算卦吧,爷觉得你算卦指定比你现在挣得多。”
董嘉柔眼睛不可抑制地快速眨了起来,满眼不可置信,“九爷,您的意思是?我方才说对了?”她发誓,她真的是胡说八道的,谁家鸡死了,是因为别人不给面子?
董嘉柔举着一个手指头,十分认真道:“那,谁,这么不要脸?”董嘉柔到底没将大阿哥直郡王说出来。
看着董嘉柔丰富的表情,九阿哥这一次,到底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伸手捏了捏董嘉柔伸出的那根手指,笑道:“你可真敢说。”敢这般直白地用“不要脸”来形容直郡王,除了董嘉柔,恐怕也找不出别人了。
九阿哥倒也不卖关子,笑几声就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董嘉柔。
说起来,还是济善堂的事情惹出来的。
直郡王前些年有些军功,得了不少赏赐,只是那些银子直郡王自己开销都嫌少,落到直郡王福晋手里,自然少之又少。
碰上济善堂的事情,每月三百两银子,这无疑让原本手头就不宽裕的直郡王福晋雪上加霜。
八哥与直郡王走得进,难免会带着八福晋去直郡王府上。
济善堂三百两银子的事情是八福晋提出来的,直郡王福晋对八福晋虽没有摆脸色,但到底不如之前亲厚。
八福晋便给直郡王福晋出了点子,说是董嘉柔如今靠养鸡,根本不愁银子,养鸡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找个有林子有水的庄子么,谁家还没几个会养鸡的奴才?
听八福晋将养鸡挣银子说得头头是道,直郡王福晋来了兴致,问起了董嘉柔是如何养鸡的。
八福晋自然是将养鸡的功劳都归功于庄子的便利,以及奴才们养鸡的本事。董嘉柔不过就是哗众取宠,给鸡取了些花里胡哨的名字,如今宫里都跟董嘉柔定鸡肉了……
直郡王福晋听完心动不已,邻水的庄子她有,会养鸡的奴才她也有,直郡王福晋还真有个庄子养了不少鸡,只不过,庄子上的鸡只供府里用,并没有大规模养殖。毕竟会养鸡的奴才有,但能将鸡卖出去的奴才可不那么容易有。
说白了,就是没有销售。
但直郡王福晋没有直接说这个问题,只道:“八弟妹对养鸡这般清楚,八弟妹怎么不自己养些?也好去分一杯羹?”八福晋同九福晋结梁子的事情,众人都有所耳闻,直郡王福晋不聋不瞎,自然也知道,她可不想被八福晋当成对付董嘉柔的那杆枪。
八福晋直言道:“我倒是想试试,只是,如今我与董鄂氏的的事情,嫂嫂也该听说了,我若是有庄子养鸡,到时候势必会耽搁董鄂氏的买卖,到时候,指不定她又会怎么同老九告状呢!老九是个混不吝的,又护短得紧,到时候一准儿会去同八爷闹,指不定还会闹到皇阿玛跟前,说我报复董鄂氏。”
见直郡王福晋有退缩的意思,八福晋又道:“嫂嫂就不一样了,嫂嫂原本就有养鸡的庄子,如今不过是多养了些,得了银子也是捐给了济善堂,谁也说不上什么。”
八福晋将自己与董嘉柔的过节摆在了台面上来说,又将利弊分析得十分透彻,直郡王福晋对八福晋的戒备立马消了大半。
想了想,直郡王福晋便将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只是,我若是养出了许多鸡,到时候往哪里卖?我听说,那董鄂氏的鸡肉不愁卖,是因为那些炸鸡店,同她签了加盟契约,都从她那里买鸡肉。”
八福晋立马道:“嫂嫂若是真想做,卖鸡肉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见直郡王福晋还在迟疑,八福晋又道:“说起来,那每月三百两银子也是我不懂事,随口说出来的,本想着让董鄂氏破费些,她又不缺银子,哪里想到,最后竟是连累了嫂嫂,帮着嫂嫂买鸡肉,全当是我这个做弟妹同嫂嫂赔罪了。二来嘛,我也确实想从董鄂氏手里抢些生意,看着她少赚银子,我就开心。”
八福晋如此一说,直郡王福晋倒是没法拒绝了。
九阿哥绘声绘色地说着,直说得自己口干舌燥,抓起茶壶就往嘴里灌了一口茶水,接着又道:“就这样,她们两人狼狈为奸,一个负责养鸡,一个负责卖鸡肉,抢你生意。只是,老天有眼,大嫂庄子上的鸡竟然一夜死了大半,如今啊,八成是死得差不多了。”
说完,眼中带着疑惑,很认真地看向董嘉柔道:“这事情,我高兴还来不及,你猜他们还想怎么着?大嫂找了大哥,大哥又找了八哥,让八哥找我,让我将东郊庄子负责养鸡的奴才给她们几个,至少让那些奴才去看看,大嫂庄子上的鸡是怎么回事,听说,连鸡官看了都直摇头。嘉柔,你说,到底是他们傻,还是他们觉得我是傻子?”
“九爷肯定不傻,他们才是傻子!”这件事情,九阿哥没犯糊涂,董嘉柔觉得十分满意,立马赞同九阿哥,及时给予肯定,“希望九爷能一直保持清醒的头脑。”
“爷什么时候糊涂过?”九阿哥得意的表情还未完全在脸上荡漾开来,突然就僵住了,很快便换了表情,眉头紧锁,满眼悔意,道:“爷之前确实糊涂了,识人不清!往事就不提了。”
九阿哥虽然没明说,是识哪个人不清,但董嘉柔却是秒懂,心中一喜,这大半年的功夫没白费啊,虽然不知道九阿哥这次是因为什么,愿意这般表态了,但能取得这个成果,绝对是她穿越的里程碑。
“九爷慧眼如炬,厉害!”董嘉柔直接伸出大拇指,眼中的喜悦溢于言表。
九阿哥脸上也有了笑意。
“九爷,那,八爷找您要人,您怎么说的?”董嘉柔有些好奇。
九阿哥收了笑意,学着当时的表情,一脸痛心疾首道:“八哥,弟弟这些年没对不起您吧?您怎么下得去手,这般打弟弟脸的?那东郊庄子是我送给董鄂氏的没错,可庄子上如今多少人了?您没打听过?都是董鄂氏一手带出来的人,八哥,您纵着八嫂给董鄂氏使绊子,抢她手里的买卖,如今是要弟弟帮着您一起直接断了董鄂氏的买卖?要不,您直接上道折子,请皇阿玛做主,让弟弟与董鄂氏和离了,然后您再让八嫂将东郊庄子强占了吧!”
董嘉柔一脸震惊,“九爷,您也太敢说了吧?上折子让弟弟弟妹和离,再让自家福晋抢庄子?八爷的脸,这都被您抽肿了吧?”
九阿哥点点头,“确实,八哥当时,脸色十分难看,爷估摸着,当时只怕是连嗓子都被抽/肿了,八哥你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嗓子抽/肿了?董嘉柔还是头一次听见这种说话,没等她笑出声来,就听九阿哥又说了起来。
“八嫂却在这时候推门而入,开口就质问我,怎么说话的,爷也不知道她在外头偷听了多久。”九阿哥当时彻底死心了,瞥了八阿哥一眼,八阿哥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八嫂却气势汹汹道,不过是几个奴才,九弟不给就不给了,说这些让人寒心的话,是不将谁放在眼里呢?”
第68章
“她还有脸同九爷说这话?”
九阿哥点点头, 他也没想到,原来八嫂是这样的人,以前他竟然不曾觉得。
“那我们九爷, 没吃亏吧?”董嘉柔眼中燃起八卦的小火苗, 九阿哥已经很明显站她这边了, 她对这个事情更多的便只是看热闹的心情了。
我们九爷?九阿哥看向董嘉柔, 一看便能看穿她此刻的小心思, 笑道:“你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你家九爷这次可是被人家夫妻轮番车轮战呢。”
董嘉柔作势道:“那, 用不用妾身现在打上门去, 给九爷扳回点场子?”
“噗。”九阿哥再次被逗笑,“放心吧,你家九爷没输场子,倒是将八福晋气得跳脚,往后,你见着她绕着点,省得我不在你身边,你吃亏,她鞭子挺厉害的。”
董嘉柔原本想说, 她才不会吃亏, 听到鞭子, 立马熄火,点头道:“嗯, 妾身会注意的。”心里琢磨着, 她是不是也得去学点傍身的功夫?不是为了跟人过招, 至少能逃命的那种的吧?省得吃亏。
……
事情被九阿哥压了下去, 直郡王福晋庄子上的鸡很快便死了个彻底。
那么多鸡死了,也是鸡肉, 直郡王福晋为了降低损失,只得将死鸡以一个超级低的价格处理了。
等董嘉柔得知此事的时候,那些死鸡已经全部流入市场。
董嘉柔为此担心不已,这个时代没有疫病检测条件,也不知道这次直郡王福晋庄子上的鸡是得了什么病,不知道对人到底有没有影响。
到底是她大意了。
董嘉柔担心得连夜回忆着前世预防瘟疫的方子,不过能想起来的,却只是寥寥几味药。
第二日一早,董嘉柔就让婢女熬了药粥去城外施粥,这次的粥看着有些稀汤寡水,不过对于饿肚子的人来说,能有得吃就不错了。
还让人去街道喷洒一些药水。
董嘉柔知道这样没有目的地忙活,基本是不会有作用的,不过,她要是不做点什么,心里会很不踏实,权当是安慰自己了。
董嘉柔的反常,很快被有心人注意到,并传到了康熙的耳中。
康熙传了九阿哥进宫问话,九阿哥倒是听董嘉柔提过一嘴,原先,他不当一回事,毕竟,百姓家鸡死了,就直接拔毛炖了,一直都是这样,也没见出过什么问题。
只是被康熙这么问了起来,九阿哥也不敢隐瞒,便替董嘉柔描补一番,道:“董鄂氏之前看过几本书,说是关于养鸡的,说是书上说的,鸡若是大片病死,极有可能是瘟疫,一般不传人,但也有传人的。儿子问她书在哪里,她却找不到了。而且,她自己也记不真切……”
康熙一听,有可能是传人的瘟疫,厉声喝道:“糊涂!这等事情,你怎么不早报与朕?”
直郡王福晋庄子上的鸡大片死掉,后被低价卖掉的事情,康熙早有耳闻,只是康熙也和九阿哥一样,认为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过就是直郡王福晋手底下连个会养鸡的奴才都没有。
九阿哥连忙跪下,“皇阿玛恕罪,董鄂氏自己也不确定是否记错,事关瘟疫,还牵扯到直郡王福晋,儿臣不敢乱报。”
康熙一听,倒也能理解九阿哥几分,对跪在地上的九阿哥道:“你先起来!”
转头对身边的太监的道:“梁公公,让人将太医院的院使和院判都给朕叫过来。”
“奴才领命!”梁公公应了声,立马去外面安排了,瘟疫啊,有点吓人,不过,九福晋是哪里看的什么养鸡的书?怕不是在梦里吧?梁公公满腹疑惑。
很快太医就赶了过来,行礼晚安后,康熙就问出了疑惑,“诸位,可曾听说,有什么瘟疫是鸡先得了,然后再传给人的吗?”
太医们听了这话,心跳都快漏了半拍,最近京城谁不知道直郡王福晋庄子上死了许多鸡的事情?
说起来,太医院最近还有不少太医买了直郡王福晋庄子上的鸡呢,这若是真的与瘟疫牵扯上了,他们只怕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几位太医对视一眼,沉吟起来,康熙倒也没催促他们。
过了一会儿,太医院院使开口道:“卑职未曾查阅到相关记录,皇上这么一提,倒是让卑职想起之前曾有过几个案例,是差不多是村里的鸡和人都染了疫症,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鸡传人的瘟疫。”
一起跟来的太医见皇帝看向他们,缩着脖子点头,表示也只是看到过这样的案例记录,并未明确是否为鸡传人。
皇帝的脸黑了下去,几位太医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好半晌才听见康熙一声“今日的事情,不可宣扬出去,回去让整个太医院配置些预防的汤药,下去吧!”
太医们如蒙大赦,连忙起身退了出去。
到了太医院,立马召开紧急会议,全体太医,放下手中活儿,配置各种预防瘟疫的汤药,事情还得保密,不能传出去,以防乱了民心。
都是干这行的,听着院使和院判讨论着病死鸡一类的话题,很快太医院便心知肚明,鸡肉不要乱吃了,小心瘟疫啊!……
太医院的保密工作还是相对较好的,事情只在太医中传开,但有要好鹅朝臣,他们倒是也会暗暗提点几句,都是人精,都知道要小心直郡王福晋庄子上的死鸡了,只是谁都不会往外说。
康熙黑着脸坐在龙椅上,一旁的九阿哥也不敢出声,只盼着皇阿玛忘记他的存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九阿哥正偷偷活动肩部,忽然听见康熙的声音,立马恢复恭敬站立的模样。
“老九啊,你回去让你媳妇儿好好想想,那书上对于瘟疫是怎么讲的,能想起多少算多少。”康熙的语气有些无力。瘟疫啊!让人闻风丧胆的瘟疫啊。
董嘉柔自然是没能想起再多,只能将自己用的药材告诉九阿哥,由九阿哥告诉康熙。
在太医院配合下,防疫的药水遍布京城,百姓虽然不知道是死鸡的问题,但也隐隐觉出了不对劲儿,连续几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减少了出门次数。
或许是直郡王福晋庄子上的那些鸡并不是传人的疫病,或许是在病毒还不是很厉害的时候,就被控制住了,这一次京城有惊无险,安然渡过。
康熙十分欣慰。
但有的人却十分不爽,最不爽的要数直郡王与直郡王福晋,然后就是八阿哥和八福晋了。
之前因为担心真有瘟疫,他们虽然生气董嘉柔不早说,更多的是担心,若真因为那些鸡,让京城陷入瘟疫,直郡王这些年燃起的野心,并为之而幸苦付出的这些年,只怕就全白费了。
直郡王福晋甚至已经做好了自裁的准备,死她一个,总比因她一个而牵连满门。
这些天,直郡王对福晋十分不满,若不是她养鸡,哪来这些破事?当然,更恨的是董嘉柔。
直郡王福晋也恨死了八福晋,若不是八福晋,她哪里会陷入这样的境地?当然,更恨的也是董嘉柔。
至于八福晋,她被直郡王记恨,被直郡王福晋记恨,甚至康熙也烦透了她,这些年来从未给过她脸色,这次也直接将八福晋叫进宫里,训斥了一通,连着好几日,八阿哥都宿在书房,不愿踏入她的院子半步,八福晋的面子丢了个彻底。
但,八福晋谁也不恨,只恨董嘉柔。
如今,瘟疫并未来袭,悬在这些人头顶的那柄利剑顷刻消散,她们对董嘉柔的恨意便再也无法抑制。
当街头不再有人喷洒药水的时候,直郡王福晋与八福晋都知道,事情过去了。
两人心里憋着气,这个事情却不方便直接去找董嘉柔麻烦,均是暗自记在心里。
董嘉柔倒是松了口气,没有瘟疫就好,说实话,她一直挺担心,那场关于董鄂嘉柔的梦中,并没有这场瘟疫,若真出了瘟疫,那她就是那个变数,因为她,八福晋才会怂恿直郡王福晋扩大养鸡规模。
而养殖业,中小规模养殖和大规模养殖完全是两个概念。管理不当,自然容易引发疫病。
若是因为她的到来,而让京城出现瘟疫,董嘉柔恐怕以后会良心难安,会变得什么都不敢做了。
所幸,历史还是朝着原本轨迹。
转眼,到了六月,天气炎热,太后年岁大了,受不得宫中的炎热,康熙便派儿子们送太后去塞外避暑。
随行有太子、直郡王、四贝勒、九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以及十六阿哥。作为九阿哥的福晋,董嘉柔也在随行名单中。
董嘉柔接到消息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仔细想了好一会儿,才对九阿哥道:“九爷,您确定咱们也一起去?”她怎么记得,关于董鄂嘉柔的梦中,这几年,皇家各种出京城的活动,都没有九阿哥什么的事情的,九阿哥不是在谈生意,就是在谈生意的路上,怎么这次送太后避暑有九阿哥了?
九阿哥瞪了董嘉柔一眼,道:“你那什么眼神?爷就不能领个正经差事了?”
“不是,不是,九爷想差了,妾身没有那个意思。”董嘉柔连忙否认,“对了,八爷为何没随行?”
九阿哥收了笑容,“他连自己的福晋都管不好,皇阿玛让他一起去,若是八福晋在闹出点什么事情,岂不是给太后老人家添堵?”
董嘉柔赞同地点头,“皇阿玛英明!”这次却没注意到,九阿哥说起“八福晋”的时候已经很顺口了,再不是“八嫂”了。
因为是这个时代头一次出远门,董嘉柔立马开始认真准备出行,药材方面,直接交给了绿芹,她则认真同林晚晚研究起干粮来,力争出行这段时间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第69章
各种肉干、果脯(fǔ), 董嘉柔准备得十分充足,甚至还让她倒腾出了方便面。
赶在出行前,东郊庄子上第一批填喂的鹅肥肝也正式问世。
因为那批鹅, 本就没多少, 董嘉柔又留下不少作为种鹅, 这次填鹅只是当做给大家练手用, 因此总共不过才四五十只。
为了一次打响鹅肥肝的名号, 董嘉柔直接将鹅肥肝送给了京中最尊贵的人品尝, 直接将大半送入宫中。
宜妃作为董嘉柔的嫡亲婆婆, 自然是第一个品尝的,而且是在鹅肝送往御膳房之前,董嘉柔就带着新鲜鹅肝,去了翊坤宫。
“额娘,这是东郊庄子新出的鹅肥肝,不仅美味,还对身体特别好,儿媳特意带来给额娘尝尝鲜。”
宜妃早就得了消息,说是董嘉柔得了新鲜东西, 要进宫亲自给她做好吃的, 这会儿见董嘉柔过来了, 自是笑得十分欣慰,“你这孩子, 不过吃食, 让底下的奴才做好了带来就是了, 怎的还巴巴地跑来, 要亲自做给本宫吃,也不怕累着。”
“儿媳难得这么个机会, 来额娘跟前表现一番,还请额娘成全儿媳。”董嘉柔笑着应着。她就是故意要来翊坤宫做鹅肥肝,动静闹大些,也好替鹅肥肝打出些名号,方便她能将鹅肥肝送进宫里,不然这种新鲜玩意,如何在宫中打出一番天地?
翊坤宫响起宜妃爽朗的笑声,“就你嘴甜,那,现在开始?”
“嗯!”董嘉柔点头。
宜妃让人将准备好的小炉子都搬到廊下,一溜烟摆开,董嘉柔取出带来鹅鹅肥肝,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熟练地蒸、煮、煎,各做了一份。
紫苏则在一旁将带来的几种果子,洗干净,并捣成果酱。
看着那个几乎能占据鹅整个身体的鹅肥肝,宜妃十分惊讶,“这,就是鹅肥肝?是鹅的肝?”
董嘉柔点头。
宜妃感叹,“这么大?你庄子上这鹅这是将吃进去的东西,都用来长肝了?”
董嘉柔故作夸张道:“额娘,您是怎么猜到的?太聪明了吧?”
说笑间,鹅肥肝很快就做出来了,董嘉柔将鹅肥肝摆在特意制作的盘子中,一片片厚薄适中,一股独特的香味在翊坤宫飘散开来。
“额娘,您尝尝!”
“这,就可以吃了?”宜妃有些不敢相信,是不是简单了点?特别是煎鹅肝,只看见董嘉柔用鹅的肉脂在那块铁板上煎出点油,就将切好的鹅肥肝放了上去,翻个煎了下,就出锅了?
“嗯,若是怕腻,可以蘸着果酱吃。”
宜妃身边的宫女上前,拿起银筷例行替宜妃试毒,她夹起一块金黄的煎鹅肝,在翊坤宫一众婢女婆子艳羡的目光中,放入嘴里,从来没觉得试毒竟然是这么好的差事。
试吃的宫女眼中闪过异色,眉头微微蹙了下,这是什么味道?等她想多咀嚼几下的时候,发现嘴里已经没东西了。
这是什么入口即化的东西?
不是说是鹅的肝吗?
怎么一点肝的味道都没有?
明明没放什么佐料,怎么还能将肝的味道给掩盖了?
是因为那煎鹅肝的锅?
这般想着,她举了银筷就准备去夹蒸鹅肥肝。
“行了,本宫自己来,退下吧!”宜妃见那宫女的表情就知道,这鹅肥肝的滋味定是不同寻常,试吃的宫女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居然还能露出这种表情。
立刻有宫女另取了银筷子,给宜妃夹了块煎鹅肥肝,放在小碗中,递给宜妃。
宜妃接过,夹起鹅肥肝,轻轻咬下一口,丝毫没有肝脏的颗粒肝,反而细腻丝滑,当真是入口即化 ,她还来不及多咀嚼几下,那一小口鹅肥肝早已在唇齿间化开,只余满嘴独特的鲜香。
宜妃就不需要掩饰了,立马点头称赞,“嗯,确实别有一番滋味,嫩滑香甜,唇齿留香,本宫竟从未品尝过如此美味。”说着又吃了一口,这次咬下的明显比方才的那口大上许多。
一片鹅肥肝,绕是宜妃,也不过三两口就吃完了。
宜妃将碗筷递给夹菜鹅宫女,“本宫再尝尝蒸、煮的。”说着又看向董嘉柔,道:“这真的是鹅肝?怎么跟平常吃的肝一点都不一样?”
说话间,小宫女已经又夹了一块蒸鹅肥肝,并将碗筷递给了宜妃。
董嘉柔忙将装了果酱的的小碟放到宜妃面前,道:“额娘,您可以沾点果酱吃,解腻。”
宜妃点头,却并没有去沾果酱,她又不腻,这么好吃,她还没品出具体是个什么味道,在她能形容出这鹅肥肝是什么味道前,宜妃根本没考虑去蘸什么果酱。
董嘉柔继续道:“这鹅肥肝,是通过短时间内给鹅大量填喂玉米,让鹅快速长肥,并让鹅的肝脏也快速长肥,所以方才额娘看到的鹅肥肝才会那么大。”
宜妃咽下嘴里的鹅肥肝,一脸满足,听了这话,不免有些小担忧,“肝儿长成那个样子,怕不是得了什么肝病吧?”
董嘉柔笑着道:“额娘放心,鹅填喂后,形成的这种鹅肥肝,已经同正常的鹅肝发生很大的差异,但绝不是病变,就好比,猪长胖,肥在皮下,叫肥肉,鹅长胖,肥在肝上,叫肥肝。”
这个比喻十分形象,宜妃立马明白,点头道:“我说呢,这肥肝怎么同肝完全不是一个味道,原来肥肝已经不仅仅是肝了。”
说完,将手中的小碗递给小宫女,“本宫再尝尝煮的鹅肥肝。”
宜妃刚咬了一口煮的鹅肥肝,门外就有小宫女道:“娘娘,五福晋过来了?”
宜妃咽下嘴里的肥肝,“快请进来!”
转头对董嘉柔道:“你五嫂昨日派人递了牌子说是今日要来请安,本宫念着她怀着孩子,不方便,便叫她不要来了,说今日你会来陪本宫的,没成想,这孩子太实心眼,还是来了。”
宜妃话落,五福晋已经在婢女香兰的搀扶下缓缓转过壁照,朝这边过来了。
不等五福晋请安,宜妃就让人准备了软椅,笑盈盈道:“免礼了,你今儿来得可真是不巧,这新鲜玩意儿,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本宫瞧着,你还是看着咱们吃吧。”
“儿媳就知道,九弟妹主动进宫,八成是给额娘送什么好东西来了,果然,这远远的,儿媳就闻到香味了,不知道九弟妹这是又琢么出了什么新鲜吃食,我当真不能吃吗?一小口都不行?”味道太香了,五福晋忍不住馋嘴,“可能是因为怀了孩子,这段时间特别馋。”坚决不能承认是自己馋。
董嘉柔原本是想说,尝一点没问题,别贪嘴就成,但想到五福晋这一胎本就是超出历史轨迹的,经历了并未发生的瘟疫,董嘉柔不知道,历史的巨轮能不能放过这个小生命,若是依旧改变不了历史,董嘉柔也不希望与鹅肥肝扯上关系。
倒不是怕影响她挣银子,而是怕影响了她与五福晋的情分。
在这个子嗣最大的时代,董嘉柔老实道:“我也不清楚,不过,五嫂还是先忍忍吧,等孩子生下来,我多送些鹅肥肝,让五嫂吃个够。”
想到五福晋腹中的孩子不一定能顺利诞下,董嘉柔忽然有些后悔让五福晋这个时候怀孩子了,她应该先看看能不能从老天爷手里抢回弘晖的命的。
五福晋原本没孩子,这些年心中的希望早已经淡了些,只一心打理后宅。
如今这般欢喜的怀上了,若是……
董嘉柔有些不敢想了。
董嘉柔很快调整了情绪,事情还没发生,她不要胡思乱想,立刻将心思又放回了鹅肥肝上面。
董嘉柔将自己能记住的,关于鹅肥肝的优点,都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说法同宜妃、五福晋说了一遍,听得宜妃和五福晋连连点头。
“九弟妹,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五福晋眼中满是佩服,这个九弟妹不但会吃,还有生孩子的秘方,还懂得这么多,真叫她羡慕。
董嘉柔早就准备了说辞,“头一次,还是九爷带我去洋人那里吃的,我当时也觉得,这是什么人间美味,这样的美味,我大清怎能没有,所以就跟洋人讨教了如何填肥鹅,然后就买了些洋人的鹅回来试了试,还真成了。”
宜妃起先还听得连连点头,一听说,填肥鹅还得万里迢迢买洋人的鹅,有些不赞同道:“我大清这么多鹅,还不够你填肥鹅?”
董嘉柔将大清鹅和洋人鹅区别,以及原因又说了一次……
一同下来,宜妃和五福晋都有些乏了,董嘉柔便知趣地与五福晋告退,一同出宫了。
回去的路上,董嘉柔仔细交待五福晋好好养胎云云,告别的时候,五福晋都忍不住笑了,“行了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经验多足呢,你啊,赶紧自己怀一个去,省得总操心我。”
说完,怕董嘉柔不放心,又道:“放心吧,我这一胎来得不容易,我额娘也我寻了两位经验丰富嬷嬷在我院子里伺候着,宫里的太医也是每三天给我请一次脉。倒是你,听说你这趟要跟着去塞外,你要照顾好自己。”
“嗯!”
……
两人说了几句话,便各自回府。
董嘉柔出宫后,在宜妃有意无意的授意下,鹅肥肝的美味,很快便在后宫传了开来。
甚至有得宠的妃嫔已经派人去御膳房打听鹅肥肝了。
结果嘛,自然是没有结果。
但效果嘛,就是连御膳房都知道鹅肥肝了。
因着与御膳房有白羽乌鸡订单的原因,没两天,御膳房便派人来同董嘉柔打听鹅肥肝了。
“实在不好意思,这次鹅肥肝不多,没法签订供货契书。”董嘉柔道。
太监正失落,董嘉柔又道:“不过,我手头还有点货,可以免费给宫里的娘娘们尝尝。”
两位公公感恩戴德,他们总算可以交差了。
董嘉柔将鹅肥肝的做法告诉了御厨,御厨们按照她说的法子制作鹅肥肝,并送往各宫。
鹅肥肝的美味立刻在后宫扬名。
那些没吃上的还没找到路子去同董嘉柔提前定些鹅肥肝,就到了董嘉柔跟着九阿哥一起护送太后塞外避暑的日子了。
董嘉柔的马车被塞得慢慢当当,九阿哥看了都摇头,“不至于吧?后面的箱笼放不下你这些东西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搬家呢!”
董嘉柔却不为所动,“爷现在觉得碍事,到时候可别嫌妾身吃食带少了。”
“吃食?”九阿哥满眼不可置信,“董鄂氏,你别告诉爷,你这一车一车的,都是吃食?”她是小猪吗?怎么连出门都只顾着带吃的?
第70章
出了京城, 行走的马车开始变得摇摇晃晃,因为董嘉柔将马车里塞得满满当当,为了能在马车里躺着, 董嘉柔直接自己一个人坐那辆大马车, 将两个婢女都“赶”去了后面的马车里。
直郡王福晋从马车里看见九阿哥府的车队, 心中满是鄙夷, 董鄂氏这是连家底都掏出来带着了吧?
“跟个暴发户似的, 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赚了银子一样, 瞧瞧她那些马车装得, 多得都快太后的随身用品了。”直郡王福晋酸溜溜嘀咕道。
马车里候着的婢女垂着头,不敢接话。
董嘉柔猜到自己那些随行小吃拿出来,会惹人羡慕,但没想到自己还没将东西拿出来,仅仅一堆箱笼就已经有人眼红得滴血了。
不知者睡得香,董嘉柔这段时间又要忙着准备出行,还要忙着推广鹅肥肝,可是把自己累坏了,马车这才刚出京城不久, 董嘉柔就被晃悠得睡了过去。
董嘉柔是被紫苏叫醒的, 那时候太阳已经西斜, 队伍在一处背荫的矮坡下停了下来。
“福晋,下来活动活动腿脚吧?”
董嘉柔悠悠转醒的时候, 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紫苏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马车, 正跪坐在董嘉柔身边轻轻摇晃着董嘉柔。
董嘉柔揉着眼睛, 道:“这是,准备扎营休息了?”
“太后娘娘说, 有些累了,所以让队伍停下休息会儿,这附近正好有水源,就让大家各自活动筋骨,补充些水源。”紫苏道。
“哦!”董嘉柔起身,掀开车帘,见不少地方已经开始架锅烧水了。
“那咱们也歇会儿吧。”董嘉柔就着紫苏的手下了马车,“给大家发点肉干,补充□□力。”
紫苏应下。
主仆两还没说上几句话,四福晋就在婢女的搀扶下,朝这边走了过来,见了董嘉柔就笑着道:“我原先就准备来你马车的,想看看你都带了什么好东西,结果听说你正睡觉,就没打扰了,你不会是睡了一路吧?如此,你今晚岂不是只能望天数星星了?”
“那,四嫂应当让人叫醒我的,也省得我今晚数星星了。”
“我倒是想,是你家九爷说你最近累了,睡着了,我哪里还敢打扰?”四福晋促狭笑道。
九爷?董嘉柔看向身边的紫苏,眼神分明在问:他怎么知道我睡觉了?
紫苏摇头,她哪里知道,她一直在后面的马车呢。
四福晋一眼看出了董嘉柔和紫苏之间的小互动,笑着道:“行了,我当时是直接问的九弟,你的婢女不知道。对了,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可有带鹅肥肝?听说你那鹅肥肝把五弟妹馋坏了,我最近忙,一直还腾出时间来问你讨要呢。”
董嘉柔朝四福晋眨眨眼,道:“放心,四嫂那份我留着呢,这回出来特意带着,鹅肥肝是用冰镇着的,今晚就请四嫂品尝。”
“当真?”四福晋十分意外,她有听说鹅肥肝的美味,连德妃都夸赞鹅肥肝味美,要知道,德妃原本不喜吃肝脏的。
也因此,四福晋这才生出了好奇,她对美食 ,并没有太多的执念,不过是随口一提,没想到董嘉柔还真的给她留了。
四福晋听说了,这几天许多人都在打听鹅肥肝,东郊庄子上的下一批鹅肥肝怕是都已经被人盯着了。
这会儿,四福晋心中的惊喜,更多是因为董嘉柔给她留着鹅肥肝的这份心意。
“我什么时候骗过四嫂?”
四福晋笑着道:“也对,哦,对了,你上次派人同弘晖说,就写个鹅园,这几日,弘晖听说了鹅肥肝的事情,又写了一副“肥鹅园”的字一并送去打造了,他说,到时候你想挂那副就挂那副。”
“肥鹅园?”董嘉柔念一遍,“哎,这名字还怪好听的,我怎么没想到?弘晖怎么这么聪明?等回京了,我得亲自给弘晖送些鹅肥肝尝尝。”
有人夸自己儿子,四福晋比谁都开心,“不是我说,我现在瞧着啊,弘晖对东郊庄子比我那还没开起来的铺子还上心呢,都许久没给我做簪子了。”
“说起来,四哥四嫂都出来了,弘晖身边可留足了可靠的人?”
“这段时间,弘晖身子好些了吧?”
董嘉柔霹雳噼里啪啦一阵询问弘晖的近况,四福晋都一一作答。
不一会儿,董嘉柔这边也烧好了开水,绿芹快步走到两人身边,朝两人福身行礼问安。
“怎么了?”董嘉柔道。
绿芹道:“福晋,水都烧好了,福晋要泡些方便面垫垫肚子吗?”若是不需要,等水晾凉些,她们就直接装水囊里了。
董嘉柔正想说“不饿”,她睡了一路,一会儿就要启程,今晚又不在这里扎营,吃什么方便面?
董嘉柔刚一沉吟,一旁的四福晋却是先开了口,“方便面?什么方便面?嘉柔,你这是又弄出什么新鲜小吃了?有多方便?这方便面能不能让我先见识见识?”四福晋显然对方便面来了兴致。
董嘉柔自然不会扫了四福晋的兴致,又不是多麻烦的事情,便道:“四嫂想尝尝,自然可以。”
转头就去绿芹吩咐,道:“去给四福晋泡一块方便面。”
“奴婢遵命!”绿芹屈膝应下,转身就去后面的马车取方便面了。
四福晋好奇,便跟着一起,左右也没几步路。
绿芹先取出一个带盖的瓷碗,从一口箱笼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打开折好的袋口,从牛皮袋里取出一块面饼放入瓷碗中,端着瓷碗来到刚烧开水的锅边,往瓷碗里加了开水,盖上盖子,朝四福晋道:“四福晋,您想吃什么口味的方便面?我们这次带出来的酱料有辣子鸡、霸王鸭还有京酱肉沫。”
四福晋看看董嘉柔,又看看简易支起的小桌上的那个瓷碗,“这,就加些许滚水,面就好了?”
不等董嘉柔回答,又感叹道:“这方便面,果真够方便!”
然后对绿芹道:“给我来京酱肉沫吧。”
绿芹应下,取来一个瓷罐,拧开盖子,用勺子从里面挖了两勺肉酱放入瓷碗中,又从另一口箱笼里取出一个瓷罐,倒出些烘干蔬菜在瓷碗里,再重新扣上瓷碗的碗盖。
四福晋看完,终于有些明白董嘉柔马车上的箱笼为何这样多了,有些忍俊不禁,“嘉柔,你后面的马车里,不会都是各种吃食吧?”
董嘉柔却不以为意地点头,“对啊,出门在外,自然不能亏待自己的肚子。”
“呵,我瞧着,你在家里,吃食上也没亏待过自己。”
四福晋话音刚落,绿芹就揭开了瓷碗的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立马四散开来,让闻着无不快速猛吸几下鼻子。
“这?方便面可以吃了?”四福晋觉得,这可真是有方便,又快,她才说了三两句话,这面条就可以吃了?
绿芹笑着点头道:“四福晋,您是回您马车上用膳,还是?”
香气这么浓郁,四福晋担心在董嘉柔马车食用的话,会将气味弄得马车里都是,便道:“我去我自个儿马车里吧。”
说完递给身边的婢女一个眼神,那婢女便上前朝绿芹走去,见礼后,道:“绿芹姐姐,我来吧。”
绿芹立马让开,道:“还有些烫,小心别烫伤。”
“多谢姐姐提点。”婢女将一旁的碗盖半扣上去,便端着托盘朝四福晋马车行去。
一路走去,香味飘了一路。
原本只是原地补充点水,随意靠着休息的人,这下子都纷纷咽起了口水。
大家都只是早上出门的时候吃了一顿,途中也就随意咬两口干粮,这会儿都等着歇息完,再赶会儿路,就可以扎营吃点东西了。
出门在外,什么时候闻到这么让人垂涎的香气?
“这是什么香味?”
“谁在吃东西?”
“谁在吃什么?”
“怎么这么香?”
……
侍卫和奴才们只敢小声议论,但主子们就不用这样了,特别是一起赶路的阿哥们,一二十岁的年纪,正是能吃的时候,赶了半天的路,这会儿全靠几口撑着,就等着待会儿扎营了好大碗干饭。
这种情况下,让他们闻到这样的香味,馋虫和饿虫全被勾了起来,就连素日里克制的四贝勒,这会儿也忍不住滚了喉结。
原本围在太后周围的阿哥们直接喊人去问“谁在吃什么,这么香?”
很快就有侍卫回话,“是四福晋在吃方便面。”
所有人都看向四贝勒。
四贝勒抿唇朝太后躬身行礼,“皇祖母,孙儿去看看。”他怎么不知道乌拉那拉氏有这么香的方便面?
太后笑着点头,“嗯,去看看你媳妇吃的那方便面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说起来,前几天老九媳妇弄出来的那个鹅肥肝,也是顶顶好吃的新鲜玩意儿,你们这群孩子啊,是一个比一个能琢磨新鲜吃食了。”
九阿哥赶紧上前道:“皇祖母,如果孙儿没猜错,四嫂吃的方便面,应当是董鄂氏带的。”
这段时就爱你,九阿哥倒是经常听府里的丫鬟婆子说起方便面,他大概猜到,这方便面应该是董嘉柔最近琢磨出来的新小吃,倒是没想到,这方便面能香成这样。
“哦?”太后十分意外,“那你们一起去瞧瞧,哀家听说老九媳妇马车上的箱笼比哀家的还多,不会都是装了吃食吧?你们去看看吧,实在馋了,也跟董鄂氏讨一份方便面尝尝。”
众阿哥眼中均闪过心动,太子和直郡王却因为身份,不愿为了点吃的而坠了名声,强忍着,道:“我们陪陪皇祖母……”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可不管那么多,皇祖母都发话了,他们立刻跪谢道:“多谢皇祖母。”
十四阿哥还认真道:“孙儿去去就来,定给皇祖母也带一份回来。”
“好,老十四有心了,快去吧!”
直郡王暗自握拳,十四这小子倒是会讨巧,自己欢天喜地跑去吃东西了,还能得太后的夸赞,他在这里咽口水,太后却像是根本没看见。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也跟着一起去呢。
几位阿哥们都满心欢喜地去寻董嘉柔的马车所在地,只有九阿哥眉头微皱,太后的马车在队伍的前头,而董嘉柔的马车一直在后面,队伍也才刚停下不久,太后也没到处走动,按理来说,到目前为止,太后根本就没看见过董嘉柔的马车,如何会知道董嘉柔带了不少箱笼?还说,董嘉柔带的东西,比她老人家的还多。这话听着怎么有些怪?
显然是有人在太后跟前嚼舌根了。
九阿哥回忆太后说起这事的神情,显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至少,太后并未计较,九阿哥深感庆幸。
这么多阿哥们朝董嘉柔的方向走来,动静挺大,董嘉柔很快就发现了。
刚与众阿哥们见完礼,十四阿哥立马进入主题,“九嫂,您还有方便面吗?可以给我们一人来一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