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醉意
夜晚的风很凉, 她的话顺着风一路吹过来,寒风刺骨,也一寸一寸浇灭他心里燃烧着那份升起来的欢喜。
背上的少女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 脸颊微醺, 一遍一遍到他耳边嘟嘟囔囔, 语气听起来还有点委屈:“我怎么可以喜欢你呢?”
“我不能喜欢你的。”
他呼吸一窒,望着挂满泪水的脸颊,她的睫毛被泪水洇湿, 几乎完全融合。
毛利兰经常运动,体重很轻盈,工藤新一毫不费力单手稳住她的身体,另外一只手细心的帮她擦拭泪水:“为什么?”
工藤新一停顿了下,忽而低声询问,好似在引诱她开口:“你不能喜欢我?”
“我想要回家。”
毛利兰喝醉很乖, 几乎有问必答,但她此刻似乎并没有听到他这句问话, 给出一个答非所问的回答。
工藤新一知道那是一直被她埋藏心底的那份渴望。
她的视线不断被泪水凝住, 睁不开眼睛, 凭借着那份浓厚的醉意, 肆意发泄出心里的苦闷。
“你这么想回家, 是因为, ”工藤新一望向前方,自顾自的问着,“另外一个世界的我,”
“对吗?”
还有, 另外一个世界上其他的人。
工藤新一等了半天,背上的人并没有吭声, 他背着少女那手的指节不着痕迹微微颤了一下,侧头望向泪眼朦胧的少女,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呼吸很轻,顺着喷洒在他的颈侧。
很痒的触感。
或许这句话并不需要她回答,工藤新一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他背着毛利兰,一步步往前走,趁着月色,他不禁地开口问,语气很平静:“你可以为了他离开我,”
“可为什么,你已经喜欢上我,却不能为了我留下来?”
“对于你来说,我究竟算是什么人?”
“小兰。”
这是一直萦绕在工藤新一心里的疑问,确认自己喜欢她的时候,他并不着急,完全是因为他有把握让毛利兰喜欢上他,所以他才会不急于这一切,关系的进展,也不急于向她表白。
一切都循规蹈矩,慢慢来就行。
陪伴毛利兰身边的异性只有他,只能是他,即使她开窍晚也没关系,反正总有一天,毛利兰会喜欢上他的。
可如今,他没有了这份确定的把握。
毛利兰喜欢上他,却还要为另外一个他,选择回去,为了另外一个他,甚至可以残忍的选择抛弃他。
对于她来说,他真的只是一个可有可无、想抛弃就能抛弃的存在吗?
寂静的夜晚,只剩下,路边的知了为他奏鸣,听着他喃喃的述求,月亮高高悬挂在天边,仿佛在嘲笑着他这问话的卑微。
“你为什么不能为了我试着留下来?”
留下来,不好吗?
*
毛利兰的房子大门紧闭着,工藤新一干脆直接将毛利兰背到自己那座早已沾染上属于她生活气息的房子里。
工藤新一打开了房门,换了个姿势,欲盖弥彰似的,将她抱入自己那间格外单调的房间。
他主卧是整座房子里,除了书房外,最宽敞的一个房间,整个布局是黑色系,灰暗的都像是没有一丝人气,因为她的出现,这才蓦然多添了些色彩。
工藤新一小心翼翼放下她,让她睡在床上,尽可能睡得安稳一点,没想到少女察觉到动静,身体稍稍扭动了下,继续沉沉的睡过去。
少女海藻般乌黑靓丽的长发,到他的床上铺散开,一双小脸,因着喝醉的缘故,显得脸蛋红扑扑,眼眶微红润,睫毛上沾着泪珠。
毛利兰嘴唇张开,一呼一吸间,透着极致的诱.惑,仿佛在考验工藤新一对这具身体的忍耐力。
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因为眼神时刻注视着她,好似快要被折断,工藤新一喉结滚了滚,压抑下心里腾升起来的欲望,动身关掉灯光,走到厨房里为她煮蜂蜜水。
冰箱里原本是只放着泡面和其他速食食品,自从毛利兰来到这座房子里后,时不时帮他添补这些用品,导致冰箱里被她塞得满满当当。
上次她顺手买的蜂蜜,还放在冰箱里冻着。
工藤新一拿出蜂蜜,看着那快要溢出蜂蜜的黄色蜂蜜罐,忽然自嘲的笑了笑。
看吧,其实一直是你离不开她。
工藤新一泡好蜂蜜水,把那杯温热的蜂蜜水端到房间里去,他打开灯,房间瞬间明亮起来,与此同时,躺在床上的毛利兰感受到亮,稍稍动了下。
泪水早就凝固住了,毛利兰用力揉了下眼睛,勉强那够看清面前的白色天花板,她不自主地伸出右手,五指张开,想要试图挡掉一点光亮。
身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面前赫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颊,为她把那束讨厌的光线挡下了。
毛利兰放下手,不自觉喃喃地喊,带着格外依赖与刻入骨髓的思念:“新一……”
“嗯,”他含糊应了一声,听不出被认为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工藤新一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小兰,你先起来把蜂蜜水喝完再睡觉。”
“唔……”毛利兰很是乖巧听话,“好,都听新一的。”
毛利兰手撑着床,顺势坐了起来,她接过工藤新一递过来的杯子,望向四周:“新一,这是哪里啊?”
“我家”工藤新一说。
“欸,家里?”毛利兰看着房间里格外陌生的布局,吸了吸鼻子,“我记得新一的家里不长这样呀!”
“新搬了家,”工藤新一从善如流答道,“小兰,你不记得了吗?这间房子还是你帮我布置的。”
毛利兰将杯子里的蜂蜜水喝完,还给他,记忆还是有点模糊,顺着回忆了下,却没有任何印象:“是这样吗?”
“嗯,”工藤新一点头,朝她笑了笑,直觉告诉他自己不能在这间房子里多待,“既然小兰你喝完了蜂蜜水,那就先睡吧,我就在隔壁客房,有什么事就喊我。”
工藤新一留下这句话,手攥紧玻璃杯,转身往房门外走出,看上去有点不知所措。
毛利兰眼睛望着他的背影,与记忆里某个身影重叠,记忆交错混乱,她心里只知道。
他又要走了。
又是这样令人讨厌的感觉。
毛利兰连忙用尽力气,紧紧握住他衣服的一角,语气里藏着微不可察的害怕与央求:“新一,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感受到从身后传来一点微微的拉扯,工藤新一的理智瞬间全部回笼,他转身回头,把玻璃杯放在桌上。
沿着床稍稍弯下腰,身体蹲在毛利兰身边,那双湛蓝色眼眸,直直望着身前的少女:“我哪里都不去,一直都在这陪着你。”
深吸一口气,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小兰,你喝了蜂蜜水,早点睡觉,好不好?”
毛利兰眼睛直勾勾望着他,心里确认他这句话不是骗她的,这才点头:“好。”
“那新一……”
晚安。
毛利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人打断,工藤新一那双眼睛里仿若朝霞,声音里带着诱哄:“小兰,你看清楚,我是谁?”
在你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毛利兰的脑袋被他的双手轻轻固定住,不疼,反而有点痒,视线却被迫只能望着他一个人。
毛利兰定定看着他,仔细分辨好一会儿,笑着说:“你是新一啊。”
她怕这句话没有说服力,稍稍靠近了些,双手亲昵环绕着他的脖颈,观察了下,像小孩子似的说:“你是新一没错。”
“是我的男朋友啊!”
男朋友……
两人的距离被她拉得很近,工藤新一能清楚看见她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微微红肿的双眼。
毛利兰看他沉默着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双手放上来,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新一,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工藤新一望着她的动作,眼眸黯淡了瞬,又很快恢复过来,发出一个含糊不清音节:“嗯。”
“你说的很对。”
得到他的回复,毛利兰这才放下心,手一路沿着他的身体,慢慢放下来,醉意还不断在她的胸腔里叫嚣,仿佛即将燃尽她最后所剩无几的理智。
毛利兰身体忽然前倾,那张脸颊不断朝他靠近,快要触碰到他的嘴唇。
工藤新一敏锐的感受到自己呼吸都要放轻了些,像一个还没开始便放弃抵抗的人,迫不及待要将自己都奉还般,任由她肆意靠近。
她的嘴唇擦过他的脸、唇瓣,如蝴蝶振翅般带来轻柔的触感,就在他以为会发生点什么的时候,她直直的往他肩膀那块靠过去,分外顺利抵住他的肩膀。
再次睡着了。
怀里多了一个少女,工藤新一瞬间不敢动弹,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格外无奈又好笑的小心将她抱上床。
工藤新一低下眼,望着在他怀里熟睡的少女,忽然回忆起刚刚若有若无的接触。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做事会半途而废的人,这也同样包括,在想要跟她接吻的这件事情上。
工藤新一放下她,盯着她粉嫩的嘴唇,双腿跪在她的身旁,以一个非常虔诚的姿态,他低下头,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
这个吻,来得并不轻柔。
他并不像“学园祭”和“国王游戏”吻得笨拙、轻盈,这次几乎是克制不住地用力吻了上去。
第52章 醒来
嘴唇触碰到属于毛利兰柔软的唇瓣, 工藤新一身体被刺激得颤抖了下,不自主地加大嘴上的力度。
他的手隔着一层校服,抚摸着少女纤细得没有一丝多余赘肉的腰肢, 手掌抚摸到哪里, 那个地方便滚烫得不得了。
另一只手则撑在她脑袋旁边, 双腿跪在毛利兰身旁,以此减轻自身的重量,尽可能让她不那么难受。
工藤新一吻得很重, 也很致命,他一点点加深力道,手掌收紧毛利兰的腰肢,呼吸都开始变得拙重起来,他的汗水渐渐涌现出来,凝聚成一道小点, 洇湿床单。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仿佛在俯视着屋内手忙脚乱亲吻的人。
即使是刻意隐藏了下, 但对于喝醉酒的毛利兰, 依旧能很明显的感受到这不小的动静。
毛利兰察觉到嘴上冰冷带着工藤新一身上独有的男性气息, 忍不住哼唧了下, 却睁不开眼, 循着心里的直觉道:“新一?”
工藤新一听着少女含糊的嗓音, 停下嘴上的动作,抬眸定定看了她一会,故作镇定的回答她,声音很哑:“我在, 你喝多了,快睡吧。”
“小兰”
嘴里很干, 毛利兰忍不住舔了下唇,发现嘴很疼,是那种密密麻麻的疼。
困意大发的她,很困,也没心思去思考这些事情,只能乖乖点头:“好,那我先睡了,新一你也早点睡觉吧。”
“嗯。”
毛利兰没多久便又睡了过去,身下发出轻缓均匀的呼吸声,工藤新一看着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望着她格外安静、乖巧的脸庞,心里那股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欲望,忽然又再度隐现出来,随之而来,不安的情绪也在这一刻蔓延,抽丝剥茧般席卷着他。
他无法说明今晚做出这一系列奇怪的举动。
但工藤新一心里很明白,这一切都是来源于自己内心。
正因为太害怕失去,所以才会急于向她去索取一些东西,以此来隐藏心里那股名为不安的情绪。
这种趁她醉酒睡着后,胡乱用力亲吻她的行为很可耻,也很卑劣,却是只会被她激发出来的那股不断膨胀的欲望。
他觉得,只要对象是毛利兰,工藤新一就没办法冷静对待,平常推理自信而张扬的气势,在她面前完全没辙。
湛蓝色眼眸深深地望着躺在床上,逐渐熟睡过去的少女,眼尾渐渐忍得泛红,抱着她腰肢的手掌始终都未曾挪开,那手掌不自觉增加了些力道。
他低下头,嘴唇精准的对上被他亲红的唇瓣,意犹未尽的继续加深没有完成的亲吻。
那个吻很缠绵,两人的嘴巴几乎没有任何空隙,紧紧贴合在一起,温热的气息缓慢渡给她,工藤新一很享受这个吻,吻得毫无章法却也非常投入、认真。
而毛利兰被他亲得皱了下眉,嘴里嘟嘟囔囔好像说着什么,工藤新一却没有来得及仔细听清。
吻到动情,两人的额头上都流下了绵密的汗水,簌簌落下来,几乎融合在一起,打湿大片床单。
“小兰,”工藤新一吻她的额发、吻她的眉毛、吻她的鼻尖,最后落在她的鼻尖处轻轻刮蹭了下,叹息着,“不知道你明天醒来还能记住多少。”
“但你要记住,你今天对我说过的话。”
“你说,你喜欢我。”
床单湿了很大一块,工藤新一稍微垂下眼睛就能清楚看见那片濡.湿,都好像是摆放在他面前的罪证。
他瞥了眼还在他旁边熟睡的毛利兰,红肿的嘴唇能够印证他做的事情外,其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依旧睡得很香。
工藤新一无奈的笑了下,低哑嗓音回荡着房间四处,他在不惊醒毛利兰的前提下,动身换了张床单,又把家里的医药箱打开,拿出消肿的药膏打开,给她的唇周涂上药膏。
他做完这一系列,懒懒的打了下哈欠,毫不顾忌的躺床上,倒毛利兰旁边睡了过去。
*
毛利兰睡了很久。
在这期间,她久违的做了一场梦。
梦里的她,深陷一处黑蓝色泥沼里,这里到处都是污泥,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她的脚底下,也不可避免的踩到污泥。
正当毛利兰想要呼救,想要别人把她救到岸上面的时候,发现她的身边并没有人,这片泥沼中央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无措的看着四周,不用想也知道自己一定很狼狈,但底下的污泥越陷越深,没过她的膝盖。
她低头拼命的在水里挣扎,突然看见自己身前,站了一个人的腿,那双白皙的腿很细,但此刻站在泥沼里也不可避免的跟她一样,染上了污泥。
毛利兰惊讶的抬起头,赫然映入眼帘的是她魂牵梦绕,属于工藤新一的那张脸颊。
“工藤新一”垂眸,看着她狼狈的模样,漫不经心说道:“我拉你上去。”
语气很陌生,毛利兰愣了下,有点没反应过来:“那你呢?”
“你不用在意我。”他的表情也冷淡。
毛利兰动了动嘴唇,还没分辨清楚眼前的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岸上面传来嘹亮的声音:“小兰!”
毛利兰眼睛瞬间亮了亮。
她侧头往岸上望去,全都是她非常熟悉的人——妃英理、毛利小五郎、铃木园子,还有另外一个工藤新一。
他们脸上全都挂满了担忧,看着她的眼神里倒是充满喜悦,显然是找到她都很开心。
毛利兰望着他们,又很快望向眼前的“工藤新一”拉上他的手,焦急说道:“那我们一起上去吧。”
“不行,”工藤新一毫不犹豫的说,“这片泥沼一直在上升,以我们到岸上的距离,想要两个人一起上去完全是自不量力。”
他没松手,只是很平静的跟她说明当前的形势,分辨不出话里的情绪。
毛利兰怔愣片刻,脑袋里瞬间闪过很多可能性:“试试吧,即使知道结果如此,那也要尽力试试,不对吗?”
“我们都不能放弃。”
“别傻了,”“工藤新一”嘴角扯出一抹嫣红的笑容,天地间都为之震动,他忽然用力握紧毛利兰的手,毫不费力将她往岸上推。
她身体失了重,控制不住力道,像抛物线一般顺着往岸上飞去,然后,她只能在空中飘着,眼睁睁看着“工藤新一”被泥沼吞噬。
他的身后,是万丈深渊。
*
奇异的思绪在她心里生根,这画面太过诡异也太真实,让她一下便从梦境里脱离出来。
毛利兰睁开眼睛,冷汗淋漓间,便看见梦里的那张脸颊就躺在她的旁边。
工藤新一闭着眼睛,睡得格外深,房间里没关灯,从她的这面看去,可以清楚的窥见少年凸起的喉结,高挺的鼻梁,以及一头乌黑浓密的碎发。
毛利兰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捂住自己的双手,不让自己的音节从指缝中溜出来。
她缓了好一会,视线一步步往下移,看见他剧烈起伏的胸腔,一呼一吸都带着男生浑然的气息。
毛利兰小心翼翼抬起眸,她的身体被工藤新一抱得很紧,她感受着工藤新一沉重有力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发丝上,带来丝丝缕缕痒意。
这种姿势很不舒服,她刚想动,对面熟睡的少年身体忽然毫无防备的动了一下,外边的手臂和腿部全都搭在她身上。
她被工藤新一压着,两人之间陡然没有了任何缝隙。
毛利兰彻底放弃动身的念头,怕自己起身会吵醒他,只能就着这样的姿势,呆呆望着他的睡颜。
工藤新一的睡颜很安稳,她能近距离观察到他的脸颊,即使她对他的样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毛利兰无聊得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缓慢描摹他的脸颊,光洁泛白的额头、修长锋利的眉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深邃的轮廓。
像他又不像他。
但无一不在显露着少年姣好的样貌。
嘴里莫名的干。
毛利兰下意识动了动唇,舌尖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就是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她看不见自己的嘴唇是什么情况,她猜似乎是有点肿了,但并不是很疼。
毛利兰也没多在意。
她分下心神,努力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首先,她看见工藤新一被别的女生表白,心灰意冷又带着莫名的愧疚情绪跑开,然后,她在教学楼碰到铃木园子,最后,园子说她约了一间包厢,带着她去酒店聚餐。
然后呢?
然后,还发生什么了吗?
毛利兰实在无法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同醒来后发现她跟工藤新一单纯的睡了一觉这件事联想起来。
一定是在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什么?
她努力回忆,迷迷糊糊回想起来,她好像还坐在铃木园子旁边误喝一瓶,酒精饮料。
酒精饮料?
一定是喝了酒精饮料导致的。
那现在这种情况,不会就是昨天她喝醉造成的结果吧?
她会不会对新一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不对,现在这种姿势,怎么看都应该更像是工藤新一对她做了什么。
可喝酒的人是她。
不会真的是她做的吧……
啊啊啊啊啊!
毛利兰惊吓的回过神来,停在空中的手腕,因为羞愧连忙要收回来,正当她要成功收回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般,另外一只手忽然横空抓住她“犯案”的那个手腕。
毛利兰错愕了瞬,望向那手的主人,对上他湛蓝色眼眸。
“小兰,”工藤新一露出那双分外清醒的眼睛,意味深长的语气,“怎么不再多看一会?”
第53章 告白
清晨的阳光隐现出来, 洒向这间房子,带来一点朦胧美感。
被当场抓包,还被工藤新一一脸轻松地问“怎么不多看一会”, 毛利兰简直是尴尬得无地自容, 迫切的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那一瞬间, 毛利兰脑海里闪过很多应对的方法,最终选择逃避,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蒙混过去。
逃避可耻,但很有用。
毛利兰把手收回来,故作镇定朝他笑了笑,岔开话题:“新一,你醒了啊?”
“你看外面有太阳的光线照进来,今天的天气一定很好喔!”
工藤新一看出她眼神里的不自然, 早就意识到她脑袋想的什么,没打算让她就这样成功混过去, 冷不丁开口:“小兰, 我知道, 你刚刚一直在看着我。”
工藤新一手早就环住了她的背脊, 只要手臂轻轻一拉, 就能轻而易举将她扯过来。
两人本就脸对脸, 鼻子对鼻子,距离很近,这下因为工藤新一忽然收紧了手臂力道,身体被迫移过去, 距离又更近了一点。
工藤新一温热的呼吸不偏不倚洒在她的颈窝,毛利兰瞳孔一缩, 满脸惊恐。
“既然小兰睡醒的话,”工藤新一望着她受到惊吓似的眼神,笑了笑,心情很好的跟她商量,“要不我们聊点别的?”
“什……”毛利兰刚想问这里面“别的”具体是指什么事,但直觉告诉她并不是好事,连忙看向别处,“还是……不要聊了吧。”
“我……还没睡够呢。”
她越往下说,底气越是不足,声音也渐渐小到没声,工藤新一看着她这幅躲避的姿态,最终还是大方慈悲的放过她,不逗她了,懒懒得打个哈欠:“正好,我也还没睡够。”
“一起再睡会儿吧。”
工藤新一打完哈欠,将手臂一伸,收紧的那个手臂瞬间放下来,称职的做着毛利兰枕头,另外一只手放在毛利兰的身体上,抱着毛利兰。
脑袋获得解放,毛利兰终于能够大口呼吸,脸上的粉红渐渐散了一层,她刚想试探的放下工藤新一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转过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毛利兰再度看着他的睡颜,短暂的懵了一下,脑袋里也放弃了想要挣扎的念头。
房间里很安静,温暖的光线不断顺着窗户飘洒进来,吹走连日以来的阴霾。
昨天后来的事,毛利兰努力的回忆一下,却怎么都回忆不起来完整的片段,特别是喝醉酒以后,她脑袋里简直没有任何有关那之后的记忆。
记忆碎片也是零零碎碎的,拼凑不起来。
她往旁边悄悄瞄了一眼。
算了,先不想这些了。
毛利兰干脆把这些烦恼,暂时性的忘掉,闭上眼睛,借着这难得的安静环境,一起进入梦乡。
*
毛利兰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身旁的位置早就没有人在了,她往那边摸了一下,还有一点余热。
他应该刚走没多久。
新一他去哪里了?
毛利兰眨眨眼,转头望了眼窗外,太阳悬挂在天上,平静的俯身着众人,放眼望去,她也能感受到窗外的温度,依旧滚烫。
毛利兰猜想,现在应该是下午了。
她干脆手撑着床,起身,坐到了床上。
一夜宿醉,忽然起来,她的头还有点晕,大概是睡了很久的缘故,但也并没有什么大碍。
毛利兰浑不在意,她现在能敏锐的闻到自己身上有很重的酒味,打算先整理一下自己穿着的衣服,就回到自己家里洗澡,换衣服。
她低下头,准备整理衣服的时候,房门被轻轻的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毛利兰动作一顿,顺着看向工藤新一:“新一,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碗,里面装着黄色的液体,有些浓稠也有点眼熟。
蜂蜜水甜甜的香味在空气中发酵。
毛利兰闻着味道,收回视线:“这是蜂蜜水吗?”
“嗯,”工藤新一点头,把手里的碗递给她“你昨晚喝多了酒,今天起来应该会头疼。”
“蜂蜜水可以缓解。”
毛利兰接了过来,怔怔地望着他好一会,轻轻点头:“谢谢你,新一。”
“没事,”工藤新一摇头,在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药膏,放到床头柜上,“喝完蜂蜜水,这个也一并涂上。”
毛利兰视线扫向柜上的白色药膏,上面字迹分明写着“久光膏药”,她拿着工藤新一家里的医药箱看过,很清楚那是一款具有消肿止痛作用的药膏。
她忽然回想起自己刚刚始终没想出的结论。
碗拿远了一些,毛利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稍微有点肿但不疼的嘴唇,又望向一本正经给她拿药膏的工藤新一。
一个很荒谬的念头,忽然充斥着她的大脑。
她不会,真的,酒后吻了他吧?
可是,这也不对啊。
她要是真的吻了他,怎么会吻得这么激烈,甚至把她自己的嘴唇都吻肿了?
想到这里,毛利兰垂下眼,睫毛微微颤抖,脸由青白渐渐转变成绯红,整张脸都像熟透的红苹果。
工藤新一像是没事人一样,若有所思望着她,“好心”出声提醒:“再不喝,蜂蜜水就要凉了。”
毛利兰连忙“哦”了一声,飞快仰头将碗里黄色的蜂蜜水,喝了个干净,整个过程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工藤新一光看毛利兰的眼神,都能清楚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更何况她红彻底的脸颊。
脑海里不断翻涌着昨晚发生的一切,心情显然要好很多,他接过毛利兰的空碗,刻意的说:“喝完就涂药膏吧。”
“等下,我有话,想要对小兰你说。”
话?
什么话?
等等,不会是昨天的事吧?
毛利兰内心十分纠结,简直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面对他,面上却故作一脸平静的点头:“……好、好的。”
工藤新一得到她这句话肯定回复,心里积郁的情绪也在这一刻化解开,想到要对她说的那些话,他的手不自觉攥紧玻璃碗,转身朝厨房走去。
毛利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松了口气,开始思考等下他进来,该怎么应对他会提出的话。
莫名觉得好羞耻。
她倒在床上,翻了个身,听到不断靠近的脚步声,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一骨碌翻身坐起来。
工藤新一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迅速的坐起来了,衣服和头发略微有些凌乱,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他安静的站在门口看她片刻,一如之前看着她站在自己厨房里哼歌的样子。
两人对视了很久。
“新一,”毛利兰组织下语言,先下手为强般的开门见山,“……你想要对我说的事是什么啊?”
工藤新一脚步很轻也很重的走了过来,一步一步像是要烙进人的心里。
工藤新一走到她面前,并没有直接坐到她的身边,而是定定站在她的身前,遮挡住她一半光晕。
毛利兰莫名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眼熟,好像在哪经历过,可她细想不起来。
她还惦记着昨晚喝醉酒的那些事,内心有点忐忑,但还是乖巧的抬起眼看他:“新一,其实你可以坐下来说的。”
“不用。”工藤新一摇头,“这样说比较正式一点。”
正式?
啊啊啊啊啊?
她昨天到底是干了什么?
还需要新一这么正式的跟她说话吗?
毛利兰艰难的吞咽了下,目光直直的看着他,在他还没开口前,抢先问他:“新一……昨天晚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句不经过大脑,一连串开口说出的话,不止毛利兰呆住了,工藤新一正准备说出口的话,也顺着咽了回去。
他垂眸看着她,沉默不语,好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比较难回答的问题。
但他这幅不说话的举动,落在毛利兰眼里就是变相的承认,她艰难的抬起头,将压在心里的猜测问了出来:“新一,难道是我昨晚吻你了吗?”
毛利兰抱着豁出去的心态,在沉默中等待他的宣判,没想到他迟迟没有说话。
毛利兰心里郁闷着,忍不住观察他的反应,没想到工藤新一忽然就笑了起来。
他笑得胸腔不停颤动,呼吸沿胸腔有力起伏着,显然心情很好的样子,随即,他手指搭在嘴唇上,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答案很明显。
毛利兰起伏不定的心情顿时跌到谷底,她生无可恋的望着他,满脑子转移注意力似的思考其他的事情。
她醉酒吻他,是不是也能增加一点攻略值?
可是系统为什么没出声?
难道这种行为,还不能增加一点好感度吗?
以前好像是可以的啊!
毛利兰眉头紧锁,整个人都莫名有点严肃,工藤新一瞥了眼她的神情,收起了这些暗戳戳的心思:“放心吧,小兰。”
“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毛利兰听到这句话,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放下心里对系统的疑虑,点头:“嗯。”
原来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毛利兰想起一个问题,“我们今天醒来,为什么……”
他们会躺在同一张床上?
她的嘴唇,为什么会突然肿起来?
她的这两个问题还没问出口,工藤新一轻轻俯下身,身体蹲在她面前,好让她轻易地能看见他此刻的神情。
毛利兰怔住:“新一……”
“小兰,我今天不是说,有话想要对你说吗?”工藤新一湛蓝色眼睛深深地注视着她,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他微微勾起嘴角,语气很真诚,“其实这些话,我本来早就应该对你说的。”
“我一直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说出来,但我思考很久,发现现在这一刻,对于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时机。”
我知道你想要离开这里,也知道你对我是有一点点喜欢的,虽然我不知道这份喜欢在你心里能有多少分量。
但至少,我得让你清楚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什、什么?”
“在进来之前,我都还在酝酿这些话,心情也很忐忑,可我看见你的瞬间,忽然就没那么紧张了。”
工藤新一清了下嗓子,那双清澈洞悉人的眼睛静静凝望着她,蓝色眼眸中倒映出少女茫然的表情,仿若天地间,从始至终,只装得下她一个人。
“小兰,”工藤新一亲昵的喊着她的名字,虔诚而呢喃地对她说,“我喜欢你。”
他在内心里打了很多遍草稿,反复思考描摹该怎么说出表白的话比较合适,也可以让她很快适应过来。
甚至还在客厅里拿黑色签字笔,写出一大段不像他平时会写出来的话语——
【小兰:
今天你就在我的房间里坐着,大概也没想到我会在客厅里给你写下这封信吧。
其实,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会在对你来说很突然的时刻,忽然地、有预谋的对你告白,还是用写信这种含蓄的方式。】
工藤新一坐在客厅里,一个字一个字工工整整写着告白信,他写一段话默默的读一遍,反复揣摩,又将这段划掉。
耳边时不时响起水壶的“咕嘟”声,仿佛在提醒他时间,坚持不懈地催促他。
【小兰,你还记得上次我生病的时候,你没带我给你的钥匙,不小心踢坏房门,然后在客厅里,给我留下的那张字条吗?我当时没有回复你,你就当做这封是给你的回信好了。】
【你肯定看出我找的这个蹩脚的理由了吧?其实,上面说的话都是我找的借口,我很想在信里写下一些,平常对你很难说出口,又有些矫情的话,但这些都是我内心想要对你表达的。】
工藤新一看着信上面的内容,还是觉得很别扭,沉默地眨了下眼,继续往下写。
【我们认识也恰好有三个月,很奇怪的是,初次和你相遇的那天,我就对你有跟别人不一样的感情,经过时间的历练,这份感情仿佛是刻在心底、只对你独有的。】
【它不会随着时间消逝,反而越来越浓厚,到我自己都会失控的地步,可我仍旧为此感到开心,因为那个特定的对象是你。】
工藤新一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再一次谋划着擦掉这段话,心里忽然想起早上毛利兰偷看他随手找的借口,顺着望向窗外。
外面的天气很晴朗,白晃晃挂在天空中,却仿佛有种能驱散阴暗心理的魔力。
外面跟她说的一样,是很好的天气。
【你看今天的天气,让我想起我们初次相遇的那天(其实那天是阴天),我站在飞机门口跟目暮警官说话,却不经意看见你,我还奇怪怎么会有女生在明知快要下雨的时候,还躲在门口,看我们两个,并且光明正大的走上前,偷听我们交谈。】
【也没想到,你会在那个时候,坚持要跟着我们出去执行任务,我当时还觉得,你会不会是对我也有一点心思,现在想来,如果你真有这种心思就好了。】
【小兰,其实你可以不用那么坚强,你可以脆弱,可以善良,可以任性,但我也希望你能永远快乐,可以做真实的自己。】
做一回最真实的自己吧。
那个爱哭、脆弱、敏感,对待感情理性,善良却有坚守的底线,见识过阴暗面却仍旧可以顽强生长,浑身散发着生命力。
那是天使。
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毛利兰。
不。
应该说,她在另外一个异世界也是独一无二的。
写到这里,工藤新一笔尖一顿,停顿下来的笔墨,氤氲成一小块黑渍。
他听见自己胸腔里不停加快的心跳,顺着厨房水壶的流水声,写下最后一段话:【你以前不是在流星底下问,我的心愿是什么吗?我那个时候其实是有心愿的,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现在,我想把这些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你。】
【我的愿望是,你可以多依赖我一点。】
你可以不用在悲伤痛苦的时候,用自己擅长的微笑,掩盖自己真实情感。
可以不用在遇到烦心事时,一个人默默吞咽,再慢慢将自己治愈,最后像个没事人一样,平静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我希望,你可以多依赖我。
可以毫无顾忌的将自己难过、悲伤的一面,尽数告诉我,我会想办法解决,然后给你一个完美的答卷。
你只需要,做最真实的自己。
但……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我想,我都会不顾一切地喜欢你。
只因为,那个人是你。
所以……
【小兰,我喜欢你。】
工藤新一将这张写了划掉,划了又再度被写上的纸,潦草凌乱的页面,盯着看了很久。
最终将它揉成一团废纸,毫不犹豫丢进房门旁的垃圾桶里,心脏还在扑通不停跳动着,这些写得太过肉麻,完全不像是他会写出来的话。
算了,以后再给小兰补一张完整的告白。
今天写的这些字,就当做是一份草稿。
反正他写了这一页纸,等下想要对她告白说的话,心里也有底,他记忆力好,一定不会忘记的。
工藤新一烦躁的揉了下头发,抱着这样的心理,走到厨房将随手放在桌上属于毛利兰的杯子,拿了过来,放进洗碗池里清洗干净。
倒出烧开的热水,再又另外倒一杯冷水给自己喝。
他一连喝了好几杯冷水,身上的体温依旧滚烫,仿佛在昭示着此刻忐忑、紧张的心情。
平常跟随警方到案发现场破案,从容淡定找出犯人的模样,在此刻尽失,任由他怎么放平姿态,依旧平静不起来。
心里宛若被下了蛊。
而这种蛊,只有毛利兰能解开。
工藤新一看着时间差不多,赶紧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看见毛利兰的瞬间,所有紧张复杂的情绪都被她轻而易举瓦解掉,心里反复打的草稿、准备说出口的话,好像都派不上用场。
他努力放松自己的情绪,在这最后一刻开出口时,都只化作一句再简单不过的——“小兰,我喜欢你。”
再往直白、热烈一点的方向说,那就是——我比地球上任何一个人,都喜欢你。
毛利兰低着头,不可置信般的望向他,听见他逐字逐句的把话说完,表情很是坦诚:“我比这个地球上,任何一个人”
“都要喜欢你。”
无论是你在飞机上毫无征兆哭过以后脆弱而又坚强的模样,努力绽放着笑容,还是学园祭上骑士与公主融入骨血的拥抱,摩挲着亲吻的脸颊,亦或者是烟花下,少女虔诚、无比认真的为他许愿。
再要不然是,生病时无时无刻的担忧与关心,这些都好像是在迫不及待向他印证着一件事情。
那就是,我非常确定,我喜欢你。
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喜欢你。
也只会一直喜欢你。
只喜欢你。
宽敞的房间里,被窗帘遮住大半从窗外投进来的光线,只剩下一盏灯照亮这块空间。
工藤新一俯下身,微微蹲在她的身前,抬头,以一种非常诚恳的眼神对她说出这些话。
语调很轻,也很坚定。
仿佛一字一句的都正好砸进了,她的心里。
毛利兰清楚的听见他说——“我比这地球上,任何一个人。”
“都要喜欢你。”
第54章 变化
从工藤新一亲口对她说“我等下有话想要对你说”到现在突如其来、没有一点征兆的告白, 都让毛利兰愣坐在原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她紫色的眼眸里,能清楚看见少年表白后, 抬头望向她时露出的身影, 那张脸庞尤为真挚, 神情也平静,只是身体两侧不断攥紧的手和轻轻颤抖的睫毛。
都在明晃晃告诉她,工藤新一的内心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以为是宿醉做出不好的事造成的谈话, 提心吊胆了好一会的情绪,瞬间被另外一种情绪充斥着填满。
毛利兰眼睛睁大,满脸的不可思议望着他。
她喃喃开口:“怎、怎么会?”
这场表白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过突然了,没有一点防备,就像是上一秒晴空万里, 下一秒从天而降的暴雨,令人猝不及防。
他怎么会突然表白?
这种事情, 甚至是她暂时不敢想的。
因为目前好感度只有70%, 怎么可能就告白喜欢上了她呢?
怎么会?
“对不起, 新一, 我不能接受你的告白。”毛利兰敛下脑袋里胡乱纷飞的思绪, 静静垂下眸, 向他解释,“我有……”
如果要按攻略值来计算,她应该毫不犹豫答应工藤新一的告白,这样她的攻略值能很快提升吧?
可她内心实在是无法让她坦然的接受他的告白。
因为这对于工藤新一不公平。
毛利兰并不是没心没肺的人, 一直以来她再怎么迟钝,都能感受到工藤新一对她的好, 能感受到他其实也在慢慢喜欢她,可他越是真诚不含任何目的对她好,她就越是无法直面他。
对于另外一个世界她的男朋友“工藤新一”也不公平。
他一定还在现实世界里照顾躺在病床上的她,或者还在那个世界帮助爸爸突破重大案件吧。
想到这里,毛利兰停顿了下。
“男朋友”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眼前的人打断。
“小兰,”工藤新一眼眸黯淡了瞬,目光沉沉的望着她,认真的说,“我今天说出这些话,并不是想要向你索取关系。”
“嗯?”
这是……什么意思?
毛利兰回过神,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抛开侦探这层特殊的身份,”工藤新一嘴角微微上扬,平静的向她述说着,“我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我也想要向别人那样,拥有喜欢一个人、追求一个人的权利,而那个我喜欢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你。”
“所以,哪怕你有男友,也先别急着拒绝我。”
“好吗?”
——拥有追求人的权利。
毛利兰用力地抿了下唇,眼神里似是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却无法仔细的向他一一言明。
她不可能将自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要攻略成功他才能回去”的秘密告诉他。
这个问题根本不用想,抛开其他的事,他们也是注定不可能在一起的。
哪怕,她知道自己好像喜欢上了他。
也不可能在一起。
但相比自己情感之下,她更在意系统攻略值的问题。
毛利兰心中默念:【查看攻略对象好感度】
系统:【宿主[毛利兰],攻略角色[工藤新一]好感度为[70%/100%]
目前进度[70%/100%]】
为、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70%?
这个进度条已经停留在70%很久了。
为什么明明新一向她表白了,却依旧没有传来攻略值提升的播报?甚至一点迹象都没有。
毛利兰忽然有点无措。
工藤新一的语气很认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隐秘的渴望,仿佛要将自己心里藏着那份心意,悉数剥开给她看。
毛利兰沉默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工藤新一内心很明白,要想让她接受自己,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尤其是她在异世界有男友的情况下,需要克服许多心理问题,才能做出一个决定。
他可以给她一段时间。
“但是,”工藤新一缓缓说,“小兰,你别让我等太久。”
“好不好?”
毛利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说出口的这句话,只能眼神闪避的看向四周,最后定格在他的腿上。
“新一,”毛利兰避开话题,担忧地说,“你还是快点起来吧,这样不累吗?”
工藤新一沉默着,清澈的眼睛定定看着她,似乎一定执拗的要她给出一个答复,才会放下心,站起来。
毛利兰拿他没办法,心里也大概猜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只能妥协似的,身体向前倾,双手用力拉着他臂弯,将他拉起来。
很奇怪的,工藤新一非常顺利的顺从她的动作,被她拉起来。
毛利兰拉着工藤新一,在惯性作用的驱使下,她用力过猛,就会导致她忽而往后倒去,而工藤新一看着她即将倒下去的身影,连忙伸手拉拢着她的腰。
两人不知怎么,一起倒在了床上,床上的空间很大,两人都留有足够宽敞的位置。
工藤新一骨掌分明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腰,身体微微斜靠在毛利兰身上,他低下头,眼睛炯炯有神的望着她。
两人的呼吸都有点急促,能很明显听见对方清晰、有力,彼此交缠的呼吸声。
虽然是为了保护她,不让她倒下而产生的无意识触碰,但毛利兰能敏锐的感受到被他抚摸过的地方都发烫起来,也忽然听见一直被自己下意识忽略的加速“扑通”起伏的心跳声。
“小兰”
毛利兰茫然的望向他:“嗯?”
“怎么了?新一。”
工藤新一注视着她的那双紫色眼眸,脑袋里突然想起昨天毛利兰被他亲的模样,也是在这张床上,也是这样亲昵的姿势。
昨天酒后,她趴在他的后背上,笑着说出的那些话,都好像一直回荡在脑海里。
——“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新一。”
以及,她说完以后,失落而又流着眼泪说出最后一句——
“我怎么能喜欢你呢?”
为什么不能呢?
他能明白她内心过不去这道坎,与其这样,不如给毛利兰一点时间,只要她暂时不离开他。
他可以等她。
工藤新一想到这里脸颊不自觉红了一点。
毛利兰和他对视上,耳边的声音与他有力的心跳声一齐灌入她的耳朵里,他说出来的话却很是直白,又更像是一种诚恳的请求。
“你也多喜欢我一点吧”
*
真的很不对劲。
好像从昨天开始,工藤新一对她说出的话就一直很直白,就好像是压抑很久,突然间受到刺激,想要将心里的那些话都说了出来。
毛利兰很轻的皱了下眉,犹豫的问出之前没说完话题:“新一,我昨天……究竟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工藤新一虽然说他们昨天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好的事,但她没有喝醉的记忆,喝醉酒期间对他说什么事,也不是不可能。
“小兰,”工藤新一忽然笑了,问她,“难道我说什么,你都会信我吗?”
“嗯!”暂时转移开话题,毛利兰用力点头,“新一,你说了,我当然会相信啊。”
抛开攻略、表白的事情,他们是纯粹的朋友。
朋友之间最基本的就是相信对方,所以无论他说什么,她大概都会相信,当然,她也会适当斟酌一下。
除了这一层,她的内心似乎还有另外一种无缘由的信任,这种信任由不得她多思考。
但她觉得,这应该是因为他叫工藤新一。
光这一点就足够了。
这回轮到工藤新一愣愣地看着她,他没想到毛利兰会这么肯定的说出信任他的话。
但这也很好理解。
他的男友,是异世界同位体的他。
“好,那我告诉你。”工藤新一轻轻到她耳边呢喃,眼都不眨的说,“其实,我刚刚对你说我们昨晚什么都没发生,是用来安慰小兰你的。”
“啊?安慰我?”毛利兰没想到这点,呼吸一窒,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那昨天晚上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还有,”工藤新一克制的停顿了一下,在毛利兰茫然的眼神里,神情悠哉的说着,“昨天喝醉的记忆吗?能记起来昨天对我做了什么吗?”
“做了……”毛利兰瞳孔紧缩,止住脑袋里的浮想联翩,顺着连忙问出口,“什么?”
“你猜”
工藤新一若有若无的勾了下嘴角,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一向澄澈的蓝色眼眸,莫名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毛利兰看着他的表情,忽然记起之前被他否定过但又有很大可能性的动作,下意识脱口而出:“我亲你了?”
工藤新一点头:“还有呢?”
“还有?”毛利兰顺着他的提示,瞬间想入非非,她赶紧使劲摇头,问他,“还有什么?没了吧?”
“你不止亲了我,”工藤新一半真半假的说,“你抱着我不肯松手,还对我说过你会负责的。”
“这么重要的事,小兰你应该不会忘了吧?”
毛利兰:“……”
有吗?
不管是真还是假,她都有点尴尬的笑了下,脸上的薄红一路到了耳根,她安慰道:“新一,我昨天不是喝醉了吗?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赶紧忘掉这段吧?”
“可是,”工藤新一停顿了下,兴致盎然的回味,“我忘不掉。”
“怎么办?”
毛利兰:“……”
工藤新一真的变了。
以前的他不会这样,甚至都不会露出这种类似于委屈的表情,现在,这样一副“被轻薄”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件事是真的吗?
第55章 心意
工藤新一看着毛利兰一脸担惊受怕的模样, 止不住喉咙里溢出的很低的笑声。
毛利兰思绪瞬间被他的这近距离的笑声给吸引回来,她望着他脸上露出得意愉悦的表情,顿时就明白过来:“新一, 你怎么能这么逗我?”
而且, 还是两次!
“抱歉抱歉, 看你的反应,我一时没忍住,”看见她佯装生气的表情, 工藤新一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连忙低下头,认真的询问,“小兰,你还好吗?我不是故意的。”
显而易见的是,他紧张了。
毛利兰看着他这副模样, 在不易察觉到的地方,露出一丝俏皮的笑容, 趁着他一脸担忧的时候, 毫不费力把工藤新一从自己身上移开。
她站起身, 笑眯眯朝着躺倒在床上的工藤新一, 提醒说:“新一, 你没看出来吗?我才没有生气, 你连我的这点伎俩都识不破,以后搜查证据的话,弄不好会被很多嫌疑人忽悠的喔。”
工藤新一干脆仰躺在床上,一只手枕着脑袋, 看着她这么趾高气扬的模样,像一只骄傲的小狐狸, 浑身上下写满了嘚瑟。
“好吧。” 他无聊的望着白色天花板,没忍住喃喃的说:“真是败给你了。”
工藤新一声音不轻不重,回荡在安静房间里就显得格外清晰。
毛利兰狐疑看着他,不确定的问道:“新一,你刚刚在说什么?”
“没什么。”工藤新一手撑着床,坐了起来,像是身体感应到什么,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极为夸张的说:“小兰,我感觉我的身体好疼。”
“新一,”毛利兰还没忘记之前出租车上发生的事,刻意的移开视线,“你少骗我了,我这次才不会轻易上当。”
“连小兰都不相信我了吗?”工藤新一垂下眼,盯着手覆盖的地方,整个人都有点落寞的样子,“我还是等下一个人处理伤口吧。”
伤口?
听到“伤口”这一词,毛利兰刻意掩饰的不在意,都被他这句话彻底瓦解。
“学园祭”、“火灾”他两次受伤留下深刻的印象,都让毛利兰面对工藤新一受伤会格外敏感,虽然最近他们两个经常见面,他独自受伤的可能性不大,但毕竟伤口在他身上。
工藤新一并不是那种受伤会拿个喇叭恨不得告诉所有人的那种,反而会独自承受一切,完全不当作一回事,他并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毛利兰想到这里,心里不自觉蒙上一层名为“担忧”的情绪,也就主动的走到他旁边坐下,作势要移开他的手,不放心亲自检查一下:“是这里疼吗?”
“小兰,”工藤新一反握住她的手腕,漆黑的眼珠迸发出透亮的光芒,“你在担心我。”
他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的语气。
毛利兰盯着被他握住的那个手腕,近距离看着他白皙的脸庞,心跳不经意的漏了一拍。
她意识到自己被他骗了,还是跟上次出租车上一样的借口,连忙挣脱开他的手,视线往别处看:“你是我朋友,我会担心你也很正常,不是吗?”
“小兰,”工藤新一放下握着她手腕的手掌,滚烫的温度随着手心,转移到毛利兰的脸上。
“你就这样看着我吧?”
毛利兰的脸被他轻轻摩挲着,像上次“学园祭”最后那场戏的温度一样,原本冰凉的脸颊都被他抚摸得滚烫起来,她所有的感官都在这一瞬间无限放大。
毛利兰循着他手心的动作,被迫侧头看向工藤新一,四目相对。
他的眼睛专注而认真,像到犯罪现场寻找证据、寻求真相时才会露出的那种眼神,只不过,又多了一层莫名紧张的情绪。
毛利兰下意识屏住呼吸,忽然看见他缓缓笑起来,学着她刚刚说话的语气:“小兰,这回算是我赢了。”
毛利兰:“……”
她瞬间就明白工藤新一是在“报复”她刚刚的行为,看着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无语。
幼稚鬼。
哪有人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
毛利兰扭头,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服,没好气的对他说:“新一,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你酒真的醒好了吗?”
“醒好了。”毛利兰毫不犹豫点头。
即使没有醒好,也会被他刚刚的那句玩笑话给气醒,她拍了拍手,并不打算理他,抬脚往门外走去。
工藤新一坐在床上,望着她的背影,捉摸不透她突然生气的心思:“小兰,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啦。”毛利兰侧过头,“我们家离得挺近的,你放心,我是不会走丢的。”
工藤新一略微思考了下,犹豫着点头:“那好,你回家给我发信息。”
“嗯”毛利兰点头,朝他挥挥手,“那我先回去了哦。”
“好。”
*
毛利兰打开门扶手,脚步很轻的走了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这个时候,一张废纸忽然从门口旁边的纸篓“飞”了出来。
没错,是用“飞”的。
毛利兰望着滚到自己脚下,被揉成一团的废纸,愣了下:“……”
这张废纸就是没有任何预兆凭空飞出来,好似是要刻意让她看到,但她也没有很惊讶。
这个世界是没有魔法存在的,但有系统这个金手指,能够凭空为她买下一座房子,控制一下废纸位置应该也没多大问题。
坦白说,那个纸篓里没多少垃圾,只要她视线轻轻往那边一瞥,就能发现这张很显眼的废弃纸张。
毛利兰心里默默朝着系统说:[这张纸是你们安排出来的吗?]
系统没有说话。
毛利兰等了好一会,微微弯下腰,盯着那张蘸满黑色墨水,画着许多浓墨线条,放眼望去,字迹很工整,但涂涂画画多,揉成一团,就会被堪称为废纸。
可是,如果是系统的话,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张纸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吗?
毛利兰抱着这个疑问,仔细观察了一会这张纸,然后,她意外地看见自己名字。
嗯?
怎么会有她的名字?
毛利兰怀着歉意,将这张慢慢铺展开,她打开完整的纸张,映入眼帘的是属于工藤新一的字迹。
即使是刻意掩盖过自己原本的字迹,她还是凭本能一眼认出工藤新一的字。
她一句一句仔细辨认看下去,目光渐渐变得复杂,一整张凌乱潦草页面,令她鼻尖微微泛酸。
——【小兰,其实你可以不用那么坚强,你可以脆弱,可以善良,可以任性,但我也希望你能永远快乐,可以做真实的自己。】
【我的愿望是,你可以多依赖我一点】
直到,最后那句总结似的话语——【小兰,我喜欢你。】
毛利兰沉默地盯着这段话,看了很久,眸光轻轻一颤,压抑在心里的自责以及其他的情绪,即将要冲破她的防线。
房间里正拿出床头柜上的新闻报纸,准备静下心来看的人,听到房门外发出的点滴动静,连忙跑了出来。
工藤新一视线扫向蹲在地上,拿着张“废纸”看的毛利兰,瞬间什么都明白过来,他望着毛利兰背影,步履轻缓走过去:“小兰,我这张还没写好,改天再写一张给你。”
听到熟悉的声音,毛利兰侧过头,目光定定看着他。
这一对视,工藤新一瞬间停住了脚步。
她的鼻尖微微泛红,眼睛里明明没有眼泪,却偏偏看起来比哭还要脆弱。
此时此刻,她的身上有种破碎感,好像一抹游魂,随时随地都会破碎。
工藤新一蓦地走上前,迅速将她手中的废纸扔进垃圾桶里,顺着蹲下来,将她轻轻搂在怀里,声音很低:“怎么了?小兰。”
他笑了下:“是不是我写的不好看?”
毛利兰没有说话,闭上眼,由着他将自己抱入怀里,听到他这句玩笑似的话语,连连摇头。
工藤新一感受到抵在肩膀上轻微的动静,有点痒,他的手掌向上移,缓慢抚摸她乌黑的长发,神色很认真:“小兰。”
“其实,你可以对我说的。”
“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他声音很轻,说出话语的分量却尤为重要,像是一道永远不会背弃的承诺。
毛利兰听到他这句话,很轻的笑了笑,心里因为那封信,堆积起来的情绪好像也一哄而散,她眨了下眼:“新一,你放心好了,要是真发生什么事,我会跟你说的。”
“真的?”
工藤新一松开手,放开毛利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要看出她这句话是敷衍他亦或者是她真的决定好了。
“嗯。”
毛利兰点点头:“不骗你。”
工藤新一确认她现在的确没什么事,才放下心里升起的那股不安:“那就好。”
“不过新一,真的很谢谢你。”
她说过很多次谢谢,有因为攻略故意的、有因为礼貌的、有因为哄人卖乖的,但这一回她只是单纯的想要谢谢眼前的少年。
谢谢你,总能看穿我的内心。
可是……
回想起,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抱着攻略目的对他所做出的一切,在心里很轻的说:“对不起,新一。”
我必须要攻略你才能回去。
这话说过很多次。
“小兰,如果你真要说“谢谢”的话”工藤新一看着她说,“不如,就让我等下送你回家吧。”
“我正好待在家里也没事可干。”
“好。”
第56章 下落
毛利兰被工藤新一安全送到家, 看着他往自己家方向走去,这才关上门,将自己锁在房间里。
她开始躺在床上, 冷静思考最近发生的事。
这其中, 让她头疼的有两点。
其一, 按照道理,工藤新一向她表白后,攻略值不说一下变满, 至少会增加一个值,可为什么迟迟没有动静,还停留在70%?
其二,是那张突然“飞”出来,来自工藤新一写的告白信,她可以断定这封信是系统刻意让它“飞”出来的, 可凡事都要有一个目的。
它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总不能是,只单纯为了给她看吧?
如果说系统没问题, 为什么攻略值没有增加;如果说系统有问题, 又怎么会不回答她的问题, 反而直接安排“飞”信封的这么一出。
毛利兰觉得这些问题都没办法解释, 越捋越乱, 她思考完两个问题, 最后浮现在她脑袋里的是那封满是涂画却又充满诚意的告白信。
毛利兰想起那封信上的内容,眼眸黯淡了瞬,原本明亮清澈的眼睛染上一丝不安焦躁。
她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她越要镇定一点, 不能慌乱,系统不回话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在那之前, 她得再试试攻略。
一定要试试。
万一,再攻略一下,系统就好了呢?
万一呢?
毛利兰心里怀揣着这么一丝渺茫的信念,像找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她一定要抓紧机会。
不能放弃……
绝对,不能。
毛利兰强行梳理完这些,想起之前给铃木园子发的信息,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复,准备打个电话问问她原因。
另外一个陌生号码便自动跳了出来。
她看着这个电话号码,觉得很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园子的母亲——铃木朋子夫人。
毛利兰猜到这点,脑袋里顿时有一层不好的预感,层层叠叠包裹着她。
她指尖轻颤,按下接听键。
“喂,”女人一向端庄的声音里透着焦急,清晰的传过来,“是小兰吗?”
毛利兰点头,迅速的说:“我是毛利兰。”
“阿姨,请问是……园子出了什么事吗?”
“嗯……”铃木朋子犹豫了下,声音变得很镇定,“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那天不是园子说要跟你出去聚餐了吗?结束之后,她有没有联系过你?”
“我们发动大量的警力、物力都没有找到她。”
有没有联系过你……
果然。
她心里不好的预感灵验了。
毛利兰心猛地一沉,她顾不上换鞋,连忙拔腿往门外跑,一边回她:“园子她没有联系过我,不过,阿姨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园子的。”
那天铃木园子是跟她两人,一起去的酒店,身边没有任何保镖,那家酒店是东京最高档豪华的酒店,里面的保措施都是顶好的。
而且,四处都有几个保安。
她不会在里面遇到危险的,那剩下的一个原因,就是回来的途中。
她没有带保镖出来,回来的时候,大概也没有带几个保镖。
可恶。
她连好好思考的精力都没有了,只剩下满腔的茫然和一定要找到铃木园子的念头。
毛利兰到达大酒店的时候,里里外外布满了警察和执勤人员,用黄色警戒线疏散人群,时不时点头交谈着什么,汗水自头顶流下。
铃木夫妇守在旁边,脸庞消瘦,看上去憔悴极了,仍旧强撑着在外的仪态,铃木绫子一边操持着现场,一边不停安慰父母,毛利兰知道她肯定也很担心妹妹铃木园子的下落,
她侧头,意外的看见目暮警官,站在警戒线旁边,正跟着另外一名警员说话。
毛利兰刚要上前询问情况,旁边匆匆跑来一个人,朝着目暮警官说:“报告!我们没有在酒店里搜查到有关铃木园子小姐的下落。”
目暮警官皱眉:“酒店到处都找过了吗?没有一处落下?”
“没有,”来人摇头,“我们小队连下水管道都特意搜寻过,还是没能找到铃木园子小姐有关的任何线索。”
“既然如此,那就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目暮警官后面说的内容,毛利兰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抬脚往别的地方跑去。
警察会大范围搜寻,而光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足以短时间内找遍所有地方,只能挑着去寻找。
毛利兰不会放弃一丝希望,直觉告诉她,一定要往必经之路去寻找,说不定会有新的线索。
哪怕踏破这块地方,都一定要寻找到铃木园子。
等着我啊,园子。
接下来的一天一夜,毛利兰都没有歇口气,沿着这条路挨家挨户打听寻找,却始终没有获得新的线索。
微风吹拂她的长发,为她的发梢,更添一分狼狈,眼角泛着乌青,衣服早就沾上灰尘,平素白皙的脸庞也染上两抹黑。
大颗大颗的汗珠,不要命似地往下涌。
工藤新一匆忙赶过来,看见的就是这幅模样,她的模样在人群里实在是过于显眼。
工藤新一看她的状态不对劲,急忙跑到她身边去:“小兰,你先回去休息。”
“这里交给我。”
他显然是什么都知道了。
铃木财团千金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各大媒体争相报导,抢着上头条,不知道这回事才奇怪。
更何况,铃木园子在不见之前,见到的最后两个人,就是他们。
毛利兰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扭头,要继续往别的地方寻找。
工藤新一像是提前预判到她的动作,及时迅速的往她前面走,双手扣住她的肩膀,挡住了她的去路:“小兰,你听我说。”
他几不可查叹了口气:“我知道铃木不见,你心里很着急,但你也先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不要到处跑。”
听到这句话,毛利兰这才抬起头看他,那双眼里很是黯淡,没有丝毫亮光:“我、没有到处跑。”
“我只是、只是”毛利兰嗓子很干涩,艰难的说出来,“新一,我找不到园子了。”
一天一夜没有闭眼,不停搜寻打听的动作,早就让她的身体变得疲惫不堪,一阵风吹过来,似乎都能将她轻易击垮 。
工藤新一盯着她这幅模样,微微弯下腰,恰好对上她的视线,冷静的对她说:“小兰,铃木夫妇刚刚接到了绑匪的电话,要铃木财团给钱才会放人,这就证明在拿到那笔钱之前,铃木是不会有事的。”
“铃木夫妇已经在准备筹钱,而目暮警官他们那边,也在根据电话信号进行定位,所以,我想过不了多久,就能找到铃木了。”
毛利兰得到这个信息,愣愣看着眼前的少年:“真、真的吗?”
“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工藤新一坚定的朝着她说,“所以,你只要待在家里好好休息,剩下就是等着我带来的好消息。”
他认真的说:“我拼命也会将她安全带回来。”
因为她不仅是我的同学,更是你的好朋友。
所以,我拼了命也会将她带回来。
毛利兰怔怔地望着他,一时之间忘了反应,工藤新一朝着她笑了笑,然后立刻奔向目暮警官那边。
而就在这时,街道上突然闯进很多戴着狰狞面具的男人,四处恐吓路人。
路人被他们吓得连连后退,甚至还有些胆子稍微小一点的路人,直接被他们吓到坐在地上。
一时之间,街道里乱得不成样子,马路上原本正常通行的道路,也开始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进行大规模堵车。
全部堵得水泄不通。
毛利兰提起一口气,看着眼前追在路人屁股后面的面具男,立马跑上前毫不留情的踢了他一脚。
面具男被踢得一哆嗦,立马止住步伐,扭头看向毛利兰,面具部分露出的黑色眼睛,眼神里都有些闪避。
毛利兰迅速注意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按理说常年训练的人,都应该在预判到自己会被别人踢一脚,立马提前踢过来或者准备能抵挡她的招式,可眼前的这个面具男,不仅没有抵挡,反而在被她踢完后,还眼神躲闪被她吓得连连后退。
要么是这个人演技太好,要么就是他并不会一招半式。
不对。
他不是特意训练过来,而是临时被人寻找过来的。
有人在暗处监视他们。
糟糕!
毛利兰注意到这点,顿时冷汗连连,她对着前面已然停下脚步的工藤新一说:“新一,你先去跟目暮警官他们汇合,这里就先交给我。”
“小兰,”工藤新一望着混乱的场面,皱眉,“你的身体还能支撑得住吗?”
“新一,你先别问这么多了,相信我,”毛利兰说,“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工藤新一知道以毛利兰的性格,不会坐视不管,他握紧拳头,往回走:“好,你千万不要硬撑,我马上就回来。”
“嗯嗯。”
毛利兰看着工藤新一跑远,心里松了口气,转而朝着一脸惊恐的面具男,眨了下眼,语气很温柔:“说吧,是谁指使你们的?”
但对于面具男而言,此刻的她,像一个来自地狱里的恶魔。
第57章 前奏
眼前的少女, 长得很好看,睁着一双圆眼,眼神清澈而明亮, 如同一弯澄澈的泉水, 眉毛微微上挑, 带着点少女独有的狡黠。
面具男愣住了,想起她刚刚的招式,吓得不敢吱声。
即使再怎么外行, 他也看得出来眼前的人是专门学过的,特别是她浑身力道,完全不是一般人能使出来的。
男人坐在地上,捂着被踢疼的屁股,瞪大眼睛抬头看她,好半天没说话。
“你不说话, 我就当你默认了哦,”毛利兰思索了瞬, “暗中指使你的人跟绑架我朋友的人是一伙, 对吧?”
“啊?”男人一脸懵逼, “你的……什么朋友?”
这两件事又有什么关联吗?
男人的表情显然是不知情。
“那我换句话说, ”毛利兰想了想, 不着痕迹打探他的口风, “让你戴着面具到街上恐吓路人的人,是不是让你们绑架了我的好朋友?如果你不说实话,那些警官们就在不远处,知道你们跟这起绑架案脱不了关系, 肯定会想方设法逮捕你们的。”
“到时候,那就不止抓你们问话这么简单。”
“你千万别跟警官他们说啊!”男人立马慌了, 脸上的面具透出他略显慌张的神色,支支吾吾撇清关系,“我们其实都不认识那个人,他只是给我们一笔钱,说要我们戴一副丑面具,在大街上吓到别人,制造出恐慌,只要吓到一个人就会给我们发放额外的奖金。”
“原来真是这样。”
毛利兰点头。
她的心里顿时肯定自己刚刚的猜测,这就是那个人故意制造出这场混乱的局面,至于目的,要是说跟绑架园子的人无关,那时间上也太凑巧了。
天底下,真的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吗?
坦白说,她并不相信。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面具男意识到自己被眼前的人套话了,看她转身要离开的样子,连忙扯着她的衣服,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
又是怎么看出他是受人指使的?
“你是问我怎么知道这些的吗?”毛利兰轻而易举的扯开衣服上的手,有理有据,“常年训练的人,手掌上一般有薄茧,而你的却很白皙,几乎没有瑕疵,一看就是没怎么训练过的,其次是你的眼神,你看我的眼神很慌乱,训练过的人,哪怕手掌上没有薄茧,也不该是这种眼神。”
“最后是你问我怎么得出那人就在附近,”毛利兰停顿了下,故弄玄虚的说,“我是猜的。”
确切来说,这只是毛利兰内心深处的直觉,她也不能凭直觉,确定两起事件,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安排出来的。
所以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还是不要将没有证实的事情说出口为好。
面具男:“……”
正在这时,口袋里响起的手机来电铃声,吸引着她的注意力——毛利兰打开手机屏幕。
发现那是一串没有数字显示的“电话”
毛利兰毫不犹豫的摁下接听键。
“居然还真要被你发现了。”对方显然是处理过的声音,机械而冷淡,听不出性别,“毛利兰小姐。”
毛利兰听到自己名字,很快反应过来,往四周望了下:“你躲在暗处就是为了监视我们,对吧?是你故意制造出这种局面,引发起群众恐慌,目的是为了引我们出来吗?”
对方没有回答。
“是不是你绑架了园子?”
毛利兰声音很坚定,将内心的想法彻底吐露出来,她有怀疑过发生这两件事情的关联性,在这通电话打过来以后,她彻底坚定了心中的直觉。
“嗯,说的一点没错。”电话那端的人意味不明地扯唇笑了笑,“毛利兰小姐果然冰雪聪明,不过,我还需要提醒你一点的是,能救你朋友的时间不多了。”
“要是你还在意你朋友的生死,那就晚上七点半,你一人带着铃木财团的钱,独自前往滨江工厂见面。”
滨江工厂是东京郊外一座废弃的工厂,那块地方荒无人烟,几乎没有任何可以通信的地方。
在不知道那群绑匪的前提下,独自去那个地方进行交易,无异于等着送死。
“对了,”那端的人像是忽然想起一件极为有意思的事情,意味深长地笑,“我得先让你看看你朋友现在的样子,提前给你验验货。”
还没等她回应。
手机“叮咚”响了一下,是email传来的信息,毛利兰拿开放在耳朵旁的手机,打开他发过来的视频。
视频看得出来是在很昏暗的地方拍摄,视频里的铃木园子闭着眼睛,坐在墙壁前面的椅子上,双手双脚被绑上绳子,整个人都显得灰头土脸,没有丝毫精神气。
视频中有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走过来,背对着视频,不耐烦的将铃木园子摇醒:“喂!醒醒。”
铃木园子皱着眉,醒了过来,睁着双眼,满脸惊恐的看着他们:“你、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那人在口袋里拿出一根雪茄,叼进嘴里,又将打火机打开,双手聚拢将雪茄点燃:“还能做什么?你有什么话要对你的好朋友交代?”
“交、交代?”
男人似乎没有兴趣再讨论下去,很不耐烦的打出一个响指,后面立马有一个蒙着脸的男人走过来,拿出一把手枪。
冰凉的手枪抵着自己脖颈,铃木园子害怕得闭上眼睛,往日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也没有了,她努力保持着清醒,大声说道:“小兰,你们千万、千万不要过来救我啊。”
“他们都是一群丧尽天良的人。”
男人走过来,哼笑一声:“你话太多了。”
这句话一说出口,视频也戛然而止的结束放映。
毛利兰看着黑掉的视频,内心焦虑的情绪不断蔓延,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却还是忍不住质问电话那头的人:“你们究竟把园子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那头的人对于她的质疑,心情很愉悦,“只要你能亲自把钱交过来,我保证不会伤她的性命。”
“好,我答应你。”
毛利兰没有片刻迟疑。
“对了,”电话挂断前,那头的人说出的最后一句,“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至于要怎么把铃木财团的赎金安全送到我们手里,那就看你的了。”
“毛利兰小姐。”
距此地一条马路的距离,一辆黑色保时捷车窗缓缓被摇上,彻底隔绝与外地的联系。
车里坐在后坐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静静垂眸的男人,瞥向手里的报纸,目光冷淡。
报纸中少年旁边矗立着少女的摇曳身姿,看不清清晰完整的面容,袒露出的部分却恰好能与刚刚看见女孩对应上。
“老大,你电话都打完了?”同样穿黑衣,忙着开车的男人,望向后座,好奇地问,“您不是刚跟铃木财团的人通过信,要他们准备赎金吗?现在又不让那个女的告诉他们这通电话的交易,是为什么?”
这不是很多此一举吗?
“你懂什么?”男人叼着根雪茄,漫不经心瞥了眼照片中的两人,“对于什么事都一知半解,不知全部,所发生的反应才更有趣。”
“不是吗?”
开车的男人:“……”
*
毛利兰挂断电话,手里紧紧捏着手机,目光悚然。
面具男眼睁睁看着毛利兰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神情,连忙哆嗦着:“小姐,我可以走了吗?我真的什么事也没干,已经知道错了。”
毛利兰视线转向坐在地上,畏畏缩缩的面具男,沉沉地叹了口气:“虽然你们是受人指示,但这件事,还是等警官来了再说吧。”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从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他们这块位置,毛利兰转回头,对上一双焦急的眼神。
工藤新一带着一众警官赶过来,驱散这街道上散乱的局面。
工藤新一第一时间就奔向毛利兰身边,担忧的望着毛利兰:“小兰,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刚刚那些人没有伤害你吧?”
“没有,新一你……怎么好像总担心我会受伤?”毛利兰不解地望着他,仿佛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紫色眼眸一眨不眨地,“你忘了吗?我空手道很厉害的。”
“嗯,我知道。”
工藤新一坚定的点头,“可即使你再怎么厉害,对我而言,都不能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为什么?”
“因为,不让你受到伤害,”工藤新一停顿了下,眸色沉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是我最后的底线啊。”
毛利兰再次被他直白的话语,弄得愣住,她强压下内心不停翻滚的情绪,模样看着很是疲惫,避开话题:“那个新一,我想先回去休息了,你们可以顺利找到园子的吧?”
“可以。”工藤新一看着她脸上显露出的疲倦,止不住地点头,“你先回去休息,这里还有园子的事交给我跟目暮警官他们。”
“我答应你,一定会顺利救回园子。”
得到这个保证,毛利兰朝他缓缓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好,那就拜托你了,新一。”
她对他说完这句话,便拖着身体往远处走去,工藤新一站在原地,深深凝望着她纤弱的背影。
目暮警官恰好走过来:“新一啊,街道这边已经解决完毕,至于铃木小姐的事,现下倒是有商量的对策了……”
毛利兰彻底走出他能看见的范围,工藤新一不紧不慢收回视线:“好,我知道了。”
第58章 炸弹
毛利兰并没有往家里走去, 而是为了打消工藤新一的怀疑,直接在距离稍微远点的地方,拦下一辆出租车, 流畅的报出铃木夫人家的地址。
他们离得并不是很远, 十几分钟就顺利抵达园子家门口, 毛利兰按响门铃,被铃木夫人接了进来。
铃木家只有铃木朋子一人。
看见是她过来了,铃木朋子坐到沙发上, 语气有点哽咽:“小兰,你过来了,是不是就代表,目暮警官那边对绑匪的定位成功了啊?”
她知道警官那边在对那通电话定位追踪。
“不是,”毛利兰诚实的摇头,开门见山地说, “阿姨,我听新一他们说绑匪要你们准备赎金, 你可以把赎金交给我吗?”
“我想要去跟绑匪做交易。”
“什么?”铃木夫人瞬间大惊失色, “这怎么能行?”
“铃木夫人, 这是事到如今最好的办法, ”毛利兰说, “我一定可以把园子成功带回来。”
她是铃木园子身边最亲近的朋友, 如果真发生什么意外,她也可以保护园子,或者做交换。
她来做这个人质。
“这也太冒险了,”铃木夫人想也没想否决, “不可以!”
“夫人,你相信我, 我能保护好自己。”毛利兰眼神没有丝毫慌乱,“我保证一定会将园子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铃木夫人察觉到其中的一点:“听小兰你这么说,你是不是知道绑匪的交易地点,或者说,你是不是知道一点什么?”
铃木夫人皱眉看着她。
“抱歉阿姨,恕我不能如实告知。”毛利兰很有礼貌的说,“我先去交易,是目前而言,最好的办法。”
他们目前得不到消息,只能默默在这里等待,可如果她提前去进行这场交易,说不定铃木园子还能早一点脱离危险。
万一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呢……
她们打算的、准备的不过也是这样一个不用万一的机会罢了。
铃木夫人知道自己拗不过毛利兰,这件事也事关女儿的安危,她思考好一会,那双手止不住颤抖,内心挣扎好一会。
铃木夫人趁着先生跟大女儿没有回来前,悄悄走到卧室里,将准备好的赎金交给她。
毛利兰清点完木质箱子里的钞票,关上箱子,对铃木夫人说:“阿姨,这件事还请您不要告诉新一和目暮警官他们。”
“我怕他们会担心。”
打给她电话的那个人,虽然暂时识别不出是男性还是女性,但她能听出来,对方暂时不会伤害铃木园子。
可凡事都有两面性,要做就做最坏的打算。
虽然是绑匪指令,但她这么贸然行动,工藤新一要是知道,他一定会很担心。
毛利兰脑袋里莫名浮现出刚才的那一幕:工藤新一身上被汗水打湿,他显然是跑过来的,神色有点慌张,一如以前,她会遇到危险的每一刻。
哪怕他心底清楚她不会遇到危险,心里也非常担心。
他好像说,这是他的底线。
所以,即使打电话给她的人,不交代这最后一句,她也会独自前往去营救铃木园子,不牺牲任何人的前提下。
“可是小兰,”铃木夫人停顿了下,语气有点犹豫,“目暮警官他们总会知道你独自去营救园子的。”
“那就能争取一点救援时间,就争取一会吧。”毛利兰语气很轻松。
*
夜色沉沉,毛利兰气喘吁吁赶到滨江工厂,已经七点过一刻,距离交易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她刚走到工厂门口,听到哗哗滴水声,一股窒息感,忽地席卷她全身,毛利兰心里很清楚,这是她穿越前,在那个工厂里留下的后遗症。
她强忍着心中不适,装作若无其事的踏了进来,口袋里手机嗡嗡作响,她没时间看手机。
反而朝着眼前的黑色阴暗处,掷地有声的说:“出来吧,你们不是已经到这里了吗?”
这句话刚落下,阴暗处果然出来一个人,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了出来。
毛利兰看着他的身形模样,瞬间认出来,他就是视频中叼着雪茄的男人。
男人脸上有道疤,笑起来有种说不出的狰狞感,他抬眸漫不经心鼓起掌:“不愧是毛利兰小姐,居然连我在这里都能察觉到。”
“只要观察仔细,洞悉这些并不难。”毛利兰攥紧手中的箱子,说“你们把园子放哪里了?我要先看见园子。”
“不不不。”男人眼神在毛利兰手中的箱子停留了瞬,很快开口,“毛利兰小姐,你还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那你们需要我怎么做?”毛利兰盯着他们,不自主提高心中的警惕。
“毛利兰小姐,你别紧张,我们就当朋友聊天。”男人朝着前面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看见前面的玻璃柜了吗?把赎金放到那个玻璃柜上面。”
“你放完赎金,我就带你去见你朋友。”
毛利兰眼神犀利的望着前面的玻璃柜,这块工厂很偏僻,地上全是泥土,只有前面那块玻璃柜看起来是崭新的。
应该是不久前刚被他们安装上去。
“真的?”
男人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但还是面露“友善”的微笑,朝着她说:“如果毛利兰小姐不放心的话,我带你听听铃木园子的声音。”
他例行公事般,交代完这段话,也丝毫不等毛利兰做出反应,便放出一段铃木园子的声音。
“小兰、京极……呜呜呜。”
“你们还能找到我吗?”
“算了,还是拜托你们千万不要过来救我啊!”
毛利兰听到这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心都要揪在一起,她不住的握紧拳头:“我把赎金放上去,你当真会放了园子?”
“嗯。”男人敷衍点头。
毛利兰当然看出他的这幅态度,相比之下,不知道对抗他会面临什么风险,她除了照眼前人说的做,别无他法。
她定了定心神,一步步往男人指的玻璃柜走去,内心还尽量逼着自己数脚下的步数。
木质箱子触碰到玻璃柜,工厂的大门忽然关闭,发出“砰”的一声,毛利兰隐约猜测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可听见关门声,她莫名心悸,努力观察四周情况,警惕的望着,站在门口的男人。
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眯了眯眼,按下不知何时放在手掌的遥控。
毛利兰望着他手中的遥控,心中一激灵,连忙下意识捂住口鼻,可时间已然来不及了,她瞬间闻到空气里显现出来的气味。
这股气味一直隐匿在空气里,浑然不觉被她吸进肺腑,而如今才显现出原本的模样。
她强撑着挣扎好一会,抵挡不住强烈的气味,晕了过去,渐渐倒在地上。
男人望着倒下去的少女,朝着另外一处准备埋伏的男人,不轻不重喊了声,眼神冷淡。
“动手吧。”
*
毛利兰是被一阵滴答声和门口的撞击声吵醒,她苏醒过来,下意识动了动自己的身体,猛然清晰感知到她的身体动弹不了。
她现在所处的位置也不是玻璃柜前,而是工厂门口。
整个身体都很紧绷,仿佛不是自己的身体,她低头看了下,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红绳绑住,腰上还绑着一个显眼的计时炸弹,正在机械转动。
这是……怎么回事?
毛利兰瞳孔一缩,在原地不停扭动身体,试图能为这具身体争取到一点活动的空间。
可腰上随着时间不断流逝的计时器,似乎都在明晃晃告诉她,她没多少时间了。
这个炸弹一旦爆炸,她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知道这一点,毛利兰的内心其实并没有多大起伏,她明白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如果被炸了,她说不定能顺利回去,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世界上去。
可是园子还有工藤新一该怎么办……
她自己都自顾不暇,还是先恢复一下精力吧。
毛利兰刚憋着一口气,勉强让自己靠着大门,门外传来一阵强烈敲门声,以及熟悉的声音:“小兰!”
“小兰,你在这里面,对不对?”
是工藤新一的声音。
怎么会……?
“新一,你怎么……你不能在这里,”毛利兰使出浑身力气回答他,“算我拜托你,不要找我了,快离开这里到安全的地方去,好吗?”
听到她发出的声音,强硬着挣脱大门铁锁链的工藤新一似乎松了口气,语气非常坚定:“在没确认你安全,我绝对不会离开这里。”
毛利兰清楚听到他的回答,满脸不可置信,随即传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慌乱。
“这里有炸弹,你还留下来做什么?”毛利兰低头,望着只剩下三分钟的定时炸弹,满脸绝望,“算我拜托你赶紧离开这里!”
“小兰,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吗?”
他显然是知道她身上安装了炸弹,声音听起来丝毫不意外,反而一度镇定从容。
“既然我们不能同生,”
工藤新一身体一路沿着大门下滑,手掌被锁着大门的铁链一寸一寸划开口,鲜血不断从手心喷薄而出,滴落至地上,晕染出一圈红色鲜艳的污渍。
他坐在地上,无所谓又好像妥协般地说:“那我们就同死。”
同生共死。
第59章 真话
两人背靠着废弃工厂的大门, 落日黄昏里,只剩下昏昏沉沉的日光,顺着照亮坐在地上的两人。
门外的铁链, 被工藤新一挣脱得沾满了他的鲜血, 正沿着链子不断往下流淌。
手上传来尤为剧烈的疼痛感, 工藤新一却顾不上处理,待得久了,手臂有些麻木, 他坐在地上,听着里边一声比一声绝望的抽泣声。
“别哭啊,小兰。”
他侧头,试着站起身,推开这扇铁门。
铁门显然是被精心设计过,质地坚硬, 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没法推动这扇门分毫。
“小兰, 你知道吗?”工藤新一手拉着铁链, 脑袋抵着门, 很轻地笑了笑, “我想起上次, 我带甜点到你家门口找你, 那个时候,你也是哭成这样。”
“我看不到你的脸,但能想象到你哭成小花猫的样子。”
“所以,我当时就想, 以后绝对不能再让你哭,可没想到, 最后还是让你哭了出来。”
毛利兰双手互相摩擦,拼命挣脱手上的桎梏,眼泪不断夺眶而出,沿着脸颊落下,模糊腰上绑着的炸弹显示器。
“我还有很多话想要亲口对你说,现在不说,我恐怕以后没有机会对你说了。”
“不、不会的。”
“不要新一……你快离开这里,”毛利兰抽噎着,使劲摇头,“算我拜托你了,你快离开这里,快走,好不好?”
“算我求求你了,新一!”
哪怕遭遇很多挫折,哪怕面临很多危险,毛利兰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露出这么绝望的一面。
“我不会走的,”工藤新一神情很平静,他用沾满鲜血的手,轻轻抚摸着门,就好像透过这扇门触摸着她的脸颊,“我不会离开你,别怕。”
“小兰,目暮警官他们已经找到铃木被绑的地方,何况也有她的男友京极真在那边,我相信她会被安全救回去的。”
毛利兰还没来得及回话,工藤新一放下手,任由鲜血从指尖滑过,脑袋紧紧抵着门,清晰而又坚定说着,“小兰,我想对你说的是,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就像当初的告白——
要比地球上,任何一个人,都喜欢你。
毛利兰紫色眼眸里满是不可置信,随即而来,铺地盖天的泪水好似要漫过她。
毛利兰努力眨眨眼,克制着泛酸的眼眶,低头,想要顽强的解开这枚炸弹,始终都是徒劳。
她要是被炸死,说不定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可工藤新一是这个世界上的人,若是死了,就彻底没有所谓的下辈子。
人生只有这一次。
她不能让他死。
绝对,不可以。
毛利兰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她恍然想起系统,它能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一定也能阻止这场悲剧,对不对?
一定可以。
她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不停在心里默念,企图召唤系统:【系统,你出来吧,好不好?】
【求求你救救新一,救救我们。】
毛利兰坐在地上,望着不断减少的分钟,心里那燃起的希望,慢慢彻底被熄灭,眼泪一颗颗滑落,计时炸弹上显示的时间,只剩下三十秒。
她知道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了,毛利兰紧紧靠近门,索性放下手中所有力气,静静等待着炸弹爆炸。
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去,她的嘴角忽然浮现出一抹微笑,是面对绝境中的释然。
“新一……”毛利兰微微低下头,盯着炸弹上显示的时间,呢喃,“对不起。”
我曾经一直在利用你。
而现在,也是我连累了你。
“小兰,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不用道歉,”工藤新一一字一句地,“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毛利兰哽咽着,低低应了声,垂下眼,盯着腰上的显示器。
只剩下一秒。
她神情平静,死死盯着变幻的计时器,等待宣判死亡的降临,睫毛微微颤抖。
平静等了好一会,预想中的爆炸声并未来临,天光大亮,骤然驱散整片阴云。
工藤新一望着忽然泛着不同寻常光的天空,察觉到很久都没有动静的门内,忽然愣住了瞬,连忙转头问:“小兰、小兰,你还好吗?”
“新一,我还好。”
毛利兰望着始终卡住0.01的定时器炸弹,以及忽然松开,逐渐消失不见的绳子,一点踪迹都没有,仿佛这里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那一双瞳孔里充满不可思议,人都没反应过来,铁门就忽然被人毫不犹豫闯开了。
铁门外突然折射过来暗沉的光线,令她不适应地眨了下眼,随即,她看见有一个人影顺着那片光晕跑过来。
工藤新一跑到她身前,俯下身,将她拥入怀里,力气很大,她竟然快要呼吸不过来。
“新一……”毛利兰挣脱了下,来不及缓口气,目光看着他,止不住关切地问,“你怎么样?还好吗?”
他手上滴答流着的鲜血,沾了点在她的衣服上,脸颊染两抹漆黑,整个人都莫名有点狼狈。
工藤新一深深地望着她,摇头:“没事,小兰,你怎么样?”
相比于他的狼狈,毛利兰浑身上下布满疲惫的姿态,衣服上沾了不少泥土,看起来更加灰尘扑扑。
“我没事的,”毛利兰摇头,眼睛盯着他的手,“新一,要不我先帮你止血?”
“不用了。”工藤新一满不在乎,垂头,仔细盯着她腰间的定时炸弹,“等下警官他们应该就过来了。”
他说完,缓慢的抬起头,带着劫后余生似的庆幸。
“我们都没事了,小兰。”
你看。
我们都还好好的活着。
毛利兰怔怔地望着他这副模样,忽然说不出话来,心里所有疑问的话,在这一刻,都没有办法说出口。
最终它们都只化作一句:“嗯,新一,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工藤新一有点不太自在的点头,视线往下,看着那颗完全不动的定时炸弹,用那个没受伤的手小心翼翼拨动了下,心里揣测着想要将它利落拆掉。
这个时候,另外一只手传来一点轻微的拉力。
工藤新一垂眸,望着那个血淋淋的手。
被一个白皙带着点灰色痕迹的手掌,用一根黑色宽宽的发带,层层包裹住伤口,熟悉的温度,萦绕着他手心。
工藤新一抬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披散着头发,沉默地帮他包扎着伤口的她,像是在问一个很寻常的问题:“小兰,你刚刚怕不怕?”
“怕不怕可能会跟我一起面临死亡?”
听到这个提问,毛利兰指尖像是被烫到,忍不住瑟缩了瞬,旋即,手下动作不停,很快速、麻利的帮他缠好了发带。
手掌心的血渍被止住,取代它的是一根黑色发带,堪堪包裹住他整块受伤的地方。
等很久都没有得到这个问题的答复,即使是意料之中,但他内心也怕她经历这件事会受到什么刺激,开始有点忐忑不安。
“小兰,我不是说不用包扎吗?”工藤新一别开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常一点,“你这是在……做什么?”
毛利兰抬眸,视线定定的看着眼前别扭少年的脸部轮廓,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过了一会,声音很轻却又一字一句砸进他的心里:“新一,你刚刚贸然闯过来,我真的很害怕,我怕你因此受伤,可还是让你受伤了。”
“对不起。”
“我先帮你处理伤口,你不要乱动,好吗?”
遇到危险,这个世界的工藤新一总是会义无反顾奔向她,也为她受过很多次伤,这些都是她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开始就注定亏欠他的。
这次他在危难关头,对她说的那句“既然我们不能同生,那我们就同死”这句话,她内心怎么也做不到像表面一样平静。
尤其,这句话是她熟得不能再熟的。
所以哪怕没有系统的干涉,亦或者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她心里也会很怕面临失去他的风险。
工藤新一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一愣一愣的,蓝色眼瞳里映出五彩斑斓的颜色,最后独独只剩下她一人。
毛利兰帮他包扎好,抬头问他,“新一,你还疼吗?”
工藤新一淡定摇头:“不疼。”
有她的关心。
即使这不是她第一次露出这种眼神,但他忽而觉得,这样的伤口并没有很碍事,反而心里想要受到这种伤口的欲望还要强烈。
毛利兰观察着他手心包扎的伤口,怎么样都不像是不疼的样子,她抬头,动了动唇,好似要跟他说什么。
门外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新一、毛利小姐,你们怎么样?”
毛利兰和工藤新一齐齐往那边望去,是目暮警官带着高木涉一行人匆匆跑了过来。
毛利兰赶紧大声回道:“目暮警官,我们都还好,只是新一他的手还需要包扎。”
目暮警官看了眼工藤新一,又看了看毛利兰,视线落在毛利兰腰间的那个炸弹上:“……依我看,更需要关注的应该是你吧,毛利小姐。”
“高木,”目暮警官到高木涉耳边耳语几句,“你赶紧去叫后面的爆破组过来拆炸弹。”
“不用了,”没吭声的工藤新一摇头,盯着那颗定时炸弹,并未抬头,而是直截了当说出口,“这里都交给我,由我来拆炸弹。”
目暮警官看着他满脸坚定的神情,有点微妙,叹了口气:“新一啊,你的手上虽然被处理过,但还流着血,拆炸弹这件事还是交给专业人员处理吧。”
“别逞强。”
“不是。”工藤新一神情平静,“这枚炸弹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难拆,所以,一切交给我来就行。”
第60章 突变
被称为“日本警察救世主”的工藤新一, 目暮警官很相信他的能力,但一码归一码,在他的一只手受到不小, 堪称“鲜血淋漓”的伤面前, 他很纠结, 一度拧着眉头。
工藤新一就在目暮警官这样的神情下,泰然自若拆开定时炸弹装置,接过警员递过来的剪刀, 边专注地剪炸弹里面弯弯绕绕的线,边安抚着对毛利兰说:“小兰,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毛利兰坐在地上,低着眉头,任由他剪着腰间炸弹装置里的线, 并没有觉得害怕,或者其他什么多余的情绪, 心里很坦然。
她也明白工藤新一说的这句话是想让她不要紧张, 于是, 非常轻巧的摇头:“我相信你, 新一, 你放心剪吧。”
“好。”
指骨修长的手, 拿着剪刀,认真专注地将装置里面多余的线一一毫不留情剪断,这个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他目光清晰的看见, 炸弹装置里余下蓝色和红色的线条。
“你们所有人都先出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这里交给我来就好。”
寂静的空气里,工藤新一忽然冷不丁却又格外镇静的说出这句话,额头上莫名涌起细细密密的汗水,并不明显。
脸上仍旧是一派的云淡风轻。
在场所有人听见他这句话纷纷冒出冷汗。
他能在这种拆炸弹屏息的关键时刻,毫无征兆说出这句话,就证明现在已经到了危机的时候。
——他们会死吗?
“什么?”目暮警官忍不住走上前,小心翼翼的到他耳边说“新一,这枚炸弹是不是真的有隐藏的机关?你是不是也碰到了难题?依我看,拆炸弹这件事情还是交给后面的爆破组吧。”
“不行。”工藤新一望着那两条红蓝线,脑袋里飞速运转,头也没回的打断他说的话,“目暮警官,这其中一条线是能引爆这枚炸弹的装置,如果不小心发生意外,对于我们在场的所有人而言,将会造成不可逆的损失。”
而且,这个时候天色很晚,虽然炸弹已经暂时停止走动,但里边的隐患还没有查清楚,更何况显示器上的时间只剩下一秒钟,也就是说,他们要尽可能快的赌一把,还是不能出任何差错的那种。
否则,所有人都逃不过今天。
他首先需要做的是减少损失,留有足够的时间,在没有任何干扰的情况下,仔仔细细思考这两条线要怎么剪下去。
“什么?”目暮警官彻底愣在原地。
“目暮警官,如果这个时候负责拆炸弹的人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我当然是……”
——选择驱散围观人群,留下来,尽可能减少人员伤亡,面对这场生与死的较量。
目暮警官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忽然就懂工藤新一说出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望向他的眼神里蒙上一层隐隐的钦佩。
“目暮警官,”爆破组的一名成员在各种人群的也眼神示意下,匆匆跑过来,“这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拆炸弹这种事还是交给我们专业的爆破小组负责,我们保证一定会找到办法,顺利解决这起炸弹案件。”
两个人和一堆人群。
其实是很好选择的问题,孰轻孰重,一看便知,他不能因为两人就不顾及大局。
思绪交错间,他想到这一层,目暮警官无奈的朝着他们摇头:“不用了,你们先带着人群往外面走吧。”
“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目暮警官指责说,“再不走,他们的命,都要因此丧失在这里。”
警员没动。
“我说的这句话是命令。”
目暮警官强硬的语气,令爆破小组的那几个人瞬间不敢吱声,对于他这句话,再有异议也只能憋在肚子里,顺从点点头,然后转身朝着那群人说着:“出去。”
“都出去吧。”
那群人都无法理解,忽如其来得到的指令,心理潜意识的不想失去生命,可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冒着生命危险,留在这座废弃工厂里。
“我们能做什么?工藤君?”出现这种情况,警员依旧不死心的跑到工藤新一身边问。
工藤新一还没理会他说出的这句话,目暮警官赶紧挡在他的身前,
“你们现在能做的事就是赶紧出去,”目暮警官身上流着汗水,拉着他的衣服,一字一句地“不添麻烦,就是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这是命令!”
“听话。”
目暮警官摘下帽子,将徘徊在工藤新一四周,始终犹豫着不肯服从命令的警员,通通半推半就拉了出去。
他最后一个走出去,目光轻易的扫过工藤新一被黑色发带绑着的手臂,咬牙,摁住大门,叮嘱:“新一,我相信你们可以做到的,一定要平安出来,我就在门口等着迎接你们。”
工藤新一望向他,嘴角露出一个笑容:“目暮警官,我答应你,一定会和小兰平安的走出来。”
“好。”
目暮警官这才沉声关掉大门。
偌大的废弃工厂内,瞬间再度剩下他们两人,静谧而紧张的氛围,在空气中无所顾忌的发散。
“小兰。”工藤新一忽然轻轻地喊她,“你喜欢红色还是蓝色?”
*
毛利兰眼神注视着他剪线的动作,脑袋里却是关于定时炸弹到了时间还没爆炸的种种猜想。
按理来说,绑架她的人应该提前设计好炸弹时间,到点就会爆炸,再不济真出了意外也会有遥控,进行远程操控,怎么说都应该会爆炸。
可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还没有爆炸呢?
她手里突然消失的绳子,定时不动的炸弹,都仿佛在昭告她这一切都是不简单且有密谋的。
会是谁呢?
能悄无声息做到这种程度的,好像就只有系统这个金手指,除此之外,哪怕是这个世界的终极反派,也未必能做到这种地步。
可是它为什么会这样做还不出声提醒她呢?
系统难道也学会做好事不留名了吗?
她想的个问题入迷,乍一听见工藤新一的话,毛利兰瞬间回过神来,错愕看向他,又低头看了看腰上的炸弹装置。
那个炸弹计时器显示还停留在一秒的位置上,里边露出来的线,参差不齐,都被工藤新一剪断了。
只露出完好的两根线,一条红色和一个蓝色的线就显得尤为晃眼。
这次得救,难道不是系统的原因,而是提前被人设计好,就等着他们进行到这一步吗?
到底会是谁?
她眨了下眼,忽然明白过来工藤新一问这句话的意图,是要用来做什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小兰,你喜欢红色还是蓝色?”
工藤新一余光瞥见她回过神的反应,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她,耐心重复地说了一遍,眉眼间没有丝毫不耐烦,也没有要发脾气的样子。
给她留足了思考的时间。
工藤新一刚刚试着把所有的线都剪了,炸弹看起来没有丝毫的隐藏功能,始终没有触发任何一个机关。
剪完最后一根多余的线,他以为这就会完毕了,结果没想到还剩下两根完整的,而这两根线忽然发出一阵了轻微的声响,像是能决定所有人的生死。
生死就在一瞬间。
这其实也是在赌一个一半概率的结果。
如果剪错了,那会触发暗藏的机关,在场所有人都会面临死亡的绝境,如果侥幸剪对了,在场的人都会活下来,但或许也会因为目睹这一切,而留下阴影。
这是一个不需要过多思考的问题
这个世界的工藤新一不是一个会甘愿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人,同样,他也不是一个会平白无故令不相干的人参与进来,而导致面临死亡的人。
所以,他会马上开口,让他们快点离开这块地方。
“红色和蓝色……”毛利兰喃喃。
她的记忆里却控制不住涌现出一幅幅画面,以及,那一个远在天边,又好像近在眼前的声音。
——“剪断吧”
“诶?”
“挑你最喜欢的颜色剪断吧。”
“可要是剪错了怎么办?”
“剪错就剪错嘛!反正时间一到还是会爆炸,既然这样,就剪你最喜欢的颜色吧。”
脑袋里不断传送来的画面,一幕幕像是一个圈套一般困住她,毛利兰忽然头痛欲裂,她明白现在不想这些的时候。
努力摈弃这些画面,所有的思绪回归前,带出的最后一句话,仿佛逐渐与眼前的人重合。
——“既然不能同生,那我们就同死。”
——“你最喜欢的是什么颜色?”
毛利兰怔松一秒,努力回忆起那起案件的细枝末节,顿时就反应过来,说:“新一,你剪断那根蓝色的线吧?”
工藤新一:“……蓝色?”
“小兰,原来你喜欢蓝色?”工藤新一朝着红色线条剪的手,停顿了下,抬眸若有所思望着她,“我以为你会选择红色。”
“……不是”毛利兰没法将自己想的那起案件说出来,只能轻轻地说,“新一,如果一定要选择的话,那就试试蓝色吧。”
“我觉得剪断蓝色线,成功的概率会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