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冰皮月饼
“小心。”徐淮风的手搭在姜今夏手臂, 温柔的鼻息拂过她的耳廓。
苦涩的葡萄柚和甘甜的橙子被碾碎，再放上两片清新的薄荷，那股好闻的味道侵入她的鼻尖。
“谢谢。”姜今夏将将站稳，耳后慢一拍烧了起来。
崔临不悦地看着意料之外的徐淮风。
他身高一米七八, 在人群中不算矮, 但徐淮风比他更高, 不仅比他高，那张脸也生得极好看。
此刻, 黑色鸭舌帽下那双淡漠的眼睛没有一丝温度。只是一个冷然的眼神, 也足够让他心生畏惧。
就像一场来势汹汹的春雨，瞬间熄灭燎原的焰火, 崔临鼓足的勇气顷刻间烟消云散。
夜晚的风吹起姜今夏的头发，几缕落到了徐淮风的脸上, 还有一缕紧紧贴着他的薄唇。
是玫瑰和薄荷的混合香。
崔临才注意到, 两人都穿着白色的上衣。
他们是同色系穿搭, 在黑夜中如两朵干净雪白的栀子花, 清辉穿过氤氲的云落在他们身上, 两朵花亲密地缠绕在一起。
“夏夏, 他是你男朋友吗？”崔临和他朋友对视一眼，又向徐淮风打了个招呼, “嗨，你好。”
“嗯。”徐淮风应声，他顺手捋了一下姜今夏被风吹乱的头发, 而后很自然地放下手。
崔临看着徐淮风, 只觉得对方那副清冷的皮囊下隐藏着一股很强烈的占有欲, 同时他心颤抖了一下，他想如果姜今夏的男朋友是他, 那自己绝不会有任何机会。
“不是。”姜今夏否认地干脆，“他…是我一个朋友。”
“好的，那我不打扰你了。”听到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回答，崔临逐渐收不住嘴角，就连看徐淮风都少了很多恐惧，“我先走了，有时间一起打游戏。”
说罢，拉着看戏的好友离开。
姜今夏有种无力感，她烦躁地踢了踢路边的石头。
“夏、夏？”徐淮风站在她身后，语焉不详道。
姜今夏转过身，徐淮风已经和她保持半尺距离。
街尾的路灯下，后面是热闹的人群，徐淮风单手姿态散漫地插着兜，眼中似笑非笑，他慢悠悠地吐了两个字。
“……我的游戏名叫这个。”姜今夏尴尬地咳嗽一声，显然不愿提这个名字，“走吧走吧，宿舍有门禁。”
“你喜欢打游戏？”走在路上，姜今夏正在思考该怎么拒绝崔临，徐淮风一句话冷不伶仃将她拉回现实。
“是啊。”提及游戏，她双眼盈着光亮，“我超喜欢打游戏，我超级厉害的。”
她瞄了两眼徐淮风，“你打游戏吗？男生应该都爱打游戏吧？至少我见过的男生都爱打。你打游戏是不是很厉害啊？我觉得会打游戏的男生都好帅的。”
姜今夏一连串的“火炮”硬生生将徐淮风“不会”两字吞进肚子。
他倒也不谦虚，回答道：“会。”
“那有时间可以一起玩呀！”姜今夏丢掉烦心事，语气都欢快了不少。
比起崔临，她更喜欢和寡言少语的徐淮风相处，因为大佬通常人狠话不多，操作和实力才是最响亮的语言。
她又问：“你平常玩什么啊？”
徐淮风罕见地犹豫了下，半晌后，他回答：“王者荣耀、英雄联盟。”
“我也玩！”姜今夏头如蒜捣，对他的好感直线上升。
“那你玩什么位置呀？”姜今夏俏皮眨眼，她的灵动不仅是外在，更有一种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生机和活力。
徐淮风抬手抚去她头顶上方的一片碎叶，“你猜？”
“玩打野咯。”厉害的男生都喜欢玩打野带飞，姜今夏猜测徐淮风应该玩镜、澜、露娜这种有操作、有意识、又帅气的英雄。
“嗯。”徐淮风点头。
“那你玩什么英雄？”姜今夏追问。
“……”徐淮风又沉默了，又过了好久，久到姜今夏以为徐淮风不想告诉自己，他才开口：“亚瑟……程咬金？”
姜今夏：“……”
怎么是这种？？
空气静止，向来淡定的徐淮风此刻不太淡定：“他们……不能打野吗？”
“可以是可以。”姜今夏稍顿，“相比于其他打野，他们的腿有些短了……”
徐淮风了解了，他问：“你不喜欢腿短的人？”
“？”姜今夏缄默几秒，“不是，我的意思是对比其他有位移比较灵活的打野，程咬金追不上人，只能被人遛。”
她越想越古怪，徐淮风不会打肿脸充胖子吧，冒充自己是高手？她试探问：“你不会还用廉颇打野吧？”
“嗯。”徐淮风神色坦荡。
姜今夏被他唬住了。大佬不愧是大佬，玩的英雄都那么与众不同。
“喵～”突然，花坛中传来一声猫叫。
顺着声音来源，两人看到一只三花抖了抖身子，大而圆的异瞳一动不动盯着她们。
那双智慧和好奇的眼睛，像救世主一般，仿佛能够洞察一切。
姜今夏蹲下身，朝三花招招手，“快过来，好可爱。”
它的前爪和后腿都有浓密的毛发，毛茸茸的直戳人心，难怪称三花为猫界大美人，是猫界的“貂蝉”。
她开学搬行李的时候，和三花在寝室楼梯口打了个照面，当时她以为是某个学生偷养在寝室的，不然它的毛发不会这么干净有光泽。
但姜明秋说：“三年前三花出生在图书馆外的草丛，它特别聪明，再过一年它就可以保研洛大了，所以按照辈分姜今夏还要称呼它为学长。另外它还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就叫三花。”
见猫立定在原地踌躇不前，姜今夏露出友善的笑容，她改口恭恭敬敬道：“三花学长，快过来呀。”
站在她身边徐淮风俊眉忽而一蹙，一双沉黑的眼睛闪过深思，他问：“它是学长？”
继而又顿了顿，“我是学弟？”
“嗯，它比我入学早，不叫学长叫什么。”姜今夏理所当然，“学长，你的腿好长！你怎么这么漂亮呀，快让我撸一下！”
三花傲娇地转了个身。
姜今夏上下扫射了它三次，目光炯炯对身边的徐淮风道：“我看到学长的铃铛了，小小的好可爱。”
徐淮风：“。”
姜今夏仰视徐淮风：“它怎么不过来？一定是你的影子吓到学长了。”
从她的角度看，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徐淮风修长挺拔的大长腿。
她欣赏了一会儿，末了，中邪了似的对沉默的徐淮风道：“学弟，你的腿好像更长。”
徐淮风：“。”
“对不起了，学弟。”
姜今夏先礼后兵，不管不顾拉过徐淮风的手腕，她的掌心还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凸起青筋纹路。
徐淮风半蹲在地上。
三花见状，以为人类已臣服于它，高傲地甩了甩尾巴，有模有样地朝他们走来。
在姜今夏的期待的目光中，猫学长奔向了与它同性别的徐淮风，先绕着他的名鞋转了几圈，然后卧在地上，露出雪白的肚皮。
姜今夏：“？”
她侧首，酸溜溜地对徐淮风说：“想不到学弟你老少咸宜，男女通吃，连公猫都不放过。”
徐淮风如同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对“撒泼打滚”的猫学长不为所动。
姜今夏伸出手，想摸摸它的脑袋。猫学长翻了个身，不让她靠近。
“你这猫怎么回事啊？还不让人摸了？”姜今夏有点儿郁闷，耷拉着脑袋连叹三次气。
“想摸？”徐淮风问。
“不想。”姜今夏心口不一。
“乖点。”徐淮风不轻不重拍了一下三花的头。
“喵～”三花大叫了一声。
姜今夏竟从猫的眼里看到难以置信，这回变成猫学长耷拉着脑袋。它像是被施法定格住，任由姜今夏搓揉。
“呦，好一只欺软怕硬的猫。”姜今夏不管猫能否听懂，逮着这点嘲笑它，“猫学长，你怎么公母不分呀，学弟不能给你生宝宝的，虽然学弟长得是很漂亮……”
徐淮风轻轻碰了碰姜今夏的脑袋，无奈道：“它比你聪明。”
姜今夏听到他看轻自己，急着反驳：“人类肯定比小动物聪明啊！”
徐淮风没说话。
姜今夏不可思议问：“你！你刚才是在说我笨？”
徐淮风勾唇，“猫，知道谁喜欢它。”
“谁不喜欢它。”
姜今夏捏了捏三花软软的耳朵，“我也知道啊。”
她转过头，那双清澈的眼睛浸满星光，对徐淮风说：“我知道谁喜欢我。”
“嗯？”
“你在说崔临吧，崔临就是刚才那个男生，我知道他可能对我有一点点好感。”姜今夏温声细语，“我的第六感很准的，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接近异性的。”
“不算笨。”徐淮风嘴唇翕动，“也不算聪明。”
气得姜今夏不想和他搭话了。
10分钟后，徐淮风问：“不走吗？”
“好吧。”姜今夏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拍拍上衣，她顾了一圈，疑惑问，“为什么人这么少？”
这是通往大一寝室的小路。
徐淮风笑着提醒：“已经11:30了。”
“糟糕。”姜今夏忽地睁大眼睛，“完了，忘记宿舍门禁了，光顾着撸猫了，猫色误人啊！”
她本来就有点小记仇，刚才徐淮风三番五次说她笨，她还记着呢，这下新仇旧恨一起上：“你看，你也不提醒我，我顾着撸猫，你也不看一下时间。”
“抱歉。”徐淮风毫无诚意道歉，他看着姜今夏的脸，认真道，“确实挺误人的。”
“哦，原来是个闷骚。”姜今夏懂了，他要维持他高冷的形象，所以压抑住对猫的喜爱？
姜今夏站起来的时候头又晕晕的，眼疾手快抓住了徐淮风的手臂。
“没事吧？”
“没事。”
过了几秒钟，姜今夏突然开口：“学弟，我觉得你搬砖挺好的。”
徐淮风手臂上有一层薄薄的肌肉，而且他只是稍微用了一点力，要是力气再大点，肌肉会更明显。
果然，人不可貌相。
她若无其事地挪开手，“谢谢你。我们快走吧，又浪费了5分钟。”
洛大门禁时间是夜晚11:00至次日早上6:00，也不知道这个反人类的规定是哪个校领导提出来的。
她的手机一到点自动切换成勿扰模式，所以她没收到室友连环催促的消息。
洛南：「夏夏，你怎么还不来！！时间快到了！！」
洛南：「你不会背着我们在和什么狗男人约会吧！！！」
洛南：「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
沈沐禾：「夏夏你不会出什么事了吧？电话怎么打不通」
宋知：「夏夏你的手机是不是勿扰模式」
洛南：「夏夏！！！！！！呼叫！！！再不理我我报警了！！」
……
夏天：「我没事，我没注意看时间，救命！」
洛南：「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我们了！要不你去求求宿管阿姨/可怜」
C区的宿管有一双犀利的眼睛，总是透过厚厚的镜片冷冰地扫视每一个学生，另外她脾气很暴躁，做事检查雷厉风行，私下同学称她是“铁面无私的活阎王”，表情“硬”，心更硬，在她手上扣过分的寝室数不胜数。
每次她过来检查卫生，寝室里四只缩头乌龟一个大气也不敢喘，也根本不敢有丝毫怠慢。
想到这，姜今夏瑟瑟发抖。
她方寸大乱，徐淮风却神色自若，她问：“你不慌？要扣分的。”
“没关系，我送你回去。”
“难道你认识我们的宿管阿姨？”姜今夏看到他自信的模样，乖巧又希冀地望向徐淮风。
徐淮风忍不住故意道：“不认识。”
“哦，你别送我回去了，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姜今夏像一个打霜的茄子，蔫了下来。
她闷闷不乐道，“只扣我一人分没事，但它扣的是寝室分，还要影响班级分。”
她不想做班级害群的马。所有人都被扣分那就人人平等，谁也别说谁，但她不想凭一己之力扣班级两次。
徐淮风笑笑，“没事的，走吧。”
听罢，姜今夏将信将疑，下意识地望了他一眼，却直直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睛。
安全感满满。
耳朵有点发热。
她磕磕巴巴道：“那…走吧。”
平复心情，姜今夏悲恸地感慨上大学不容易，随后嗓音低了几度，愤愤道：“我猜一定是学生会会长干的，负责寝室卫生还有门禁什么的，不都是他手下的生活部吗？”
她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接着问：“你说学长会不会也触犯校规呢？那他不就可以滥用职权了，这也太爽了吧！”
徐淮风叹了口气，“这些不归他管，生活部有生活部的部长，你从哪听说他恐怖如斯？”
姜今夏第一次听到徐淮风说了这么长一串字，这绝对超过二十字了，她震惊之余不忘做没用的解释：“不知道，但传言肯定不会空穴来风。”
徐淮风无辜：“没有的事。”
姜今夏不信：“哦，你怎么知道？”
徐淮风掀起眼皮，“我就是。”
姜今夏不信更甚：“……学弟，你好幽默。哦我知道！你想用这个蹩脚的理由去骗宿管阿姨是吧！”
她恍然大悟。
徐淮风：“……”
到C区门口，宿管阿姨那还亮着灯，徐淮风走了过去。
姜今夏扒拉着铁门，望眼欲穿。
徐淮风不知道说了什么，冷血的宿管阿姨竟然笑了，然后她从抽屉里拿起钥匙，过来开门。
姜今夏仿佛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下次她不也能冒充学生会学长？
趁着阿姨开门，她小声问徐淮风：“下次我遇上别的检查的人，我也冒充学生会会长。”
一张免死金牌，到手。
徐淮风眸光动了动，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不可。”
姜今夏点头：“也对，他是男生。”
徐淮风从容道：“但你可以告诉别人，你是他的女朋友。”
姜今夏欣喜：“她女朋友也有这么大的权力？”
徐淮风继续忽悠：“嗯。”
宿管阿姨开好门，催促姜今夏赶紧进去，还笑呵呵吐槽：“这么黏男朋友啊？”
姜今夏：？
*
等姜今夏洗漱完，躺在被窝已经凌晨一点半。
看着黑漆漆的窗帘，她的思绪越飘越远，难挡的困顿在不断逼近。
不到三分钟，便沉沉进入睡眠。
“啊，我忘记问学弟叫什么了！”突然她猛地睁开双眼，懊恼地拍了拍头，原本浓厚的睡意被她一下拍散了。
“算了先睡觉，下次一定和他开诚相见。”姜今夏心想。
她侧过身，辗转反侧许久，却始终无法入睡。
一小时前。
“这么黏男朋友啊？”满脸褶子的宿管阿姨好似被人夺舍，笑容满面地望着姜今夏和徐淮风，并误会两人是男女朋友。
姜今夏当时怔了一下，像生根似的站在原地，满眼的疑惑。
宿管阿姨见了调笑道：“这么舍不得你男朋友啊？要不阿姨回避一下，你们来个晚安吻？”
“不是……”姜今夏睫翼轻颤，不可置信的目光飘过徐淮风。
徐淮风站在那儿淡然一笑，他黑若点墨的眼睛莫名让她感到一丝危险，心跳同时加快。
也没和他说再见，脚下生风跑了。
不是姜今夏自恋，是徐淮风的眼神，真的给她一种”来个晚安吻也不是不可以”的错觉。
到寝室后，洛南化身神探，她模仿电视剧的侦探角色，十根手指相对，掌心不相贴抵在下巴，质问姜今夏去哪了。
姜今夏和盘托出她和一个长得特别帅的不知名男生出去吃夜宵。
洛南一想便知，握住她的手一脸痛心疾首：“夏夏，你不会不记得人家名字吧？那可是爱情啊。”
姜今夏甩开她的手，并送去一个“你说对了”的眼神，“聪明！确实忘记了，下次有机会再问问他。”
床上的沈沐禾摘下耳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夏夏，我的玫瑰谢了。”
“怎么会！！！”姜今夏惊讶万分，险些破音。
早上她是第一个起床的人，按照惯例去看四朵玫瑰，其中有一朵还未盛开就已经枯萎。
那一朵是宋知的玫瑰。
放在平常，没有人会当真。但今时不同往日，万一宋知余情未了，又草木皆兵，认为玫瑰的枯萎是在暗示她未来感情的不幸。
她担心宋知会胡思乱想，钻牛角尖陷入死胡同。
信则有，不信则无，她们不信，宋知也许会信。
于是姜今夏趁没人看见，偷偷地交换了两人的花，但怎么又变成沈沐禾的花枯萎了？
沈沐禾的脸上看不出破绽，倒是她的震惊让沈沐禾大吃一惊：“夏夏，你怎么这么惊讶？放心好了，姐不婚主义。”
洛南刚吃了点小零食，现在正在二次刷牙，她嘴巴里全是泡沫，但吐的每个字都很清晰：“别在意啦，傻子才信这些。”
宋知跟着点头，“当时我只是太无聊，我可是妥妥唯物主义。”
听到这话，姜今夏神态放松：“哦，我也没有当真。”
她心中有定论，是沐沐换了两人的花，但原因尚不明确。
不过既然是兴起时的玩笑之举，就不能当真。
她麻利地洗漱完，换下满身油味的衣服。苍蝇馆子味道不错，弊端是人太多，容易沾染上食物的味道。
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行走的“牛肉锅贴。”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清新的香水味死死悍在身上？
*
第二天形势与政策课，老师在讲台口若悬河，底下所有人噤若寒蝉。
老师一进教室就宣布噩耗：下课后要提交3000字的听后感，并且占平时成绩的百分之八十。
所有人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一节无足轻重的水课，恶心起来真要命。
姜今夏前一天晚上没睡好，今天一整天立盹行眠。
关键形势政策老师是实打实的“硬核派”，不会一模一样按照课本授课。他前一秒在讲国际局势变乱交织，百年变局加速演进，后一秒就变成大学生就业现状。
姜今夏本来就晕晕乎乎，迟钝的思维更加跟不上老师讲的内容。
老师不知何时又将话题转到如何看待“不肯脱下长衫的孔乙己”？
穿着“文化”编织的长衫，放不下身段深入社会底层，渴望有朝一日踏入顶层。
大学生正面临这个现状，无时无刻端着“文化”的架子，让学历成为束缚手脚的长衫。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样的优越感从何而来？又该如何破局？
老师目光扫视了一圈，他板着脸说：“你们是不是以为从985211出来一定能找到好的工作？洛大很优秀，但你们不要犯了集合体性质误用的错误，洛大优秀不代表你们每一个人都优秀。”
“打游戏、看小说、睡觉、聊天是你们的自由，这些不足以挂科。但我希望这学期之后，你们可以找到奋斗的目标。”老师轻叹一口气。
他又适时刹住车，问下面一群不懂装懂的人：“有谁在大学入学前就明确自己的未来方向？”
目光望去，黑沉沉一片低垂的脑袋。
大部分都是有的，只是不敢说、不愿说。
老师从电脑包拿出点名单，看了很久才道，“姜今夏，好名字，这位同学你说一下？”
宋知推了推打瞌睡的姜今夏，焦急的眼神不断暗示她，“老师叫你回答问题！”
姜今夏本能站起身，椅子刮擦地面发出巨大的声音，她的瞌睡虫逃了。
脑海残存的意识还留在老师问她们如何看到孔乙己。
对她来说，有些超前了，不身临其境，怎么知其所以然？
她谨慎地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和老师对视，“老师，我觉得如果脱不下，那就不要脱了……”
“一个人有知识，有眼见，为什么要去拧螺丝钉？”
“大学生为三千元叫屈，这就是脱不下长衫吗？去干底层的体力活，就是脱下长衫吗？”姜今夏眉头紧蹙，但自己也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曾经意气风发，工作后才发现现实如此骨感，只是抱怨一下环境也不行吗？而且这种抱怨并不是说嫌弃这份工作低等，只是……勤勤恳恳努力十多年……？”
宋知扯着她的上衣，猛摇头。
见过太多形形色色为了就业发愁的毕业大学生，姜今夏深有感悟，以至于她忘了这是课堂。
姜今夏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果断怂了，“老师，我不懂我瞎说的。”
她只是一只暂时还没有人生目标，只想混日子的菜狗。
“先坐下吧。”老师微笑，“我们继续讲课本。”
*
下课后。
宋知一脸佩服：“夏夏，老师问我们未来发展规划，不是问孔乙己。”
闻言，姜今夏抚额悲伤，“我当时一定还没睡醒。诶，我刚才在课堂说了啥？我没有冒犯到老师吧？”
沈沐禾隔着宋知安慰她：“没有冒犯。夏夏，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找不到工作就要把原因归咎于脱不下长衫吗？”
姜今夏无精打采趴在桌上，“不知道。”
都怪学弟！
昨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梦里，华岚催促她赶紧带男朋友回家，她想到了一个不二人选。
于是姜今夏去求学弟帮忙。
那是她幻想出来的房间，脚下是一片白色柔软的地毯，学弟坐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跷着二郎腿，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高傲地看着自己，然后邪魅一笑，“倒也可以，不来个晚安吻吗？”
姜今夏痛失初吻，虽然只是脸颊吻。
华岚见到她所谓的男朋友，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收起过。只是很快，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洛大学生会会长，并且自称是姜今夏的男朋友。
姜今夏在梦里真的体验了一把脚踏两条船的心虚感。
最后二选一，她选了学会生会长。
因为她以后想逃晚自习。
但在一起之后，严厉的学生会会长一点都不给她放水，该罚照样罚。
姜今夏找到学弟，质问他为什么欺骗自己，不是说学生会会长的女朋友也可以为所欲为吗？
学弟刚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连带着清爽的沐浴露味，还带出了一波混合葡萄柚味的水汽。
他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见到姜今夏，他丝毫不意外，平静开口：“我说了，我才是。”
姜今夏抽空瞅了一眼他的身材，怎么还有腹肌？
……
在梦里，她反反复复被两人折磨，关键在她的视角里，学生会会长的脸是空白的，也就是说他也许长得鬼迷日眼，惨不忍睹，但姜今夏为了逃课，还不要脸叫他，亲爱的。
总之第二天醒来，姜今夏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一次做这么离谱的梦。
还幻想学弟的身材，太有出息了。
宋知揉了揉姜今夏的头发，开导她：“夏夏，没事的，不就是社死一次吗？你现在应该担心3000字写什么。”
“这不是有你们吗？你这抄1000字，老马那边抄1000字，沐沐那边抄1000字，这不正正好好？”夏今夏有气无力道。
手机屏幕闪了一下，是华岚的消息。
妈：「夏夏，周日和含斐见一面。」
妈：「妈知道你现在有男朋友了，但你汪阿姨希望你们可以交个朋友。」
妈：「含斐性子太冷了，没有什么女性朋友。」
姜今夏摇摇头，对她妈的做法感到无语。
夏含斐女性朋友没有，但前女友多啊！也不知道他给她妈灌了什么迷魂药。
但话又说回来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不给华岚面子，也要给汪阿姨面子，汪阿姨以前对她可好了。
而且对比她梦里的两个人，夏含斐简直不要太可爱了，至少他是光明正大的坏，而那两人……不提也罢。
姜今夏不情不愿回复：「知道了妈。」
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走就行了。
*
傍晚的时候，班长在班群发消息，中秋节快到了，班助亲手做了月饼，男生去他那儿拿，女生去学习委员那边。
洛南自告奋勇过去，回来一脸羡慕对早已养精蓄锐完，现在正在打游戏的姜今夏说：“夏夏，你中奖了，你和我们的月饼都不一样！”
“嗯？”姜今夏飞速转头看了一眼，无所谓道，“你喜欢我们就换一个。”
“不要。”洛南拒绝，把包装精美的月饼放在她的桌子上。
一把游戏结束，姜今夏拿起月饼，月饼的包装在寝室灯光下反着白色的光，她懵逼道：“这不就是普普通通的包装吗？”
宋知：“你转头看一下我们的。”
姜今夏转头，其他三人的包装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外观粗糙的月饼。
有食欲，但不多，制作月饼的班助他的手艺可见不怎么样。
姜今夏纳闷：“你说的中奖是什么？”
洛南道：“学委说话支支吾吾的，看样子不愿意多说，好像是班助说17号是他的幸运数字，你正巧是17号。不过，学委的眼神有些怪异。”
姜今夏了然于心，细想认定是学委故意给她“开后门，”以此收买她，让她不要大肆宣扬和她班长的事。
她的嘴很牢的，撬都撬不开。
沈沐禾尝了一口月饼，对她们说：“我的是玫瑰豆沙馅的，虽然长不怎么样，但味道还不错，你们的月饼什么味道？”
洛南是流心奶黄，宋知是绿茶红豆，剩下姜今夏还没拆。
三个人围在她身边，姜今夏暴力地拆开包装。
还未知全貌，四人已经能闻到月饼散发出来的浓烈的恶臭。
宋知捂住鼻子，“yue，我有点想吐，夏夏你的月饼不会坏了吧？”
姜今夏战战兢兢拿出月饼，臭气熏天。
臭豆腐榴莲夹杂着鲱鱼罐头。
寝室四人，已亡。
姜今夏将冒着毒气的月饼给洛南，十分慷慨大方，“老马，你不是想吃？我赏你了。”
洛南不信邪，榴莲虽臭但好吃，臭豆腐也是，秉承着这个信念，她愣是吃了一口，不到两秒，就跑到卫生间呕吐。
听到卫生间传来洛南痛苦的声音，姜今夏打开微信，心中已知晓大概。
她对着XHF阴阳怪气，“大海哥哥，想不到你人脉这么广，还认识我们班学委和班助。”
隔壁大学的爪子还能伸向洛大
XHF：「嗯」
XHF：「好吃吗？」
姜今夏气炸了，水盈盈的眼睛瞪得老大，难以置信地盯着手机屏幕。
这种黑暗料理，是人吃的？夏含斐是听不懂她在讽刺他吗？还是说他是故意不懂装懂？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看来夏含斐比她还要技高一筹，不容小觑！
默了片刻，姜今夏眯了眯眼睛，露出狡黠的笑容。
夏天：「好吃，可我想和你一起吃。」
一分钟，三分钟……没回复。
五分钟后。
XHF：「不用了」
夏天：「真的很好吃，下次我喂你吃好不好？」
整个塞你嘴里。
不准你吐。
十分钟后。
XHF：「好。」
这个“好”字，怎么看怎么勉强。
姜今夏想到这周见面能带什么见面礼了，她一定会好好感谢他。
第16章 醉步上道
周六清晨, 第一缕阳光揭开夜的帷幕，霞光柔柔地洒向大地，校园在这一刻悄然苏醒。
路两侧的金桂被晨风吹得簌簌作响，桂花打着卷儿来到体育馆门前。
往常安静的体育馆, 今日一反常态的热闹。
因为今天是社团招新日。
学习内卷, 工作内卷, 就连社团招新也少不了“明争暗斗”。
如果没有学长学姐“美色/诱惑”的加持，那只能依靠地理位置优势。先到的社团, 可以占据有利位置, 吸引更多无知的学弟学妹“上当受骗”。
前几年并不这样，那时洛大各社团井水不犯河水, 甚至几个关系铁的社团是牢固的合作关系。
例如中外学生交流协会和英语协会共生共存、辩论协会和演讲协会相互合作。
洛大财务部会按人员比例、组织的活动等，给每个社团赞助相应的经费, 也会为学生提供提前就业的机会。
近几年凭借一曲爆红的某位歌手, 其歌曲的作词便是来自洛大艺术学院的某一学生；某个视频APP爆火的小短剧, 也是洛大的学生自导自演完成的。
洛大不会埋没珍珠, 但对社团投入的资金毕竟有限, 所以三年前, 学校对社团进行了彻彻底底的大扫除，去粗取精, 一些没意义的社团自然而然淘汰了，留下的社团，会按照每年的表现划分星级。
现在大部分社团都是一级二级, 五星级的社团一只手都算得过来。
社团之间成了竞争关系。
作为一个社团的社长, 每年最基本的要求是招满一定数量的学生。
除了那几个五星级社团, 其他社团的社长会协同成员，到了社团招新点, 就使出浑身解数，尽力招揽学生。
所有人都不想社团毁于自己，不仅丢人，还不能向老社长交代。
这些是对于社团来说的，对于普通的学生来说，他们可以通过参加社团活动获得学分，参加一个社团，大一结束只要表现优异就可以获得50pu。
尽管如此，但还是有很多学生懒得参加。
归根究底，洛大太过于重视社团了，导致一星和五星社团两极分化严重，社团招新也越来越卷。
不过，洛大之能成为一众大学的佼佼者，不仅仅因为其师资力量、科研能力，也因为它非常关注学生的发展。
*
洛南鬼鬼祟祟掀开姜今夏的床帘，扯了扯她的空调被，轻声试探：“夏夏，你醒了吗？”
姜今夏装作没听到，咕哝了几个字翻过身。
“夏夏，夏夏！”洛南不死心继续扯她的被子。
姜今夏眯着眼睛从床上坐起，灵魂短暂地脱离了身体。
光亮让她的眼睛感到一阵刺痛和不适。五秒后，洛南的脸部轮廓才渐渐清晰，灵魂也缓缓归位。
她无神地看着洛南整装待发的样子，大脑混混沌沌，“你大早上不睡觉干啥呢？还扰我清梦！”
“哎呀，夏夏今天是社团招新，你们怎么还睡呢？”洛南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语速又急又快。
她转身一看其他两人的床，都毫无动静，大声叫唤了一句，“该起床啦。”
姜今夏在枕头下找到手机，打开一瞧时间，才9点17分。
她直直倒了下去，用被子盖住整个脑袋，有气无力道：“老马，社团招新有一天呢，不急不急。现在过去的人一定特别多，我们慢慢来。”
“你不懂，作品创作和研究协会是五星级的社团，报名的人特别多，要是有机会，还可以和各大视频app合作呢。”洛南有些着急了，因为她担忧大社团招的学生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她去晚就没了！
她不仅怕，而且怂，见姜今夏又呼呼大睡，她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夏夏我害怕，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吗？咱们一起加入创作协会呀！”
姜今夏昨天打游戏到凌晨三点，这会儿正是困的时候，她摆摆手，“你找我啊？我是我们寝最懒的人，知知勤快，让她先陪你过去，乖，我随后就到。”
洛南脱下鞋爬上她的床，用很轻很声音说：“知知刚下楼。但是你知道吗？叶羽在创作协会，我怕知知触景伤情。还有我早就问过沐沐了，她说你需要多锻炼一下，整天躺着打游戏睡觉对身体不好，让你陪我一起去。”
“？”姜今夏整张脸在被子里，声音听得不太真切，“沐沐怎么回事，不想去就不想去，不带人身攻击的啊！”
她不高兴坐起身，漆黑的睫毛像两只振翅的蝴蝶，轻轻扑闪了两下。
“夏夏，你好漂亮啊！”洛南看到她这样子，不由得赞叹出声。
她每次起床都水肿，尤其是眼睛周围的皮肤，本就不明显的双眼皮会变窄或者直接消失，脸颊和下巴看起来比平常更圆润。
总结：脸像在水里泡过一夜，难看得要命。
但姜今夏不同，她有一张足够让人心动的脸，是那种一眼就让人觉得很舒服的类型。
肤若凝脂，即使熬夜皮肤也光泽潋滟，她浅色的嘴唇上还有一颗小巧的唇珠。
但最好看的还是那双眼睛，哪怕现在憔悴疲惫，也无法遮掩她眼中的神采和灵气。
洛南提笔的手，蠢蠢欲动，这不得给她来个百八十个男人？
“滚蛋。”姜今夏掀开眼皮警告她，“你脑子装的除了废料还有啥？你别这么恶心看我，我的出场费很贵的！”
洛南一眨眼睛，她就知道她在打什么小算盘。
有朝一日她如果下海了，一定是洛南害的。
呸呸呸。
洛南从姜今夏的床上离开，又很积极地骚扰沈沐禾，“沐沐我们都起床了，你还不起床显得我们孤立你。”
沈沐禾：“……”
半小时后。
所有人已就位，洛南心满意足。
宋知拆了一盒纯牛奶和巧克力欧包，看了眼保质期发现已经过期两天，但她没有在意，一边吃一边问：“你们想加什么社团？”
要不是为了那50个pu，姜今夏还真不想参加，学校举办的各种讲座和活动，就像打发叫花子一样，只给一个两个。
姜明秋就因为没报名社团，比室友少了50pu，后面在学校做了50小时的文明劝导员，才将pu追平。
文明劝导员等于捡垃圾。
姜今夏在班级群文件翻找百团大战的信息，班长一周前发的，她还没有仔细看过，找到文件后转发到寝室群。
“那还说什么，电竞协会啊！”她一眼就注意到这四个大字。
目前洛大的电竞协会有PUBG、CSGO、王者荣耀、英雄联盟等游戏，今年社团又新增了第五人格校队，社团会联合其他高校定期举办各类电竞比赛和线下活动，还可以参加校级、市级、省级乃至全国等更高级别的赛事。
但截止至今，社团最高荣耀只有区八强，所以电竞协会只有一星。
姜今夏不在意社团的等级评定，她五行缺伯乐，只想和高水平的游戏搭子玩。
宋知不打游戏，不理解她：“可是电竞协会只有一星级诶，不如加入鲁迅研究社。”
姜今夏呵呵笑了一声，“没兴趣，小学初中了解鲁迅先生还不够多吗？我还是倾向于休闲娱乐的社团，再不济舞龙舞狮社，这听起来多有排面。”
宋知没听出她话里的玩笑，非常认同地点点头，“要不我们四个加入舞龙舞狮社吧。”
姜今夏：“……我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的啊。”
宋知撇嘴，她转过头问沈沐禾：“哎，那我肯定选摄影社了，沐沐你呢？”
沈沐禾稍加犹豫，“传统文化传播社和吉他社吧。”
洛南期待着望着宋知，眼神好像在说：你为什么不问我？
宋知低下头，咬了一口欧包，赞叹道：“这个欧包真好吃，你们要吃吗？就是过期了……”
洛南：“……”
*
四人前往体育馆，未走近就听到叽叽喳喳的喧哗声。
沈沐禾感慨道：“洛大最有人情味的时刻就是现在，我感觉自己好像进了菜市场。”
洛南激动地一直探头，“洛大很重视社团，这很正常。”
最外面是街舞社，社团免费教学jazz，hippop，breaking，拉丁等舞蹈。
前面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宽大卫衣的学长在跳Hip Hop，鼓点和贝斯线交织，随性的步伐和夸大的表情融合，眉宇间是少年独有的意气。
姜今夏驻足观望了一会儿。
帅。
会跳舞的男生也好帅！
一曲结束，男生摘下鸭舌帽，擦去汗又重新戴上，他喘了口粗气问：“有谁要和我battle一下吗？”
洛南握住姜今夏的手高高举起，“夏夏，你去！”
姜今夏眼里有一丛火苗燃烧，她挣脱不开，只能朝男生轻牵嘴角，“我不会，她开玩笑的！”
洛南讪讪放下手，“我看你眼珠子快要掉地上了，还以为你看上那个男生了呢。”
姜今夏：“我就是欣赏！欣赏！你懂吗？我难道看到一个男的我就想那啥吗！！我是那种人吗？”
洛南：“对不起嘛。”
姜今夏警告她不准再胡来，她尴尬道：“不然我只能给你们表演以头抢地了。”
沈沐禾开口：“老马你刚才不是很心急吗？你赶紧过去啊。”
洛南：“哦对对对，我怎么忘了，你们谁陪我过去？”
没等回应，她直接拽走了离她最近的沈沐禾。
姜今夏的手搭在宋知的肩膀，两人去了折纸社。
社团桌子上摆了很多彩纸折成的花，姜今夏颇有兴致看了一会儿，等她回头和宋知搭话时，却不见她的身影。
姜今夏也不着急，离开折纸社后，沿着道路一边慢悠悠地闲逛过去。
洛大的社团被裁了几十个，但还剩很多，一路过去五花八门，让人眼花缭乱。
最抽象的当属一个叫“卡皮吧啦研究社”的社团，社长双手举着巨大的水豚广告牌，每路过一个学生他就笑脸迎接，“同学，要不要加入豚门啊？加入豚门，让水豚成为人生状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姜今夏被客客气气地请了过去，她艰难晦涩地问：“学长，这个卡皮吧啦研究社主要是干嘛的？”
怎么像传销组织？
学长一脸神秘，神神叨叨说：“每当你有学业压力、感情压力、就业压力，你可以来社团，洗涤灵魂。”
姜今夏似懂非懂，“这个就是类似心理辅导是吗？我觉得我挺健康的，暂时没有心理疾病。”
“当然不是。”一道男声打断他们的话。
程鋆手上提着一袋衣服，路过他们身边，他笑着说：“学妹你别信他，学校清理垃圾社团的时候忘了清理这条漏网之鱼，现在搁这忽悠学弟学妹呢。”
程鋆和社长很熟，听到他的话，社长放下广告牌，一拳锤向程鋆梆硬的手臂，“程鋆我警告你，你别拆我台，这个社团有今天没明天的，我得赶紧趁现在发挥一下它的剩余价值。”
“得了吧。”程鋆嫌弃地撇过头，他对姜今夏说，“如果学妹单纯想拿个pu的话，这个社团还不错，平时没活动，学期结束所有人都是优。”
姜今夏嘴角抽了抽，“好吧。”
她的目光转到程鋆手上的衣服，透过透明的袋子，她看到里面有一顶银色的长发还有一套白色的衣服，好像还有一个白色的面具？
眼熟，这一定是个游戏角色。
姜今夏咬了咬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问：“学长，你这是？”
程鋆举起袋子在她眼前晃了晃，神情异常兴奋，“cosplay社，这是衣服。”
他凑到姜今夏耳边，语气分外激昂，“学妹，要不要和我一起去cosplay社？今天社长找了一个大人物助阵，一般人我还不告诉她的，一定包你满意。”
说完，坚定地拍了拍胸脯。
姜今夏闻到了清新的男士爽肤水味道，她不动声色后退一小步，问：“什么大人物？”
程鋆朝她挑了下眉，又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刻意卖关子，他问：“徐……额……学生会会长你知道吗？我手上这套衣服就是给他的。”
她梦中铁面无私的男朋友。
姜今夏：“……略有耳闻，处处都有他的传说。”
程鋆点头：“那是，我们老徐……额……我们会长还是很厉害的。”
姜今夏心中百分百确定，只要她看到会长，她就会想起那个神经质的梦，便直接拒绝程鋆，“学长，还是算了吧，我对cosplay没什么兴趣。”
程鋆失望，“哎学妹，你真不考虑cosplay社？”
说白了，程鋆算得上徐淮风的颜粉，他更多的是纳闷，怎么会有人听到学生会会长还无动于衷的？
要知道，那可是徐淮风啊！他要cos的游戏角色可是赤/裸上半身的，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两年前发生的“大事”肯定又会重新上演一次。
但程鋆不知道，姜今夏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寝室教室食堂三点一线，很少与别人接触，因此听到会长也没什么反应。
他就差把徐淮风的名字告诉姜今夏了，可徐淮风出门前警告过他，“一个字也不准提。”
他只能乖乖地闭上嘴。
程鋆殷勤的模样反常过头，姜今夏觉得他的智商不太高，而且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cos社一定不是什么正经的社团。
被两人忽视的卡皮吧啦社长一针见血，毫不留情“贬低”cos社，“cosplay社不也是个二星社团，学妹，不如加入我们豚门。”
“有时间一起去看水豚呀！”社长拿出终极武器，“免费的。”
这倒有一点点吸引力。
但姜今夏还是谢绝了两位学长的好意，“不用了……谢谢学长，我已经有心仪的社团了，我先走了，再见学长，祝学长成功！”
第17章 醉步上道
电竞协会位于体育馆西侧大门约20米, 摊位布置得很夸张，后面是一幅巨大的游戏海报，五颜六色的宣传照与隔壁素色的手语社形成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前面的四张桌子，摆满了高科技的机械键盘、电竞鼠标和专业耳机。
明明是自己最中意的社团, 可看到眼前花里胡哨的场景, 姜今夏犹豫了。
社团成员都穿着老土的黑色T恤, 中间头发竖直、发型吊炸天的社长正眉飞色舞地介绍社团光辉的历史和战绩，口中喷出的唾沫像小型的喷泉, 四处弥漫。
但说来说去, 他总是那一句：“你知道吗，当年我们社团可是夺得了区八强的辉煌战绩。”
姜今夏眉心拧出两条深深的沟壑。
抽象, 比卡皮吧啦研究协会更抽象。
兴许是她站在原地太久，引起了滔滔不绝吹嘘社团唯一荣誉的社长的注意, 两人的目光越过人海交汇。
对姜今夏来说, 这是一次不算愉快的对视。
但按照社长的话来说, 这一眼, 看对眼了。
社长兴奋地朝姜今夏走来, 脸颊两侧的肉一抖一抖, 他的眼睛虽不大，但透露着一股子憨厚和老实。
“学妹, 要不要加入电竞社团啊，想当年，我们社团……”
蛮可爱的, 就是有点啰唆了。
姜今夏不想听他废话, 赶紧堵上他那张嘴, 不然社长就会像拉开了闸门的水库，不停输出。
她冷静道：“学长, 八强，我知道的。”
学长热切问：“学妹要加入我们社团吗？有兴趣的话可以填写报名表格，还能领取社团专属的纪念品——有洛大电竞社LOGO的精美徽章，还有我的亲笔签名。”
姜今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社团、一个粗制滥造的徽章、一个没什么用的签名，也不是特别想要。
她无措地抓了抓脑袋。
在社长身后，两个女生在游戏本上开展了即兴的对战，彼此切磋技艺，引得一批学生驻足旁观。
姜今夏定睛一看，是拳皇97，小时候非常火爆的游戏。
她也喜欢玩，于是当下就决定报名电竞社。
社长领她去填写资料，边走边做自我介绍，“我叫张骄，是大三的，我们社团会定期举办训练赛，还会组织各种线下交流活动……学妹，你怎么离我越来越远？”
姜今夏有苦难言，又不能明说他嘴像花洒，她尴尬一笑，“学长，我感冒了，怕传染给你。”
“没事儿。”张骄敦厚的面容染上一丝羞涩的微笑，他的话题一下子从游戏转到别处，“学妹，我觉得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姜今夏：“……”
“娇娇，你又在调戏学妹。”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重重敲了一下张骄的头，“你之前不是说，我才是你见过最好看的女生吗？”
“今非昔比。”张骄伸出胖胖的手指，左右比划了一下，“我们社团的门面你该退位让贤了。”
姜今夏望着打情骂俏的两人，心中知晓了个大概。
两人，有戏。
填写完资料后，她去摄影社找宋知。
路上，她瞧见一只眼熟的猫，三花学长慵懒地趴在路边，白橙黑的毛发在阳光下闪烁着健康的光泽。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猫学长竟大模大样显摆着两颗小铃铛，一点儿没有羞耻之意。
“喵。”姜今夏抿了抿唇，模仿猫咪的声音，轻轻地叫了一声。
三花学长的耳朵动了动，把头歪向另一边，眼睛微微眯起。它的神情就像一位与生俱来的王者，冷漠又高傲，好像整个世界都不足以引起它的兴趣。
姜今夏蹲下身子，伸出手呼唤它过来，她问：“学长别高冷，聊聊天嘛，诶你的爸爸是不是也很高冷啊？”
大概，是一只帅气又矜贵的猫。
三花优雅地靠近她，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它时，三花突然迅速地跑向体育馆。
姜今夏一愣，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猫的身影，不甘心地咕哝，“不让摸就不让摸，跑什么啊？”
可三花一步一回头，就像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姜今夏决定跟着它一探究竟。
三花对体育馆很熟悉，它走的是直线，没有多余的弯弯绕绕。
因为是上午，体育馆人不多，阳光穿过高高的窗户落在木质地板上，给昏暗宽敞的体育馆镀上了一圈明亮的光晕。
她没有刻意放轻脚步，馆内回荡着轻微的回声。
体育馆有人进来是再正常的不过的事，因此没有人注意到一人一猫突然闯入。
三花学长直奔左侧的房间。
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是它的老婆在这？想到这，姜今夏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八卦细胞蠢蠢欲动，兴奋和期待交织，激动油然而生！
这说明三花信任她！
里面一定有见不得人的事。
姜今夏一步步走进这个隐秘的房间，室内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大部分的自然光，墙上有一面硕大的镜子，看样子是瑜伽或者健美操的教室。
它与隔壁的教室只有一门之隔。
姜今夏轻手轻脚地推开门，三花直奔里面。
与之相反，另一个房间天花板上的灯柔和明亮，镜子中央映出一个清晰的身影——
一个上身赤/裸的男人。
他脸上戴着白色的面具，面具覆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薄削抿紧的双唇。面具的造型是一种神兽形象，上面是两个向上弯曲的角，两侧垂在他的下颌，这也使得他的脸部轮廓更加立体和坚毅。
那人白色的长发瀑布般地垂在身后，上半身赤裸，下半身穿着宽松的白色武士裤，腰间束着一条宽大的白色腰带，上面是两个露出獠牙的白色面具。
是白化永恩。
姜今夏躲在门后面，咽了咽口水，她的目光不受控制盯着那人极度完美的身材，蓦然红了耳根。
那人很高，大约有一米九，宽肩窄臀，腰身精瘦，八块腹肌紧实性感，明显诱人的人鱼线一部分隐匿在宽松的裤子里。
加上他双臂两侧缠着白色的绷带，这么一看，又多了几分病态和禁欲的气息。
姜今夏双手用力地抓着门，一秒也不想别开眼，呼吸短暂地停滞了，直到她快难以呼吸，才回过神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好帅，好性感，想要……
但男生明显是不高兴的，他低着头在看手机，嘴角下垂，紧紧抿着，原本柔和的嘴唇显露出一丝紧绷和压抑，多了些许隐忍和克制。
姜今夏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可就在她按下快门的那一刻，手机突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咔嚓”声。这一声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刺耳，瞬间引起了男生的注意，他迅速转过头扫向声音的来源。
姜今夏心脏猛地一跳，手足无措站在原地。
大意了，忘记静音了。
*
17小时前。
舒执双手各提一袋零食，熟络地跑向412寝室。他将其中一袋放在地上，腾出来的右手急切地拍打寝室的门。
“咚咚咚。”
“进。”
他推开门，寝室只有楚睿云一人，他跷着二郎腿，正一边看动漫，一边吃着比萨。
“楚哥。”舒执礼貌地向他打招呼，“淮哥不在吗？”
“小舒是你啊。”楚睿云暂停动漫，转头看到他手中的进口零食，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来找老徐帮忙啊？他在卫生间，你先在程鋆的位置上坐会儿。”
说完，他撕下一片比萨，用纸巾包裹住递给舒执，“小舒，来点比萨？” “不用了。”舒执摇头，他左右看了一圈，相比于程鋆桌子上堆满的杂乱无章的东西，徐淮风的座位像是一片宁静的绿洲，一排排历史书的书脊整齐地对齐，桌面上除了书，只有一盏简约的台灯和一个笔筒。
他问楚睿云：“你吃榴莲味的比萨，淮哥不会介意吗？”
楚睿云打了个饱嗝，抽出湿巾擦了擦嘴角，“不介意啊，老徐人很好的，等会儿老徐要是不同意，你就抱着他哭，程鋆每次都是这么干的。”
说完，卫生间的门打开了。
徐淮风上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无袖背心，凌乱的短发湿漉漉的，锁骨和胸口都沾染上了水珠。
“淮哥。”舒执盯着徐淮风，心里在不停地盘算措辞。
他是cosplay社的社长，上一年他精心制作的宣传资料和活动照片没有吸引到什么人，被“退休”的老社长嘲笑了一番，今年他打算一雪前耻，找徐淮风帮忙。
只要徐淮风出面，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嗯。”徐淮风朝他点头。
舒执咬咬牙，脸上堆出谄媚的笑容，“淮哥，我能求你帮我一个小忙吗？”
“什么？”
“明天不是社团招新吗？淮哥你能不能cos一个角色啊，特别帅，跟你的气质特别像！”舒执这话并不是阿谀奉承，每一个字都是从心里流露出来的真情实意。
“不行。”徐淮风直接拒绝。
楚睿云向他投来保重的眼神，意思是：没戏。
舒执再次倾身过去，“淮哥，是一个特别帅的游戏角色，很多女孩子都喜欢的，而且他脸上戴着面具，不会有人知道是你cos的。”
和他统一战线的楚睿云关键时候掉链子，“小舒，既然不露脸，你看哥行吗？哥也想感受一下被女生喜欢的感觉。”
舒执为难道：“淮哥的气质更像游戏角色。”
虽然不露脸，但是要luo上半身，楚睿云的身材就像一只白斩鸡，难当大任。而且他查过明天的天气预报，温度适中，cos永恩不会冷。
徐淮风没讲话。
舒执正打算按照楚睿云教给他二逼办法，只听徐淮风道：“好。”
舒执愣住了，楚睿云也愣住了。
“还有什么事？”徐淮风冷然问。
“没事没事，淮哥你简直就是我亲哥！我明天把衣服给你，谢谢淮哥。”舒执将零食放在他的桌子上，“这些零食是小弟拿来孝敬您的，我爸妈从M国带回来的，可好吃了。”
徐淮风粗略看了一眼，是包装五花八门的巧克力，他不喜甜，“不用。”
“要的要的。”舒执怕徐淮风反悔，也不敢在寝室多停留，“淮哥，楚哥那我先走了，别忘了明天的事！”
楚睿云颇为八卦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托着下巴，身体微微向徐淮风那侧倾斜，“老徐，你不是对游戏没有什么兴趣吗？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
他提了提眼镜，“程鋆上次和我说，你背着他悄悄学习打游戏。”
说完又没义气地出卖不在现场的程鋆，“程鋆说你玩得可菜，敌我不分”
徐淮风：“”
*
舒执在社团实在走不开，程鋆早上锻炼完没什么事，就帮徐淮风去摊位取衣服。
舒执见到程鋆，仍心存侥幸道：“程哥，淮哥不知道他需要赤/裸上半身，要是等会儿淮哥生气了，你要帮我说说好话啊。”
程韵平常也打游戏，一看衣服就知道他要cos的角色，他一下刷新对舒执的认知，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学弟，你胆子可真大，先斩后奏啊，不过我也蛮想看老徐cos永恩的。”
这绝对是今年社团招新最轰动的事。
徐淮风在瑜伽教室换衣服，程鋆双手抱拳倚靠在门上，还流氓地吹了个口哨。
徐淮风：“你没别的事了？”
程鋆：“没有。老徐啊，要是被你的暗恋者知道，新一轮的风暴又要开始了。”
徐淮风眉心形成了一道浅浅的川字，原本平和的目光突然间变得锐利而冰冷，仿佛可以穿透空气中的每一寸空间，但都被脸上的面具挡住了。
他问程鋆，声音非常冷：“上衣？”
程韵顿了顿，没直接回答，“这哎我忘记了他手上还有两把刀，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找舒执拿一下。”
他眼神飘忽不定，临走时放言安慰徐淮风：“老徐啊，这个角色就这样。你放心吧，没有人会知道是你，不是一直流传洛大的校草有6块腹肌吗，他们绝对想不到你现在有8块了。”
说完，一溜烟没了身影。
徐淮风在手机上搜索，按照他的穿着一模一样输入相关信息，却找不到他cos的角色。
“咔嚓。”房间突兀地出现照片拍摄的声音。
徐淮风转头，与站在门口无措的姜今夏对视上。
姜今夏脸瞬间涨红，像被火焰灼烧过一般，迅速从脸颊蔓延到耳朵，甚至脖子都染上了一层粉色，她慌忙地低下头，心虚地看着地板，弱声道：“我说我没有偷拍你，你信吗？”
徐淮风勾唇，压低声音，“过来。”
第18章 醉步上道
声音慵懒, 没有怒意和指责。
格外漫长的几秒里，姜今夏哆哆嗦嗦举起手指，指了指另一角落正从容舔舐爪子的三花，语气倏地硬了起来, “我来找猫。”
证据确凿, 不容置疑, 此刻她非常有底气，清澈的双眼直视对方, “是真的！”
“嗯。”徐淮风眼神慢慢灼热, “我知道。”
他噙起一抹促狭的笑，盯着姜今夏欲盖弥彰的虚心模样, 原先笼罩在身上的阴霾和不悦散去，此刻他心情极佳：“看够了吗？”
徐淮风微扬的唇让姜今夏顿时感觉脸颊火辣辣的, 每一次心跳都能在脸上引起一阵又一阵的热浪。 仅过去一分钟, 她又被他的身材吸引, 那些隐藏的旖旎想法无所遁形。
想看看他的脸
徐淮风低声问：“好看吗？”
“好看。”
“嗯？哪里好？”徐淮风追问。
“嗯……腹肌很好看, 胸肌也很好看。”姜今夏舔了舔唇, “人鱼线……也很好看。”
不管是哪一点, 都很好看。
不壮也不瘦，恰到好处的薄肌, 这是女生都会喜欢的身材，她也不例外。
姜今夏很少用“干净”来形容一个人，记忆中只有两次, 一次是儿时见到的哥哥, 另一次就是眼前之人。
白色很适合他, 清清冷冷，气质卓然。
徐淮风轻笑, “我cos得好看吗？”
“……”姜今夏反应再迟钝也读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不由得懊恼刚才的回答，“你不能多说几个字吗？谁知道你在问我你cos好还是身材好。”
虽然正常人不会无缘无故问一个陌生人自己身材好不好，但她还是把原因归结到徐淮风身上。
姜今夏想，如果她现在扒了那人的面具，一定会看到一双含笑的眼睛。
他好像有点儿坏坏的。
“过来。”徐淮风闲闲地重复，“帮我系上绷带……可以吗？”
还算礼貌，姜今夏听话乖巧走过去。越靠近他，越能看清他的肌肉线条和轮廓。
怎么还有男人这么色！他的胸前竟然有一颗红痣！这颗痣并不大，但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与妖艳。
野马脱缰，奔腾于姜今夏的心田。
真的好色/情啊！
结果悲剧了，她一股脑吐露出了心声。
空空荡荡的教室里，光洁明亮的镜子中央，娇憨的女生眼神不躲不闪，仰头对着比她高一个头多的男生，浪/荡开口：“你好色啊。”
说完又立马反应过来，捂住自己不听话的嘴。
“不是，我说你色色”
姜今夏绞尽脑汁用“色”组词，只能想到色/情、色/鬼。
色/情是他，色/鬼是自己。
徐淮风愣了愣神，刚才他刻意压低自己的嗓音，只想逗逗眼前这个脸皮薄如蝉翼、容易红温的女生，但没想到
脱个上衣就被说色？
霎时他也忘记了伪装自己，但他并没有变现出惊讶，而是和缓道：“哪里色？”
姜今夏因为过于心虚没察觉徐淮风音色的变化，她声如蚊蚋，哼哼叽叽，“哪里都很色，不信……你照照镜子。”
太色了，连胸前……
性张力拉满了……
啊！姜今夏崩溃了，回去她一定要掐断洛南的脖子！放在以前这些话打死她她都不会说，现在怎么张口就来！
徐淮风耳朵爬上一层浅色的绯红，被姜今夏说色尚能接受，但对方却用一张单纯的脸，眼睛不眨一下盯着自己的…胸口。
他轻叹，语气更多无奈，“还没看够吗？”
绕是他再不显山露水，此刻也有点绷不住了。
姜今夏猛然收回视线，大脑蓦地敲响警钟。
等等，程鋆拿的衣服是永恩的cos服，学生会会长要cos永恩，眼前的男生穿着永恩的cos服，所以…他就是臭名昭著的学生会会长！
当然，“臭名昭著”是姜今夏自发给学生会会长的封号。
“你…你…是学生会会长？”姜今夏惊得话也说不利索，她迫不及待确认。
怎么会！学生会会长不应该是戴着黑框眼镜、透露着一股浓浓的学术气息的书呆子吗？怎么会是眼前这个全身上下写满颜色的人。
早知道他身材这么好，梦里就乖乖听他的话了，逃什么课！
徐淮风没否认。
破了大防的姜今夏对自己“三观跟着身材走”的恶劣品质深感不齿，她用力一捏掌心，没有半分骨气换上敬语，“您让我帮您干什么？”
徐淮风抬起手，绷带没完全固定，松松垮垮地圈在手臂。
姜今夏心领神会。
徐淮风却说：“帮我解开吧。”
“啊？”姜今夏迟疑问：“你不是要cos永恩吗？”
她回想游戏中的角色造型，几经犹豫道：“永恩有两束头发是在胸前的。”
“是吗？”徐淮风沉默片刻，“怎么？”
姜今夏指着他的耳后，简洁明了：“就是从耳后揪出两缕头发。”
徐淮风直接道：“我不会。”
“我给你看。”姜今夏脸解锁手机，粗枝大叶的她让悲剧又一次发生。
手机上最先呈现的是她偷拍徐淮风的那张照片。
“！！”她手忙脚乱关掉手机，大声道：“没事，这样已经很完美了，不需要再追求那些细枝末节。对了，你…没看什么吧？”
徐淮风：看到了。
偷拍他。
他不动声色，嘴角很有几分兴味，“男朋友？”
姜今夏长舒一口气，前几天她防窥屏膜坏了，洛南给了她一张不防的，她懒得等快递就直接用了。
幸好男生没看清，她解释：“不是。”
徐淮风道：“嗯，你帮我吧。”
“啊？”
“头发。”
姜今夏目光在他戴着面具的脸和赤裸的胸口逡巡，不自然说，“那好吧。”
说罢，她仰起头，手伸向徐淮风的耳后，手腕稳稳保持不动，轻柔地揪出一缕银发。
指尖缓缓划过长发时，仿佛在触摸一缕缎子，柔顺光滑。
徐淮风顺势下弯，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似有一种不明不白的东西在悄无声息蔓延。
姜今夏压抑内心的异样，手上的动作加快。
“好了。”姜今夏向后挪了挪，她的鼻尖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像是细腻的栀子花香，沁人心脾。
那是假发散发的香味，可潜藏在花香后，还有一股淡淡的水果味。
徐淮风：“紧张什么？”
姜今夏表情尴尬：“你离我太近了。”
近到想摸一摸你的腹肌她心一梗，之前在网上看到很多明星的身材照片，她也没有萌发过这些不齿的想法，怎么一碰到他，矜持的原则全没了？
不管，姜今夏心里又默默给徐淮风记上一笔：骚而不自知，可恨。
徐淮风伸出手，薄薄的皮肤下是脉络分明的青筋，手臂上的血管纹路几乎清晰可见。
他的手掌很大，骨感又漂亮。
姜今夏替他解开一层又一层的绷带，她问：“学长，你不cos永恩了吗？”
不知不觉改了称呼。
“学长？”徐淮风语气柔柔：“这次变乖了。”
姜今夏一缓手上的力道，“什么变乖？”
徐淮风终于舍得给了三花学长一个眼神，低沉道：“我以为它才是你学长。”
姜今夏：“”
她默了一会儿，手上的动作随之停下，她总感觉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学长的声音，他的唇，他的香味，像极了大一的学弟。
但学弟应该没有这么好的身材吧？学弟的声音也没有他低沉。
徐淮风的手机震了震，他另一只空闲的手拿起手机。
姜今夏有些可惜道：“学长，你真的不cos永恩了吗？不让全校的男生女生饱饱眼福吗？毕竟我还从来没见过身材这么好，不对，气质这么像永恩的人。”
徐淮风问：“你会介意你的男朋友cos吗？”
不是一回事，但姜今夏还是思考了一会儿，如果她的男朋友赤/裸上半身，像猴子一样被人围观，她会吃醋的。
她回答：“介意。”
徐淮风：“那麻烦学妹继续吧。”
等解下绷带，徐淮风转身去了侧方的桌子处，他脱下的衣服整齐地放在那。
姜今夏看到他摘了银发，露出原本细碎的黑发，她的脚像被胶水粘住，站在原地。
徐淮风转过身，幽幽开口：“不走吗？”
姜今夏大言不惭，“那只猫还没走。”
其实她只是想看一下学生会会长的长相，他越神秘，她就越好奇，顺便能填补她梦里的空白。
但他为什么不先摘面具？正常人不应该先把面具摘下吗？
徐淮风微笑，“还不走？”
说完，他的左右手放上腰间，准备解腰带。
“你不摘面具吗？”姜今夏忍不住问出口。
“嗯？”徐淮风转身，抬眸凝视眼前的人，“怎么？”
“你想看？”
“还是…你想帮我？”
姜今夏急忙转过头，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脸好红……
“不是…”
“那…来吧。”徐淮风没给姜今夏反应的时间，赤身走到她身前。
停下，俯身，低头。
姜今夏进退两难，徐淮风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挣扎了一分钟，鬼迷心窍缓缓抬起右手。
徐淮风喉结微滚，又靠近了一点。
“老徐，我回——”程鋆粗暴地打开门，却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从他的视角看，徐淮风和一个女生在接吻。实在过于罕见，以至于看到这个场景他的第一反应不是道歉关门，而是用炽热的目光盯着两人。
另一边，姜今夏的手刚触碰到徐淮风冰凉的面具，后面就传来一声巨响。
她受惊，双手本能推开徐淮风。
手正好放在他的胸口。
掌心下是他频率越来越快的心跳。
如果姜今夏此刻再镇定一点，那她一定能发现徐淮风心跳的异常。
徐淮风向后退了一步，“你没事吧？”
“我没事。”姜今夏后悔死了，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了，“那什么…学长我先走了。”
门口的程鋆挡住了去路，姜今夏埋下头，不敢露出脸，“麻烦……让一下……”
*
“不知道敲门？”徐淮风伸手把面具摘了，“你最好解释一下。”
“我解释什么，你应该解释一下。”程鋆气势不让，“是学妹吧，你怎么还欺负人家，老徐你什么时候这么道貌岸然了？”
“你哪里看到我欺负她了？”徐淮风心情好，话也变多了。
“学妹脸都红成什么样了。”程鋆把手上的衣服甩给徐淮风，“等等，老徐你在笑？”
徐淮风没接，转手换上白T。他后腰有一道狭长的伤疤，很浅，不仔细看很难发现，所以一点儿也没有破坏这副躯体的美感。
“不对不对，老徐你很不对劲。”程鋆左瞧右看他的脸，“你真的很不对劲，你为什么欺负夏夏？”
“夏夏？”徐淮风瞥他一眼，像是警告，“也是你叫的？”
程鋆慌忙地走上前，“老徐这还是你吗？你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徐淮风皱眉，第一次用嫌弃的目光看程鋆，“你看不出来？”
“什么？”
“……”徐淮风丢下一句，“我会找人帮忙，舒执那边我去说。”
“老徐，你等等。”程鋆叫住他，“小舒让我向你道歉，要是你实在不愿意cos永恩的话，他又挑了一套衣服给你。”
徐淮风只留给他一个高挑修长的背影。
三花看够戏，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大摇大摆路过程鋆时还踩了他一脚。
程韵：“……”
“不愧是老徐一直喂的猫，跟他一样高冷。”程鋆站在门口自言自语。
离开的三花又绕回来踩了他一次。
程鋆盯着自己鞋上两个猫脚印，哭笑不得，这只猫别说保研了，直接本硕博连读吧，竟然能听懂人话。
他挠了挠自己的短寸头，自己被一只猫鄙视了？
第19章 醉步上道
姜今夏从瑜伽教室出来, 脸上滚烫的温度迟迟未降，漏掉的心跳节拍出卖了她浑然不觉的悸动。
她抬手看着自己的掌心，那种坚硬、温热的触感久久挥之不去。
她停下脚步，双目望着前方, 学生喧闹嘈杂, 但声音好像远不及那人的心跳声来得响。
直到飘过的一缕金桂香安抚了她的躁动, 和煦的微风中还夹杂了几只鸟儿的啁啾声。
姜今夏思绪回笼，合上掌心。
这个秋天, 连风都是那么温柔。
*
洛南：「危, 速来，茶百道门前。」
洛南十五分钟前给她发的消息, 姜今夏看到后直接去了奶茶店。
洛大有两条很长的美食街，各种奶茶应有尽有。搁平常, 洛南绝对不会选择茶百道, 今天她竟一反常态。
姜今夏还以为她在那儿出了什么事, 急匆匆到店门口, 却看到洛南和沈沐禾坐在石椅上, 一人手上一杯奶茶, 神情悠然。
“你那么急找我，我以为你有急事。”姜今夏刚刚小跑了一段路, 此刻脸颊的红晕未散，她在两人中间的位置坐下。
“当然有事！”洛南将桌上一杯未拆封的奶茶，推到她手边, “醉步上道, 今天买一送一。”
姜今夏插入吸管喝了一口, “里面有白酒？”
“对的。”洛南咬着吸管，“里面有泸州老窖, 这么点酒精你也不能接受吗？”
“应该没问题。”姜今夏看了眼四周，“知知呢？”
沈沐禾只说了两字：“叶羽。”
一小时前，洛南和沈沐禾去作品创作和研究协会，如她们所想，人特别多，甚至蔓延到了隔壁社团。
幸运的是她们遇到了叶羽，毕竟是直系学妹，叶羽直接给她们开后门插队。
填完资料时，叶羽笑着问洛南：“你们寝室的宋知昨天和我说也要加入创作协会，她人呢？”
“啊？”洛南一脸懵逼。
沈沐禾虽然懵逼但不显露，“知知她应该等会儿就来了。”
两人搞不明白宋知为什么要瞒着她们，她们以为宋知早就放下叶羽了。昨天宋知没提这件事，今天也没有任何异常。
而叶羽知道她们在同一个寝室，只能说明宋知和叶羽很熟络，经常聊天。
出于姐妹的角度，沈沐禾支持宋知勇敢追爱，哪怕头撞南墙，哪怕头破血流，只要宋知累了，回过头看看，她的姐妹永远会是她坚实的后盾。
但正因为是朋友，沈沐禾不想看宋知泥足深陷，叶羽是有女朋友的人。
洛南望着叶羽的眼睛，也不觉得打扰冒犯，她开门见山问：“学长你这么帅，有女朋友了吗？”
叶羽倒也不介意，平静说，“分了。”
洛南验证了自己的猜想，但面对失恋的人她也犯难，不知道说什么话，只能死板地安慰了一句，“学长，你这么帅，一定可以找到女朋友的。”
见状，一旁的沈沐禾赶忙替洛南道歉，“学长你别介意啊，我们不是故意打听你的私事的。”
叶羽性格和他长相一样，阳光温和，满不在意笑笑，“没关系的。”
*
“怪不得。”姜今夏听完后，才想起宋知之前可疑的点点滴滴，她总是撞见宋知神秘兮兮和人聊天，而且只要她一靠近，宋知会很快收起手机。
当时她还取笑她，是不是在和男孩子聊天。
这么一想，聊天对象绝对是叶羽。
姜今夏相信宋知的为人，她坚定道：“知知一定很早就知道叶羽分手了，不然在他有女朋友的情况下，知知绝对不会做第三者的。”
洛南不解地问：“她为什么瞒着我们呢？我们永远是支持她的。”
沈沐禾想了一下，对两人说：“那我们就当作不知道吧，等知知想说了她自然会说的。”
话是这么说，但三人也挺担忧的，宋知脾气软，性子又倔，很容易吃亏，她需要的是一个眼里只有她、只对她温柔的男生，而叶羽就像中央空调对谁都很温柔。
但感情太复杂了，不是说忘掉就能忘掉，也不是说对这个人的喜欢立马能转移到那个人身上，外人说得再多也无益，只能等自己想明白。
洛南想起她的高中，她谈过一次恋爱，结果对方是个隐藏很深的渣男，脚踏两条船不说，还是个妈宝男，气得她当时就给了对方两巴掌。
之后她又见过各式各样不同的渣男，导致再也不想谈恋爱了。
现在她只和小说的角色打交道，很多剧情都是脑补和幻想出来，她一直觉得现实中不会出现像小说描写的一样，高大帅气又痴情的完美男生。
洛南叹气，感慨道：“以后谈恋爱只和长得好看的谈，长得不好看身材好也可以，反正摸不清他们的底，不如多点视觉享受，对不对夏夏？”
这一句话让姜今夏又开始神游了。
“夏夏，你发什么呆？”
“我没事。”
“你是不是很赞同我的想法。”
“对。”
“你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没事啊。”
……
姜今夏抬头，就看到洛南和沈沐禾虎视眈眈盯着自己，洛南眯起狗狗眼，“夏夏，你脸红什么？”
“刚才跑过来，太热了。”
“那你耳朵怎么也红了？”
“我…喝醉了。”
姜今夏摇晃手中的奶茶，“你知道的，里面有酒精，我一喝就醉。”
洛南捏了捏下巴，睿智的眼神在她脸上审视一遍又一遍，姜今夏被她赤裸裸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舒服，只好缴械投降，“好吧好吧我老实交代，我刚刚去cos社，看到一个身材特别好的男生。”
闻言，洛南兴致高昂，“身材很好？有多好！”
“就……”姜今夏不需要回忆，那个场景已经深深刻在她的脑海了，她甚至能记忆起那人手臂上每一条青筋的纹路，脸颊没忍住红成一片，“就……很好，腿也很长。”
“长得好看吗？”洛南好奇问，“身材这么好，长得一定不好看吧。”
“我不知道，他脸上戴着面具，但想来是好看的。”
沈沐禾插话：“我觉得知知需要在学校多走走，别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是说洛大帅哥很多的吗？怎么我现在还没见过，夏夏你真幸运！”
洛南双手赞成：“我也没见过！”
姜今夏突然记起手机里的照片，心想好东西不能独吞，便大方与姐妹分享，“那个…我拍了那个男生的照片…你们要看看吗？”
他…应该不会介意吧？
“看！”沈沐禾和洛南异口同声。
看到照片的第一眼，洛南直接破音大叫，“妈呀 ，身材这么好！绝品，仙品！”
沈沐禾捂住洛南的嘴，“你轻点，别人都在看我们！”
洛南置若罔闻，一边欣赏一边大声嚷嚷，“你们看，他的腿，他的身材，一看那方面就很猛，哥哥快疼我一次———”
“啊啊啊啊痛痛痛。”洛南痛苦哀嚎，“沐沐你不要揪我的肉，痛死我了。”
沈沐禾没放手，“大庭广众你别丢人现眼。”
洛南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委屈巴巴道：“知道了知道了，妈呀你看他的喉结，x欲/望一定很强。”
沈禾木捂住眼睛，后悔放手放得早。
姜今夏眼睁睁看着洛南把照片放大再放大，整个屏幕只剩那人优越的下颌线和抿紧的唇，听到她说，“连嘴巴都这么好看。”
姜今夏：“……”
洛南没完没了：“想摸一摸他的腹肌！”
姜今夏眼神闪了一下：“你也想摸？”
说明她不是变/态，她只是看到帅哥正常条件反射。
沈沐禾瞪大眼睛问：“你为什么要用也？”
“……”姜今夏咬唇，“不行吗？”
姜今夏平视前方掩饰慌乱。
虽然没摸到腹肌，但胸肌摸到了，如果程鋆学长来得再晚一些，她还能看清那人的脸。
洛南把手机还给她，脸上意犹未尽，“哎我知道该怎么描述我小说男主的身材了，这不就有原型了。对了夏夏你知道他cos的是什么角色吗？”
“英雄联盟，永恩。”
姜今夏猛灌一口奶茶，摄入的酒精量超出了身体负荷，她拍拍脸，“我觉得他还能cos一个游戏角色，一定也会非常帅。”
真的好想看！
“那你为什么不加入cos社，以后不是天天能见到他了吗？”沈沐禾觑她一眼，感觉情况不对。
总不会又一个陷入爱河了吧？
姜今夏想告诉她们男生是学生会会长，这时宋知来了。
三人默契不提叶羽的事，洛南把剩下一杯奶茶给宋知。
宋知接过并没急着喝，她低下头道歉，“对不起，其实我和学长一直在聊天。”
没等她们开口，宋知先一步接话，“我怕你们会觉得我……”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两个字谁也没有听清。
沈沐禾拉着宋知的手，“没事的，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支持你，反正叶羽现在还是单身。”
洛南点头，“知知我们懂的，你不想说就不说了，我们等你的好消息哦。”
*
到寝室后，姜今夏洗了一把冷水脸，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她冷静后，将徐淮风的照片保存到私密相册。
身体残存的酒精让她不要删，删掉会后悔的。
身后的小天使在不停煽风点火，“你不是一学期想谈一次恋爱吗？现在机会来了！”
姜今夏摇头驱赶她，她才不会喜欢一个没有相处过、不知根知底的男生。
应该吧…
醉步上道，醉不上当，千万别被大脑一时分泌的多巴胺和内啡肽欺骗了。
姜今夏出来后，就听到洛南在寝室咋咋呼呼，仔细一听是文艺部给她发短信了。
沈沐禾气定神闲道，“瞅你那样儿。”
姜今夏和洛南早在两个小时前就收到了体育部的短信，沈沐禾和洛南几乎是同一时刻收到的。
宋知啧了一声：“怎么感觉部门面试的含金量一点都不高？亏我当时面试还胆战心惊的。”
沈沐禾问：“本来就不高，又不是工作面试，你不是不慌吗？”
宋知：“我也不想慌，可一到关键时候我就慌。”
姜今夏没参与谈话，她戴着耳机和华岚聊天，华岚告诉她明天见面地点和时间。
餐厅是夏含斐选的，因为他过于洁癖，实在受不了普通的餐厅。
姜今夏只觉得夏含斐事情真的不是一般的多，直接告诉自己不行吗？还要绕来绕去的。
她盯着夏含斐的头像，戳开聊天界面，最后的内容还停留在月饼那事。
夏含斐那个白痴难不成听出她的不满，现在耍小脾气不想理她了。
幼稚鬼。
夏天：「那明天中午11:00鹿屿25号桌不见不散。」
姜今夏多余的做法是为了告诉夏含斐，她明天会去，他也得去。
两人开门见山说清楚。
第20章 三色冰淇淋
第二天上午。
姜今夏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 随手拨弄了一下微乱的头发。
距离上次理发已经过去大半年，现在她的发丝末端非常粗糙，轻轻一扯，几根直接断裂了。
她打算下午去剪个头发。
回到位置后, 她从抽屉拿出木质椰奶调的香水, 喷洒在手腕和耳后。香水是姜明秋上一年送她的生日礼物, 她只用过三四次，后面一直放在抽屉吃灰。
见时间绰绰有余, 她又化了一个浅浅的妆, 完事后脱下身上的中性衣服，换了一套浅粉色的薄款卫衣和牛仔裤。
洛南看她在卫生间进进出出, 捯饬了好些时间，她边摇头边拍手, “不错不错, 夏夏你这样绝对可以迷倒夏含斐。”
姜今夏：“……”
这件事情还要从昨天下午说起。
姜今夏梳妆打扮的目的并不是迷倒夏含斐, 她本想的是选一套恶心穿搭, 这样夏含斐见到她也许会嫌弃她
宋知在她翻箱倒柜的时候制止了她, “夏夏你之前那么恶心夏含斐, 他还无动于衷，说明他本身是一个邋里邋遢的人, 洁癖肯定也是假的，绝对是在长辈面前装模作样。我觉得你所幸穿得好看一点，让他知难而退。”
姜今夏思虑几许, 连连否认：“不可能, 他小时候长成那样还嫌弃我呢！眼睛绝对是长头顶上了, 就那样还喜欢吹毛求疵，怎么可能因为我好看他就自卑。”
但她还是听了宋知的话, 宋知说得不无道理，为什么要委屈自己，说不准她还能报小时候的言语之仇。
昨天晚些的时候她和宋知又去了商场的甜品店，取她定制的榴莲臭豆腐鲱鱼月饼。
定制费、人工费、材料费零零散散加起来要不少钱。
结果后面又加了一笔老板的精神损失费。
年轻的女老板看到她俩的时候，表情说不出来的难看，笑容特别勉强，就连顾客是上帝的原则也没让她忍住。
她从冰箱拿出月饼，欲言又止，最后忍无可忍问出口：“你们洛大的学生口味这么重吗？”
“前几天有个高高的，特别帅的单眼皮男生在我这也定了一个臭豆腐月饼，长这么帅怎么爱吃这种s……”
姜今夏耳尖，听到老板最后一个字的发音。
屎。
可不是，臭气熏天简直要命，洛大竟然还有人爱吃这个？
姜今夏太认同老板说的话了。
“我送人的……”她为自己澄清，“我有个朋友特别爱吃。”
*
10点整，沈沐禾和洛南去食堂买饭了，姜今夏收拾收拾东西也准备出门。
在她出门前的那一刻，宋知突然捂着肚子连声叫疼，很快的功夫冷汗就顺着她的额头滑落，她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身体不停发颤。
“知知，你怎么了？”姜今夏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
“我…胃…好疼。”宋知每说一个字，都要停顿一下，皱着眉吸一口气后才艰难地吐出下一个字，声音几不可闻。
姜今夏赶紧去烧了一壶水。
“知知，我让洛南现在去找一下校医院。”姜今夏一边安抚宋知的情绪一边拨通洛南的电话。
洛南没接。
沈沐禾也没接。
宋知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显然疼痛还在持续折磨她。
“我真的是太蠢了！”姜今夏在群里翻群文件，班长曾发过校医院的急救电话，当时她没有保存在通讯录，现在情急之下竟找不到原文件在哪。
她焦头烂额，刚想在群里问一句，沈沐禾看到未接电话回拨了过来。
姜今夏长话短说，让她们赶紧去校医院找医生过来。
“知知，你再忍一下，医生马上过来了。”姜今夏比她还着急，她擦去宋知脸上冒出的冷汗，倒了一杯温水给她。
“夏夏……我没事……你快走吧。”
宋知到现在还想着她要和夏含斐吃饭，姜今夏一阵心塞：“我不去，我在这陪着你，你现在不要想别的事。”
“不行…不能…爽约。”
“你别说话了，我发信息解释一下好了。”
夏天：「我室友突然胃疼。」
夏天：「我在等校医过来。」
夏天：「抱歉。」
姜今夏嗯灭手机，从宋知的柜子找了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
桌子上的手机连续震动。
XHF：「什么症状？哪里疼？」
XHF：「想吐吗？反酸胀气有吗？」
XHF：「有无过敏史，是不是吃了特殊食物？」
姜今夏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宋知，想到昨天她吃了过期的面包。
她也是病急乱投医，夏含斐问什么她老老实实回答什么，完全忘了夏含斐是个体育生。
夏天：「昨天她吃了过期的面包，上腹很疼，恶心想吐」
XHF：对方正在输入…
他发了一个30秒的语音。
XHF：「别着急，给你室友找一个舒适的位置躺下，后背垫个枕头，半躺可以减轻疼痛，热水袋敷在胃部，然后可以稍微喝点温水……」
窸窣的电流声，加上环境的嘈杂，让夏含斐的声音略微失真，但他的嗓音却带着一种稳重可靠的质感，语速也是不紧不慢的，就好像能安抚一切焦虑和不安。
姜今夏将瑜伽垫摊开，让宋知躺在那儿，又跑到隔壁寝室借了热水袋。
按照夏含斐的指令，过了三四分钟洛南脸色稍霁，但依旧痛苦。
五分钟后，医生来了。
校医大致检查宋知的情况，看了三人一眼，“急性胃炎，现在赶紧送校医院，你们几个人不用都去，人太多了，去一两个够了。”
沈沐禾扶起宋知：“我去吧，夏夏你去约会吧，再讨厌夏含斐也不能让他等着。”
洛南抢先姜今夏一步到宋知身边：“对，有我和沐沐在，你放心吧。”
姜今夏勉强地点点头，毕竟夏含斐今天也算帮了她。
*
夏含斐坐在靠窗的位置，透过玻璃窗望着外面的街景，眉头紧锁，凌厉的眼里透露出一丝不耐烦。
他的手指不停敲击着桌面，轻微的节奏十分焦躁，又时不时看一眼手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阴骛。
如果不是他妈，他绝对不会来这。
他最讨厌不守时的人。
脚步声由远及近，服务员温和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先生，就是这儿。”
夏含斐烦躁侧头，看到来的人，先是怔了片刻，紧接着浓眉更蹙，“徐淮风？”
徐淮风面无表情，“是你。”
夏含斐穿着黑色的夹克，此刻脸比衣服还黑一度，他站起身，右耳的耳钉闪烁了一下，“你来干什么？”
夏含斐和徐淮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夏含斐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不爽就是不爽，而徐淮风喜怒不形于色，脸上永远是那副淡定的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内心想法。
两个高大的男生在餐厅剑拔弩张，旁边的服务员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既花痴又腿软。
黑色夹克的男生体型更壮一点，白衬衫外套的男生清瘦一些，身高差不多。这两人，这架势，这气场，不是情敌就是情侣！
一黑一白，都好帅啊！如果不是工作时间，如果不是怕丢了饭碗，她一定把这个场面拍摄下来！
服务员内心尖叫鸡疯狂打鸣，如果是情侣，怎么感觉白衬衫的更攻啊！
美攻强受，鉴定完毕！
“两位先生，扫码点餐，有什么问题叫我就可以。”服务员礼貌有加开口，然后很自觉退下了。
徐淮风沉默思考了一会儿。
“你是她男朋友？”夏含斐换了个姿势，轻嗤一声，“她人呢？”
弥漫在空气中看不见的硝烟莫名消失了。
徐淮风坐下。
他猜到了。
这是他第一次加女生，更何况还是他喜欢的女生，向来不会在细小问题上出差错的他却犯了一个很简单的错。
忘记输入验证信息了。
难怪第一次聊天，姜今夏很熟络地叫自己大海哥哥，当初他以为是自己的头像，现在看这一声大海哥哥指的是夏含斐，而且两人的首字母还相同。
他毫无情绪反问：“你呢？”
“你眼光什么时候这么差了？”夏含斐跟着坐下，右手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机，“我没记错的话，岳苡薇在追你吧？”
“你和她什么关系？”徐淮风问。
“她”指姜今夏。
“我啊，我们从小定下了娃娃亲，你说什么关系？”夏含斐懒散地靠在椅背上，语气欠欠的。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是吗？”徐淮风敛眸看向夏含斐，“娃娃亲？我不觉得她喜欢你。”
他想到聊天的细节，从容一笑。
夏含斐耸了耸肩，根本不在意，“看样子，你还没追到吧。不过，提醒你一句，我记得姜今夏那个不省心的小屁孩，小时候最喜欢会打篮球的男孩子。你的手——还可以吗？”
不省心的小屁孩。
暧昧又亲昵的称呼，让徐淮风心中一颤。
他神色却未变，“嗯。”
“逞强？英雄救美？”夏含斐冷哼，“真有你的，要不是那次，岳苡薇也不会死缠烂打你两年吧？”
夏含斐对徐淮风的感情很复杂，难得在篮球场上碰到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结果对方死装，最后旧疾复发。
他道：“搞不懂你们。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
姜今夏打车到鹿屿，整整迟到了一个小时。
前台没人，她直接走了进去。
她环视了一圈，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夏含斐，他的头型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肤色也是。
她甚至都不需要问服务员25号桌在哪。
表白墙果然没有说谎，夏含斐真的又黑又瘦，长得还老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比她大了二十岁。
他一个人地坐在靠窗位置的左侧。
姜今夏脑海浮现了一个词：沧桑。
这些年，夏含斐过得一定很不如意。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整理一下刘海，嘴角僵硬地扯出礼貌的微笑，缓缓走过去。
不过，靠窗的两男生怎么这么眼熟？
学弟！还有上次商场碰到的那个人！他们竟然认识。
姜今夏脚步一顿，心想真应了那句老话，帅哥都是和帅哥玩耍的，两个帅哥坐在一起就是养眼啊。
徐淮风看到姜今夏，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和笑意。
夏含斐愣了愣神，他不清楚姜今夏现在的长相，但徐淮风的反应说明了一切。
冰山男什么时候会对人笑得这么温柔？
顿时，一些不愉快的记忆浮现，夏含斐眉心跳动，望着那张明媚的脸，脸上升起一抹不可思议，起身离开的动作也停住了。
好像比小时候，更漂亮一点。
姜今夏热情地朝徐淮风打招呼，又生疏地朝夏含斐点点头，“你们竟然认识呀，好巧。”
没等两人做出回应，她直接坐到隔壁那人的对面，开口第一句就是很真诚地道歉，“夏含斐，对不起啊，我迟到了。”
对面的“中年男人”疑惑抬头。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