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上一队刚谢幕下台, 桑苗这队已经在台下候场等待了。
前奏的音乐刚一响起来，“花木兰”从帷幕中现身，一个握着弓箭的修长英气背影显现而出。
红色飘逸的薄纱舞裙随着她的舞动, 随风而起，弓箭在她手中融合了力与美，侧头她的目光专注而深邃, 忽而她转身, 身体绷成一个完美的弧度，手中的弓箭蓄势待发。
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何云龙有一瞬仿佛感觉到台上的“木兰”眼神锐利是对着他的, 下一秒就会将箭射向他的眉心。
原本还漫不经心的他忽的一下坐直了身体。
这个花木兰……
台上的人动作不停，华丽的技巧让人目不暇接。
场上其他角色也接连上场, 一队人配合默契，让整个舞台更加丰富具有层次。
终于李朔将军上场，他剑如游龙, 木兰仰望羡慕，李朔将军亲自指导，两人相互信任，并肩作战，一幕幕情景在一种令人惊叹的演绎下快速略过，让人想要按住慢速键，慢慢欣赏。
面对敌酋，两人战场杀敌，木兰巾帼不让须眉, 忽然一个凌空翻越, 台下的何云龙忍不住拍案高呼“好！”
桌子发出的“砰！”的响声, 把一旁的杨霞都吓到了，侧目望着他。
实在是因为台上桑苗的这一个凌空着实惊人, 一瞬间她简直滞留在空中了，这种滞空感需要通过提前在空中完成动作，形成一种看上去动作结束还停留在空中的错觉，仿佛电影中的特效。
何云龙看的目不转睛，彻底忘了刚刚心中已经定了打算让吴文倩那一组代表团里去参加正式演出的打算。
木兰战场杀敌，女儿身被发现，众战士求情，李朔将军战死，战结束后回到家乡，换回女儿装的柔美，一幕幕紧张而惊艳，下面的三人，哪怕是杨霞已经看过他们一直排舞的过程都不忍眨眼。
到了舞台谢幕，桑苗他们鞠躬下台时，下面观看的人都还沉浸其中，来不及反应。
杨霞很快反应过来，桑苗他们还没来得及坐下就给了他们一个手势，让他们先回排练厅等结果。
两队人都看见杨霞的示意，尽管所有人都抓心挠肝的想立马就知道结果，但也没多停留，有序离场回去了。
而何云龙还沉浸其中，好，实在是太好了！
忽然何云龙好像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麦克伦你不是很牛嘛，老子这回肯定能压过你一头！
就让他们去，让这群A国人看看什么才叫舞蹈！
何云龙越想越狂喜，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交流演出那天麦克伦的表情了。
“团长，团长！”杨秀喊了何云龙两声，他都没有反应。
还是秦阳轻撞了一下他的胳膊，“咳！”
何云龙才反应过来，掩饰了一下脸上不沉稳的神情，转向杨霞道：“什么事？”
“我是想问您觉得这两队怎么样，让哪一队去演？”
何云龙差点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就让那个第二……”，说到一半他突然一顿。
咳了一声，他清了清嗓子，想起了自己的大侄女吴文倩，稳了一下神色道：“两队表现的都很好，文倩很不错啊，比起前一届还要好。”
杨霞神色一紧，团长不会还是要选文倩他们那队吧，明明刚刚看他的神色是更属意第二队的啊。
“不过，第二队比起第一队还是更好一些，我更倾向于让他们这队上，秦阳，你觉得呢？”何云龙说的含蓄了一些，大局面前他还是很有分寸，这事毕竟关乎两国之间的较量，不过还是给吴文倩留了些面子，装作一副挣扎难取舍的模样。
“我赞同团长的意见，第二队表现的更好。”秦阳沉稳但直接道。
杨霞的心落回肚子里，暗暗吁了一口气，“我也赞同两位团长的意见，那这次的结果就这么定了，让第二队进行交流演出？”
何云龙拍板，“好！”
他们商讨这一会儿，排练厅的气氛已经十分焦灼。
两队人都迫切的想知道结果。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着门口，期盼着杨霞的身影，时间在这一刻好像显得格外的慢。
排练厅的镜子前，桑苗和程野倚着把杆也在等待。
程野道：“担心吗？”
桑苗老实点点头，“有一点。”
程野不由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信心十足了，不然表情怎么会这么镇静。”
“你看我的手。”桑苗伸出自己细长的手掌。
程野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看了过去，只见那双削葱般的指尖有几个均匀的掐痕，分布在每一根指头中间。
每当桑苗有些紧张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用指甲挨着戳弄自己的每一个手指头，这样能让她更冷静。
程野忽然一下弯腰，贴近了看过去，“不疼吗？”
这个距离一下子脱离了安全距离，有些近，桑苗不习惯的后退了一步收回手，“哈哈，还好，我自己下手还是有分寸的。”
程野看了一眼她的反应，不经意的回正了身体，神色自然。
在所有人的盼望下，杨霞终于回来了。
众人迫不及待的围了过去，等待她公布结果。
杨霞看着一双双期待的眼睛，她委婉道：“这次两个队表现的都很好，团长都给予了肯定，文倩这队比之上一届有了很多进步，但是，”她这个但是一下子让他们队的心悬住了。
杨霞知道对于排了那么久的众人来说，落选了肯定会是一个打击，但是她还是要说出来，“但是在舞台整体呈现的效果上看，我们综合考虑，还是选择桑苗这队代表团里去进行交流演出。”
她这段话已经说的够委婉了，但是吴文倩这一队的人悬着的心还是终于死了，其实早在礼堂后座等待时，他们看到对方这一队的表现时就已经有了预料。
不能说他们自己不好，只能怪对方的主演太强了。
吴文倩这一队的文艺兵的神色都暗淡下来了，只能到这里了吗？
或许今天就要收拾包袱走人了吧，外团的文艺兵不禁想到，没能撑到最后还是很遗憾。
杨霞看着他们蔫蔫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感触，毕竟也带了两个月了，这些文艺兵们没一个是不努力的，在这群年轻人身上她好像也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
所以她刚刚也跟团长争取了一下，能否让他们其他人也留下来继续看完两国的交流演出再走，这对何云龙来说不算什么，不过也算给这群年轻人一个有始有终了。
杨霞除了舞蹈上很专业，还有就是向来对手下的文艺兵们都很照顾，这也是众人和她亲近服她的原因。
杨霞接着又道：“不过这次大家都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团长也都看到了，所以邀请剩下的人不着急走，再多留几天，看完这次的交流演出再回去。”
她这话果然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了，练了那么久，如果连舞台都没有看到就走了，那就太遗憾了。
总团这一举动很有人情味儿，连选上的那队心里也很高兴，虽然两队是竞争关系，但是一起训练了那么久了，彼此之间也熟悉了许多，甚至有些还是一个宿舍的舍友，关系很是密切，并不是非要争个你死我活的关系。
听到大家都能留到正式表演结束之后，他们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两天后，正式演出的日子终于到了。
期间桑苗他们那队又去礼堂彩排了两次，金山舞团也一样去提前彩排，但两边人都错开了时间，倒是也没撞上。
这天下午礼堂已经开始布置起来，文工团的炊事班使出浑身解数，准备了各色点心摆放在礼堂里面迎接今天的来宾。
这次的来宾杨霞跟他们透露过，除了外宾以外，京市的市长等领导也会莅临，听说还有一些京市有名的民营企业家也会过来，自从去年改革开放后，京市也吸引了不少香江大商人到内地，政府也很重视这一批敢于闯敢于尝试的企业家。
给与了很多政策支持，引进资产入京市，这些被邀请的商企同时也是积极拥军爱国商人，有一个陆姓大商人甚至累计捐款捐物累计到了十几万的物资，和部队关系十分密切友好。
演出时间定到晚上的八点，从下午开始起桑苗他们就已经开始准备了，服装，道具，化妆，一刻不停。
文工团里有专门的化妆师，为了晚上的舞台效果，所有人都只是下午稍微垫了一口，并没有去吃晚饭，早早就过去换衣化妆了。
团里只有两个化妆师，所有人在后台一间不大的化妆间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脂粉味道，化妆师忙碌的在众人之间穿梭，《花木兰》还是个古代背景的舞蹈，所有人都要带上假发头套，化妆师更是忙的不停。
桑苗和程野是主演，妆造更为复杂，尤其是桑苗还有男装女装的切换，中间还要回到后台改装造，化妆师没有先给他们做造型，防止之后脱妆了不好补。
桑苗先自己换好了“花木兰”的服装，之前他们已经有过带妆彩排的经验，她不用化妆师的帮忙自己就轻而易举的换好了服装。
还没到她化妆，她就一个人在角落里拉伸着身体，提前准备着。
程野提前也换好了服装，在嘈杂混乱的化妆间里他一下子就找到了角落里的桑苗，他朝着她的方向走过去。
第62章
大礼堂里, 首长们已经都来了，何云龙穿着一身齐整的军装正襟危坐。
后排坐着的是团里的其他士兵们。
第一排中间坐的正是京市的市长蒋红武，他的左侧依次就是A国宣传部长麦克伦, 然后就是何云龙，蒋红武的右侧坐的就是京市的三位拥军爱国大商人。
之后竟然是陆效赫然在列，他作为护卫队长, 今天并不用轮值, 何云龙特意邀请他一起来看表演。
这一排领导首长大多都是四五十岁的人，级别都很高, 唯有他一个不到三十的青年人，虽然陆效已经是少校级别, 但坐在这里仍是有些突兀。
陆效扫视过列席的一排首长和领导，淡淡的垂下了眼，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陆效接了这次护卫A国外宾任务后, 连着着一个月陪着麦克伦在京市参观京市重要地标了解本地文化，去京市知名的实业大企业参观，会见京市重要的领导人，一刻都没闲下来。
市长蒋红武转过头不知道和身边的那位拥军商人说了些什么，笑眯眯的，神态熟稔。
他另一边的何云龙转头对向他，热情的介绍着今晚的两场舞剧表演，麦克伦也在翻译的帮助下，几人和谐交流着, 丝毫看不出来之前私底下把何云龙气得够呛的样子。
何云龙在心低暗啐了他一口, 呸, 老狐狸。
舞台上并没有让他们等多久，先表演的是A国的金山舞团, 他们要演的舞剧正是经典芭蕾舞剧目《吉赛尔》，大幕缓缓拉开。
舞台的灯光逐渐聚焦在珍妮饰演的吉赛尔身上。她身着轻盈的白色长裙，透露出对爱情的渴望与期待。
当李维斯阿尔布雷希特步入舞台时，吉赛尔的眼神立刻被他吸引。他们之间的目光交汇，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紧紧相连。
随着音乐的伴奏，两人开始了深情的双人舞。吉赛尔的舞步轻盈充满了技巧，她时而旋转，时而跳跃，仿佛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阿尔布雷希特则紧紧跟随她的步伐，两人的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仿佛融为一体。
在舞蹈的高潮部分，阿尔布雷希特托起吉赛尔，将她高高举起。吉赛尔在空中旋转着……
舞蹈刚一结束，麦克伦就带头热烈的鼓起了掌，“Brilliant！”不愧是他们A国的舞团，麦克伦眼中带着得意，余光悄悄地看向这一排的其他人。
金山舞团带来的这一场《吉赛尔》确实不错，他们的演法是古典芭蕾的演法，注重技术与形式，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第一排的首长领导们看着也微微点头，确实不错，很给面子的鼓起了掌。
台下的士兵们也热烈鼓掌。
只有何云龙忍耐住面上的表情，敷衍的鼓了鼓掌，也就一般，他想着自己团里的表演，嘴角又忍不住上扬，又怕被看出来，硬憋着看起来又像笑又扭曲。
一旁的麦克伦看着他的表情，以为他是被金山舞团的表演刺激到了，心里难接受才表情扭曲怪异，心里更爽快了。
不过何云龙对金山舞团的评价也是有些苛刻了，但是自从那日看过桑苗他们排出来的《花木兰》，他心里就得意地不行，果然今天看了A国人的演出也不过就这样嘛！
何云龙表情憋得难受，我们华国人更牛，麦克伦你一会儿等着吧！
麦克伦惺惺作态，故作谦虚的安慰他道：“何团长，他们舞团在我们A国并不算多厉害，我真期待一会儿你们的精彩表演啊。”
蒋红武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小九九，对华国的演出也是满心期待，接话道：“何团长，我也迫不及待要看了。”
何云龙对蒋红武朗笑了两声，“蒋市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好。”
众人不再闲聊，将目光转向台上。
陆效脸上一直不咸不淡垂着眼的神态忽的一变，坐直身体看向台上。
音乐缓缓响起，大幕拉开，一束光打在舞台中间的“木兰”身上。
“木兰”纤长英气的背影一下子抓住了台下所有人的视线，一袭军装甲胄的舞台装束，腰间没有没有使用护甲，而是贴合腰身的布料设计，更显得腰间纤细无比。
陆效不必看到正脸，一眼就认出这个“花木兰”一定是桑苗。
台上的木兰一起身，绷成一个漂亮的弧度转了过来，立马现了容貌，好一位美貌英气的姑娘。
厚重的舞台妆并没有这盖住桑苗出挑的容貌，反而越发显得她轮廓优美，眉目传神，那双眼好似会说话一般。
音乐节奏加快，桑苗的动作也加快，一幕幕过去，舞台上人来人去，李朔将军单独教导木兰射箭时，舞剧到了一个小高潮，跳跃，托举翻转，下面人都看呆了。
后世的中式芭蕾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强调“形神兼备”的美，桑苗在华丽的舞蹈技术后融入了中式的圆融美感，将泱泱大国传统文化之美融入舞蹈中，所有人都沉浸在其中。
金山舞团的舞者们下台后，在后台换好了装，也都从侧面到礼堂后排的位置上坐下，观看华国人的演出。
脸上的神色也从一开始的得意不屑变成皱眉板脸的模样，华国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水平？这不可能！
可台上的事实狠狠地打脸了他们，这场舞台精彩绝伦，没有一幕能让人移开目光。
珍妮的目光看向身边的人，还有台下最前一排的坐着的人，所有人的目光都一错不错地盯着台上。
像是急需有个人认可她一般，珍妮看着李维斯说道：“李维斯，他们华国人跳的也不过如此，对吧？”
李维斯定定地看在台上，慢了片刻才回答她：“珍妮，你是知道的。”
珍妮咬了咬唇，还是不愿认输，“也不过就是这样。”
台上的舞蹈已经进入了尾声，木兰早已换上一身女装，和男装的英气飒爽截然不同，女装的木兰柔美动人，长发被巧妙地梳理成云鬓，如瀑布般垂落，闪烁着淡淡的光泽。
她身着素裙，裙摆随风轻舞，宛如蝴蝶展翅。又似如初春的花朵，清新而脱俗。
少女木兰的肌肤白皙如玉，细腻而光滑，仿佛能够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她的步伐也转为轻盈而优雅，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她的身姿挺拔而柔美，在风中摇曳生姿。
这前后的反差让舞台又进了一个新的小高潮，再到最后，木兰的幻想中，李朔将军与她又一次相见，两人一刚健，一柔美，柔情中又带有家国大义之豪气，让台下的士兵们看着也被感染其中。
音乐一停，灯光落下，舞台谢幕，台下的人还深深沉浸其中，礼堂里沉默一会儿后突然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热烈掌声，持续了许久都不曾停歇。
蒋红武鼓完掌满脸笑意，“何团长，你可真给我带来了不少惊喜啊，很好，很好！”
何云龙看到所有人的反应，知道自己这场仗是打赢了，眉头都昂的老高。
他咳了一声，压抑住面上的喜色，“献丑了，各位，我们团还有待加强啊，这就是团里普普通通的一个表演而已。”他拿麦克伦的话故意又堵了回去。
蒋红武开心道：“好，你们团真是人才辈出啊！”
这排的都是人精，谁不是见过世面的人物，怎么会看不出这场演出的精彩。都听出来何云龙是故作谦虚，实际上尾巴都要摆到天上去了，却都非常给面子的和他有来有往。
边上的陆效在舞台刚结束的时候就和首长们打招呼先行离开了，首长们也理解他或许还有工作，也放行了。
今日不是陆效轮值，其实他是休息的，只是被何云龙邀请了过来看演出。
他找了个文艺兵，询问了通往后台的方向。
陆效走后，蒋红武转向拥军商人那一边，“老陆啊，你儿子怎么都没跟你打个招呼就走了，要不是你先跟我说过了，我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那名陆姓商人面容周正却并不算突出，和陆效凌厉清俊的眉眼截然不同，“这次我过来的事也没告诉阿效，突然就把他喊过来了，定是不愿了，他就是这个犟脾气。”
蒋红武哈哈一笑：“年轻人有个性是好的。”
原来他竟然是陆效的父亲，陆至诚，也是京市最大的实业企业创办者，更是个爱国商人，京市这几年政府举办的活动赞助，部队拥军的发起都有他的身影。
蒋红武因为京市经济发展上的事务与他多有接触，加上陆至诚此人有一腔拳拳爱国之心，对他十分欣赏，这次陆至诚一说他儿子也正巧在此做任务，就自作主张让何云龙也邀请陆效过来，正是想让两父子有空叙一叙。
这也是陆效这回忽然和众多首长一起坐到第一排的原因，而陆效也是在此看到了他父亲心里便清楚了，他自从当了兵，他父亲曾经也借过拥军名义到部队找过他，不过陆效不喜借着父亲的名头被区别对待。
说过一次之后，陆至诚就再也没这样做过了，这次的事也不是他的主张。
陆效找到后台的化妆间，在门外稍稍等了一会儿，才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女兵，仰头看了眼面前眉眼凌厉英俊的男人，脸上浮了两片红晕，“请问你找谁？”
“我找桑苗。”
女兵一听，原来是找桑苗的，有些失望的对着里面喊道：“桑苗，有人找。”
陆效静静地在门外等待。
很快门打开一半，一个穿着铠甲舞台装的男人道：“桑苗她正在换衣服，找他什么事？”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对方，看到彼此的那一刻，空中好像传来一阵滋滋的电流。
第63章
程野看向等在外面的男人, 身着军装，眉眼冷淡，看他身上穿着的军装, 肩章上有级别，少校级别的军官，并不是他们文工团的人。
陆效幽幽的打量着眼前的人, 没有答话, 他的目光很敏锐，哪怕这人已经卸了妆, 他还是从身形和轮廓看出来这就是刚刚那场舞剧的男主演，也是桑苗在台上的搭档。
程野皱了皱眉头, 又再一次问道：“你找桑苗有什么事？”他不太喜欢被人用这样凌厉的眼神审视。
陆效也不喜欢他的语气，仿佛他才是和桑苗一边的。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桑苗在这里训练也不过才两个多月。
“我来看桑苗。”他这句话显示出他和桑苗的关系匪浅, 一个男人单独来看一个姑娘，没有别的事情只是来看。
程野张口正要继续审问下去，身后的化妆间的门再一次被打开，传来一道清软的女声：“谁找我啊？”
门口被程野高大的身影挡住，桑苗一时之间只能看到程野的身影，她奇怪道：“程野，你怎么在外面，是谁来找我？”
她从程野身后探出头来，看到对面的陆效, 脸上神情先是一愣, 接着脸上蓦然绽开一抹璀璨的笑容, 惊喜道：“陆效，你怎么来了？”
她忍不住越过挡在身前的程野, 向着陆效走去。
程野从未见过桑苗这样的神情，看着她脸上洋溢着的喜悦，程野心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脸色都有些沉了下来。
桑苗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他此刻的情绪。
陆效看着桑苗眼中毫不掩饰的惊喜光芒，原本有些郁躁的内心好像一下子被抚慰住了，他面上的神色柔了下来，看着桑苗道：“来看看你。”
这声音低沉又温柔，还当着人，桑苗不知为何就有些脸红，两人之间萦绕着一种难言的氛围。
突然桑苗身后传来一道男声，打断了两人此刻的暧昧，“桑苗，这是谁，你还没跟我介绍过呢。”
桑苗这才反应过来，程野还在身后呢，她连忙侧过身站到两人中间，介绍道：“程野，这是陆效，他是……”桑苗介绍道一半突然卡壳了，想了想接着道：“他是和我一个部队的朋友。”
然后她又转向陆效介绍道：“陆效这是我在总团训练排舞的搭档，程野。”
两个男人又再一次对视，当着桑苗的面沉稳的握了握手，两道男声默契的响起，“你好。”
桑苗这会儿刚把舞蹈的服装换了下来，脸上的妆容还没卸掉，门口也不是久聊的地方，她将陆效带到了化妆间，对着他道：“你等我一下，我再卸个妆就好。”
桑苗赶忙坐到了自己的座位前，化妆镜前有卸妆的东西，她自己也会，就没有喊正在忙碌中的化妆师给她帮忙卸妆了。
这两个男人又不约而同的站到了她的身后，像两个大将一样一左一右将她围住，很是显眼，让周围人都有些侧目。
桑苗迅速地将台面上的卸妆油倒了一点到手上，手法熟练地在整张脸上轻盈的按揉着，很快面上的妆色就被搓揉下来了，油脂彩妆糊住脸，迷得她眼睛有些睁不开。
她伸手摸索着台面上的棉巾，还没等她摸到两只同样骨节分明的大手就同时伸手过去要帮她拿，陆效动作更快一些，手下动作迅速，一把就拿过了棉巾，递给了桑苗。
程野抓了个空，眉头微微皱起望向陆效，陆效却像没注意到一样，眼神低垂着看着桑苗。
桑苗接过棉巾，将脸上的妆彩和油脂擦掉，边弯了弯眼角对着陆效道：“谢谢。”
接着她余光又从镜子里看到还在她身后站的穿着铠甲的程野，贴心道：“程野，你的舞蹈服还没换下来呢，这个很重的，你赶紧去换了吧，我刚刚看到换衣间还有空的。”
程野硬扯出一抹笑容道：“没多重，我等会儿再去换，刚刚换衣间又被占了。”
“哦，好吧，我刚出来的时候还有呢。”桑苗想着换装的人多，又被占了也不奇怪。
站在另一边的陆效分明看到有一间帘子是拉开的，里面根本没有人。
桑苗手下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卸完妆了，她将脸又擦了一遍，终于露出了原本的光洁细嫩的肌肤，比起舞台妆，更添几分自然纯美。
她将桌上的纸巾物品飞快的整理了一下，然后起身对身边的程野道：“程野，你帮我跟杨老师说一下，我出去一下，就说是我朋友来看我了，迟一点回来。”
程野看着她着急走的样子，心里更堵了，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好，早点回来，等会儿我送你回宿舍。”
桑苗道：“不用，等下你让阿青她们帮我把舞蹈服带回去就好。”
程野听她这话，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了，“没事，是我有些刚刚舞蹈上的问题想跟你交流下。”
桑苗一听到是跟舞蹈有关的问题，立马道：“好，那我等会儿回来找你。”
陆效眼睛扫向程野，眸子黝黑深沉，仿佛有暗流涌动，程野看向他，神色也不甘示弱。
桑苗和程野说完就转向陆效，语调上扬：“陆效，我们出去聊吧，这里人太多了。”
上次知道了金山舞团的人要来，她本以为就能见到陆效，没想到之后又过了一个多月，都没有见到面，忽然久别重逢，桑苗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
陆效敛住眼中的暗沉之色，挑唇道：“好。”
两人并肩走出大礼堂，漫步到外面的小道上，一下两人单独相处，许久不见，桑苗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陆效低沉的声音传来：“刚刚你在台上的舞蹈我看见了，很美。”
桑苗转头惊讶的看着他：“你刚刚也在台下？”
“嗯。”
表演时只有台上有灯光，台下非常昏暗，桑苗又全身心投入在舞蹈里面，所以哪怕陆效坐在第一排，桑苗也没有注意到他。
不过桑苗还是有些开心，陆效能看到她的舞蹈。
陆效接着又道：“在这里训练的辛苦吗？”
“有一点点辛苦，但是也很开心，老师也很好，同伴们也很好。”
陆效：“嗯，那就好。”
桑苗又想了想，“不过也有讨厌的人，我跟你说，今天表演的A国的舞团……”
在陆效的一句句引导下，桑苗慢慢打开了话匣子，像是回到了那时候野营集训的篝火夜晚，将在这里发生的细碎的事情都说给他听。
陆效神色温柔，垂眸看着她粉润的双唇上下开合着讲述着自己在这段时间发生的各种事情。
谁都道陆效冷淡不喜与人多言，却不知他此时对着眼前的姑娘是有多么的柔和。
桑苗讲了许久，直到有些口干才注意到他们已经绕着这个大礼堂走了很多圈了，看着已经升的高高的月亮开始往西边垂去。
桑苗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说的太多了，你……是不是还要回去执行任务啊？”
陆效俯身轻轻拂去她肩上落下的一只萤虫道：“今天休息，不用着急回去。”
桑苗被他突然的靠近弄得心跳漏了一拍，“哦，那就好。”
陆效看着已经不早了的天色，开口道：“我先送你回去。”
“……嗯。”
陆效将桑苗又送回了礼堂，分别前，桑苗想起了什么似的试探道：“陆效，我听红红她们说，这次你是主动申请到这里的保卫任务的，是吗？”
陆效定定看着她，眼中的情绪毫不掩饰道：“对。”
桑苗的心跳又渐渐加快，这样的任务其实根本不用陆效这样已经升任营长级别的军官过来，那……
陆效没有一丝犹豫，接着道：“我就是为了……”
他这话还没说完，忽然传来一道稳健有力的男声道：“阿效。”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原来是市长一行人已经友好交流完了，从礼堂里出来了，喊住他的正是陆效的父亲陆至诚。
桑苗也跟着那道身音看过去，之间一群气势不凡的中年男人从礼堂走了出来，其中就有上次看他们彩排的团长何云龙，她意识到应该是今晚的首长和领导们。
只是不知道这么熟稔喊住陆效的是谁，陆效看着走过来的一群人，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简短的向桑苗解释道：“是我父亲喊我。”
桑苗眼睛睁大，陆效的父亲也来了？怎么会那么巧。
陆效刚想让桑苗在此等一会儿，两人走在一起那边的人群肯定也是看见了，他想向他父亲介绍一下她。
桑苗突然语气有些紧张道：“既然你父亲来找你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陆效反应，转身就跑了。
突然猝不及防要见到陆效的父亲，她一下子不知所措，竟然就这样跑了。
陆至诚也和市长一行人辞别，蒋红武知道他肯定是有话要和儿子说，也就没有再多留他。
陆至诚走到陆效身边，看到儿子此时面无表情的样子有些奇怪，谁又惹他了？
“阿效，刚刚我怎么看见有个姑娘跟你走在一起啊，她人呢？”他还从来没看过陆效跟个姑娘走这么近呢，陆至诚突然来了兴趣，这儿子是在追人小姑娘？
“跑了。”陆效冷声道，给你吓跑的。
“怎么跑了，阿效，是不是你吓到人家了？”陆至诚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陆效却不想跟他多说，直接问道：“爸，你找我有什么事？”
“臭小子，你今天看到我都没打招呼，现在我还不能来看看你了？”陆至诚气笑道。
第64章
陆效看着有些负气的陆至诚, 微叹一口气，“爸，你知道的, 我不想搞特殊。”
“搞什么特殊，咱俩就是父子，老子见了儿子还不能认？再说了, 我哪里知道你也正好在这里执行任务。”陆至诚越说越来劲。
陆效看着他一副又要唠叨下去的模样, 开口转移话题道：“妈在家怎么样？”
一提到陆效的妈妈，陆至诚果然换了副样子, 连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一些，“你妈在家好得很, 最近学校里事情多，她也忙。”
说完陆至诚话锋一转，又批评起陆效来, “你小子自从进了部队，一年都不回几趟家，你妈整日就惦记你，就说去年，你过年都不回来，你还记得你有个家不？”
陆效去年过年的时候因为突然要执行一个紧急任务，一天家也没回。
陆效沉默片刻回道：“部队有任务。”
“任务任务，部队离了你就不能行了，换个人去就不行？”陆至诚根本不吃他这套, “你今年过年要是再不回来怕是连咱家的门都认不得了吧？”
陆效垂眸无奈道：“今年会回去的。”
“哼, 这才像话。”陆至诚接着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对陆效说道：“对了, 你陈叔叔家的女儿，就是小时候你还带她一起玩过的雅雅, 今年好像去考了你们部队文工团，她人生地不熟的，你陈叔叔托我跟你说一声照顾照顾人家小姑娘。”
陆效敛着眉头道：“哪个陈叔？”
小时候他们家洋房大院附近住的都是同他爸一样搞实业或是经商的，大人们或多或少会有来往，他们这帮子孩子也就自然而然玩到了一起。
别看陆效如今这幅沉稳的模样，十三四岁的时期他就长得比旁人高了许多，身姿挺拔，脑子又够聪明，成了一帮招猫逗狗的富二代小少年的头头，恣意张扬，不过陆效如今想起那段往事也只觉得是年少幼稚，早已被军营这些年的磨炼洗去了。
至于他爸说的小姑娘，他是一点都记不得了。
陆至诚道：“你不记得雅雅了啊？那丫头陈姝雅啊，小时候还天天说要嫁给你呢，你一年到头不回家几次，怕是早就把人家忘了，那丫头为了报上你们部队的文工团刻苦学了舞蹈，我还看过，跳的还真不错。”
陆效听他说了这么多，脑海中隐约记起一个扎着小辫儿，娇气的小女孩追着他喊陆哥哥，还说以后要嫁给他当妻子的回忆，不过那小姑娘那时候也才十来岁，陆效根本没放在心上。
陆效神色不变，冷淡道：“爸，太久了，而且那都是小孩子的玩笑话，既然来参军那就要有吃苦的觉悟，到部队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别人。”
“行了臭小子，你就别跟我来这套了，陈叔叔好歹是你爸我的朋友，就当是照顾妹妹了，多关照一下雅雅。”陆至诚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也没指望他给陈姝雅搞什么特殊，只是想让他在生活上关照一下朋友的女儿，毕竟一个小姑娘孤零零去了部队，也不容易。
陆效看着陆至诚脸上认真的神色，微微皱眉但还是答道：“好。”
陆至诚见他答应了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和儿子说了些关怀体己的话。
“好了，不早了阿效，你早点去休息吧，那我就先回去了。”说完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句“今年早点回家知道不？”
陆效点了点头。
知道儿子明早肯定还有任务，陆至诚也不再多说了。
陆效目送着陆至诚离去，才转身离开-
桑苗跑回化妆间的时候，只见门口还透着光，打开门一看，里面的人都已经走光了，只剩下程野坐在椅子上脸色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一直等在化妆间，没有和众人一起出去。
桑苗不好意思道：“程野，你还在等我啊？不好意思我回来迟了让你等这么久。”程野说要和自己讨论舞蹈上的事情，结果自己一下子忘记时间了，在外面呆了那么久。
她一出声程野就抬眼向她望去，压下眼中的情绪柔声道：“没事，没等多久，其他人也刚走。”
桑苗听了他的话，心里松了口气，“好，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程野起身拿起两人的舞蹈服，这几套舞蹈服已经被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到了袋子里了，然后才走到桑苗身边。
他们刚刚舞台表演的衣服有两套是带有铠甲样式的，有点沉，桑苗看着程野手中拎的四个袋子，伸手想要拿过两个帮他一起拎着，“给我拿吧，这么多太重了。”
程野轻轻避开她的手道：“我来吧。”
桑苗看了他坚持的模样，放弃了和他争，只能空着手和他并肩走了出去去。
她奇怪地看着有些沉默的程野道：“程野你不是说有舞蹈上的问题要和我讨论吗？”
程野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道：“表演结束了，你们是不是明天就要回去了？”
桑苗愣了一下，应该是要回去了吧，这次的表演任务都已经完成了，于是她看着今晚情绪有些不对的程野，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和程野搭档了两个月，这么好的搭档，她也有些不舍。
她挂起笑脸有些轻松道：“明天应该是要回去了，不过咱们都是在京市，离得也不远，你还能来找我玩呀。”
“桑苗。”程野有些沙哑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桑苗的话，在这安静的夜晚显得特别的清晰，“你是一个很认真聪明也很有魅力的女孩，从你刚来团里我就注意到你了。”
桑苗看着他的神色十分认真，忍不住也敛住了脸上笑。
程野微微倾下身子，正视着桑苗的眼睛，眼中流露出来的炽热的情感，桑苗有些熟悉，她以前在自己的追求者眼里看过同样的情绪，她不禁握紧了手指，紧张局促道：“程野……你也是个很好很厉害的搭档。”
“桑苗，我不想只做你的搭档”程野压抑一下有些激烈的心跳和情绪，“我喜欢你。”
桑苗的瞳孔放大，没想到程野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程野，我对你……”
她还没说完程野就打断道：“我这么说不是要让你答应什么，我只是怕你不知道。”
程野原本并不想这么快吓到桑苗，但或许是今晚陆效的到来，还有明天桑苗可能就要走了这两件事的刺激，让他不想再压抑着了，他怕再不说就迟了。
他这样说，桑苗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苍白的回道：“程野，我一直拿你当朋友和搭档的。”
“那这证明，你至少不讨厌我对吗？”程野接着道，他记得桑苗介绍陆效的时候用的是“朋友”，他也并不是桑苗什么特别的人。
桑苗艰难道：“不讨厌的。”
程野忽然扯出一抹笑容来，“那就好，至少我们还是朋友，那我之后还是能去找你吧？毕竟我们搭档这么合拍，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合作。”他放缓了攻势，并没有逼着桑苗回应什么，而是又退回了朋友的位置。
不过之后的事情谁又会知道呢，程野是个骄傲的男人，他不怕输，也不觉得会输。
况且他也说得没错，他们同在京市，桑苗这次舞蹈连市长都拍手称赞，以后不怕没有继续合作的机会。
他退回去了，让桑苗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能委婉道：“如果有什么关于舞蹈上的事，你还是能找我的。”
程野唇角勾起浅浅弧度道：“好。”
桑苗直到回了宿舍还有些混乱，她后知后觉的想起了，程野好像根本没有问自己关于舞蹈的事，今晚冲击到她的事情有些多，她脑子里一会儿想到陆效那后半句没有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
一会儿又想到程野刚刚跟自己说的那番话，被他这猝不及防的告白打乱了，整的有些懵。
她进了宿舍都没说话，就坐在椅子上发着愣，她回来的迟，张青和李文两人已经洗过澡坐在床上了，两人兴奋的聊着今晚表演的事情。
今晚表演完了以后，他们可真是扬眉吐气了，台下的反应那么热烈，不要看就知道他们有多成功了。
表演结束之后，他们在宿舍楼这里又碰到那群金山舞团的A国人了，原本傲气的A国人再也没脸继续在他们面前摆架子了，就像一群斗败了的公鸡一样。
看的张青心里爽死了。
聊到一半看见桑苗一言不发走进来，张青奇怪道：“苗儿，你怎么了？”怎么感觉情绪怪怪的，魂不守舍的样子。
桑苗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清醒了一下道：“没什么，就是在想事情。”
什么事情把苗儿都能弄得心不在焉的，连舞蹈的事都不跟她们聊了，张青忽然想到，表演结束后在化妆间来找桑苗的高大英俊的男人，忍不住八卦的心好奇问道：“苗儿，今天来找你的那个很帅的男人是谁啊？”
桑苗脑子里正想着呢，张青就问出来了，她额角一跳，想了想还是用了对程野的那套说辞，“他是跟我一个部队的朋友，这次正好到这里执行任务，顺便来看看我的。”
“哦，我还以为是你对象呢。”张青忍不住开口道，那男人身姿挺拔气质出众，进了化妆间就吸引了一帮女兵的注意，她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不过那个男人的眼神一直都在桑苗身上，没分给她们一眼，所以她才以为是桑苗的对象。
“不，不是啦。”桑苗脑子乱着呢，听张青这么一说更乱了，她忙开口转开话题道：“对了，我们今天表演结束了，是不是明天就要各自回自己原来的部队啦？”
“我听杨老师说，团长明晚还要给我们准备了庆功晚会呢，应该后天才能回去吧。”李文道。
张青欢快道：“还有明天算给我们放假，可以睡到自然醒啦！”
“还有庆功宴？”，桑苗微楞。
“对啊，最后你不在，我们走之前团长还过来了，把我们都表扬了，还特别提到了你说你跳的很好呢，在A国人面前给咱们华国争了口气。”张青高兴地说道。
“连市长都说好呢！”李文也很兴奋。
听到她俩的话，桑苗抛下刚刚有些纷乱的思绪。
刚刚被那两人搅得连舞剧完美收官的喜悦都没来得及感受，现在从她们口中知道了所有人都对他们今晚的表现大加赞扬，桑苗心里不由浮上了一股被肯定和获得成功的喜悦。
这算是她在这个世界里第一次登上正式的大舞台的演出，能够获得成功让她心里充盈着满足感，桑苗眼里闪烁着光芒，对自己未来的舞蹈事业充满了无限憧憬，纠结的情感被她抛到脑后，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只剩下压抑不住的开心了。
此刻的甘甜，让之前所有的辛勤付出都化作了最甜美的果实-
第二天没有了排舞的压力，辛苦了两个月，所有人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了，今天算是个休息日，庆功宴安排在晚上，白天大家也不用早起，难得懒散的睡了个自然醒。
桑苗这一觉睡得骨头都酥了，昨晚她本来就回来得晚，再洗完澡已经都不早了，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她们宿舍另两个人也没早起。
稍微收拾了一下，桑苗端着盆和张青她们一起出去洗漱。
出了宿舍门，桑苗看到不少人也和她一样，也刚起来。
到了洗漱间，隔壁宿舍的几个女兵也正在刷牙洗脸。
长辫子的姑娘刚洗完脸，对着身边的同伴说道：“小丽，今晚把你那条粉花的裙子借我穿穿吧，我过来没带什么裙子。”
她的同伴小丽也很大方，爽快答应了，“不过你可要小心点，别给我弄脏了，那裙子可不便宜。”
长辫子姑娘道：“肯定不会弄脏的，穿完我就洗干干净净还给你，一晚上就能干。”
张青听到她俩的对话，转头问道：“小丽，今晚不穿军装啊？”
小丽回道：“都说了是庆功晚会了，穿什么军装啊，我们都商量好了穿漂漂亮亮的裙子去。”
张青想想也有道理，晚会当然能穿裙子了，女兵们不少都爱美，她也不例外，想着对今晚的庆功晚会更期待了。
到了晚上，果真如张青和李文所说，何文龙在大礼堂给他们所有人举办了一个热闹的庆功会，因为大家都还没离开，A国金山舞团的舞者们也被邀请过来一起参加了。
西方人对参加宴会时通常穿的很正式，金山舞团的人接受了邀请，虽然因为昨天的表演上略输一筹不是很情愿过来，但也都穿的比较正式，有带西装或者裙子的舞者们也都打扮的很精致的过来参加了。
听说晚上还安排了跳舞环节，他们这群青年姑娘小伙子们个个都是会跳舞的，何云龙特意安排了这个环节，想让他们开心开心。
桑苗跟张青李文刚到礼堂就看道所有人都打扮的齐整漂亮，礼堂布置的也很精致，餐点准备的不逊于昨天，就知道何云龙确实是很认真给他们准备的庆功宴。
早上听说了大家都要穿的漂漂亮亮去参加晚会，她们宿舍三人自然也好好打扮了一番。
萧红红她给桑苗准备的衣服终于派上了用场，桑苗一口气从自己的柜子里翻出了四五条漂亮裙子，给李文都看直了眼，她这次来没带什么衣服，也没合适的裙子，桑苗见状大方的借了一条给她。
李文的个子和她差不多高，也瘦，桑苗能穿的裙子她也基本都能穿。
三人都穿上一身合体的连衣裙，李文手巧，还为她们编了个漂亮的盘发，这么一打扮就颇有去参加晚会的模样了。
所以她们一进去，一起跳舞已经很熟悉的姑娘们都围了上来。
早上碰到的小丽道：“哇，桑苗，你今天也太美了吧，头发编的好好看。”
桑苗拉着李文说道：“这是文文给我们编的，她手可巧了。”
李文羞涩的笑了笑。
这姑娘又摸了摸张青头上的发型，和桑苗的又不是一种花样，“张青，你这发型也好漂亮。”
张青故意道：“好啊小丽，桑苗你就说她人漂亮，到了我只有说发型漂亮了是吧？”说着手还掐了下小丽的细腰。
小丽怕痒，被她这么一掐笑个不停忙告饶道：“别弄了别弄了，你也漂亮。”
桑苗笑着打趣道：“阿青，哪有想你这样逼人家说自己的美的，也不臊的慌。”
“好啊，苗儿，你也挤兑我。”，张青闻言放过了小丽，朝她扑了过来，手朝着她腰上的软肉掐了过去。
桑苗腰上最敏感怕痒了，被张青那么一碰顿时连要都直不起来了，身子都软了下来，连忙道：“哎呀，饶了我吧阿青。”
张青不依不饶抱着她的细腰揉掐，桑苗被她弄点一点力都使不上，直笑的脸都酡红了，像是喝醉了一般，她赶紧拉着李文轻喘着气笑道：“文文，快帮帮我，阿青她欺负人。”
她们这边的笑闹吸引力其他人的注意，都是年轻人，在一起都爱玩闹。
这时一个金发碧眼的英俊男人走了过来，看着女孩们中间漂亮的像颗水蜜桃一样的桑苗，用不太熟练的汉语温柔地喊了声：“苗。”
姑娘们看见又不熟悉的外国人过来了，也不好意思继续闹了，张青松开抱着桑苗腰的手，把她扶正了身子，“苗儿，这个外国人好像找你呢。”
桑苗整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喘匀了气回头一看，这人正是李维斯，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配上他的金发，很有些白马王子的味道，有一些骚包，桑苗暗道。
“亲爱的苗，好久不久，你今天实在是太美了，就像是我的公主，让我的心都醉了。”李维斯看着穿着一身浅粉色裙装线条优美动人的桑苗温柔道（英），今天的桑苗让他有些惊艳。
桑苗被他说的有些肉麻，客套道：“李维斯，你今天也很帅气。”
“苗，那我一会儿有荣幸能够邀请你跟我一起跳舞吗？”李维斯知道一会儿有跳舞的环节第一个就来邀请桑苗了，他想出于两国交往的礼貌，亲爱的苗应该不会太直接拒绝他吧。
桑苗面上露出犹豫道：“李维斯，不好意思，我不会跳交谊舞，你还是找别的舞伴吧。”桑苗前世也在国外参加过一些舞会，在这种社交场合，拒绝男士的邀请会显得有些不礼貌，于是她故意装作不会跳拒绝李维斯。
“苗，交谊舞很简单的，我可以教你，你这么聪明，在舞蹈上这么有天赋一定很快就能学会，还是你真的很讨厌我，不愿意和我一起跳舞呢？”李维斯声音低沉缱绻的说道。
他把姿态放的这么低，丝毫不给桑苗拒绝的机会。
这次两国是外交关系，总不能弄得太僵，就在桑苗进退两难的时候，眼前又出现了另一个身影，那人走到她身侧正面对着李维斯，对桑苗问道：“怎么了？”
来人是程野，他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完美地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与修长的双腿。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内里洁白无瑕的衬衫领口。
跟他一个宿舍的王康健对他的评价是，孔雀开屏了，没见过他这么打扮过。
第65章
说实话, 文工团里其他男兵虽然也穿着常服，但是正儿八经穿西装的几乎没有，这年代还不是很流行穿西装, 男兵们臭美一些的最多穿了个的确良的白衬衫，把头发用发油梳一梳。
也不知道程野这套立整潇洒的西装是从哪里来的，毕竟整个京市做西装的店都没有几家。
程野站在桑苗身侧, 这一身俊朗的模样和李维斯两人不相上下, 李维斯这人也是一副好相貌。
桑苗轻声对程野说道：“李维斯他想要邀请我一会儿一起跳舞。”
程野眉心皱的厉害，认定了这个洋人就是对桑苗图谋不轨, 之前就是总到他们的排练厅找桑苗，且不说他人品如何, 他一个洋人没两天就要走，还在这胡乱献殷勤。
“她是我的搭档。”程野对着他沉声道，将桑苗的手挽进了自己的臂弯里, 这个动作意思很清楚，哪怕李维斯听不懂他说什么，也能看出来。
李维斯也微微蹙眉，有些不悦，之前就几次三番被这个华国人阻拦他和桑苗交流，现在又是如此，况且是他现邀请的苗。
他还从来没在这事上面输过，李维斯不理会程野的动作，依旧是看向桑苗, “亲爱的苗, 是我先邀请你的。”
桑苗自然不会浪费程野为她解围的这番好意, 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对李维斯道：“不好意思，李维斯, 程野一直是我的搭档。”
一般在舞会上，有魅力的女士会被多个男士邀请一起跳舞，女士也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搭档，所以桑苗这一行为并不会被认为是没礼貌，哪怕是给其他A国人看见了，也没法说些什么，只能赖李维斯魅力不够，输给其他人了。
于是程野成功的将桑苗给牵走了。
李维斯看着程野的眼神有些发冷。
但终究是没说些什么，转头走了。
程野对这个洋人有什么想法毫不在意。
李维斯风流多情，他的魅力在以往面对其他女人的时候都是无往不利的，还是头一次在一个女人面前吃那么多憋，心里像是堵了一团火。
远处A国的另一个对李维斯有意的女舞者看到他独自一人走开了，眼睛一亮，笑的花枝招展的迎了上去挽着他的手臂道：“李维斯，你怎么一个人？”
李维斯向来是对女士十分多情呵护的，所以女舞者才这么大胆热情的贴上去。
启料，这回她失算了，李维斯并没有接她的话，她抬头看向他的脸，男人脸上神色发冷，脱去了那层温柔地笑脸，看起来有些阴沉。
“泰勒斯，让开。”李维斯的声音毫无情绪，显得很是冰冷。
那名叫泰勒斯的女孩被他的反应吓到了，收回了挽着他胳膊的手臂，她忽然想起李维斯以前在金山对待的罪过他的男舞者的手段。
只是李维斯对女舞者向来都很温柔，让她忘记了他的手段，泰勒斯的声音颤了一下，“对不起，李维斯。”
她甚至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道歉，嘴上就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
李维斯没有再搭理她，转身冷漠的离开了。
程野挽着桑苗的手将她带到一旁，桑苗看到李维斯已经离开了，将手悄悄从程野的臂弯里缩了回去。
程野看着她收回手的动作，也若无其事的将手放了下去。
程野他刚过来，还没跟其他人打过招呼，在团里人缘挺好的，实力又强，大家都信服，这次演出又代表华国这么成功，注意到他过来了，其他人也主动找他围了过去。
桑苗也同样受到了关注，她可是昨晚的主角，哪怕是总政文工团的人也是认可了她这个主演了。
过来的人挺多，将他们两人围在了中间，一起表演的人就更不用说了，王康健端着两杯喝的递给他俩道：“今天的庆功晚会，我们要好好地给两位大主演庆祝庆祝了。”
晚会上给他们提供的有果子酒和汽水，装在杯子里五颜六色的，桑苗接过那杯橙色的汽水，自从知道自己这个身体酒量不行以后，她就再也不敢随便在外面喝酒了。
“来，大家一起干一杯。”王康健举杯道。
这时候在场上所有的辛苦训练了两个月的，无论是总团的还是来自各个地方团的文艺兵们都共同举杯庆祝，连吴文倩也不例外。
这段时间跟着她一起搭档的孙文和看到她举杯的动作，也笑了起来，他就站在吴文倩身边，他的脸上的表情吴文倩一眼就看到了，吴文倩那一向有些挑剔骄傲的脸上一红，瞪了他一眼道：“笑什么笑，我就是看气氛热闹才一起干杯的。”
孙文和没有在意她的口是心非，顺着她道：“嗯，我知道。”
昨天的表演过后，吴文倩也算是心服口服了，她先是看到A国金山舞团的表演，对方的舞蹈技艺很精湛，舞台没的说，如果真让他们这队上去，可能真要被A国人压一头了。
桑苗他们队跳完台下人的反应是有目共睹的，她也不再自欺欺人了。
况且虽然她没上台，但是看到那群自以为是的A国人吃瘪的反应，她也舒坦了，心里爽得很，桑苗也算给她报了仇了。
这就不得不提之前的一桩事了，在金山舞团来了之后，珍妮和吴文倩发生过一段摩擦，起因就是珍妮看到了吴文倩的舞蹈，猜到她是主演，心里对她多有轻视，还在吃饭的时候碰上了，冲她说了一番打压瞧不起的话。
这种说垃圾话的习惯珍妮原本就有，在各国演出她经常会这么干，本就能力强碾压对手的时候，再说一些这种话能直接破坏对方心态，彻底击溃对方，这也是她的竞争策略。
当时翻译也在，翻译为了避免两边人起争端，说的委婉了一些，但是吴文倩还是从她的神态中看出了她的得意，还有对他们的轻视和不屑。
给她气的不行，就是她当时脑子卡了，反应慢了些，加上听不懂英语，没想好怎么回击，后悔的她后来几个晚上都睡不好，当时怎么没嘲讽回去。
所以这次事情后，她就更对桑苗有了好感，嘴上虽然还是硬着不肯承认，心里却是真的服气了。
来的人越来越多，把程野和桑苗包围住有些挤，他们这股子热情，桑苗都有些承受不住了，程野看她险些被挤到，伸手微微揽住她的肩膀，帮她隔绝周围的人，但是手很注意分寸的只搭了一点，没有让桑苗感到不舒服。
等人群散开的时候，程野的手就自然地收回了。
桑苗自然感受到他的动作了，转头看向他，他扯了个笑容道：“要不要吃点东西，我们炊事班的点心都还挺不错的。”
他进退有度，一点都没有越界，像是照顾朋友一样，桑苗都无从拒绝。
自从程野和她告了白，今天再见面桑苗总是觉得不太自在，没想到程野反倒是像没事人一样，她要是再扭扭捏捏的也是很奇怪。
于是道：“好啊。”
周围人散开之后，只剩下和桑苗比较熟悉的几个姑娘还和他们靠的很近了，李文比较敏感，眼神在桑苗和程野之间来回打转着。
张青倒是大大咧咧的，觉得程野人还挺好，也开口道：“程野，给我也拿点呗。”
程野和桑苗是搭档，她们俩平时又和桑苗关系很近，连带着和程野也熟悉了许多，知道他其实也不难相处，所以张青也就没跟他客气。
果然程野看了她一眼就道：“行啊。”
程野给每人都拿了不一样点心回来，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这样桑苗反而更自在了一些。
李文却注意到，桑苗拿到的是一种咸口的南方点心，炊事班常常会有创新点心，各个地方的都会有，这个咸口只有一点甜的点心味道奇奇怪怪的他们北方人的都吃不惯，只有桑苗有次在食堂吃到了，津津有味的吃了两个才罢休。
之后就没再食堂怎么看见过了，没想到今天又做了这种点心，果然桑苗拿到后吃的一本满足。
程野看着桑苗吃的很开心，也扬唇笑了一下。
几人在这里放松的吃了些东西又聊了会儿天，礼堂里忽然响起了舒缓的音乐，原本都还在聊天的大家声音停了下来，大家把目光转向特别空出来的中间的舞台上。
“是不是可以跳舞了？”有的人问道。
有的爱起哄姑娘和小伙子已经迫不及待走到中间，找到舞伴，手牵手开始旋转舞蹈起舞了，慢慢舞池中间的人越来越多，气氛被炒热起来了。
这种热烈的氛围当中，两国男女们哪怕语言不通，也都自由的舞动到了一起。
这场庆功晚会上的人，个个都是舞者，每个人都身姿瘦长优美，跳舞的事情根本不在话下，看起来十分养眼。
程野也一把拉过她的手腕道：“走吧，我们也去跳舞吧，你不去等会那个洋人又要来找你了。”
于是桑苗只得跟他一起走到了舞池中央，程野将她的手放到他的肩上，轻轻揽住了桑苗的腰，带着她在舞池中间，两人的手心交握在一起，距离靠得很近，程野仿佛能闻到桑苗发丝上的香气。
让他有些着迷。
桑苗心里则是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还不如和李维斯一起跳舞，起码她可以冷脸不用管对方的感受，可面对跟她认真告过白的程野一起她却没法这样，而且现在的两人距离实在太暧昧了。
程野感受着此刻浪漫的氛围，忍不住贴在桑苗耳边说道：“桑苗，你今晚真的很美。”
他说话时吐出的气息让桑苗的耳朵敏感的动了一下。
桑苗忍不住想要拉开的距离，却因为被他揽着腰而无法后退。
好在第一首乐曲很快就结束了，桑苗如获大赦一般，停下脚步趁着第二首乐曲还没有开始播放，赶紧对程野道：“我有点累了，想去休息一会儿，你去玩吧，不用管我了。”
“没事，正好我也想休息一会儿。”程野道。
自从捅破那层窗户纸之后，程野虽然嘴上说继续当朋友，但却根本不打算再掩饰对桑苗的特别，既然桑苗不想在跳舞了，他也没有再继续的欲望，陪着她一起回到旁边的休息区。
这整个晚上，桑苗都没自在过。
晚上晚会结束前，杨霞代表文工团在庆功宴和所有人做了个认真的告别，她是陪伴了众人两个月的指导老师，对大家一直都很好，到了后半场，不少心思细腻的姑娘们都哭了。
回顾这两个月虽然辛苦，但也很难忘。
最后，对所有人很重要的就是，对他们这次优异表现，总政文工团团部给与每位参演的文艺兵发放了一张优秀舞蹈演员证书。
这张证书的含金量不低，盖了总团的章，文艺兵们带回自己的部队，对她们以后得职位职称等评定升级又很有用。
拿到了的人满脸惊喜，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证书。
告别仪式结束后，杨霞单独找了桑苗，通知她明天早上九点去团长何云龙的办公室一趟。
不过具体是去做什么桑苗也还不知道。
第二天，所有外地团文艺兵们就要启程回去了-
晚上文艺兵宿舍，气氛有些压抑。
桑苗，张青和李文明天就要分别了，这短短两个月下来他们相处的很好，因此分别就来的更加痛苦，他们三人都不是一个城市的，就此一别之后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李文晚上在晚会上已经哭了一场了，回宿舍三人都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离别情绪泛上心头，她又忍不住边收边两眼泪汪汪的。
张青赶忙安慰她道：“文儿，你别那么难过，虽然以后不住一起了，但是咱们还是可以常联系啊！你要再哭就要把我们两人也带哭了。”
桑苗也停下收东西的动作，走过去坐到了李文的床上，柔声道：“文文，你别哭了，以后想联系你可以写信给我们啊。”
桑苗这次碰上的两个姑娘人都很好，一起相处的两个月也都很开心，她心里也有些不舍，但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分别总是难免的。
她从李文的床上起身，走到桌子前拿出自己的笔记本，认真的把自己所在的部队通信地址写了上去，还写了两份，然后把两张纸撕了下来。
张青看她在桌上不知道在写什么，凑过去问道：“苗儿，你在干什么啊？”
桑苗拿起两张纸挥了挥道：“这是我们部队的通信地址，我把它写下来，以后我们分开了还是一样可以写信联系的。”
张青听了一拍脑袋，“对哦，我也写下来，以后我们就能写信啦，文儿，你也赶紧过来写。”
李文听了她的话立马停了手上收东西的动作，两人凑到桌上认认真真的把地址也写了上去。
桑苗又道：“等以后长途电话普及了，咱们还可以每天都打电话联系。”这时候的长途电话很少，还要排队到邮局预约接线员那里打电话，很麻烦，不过在桑苗记忆里，再过几年电话就会慢慢的普及，尤其京市还是首都，发展的会更快。
张青听她的话有些奇怪道：“苗儿，你说长途电话普及是什么意思啊？”他们东北那边一个邮局也就一个长途电话，赶上人多要排很长的队，她也习以为常了觉得一个邮局有一个电话就行，平常还是写信发电报的多。
所以当然就更没有想过家家户户都有电话的情景。
桑苗卡壳了一下，解释道：“我是觉得我们华国科技发展的很快，长途电话肯定没多久就能家家户户都用上了，我听过A国的舞者说他们那里很多人家里都装了电话。”
“哦哦，要真是那样就好了，那我们不是想什么时候联系都可以啦！是吧，文儿？”
“嗯，要是真的能这样就好了。”李文想到能这样也觉得十分美好。
桑苗看着她们的心情也因为这样的想象变好的样子，忍不住也弯了弯嘴角，很想告诉她们以后每个人都能有自己的通讯设备叫手机，想见面还能打视频，无论离得多远都能随时见到呢。
这样打了个岔，离别的伤心也被冲淡了几分。
第二天，所有来自五湖四海的文艺兵们就启程回自己原先的部队了。
张青和李文走的早要赶火车，桑苗九点才要到何云龙的办公室报到，所以先送两人到文工团大门口，李文走的时候还是绷不住又眼睛红红的，好在她和张青还要结伴一路，能缓解一下情绪。
送完她俩看时间差不多了，桑苗就往何云龙的办公室去了。
团长办公室她没去过，按着杨霞昨天跟她说位置，一路上又找了几个人问路，总算是找到了。
桑苗看着眼前红棕色的木门，轻轻敲了三声。
里面传来何云龙浑厚的声音，“进来。”
桑苗打开门看进去，里面除了团长何云龙，杨霞竟然也在。
桑苗：“报告，团长。”
何云龙看到她过来了，脸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是桑苗啊，快过来。”
“请问团长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吗？”桑苗对今天何云龙找她的事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这样的，桑苗同志，关于这次你在交流演出中的优异表现，我们团里领导都很认可，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个事情。”说着何云龙向旁边的杨霞使了个眼色。
杨霞收到他的信号于是开口道：“桑苗，你的能力这两个月我也是了解的很清楚的，我们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意愿调转到我们总政文工团来，我们团向来都是各地文艺兵最向往的地方，还拥有最好的舞蹈学习环境，相比你原来的单位肯定是更利于你今后的发展的。”
桑苗怔住，没想到何云龙找她过来是说这个的。
第66章
桑苗从来没有考虑过要离开原先的文工团。
不过正如杨霞所说的, 总政文工团的条件比她所在的文工团是好很多的，就拿这次的国际交流演出来看，总团天然的就占据了一半的演出名额。
何云龙看桑苗神色不定, 又抛出一个诱饵来，“桑苗，吸纳你到我们团来是因为我们真的很看中你的能力, 你很优秀, 如果你愿意过来的话，我们会把你当做舞蹈部唯一首席女演员来培养, 优先给你最多的选择机会和演出机会。”
这个条件已经十分诱人了，何云龙相信没有人能够拒绝。
从心里来说, 桑苗不是很想转团，一是她在原先的团已经熟悉了，而且那里也是她从穿越过来后生活的第一个地方, 有一些雏鸟情节，让她下意识避免去换地方再适应环境，还有就是团里的朋友和某些人也是她不想换地方的原因。
但是何云龙提出来的条件，她也十分心动。
沉吟片刻，桑苗道：“何团长，杨老师，我知道总团给我的条件已经非常好了，我也很感激，但是这事我一时也不能下决定, 毕竟我对原来的单位也很有感情, 而且在那里我也是得到了最好的待遇, 这件事能让我回去再考虑一段时间吗？”
桑苗这话说的在情在理，不过要说最好的待遇, 虽然原来的团长陈红安后来对自己已经挺重视的但是也没到给自己最好的待遇，她还是撒了个小谎。
虽然桑苗心里倾向于不转团，但是已经有更好的团队向她抛出橄榄枝了，也要让赵卫东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在哪里都是很抢手的。
桑苗打算回去之后看陈红安的反应，既然总团都给她开出来这样的条件，那他能给自己提供什么样的条件呢。
如果不能够让她满意，她或许真的要考虑一下转团的事了。
桑苗天赋高，能力强，也有自己的骄傲。
何云龙听了她的话，皱了皱眉头，他本以为开出这样的条件，桑苗立马就会答应，没想到小姑娘这么稳得住，一点都没冲动。
而且她的理由也让他没法恼火，桑苗说话进退有度，又说自己对原单位有感情，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说明她是个重感情的，这挖人墙角也有点不算什么光彩事情，说起来他和他们团的团长还认识，这次的事情要不是因为实在是眼馋桑苗这个好苗子，他也不会随随便便做这种事。
这样想了以后，何云龙的眉头舒展几分。
确实要是桑苗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他反而要有些想法了。
他见过不少小年轻，这个年纪浮躁的多，像桑苗这样宠辱不惊又聪明的没多少，心里不禁对她又多了几分欣赏。
于是他又道：“桑苗同志，我们团里很重视也很珍惜你的能力，不管你最后愿不愿意过来，都在京市，今后如果总团里的大型表演活动，我们依然可以合作，优先邀请你参与。”何云龙这话说的桑苗神色也微微动容。
总团的舞台机会肯定是最多的，而各个文工团为了团内发展也是优先培养自己团里的苗子，何云龙说能让她也参与进来无疑是把机会也分享给了她，能做到这样是很难得的。
何云龙的话虽然有些打感情牌的策略，但是最重要的也是因为看中桑苗这个人才，知道她的加入能让总政文工团的演出焕发出更多的光彩。
他看着桑苗有些松动的神情，感觉有门儿。
“谢谢团长您的看中，我一定会慎重考虑的。”桑苗回道。
因为何云龙的邀请，桑苗又延迟了两天才走，之前排舞的时候都只在那一个排练厅，她其实对总政文工团并没有太多了解，后两天他们带着桑苗把整个文工团的排练厅，设施设备全都看了一遍，展示了整个团的实力。
而金山舞团的人则是在之前一天也跟着他们A国的宣传部长麦克伦一起回国了，临走前，李维斯竟然又找到桑苗，还给她留了个在A国的联系地址，告诉桑苗如果她有机会去A国，自己一定热情招待。
桑苗也挺佩服他的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坚持在自己面前找存在感，不过人都要走了，她也不想节外生枝，直接收了地址，和他客套两句将他打发了。
等桑苗终于回到野战军文工团的时候，看着部队大门口熟悉的景象，她忽然感觉到自己还真的有些想念这里了。
她今天回来的事情，还没人知道，桑苗想着今天是工作日，大家应该都在排练厅里吧。
不过她要先去团长办公室那里汇报任务完成情况。
桑苗先是回了一趟宿舍，将行李物品送了回去，稍微整理了一下，就直接去团长办公室报到了-
团长办公室。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报告，文工团桑苗前来报到。”
陈红安正喜滋滋的伏案看着一份报纸，是《京市时报》，部队里订了不少报纸，他拿着的这一期报纸上，有一个板块印刷着这次A国宣传部长来访京市的消息，其中有一段赫然出现了桑苗的名字。
虽然着墨不多，但是光那两句话，“由主演桑苗和程野带来的《花木兰》舞剧，引得中外两国领导大加赞叹，市长蒋红武评，巾帼不让须眉的生动演出。”就让陈红安喜不自胜了，没想到桑苗这么给他们团里争气，不仅在总团当了主演，竟然还都上报了，让市长亲自夸了。
还没等他消化完这一喜讯呢，就忽然就听到门口传来的敲门声，一听来人的名字，陈红安面上更是喜出望外，宝贝苗子桑苗回来了！
“进来！”
桑苗推开门，就看到团长陈红安两眼放光的看着自己，她脚步一顿，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她还没开口，他就站起来热情道：“快来坐桑苗同志，你可总算回来了。”
他这反应让桑苗更是摸不着头脑了，有点过于热情了，桑苗没有坐下，而是站到陈红安的办公桌前汇报道：“团长，我在总团的演出任务已经顺利完成了，今天回来报到。”
陈红安一脸关心道：“哎呀，这我知道了，不是前两天就结束了吗，怎么今天才回来啊？是不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呀？”他一个糙汉子柔声细语的，恨不得把桑苗这个金疙瘩捧在手上。
他问到了这个，正是桑苗的心思，也没再在意他那奇怪地语气。
桑苗停顿了一下，犹豫该怎么开口。
组织了一下语言，桑苗道：“团长，这次我去总团，离开前何云龙团长跟我说想要邀请我去总团。”
桑苗的语气平静，却在陈红安的心里丢下了一个炸雷，总团在招揽桑苗？！
陈红安脸上的喜色一下子僵住了，他看向桑苗，桑苗打算去总团？
但桑苗面上并没有看出来有什么明显的想法，让他无从判断。
陈红安握着茶缸的手慢慢捏紧了。
好你个何云龙，偷偷挖我墙角！
静了几秒钟，陈红安心情平复一些之后，想着桑苗的话，心里也有了点主意，她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回来和自己商量那说明她对团里还是有感情的，立马就尽力争取起来。
按压了一下心中的怒气，陈红安好声好气开口对桑苗又是劝又是哄道：“桑苗啊，你能力出众，在哪儿肯定都是人人抢的，但是总团那里分部众多，除了舞蹈部以外，他们的歌唱演奏部，话剧部也是培养的重点，你就算过去了最多的资源也不再舞蹈部。不像我们以歌舞团为主，你留下来，以后就是我们团的台柱子！”
其实桑苗要的就是陈红安这话。
于是她开口道：“团长，总团的何云龙团长在那里催促着让我立马答应，但是我知道团长也是看重我，我对团里也有感情的，感谢团里的培养所以我并没有答应。”
陈红安听她的话心中一定，连连点头，心里很欣慰，对桑苗更是满意又欣赏，有能力又重感情，真是个好同志啊。
他立马保证道：“你放心，只要你肯留下来，以后团里你的地位是无法撼动的，我们肯定是倾力培养你的。”
桑苗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嗯，团长，那何云龙团长那边就麻烦您跟他再说一下，请他千万别为了这件事和我们团伤了感情。”
既然已经决定要留下，那剩下的就是陈红安和何云龙的商量了，回绝对方这件事，她只是个小小的文艺兵，面对大领导时很多话不好说，让赵卫东来出面说反倒更是容易。
陈红安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立马回道：“他那边我来说，你不用出面。”
“嗯，麻烦团长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好，你回去好好休息，这两个月辛苦你了，要不要我给你放一天假啊？”陈红安关切的说道。
桑苗：“不用的团长，我等会就回去和方老师销假。”
陈红安又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道：“好，去吧。”
桑苗刚从陈红安办公室出来，部队的开饭号正好就响了起来，她想了想先转身往食堂去了，这时候萧红红她们应该也已经去食堂了，说不定能碰上。
饭点路上人很多，不少人是认识桑苗的，桑苗还碰到几个舞蹈部的熟人，还没等桑苗跟他们打招呼，他们已经就看到她了。
“桑苗！你回来啦？”和她熟一些的人自然而然的围了上去。
隔壁宿舍和她很熟悉的周琴直接就上去挽住她的胳膊夸张地道：“哎呀，桑苗你可算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你不在这段日子团里发生不少事呢！”
桑苗还没回，她又道：“走走走，我们一起去吃饭，边吃边聊，等会儿食堂里肯定能碰到萧红红，她天天都惦记你，没想到今天给我先碰上了。”
接着周琴想起来什么，突然在口袋里摸了摸，竟然摸出一颗水果硬糖，“来，刚刚萧红红给我两颗糖，给你一颗，庆祝你回来！”
桑苗被她这番突突突的夸张话语和举动逗笑了，她接过周琴手上的糖，拆开丢到嘴里，甜滋滋的味道让她仅剩的几分许久未回的陌生感都消失了。
她跟周围人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和周琴两人一起去食堂了。
两人走到小路的分叉口，桑苗突然看到另一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陆效吗？
想到上次匆匆一别，两人被打断的对话，桑苗转身对着身边的周琴道：“周琴，你先去食堂，我突然有点事，我等下去找你。”
“啊？那你快点哦，我等下给你打好饭，在那儿等你。”
“好。”
这会儿食堂人多，周琴想着要打两人的饭也不耽搁跑着往食堂去了。
桑苗不知为何，莫名还有些紧张，她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发丝，抬脚正要往前走，忽然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兵走到了陆效的身边，两人面对面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刚踏出去的脚步又忍不住收了回来，眼睛紧紧盯着站的很近的两人。
只见那个姑娘好像递了什么东西给陆效，陆效没什么表情，神色淡淡的。
桑苗不自觉想到，陆效从来不会收女兵给的东西的，她这大概又要白费心了吧。
可没想到，下一秒那个女兵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陆效突然伸手接过了女兵手上的东西。
他接过了……
桑苗忽然觉得嘴里的那颗水果糖好像有些不怎么甜了。
第67章
桑苗忽然就有些退缩了, 脑海中有些胡思乱想，莫名怯了。
她往后退了两步，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最终, 桑苗还是选择转身，没有上前。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往食堂走，她进去以后没多久萧红红一眼就看到了她, 原来萧红红她们刚刚到食堂里已经碰到了周琴, 现在四人正坐在一起。
萧红红她们看到桑苗十分激动，比周琴还要夸张的围着她七嘴八舌的又问了好一番, 要不是周琴说饭要冷了，还不知道要站多久才能坐下。
几人平复了一下久别重逢的喜悦, 终于坐了下来。
她们欢快的情绪稍许冲淡了桑苗刚刚的沉闷情绪，她打起精神来认真吃着饭。
话痨萧红红嘴里刚塞了几口饭就忍不住开口八卦的和桑苗分享道：“桑桑，你不在这段时间发生了好多事情呢？”
桑苗抬眼看向她, 团里能发生什么事？
萧红红看着桑苗来了兴趣，迫不及待说道：“你知道嘛，那个赵薇薇已经被团里开除军籍遣返原地了。”
桑苗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是怎么回事？”桑苗实在没想到赵薇薇竟然被开除军籍了。
萧红红道：“还不是她自己作的，自从上回她读过检讨以后大家都知道她是什么人了，尤其是王瑶不是还跟她私底下有矛盾，总是找她麻烦，后来有一天啊她实在受不了了，趁着王瑶不注意一把把她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桑苗嘴巴微张, 赵薇薇竟然把王瑶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她是疯了吗？怎么敢做这种事。
桑苗实在不能理解, “她就没有一丝隐藏，直接动手将王瑶推下了楼梯？”
“对啊, 你不知道，这些时间，赵薇薇一天比一天阴沉，那看人的眼神，有时候我看到都要吓一跳呢，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王瑶还天天带着她们宿舍的去找她的茬，结果就出事了。”萧红红心里还有些后怕，还好这个赵薇薇已经被开除军籍了，不然和她在一个部队里想想就吓人。
没想到赵薇薇能疯成这样。
“那王瑶现在怎么样了？”桑苗又问道。
萧红红道：“她现在在军区医院里住着，听说小腿骨折，起码要修养几个月。”
桑苗微微垂下眼低叹，不过心中也有几分庆幸，还好这赵薇薇已经被赶出部队遣返原籍了，身边有这么个阴毒可怕的人简直叫人坐立难安。
桑苗以前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要说阳谋光明正大的争取倒还好，就怕这种玩阴的不择手段的人，就像藏在暗处的毒蛇一样，随时会咬人一口的最可怕。
萧红红接着又道：“还有呢，不止这一件事，你还记得吧，你走之前方老师就准备着今年招新的事了，这回招的人还不少，有十几个呢。”
桑苗道：“这有什么稀奇的，部队每年不都要招新人。”
“你不知道，有个还是我们的熟人呢。”
“熟人？”
“对，你还记不记得，上一次联谊活动前，我们不是一起去百货商店买衣服那回儿遇到的有个特别嚣张的姑娘，没想到这么巧她就是今年招进来的新兵之一。”
桑苗在脑海中认真思索了片刻，才从犄角旮旯里面想起了这件事，不过那个姑娘的模样她却是一点也记不得了，“她的样子我都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萧红红也道：“我本来也都把她给忘了，没想到后来在部队里碰上了，还是她主动来找茬的，跑来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我才想起来她是哪位，她一来可会拉帮结派了，把新来的人都拉到她那一边去了，还说什么怕我们老兵欺负新兵，我真服了！”
周琴也不高兴道：“我看着她说这些我真要吐了，我们什么时候欺负新兵了。”
桑苗没想到自己才走每两个月，团里竟闹了这些风波，转而又想到刚刚给陆效送东西的那个女兵，应该也是新来的，难怪自己没见过。
才刚来就和陆效这么熟悉了嘛？
她神色又不自觉低迷了几分，也没了和萧红红继续聊着的心思，说道：“快吃吧，下午还要训练呢。”
几人听了也赶紧吃饭，最近三个月一次的考核又要到来了，加上新人也过来了，他们团里又要重新洗牌分等了，大家训练上抓的都很紧-
另一头，小路树荫下。
陈姝雅一脸娇羞的站在陆效身边道：“阿效哥哥，到了午饭的点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我刚从家里过来，对部队人生地不熟的还没什么朋友，你能陪陪我吗？”
陆效又皱了皱眉头，他不习惯被人这么叫，“在部队里称呼职级，陈姝雅同志。”
陈姝雅面上有些委屈，但还是老老实实叫了声“陆连长”，只是这语气上九曲十八弯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情谊。
刚刚陈姝雅手上拿的是陆效妈妈托她从家带过来亲手给陆效做的护膝，马上冬天到了，陆妈妈心疼儿子，特意做的，所以陆效才收了过去。
接着陆效又道：“你先去吃吧，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
“那陆连长你先去忙吧，你的事情重要，只是伯母还托我带了些话给你，有空我在找你跟你说。”陈姝雅自以为自己这番话能够吊住陆效的心思。
没想到他根本没接茬，“嗯。”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陆效说有事也并不全是借口，他往步兵团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果然碰到了今天上午的哨兵轮换岗在往食堂走，那名士兵眼尖的先看到了他，远远地就喊了声，“营长，你来啦。”
陆效微微颔首，声音低沉简洁：“今天桑苗回来了吗？”
那名士兵小跑两步过来道：“我正要去告诉你呢，没想到你先来了，桑苗同志今天上午就回来了。”
原来陆效自从任务结束回来以后就和这周在门口值班的士兵们特地打了声招呼，帮他留意一下桑苗是不是回来了。
这周正好是排到了他原先所在的三连队二班士兵在门口值守站岗。
二班长听了他说要帮忙留意那名叫桑苗的文艺兵什么时候回来的消息的时候，嘴里像塞了个鸡蛋一样，陆哥怎么想起来关注一个女兵来了，他八卦的眼神都藏不住了，陆哥这是铁树开花了？
而且他对那名叫桑苗的女兵记忆深刻，那不就是文工团的团花吗？
他们私底下都这么叫着，实在是部队里这么漂亮的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二班长是陆效带出来的兵，私底下对这个长官既尊敬信服又信任，难得看见长官有这样的时候，心里都炸开了锅，勉强维持着面上还一副平静的模样。
他回道：“知道了陆哥，你的忙，兄弟们肯定给你仔细盯着。”
这是陆效自己的私事，他并不是以命令的口吻要求的，“谢了，回头休息日你带兄弟们到京西路搓一顿，我报销。”
二班长立马道：“陆哥，这点小事，兄弟们都抢着帮你做呢，用不着。”
陆效道：“公是公私是私。”
二班长心中又对桑苗女同志在陆效心中的重要性有了认识，陆哥竟然真承认了那是他的私事，他还从来没这样跟他们兄弟交代私事呢。
于是他后来认认真真跟兄弟们都交代过了，站岗的时候注意留意叫桑苗的女兵的动向。
就更别提这事在他们连队里引起的一阵八卦浪潮了。
这也是这个小兵今天冲过来跟陆效汇报桑苗情况的原因。
陆效听了这名站岗的士兵的话，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对着士兵道：“知道了，辛苦你了。”
小兵到：“不辛苦不辛苦营长，我只是站岗的时候顺带看了一下。”
小兵看着陆效脸上因为听见桑苗回来了转柔的神情，心道，果然营长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班长说的真没错啊。
不过想到桑苗的模样儿，要是自己遇上了这样的美人，肯定也过不了，小兵心道。
陆效知道了桑苗已经回来了，转身就向文工团排练厅走去，这时候饭点差不多结束了，桑苗应该会在排练厅里。
他个高腿长，走起路来脚下生风，没几步路就走到了，这时候排练厅里文艺兵们差不多都回来了，午饭时间还有二十分钟结束，还来得及。
陆效在门口喊住一个文艺兵，让她帮忙将桑苗叫出来，他挺拔的身影站在排练厅的走廊里，引起了不少女兵的关注，尤其是这一批新进的文艺兵，既好奇的又羞涩的打量着这个高大俊美的男人。
可没想到这次他算是跑了个空，等了一会儿出来的竟然是萧红红，她一脸不好意思的对陆效说道：“陆营长，不好意思，桑桑这会儿正在排一个舞排到了关键，没有时间出来。”
陆效原本有些上扬的嘴角抿起，心下有一丝不解，定了定神回道：“好，我下回再来找她。”
陆效回身，刚好才吃过饭的陈姝雅回来了，她看到陆效过来了，一脸惊喜的对着他问道：“阿效哥哥你来找我吗？”
还没走远的萧红红听到这句千回百转的“阿效哥哥”，心里震荡了一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了。
第68章
陆效又一次皱眉, 本就因为未见到桑苗有些沉郁的心情更是不悦，再次厉声提醒道：“在部队称职务。”
陈姝雅被他这冰冷凌厉的模样吓得心里一震，“是, 陆……陆营长。”
陆效也懒得跟她计较，沉着一张俊脸大步离开。
排练厅里面的女兵听不到他俩说了什么，只看到这位高大英俊的长官和陈姝雅两人一起像是说了些什么, 都以为陆效就是来找她的。
陈姝雅一进去, 就有几个好奇的新兵围了上去道：“雅雅，刚刚那个男人是谁啊, 他来找你做什么？”
陈姝雅刚被陆效的眼神震慑过，心里还有些怵他, 但看着周围围上来的一群女兵，虚荣心挠的一下就上去了，压了压心底的情绪扯开一抹笑道：“他呀就是步兵团的陆效营长, 你们没听说过吗？”
“啊？陆营长。”
“他就是陆营长？”
女兵们议论纷纷，刚过来就听说过陆营长，没想到竟然这般俊美，哪怕面色冷了些，但只要想一想他能为谁消解了面上的冷色，百炼钢华为绕指柔，女兵们就扑通扑通心里直跳。
“雅雅，你不是也才进部队，你是怎么认识陆营长的啊？”女兵们又好奇又羡慕的问道。
陈姝雅家里很是富裕, 对她们又大方, 长得也挺漂亮, 很快就成了她们这帮新兵的领头人，带着她们抱团取暖, 女兵们自然就隐隐追捧着她。
陈姝雅故作不在意的说出了一个惊天大消息：“我和阿效哥哥从小就认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从小就定了娃娃亲的，当然熟悉。”
陈姝雅这话也不算全然的胡编乱造，小时候她追着陆效说要嫁给大哥哥，当时被两边的长辈父母听到了，开玩笑的也提了一嘴以后结成亲家。
不过自从两人长大以后，陆效有了自己的事业和主见，他们家里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了，倒是陈姝雅家里见陆效在部队里履历军功，成就不菲之后，几次又向陆至诚提过这事。
不过陆效的事情，自从他十八岁之后，哪怕是陆至诚也不是能再随便做主的了，于是陆至诚只好每次打个哈哈应付过去，并没有回应过。
不过这也确实给了陈姝雅一些底气，哪怕陆效对她的态度并不与对待旁人有什么不同，她还是能仗着陆效听不到她说些什么还有小时候的渊源，张嘴就来的胡说。
这话的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如同在文工团抛下了一枚炸弹。
她这话一出，不止新兵，就连老兵们也都是心头一震，陆效竟然有个娃娃亲的对象。
陈姝雅的语气看似轻描淡写，但看着周围人又惊讶又羡慕的神色，心里的得意和满足让她的嘴角都要压不住了。
她的这番话，不消一刻就传遍了整个排练厅，毕竟陆效有娃娃亲对象这么个大消息，实在是太震荡人心了。
好多女兵心都碎了，虽然原先陆效就并不和她们接近，但是起码还能惦记幻想着说不定有一天能有机会呢。
这话自然很快就传到了消息灵通又爱八卦的萧红红耳中。
女兵杨艳跟她说着这件大八卦消息时，萧红红就在桑苗身旁，她偷看了一眼桑苗的脸色道：“应该不会吧？”
杨艳道：“绝对是真的，我们刚刚都看见陆营长在门口和那个叫陈姝雅的女兵一起说话呢。”
萧红红道：“只不过说个话而已。”
杨艳嘀嘀咕咕又跟她说了一大堆，拍着胸脯保证这瓜保真，说完以后又来了一句八卦人最爱说的一句：“这事我只告诉了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哦。”才离开。
可她这嗓门也没收收，听见的可不止萧红红一个人，桑苗站旁边也听得清清楚楚。
杨艳走后，萧红红走到桑苗身边，对着她轻声道：“桑桑，陆营长肯定不会和哪个陈姝雅有什么关系的，你千万别多想。”
桑苗还在想着刚刚杨艳说的话，面上凉凉的，抿了抿唇道：“我有什么可想的，陆效和谁订了娃娃亲和我有什么关系。”
萧红红看着她脸上并看不出什么想法，便以为她真的不在意，心里松了口气道：“就是，咱们桑桑这么优秀，喜欢你的人都要从部队排到西城区了。”
李兰也道：“好了，咱们别听那些八卦了，马上又要考核分等了，咱们赶紧想想练舞的事情吧，等会儿方老师肯定要过来。”
听李兰这么说，大家也收敛了八卦玩笑的心思，继续去练舞了。
桑苗刚回来，还没怎么想过跳什么舞，加上心思烦乱，更没什么头绪。
她只得耐着性子，努力想沉下心思考关于考核舞蹈的事情。
可老天好像就像是偏要打破她的宁静，她还没什么反应，那名叫陈姝雅的女兵竟然就找了上来。
陈姝雅本来编造了那一番胡话，难免还有些心虚，但看着众人流露出的追捧和羡慕，她仿佛连自己都骗了，越发的得意了，都忘了陆效的警告，心道，原来阿效哥哥在文工团也这么出名。
正在她最得意的时候，竟然在排练厅里看到了一个熟人，一个上回在国营大商场把她气的许久都没心思去逛街的熟人。
陈姝雅不知道她是谁，却深深记住了她那张脸蛋，看着就让她心闷难安的脸蛋。
她来文工团已经有一月余了，还从来没见过这个女兵，但想起了那回儿和她结伴的两人都是文工团里的老文艺兵，猜测着她应该也是，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才看到她在团里。
陈姝雅眼珠一转，找了过去，“好巧啊，这位姐姐，我们竟然又见面了。”
桑苗看着到突然走到她面前的女兵，微蹙了下眉头，这不是今天中午送陆效东西的女兵吗？她怎么好像认识自己？
她有些疑惑道：“你是？”萧红红还没来得及跟桑苗说过这个陈姝雅就是她们在百货商店遇到过的那名女兵，所以桑苗此刻确实不知。
陈姝雅一僵，一阵羞恼冒上心头，她竟然也不记得自己了？
压了压心下的火，她故作伤心道：“姐姐，我是这次的新兵陈姝雅，我们见过的呀，你是不是不肯原谅我上次在国营大商店和你争抢买衣服的事情，所以才假装认不得我？”
她这么一说桑苗有些反应过来，这人竟然正巧就是红红她们说的那名女兵，只是她这话说的莫名其妙，一上来就给自己扣上了一顶大帽子，自己还没说什么，活像是自己已经欺负了她。
她并不是什么软柿子，换做是平时或许她懒得计较，但是今日可能是想到陆效和陈姝雅的交集，有些迁怒，她冷淡开口道：“你多大？”
陈姝雅被她这莫名的问题搞得一懵，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下意识回答道：“二十。”
“不好意思，我才十九，当不了你的姐姐。”桑苗入伍早，如今也才十九，她这话一说，周围几个女兵听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们几个刚刚看到陈姝雅突然过来了，她现在是团里出了名的人，于是也忍不住竖起耳朵听她要说些什么，结果没想到她刚一开口就被怼了。
爱美的女兵们都喜欢别人把自己往小了叫，结果她一上来就喊人家桑苗姐姐，结果年纪还比桑苗大。
李兰靠着桑苗近，陈姝雅找到桑苗这里的动静很快就给李兰看到了，想到上次在商店里，陈姝雅霸道嚣张的样子，她练舞的动作一停以为桑苗要被她欺负了，像个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冲了过来，把桑苗护到身后，张口道：“你干什么欺负桑苗！”
“你误会我了，姐……”陈姝雅忽然想起桑苗的话，面色扭曲了一阵，“你误会我了李兰，我没有欺负她呀，只是之前我们有误会，现在都是一个团的同志，我想解除误会了才能好好相处，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啊？”她全然没有之前的嚣张样，一副柔弱无辜的模样。
周围人听她这一直在示弱的话，不了解内情的也觉得陈姝雅好像确实没做错。
她这番委屈的作态，一下子好像显得桑苗这里反而有些咄咄逼人了。
李兰老实嘴拙，虽然感觉她的话有哪里怪怪的，但一下子好像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又看到周围人议论纷纷，尤其是新兵不了解她的开始有些指指点点，脸都憋红了。
桑苗却不让她这样颠倒黑白，她又张口道：“陈姝雅同志，上次和你在商店里发生的事情我早就不记得了，如果不是你提起，你的样子我都记不清，而且我出任务两个月才刚回来，今天是第一次见你，我才只说了一句话，你一上来就说我还记恨不肯原谅你，让我觉得很莫名其妙，像是我欺负你一样，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还在对那事耿耿于怀所以才要这么说？”
她三两句话将这件事的原委解释清楚，将自己的所出其中的感受说的明明白白，丝毫不给陈姝雅误导周围人的机会。
陈姝雅哑言，只能干巴巴的回道：“我没有……”
桑苗听她这么说，回道：“既然你也没有耿耿于怀，我们也并不在意这件事了，那事情可不可以到此为止了？”
陈姝雅还能怎么回，总不能说不能吧，在众人的注视下，她终于没那么多戏了，语气苍白回道：“可以的。”
桑苗冷淡点头，拉着李兰离开这里，好像再也不想和她多呆一秒。
众人看见陈姝雅哑口无语的样子，孰是孰非心里也有了些定数，也是，刚刚都是陈姝雅自己主动找上桑苗的，人家桑苗才回来没多久，连新兵都没认识齐，好好地又没去招惹她，哪里会专门跑去欺负她。
没想到这个新兵人还没来多久，心眼倒是挺多的。
第69章
李兰和桑苗走到一边后, 有些纠结道：“桑桑，刚刚我们还忘了告诉你了，我们说的那个在商场见过的女兵就叫陈姝雅, 就是刚刚她们胡传说和陆营长有些什么的人，也怪我们先前没跟你说她的名字。”
谁知桑桑一回来这陈姝雅就能撞上去找麻烦，她们也就没多提醒两句。
李兰说的这事, 桑苗刚刚便已经知道了, “没事的兰兰，现在知道了也不迟, 不用为了没关系的人烦心，我又没怪你啦。”
今天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堆, 再多一件也无法在桑苗心中引起更多的波澜了，反倒是刚刚那一顿输出让她心里舒服了许多。
她这会儿才能专心想起舞蹈的事了。
排练厅里众人也都继续练舞了，毕竟一会儿方颖可就来了, 要是不认真练舞被抓到保准儿挨批。
果然没多久方颖就过来了，她手上拿了一份报纸，往常有些严肃古板的面容今天显得格外不同，嘴角上扬，红光满面的。
方颖刚从陈红安那里回来。
她才知道桑苗已经回来了
还有桑苗为团里争光上报纸的事情她也从陈红安那里知道了。
那日考核时她就知道这小姑娘在舞蹈上的天赋厉害，这次更是了不得了，竟然能在全国上下挑出来的文工团的精英里面都能拔得头筹，还获得了市长的亲口夸赞，真是天赋卓绝啊。
排练厅里的众人看着她满脸喜色, 和往常那副样子截然不同的模样, 虽然脚下还在默默练舞, 余光却悄悄瞄着她，方老师今天是转了性了？怎么没有一过来就肃着脸犀利点评他们的舞蹈, 还一脸高兴的模样。
所有人还没等到她的点评，就听到方颖拍了拍手道:“大家停一下，过来集合。”
听到了她的话，场上的人再也没了跳舞的心思，纷纷停下了舞蹈动作，相互提醒着向排练厅中央集合。
方颖看到人集合的差不多了，她看向站在人群中间的桑苗，嘴角都要压抑不住了，直接朗声道:“桑苗，过来一下。”
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桑苗抬眼有些惊讶。
桑苗和这个方老师接触不多，之前的方颖刚过来的时候她还没在团里呆多久就去参加国际演出的集训了。
不知道这位方老师找她有什么事，但看神色好像并不是什么坏事。
桑苗顶着所有人好奇的目光走到了方颖身边，尤其是新兵，之前从未见过她，排练厅人很多，甚至今天下午还是有不少人都没看见她，根本不知道排练厅忽然又多了一个人。
“这是谁？好漂亮啊，我怎么以前从来没看过她，也是我们团的吗？” 一个短发新兵悄悄问身边的同伴道道。
她身边的另一个女兵回道:“我也不知道，从来没看过她啊。”要是这人长相平平无奇一些，她可能以为是之前没注意到，可这个叫桑苗的女兵容色出众，团里都找不出几个能和她相比的，这样的人只要看过一眼是肯定不会忘记的。
不等她们讨论多久，方颖就有些亲切地拉过桑苗的手腕，让她和自己并排站着面向大家，然后轻轻拍了下手，等周围的喧嚣声彻底安静下来了，然后才开口道：“今天，我要向大家公布一个喜讯，我身边站的这位桑苗同志，可能新兵还不认识，她是我们团里舞蹈部的一位杰出成员。”
方颖用的这个词“杰出”一出来，所有人的眼睛都睁大了，她一向严厉，哪怕是做得好也不过能从她那里得一句“不错”。
可现在却用“杰出”两个字来形容桑苗，大家纷纷猜测着是发生了什么事。
底下的陈姝雅更是觉得不敢相信，她已经算是新兵里面底子比较好的了，甚至比一些老兵都不差，但来这个团里一个多月了，还没听到这个古板老姑婆的一句夸奖，最多点点头，甚至还好几次因为动作不够到位直接被她用小棍敲打小腿。
这可是她练了好几年引以为傲的舞蹈啊。
可这个桑苗竟然能得到她这么高的评价。
越想陈姝雅越是面容扭曲，她凭什么。
方颖没有吊着大家的胃口，接着又继续开口道：“老兵们应该知道，桑苗同志离开团里两个多月是被总团选拔去参加了今年的A国宣传部长访华的国际演出交流训练任务。”
这个事情确实大家都知道了，对桑苗能被选中大家都觉得实至名归，毕竟她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难道这次交流演出很成功，所以方颖才这么激动，不过也用不着这么大反应吧，众人不禁猜测到。
虽然被选去是很厉害，但往年华国都会有接待外国文艺宣传团队并进行交流的活动啊，也不算很不寻常。
然而接下来方颖的话才是在众人心中丢下了一个巨大的石头，激起千层浪，“从咱们团走出去桑苗同志，不仅被选作这次演出的主舞，还带领我们华国各个文工团的精英们，狠狠为国争光了，登上了我们《京市时报》，被市长亲口赞扬‘巾帼不让须眉’。”
说完她将目光投向身边的桑苗，眼里充满了激动，欣赏与赞扬。
然后又将手上的报纸展开，将那块版面展示给其他人看，报纸上印着的一小块照片赫然就是桑苗的身影。
桑苗刚刚看到方颖的神色就有些猜到或许和她这次国际交流演出的事情相关，没想到她竟然也看到了报纸。
方颖的话引起下面一片哗然，桑苗竟然在人才济济的总政文工团里赢得了主演，还打败了A国舞团，竟然还登报被市长夸过了，这每一句听起来都让人很惊叹的合不拢嘴。
底下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几道掌声慢慢响起来，没几秒就如雷鸣一般爆开来了。
无论是老兵还是新兵，都忍不住狠狠鼓掌，这也太牛了。
听着众人的掌声，桑苗露出谦虚腼腆的笑容道：“谢谢方老师和大家的鼓励。”这事情她已经兴奋过了，现在再听一次倒是很平和。
她这幅宠辱不惊的谦逊模样，让方颖看了对她又多了几分欣赏，真是个稳重的好孩子。
方颖对着众人做了个“停”的手势，又说道：“桑苗这次为团争光，为国争光的表现，我和团部一致决定，将今年团里‘优秀标兵’的荣誉授予她，还有桑苗同志因为此次优异的表现，本次考核获得免考资格直接升入一等，大家有异议吗？”
她这个决定也是和陈红安共同商议的，陈红安说的将桑苗当台柱子培养可不是一句空话，他将总政文工团抢人的事情也跟方颖说过了，要想留下桑苗肯定是要有些实际的行动的。
于是陈红安大手一拍，决定今年团里“优秀标兵”的名额就给桑苗了，方颖自然没意见，桑苗这次的表现就算陈红安不说，年底评“优秀标兵”肯定也是她，现在就说了，反而还能让桑苗知道团里对她的格外优待和看中，心存几分感激。
另外免考核的事情，是方颖想出来的，桑苗这时候回来，离考核还有一个月不到了，其实对她来说也不算公平，别人都是三个月准备，就她只有一个月准备。
不过方颖心里也并没有觉得桑苗应付不了，只是她才辛苦两个月，方颖现在对她可宝贝了，很是体谅她，想让她休息休息。
其次就是桑苗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了，这次考核就算不参加，也没有什么，是当之无愧的一等，就以她这次获得的成绩，任谁都不会对这个决定有意见。
果然听她说完以后，底下所有人都没有提出异议，甚至有些人觉得就这样的嘉奖也不算什么，这可是登了《京市时报》了啊！还被市长夸了啊！
普通人一辈子说不定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只有一个人的脸上的忿色都快要压不住了，她原本以为桑苗只是文工团里普通的一个女兵，最多长得比普通人美了一点，可没想到她竟然还被市长夸过，还登过报，这让本就看桑苗不顺眼的陈姝雅心里嫉妒的仿佛同时被几千只蚂蚁啃食着，又疼又痒。
她气得简直要忍不住想要吐出一口血来。
不过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桑苗身上，并没人关心她的脸色。
方颖将这几件事情说完后，就让所有人继续去练舞去了。
但是却没放桑苗走，又拉着她私下里好一阵关心，从生活到文工团的舞蹈工作，事无巨细，深刻表现了对她这棵小苗苗，文工团的台柱子的呵护之情-
晚上的文工团女兵宿舍。
萧红红压在桑苗的身上用力地蹭着她道：“好啊桑桑，你在总团那里发生的这么重要的事情回来竟然一点都没跟我们说，还让我们从方老师那边听说！”
桑苗一脸无奈道：“红红，我只是还没来得及和你们说，我也没跟方老师说，是她自己先知道的。”
“哪里来不及了，中午吃饭我都有时间跟你说了那么多八卦了，你也没跟我们说你的事。”萧红红不依不饶。
这事还真不能怪桑苗，一是因为中午心神受了陆效的影响，还有就是她总不能当着她们几个人的面自卖自夸说自己跳的太好了，被表扬了，还登报了吧。
李兰看着萧红红的模样为桑苗说话道：“红红，你那么重，快别把桑桑给压坏了。”
“哼，我才不起来，除非桑桑你补偿我的心灵损失。”她说的一本正经的。
桑苗无法，赶紧求饶道：“好啦，我补偿，我补偿，周末休息我大家吃饭，随便你们点菜总行了吧？”
第70章
萧红红听到这才罢休, 起身道：“这还差不多，这么大的喜事本来就要庆祝庆祝！”
梁小玲也附和道：“是呀桑桑，咱们是该出去庆祝庆祝。”
于是四人就这样说好了, 星期六准备去国营大饭店好好搓一顿-
接下来的几天，陆效又找了几回桑苗，却不知怎么回事, 总是因为各种原因没见到人。
连着两三次都没见到人, 陆效的气压越来越沉。
连他手下的人都能明显察觉到他好像这几天心情不怎么好，陆效训练本就严厉, 气势又重，在士兵中积威已久, 这两天所有人在训练上都小心翼翼的，不敢有什么差池。
射击场上，陆效身着紧身的迷彩作战服, 汗水沿着他坚毅的下巴线条缓缓滑落，他刚结束了一场高强度的射击训练，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凌厉气息。
手中的步枪还残留着训练时的余温，他轻轻地将它挂在身旁的枪架上，动作熟练中带着一丝心不在焉。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桑苗在躲他。
可这是为什么？
还没等他思索出桑苗躲着他的原因，耳边就传来二班长的声音。
因着还在训练中，所以二班长刻意压低了些嗓门道：“陆哥, 你上回说请兄弟们搓一顿, 其他几个班的兄弟们起哄都想跟你聚一聚, 自从你离了咱们连队，兄弟们见到你的机会都少了, 所以托我来问问陆哥你的意思。”
主要还是陆效手底下带的几个班长，一听说陆效要请二班的一起吃饭，昨儿晚上晚饭的点一齐把他围住锤了一顿，竟然让陆哥请吃饭不带他们，非逼着他再去说和一通，把他们都带上才肯放过他。
于是他只能来说了。
陆效听了他的话，压下心底的情绪沉声道：“行，你去安排一下，不用替我省着。”他晋升之后一个接一个的接到任务，确实和兄弟们聚的很少。
二班长听他应了，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不然兄弟们肯定还得再捶他一顿。
不过虽然陆效说不用替他省着，二班长也不是蠢人，这次吃饭本来只有他们班上的兄弟，现在其他几个班长都要来，他们其他班的兄弟们不请又不大好，都是一个连队的，知道了难免心生不满。
但是要请了一整个连队的人岂不是浩浩荡荡要把酒楼都包场了。
虽说陆效说不用替他省着，但是这一个连队的人可就太离谱了。
于是他思索一阵，便有了决定，这周六的这次饭局就他们几个班长去就行，他们班上的兄弟他打算再找一天以陆效的名义私底下自己出钱请大家搓一顿，也算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周六的早上，已经十二月份了，逐渐入冬了，日头见短，天亮的迟。
桑苗早上还是一贯醒得早，看向窗外，还是黑沉沉一片。
手脚伸出被窝，便感到有些寒凉，这几日气温骤降，她们宿舍把军大衣都翻了出来。
不过好在部队里的锅炉房已经开始供暖了，虽然比不上桑苗曾经生活过的年代，但是也不会让士兵们冻着。
天冷了，觉更好睡了，今天又是周六，哪怕平日里一提到出部队就最兴奋的萧红红也窝在被窝里睡得香甜呢。
桑苗吸了口气，终于忍住再缩回被窝的冲动。
她起身披起军大衣，从床上下来。
想起昨晚萧红红让自己起床顺便也把她们仨都叫醒。
桑苗摸索着到门边拉了下灯线，点亮了头顶的电灯泡，昏暗的宿舍里一下子变亮堂了。
她看着还睡着的三人道：“红红，兰兰，小玲起床了。”
李兰刚开灯时就被惊醒了，再听桑苗的声音挣扎了一下，还是坐起来了。
萧红红和梁小玲在床上蛄蛹了一下，被子一掀，没起的来。
桑苗看李兰起来了，知道她是有办法把那俩赖床鬼叫起来的，笑着摇了摇头道：“兰兰，我先去洗漱了，你等下把她俩叫起来。”
李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回道：“放心，她俩就交给我吧。”
桑苗披着军大衣拿着脸盆和牙刷茶杯缸往洗漱间去了，公共的洗漱间是没有暖气的，桑苗一出门在两面通风的走廊里就被冻得打了个寒颤，加快脚下的步子赶紧往洗漱间走去。
今天是周六，早起的没什么人。
洗漱间里也空无一人。
桑苗站在池子边刷牙，镜子里映照出来的人影被冻得脸色有些发白，脸颊中间又浮出两团红，人都快整个缩到军大衣里面了，显得脸更小的只有一点了，原本细白漂亮的手指尖还没拿出来一会儿就被冻红了。
桑苗甩了甩手，这天真冷。
刷完牙，温热的毛巾擦到脸上，桑苗才回了点温，缓过来了。
她闭着眼擦着脸听到一阵脚步声，感觉到又有人进来洗漱间了，往旁看了眼，竟然正巧是陈姝雅。
自从那天两人发生矛盾之后，就没有再单独对上了，没想到今天在洗漱间里竟然碰见了。
桑苗不想搭理她，收回眼神，自顾自的擦着脸，没有说话。
陈姝雅也是没想到这么巧能在这看见她，她还没说什么就瞧见桑苗瞥了她一眼就转头无视她了，现在这里没什么人，她那刁蛮的性子也就不掩饰了，看着好像把她当透明人一样的桑苗，脸色扭曲了一下。
装什么，想到自己查到的事情，她直接开口嘲讽道：“不就是登了个报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虽声音不大，也没有喊出桑苗的名字，但显而易见这话就是对桑苗说的。
洗漱间太冷了，桑苗冻得很，实在不想理会她，只想赶紧收拾完走人，装作没有听到，手上加快着收东西的速度。
陈姝雅看桑苗没有回应，便以为自己是占了上风，更肆无忌惮的说道：“跳舞跳的再厉害有什么要紧，也不过就在部队文工团当几年文艺兵，像你这种家里条件普通的以后找个工人嫁了是顶了天了有什么可得意的。”
不知为何，陈姝雅忽然攀扯上这些话题。
陈姝雅忽然这么说，桑苗终于正眼看向她，不是因为她话中莫名其妙的含义，而是因为她所说的关于“桑苗”家境的情况。
怎么觉得陈姝雅好像对她家里的情况很清楚。
原身原来在部队里面营造的人设是家境优越的白富美，京市本地，家里小有资产。
桑苗穿过来以后，因为前世本身家里条件就好，也是父母娇养着长大的，还因为是现代人，见识过很多这个年代人没见过的东西，自然流露出的也是见过世面，富养出来的气质。
好几次与团里女兵聊到什么女孩子感兴趣的着装服饰，化妆方法时，都会被不经意间感叹她懂得真多，家里肯定常用，认定她家很有钱。
因为想到原身因为捏造优越的家境而被打脸群嘲的场面，几次之后桑苗也有意避免被这样误会，甚至试图解释一下，但也只被当做是谦虚低调。
这样的形象确实已经印在很多人心里了。
所以哪怕她都没有刻意再展示过什么物质上的条件，周围人还是不由自主的认为桑苗肯定是个富人家培养出来的姑娘。
而陈姝雅根本没和她怎么接触过，怎么好像很了解原身的家庭，哪怕是桑苗自己也是只从书里大概知道一点，原家里条件很一般，跟家里关系不怎么样，还有个不学无术的弟弟，但她根本就从未和原身的家里人接触过，连她自己都快要忘了这些事了。
桑苗记得她们从前是并没有过什么交集。
原本一声都没应的桑苗突然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境很普通的？”
她突然揪住这个问题这么一问，陈姝雅却以为她是心虚了，更得意嚣张了，不答反继续嘲笑道：“怎么了？被识破了心虚了吧，你在团里天天冒充什么富家大小姐，我倒要看看大家都知道了会怎么样！”
桑苗已经确信陈姝雅对她有着不同寻常的了解。
她猜的确实也没错，陈姝雅那天以后像是着了魔一样的想知道桑苗到底是什么来头，从文工团的老兵那里她不仅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还知道了桑苗家里条件也很好，让她更是憋闷，陈姝雅压根就不信有这么完美的人。
不甘心的她千方百计的想要找出桑苗身上的漏洞，仿佛这样她的心里才能平衡。
于是她打了个电话回去，让她一个玩得好的在京市做警察的堂哥帮她调查一下桑苗，又添油加醋说了许多莫须有的桑苗欺负她的罪状。
她堂哥一听妹妹被欺负了，立马打包票说很快帮她调查清楚。
果然，这个调查让她大有收获，竟然查到了桑苗家根本就是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她爸不过是个普通工人，她妈根本不上班，还有个不成器的弟弟，一家人全靠他爸一个人挣得那点钱养活着，挤在一间总共才两个房间的小房子里。
陈姝雅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如同抓住了桑苗的把柄一般兴奋不已。
终于把之前因为桑苗过于优秀被所有人关注的那些嫉妒之情给压了下去了一些。
跳舞再好有什么用，就她这样寒酸的家庭，连给她陈姝雅提鞋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