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十一只羊
祁漾前一天晚上被陆京迟揉腿揉得惨叫了十五分钟, 揉到最后差点哭了，指着陆京迟骂王八蛋。
然后第二天一身轻松的醒来时，他又反思了一下。
嗯。
其实也是颗好蛋。
之后陆京迟很信守承诺的兑现了他的愿望, 再也没有提过锻炼的事情，把秦加一又好奇死了, 在寝室里堵着他刨根问底。
祁漾：“山人自有妙计。”
秦加一根本不信：“就你？还妙计？我觉得你□□陆哥的可能性比较大。”
祁漾踢他一脚。
秦加一也不躲，挨踢挨多变成抖M了, 笑道：“我说真的羊, 就咱陆哥那个说一不二的执行力你怎么说服陆哥不让你锻炼的？”
寝室里今天人多, 听了秦加一的话都是笑。
纪允：“照你这么说，咱陆哥那定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哪能轻易被□□？”
老幺：“到底说什么呢, 说的我都有点好奇了, 羊你和陆哥私底下到底有什么py交易？”
祁漾：“……”
“秦加一说话你们也信？”
秦加一：“你还小，你不懂，这就是哥们与生俱来的信服力。”
祁漾开了电脑插上板子, 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秦加一还围着他不走。
祁漾：“想知道啊？”
秦加一点点头。
“不告诉你。”
秦加一愤愤的：“我自己问陆哥。”
祁漾已经插着耳机投入到画画的海洋中了。
他最近画稿的任务倒不是很重, 不过马上就三月了，《1649c》按照计划三月底要上线连载，祁漾说不激动是假的，每天摸到板子就想多画两格。
他戴着耳机, 也没注意画了多久，直到他面前放下一块小蛋糕, 他才惊觉陆京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祁漾摘下耳机：“你去外面了？”
蛋糕是他很喜欢吃的那家店, 离学校很远。
陆京迟：“跟老陈参加了个会议。”
祁漾点点头, 谢谢还没来及说，秦加一就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搭着陆京迟的肩膀：“陆哥陆哥，来来来，十万火急。”
祁漾想再踢他一脚：“秦加一你怎么那么闲？”
陆京迟走到自己衣柜前脱外套，淡声问：“什么事？”
秦加一拿了个破水瓶当话筒，怼到陆京迟面前假装采访：“陆哥，c栋419晚八点档黄金访谈。”
“第一，羊羊为什么突然不用锻炼了？他对你使了什么阴谋诡计？”
“第二，你这么纵容他，是不是和他私底下进行了什么py交易？”
“第三，你为什么只给他带小蛋糕？你和他什么关系？”
宿舍里其他人都笑疯了。
纪允从床上探了半个身体出来：“陆哥，这问题我们也想知道。”张臣彦在一边拼命点头。
陆京迟挑了下眉，转头看向了祁漾。
祁漾骂秦加一：“狗叼门帘全凭一张嘴，哪凉快哪待着去。”
秦加一脸皮练得城墙一样厚，这种程度不足以撼动他分毫，他直接道：“陆哥你就说吧，是不是他□□你了？”
纪允：“你们俩不对劲啊，太不对劲了，赶紧从实招来。”
祁漾懒得听他们一群人胡扯，正打算塞上耳机，就听到陆京迟轻飘飘说了句：“不算。”
“是我□□他。”
祁漾瞪大眼睛回头：“？？？”
不是，陆京迟？？
你这样一脸严肃的开玩笑很容易让人当真的好不好？？？
秦加一痛心疾首：“陆哥我对你太失望了！你可是国家栋梁，怎么说下海就下海了。”
纪允在床上笑成了傻逼：“所以陆哥你□□成功了吗？咱羊羊的定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张臣彦合理分析：“你们俩谁□□谁都一样，反正都是py交易。”
祁漾服了。
他默默转回身去，身后秦加一还在喋喋不休问些没营养的话，笃定了祁漾不用锻炼就是有py交易。
祁漾心想，许愿算什么py交易，还没见他锻炼的时候呢。
真要说起来，他那晚被陆京迟监督着跑步，跑完又被陆京迟拉着腿放松肌肉更像py交易吧？
祁漾拿起电容笔又打了个形。
秦加一嚷嚷了大半天，突然眼尖的发现了什么：“陆哥你兜里怎么有大白兔奶糖？”
陆京迟瞥了一眼：“吃。”
秦加一：“我也吃。”
陆京迟转了个方向：“自己买。”
秦加一敏锐的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有情况啊陆哥。”
纪允扒着床上的栏杆：“什么情况？陆哥还吃奶糖？一看就是别人吃的吧？”
张臣彦：“别人给的还是给别人的？是女孩子吧陆哥？一般女孩子都喜欢这种奶糖。”
秦加一赖在陆京迟旁边：“你这什么刻板印象，谁说只有女孩子喜欢奶糖，我也喜欢奶糖，陆哥我喜欢吃大白兔，我特别喜欢。”
张臣彦笑得肩膀都颤了：“你喜欢也没用呀，陆哥很明显不是给你吃的。”
秦加一还在问：“给谁的给谁的？”
只有祁漾在座位上愣了一下。
大白兔？
祁漾陡然想起了他生病那次在厨房低血糖差点晕倒的事，陆京迟也给他喂了一颗奶糖，他当时晕晕乎乎的还问了句哪来的糖。
祁漾没忍住又回了下头。
就像是有什么感应一样，陆京迟也抬起了眼，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不偏不倚的交汇了。
祁漾一顿，忙不迭又转了回去，他埋头刷刷刷画画，看起来忙极了。
给谁的？总不能是专门给他的吧，他也没说要吃糖啊。
寝室里的声音闹闹哄哄，只有角落里的林骅从始至终没有出声，大家都以为他在忙，没注意到林骅抬眼看了好多回。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氛围怪异的两个人，想起了祁漾生日聚餐的那天晚上。
……是他想多了吗？-
祁漾从参加完那次漫展到现在一次都没有直播过，又是大半个月的时间，他直播频率越来越低，粉丝都快揭竿而起了。
他倒也不是不想直播，主要是心虚，去了一次线下差点底裤都掉了，避风头不直播是他最大的倔强。
在这之前他臭骂过祁渐好多回，祁渐跟他装可怜，说看在嫂子的面子上饶了她。
祁漾奇了怪了，说跟你嫂子能扯上一毛钱的关系吗？
祁渐说那就看在陆京迟的面子上。
祁漾冷冰冰的回了一句：找错人了，陆京迟在我这没有面子。
后来还是祁渐答应他给他在wasa超话签到两年他才勉强选择了原谅。
但也就消停了两天。
这天周末祁漾回了家，正在d站刷网友评论就收到了祁渐的消息。
帅哥：哥，你什么时候和嫂子奔现啊？
祁漾：？
祁漾：重新组织一次语言再来问我。
帅哥：也没别的。
帅哥：单纯好奇。
祁漾：别管。
帅哥：哥你见过嫂子的样子吗？
帅哥：你听过嫂子的声音吗？
帅哥：你就不好奇吗？
祁漾：？
祁漾：你今天脑子被驴踢了吗祁渐？
帅哥：没有哥，我就是单纯好奇。
帅哥：你不想奔现吗？
帅哥：你不想和嫂子牵手亲嘴吗？
祁漾：暂时不想。
帅哥：那你什么时候想？
祁漾：别管！
他不知道祁渐怎么突然又开始对latest好奇了，不提还好，一提祁漾就想起上次latest说自己人在江城，还问他要不要见面。
太突然了，祁漾压根都没缓冲过这件事，他觉得他还得考虑很久。
管他呢，先考虑着吧。
祁漾关掉祁渐的聊天框，又躺回了床上继续看d站。
之前关于他的那条热搜热度只持续了两三天，路人看一眼之后可能就忘了，但他的粉丝可一直记着，他的视频评论区天天都能盖起各种高楼，祁漾随便一翻就是两眼一黑。
[咩宝不直播的第十八天，已变成猿猴，在评论区荡来荡去]
[死丫头好狠的心（指指点点）]
[想开点万一只是被室友撅了下不来床呢]
[下次撅通知一下，我陪一根]
[我也陪一根]
[那我陪两根]
[你们最好说的是陪一根烟？]
[烟不行啊烟违规]
[不是你们说的更违规吧哈哈哈哈哈哈]
[来迟了那就陪点玩具吧]
[笑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后来有人看到室友哥正脸了吗]
[正脸没有，好像有人发了张侧脸，就在星轨那边的展区，不过现在也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室友，但是有一说一真的帅惨了我的妈妈]
[咩不会已经背着我们悄悄和室友谈上了吧？？]
[我要发疯了为什么不直播为什么不直播为什么不直播]
[直播！直播！直播！]
[你小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咩的小羊帽子真的经典咏流传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小草口罩哈哈哈哈哈哈真的笑死我了]
[咩不露脸直播三年了，什么时候开启新纪元]
[咩一个人直播三年了，什么时候开启新纪元]
[我有一个主意不如咩带着小羊帽子和小草口罩直播吧]
[我觉得行]
[太行了宝宝就这么办]
[咩这段时间肯定在拿小号偷窥评论区]
……
祁漾看完评论就默默把d站关了，心里想着这段时间暂时都先不直播，等风头过了再说。
结果晚上他就刷到了祁渐的直播，在线人数十几万，他的粉丝全涌到那边找祁渐答疑解惑去了。
让祁渐答疑解惑，祁漾只有两眼再一黑。
他开小号进去看了一会。
[鸭，过年的时候咩带室友回去了吗]
[室友真是一米九大奶帅哥吗]
[室友是江城漫展上星轨展区里那个帅哥吗]
[你哥和室友到底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祁渐：“带了，不过是我们全家一块邀请回来的，我哥那几天和他室友闹别扭呢，话都不说，你们懂吧。”
祁漾听得一头问号，懂吧什么懂吧？？？？
[懂懂懂，你这样一说我们就懂了]
[笑死所以室友千里迢迢到你家是为了哄人啊真的笑死我了]
[他真的我哭死]
[他好爱]
[我早就说室友哥哄人有一套，不仅把人哄好了，还把人哄去了漫展]
[还有还有，那天星轨展区那个个子老高的帅哥到底是不是室友啊？？]
[鸭现在就是我在你们家唯一的人脉]
[鸭蛋，现在我们这群人里可只有你明明白白的见过室友，透个风吧，透个风还是好后米]
祁渐：“这有点难说，我不能说，我说了我哥得把我扔进垃圾桶里让我跟着垃圾车去流浪。”
[我又懂了朋友们]
[为什么不说不是]
[因为就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
[鸭蛋是懂语言的艺术的 ]
[所以星轨展区那个站在wasa老师身边的帅哥真是室友？？？我的妈妈这个世界魔幻了]
[靠怎么感觉整个互联网只有我没见过室友长什么样子了]
[这么说吧，要不是那天星轨展区挡的严实，整个展区都得被踏平]
[弱弱说一句我那天其实有去集过邮，然后他超级好脾气跟我说他不是圈内人，我那个时候太紧张了没合上就狂说了一堆谢谢走了他妈的，我现在真想扇我自己]
[你们都说这些那我补充一个别的？室友应该是江大的，他在江大很出名]
[我靠？？]
[啊？？？突然解码？？？]
[室友哥江大的？？？]
[那咩咩岂不是也是江大的？]
[江大？？？]
[如果他真是室友的话，不开玩笑的说他在我们学校是神一般的存在，我那天在星轨展区瞥了一眼还以为看错了，因为印象里他的身影貌似一般只会出现在研究院或者各种学术会议上]
[我靠我靠老师你开个直播详细讲讲吧]
[太多的我也不好说，也不知道能不能乱说，反正你们猜得很多都没错，室友哥是搞科研的，且很牛，他们师门从上到下都是大佬，哪怕不是行业内的人都听过名字的那种，wasa老师和他一个师门，不过毕业的早]
[至于咩咩的话，室友哥一解码，咩咩我也知道是谁了，他在美院那边也很出名，长得巨牛逼]
[其他的细节在咩咩自己爆马甲之前我就不说了]
[我靠我靠我靠我的姑我的姥]
[老师你是真的神]
[老师知道这么多也是科研圈内人吗]
[完了，这个互联网上已经出现了第一个解码的人，我有预感，我们很快就不用吃空气饭了]
祁漾看到这里感觉自己三魂七魄都不在原位了。
其实也不能怪祁渐，江大这么大，总会有一个圈子的人，何况陆京迟在江大实在不算低调的存在，被解码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祁漾还是脑袋发晕。
他懵懵的从床上爬起来，去厨房泡了点枸杞喝，喝完又回了房间。
后台一直在给他弹私信，祁漾完全翻不过来，他趴在床上发了半个小时的呆，最后心一横干脆关掉手机钻进被窝里睡觉去了。
祁漾有点属鸵鸟，遇到暂时解决不了的事情只喜欢躲，躲几天就好了。
之后他又回学校上了一段时间课，人有点无精打采，不过幸运的是周五陈北星那节课他没用坐到第一排当靶子去，也不知道是陈北星当时压根就是开玩笑还是陆京迟后来又说了什么，总之祁漾趴在最后一排很清闲。
而秦加一知道自己溜号无望，又乖乖抱着书坐到了他身边，祁漾当然不欢迎他，边玩消消乐边骂他叛徒。
骂得秦加一又坐到陆京迟右边去了。
还跟陆京迟小人告状：“陆哥，他骂我。”
陆京迟“嗯”了声道：“也骂我。”
祁漾：“……”
胡说八道，危言耸听。
“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秦加一在那捂着嘴快笑成神经病了，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好笑。
下课以后回了宿舍秦加一又把这事和纪允他们说了一遍，然后纪允他们也开始狂笑。
“陆哥真这么说的？？”
祁漾沉默：“……”
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笑点。
另一边，江大研究院的会议报告厅，一场跨省学术交流会议刚刚结束。
喻幕从厅内走出来，和身旁的张硕笑道：“听说陈师兄好久没和您说过话了？怎么？还在闹脾气？”
张硕闻言也笑了：“他脾气有多急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当年跟老郑明火执仗的把老郑高血压都气出来了，也就天意能说他两句。”
陈北星本科时期就进了郑宁的组，起初郑宁觉得这小子天资聪颖，怎么也得捞到他手底下给他干活，结果没干两年郑宁头发就白了一大片。
他脾气就够急了，哪能想到捞回来个比他还急的，师生两个人谁也不让谁，办公室隔三差五就吵得鸡飞狗跳。
张硕当时和陈北星关系最好，偶尔能当个和事佬说两句，但绝大多数时候他冲上去都只有被两边扇的份。
他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院里给他们组派了个小项目，难做倒是不难做就是繁琐了点，之前的院长嫌麻烦甩下来的。
郑宁也是撒了个懒，不想费口舌所以打算随便揪个倒霉蛋接手，然后被陈北星堵在办公室指着鼻子骂：“你就天生打工的命，这破项目你也接，那院长组里的人死绝了扔给我们做？你就不知道混个院长当当？”
虽说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但那个时候的郑宁在业内地位绝对不算低，陈北星一通骂给人气得半个月没来办公室，再后来就给他们郑老师气得发愤图强了。
院长倒是没当上，一字之差，评了个院士。
喻幕摇头感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郑老师的贵人了。”
张硕和喻幕停在不远处，他问：“想好晚上时间怎么安排了吗？出去吃个饭？”
喻幕顿了下，视线看到电梯里出来的人，抬着下巴示意了下：“您这边就先算了，下次吧，约了人。”
张硕扭头看去，发现是陆京迟。
喻幕掩着嘴悄声道：“小陆帮我跑了六个程序呢。”
张硕震惊：“你哪来的胆子敢用他的得意门生？你不怕他来把我办公室的门踢烂？”
喻幕拍拍他：“张老师，勇于为科研献身。”
张硕：“……”
想过献身，没想过以这种方式献身。
陆京迟走了过来，对着张硕点头：“张老师。”
张硕跑得挺快：“那你们先聊，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很快这里就只剩下了陆京迟和喻幕。
陆京迟：“师姐。”
喻幕也将近三十了，是个很知性优雅的人，她穿着一件长至小腿的卡其色风衣，用肩膀轻轻碰了他一下，笑着道：“走吧，等久了吧你们。”
陆京迟：“他们也刚到地方。”
他们说的就是周朗孟秋邢雅几个人，自从读博读研以后都成了酒蒙子，用陈北星的话来说就是，科研水平没多大进步，酒量倒是见长，单拎出去一个个都能喝趴老师。
喻幕：“对了，你这几次让我写to签的……羊羊同学？”她歪了下头：“是你的什么？”
陆京迟默了片刻：“室友。”
喻幕可不信：“室友？不止吧，室友你能情愿为了他帮我跑六个程序？还特意来漫展堵我，难道是因为你看到你师姐我特别和蔼像你亲姐？之前张硕想让你帮他跑个程序你可不是这态度。 ”
陆京迟：“老陈和张硕最近关系不好，照顾一下老陈面子。”
喻幕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乐道：“你得了吧，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快点，别跟我兜弯子了，喜欢他是不是？”
两个人进了电梯，叮的一声后。
“很明显？”陆京迟问。
喻幕：“我一个常年不在江城的人都看出来了，你说呢？”
陆京迟：“嗯，他看不出来。”
喻幕觉得这事实在太乐了：“我真是想不到。”
“想不到什么？”
喻幕：“想不到你居然能为感情问题这么伤神，这太奇怪了，这比T40的光变波段还奇怪，我觉得有你的事情做先例，哪天我研究出伽玛暴其实就是哥斯拉红温状态下眼睛里射出来的x激光我都不觉得奇怪了。”
陆京迟淡淡道：“没那么夸张。”
喻幕肯定道：“有这么夸张，老郑之前说你是神仙，咱这苦修圈多少年出不了一个神仙。”
电梯到了一楼，他们并排朝着研究院外走。
喻幕有点忍不住：“要不你把这小朋友一块带过来吃饭，好歹让我瞧一眼。”
陆京迟：“应该不太行。”
喻幕抬眼看他。
“下午把人惹恼了。”
喻幕：“……”
她说：“先问一下。”
陆京迟掏出手机问了句。
陆京迟：出来吃饭吗？
片刻后。
祁漾：不敢，怕骂到你。
喻幕在旁边笑了半天，笑得实在受不了了。
“你在咱们师门这么大的神通，老陈知道你搁外面追人碰一鼻子灰吗？”
陆京迟顿了会。
“老陈知道你喊他陈师兄，喊张硕张老师吗？”
喻幕：“……”
“得，还是我自己邀请吧。”-
祁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回了那么一句，回完又有点后悔，好像他很在意一样。
先不说他根本不在意，就算在意，那也是因为陆京迟先污蔑他。
他什么时候骂过他？哪只耳朵听到的？
没听到还敢瞎说。
祁漾靠着椅子，手指悬在陆京迟的聊天框上游来荡去，心想着陆京迟还能放什么屁。
结果陆京迟没放，直接给他拨了一个通话过来。
祁漾接了起来：“我骂了你我心里有愧，我怎么敢吃你的饭？”
说完片刻后，手机里传来一阵很温柔的女声：“羊羊？”
祁漾：“……”
完。
怼陆京迟都成条件反射了。
第42章 四十二只羊
祁漾压根没想到会是陆京迟的师姐来邀请他出去吃饭, 更没想到这个师姐是喻幕。
之前江城漫展上陆京迟跟他提过一嘴一个姓喻的师姐，祁漾记得很清楚，她还有一个更加耳熟能详的名字, wasa老师。
祁漾心都凉了半截。
和喜欢的漫画老师第一次交流可以是以任何形式但绝对不能是现在这样。
陆京迟，天杀的王八蛋。
他要和陆京迟拼了。
祁漾心里喊打喊杀的嘀咕了一路, 结果见到喻幕以后喻幕一句话就给他说懵了。
“你就是羊羊？果然和小陆说得一样可爱。”
可爱？
陆京迟说的？
祁漾看了眼陆京迟，陆京迟也在看他。
祁漾：“……”
好的吧。
那暂时先不拼了。
订好的餐厅离江大并不远, 很快就到了, 邢雅孟秋和周朗都凑在一起喝了好几壶茶了, 好不容易才把他们等来。
“你们再晚来一会我们就沏上第六壶茶了。”
喻幕：“合着今晚出来不是喝酒的是来品茶的呀？也就大半年没见一个两个都不行了啊，我毕业前一年周朗你和我出去喝酒可都是对瓶吹的。”
周朗靠在椅子上，闻言笑道：“省省吧, 都奔三的人了, 还当自己小孩呢？”
“这么说话可就欠揍了啊。”喻幕说着拉开周朗旁边的椅子坐下：“刚和羊羊聊了一会正觉得自己年轻呢。”
周朗笑着摇摇头给她倒了杯茶。
菜很快上齐了，桌上都是熟人，大家也就聊开了。
有些话题祁漾听不懂也参与不进去, 就很安静的坐在陆京迟旁边当气氛组, 偶尔接收一下师兄师姐们特别关注的投喂。
陆京迟勉强也算投喂人之一吧，还给他剥了虾，祁漾挺给面子的吃了一口，看陆京迟还要剥。
祁漾啪嗒一下扣住他的胳膊：“我不吃了, 我不爱吃海鲜。”
陆京迟顿了下：“我吃。”
祁漾：“哦，哦, 你吃啊, 我还以为……”
他尴尬的拿开手, 很欲盖弥彰的吃了口菜，视线一转又看到陆京迟很利索的摘了手套, 他疑惑道：“你不是要吃吗？”
“突然不想剥了。”
祁漾眨了下眼，刚转回头来，就发现他碗里的半只虾已经被陆京迟夹走了。
祁漾：“？”
陆京迟很淡定的吃了那半只虾，然后问：“你还有什么不爱吃的东西？”
祁漾：“啊？你问我啊。”
他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最后得出结论：“其实也没有很多，我都挺爱吃的。”
陆京迟挑了下眉。
祁漾又埋头把碗里的一颗很不明显的小葱挑到了纸巾上。
其实今天吃的这顿饭除了海鲜祁漾确实都挺爱吃的，他一边听着师兄师姐的行业八卦，一边想吃什么吃什么，对陆京迟下午胡说八道的那一丁点不满暂时都清空了。
就在他以为他能当气氛组当到这顿饭结束时，师兄师姐们的话题陡然拐了个弯拐到了他们这边。
邢雅玩笑道：“师姐你就不应该让小陆帮你跑程序，虽然小陆跑得又快又不出错，但你这不是平白给小陆落了个把柄在手里吗？”
孟秋也乐了：“怎么就给师姐落下把柄了，这明明是给张硕和师爷落的把柄。”
喻幕托着下巴，手里拎着杯子隔空和陆京迟晃了下，笑眯眯的说道：“别说我啊，这事最有发言权的人是小陆，那可是他心甘情愿跑的程序，而且不是因为她师姐我和蔼可亲特别像她亲姐才帮我的。”
喻幕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视线一直看着祁漾，祁漾懵懵的咬着牛肉，还以为喻幕是想让他接话。
他下意识问了句：“那为什么？”
喻幕表情更耐人寻味了：“这事羊羊你也有发言权。”
祁漾头上又开始冒问号了。
邢雅他们都笑得很大声，只有祁漾被蒙在鼓里，他转头看陆京迟，眼神里全是困惑。
陆京迟给的答案是：“因为你是我室友。”
这顿饭一直到结束祁漾也没搞懂是为什么，他和邢雅孟秋走在一块先出了餐厅，没注意到身后的喻幕和陆京迟。
喻幕抱臂走着，抬了下下巴：“你的sheep21。”
陆京迟没说话。
喻幕打趣了一句：“比陈师兄还明目张胆啊。”
晚上江城突然下起了雨，祁漾和陆京迟打了车回学校，车窗外的灯火被雨雾氲得迷蒙，到校门口时雨下的更大了，祁漾刚想说要不要去便利店买把伞，身上就罩下来一件宽大的外套。
他抬起头来，陆京迟又把帽子也帮他戴了起来，拉链一拉，祁漾就被严严实实裹在了里面。
是陆京迟的黑色夹棉冲锋衣，很大一件。
“你把衣服给我你怎么办？”
陆京迟最后看了眼消息就把手机关掉塞进了他身上的外套兜里。
“下车吧，跑快点。”
陆京迟的衣服材质防风也防水，哪怕是这种天气也温暖而厚实，从离c栋最近的西门回到寝室楼，祁漾只被雨水扫湿了裤子。
寝室里人都在，见了他们两个全部是很整齐划一的卧槽。
纪允：“你们两个干嘛去了？冒这么大的雨。”
秦加一：“羊我给你发消息你没看见啊。”
祁漾边脱外套边道：“出去吃了个饭……路上那么大雨我哪来得及看手机啊，你发什么消息？让我帮你带烧烤？”
秦加一：“别贫，我是那种人吗我，我说的是今天下大雨，后勤那边还通知说今晚可能要停电整修，我寻思你和陆哥在外面能不回来别回来了呗，结果你压根没看到。”
祁漾：“停电？”
秦加一：“说是什么电箱故障，反正就那一套说法。”说完想起什么又提醒道：“你俩淋成这样赶紧洗澡，一会断电就没热水了。”
话音刚落，寝室里的灯就噼啪两声，黑了。
祁漾：“……”
好毒的乌鸦嘴。
不过秦加一话说得委婉，其实淋成那样的只有陆京迟，外面那么大的雨祁漾连根头发丝都没湿，他一会进去随便擦擦换条裤子就行。
陆京迟手里拿了块毛巾正在擦头发，对祁漾道：“去吧，现在还有热水。”
祁漾顿住。
陆京迟抬眼看他。
祁漾站了半天憋出一句：“我今天不想洗，你洗吧。”
看陆京迟不说话，祁漾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拿下他的毛巾，推着他走：“你赶紧去吧，我真不洗，一会水凉了，咱学校的热水器你别抱太高的期待。”
好不容易才把人推进浴室，祁漾把毛巾又塞给他，飞快留了一句：“大概冲冲啊，水凉了就别洗了，很容易感冒的。”
大概是不太适应说这种话，祁漾离开的背影有几分难言的慌乱。
陆京迟的视线在黑暗中落了片刻，又很快收回。
停电以后的寝室降温也很快，三月初的江城还没完全回春，加上晚上下了场这样的瓢泼大雨，室内陡然变得阴冷潮湿。
陆京迟从浴室里出来后，发现自己桌上被人放了杯热气腾腾的姜茶，而放茶的人此时已经钻进了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了一个鼓包。
他问了句：“睡了？”
床上的人没应答。
陆京迟转回身来擦头发，端起姜茶喝了一口，就在这时，寝室门突然被人推开。
进来的人是隔壁418的江源，他手里捧着一大包板蓝根：“羊，板蓝根还要不？我刚从抽屉里找着了。”
鼓包：“……”
陆京迟淡声说了句：“他睡着了。”
江源：“这么快？不刚从我们寝室走吗？”
陆京迟：“嗯。”
江源：“那给你吧陆哥，你多喝点。”
陆京迟晃了下手里的姜茶：“谢谢，这个就够了。”
江源：“真不要啊？”
陆京迟点了下头。
“那行，你们忙，我回去了，有需要再来找我啊。”
陆京迟继续擦头发，洁白的毛巾一点点吸干了发丝上的水珠，他最后将姜茶一饮而尽，然后去把杯子洗干净放到了祁漾桌上。
离开前轻敲了下祁漾的床头：“杯子放桌上了。”
鼓包仍然纹丝不动。
祁漾当然没睡着，掩在被子下的耳根烧得通红。
明明只是礼尚往来，陆京迟把唯一的外套给了他，他把唯一的热水让给陆京迟洗澡，再给他放杯姜茶。
明明就很正常。
但祁漾却没由来的胸口发胀，好似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心虚。
放在枕头下的手机嗡嗡震了一下。
祁漾好像有感应一样，莫名就知道这条消息是谁发来的，他闷头装了一会，实在忍不下去了，偷偷把手机拿进被窝里拉严被子看消息。
陆京迟：祁漾。
陆京迟：谢谢。
这么简短的一句话还要分开两条消息发，祁漾视线落在他的名字上。
他想，陆京迟本来是不是要和他说其他的话。
床下又传来了一阵什么动静，祁漾赶紧把手机关了，他闭着眼睛装睡，片刻后模模糊糊感觉到自己被子上搭上来一张厚厚的毯子。
应该是毯子吧？
然而搭毯子的人没说话，祁漾也便装作没感觉到。
其实他是想坐起来看看的，但因为被窝里暖烘烘的太舒服，祁漾没撑住等到寝室里的人都睡下自己就意识模糊了。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大亮，纪允他们每周六都要到外面跟新闻，早早就不在了，而秦加一这段时间一直在那个大四学长的公司里当牛马，周六日早上也不在。
寝室里又只剩下了祁漾一个人，他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打算翻身下床去洗漱。
然而视线刚一转就看到了对面床铺上还在睡觉的人，他愣住了，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对面床上是谁。
……
陆京迟？
祁漾眨了下眼，反应过来对面是谁以后更懵了。
他看了下时间，现在都快上午九点了，陆京迟还在睡？
这也太魔幻了。
祁漾从认识陆京迟开始就没见他睡过懒觉，他甚至从来都没摸清过陆京迟起床的时间，只能大概推测是在早上六点以前。
他轻手轻脚下了床，路过时瞥了一眼，陆京迟的脸半埋在被子里，没什么动静。
祁漾进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再出来时陆京迟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祁漾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从网上看来的好多法制新闻。
他心里一惊，踩着梯柜就上去了，他趴在床头打算掀开被子看一眼，还想着要不要听一听他的心跳探一下他的呼吸。
想的倒是很精彩，结果刚碰到陆京迟的被子胳膊就被猛地扣住了。
陆京迟似乎刚从梦里惊醒，满眼戒备与警惕，等意识逐渐回笼看清了眼前的人，眸光才逐渐松弛柔软下来。
他轻轻松了手。
祁漾看着陆京迟苍白的脸色，低声问道：“你怎么样了？”
床上的人眉眼疲惫，额头的碎发散得有些乱，搭在眼眸上方，平白掩去了几分素日的冷淡和凌厉。
他“嗯”了声：“还好。”嗓音哑得厉害。
祁漾探了下他的额头，烫得快能煮鸡蛋了，还好什么还好。
陆京迟还打算起床，被祁漾一把摁住肩膀又摁了回去，他转身踏踏踏下了梯柜：“你躺会，我去找体温计。”
但很显然陆京迟生病比他生病不听话多了。
他前脚刚去桌子前翻抽屉，后脚陆京迟就跟着下来了。
祁漾手里拿着体温计还得去抓人：“你去哪啊陆京迟？”
他话刚说完，身前的人脚步就晃了下，祁漾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住他，但人太沉，他被压得急匆匆后退了几步。
“哐”的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声后，陆京迟怼着他贴在了衣柜上。
祁漾从他怀里费劲的抬头：“你都这样了你还乱跑……”什么。
后面两个字没说出口。
眼前的人脸色依然苍白，但呼吸灼热皮肤滚烫，就这样与祁漾紧贴在一起。
“祁漾。”他念了遍他的名字，却没继续说其他。
祁漾好像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认真观察到陆京迟的五官，很凌厉立体的骨相，从这个角度和距离看去更加明显，鼻骨几乎要碰到祁漾的脸，他歪着头，睫毛很长，低垂着盖在眼眸上方。
他们靠得太近，祁漾不知道自己的视线该放到哪里去。
“陆京迟……量体温吧。”祁漾说。
许久。
“嗯。”
陆京迟在他的椅子上坐下了，祁漾也顾不得管什么你的他的，赶紧给他量了量。
39.3，算高烧了。
祁漾拧着眉放好体温计，对陆京迟道：“寝室里没有退烧的药，你等我一会，我去医务室开点，很快回来，别乱跑啊。”
陆京迟掀起眼皮，大概是因为发烧，眼皮上方出现了一道很深的凌厉褶皱。
“好。”
祁漾匆匆忙忙换了衣服就离开了寝室，医务室在a栋附近，从c栋过去几分钟的路程，往返一趟也很快。
他去了以后讲清楚需求，医生给他开了两盒药，嘱咐了一下用量，祁漾拿着就赶紧跑回了c栋。
很令他欣慰的是陆京迟这回真没乱跑，还乖乖在他椅子上坐着，不过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回消息。
祁漾也没说什么，接了热水用杯子冲了一管退烧药，差不多变温以后他就端给了陆京迟。
“等会再回消息，把药喝了。”
陆京迟接过杯子，视线垂下望着里面的药液。
祁漾看他不喝，说道：“我刚闻了一下，挺甜的，应该不难喝……”
话说到这里，祁漾突然顿住了。
杯子里浅黄色的药液还在晃动，闻起来像小孩吃的糖果，但喝起来……祁漾莫名就想起来这个药的味道。
苦的呛人。
祁漾怔了一会：“怕苦的话……你不是有奶糖吗？我帮你拿一颗吧……”
他刚想转身，陆京迟就喝完了药，抬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不用。”陆京迟说。
“糖是给你吃的。”
祁漾指尖毫无征兆的颤了一下。
周六的天是与昨晚截然相反的明媚晴天，阳台的门开着缝，有丝丝缕缕的凉风吹进来，在他们之间绕着弯打着转。
可大概是这里的空间太狭窄拥挤，风转了几圈，始终没能带走那些横生的悸动和暧昧。
情愫像成熟馥郁的浆果，雨季过后，陡然开始发酵。
那些蒸发的像酒精一样的味道呛得祁漾头晕目眩，比他生病那天还让他晕得自顾不暇。
所以那些糖是因为他说药苦陆京迟才买的……
祁漾嘴唇动了一下，很低的问了句：“为什么？”
刚问完祁漾就后悔了。
他这段时间好像总是在后悔，后悔自己做的事后悔自己说的话，他就好像走进了一个充满瘴气的误区，被里面的幻象撞得鬼迷心窍。
陆京迟抬眼，幽深的瞳孔望着他：“你觉得呢？你觉得是为什么？”
陆京迟好像总是在这样问他。
是疑问句吗？还是反问句？
陆京迟是不知道答案，还是知道答案？还是陆京迟觉得他应该知道答案？
祁漾呆呆的看着。
“我……”
陆京迟的视线一错不错的盯着他，祁漾什么都没回答，但又好像什么都逃不过陆京迟的眼睛。
他只能慌乱的回一句：“我再想想。”
再想想。
要再想想。
陆京迟却知道了他的答案，再一次松了手：“嗯，再想想。”
祁漾有些不知所措的背过自己的手，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喝了药再上床睡一会吧，想吃什么，我去食堂帮你带。”
陆京迟：“都行。”
祁漾应了声。
陆京迟又上了床，祁漾想替他掖一下被子，但想来想去还是没伸手，只是又嘱咐了一声：“你好好休息，有事给我发微信，直接打电话也行。”
陆京迟点头。
祁漾最后还是没忍住：“……被子盖严实点。”
说完就拉开抽屉拿着饭卡离开了寝室。
去食堂的路上他一直心不在焉的，晃晃悠悠上了二楼，自己随便坐下吃了点，然后又去给陆京迟买，现在已经十点了，也不知道这个点是该吃早饭还是该吃午饭，祁漾挑挑拣拣各买了一份。
刷了卡下楼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了秦加一的电话。
秦加一：“羊你人在哪呢？我刚回学校，饿死了，一块吃饭去？”
祁漾：“我在食堂，不过我已经吃完了，我回去给陆京迟送点，他今天有点发烧。”
秦加一：“啊？你说陆哥？”
祁漾没什么心情的“嗯”了声：“可能是昨晚淋了雨，寝室里又冷，大概浴室的水也不热，这么多buff叠加超人都得倒下。”
“但是寝室这会没人啊，我就在寝室。”
祁漾脚步顿住：“？”
“陆京迟不在床上？”
秦加一：“不在啊。”
祁漾默了会：“我知道了，你去吃饭吧。”然后挂掉电话就给陆京迟打了过去。
短暂的铃声过后是长久的嘟声。
祁漾以为他不会接了，却在这时，听筒里传来一声有些哑的低沉嗓音：“喂。”
短短这么一会，祁漾心里莫名生了场好大的闷气，一时没有开口。
那道嗓音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祁漾。”
祁漾语气有点冲：“你去干嘛了？秦加一说你不在寝室？”
安静了好一会，陆京迟说：“有个程序报错，过来看一眼。”
祁漾突然就想到昨天吃饭时他们说的那件事。
他问：“是你给喻师姐跑的程序？”
陆京迟没回。
祁漾也没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说了一句：“陆京迟，你也总是很让我困扰。”
两人的通话陷入了很长久的沉默。
“等着。”
祁漾扔了两个字，然后就拎着手里的东西直奔研究院，去的途中还在手机上叫了个车。
今天的办公室很罕见的没什么人，昨晚吃饭可能是因为有祁漾在，所以都很默契的没上酒，吃过以后周朗和孟秋邢雅又念念不忘的找了个地方继续喝，大概喝得不少，所以半上午都不见人影。
只有陆京迟一个人。
祁漾放下手里的东西，拉了把椅子一声不吭坐到了他旁边。
陆京迟转头看他，祁漾故意撇开视线看手机。
等耳边传来一声很轻的敲击键盘的声音，祁漾才抬眼偷看。
结果没想到陆京迟压根没在看程序，他被抓了个正着。
祁漾：“……”
陆京迟知道他在偷听，也知道他会偷看。
又搞障眼法，这王八蛋的老伎俩了。
“你都病成这样了还有心思逗我玩？你无不无聊？”
陆京迟今天额前的头发也像染了病气似的，很听话的垂在眼睑上方，乍一看人畜无害。
祁漾有点不忍心这么对待病号，又把剩下要骂他的话咽了回去。
“你说我也很让你困扰。”陆京迟问：“是什么意思？”
祁漾被问哑了。
他嘀咕了句：“明知故问。”
陆京迟眼皮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在隐忍极力消化的情绪，他的手落在了祁漾的椅背上。
冷白突出的腕骨折回，手指动了一下。
陆京迟：“我不知道。”
祁漾的心脏突的一下。
氛围突然又变得胶着。
祁漾：“那你之前为什么要说我很让你困扰？”
陆京迟喉结上下滑动，很缓慢的。
祁漾：“你别问我你觉得呢，我才不知道你天天抽什么风。”
陆京迟的手指绕了上来，扣紧了椅子后方那道金属制的横杠，靠近了他。
“因为你总是在我以为……能靠近你的时候，又突然把我推开。”
祁漾心脏突了两下。
“我什么时候……”
“比如现在。”
陆京迟的视线很克制，但祁漾还是察觉到了，那道视线刚才短暂的落在了他的唇上。
“祁漾，我能靠近你吗？”
祁漾心脏不突了，直接停摆了。
他睫毛颤了颤：“陆京迟，你……”
眼前的人靠得越来越近，恍然之间祁漾已经嗅到了他滚烫的鼻息。
就在这时，祁漾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一阵铃声，突兀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瞬间把祁漾从天上拉回现实。
他一个激灵，连忙站起身接起电话。
“啊，对，是南门，您已经到了，好，我们马上下去……”
是祁漾叫的出租车，南门离研究院最近。
他不太敢直视陆京迟的眼睛，低着头装作很忙的看手机，说道：“你程序改完了吗？改完就走吧。”
陆京迟：“去哪？”
“回家。”
从研究院到上出租车这中间七八分钟的路程祁漾都没说过话，一直到上了车，祁漾突然开口对司机说：“不好意思师傅，想改个地址。”
司机也很好说话：“行，那你们要去哪啊？”
祁漾碰了下陆京迟：“你家地址。”
陆京迟：“原来的地址是哪？”
祁漾不吭声。
原来的地址当然是他家，祁漾本意确实是把陆京迟带回他家休息的，但有了刚才在办公室那一出，祁漾突然觉得不怎么合适了。
他不想刚才的场景又在他家重演。
陆京迟报了地址。
回去的路上陆京迟一直在靠着后座睡觉，祁漾则坐在另一边玩手机，中间的位置大的能再塞一个祁漾。
车程不到二十分钟，祁漾玩了十二把消消乐，十二把都没通关，体力用得精光。
祁漾已经够头疼了，结果到了陆京迟家里更头疼。
他一开始想把人送到就走的，但到都到了，陆京迟还病着，他就这么把人撇下一走了之实在有点太没良心，之前他生病两次陆京迟都是全程照顾他的。
于是祁漾被良心痛击着留了下来。
之后就是持续被良心痛击着照顾陆京迟上床睡觉，给陆京迟倒水，把从学校食堂买的早就凉了的早午饭放到厨房再温着。
好不容易安顿好，刚想走，然后过去看了眼陆京迟脑子里就又冒出一个念头，要不等陆京迟醒了再走，万一陆京迟醒来烧没退下去怎么办。
这房子里又大又空，看着一点都不像有退烧药的样子，祁漾绕了一圈实在没找到药箱，最后从手机上又叫闪送送了两盒药过来。
他拿着药放到床头，然后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等着，他想，等陆京迟醒来烧退了他立马就走。
结果祁漾等啊等啊，等的天色都暗了陆京迟也没醒来，中途祁漾去探过他的呼吸听过他的心跳，一切正常。
祁漾手机充了三回电，他看得头晕眼花，在客厅里绕着圈的瞎转。
陆京迟这套房子视野绝佳，站在客厅的大落地窗前能俯瞰到江城整座跨江大桥，傍晚的江面像一块巨大而剔透的深蓝色玛瑙，容纳了整座城市初上的华灯。
祁漾脑袋抵在玻璃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数着大桥上经过的车。
因为太多了，所以祁漾只数颜色怪异的。
十七、十八、十九……
在祁漾数到第二十八辆的时候，秦加一突然给他打了通电话。
祁漾：“怎么了？”
秦加一：“老纪请撸串，西门外面，陆哥怎么样了？你们人在哪呢？来不来啊？”
祁漾刚想说话。
“祁漾。”陆京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今晚可以不走吗？”
这句话突兀的在手机听筒里回荡。
祁漾，秦加一，包括秦加一旁边的纪允张臣彦林骅，几个人都沉默了。
第43章 四十三只羊
祁漾没想到自己会屈服。
陆京迟人已经醒了, 祁漾想给他量体温，但中午叫闪送送药的时候忘记再多下单一支体温计了，他问陆京迟家里有没有。
陆京迟说没有。
祁漾想再下单一支, 结果被陆京迟扣住了手机，这位大爷坚称自己依然在发烧, 祁漾不信，他刚才试了一下, 体温明明早就恢复正常了。
祁漾：“那你让我再测一下。”
陆京迟：“不用。”
祁漾奇了怪了：“不测怎么知道你烧退了没有？”
陆京迟没说话。
祁漾：“你烧坏脑子了吗？”
陆京迟不答反问：“晚上吃什么？”
祁漾鸡同鸭讲, 彻底服了。
他朝着厨房边走边说：“我上午在学校食堂买的饭, 放微波炉里热了三四回都馊了，你想吃就吃这个。”
祁漾当然是开玩笑，饭他下午发现馊了的时候就全丢了, 他进厨房是想找找看有没有一点能煮粥的食材。
他翻箱倒柜找了一阵, 别说煮粥的食材，连煮粥的锅都没有，这厨房掉只老鼠进来都能饿死。
祁漾转过身来：“你平时都不吃饭的吗？”
陆京迟：“吃健身餐比较多。”
祁漾沉默。
他也不是什么厨艺高超的人, 比陆京迟做饭好吃的概率不超过百分之十, 所以他也没执着于自己捣鼓。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咱两一块点外卖，第二, 咱回学校蹭纪允请的烧烤，鉴于你情况特殊, 我可以额外让纪允给你点一份白粥喝。”
陆京迟把自己手机递了过去：“点吧。”
最后还是在家点了外卖。
祁漾很精挑细选的点了一些病号吃的粥和菜, 也跟着陆京迟清淡了一把。
吃过晚饭以后祁漾又收到了秦加一鬼鬼祟祟的消息。
秦加一：羊, 你还在陆哥家里呢？
秦加一：你晚上不回来了？
祁漾昧着良心打字：不回了，陆京迟发烧三十九度, 我留下来照顾他。
而此时发烧三十九度的陆京迟正在他旁边的沙发上修改电脑上的程序，忙得头都没抬几回。
祁漾心说真是信了他的邪。
秦加一：哦。
秦加一：真没别的事吧？
祁漾奇怪：能有什么事？你这问的什么问题？
秦加一：我就随便问问，你别激动。
祁漾：我哪激动了？
祁漾：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激动了？
秦加一：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秦加一：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祁漾：看情况。
秦加一：哦。
祁漾：不是，你到底想问什么？
秦加一那边憋了老大半天，吐出一句：我怎么也感觉你和陆哥不对劲呢。
秦加一：你不会真和陆哥谈了吧？
祁漾心虚的一激灵，连忙把手机反扣过来，下意识抬头去看了眼陆京迟。
陆京迟注意到他反常，也抬起了头。
“怎么了？”
祁漾立马接上：“没怎么。”
陆京迟又收回了视线。
祁漾低头炮轰秦加一，先给他扔了一连串几十个拳打脚踢的表情包。
祁漾：你有病吧。
祁漾：你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
祁漾：小脑发育不完全。
祁漾：大脑完全不发育。
祁漾：我要不要给你在精神科挂个号？
祁漾：神经病。
祁漾：天天发神经。
祁漾：爬。
祁漾：滚！
秦加一被轰得静止了：“……”
他这兄弟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祁漾炮轰完秦加一自己也静止了，参佛一般的坐姿。
干坐了两分钟后，祁漾忍不住再次向陆京迟发起怀疑：“你真的还在发烧吗？”
陆京迟手上的动作一滞，转向他：“你试试？”
祁漾当然不会中他的圈套，保持着一个很安全的距离说：“不试。”
祁漾：“用体温计可以试。”
陆京迟：“家里没有体温计。”
对话好像又重复了一遍似的，祁漾不耐烦的转过头去，又拿起手机。
秦加一可怜兮兮的跟他说：你没谈就没谈呗，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秦加一：你都吓死我了。
祁漾：“……”
都怪陆京迟。
秦加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虚呢，差点吃了我。
祁漾刚升起来的恻隐之心又下去了。
祁漾：滚。
他闷头想再玩一会消消乐，结果一打开才想起来没体力了，只能等明天游戏刷新了再来玩。
祁漾一头官司的放下手机，看向旁边的陆京迟，一直盯着电脑，手机倒没怎么看。
“你玩消消乐吗？”
陆京迟：“不玩。”
祁漾伸手：“没体力了，想用你的玩。”
陆京迟把手机给他，祁漾闷头又倒下了，给陆京迟空荡荡的手机界面下载了第一个山寨小游戏。
祁漾玩的这个消消乐其实不是原版的消消乐，是他之前刷朋友圈随手点进去的小广告，做得还挺精美，界面也很可爱，就是每天雷打不动十二个体力，用光了也不能买，只能等刷新。
不过新号福利多，祁漾用陆京迟的新号玩可以领大礼包，他咻咻咻连过十几关，玩到最后体力还剩一大堆，他自己玩累了。
又把手机还给陆京迟，还之前问了句：“要帮你卸载掉吗？”
陆京迟：“不用。”
“噢。”
祁漾没事干了，也不想在这一直发呆，站起身干巴巴的问：“我睡哪个房间？我想洗澡。”
昨天晚上没洗其实祁漾难受了好一阵，但情况特殊他也可以理解。
陆京迟放下电脑起身带他过去，还帮他拿了两件衣服，祁漾撑在门口，憋出两个礼貌的字：“谢谢。”
陆京迟：“有需要叫我。”
祁漾这澡一洗洗了将近两个小时，手都洗皱巴了，他换上陆京迟的超大号衣服，裤脚袖子都挽了好几个边儿才勉强能穿，还得一直抓着裤腰。
出来时陆京迟正在客厅接电话，祁漾放轻脚步去沙发上拿手机，打算捞走手机就赶紧回房间。
谁知人刚鬼鬼祟祟的转身，陆京迟就叫了他一句：“祁漾。”
祁漾：“？？”
陆京迟递来手机：“周阿姨。”
周初会？？
祁漾半信半疑的靠过去：“喂？妈？”
周初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问得很意味深长：“你现在在小陆家里呀？”
祁漾：“……”
听着就是没事找事的语气。
他说了句：“您管这些干什么？我又不是要把他家炸了。”说完还看了眼陆京迟，也很意味深长的说：“陆京迟没告诉你吗？他现在发烧三十九度八，我得留下来照顾他。”
周初会一听总算不再事找事了：“没说啊，小陆，小陆？你怎么不告诉阿姨你生病了？现在怎么样了？吃药了吗？需不需要去医院？”
祁漾把话题又全抛给了陆京迟，很挑衅的看着他，脸上就写着几个大字：让你胡说八道。
陆京迟：“好多了阿姨。”
祁漾还在旁边问：“你确定你好多了吗？你现在不是发烧三十九度八了吗？”
陆京迟低瞥他一眼。
祁漾拽着裤子，很不服气似的：“看什么看？”
“祁漾！”
电话里的周初会叫了他一声，陆京迟把手机又贴到他耳朵上。
“你怎么说话呢？你去年又是生病又是崴脚，不都是小陆在身边照顾你吗，现在小陆生病了你倒好，在旁边一会一句风凉话，给我好好说话！”
祁漾老实了。
周初会又开始继续关心陆京迟，陆京迟也很耐心的回应着周初会的话，祁漾拽着裤子坐在沙发上，心想，又来一个替他母慈子孝的。
等陆京迟挂了电话以后，祁漾抬头道：“我叫了闪送，你等着吧，马上体温计就到了。”
陆京迟“嗯”了声，坐到他身边打开了他下载的山寨消消乐，昵称叫吹牛大王。
陆京迟接着祁漾玩剩下那一关继续玩，问了句：“你叫吹牛大王？”
祁漾：“你的号当然是你叫吹牛大王。”
陆京迟点了下头，对这个昵称好像没什么太大的意见。
祁漾：“或者我还可以给你再改几个，反问大王，骗人大王，没事找事大王。”
陆京迟“嗯”了声。
祁漾见他不接招，凑过去问道：“你觉得呢？”
陆京迟：“我觉得不错，你的昵称叫什么？”
祁漾：“你管我。”
陆京迟也没再问他，垂眸将手里这一局通关，就在祁漾放松下来的时候，陆京迟突然又说道：“偷心大盗？”
祁漾浑身一震抬眼看去：“你怎么知道？”很快又反应过来：“你偷看我打游戏？”
陆京迟：“没有。”
祁漾拿抱枕扔他：“就是偷看还不承认，不偷看怎么知道我叫偷心大盗？”
陆京迟扬起手机，祁漾才看到有个微信好友排行榜，一共就两个人。
第一名：偷心大盗。
第二名：吹牛大王。
祁漾：“……”
他讪讪的想把抱枕拿回来，结果刚弯腰过去陆京迟就伸手摁住了抱枕。
“然后呢？”
祁漾：“什么然后呢？”
陆京迟：“我没偷看你打游戏。”
祁漾一脸憋屈：“……那、那你还骗我你发烧呢，扯平了。”
陆京迟松了手，祁漾赶紧拿着抱枕缩回去了，恰好这个时候门铃响了，他叫的闪送，祁漾连忙从沙发上跳下去，差点连裤腰都忘抓。
他取回体温计，过来气势汹汹的给陆京迟量体温。
“你要是体温低于三十七度你就得和我道歉，而且还要给我打车让我回学校。”
陆京迟由他摁着。
体温计滴的一声后，祁漾拿起来一看。
37.6
祁漾：“？”
“你怎么突然这么热？”
陆京迟：“可能是空调开的比较高。”
放屁。
祁漾探了下他的额头，确实比之前烫了不少。
他一只手拽着裤腰，另一只手拽着陆京迟把他推回房间里：“睡觉，再睡一觉就好了。”
陆京迟站在床边：“我不是很困。”
祁漾在床头忙来忙去的拆药的包装，边拆边说：“一般情况吃了药睡一觉就能好，肯定是因为你今天吃了药以后到处乱跑，药效都减弱了。”
“再喝半管，喝完就上床睡觉，睡到第二天早上肯定能退烧的……”
祁漾说着就转过身来，打算去找杯子冲药，结果裤脚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滑了下去，他一脚踩上，直接朝前扑了出去。
陆京迟可能是没有防备，也可能是因为发烧，还或许是因为什么祁漾不知道，总之这次陆京迟并没有接住他，而是被他扑得咚一声倒在了床上。
世界安静了。
祁漾的头抵在陆京迟下巴处，手还紧紧拽着裤腰，生怕掉了，要不是陆京迟抱住了他，祁漾不知道要摔倒哪里去。
……
抱住了他？
祁漾睁开一只眼睛，发现自己的腰这会正被陆京迟的一条胳膊和一只手紧箍着。
他吓了一跳，连忙挣着从陆京迟怀里滚出去：“我不是故意的……”
这句歉还没道完，祁漾一定睛，又发现他刚才手里拿的一管药一点不剩的全倒进了陆京迟脖子里。
祁漾：“……”
这不能狡辩，这次真是他的锅。
“对不起啊陆京迟。”祁漾有点不知所措，又连忙靠前在他脖子上扒了扒：“要不我拧块毛巾给你擦擦？”
陆京迟起了身，浅黄色的粉末顺着陆京迟的T恤下摆哗哗撒了下来，还有些更顽强，顺着裤腰钻进去了。
陆京迟这会特别善解人意，很愿意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轻轻勾了下自己的衣服：“都擦？”
祁漾沉默。
陆京迟：“在这里擦还是去浴室擦？”
祁漾抿唇，终于服软了：“是我不好，我不是故意的，你要不揍我一顿吧，或者把我赶出家门也行。”
陆京迟看着跪坐在床上的人，慢慢俯身。
“那倒不必。”
祁漾谨慎的盯着他。
陆京迟顿了会，说：“祁漾，生日陪我一起过吧。”
祁漾懵了一下。
陆京迟：“四月第一天，你陪我过。”
祁漾：“就、就这？”
“嗯，你还想有什么？”
祁漾连忙道：“没。”
陆京迟又看了他一会，然后才起了身：“我去洗澡，你早点休息。”
浴室门咔哒一声合上。
祁漾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他赶紧从床上下来，囫囵吞收拾着换了张床单把地上打扫干净，然后又去冲了少半管退烧的药。
离开前祁漾在门口看到了陆京迟的外套，他脚步一顿，走了过去。
陆京迟洗完澡出来后就发现床头放着一杯药，旁边还有一颗奶糖。
手机上的那条消息是二十分钟之前发来的。
祁漾：你说糖是给我的，所以我应该有权分给别人吃。
陆京迟盯着那条消息看了许久。
陆京迟：嗯，谢谢。
祁漾和陆京迟第二天就回了学校，而秦加一因为前一天晚上被祁漾狠狠炮轰了一顿，一时之间也不敢上来问，只敢暗戳戳的观察。
当然对祁漾来说并不算暗戳戳，秦加一都快贴到他脸上了，他受不了的推开秦加一的脑袋：“你怎么那么猥琐呢？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加一两根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哥们的眼睛就是尺。”
祁漾嗤笑：“哦，所以你量出来你的大屌萌妹多少厘米了？”
秦加一一秒被KO，开始撒泼打滚耍无赖。
“你快点说，你昨天晚上去陆哥家里干什么了？你们俩是不是真的谈了？”
祁漾不耐烦道：“你从哪得出来的结论？我和你谈都不可能和他谈。”
这句话刚说完，寝室门就开了，陆京迟走了进来。
祁漾：“……”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子抽了才说了那么一句，以陆京迟的耳力这话百分之两百被他听去了。
祁漾有些心虚的推开秦加一：“别问没意义的问题啊，根本没有的事。”他怕秦加一又说一些惊世骇俗的话，赶紧扯开话题：“你在那个游戏公司干的怎么样了？通过你爸的审核没？”
秦加一：“勉勉强强吧，那公司技术部实在太菜了，我都不知道那学长从哪招那么一帮人，我感觉我每次去就是修漏洞。”
祁漾引了个话题人就已经撤了，秦加一视线看着陆京迟，又凑去那边：“陆哥，你这衣服真帅……再帮我看眼程序呗？”
陆京迟瞥他一眼。
秦加一抱着陆京迟的胳膊不撒手：“陆哥，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
陆京迟：“……”
“电脑。”
秦加一立马松开：“得嘞。”
他抱着电脑毕恭毕敬的放到陆京迟的桌上，还很狗腿的给陆京迟旁边放了一堆零食。
“这都是小的孝敬您老人家的，您吃好喝好。”
陆京迟看都没看一眼，盯着电脑想了一会，直接开始在一堆破烂程序上大刀阔斧的改。
秦加一拿着包薯片在旁边咔嚓咔嚓的吃。
看到陆京迟改到自己熟悉的地方时就开始指着手叭叭：“我当时就说他们这写的有问题，这逻辑太烂了，连我这种人都看得出来。”
陆京迟安静的敲程序。
秦加一又想到了什么：“对了陆哥，那学长还有个问题，他让我顺带问一下你。”
他说完以后也没敢直接问，等陆京迟“嗯”了声才开始说：“就他们做了个新游戏，那个世界图里的雨滴和地面交接的地方特别生硬……那学长让我问一下你怎么处理。”
陆京迟没说话，视线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像是压根没听进去一样。
秦加一也心虚，其实他早拒绝过，但那个学长是个脸皮比秦加一还厚的，秦加一实在推脱不了，答应他试试。
但看样子他陆哥并不太感冒。
秦加一已经在想着怎么回绝掉那个学长了，就听到陆京迟开口道：“没做过，具体情况还得具体看。”
秦加一小心道：“那……那我回绝了？”
陆京迟：“周四吧。”
陆京迟淡声道：“周四我过去看看。”
秦加一一下没反应过来：“啊？过去？去哪？他们公司吗？”
陆京迟：“嗯。”
秦加一：“真的啊我靠，行行行，那我去说一声。”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陆京迟改完了程序，把电脑给了秦加一，秦加一在那滋里哇啦的乱叫喊亲爹。
陆京迟转了下椅子，看向桌上的一堆零食，两秒后，他挑了一包软糖，对秦加一道：“这个就行了。”
秦加一还想过来滋里哇啦，陆京迟已经站起了身，走到祁漾床边把软糖递给了他。
祁漾从床上抬起头。
陆京迟：“还是希望下次可以考虑一下我。”
祁漾：“？”
陆京迟人已经又一次离开了寝室。
好一会祁漾才反应过来陆京迟说的是什么意思，是因为他和秦加一说“和你谈都不可能和他谈”吗？
祁漾看着手里的软糖，正发着呆，突然耳边传来一阵低低的声音：“陆哥为什么把糖给你了？”
祁漾吓了一跳，抄起抱枕就朝秦加一打：“你是鬼吗走路都不出声？”
秦加一：“我都问你好几遍了！”
“哦。”祁漾燥燥的翻了个身：“你别管。”
秦加一忍了一会，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句：“羊，你最近是更年期了吗？”
祁漾：“……”
“滚。”
其实祁漾也感觉到了自己最近状态不对，这天还算好的，之后的几天才是心不在焉，好几次走着走着就自己撞墙上了，吓得秦加一以为他中邪，差点给他找了个大师过来。
而这一切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陆京迟。
再准确点来说，是那天研究院办公室里的陆京迟。
他很有理由怀疑那天陆京迟会那样是因为发烧烧得神经错乱了。
一定是这样。
祁漾生活里的事情处理得一团乱麻，网上的事情也没好到哪去，他躲了那么多天，d站讨论他的声音不仅没下去反而还更大了。
起因是那天祁渐直播间出现了一个解码的人，解码的一部分内容被粉丝搬运走一通讨论，然后评论区就出现了更多解码的人。
祁漾还上去看了眼，人人都说知道他，但人人都不说自己是谁，看起来十分诡异，好像暗地里藏着一个什么以他为首的邪教组织。
[我靠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吧？？]
[要这样解码的话真别说，我好像也解出来了，当年新生入学的时候论坛真的很轰动来着]
[关键词入学证件照？我现在手机里还存着呢]
[不是吧这都能梦幻联动？？？]
[我靠你们说什么呢，这评论区江大学生含量有点过高了吧]
[感觉解码的都是江大的学生]
[我嘞个二十一世纪盛世]
[不是你们江大学生素质有点过高了吧？？？都解码成这样了照片还传不出来？？？？]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盛世如咩所愿]
[对江大在读的粉丝来说几乎是明码了我说真的，江大绝对找不出第二个室友哥那样的，室友哥一解码，那咩宝板上钉钉没跑了，绝对是他]
[救命啊我好急我真的好急为什么只有我不知道]
[咩到底什么时候直播？？？我要开始闹了？？]
[来个江大的说说咩宝最近在干什么]
[干什么不清楚不过那天见了一次，挺悠闲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撞见过在外面溜达]
[撞见溜达加一]
[还撞见一次在西门外面溜达]
[撞见过和室友哥一起溜达]
[我发现咩真的很喜欢溜达笑死我了]
[什么时候再来漫展溜达一次]
[咩：我以为人生没有那么多观众]
[搞半天全是d站的摄像头是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咩的摄像头人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真的受不了了我有生之年到底能看到咩露脸直播吗]
[最近有没有什么线下的活动，哪个主办方大发神通把咩邀请过去吧]
[咩宝我的咩宝，我想你想的一顿只能吃三碗饭了]
[救救我救救我我真的好想看]
[我有预感咩的马甲捂不久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都掉成这样了]
……
第44章 四十四只羊
周三的时候祁漾收到了项目组的一条消息, 《1649c》三月底上线连载，在这之前会有一些前期宣发，线上线下都有, 祁漾是主笔，肯定不能缺席。
这祁漾很早之前就知道, 星轨每本漫画上线之前都会有类似的宣发活动，不过他是真的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扒到皮下。
虽然解码的人是小部分, 但也确实是解码了。
祁漾之前直播的时候就提过当主笔的事, 而且他还和徐简连过麦, 有心人稍微搜一下查一下就能知道祁漾的工作室是星轨，更别提他的笔名就叫sheep，差不多属于实名制上网了。
这种情况下祁漾去参加《1649c》的线下活动, 那活动当天就是祁漾的脸昭告天下的日子。
因为这件事祁漾一开始还对这个活动有点犹豫, 想着到时候要不再戴上他的小羊帽子和口罩去算了，结果没过两天，他的脸就提前昭告天下了。
祁漾完全没想到, 这事还得从一个摄制学姐的参赛作品说起。
去年的时候祁漾接到过摄制那边一个学姐临时的拍摄邀请, 因为当时定好的演员撂挑子，学姐实在找不到人没办法才找他过去救场。
学姐叫何滢，是祁漾大二艺术节上认识的，挺豪爽的一个人, 祁漾和她关系还不错，所以没拒绝她的邀请。
他现在还记得那天的拍摄, 就在江大外面的一个公园里, 服装师道具师打光师人特别齐, 祁漾乱七八糟换了几套衣服，全程跟着指导走的。
他台词没有多少句, 取的景也不算多，成片学姐给他发过，祁漾大概看了一眼，他的镜头加起来可能连三分钟都不到。
再后来祁漾就没有关注过这个片子的后续了，直到最近才又听说，片子得了一个微视频大奖，主办方要求传到d站，然后片子就又在d站爆火了。
好巧不巧有人从视频里认出了他，在评论区提了一句，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他的粉丝一窝蜂全涌了过去，还把片名关键词送上了d站热搜，带了一波不小的流量。
何滢甚至还亲自来给祁漾发消息。
何滢学姐：感谢小羊老师的友情出演！
收到消息的祁漾整个人都木了，现在他的账号评论区已经彻底沦陷，动态里刷屏的全是他各种各样的照片，祁漾看着大家建起来的评论高楼，满脸死气。
咪咪咪12367：[图片][图片]
[妈妈呀妈妈呀妈妈呀我的妈妈]
[谁懂啊到底谁懂啊这张脸的含金量！！！！！我的咩宝！！！！！我的咩咩！！！！]
[宝宝我反悔了你不准和男人亲嘴！！！我不允洗！！]
[我嘞个大美女咩你长成这样你的人生怎么可能没有观众]
[我现实里碰到咩宝这样的我都得追二里地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在线下看到这张脸我拍不到照片我半夜起来都得扇自己]
[阳光开朗大男孩：x 我老婆：√]
[《我不露脸当然是因为我长得丑》]
[我要给你这张脸上保险！！！上保险！！！（发疯）]
[一切都说得通了，怪不得室友哥被迷得七荤八素的这谁顶得住？？？]
[咩咩喘口气都能给室友哥整红温]
[不是，笑死我了，咩和鸭鸭长得这也不像啊]
[怪不得之前有人ai生成咩的脸给鸭看鸭笑成了傻逼，还骗粉丝说他哥就长那个样，这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萝北特：[图片][图片][图片]
[这评论区的照片也太精彩了，一个个都这么能忍是吧，今天才发出来？？！！]
[宝宝你拿画笔的样子像□□！！！像蜂蜜小熊！！！像黄油面包！！！]
[艺术节这张光影真的好绝谁懂我的点]
[咩宝真的看起来就好干净香香的甜甜的prprprprpr]
[咩宝，咩宝，咩宝，嘿嘿，咩宝，和我结婚，嘿嘿]
[我老婆，秒了，下一个]
[我竟然对着这样的一张脸骂逆子我有罪]
[这张是上课在睡觉吗prprprprprpr我的宝宝桌上太硬了来我床上睡吧]
[马甲都掉成这样了咩下次总该露脸直播了吧]
[照这么说室友哥很快也能上桌吃饭了？？]
[不是咩都爆成这样了怎么没人发室友哥的照片？？]
[因为很少有人敢怼着他的正脸拍照]
[有还是有的之前物院讲座不好多人拍了吗]
[默默举手，今年年初不少媒体那边应该有头条]
猫上树了：[图片][图片][图片]
猫上树了：我说室友哥这样的就应该上桌吃饭，这撅咩宝三天三夜不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卧槽？卧槽？？卧槽？？？！]
[清汤大老爷，这个胳膊上的青筋]
[男人中的男人！！！老公中的老公！！！]
[怪不得咩宝之前春心荡漾的喊菩萨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是你们到底哪来的门路哪来的照片？？跟我假装是好网友结果屌丝的只有我自己是吧？？]
[卧槽咱家死丫头吃的是真好啊]
[我的老天爷（扶额）你们别太帅了]
[我命令你们俩的脸给我一起上保险！！！！]
[谁懂，感觉一拳能抡死三个我]
[女孩子体格小正常啦]
[我是男的]
[笑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笑死我了哥们]
PANDADA：[图片]
PANDADA：年初室友哥在国内的头条，同龄人全秒了，谁不服？
[我瞪大了我的双眼]
[omg？？？？]
[不是，你们搞物理的怎么还做上英语题了，这是在干什么？]
[别告诉我这一坨东西是公式]
[圈外人别震惊圈内人震惊了两个月还没震惊完呢]
[不是室友哥你来真的]
[我陆哥在江大封神了好吧]
[笑死陆哥在加州学会都封神了好吧，上一个人还是他导师]
[陆哥在江大都有迷弟迷妹粉丝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社恐我真的不好意思上去说话，能不能拜托咩宝替我问一下GRB191120A的脉冲喷流洛伦兹因子和外激波余晖洛伦兹因子的关系，如果可以的话请将证明过程和数据发送到我的邮箱，我爱你我的咩宝（比心）]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脉冲喷流的洛伦兹因子都问上了你怎么不让室友哥把饭喂嘴里啊]
[这谁家师门没关好放出来这么多浑水摸鱼的？？]
……
祁漾生无可恋的关了手机。
他在想，在他评论区乱成这样的情况下，到目前为止，陆京迟会有多大的概率还不知道他的马甲？
……
祁漾觉得，按照陆京迟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作风和性格，也不是不能赌一把。
万一陆京迟真不关注这些呢？
哈哈。
祁漾心里干笑，万一呢。
他整个人蔫了吧唧的在宿舍瘫着，这天是周五，下午三点还有一节陈北星的课要上，但祁漾没有任何想出门的欲望，他跟秦加一说他要旷课。
秦加一：“你要旷陈北星的课？之前不还说他能记住所有人吗？而且陆哥是助教，要点名的，退一万步说就算不点名，你不去陆哥还能发现不了么？一会回来抓你怎么办？”
祁漾头埋在他的柯基屁股抱枕里，有气无力的嗡嗡了三个字：“我病了，你就跟他说我病了，让他给我记病假。”
秦加一：“又病？”他震惊的过来想探祁漾的额头：“你别不是那天在陆哥家里留宿被他传染了吧？”
祁漾躲开他的手：“你管我怎么病的，我说病了就是病了。”
面色红润中气十足，跳下床来揍他好几拳都不带喘气的。
秦加一乐的不行，把手收了回去：“得，您老人家说病了就是病了，我去上课，我跟陆哥说一声，你好好休息吧。”
祁漾“哼”了声，又鸵鸟一样缩回了被窝里。
周五下午的寝室十分安静，其他人要么去上课了要么出去约会了，只有祁漾一个人破罐子破摔在寝室躺着，他左叹一声气，右叹一声气，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
《1649c》的线下宣发活动也在最近，Lori给他邮箱发过活动流程，他大概看了几眼，在一个挺大的展区里，主办的貌似也是一个什么嘉年华漫展，请了不少嘉宾到场，反正说来说去的意思就是那天的人绝对不会少。
何况还有星轨做后盾，星轨好多主笔都是网上千万粉丝的大博主，随便拉两个过去热场人就爆满了。
林天意还给他发过消息，大概意思就是他第一次主笔漫画，也是第一次参加星轨的线下宣发，怕他紧张所以邀请了个老牌主笔陪他一块。
祁漾问谁。
林天意说wasa。
wasa的粉丝加起来能绕地球三圈了，祁漾根本不敢想那天的活动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反正他跑肯定是跑不了了。
祁漾又叹了口气，从枕头旁边摸了摸，摸到了那天陆京迟给他的软糖，他撕开包装味同嚼蜡的吃了两颗。
不知道慢吞吞吃了多久，寝室门突然咔哒一声开了。
祁漾心不在焉的说：“你怎么又回来了？不说了我生病了吗？陆京迟不信？”
“信。”
祁漾：“？”
他蹭一下从床上爬起来：“陆京迟？怎么是你？”
陆京迟：“听说你生病了，回来看看。”
祁漾很心虚的咳了一声。
陆京迟抬眼：“怎么了？发烧？”
说着就打算伸手来探他的额头，祁漾连忙挡住他的手：“不是，我睡一觉就好了！”
陆京迟：“不用吃药？”
祁漾：“不用，小病，你不是助教吗？你回来了谁帮陈老师点名？你赶紧过去吧，你给我记病假就行。”
陆京迟的拇指弯了下来，轻轻回扣住祁漾的胳膊。
“助教今天也请了病假，自然有人点名。”
而这个倒霉蛋就是秦加一。
他拿着花名册在讲台上挠了半天脑袋，好不容易才点完名，正打算溜去最后一排苟着，陈北星就进门了，他随口扔了句：“今天他俩都请假，你坐第一排。”
秦加一：“……”
后面有哥们问：“你还认识陈教授啊？”
秦加一一脸死相，心想，他就是个被半路拉来的倒霉壮丁好吧。
此时的寝室里，祁漾的胳膊还被陆京迟扣着，他抽了两下没抽出来，很怂的认输：“我承认我确实说谎了，我没生病行了吧，我就是不想去上课，你放开我吧。”
“你确定？”
祁漾捣蒜一样点头：“确定确定。”
陆京迟松了手，视线淡淡的看着他：“为什么？”
祁漾赶紧往后挪了挪，记吃不记打的又开始嘴硬：“你管我，我愿意。”
陆京迟没说话。
祁漾也不吭声。
几秒过后，祁漾肚子很光荣的响了一声。
祁漾：“……”
陆京迟：“中午没吃饭？”
别说中午，祁漾一天都没吃了，他账号那边都乱成那样了他哪有心情吃东西啊。
“走吧。”
祁漾：“走哪？”
陆京迟：“吃饭。”
祁漾：“其实也不用……”
“去吃饭还是去上课？”
祁漾刚想开口说能不能在寝室睡觉，陆京迟就说：“打分表在我这里，没有第三个选择。”
威胁！
这就是威胁！看不出来陆京迟还是这种小人！
祁漾犟嘴咕哝了句：“都说了让你给我记病假了，哪那么多事啊。”
陆京迟“嗯”了声，低头在手机上订餐厅。
祁漾不情不愿的下了床，穿好鞋子外套，被陆京迟挟持去了外面的餐厅。
下午的餐厅里没什么人，偌大空荡的环境中循环着舒缓的轻音乐。
菜很快就上齐了，祁漾手里杵着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窗外路过的行人，脸上就写着没胃口几个大字。
陆京迟给他夹菜。
他装模作样的叹气。
陆京迟眼神询问，祁漾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很做作的理由：“小鸡还没出生就被做成了蟹柳滑蛋，好残忍。”
陆京迟：“……”
祁漾用筷子戳了几下，在把小鸡喂进嘴里之前，突然福至心灵的想试探一下，他顿了顿，先扔了个关键词：“还有小羊，那么小就被做成了烤羊排。”
陆京迟：“嗯，所以你吃干净才算小羊功德圆满。”
好像没接他的招。
不仅没接，还用刀子切了小羊一大块，给祁漾递了过来。
“吃吧。”
祁漾：“噢。”
吃了两口，“你最近在干什么啊陆京迟？”
陆京迟挑了下眉：“什么干什么？”
祁漾安静了一秒：“就是在玩什么，你的娱乐活动，比如打游戏啊，刷视频啊，什么的。”
陆京迟盯着他看了一会。
“我不玩这些。”
祁漾心里的小人在跳舞，面上还假模假样装得很淡定：“挺好的，不打游戏不刷视频挺好的，这都是浪费时间，你现在不玩，以后也不要玩，我觉得你的习惯就特别好，我让秦加一也向你学习。”
陆京迟瘦长的食指轻轻蹭了蹭面前的杯子，垂着眸：“嗯，那你呢？”
“啊？”
陆京迟：“你最近在干什么？”
祁漾：“我啊，我就……画画吧，我给林老师工作室那边画稿子。”
陆京迟：“不刷视频吗？”
祁漾心虚了一下，但还是坚定的说：“不刷啊，我除了画画什么都不喜欢，真的。”
说完以后还是觉得不踏实，又开始给陆京迟科普短视频的危害，他叭叭叭说了一通，最后总结：“你是国家栋梁，要分清主次，像d站c站这种软件你压根就不要碰。”
陆京迟：“嗯，我不碰。”
祁漾觉得陆京迟今天真是讨喜，他很给面子的把碗里的小羊排吃了。
唉，小羊排也好好吃。
“蔬菜。”陆京迟又给他夹了一筷子。
虽然祁漾不是特别爱吃芹菜，但因为心情好，也还是乖乖喂进了嘴里，他就说，陆京迟这种人怎么可能会看d站，除非天塌下来。
祁漾放心了。
吃过饭以后祁漾终于有点午后的困意了，不过这里离江大挺远的，祁漾也懒得回去，和陆京迟就近找了个电影院订了两张票进去了。
今天这场电影是一部笑点挺莫名其妙的喜剧电影，不过比他们年前看的那场爱情电影好一点，而且可能是周五的原因，影厅里的人还挺多，大部分都是出来约会的情侣。
祁漾前面就坐着一对，从他们进来开始就在你侬我侬的打啵亲嘴，亲了十几分钟也没见累。
他视线一会被莫名其妙的电影情节吸引，一会又被前面亲嘴的情侣吸引，连睡觉都忘了。
之后电影中间来了很长一段尴尬又无聊的强行煽情，祁漾终于看不下去了，歪着头直接闭上了眼睛。
好不容易才睡着，结果旁边又来了一对晚场的情侣。
这一对情侣比前面那对情侣还奇葩，本来就来迟了，男生手里还拎着一大堆吃的喝的，多到这一小块座椅前都放不下，最后还分了一批一股脑放到了祁漾手边。
他被冰可乐碰醒了，睁眼看过去。
男生还怪有礼貌的，见祁漾醒了立马说了句：“不好意思啊。”但冰可乐并没有一丝要拿走的意思。
又过了会，男生又往他那放了包薯片。
放就放了，放完自己忘了，转头就一手肘把薯片打到了他怀里。
祁漾抱着一包飞来的零食：“……”
男生：“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
他正打算从祁漾身上拿走薯片，面前突然横过来一条胳膊揽住了身边的人。
那道视线没什么情绪，冷淡的看着他。
“安静点，把你东西都拿走。”
男生怔了一下。
说话的人已经把薯片给他扔了回来。
他这才反应过来：“哦，好的，好的，不好意思，打扰了。”然后赶紧把冰可乐和其他鸡零狗碎端走了。
电影后半程男生一直坐如针毡，时不时就转过头看一眼，他拿走冰可乐以后身旁的人又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的，很快就被拢进了另一个怀抱里。
他忍不住抬眼，没想到骤然对视上了，他吓了一跳，尴尬的收回视线。
搞半天也是情侣啊。
电影散场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祁漾又被身旁那对情侣惊天动地收拾东西的声音吵醒，他打了个哈欠坐直，男生大包小包的收拾着没吃完的零食，祁漾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伸手帮他拎了两袋垃圾。
男生很惊讶的转回头来。
祁漾已经起身了：“我帮你扔。”
男生挠了挠头：“你人还怪好的。”
祁漾不知道该说什么，慢吞吞又打了个哈欠，陆京迟看他一眼，伸手将他手里拎的垃圾接走了。
男生又说了一句：“其实你男朋友人也挺好的。”就是看着不太好惹。
祁漾：“？”
男生已经拎着一大堆零食走了。
不是？？
祁漾看着他的背影，很不可思议，这怎么还恩将仇报给他造谣呢？
从电影院出来以后天已经黑了，祁漾吃也吃饱了睡也睡好了，站在街边和陆京迟干瞪眼。
“我打算回家。”祁漾说。
陆京迟：“嗯，走吧。”
祁漾连忙拦住他的胳膊：“你不能回！”
陆京迟掀眼：“为什么？”
还为什么，这有什么好为什么的。
祁漾理直气壮：“因为那是我家，我想让谁回就让谁回，不想让谁回就不让谁回。”
陆京迟垂下视线：“有道理。”
祁漾不接他的话茬。
就在他打算提议叫车各回各家的时候，陆京迟手机突然响了，是秦加一打来的电话。
一接起来就听到秦加一问：“陆哥，陆哥你现在在哪呢？是和羊羊在一块不？你晚上在羊羊那睡还是回学校啊？”
陆京迟还没回，祁漾已经很果断的替他先说了：“回学校。”
“那太好了。”秦加一：“我Switch又落羊羊家了，陆哥你顺道过去给我取一下呗。”
这回陆京迟比祁漾快一步：“嗯，放哪了？”
秦加一：“就在次卧床头的抽屉里，拉开就能看到。”
陆京迟：“知道了。”
挂掉电话以后，陆京迟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
“回吧。”
祁漾沉默了。
倒霉秦加一，一天天的净找事。
最后陆京迟还是和祁漾一起回了家，就为取秦加一那个破Switch，祁漾就想不明白了，怎么每次秦加一都要把Switch落在他家里。
他斜靠在次卧房间门口，看陆京迟拉开抽屉找游戏机，忍不住道：“他怎么那么着急啊，我周一回学校不就给他带回去了吗？”
陆京迟拿着Switch走了过来。
“可能也有什么秘密。”
祁漾一愣：“也？”
陆京迟脚步停在门口，慢慢俯身：“就像你。”
祁漾还发着懵，陆京迟就注视着他轻轻开口道：“不是吗？”
“小羊老师。”
第45章 四十五只羊
祁漾原地傻站了好久, 反应过来后脸色骤然爆红。
靠。
天他么真塌了。
他扭头就要跑，结果被陆京迟一把扣住了腰，他急得大喊：“陆京迟你有病啊！你放开我！放开我！”
“又要跑？”
祁漾面红耳赤的犟嘴：“跑、跑什么！我没跑！是你先动手的！”
陆京迟“嗯”了声：“那我松手, 你不跑吗？”
祁漾：“谁跑谁小狗！”
陆京迟松了手，祁漾瞬间反悔, 掉头就溜，结果溜出去一步就又被陆京迟扣回来了。
“小狗？”
祁漾整张脸和脖子侧面都红得滴血, 他结结巴巴的扭开头说：“不是陆京迟你、你、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陆京迟：“应该比你想的要早一点。”
祁漾想一头撞死。
他被陆京迟扣在门框边,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放弃了，他闷着头不说话。
陆京迟轻歪了下头，低瞥他滚烫通红的脸。
“不是小狗。”
祁漾：“？”
陆京迟修长的手指轻轻蹭了下他的耳垂：“是小羊。”
祁漾：“……”
陆京迟：“没什么要说的吗？”
祁漾装死。
“祁漾。”陆京迟低声叫他。
“你都知道了我还说什么！”
话喊得理直气壮, 实际上虚的头都不敢抬。
“也不是都知道。”陆京迟想了一会, 问道：“室友是谁？”
祁漾这回真的想死了。
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三个字：“秦加一。”
对不起了秦加一，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时候到了。
另一边的秦加一狠狠打了两个喷嚏，嘀咕了句谁骂我。
陆京迟轻飘飘的“哦”了声, 刚才在祁漾耳垂上蹭过的手指转了方向, 在他侧脸上碰了碰。
“那撅是什么意思？”
祁漾：“……”
他要不还是把陆京迟杀了吧。
“还有，秦加一也知道脉冲喷流洛伦兹因子和外激波余晖洛伦兹因子的关系？”
祁漾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也不是全知道”，陆京迟明明就是在耍他！
他恼羞成怒：“就你知道行了吧！”
说完就掰着陆京迟的胳膊想从他手底下逃出去, 结果很不出意料的没掰动，陆京迟的胳膊像铁箍一样, 仿佛焊了上去。
祁漾打他：“陆京迟！”
……
“所以室友是指我？”
祁漾梗着脖子原地犟了一会, 越犟越心虚, 然后彻底投降了，蔫头耷脑的, 眉眼都是服软：“我错了，陆京迟，我不是故意的，我一开始没想把你暴露在网上，我也不是故意给你造谣的……”
“我可以发声明澄清。”
陆京迟：“澄清什么？”
祁漾：“澄清你和我没有关系。”
陆京迟垂着眼，眸中的情绪被睫毛掩得模糊，祁漾忐忑的等了会，等着等着又有点莫名的气闷，说道：“我当时都说了让你考虑清楚再和我做朋友，你就不听，还拦着我问，现在你又不高兴……我错了，对不起，我明天就……”
“祁漾。”
“我没有不高兴。”陆京迟说。
祁漾猛地顿住。
陆京迟：“我也不介意网上的说法。”
祁漾：“那你……”
陆京迟：“所以不需要你澄清你和我没有关系。”
祁漾：“……噢。”
陆京迟：“你看到了吗？”
“什么？”
“他们说想让你和我一起直播。”
祁漾：“？？？？”
他一个激灵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不用，谢谢你的好意陆京迟，真的不用，你研究院那么忙你忙自己的事情就可以，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陆京迟顿了会。
“嗯。”
“二十三号你有线下活动？”
祁漾睁大了眼：“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陆京迟：“林老师除了喻幕师姐之外……还请了一个人。”
祁漾：“谁？”
“我。”
祁漾头上冒出一个很大的问号。
“……请你干什么？”
陆京迟：“可能专业对口？答疑解惑。”
对口个……P，祁漾猛地想起来，《1649c》的江信后面做的也是天体研究工作。
祁漾沉默了。
“那林老师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我？”
陆京迟：“我说我会告诉你。”
祁漾又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陆京迟视线在他脸上落了很久才低声道：“祁漾，二十三号见。”
祁漾燥燥的：“知道了！你赶紧走吧！”
一开始祁漾还以为这天晚上的“二十三号见”是陆京迟随口一说，谁知陆京迟第二天真不见了，找师兄师姐们问了一下才知道，陆京迟被他们师爷郑宁掳去北城出差了。
关键是陈北星还不知道这件事。
邢雅电话里跟他说：“老陈这几天在师大那边交流，和小陆出差的时间差不多，你别说漏嘴就行，不然老陈又得气死。”
祁漾虽然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很靠谱的点头应下了。
此时，江城师大报告厅外，陈北星刚走出来，身后就跟上来另外一个年轻教授，和陈北星不一样，这位教授三十出头就聪明绝顶了。
他笑眯眯的问道：“你那个学生现在有什么规划吗？要保国内的研还是想去国外深造？”
陈北星听他喘口气就知道他想干什么，直接斩断他的念想：“读我的博士。”
“直博？他愿意？”
陈北星瞥他一眼：“你手底下不是带着一堆研究生吗？”
聪明教授：“是有……你别岔我话题，你说实话，说服你那个学生读你的博士用了多长时间？”
陈北星挑眉：“多长时间？”
“概念不太对吧。”他轻飘飘扔了几个字：“说了两句话。”
聪明教授：“啊？”
陈北星：“啊什么啊，我问他有没有读博的想法，他说可以有，我说读我的博士吧，他说行，这不就是两句话吗？”
聪明教授：“少吹，几年不见你吹牛功力见长啊陈北星。”
陈北星嗤了声：“你别破防，想到我这挖我的学生？再修炼几年吧，你手里那几个项目我都看不上他能看上？”
聪明教授刚才没破防现在破防了。
“滚滚滚，你赶紧滚。”
而陈北星并不知道，与此同时北城某个学术会议现场，还有另一个人也在锲而不舍的试图挖墙脚。
郑宁：“我手里这个新项目马上就立项了，你来跟着我一起做吧。”
这场会议的茶歇都做得很精致，陆京迟端着盘子给郑宁夹了块点心，问了句：“您最近测过血糖吗？”
郑宁莫名其妙的抬眼：“我血糖高还影响你做项目？”
陆京迟：“不是，血糖高要控糖，您吃这块吧，无糖的。”
郑宁没忍住笑了：“你倒真是打岔的一把好手。”
他接过这位稳重的徒孙递来的点心，又道：“你陈老师年轻气盛，又是这行难见的天才，以后的上限远不止于此，你也一样，你们没必要凑在一起，他有他的桥，你有你的路，天才就应该在不同的方向上迸射不同的火花。”
陆京迟：“嗯，您说的我都知道。”
郑宁：“所以这个项目……”
“不过天才也是人。”
陆京迟说道：“您走在这条路的最前端，您最清楚这其中的艰难和困苦，老陈这样的天才当年一定不止有一个老师挖过他，而您那时也还没有站在行业顶端，他为什么选了您？”
郑宁脚步顿住了。
“他的原因就是我的原因。”
郑宁安静了一会，突然转回头来：“差点就让你唬住了，他陈北星当年明明白白的跟我说他选我就是因为我组里开的工资高！他拿着工资养老婆！你选他也是因为他给你开的工资高？你也要养老婆？！”
这陆京迟真没想到：“……”
郑宁：“他能给你开几个钱？再退一万步说你缺那个钱？”
陆京迟：“不缺。”
郑宁：“那不就得了，做个项目哪那么多废话。”
“不过您这边还是太远了。”陆京迟：“我想留在江大谈恋爱。”
郑宁差点被呛死：“你说什么？”
陆京迟：“您喝口茶吧。”
郑宁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他骂：“我喝什么我喝！你比你老师还没出息！”
骂完接过陆京迟递来的凉茶狠狠灌了一口，火气这才勉强消下去一点，他说：“二十三号院里有个报告会，你和我一起去。”
陆京迟：“二十三号不行。”
郑宁：“？”
陆京迟：“要回去陪人。”-
《1649c》线下宣发活动当天祁漾早早就被项目组其他人抓到了活动现场的展区里。
Lori给他胸口别了个胸针，是一个小羊形状的姓名牌，上面写着主笔sheep。
他问了句：“Lori姐，我需要换套衣服或者做个造型吗？”
Lori是《1649c》的总策划，在展区里忙得风风火火：“西瓜，把展牌抱到这边来。”说完又转过来给祁漾脖子上挂了个工作牌：“宝贝，这样就已经很完美了，你要实在紧张就在展区里溜达一会，溜达熟悉了就不紧张了。”
祁漾点点头，旁边的西瓜挪完展牌就跑到了祁漾身边，西瓜是脚本助理，大名赵熙，平时和祁漾沟通的次数最多，两个人的关系是项目组里最好的。
他乐颠颠的倚着旁边的展柜，感叹道：“太完美了，你回头把这张海报的图层都给我发过来，我要印件T恤穿。”
祁漾：“得了吧，Lori姐能追杀你三里地，别整私活。”
赵熙头一歪靠到他肩膀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说，小羊老师不说，还有谁知道？”
祁漾被他一声“小羊老师”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抬手推开他的头：“你再叫这个我现在就追杀你三里地。”
赵熙乐得不行：“我不叫有的是人叫，你知道今天来这的有多少是你粉丝吗？咱官号那边的线上宣发评论区都让你粉丝占领了。”
祁漾：“……”
赵熙又凑过来：“羊老师给个特签吧，我一定会好好爱护它的。”
祁漾从展柜上拿了根马克笔，在指间转了一圈：“签哪？”
赵熙一扯衣服挺胸：“签这。”
祁漾：“边儿去。”
赵熙笑得更大声了。
祁漾本来确实是有点紧张的，但和赵熙这么贫了两句，好像突然又觉得没什么了。
今天的活动场地比上次漫展还要大出不少，而且星轨展区的方位和布局都有很大的变动。
角落里赵熙低声问他：“我听Lori姐说天意老师给你拉了两个老师过来助场，除了wasa老师还有谁啊？”
祁漾一顿：“他不算。”
赵熙看祁漾的态度更好奇了：“谁啊到底？”
“我室友。”
赵熙：“和你关系很好？”
祁漾撇嘴：“一般般吧。”
说曹操曹操到，祁漾正和赵熙嘀咕小话就看到了陆京迟的身影，他和喻幕走在一块，似乎正交谈着什么。
赵熙眼睛尖得很，拍着祁漾说：“wasa老师来了，我趁着人不多要个签名，你去不去？”
祁漾转开头：“不去。”
赵熙人已经拎着一袋子色纸跑过去了，而祁漾则很安静的躲在展牌后面欣赏自己画的海报，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他还是不太习惯和陆京迟实名制交流，尤其是在他直播说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的前提下。
如果可以的话，祁漾希望陆京迟今天能装作和他不熟的样子，不然他账号动态里肯定又要爆炸，祁漾已经看得两眼一黑一黑一黑了很多回了，再黑他得瞎。
祁漾也不知道胡思乱想了多久，头顶上方突然飘来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
“羊老师，签个名？”
祁漾吓了一跳，没好气道：“你走路没声啊陆京迟？”
陆京迟也不在意他脸上大写的不欢迎，视线在他头顶上停了会：“帽子呢？”
祁漾：“什么帽子？”
陆京迟伸手拨了下他的头发：“这里有羊角的帽子。”
祁漾拍掉他的手：“你管我！”
眼前的人安静了片刻，猝不及防扔了三个字：“很可爱。”
祁漾被口水呛了一下，抬头怼他：“可爱你戴。”
陆京迟“嗯”了声：“下次。”然后就轻轻揽住了他的脖子：“走吧。”
祁漾梗着脖子躲：“走哪去？你放开我！”每次都仗着身高优势挟持他。
“找喻师姐。”
祁漾：“我等会会去的！你等等等等等等！”他抓住陆京迟的胳膊，看了眼场地内越来越多的人，小声商量：“陆京迟，要不你今天假装一下和我不太熟怎么样？就假装今天一天。”
陆京迟挑眉：“理由。”
祁漾：“……被人看到会误会的。”
陆京迟顿了会，淡淡道：“我考虑一下。”
祁漾已经默认他答应了，立马从他胳膊下面钻出来：“活动结束请你吃饭。”
说完人就朝着赵熙那边跑去了。
“那就是你室友？我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
祁漾：“你小点声。”
“诶我想起来了，他是不是咱老板娘的学生，我就说我在哪见过，这个是真没的说，艳福不浅啊羊羊。”
赵熙在旁边看了两分钟就能看明白怎么个事，还远远和陆京迟招呼了一声，然后被祁漾看到一把拉走了。
现场活动是上午十点开始的，大概之前在线上宣传的不错，好多人一进场馆就直奔星轨这边的展区，祁漾还在展板海报上签字，就听到身后好几道声音叫他。
“小羊老师！你是小羊老师吗！”
“羊老师！合个影吧！！”
“咩咩！宝宝！”
“羊老师为什么不直播！！！等你一个月了！”
“咩咩漫画什么时候上线？”
祁漾被喊得耳根通红，转过身指了下展牌上的日期，很认真的宣传道：“三月二十四上线，明天晚上八点，d漫可以看，请大家多多关注。”
“宝宝你怎么这么害羞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之前直播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咩宝合个影吧！合个影吧！”
“我也想合我的宝，你真的很漂亮！”
赵熙在旁边快笑烂了，推着他：“快去吧小羊老师！发什么愣呢？”
祁漾用手肘给了他一下，然后上前和粉丝们挨个合了影。
有粉丝很大胆，合影的时候在他耳边偷问：“咩你说实话你和室友到底在一起没？”
祁漾被这问题问得差点没呛死，之前直播的时候隔着网线还没感觉，这是第一次有人贴脸开大。
他连忙摆手：“绝对没有。”
有其他人听到也跟着问：“真没有啊？”
“不是吧咩？说好的真男人呢？这都不上？”
“我都磕昏头了你告诉我你们没在一起？？”
“室友来了没啊咩？”
“来了来了。”有粉丝看着手机很小声的嘀咕：“有人在群里说看到了，又和wasa老师在一块。”
“咩我是你三年老粉，我今天就一个愿望，你把室友拉过来和我一块合个影吧，这点愿望你不能不满足我吧，不然你的小粉丝就要轻轻的碎掉了。”
“咩宝你为什么不和室友站一块，你的第二个小粉丝也要轻轻的碎掉了。”
“你再不和室友互动我就重重的碎掉了！”
祁漾还是第一次同时招架这么多人，他连忙说道：“他不是和我一块来的，他和wasa老师有其他事要商量……”
祁漾胡说八道的话音都还没落下，身边就响起一道声音：“商量完了。”
下一秒祁漾就被陆京迟一胳膊揽进了怀里，大手还顺势落在他头顶上揉了下。
祁漾：“？？？？？？”
他急得差点没刹住声音，“你”字都从舌尖上滚下来了，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咩你也太见外了！”
“室友哥怎么称呼啊哥？”
“叫哥得了。”
“叫咩嫂算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神经病啊谁想的称呼？”
陆京迟嗓音淡淡的：“随便叫吧，我姓陆。”
“陆哥陆哥，合个影吧，久仰大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要笑死了，我们都久仰大名。”
“看来哥你知道你在咩直播间那很火啊。”
……
祁漾从粉丝堆里出来时人都要散架了，他躲到星轨展区的某个展柜后面喝水，看到陆京迟过来很不耐烦的背过身去不理他。
陆京迟抱臂斜靠着：“粉丝很喜欢你。”
祁漾还是不耐烦，继续咕嘟咕嘟喝水。
陆京迟：“祁漾。”
祁漾喝水。
陆京迟：“羊老师？”
祁漾不喝了，转过来瞪他：“你有完没完？”
陆京迟：“有。”
祁漾：“……”
他很生气，又抿了两口水降火，陆京迟的视线跟钉在他脸上了一样，祁漾：“你别看我！”
“生气了？”
祁漾：“你管我生不生气！还不兴我不想搭理你？你谁啊？”
陆京迟语气很平淡的扔了个雷：“好像有粉丝叫嫂子。”
祁漾沉默。
片刻后，他转过身来斩钉截铁的说：“陆京迟，你就是故意的。”
陆京迟掀眼：“什么故意的？”
祁漾：“你答应我了今天要假装和我不太熟，你还半路背刺我，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陆京迟还真回想了一下这件事，然后道：“我好像说的是我考虑一下。”
在祁漾这里这没区别，他问：“所以呢？”
陆京迟：“嗯，考虑完了，我不答应。”
祁漾：“？”
“你神经病啊陆京迟！”他把水瓶塞进陆京迟怀里：“别跟着我！”
他人走出三步远，突然又想起来之前在c栋健身房陆京迟喝他喝过的水，他赶紧转回身来，果然看到陆京迟在拧瓶盖，他莫名耳根发烫，蹭一下就抢走了。
“想喝自己去拿！”
然后就抱着水瓶气势汹汹的跑了。
陆京迟看着祁漾跑远的背影，很久以后才收回视线。
手机震动了几下，他掏出来看了眼。
二宝：嫂子，网上都热闹成这样了，你和我哥有点进展没有？
二宝：嘴没亲到手总牵到了吧？
陆京迟想了想，回了四个字：稳中求进。
二宝：？
陆京迟又补了四个字：稳中向好。
二宝：？？？
不是，大哥你？
不会到现在还没牵过手吧？？
祁漾出去没一会就又被粉丝认了出来，一群人拉着他合影签名，祁漾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一直重复着几句“谢谢”“好的”“漫画明天上线”“感兴趣可以多多关注一下”。
他刚歇了口气，粉丝堆里突然有人说了句：“咩宝，看看陆哥吧，没有你他都快碎了。”
“你们俩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宝宝又吵架了是不是？”
“小情侣哪有隔夜仇，亲一口就老实了。”
“一口不行两口。”
“咩宝，你说实话，你和室友私底下到底亲不亲嘴啊？”
“咩你和陆哥真没在一起吗？”
“咩下次直播总能和室友一起播了吧？”
“诶诶诶这不兴播的，违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祁漾：“……”
为什么。
第46章 四十六只羊
二十四日晚上八点《1649c》在d漫上线, 首发三话，一晚上过去总点击就破了千万，评论区的评论数量以秒为单位在不停的增加。
很快《1649c》就冲上了d漫首页热度榜第一, 远超当时策划时所有人的预期，夏安娜在纯爱编辑部开会的时候至少对林天意说了三次“你捡到宝了”。
林天意：“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完全是我捡的。”
夏安娜挑了下眉。
“小陆送的。”
编辑部策划《1649c》前期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具体的主笔人选, Lori看了很多画风都不太满意，当时星轨的签约主笔基本上都被pass了, 所以那个时候《1649c》的整个策划进度都很慢。
林天意手里也有不少投稿的新主笔, 他大概看了一些, 也不能说画得不好，只能说和《1649c》风格不匹配，Lori也迟迟没点头, 主笔的位置一直被搁置着。
直到某天他邮箱收到了陆京迟发来的一封邮件, 里面详细整理了“小羊早点睡”这个绘画博主的所有插漫和作品。
林天意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被作品细腻轻盈的画风吸引了，他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很通透, 很干净, 不像徐简极具张力和动作感的画风，邮件里的作品很柔和很温暖，每一笔都糅杂了治愈人心的情愫。
而且看得出来画画的人基本功十分扎实，画面结构在他手里像是一个可以被随意摆弄的娃娃, 每张画都在告诉观看者一个事实：这种程度他画得很轻松。
林天意惊喜之余很快就觉出了眼熟，他好像在某个学生的作业里见到过很相似的画风, 他又连夜翻出了这学期学生的所有漫画作业挨个看了一遍。
最终锁定了一个人, 祁漾。
他拿了一部分画给Lori和夏安娜看, 只能说不愧是早期合作伙伴，他们几个人的审美高度一致。
之后上课的时候林天意就分了点注意到祁漾身上, 很漂亮很惹眼的一个男生，林天意印象特别深刻。
也就是在看到祁漾的那一瞬间，林天意好像突然懂了为什么一向铁树不开花的陆京迟转了性子。
因为的确是个很讨喜的孩子。
再后来《1649c》的进度开始如期推进，在祁漾第一次交回夏小满和江信的初稿时，他们就好像已经预料到了今天的场面，祁漾的画风是他们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细腻与成熟，像是天生就该与《1649c》融为一体。
太合适了。
无论是林天意还是Lori夏安娜，每个人都是同样的想法。
有一次在外面聚餐，夏安娜喝了酒，微醺状态时和他开玩笑说：“你知道吗？我看到小陆和羊羊第一眼的时候就恍惚了，特别像当年的你和老陈，羊羊的画风也有你的影子，我看到他的画莫名就想到了你大学的时候，那个时候谁能知道以后你和老陈一人能招一个这么像你们的天才学生，缘分这个东西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玄。”
再后来她又感叹：“这世界上哪一行哪一业都不缺老天爷赏饭吃的人，这不，又来一个。”
“有些人就是先天热度体质，这回我真有预感，得大爆，就这小孩的技术，这张脸，还有小陆保驾护航，热buff叠满了。”
现在果然就像夏安娜说的这样，分毫不差-
祁漾的后台从二十三号开始就卡得上不去，他一度怀疑是d站瘫痪了，后来发现瘫的只有他的后台。
到底多少条私信给他卡成这样，祁漾感觉自己脑袋嗡嗡的，当天关掉后台以后就再没打开过了。
都怪陆京迟那个言而无信的叛徒，就这样活动结束的时候还好意思找他一块吃饭。
祁漾当然没同意，他溜得比谁都快，趁着周末回家躲了两天，期间无视了陆京迟的所有信息和来电，把他晾了个不明不白。
大好的周日祁漾瘫在沙发上看漫画看得很滋润，却忘了陆京迟可不是什么不明不白的人。
他一声不吭就跑了，还不接电话，晾了人两天，最后半天陆京迟直接找上门来了，彼时的祁漾正看到激动的地方，门“咔哒”一声开了。
祁漾还以为秦加一，头也不抬道：“大下午的干嘛？你没去那学长的公司当牛做马？”
回答他的是陆京迟嗓音淡淡的一句：“祁漾。”
祁漾蹭一下就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一脸懵逼的看着走过来的陆京迟，急急挪着退了两步：“陆京迟你干嘛？不提前告诉我就算了门都不敲，你有没有礼貌？”
陆京迟：“现在应该没有。”
在祁漾惊愕的目光中，陆京迟很自然的脱掉外套坐到了他旁边。
然后弯着腰，手肘撑着膝盖，掏出手机，开始发消息。
发！消！息！
祁漾看着自己嗡嗡的手机，上面一连串陆京迟的消息弹窗。
陆京迟：有家新开的自助。
陆京迟：[转发链接]
陆京迟：看看喜不喜欢。
陆京迟：喜欢晚上去吃？
祁漾拽住他的胳膊：“你别发了！”
陆京迟转头看他：“看到了？”
祁漾不是很想吭声，但又莫名有点理亏，安静了会开始找理由：“你说话不算话，我没把你拉黑你就偷着乐吧。”
陆京迟：“嗯，那谢谢你。”
祁漾：“……”
他松开手没什么底气的嘀咕：“我不想去吃。”
陆京迟：“那就不去。”
祁漾：“你来不来找我都是这个答案，干嘛还非要跑一趟。”他靠去沙发另一边小声说了句：“不嫌累啊，我都不想动。”
“因为去吃饭不是我的目的。”
祁漾莫名其妙的抬眼。
陆京迟：“见你才是。”
祁漾愣住了。
他呆了好一会才心跳如雷的低下头，一声不吭赶紧打开消消乐，动作手忙脚乱的，好像在掩饰什么，埋头玩了几分钟后，他又忍不住抬眼偷瞥陆京迟。
好像正在浏览手机上的什么信息。
不是在看他就好，祁漾松了口气，继续低头玩消消乐，不过今天这个关卡很难，祁漾一直卡在最后三步死活过不去，没一会体力就用完了。
他正抓耳挠腮的看着游戏界面，面前突然递来一个手机。
陆京迟：“用我的。”
祁漾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刚才陆京迟说完那句“见你才是”以后突然就没脾气了，还莫名耳根发烫，人也变得有礼貌起来。
他接过来飞快说了句谢谢，然后就打开了陆京迟手机上的山寨消消乐。
他上次用陆京迟的手机玩还是陆京迟生病那次，一次性过了二十几关，前面难度都很低，祁漾就当放松了。
谁知游戏首页刚一弹出来祁漾就发现界面似乎不太一样，关卡已经通到了465，祁漾的账号也是465。
他朝左上角看去，昵称是吹牛大王没错，又恍惚了一下，祁漾发现右上角的体力值是99999。
祁漾：“？？？”
“你开挂了？”
陆京迟轻飘飘的扔了三个字：“差不多。”
祁漾还是很懵。
陆京迟：“游戏是秦加一实习的公司开发的，那天过去顺道改了几个程序。”
这么一说祁漾也想起了之前寝室里秦加一和陆京迟的对话。
不过祁漾对陆京迟嘴里的“顺道”信用值为零，他严重怀疑陆京迟会同意亲自去一趟就是为了给自己的账号改程序，帮忙才是借口吧？
祁漾视线又移回手机界面上。
他慢吞吞的想，陆京迟又不玩，改体力程序干什么？
……
不会是为了给他玩吧。
这念头一冒出来，祁漾立马就觉得手里的手机开始烫手了，他别扭的换了个姿势，从半躺着到坐直，轻轻咳了一声。
“玩得眼睛有点疼，下次再玩吧。”祁漾把手机递了回去。
刚打算再拿起自己的手机把剩下的漫画看完，就听到陆京迟说：“怎么不问？”
祁漾一愣：“问什么？”
陆京迟看着他：“问为什么要改程序。”
祁漾猛地反应过来，脸上又开始滚烫，他欲盖弥彰的开着玩笑：“改程序是你的事情，你想改就改啊，觉得好玩就改，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又不是因为我，我有什么好问的……你慢慢玩吧，我先回房间了，你自便啊。”
说完祁漾就想穿上拖鞋跑路，结果脚还没踩到地上就被陆京迟扣住了胳膊。
“祁漾。”陆京迟手指轻轻蜷了一下，视线直直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不是因为你？”
祁漾：“……”
他怎么知道……他当然知道是因为他啊，这破烂山寨小游戏除了他谁还玩？
陆京迟吗？陆京迟会玩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游戏？
当然不会。
祁漾就是知道是因为他所以才一声不敢吭，生怕吭错哪句陆京迟就又像那天在办公室一样，实在有点惊悚过头了。
他很轻的试着抽了下胳膊，果不其然还是抽不出来，他也不挣扎了，怂了吧唧的认命：“哦、原来是因为我，那谢谢你啊陆京迟，我下次玩。”
陆京迟安静的看着他：“没有其他想问的吗？”
祁漾很果断的摇头：“没有。”
“嗯。”陆京迟松开了抓着他的手：“我有。”
祁漾一重获自由就连忙缩到了沙发角落里，和陆京迟距离拉得远远的，嘴上也没刚才那么怂了：“你怎么又要问？你哪来那么多问题？”
陆京迟手肘搭在腿上，手指不紧不慢的转着手机。
“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
祁漾胡话张口就来：“断网了，我压根就没看到。”
陆京迟动作一停，嗓音慢条斯理：“是吗？”
祁漾：“。”
是吗个鬼是吗，他摆明了就是胡说八道，还要问。
祁漾故意道：“是啊，网整整断了两天，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应该也不知道你的账号评论区都在说什么。”
祁漾一下顿住。
“他们都说……”
“等等！”祁漾立马就老实了，不用陆京迟说他也知道那些评论都是什么德行，车轱辘都快碾到他脸上来了。
更何况二十三号那天线下活动现场有那么多粉丝，评论区的车速没有最快只有更快。
他人模狗样的坐直了，说道：“其实也没完全断网，偶尔还是有一丢丢的，不过因为我这几天挺累的，所以我一直在睡觉，就忘了回，我下次一定回，我保证。”
陆京迟又开始慢悠悠的转手机。
祁漾的视线忍不住被吸引过去。
“所以你知道他们都说我们像情侣？”
祁漾差点被口水呛死，他偏过头猛咳了几声，脸和脖子涨得通红，好一会才转回头来：“他们都是开玩笑的，你老盯着我评论区干什么啊？你研究院不忙吗？”
陆京迟：“你评论区很有意思。”
有意思个屁，他又不是不知道评论区都在说什么。
祁漾又尴尬又别扭，没好气道：“那你之前还骗我说你不看d站。”
陆京迟默了会，居然没否认。
祁漾朝他扔了个抱枕，大半天才憋出几个不太讲理的字：“你跟我道歉。”
陆京迟一点没迟疑：“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祁漾心里并没有因为这个道歉轻松到哪里去。
王八蛋陆京迟，这么说他其实一直都在看d站。
那岂不是……
祁漾更没好气了：“陆京迟。”
陆京迟：“嗯。”
祁漾摊开手，陆京迟很了然的把抱枕给他递回去，祁漾拿回来，又扔他。
陆京迟被扔出经验了，轻轻松松接进了怀里，再一次给他递过去。
祁漾找茬道：“你逗狗呢。”
陆京迟也不知道哪来的耐心听他找茬，慢悠悠的回：“不是狗，是小羊。”
祁漾被噎住了。
“你的小羊帽子呢？能再戴一次吗？”
祁漾凶巴巴道：“你别打岔！我的小羊帽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
其实祁漾心里大概是能估摸到一个时间段的，他觉得陆京迟最早也就是在他年初和祁渐一起去漫展那次知道的，再往前的话祁漾马甲捂得很严实，不是圈内人很难扒到他，毕竟他这个粉丝数量的绘画博主在d站也不算少，而且他还不露脸，相对其他类型的博主就更不出圈了。
结果祁漾没想到，陆京迟嘴里说了个十分陌生的时间。
“去年。”
祁漾：“？”
陆京迟又补充：“去年暑假。”
祁漾眼睛瞪大了：“？？？”
陆京迟：“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放暑假之前？”
祁漾第一反应是去回想自己大二暑假期间的那几场直播都胡说八道了什么东西。
……
哈。哈。
也不过就是说了下jelly老师画的车就是漫圈国宴，可以记入车界史册，希望有人能在他死后把jelly老师的漫画给他烧过去。
还说了什么。
大概就是一直感叹jelly老师画的**好涩，在体内还会变异，还大放厥词说要把《魔王的男宠》推荐给所有人看。
祁漾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是不是有病啊他说这种话？？？
陆京迟还没说其他什么，祁漾自己就已经心虚的面红耳赤了，他连忙抬手制止陆京迟，几句话结巴的差点没说出来：“我、我知道了，陆京迟，你别说了，别说了，我明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不管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就当不知道，我也当不知道。”
眼看陆京迟还要开口，祁漾立马从沙发上跳起来：“不是要吃自助吗，我换个衣服！”
说完祁漾就马不停蹄的穿上拖鞋跑回了房间，不开玩笑，这话题再聊下去他就只有自鲨的份了。
果然人在互联网上不能太猖狂，不然真的会社死。
祁漾草草的换下睡衣穿上外套就出门了，他本意是用吃饭堵住陆京迟的嘴，吃完以后顺道回寝室，寝室人那么多，陆京迟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其他人面前说什么太过分的话。
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他完全想多了，吃饭压根堵不住陆京迟的嘴。
他吃一口，陆京迟问一句。
“国宴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会变异？因为本体是龙？”
“你还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漫画吗？”
祁漾一顿饭吃得心情跌宕起伏，回学校的路上陆京迟又问了一句：“下次直播是什么时候？”
他实在忍不了了，抬头瞪着陆京迟：“你没完了是吧？”
陆京迟：“怎么了？”
还有脸问怎么了，祁漾很理直气壮：“这是你该关注的事情吗，你又不看漫画，老问我干嘛，再说我直播关你什么事，你管我什么时候直播？”
陆京迟顿了一下：“也不是完全不看漫画。”
祁漾半信半疑：“你看什么？”
陆京迟脚步很从容的停下来，轻轻歪头在他耳边说：“魔王的男宠。”
祁漾：“？？？？”
这王八蛋又故意耍他是吧？？
祁漾打他：“你不看你就别胡说八道。”
“我看。”
“你骗鬼呢？”
陆京迟伸出胳膊勾着他脖子，在祁漾一路又踢又打又骂中回了寝室。
祁漾恼着呢，叭叭的骂他：“你以后不许来我家。”
“秦加一为什么能去？”
祁漾：“你和秦加一能一样吗？”
陆京迟垂眸看他：“哪里不一样？”
祁漾被问哑了，拒绝回答，挣扎着打算从陆京迟胳膊底下逃出来。
就在这时，寝室某个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你们回来了啊。”
祁漾一顿，抬头看去发现是林骅。
寝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正在桌子前坐着剪片子，视线看着他俩，好似迟疑了好一会才开口。
祁漾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被撞破什么的心虚感，他连忙点头：“刚吃完饭，你吃了吗？”
林骅：“吃过了。”
祁漾应了声，然后很果断的推开陆京迟，口型道：“别和我说话。”
陆京迟好似故意找他话里的漏洞，斜靠在旁边盯着他：“什么话都不能说吗？”
祁漾：“你还想说什么话？你今天说的还不够多吗？”
陆京迟淡淡的：“还行。”
祁漾两步过去从陆京迟桌上拿起一本书塞给他：“看书吧，我还是更喜欢你安静的样子，或者陈老师有没有给你发什么消息，你去研究院也行，别烦我。”
陆京迟接过书翻了几页：“没有。”
翻完以后又合上：“这本看过了。”
祁漾懒得搭理他，随口问林骅：“其他人呢？”
林骅从电脑前抬起头来：“纪允和老幺去给一个老师帮忙了，今晚应该不回来，加一的话，好像还在实习公司那边？一天都没看到他了。”
祁漾轻轻“哦”了声：“我问问。”
他坐在椅子上给秦加一发消息，刚打了两个字，又抬头瞥了眼陆京迟，然后很小气的换了个方向把手机捂到自己脸前，摆明了故意不给他看。
陆京迟也不在意，走到自己桌前把书塞回书架上，随手又拿下来另外一本。
这边祁漾给秦加一发了消息以后好一会没动静，他靠在椅子上叼了根棒棒糖，慢悠悠的刷着手机等消息。
嗡嗡。
秦加一：不回去了，明天早上我直接到教室。
秦加一：吃什么提前发我，我去食堂。
祁漾正打算线上点餐。
秦加一：哦不用了，我忘了，你早饭一向是陆哥去买的。
祁漾看着这条消息怔了两秒。
秦加一：凭什么你就有这么好的待遇？？？我恨你。
祁漾：。
祁漾：滚。
秦加一：我也要吃陆哥买的早饭。
秦加一：我也要。
祁漾直接抬头对陆京迟说：“秦加一说想吃你买的早饭。”
陆京迟轻挑了下眉毛。
片刻后：“你想吃什么？我明天顺路帮他带，让他自己发给我。”
祁漾又给秦加一发消息。
祁漾：陆京迟说你想吃什么发他。
秦加一：？？？
祁漾：我够讲义气了吧。
秦加一：靠！你陷害我！！
他几个胆啊敢使唤他陆哥给他买早饭？？
说完马不停蹄去给陆京迟发消息。
秦加一：陆哥，我错了。
秦加一：我再也不敢了。
陆京迟看着手机消息，不紧不慢回了个问号。
秦加一：早饭我自己买！
陆京迟：由你。
秦加一：陆哥您还有什么吩咐？小秦唯您马首是瞻。
陆京迟想了会：把你们课表发我一份。
秦加一：得嘞。
祁漾当然不知道秦加一这么快就去认怂滑跪了，他拿着毛巾想去卫生间洗漱，但叼着的棒棒糖还没吃完，糖纸一早就被他扔进了垃圾桶里。
纠结了两秒，祁漾索性打算把棒棒糖也扔了。
谁知刚把糖从嘴里拿出来，手腕就被陆京迟捏住了，祁漾懵了一下，然后陆京迟就捏着他的手腕将糖叼进了嘴里。
祁漾：“？？？”
他一个激灵把手抽走，满眼不可置信。
陆京迟却很淡定，瞥了眼卫生间：“去吧。”
祁漾盯着他嘴里的棒棒糖，想到自己刚才也含在嘴里就面红耳赤：“我都吃过了！你想吃不早说，我抽屉里还有没拆包装的，而且你自己兜里不也有奶糖。”
陆京迟“嗯”了声：“我不爱吃糖。”
“而且奶糖是给你的。”
祁漾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就说出来了，捂他嘴都来不及，燥燥的扔了一句：“给我的就是我的，我授权给你吃行了吧，你下次别问我了。”
说完就赶紧进了卫生间，咚一声，门关上了。
寝室里又一次安静下来。
陆京迟盯着卫生间的门看了两秒，收回了视线，刚打算拉开椅子坐下，突然注意到角落里还有一道视线在打量。
他抬眼看去。
林骅视线有一瞬的闪躲，但并没有移开。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没忍住问道：“陆哥，你和羊羊……”
陆京迟淡淡回了两个字：“还没。”
林骅立马就懂了。
他咳了一声，转回去继续看自己的电脑，心里却控制不住的在想，还真是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47章 四十七只羊
林骅周一上午没课, 和蒋心妍约了一起去图书馆，早上七点多就起来洗漱了。
不过因为祁漾还在睡，所以他动作放得很轻, 边刷牙边在手机上和蒋心妍聊天。
妍妍夏日：你猜我刚在食堂碰到谁了？
林骅：谁？
妍妍夏日：陆京迟。
妍妍夏日：我还和他打了个招呼，感觉他脾气蛮好的。
妍妍夏日：而且他还帮别人带早餐, 真不可思议。
林骅：帮羊羊带的。
妍妍夏日：羊羊？
林骅：是。
妍妍夏日：嘶，帮羊羊带的吗？
妍妍夏日：我怎么感觉有一丢丢不对劲。
林骅：见面和你说。
妍妍夏日：听起来像有大事。
林骅回了最后一句后收起手机继续洗漱, 收拾完从卫生间走出来时正好撞到刚从外面回来的陆京迟, 林骅顿了一下：“陆哥。”
陆京迟“嗯”了声, 绕过他把早餐放到了祁漾桌上，然后轻轻敲了下床头，低声道：“起床吧。”
祁漾迷迷糊糊翻了个身, 似乎还在梦里一样, 咕哝着问：“几点了……”
“七点二十。”
床上的人哼了声，又在被子里埋了好一会才坐起来，他发顶乱糟糟的, 打着哈欠从梯柜上下来。
经过林骅身边时才止住了哈欠, 他打了个招呼：“早啊。”
林骅点点头。
祁漾进卫生间挤了牙膏，刷了两下之后叼着牙刷走了出来，开始收拾上课的东西。
他把电脑装进书包里，又从书架上翻出自己和秦加一的课本装好, 最后拉上书包拉链，站在原地边刷牙边发起了困顿的呆。
林骅离开寝室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陆京迟刚好回完消息, 将手机收了起来, 他抬手轻轻帮祁漾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 问了一句：“今天晚上还能和你一起吃饭吗？”
林骅一咯噔，还没听到祁漾的回答就赶紧收起视线离开了。
上午在图书馆蒋心妍问起这件事, 林骅起身去报刊书架上找了一会，然后翻出某张科研前沿动态的报纸拿回去给她看。
蒋心妍瞥了一眼，抬头小声道：“这不是年初的时候……”
林骅点了下头。
蒋心妍又看了几眼，最终锁定了一句话。
GRB sheep21是被证实与主数据完全一致的明亮长暴。
她和林骅对视，眨了下眼，语气很不可置信：“……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林骅：“我问了。”
蒋心妍震惊四连：“你问了？问谁了？怎么问的？这也能问？”
林骅：“问了陆哥，他说还没。”
蒋心妍和林骅一样，几乎立马就能解读出“还没”这两个字里面隐藏的其他意思。
她又低下头看了看报纸，又抬起头，又低下头，最后发出了今天的第二声感叹：“真不可思议。”
另一边，江大研究院。
周一的办公室气氛有些闷，邢雅拎着几杯咖啡走进来，连打好几个哈欠。
孟秋抬头：“怎么困成这样？你周末熬夜干活了？”
邢雅把几杯咖啡挨个放到大家桌上，活动着脖子说道：“别提了，被老陈抓壮丁看了两宿的文献。”
孟秋被咖啡烫了一下，边嘶边问：“什么情况？你又干嘛了？”
邢雅默了会。
“其实也就是找隔壁刘师兄问了点八卦，正好被老陈撞上了而已。”
孟秋：“还而已，隔壁刘师兄现在是老陈名单上的头号通缉犯，和刘师兄暗通款曲与办公室泄密同罪，要诛九族的。”
邢雅：“老陈那健康教育不是上得挺开心的吗？”
孟秋：“你听谁说的？”
邢雅：“刘师兄啊。”
孟秋：“……”
“你少听刘师兄胡说八道吧。”
邢雅扶着腰晃了两下：“不开玩笑，我在办公室坐的快散架了，我都不敢往医院跑，体检指标没一项正常的。”
孟秋：“不敢往医院跑所以就敢往刘师兄那跑？”
邢雅乐了：“可不，现在去刘师兄那听八卦是我唯一的运动方式，好不容易动一动，结果还是重罪，我觉得咱办公室的某些规章制度太不合理了太没有人文关怀了，最起码要关照一下我们这些祖国花朵的亚健康问题。”
孟秋咖啡总算吹凉了，喝了一口说道：“亚健康都提出来多少年了，群体比例只增不减，你指望咱办公室这缺胳膊少腿的规章制度给你解决？你还不如求小陆给你当两天教练来得更实在。”
提到陆京迟，邢雅视线就忍不住转向了正在白板前做计算的人。
陆京迟身形极高，用办公室白板时每次都要拉到最顶部才勉强不用弯腰，他抱臂站着，垂眸盯着上面的公式，似乎已经沉思了很久，手里的记号笔被横在指间慢条斯理的翻了数不清个来回。
人是早上八点来的，到现在一句话没说过，说算就算上了，白板上的公式密密麻麻，看得人眼花缭乱。
她干笑一声：“不行，小陆太自律了，完全是我生命不能承受的自律，别说健身了，光早上五点起床这一点我就做不到。”
她端着咖啡坐下，正打算看一眼自己的程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她连忙放下咖啡，后仰在椅子上八卦道：“小陆小陆。”
陆京迟转笔的动作一顿，转头：“怎么了？”
邢雅：“你和师爷出差的时候都跟师爷说什么了啊，回来以后师爷就骂到老陈那了，不仅骂你，连带着老陈也一顿呲儿。”
陆京迟淡淡道：“没说什么。”
邢雅刚失望了一下，就听陆京迟又说：“师爷让我到他手底下和他做项目，我说北城太远了，想留在江大谈恋爱。”
邢雅还没震惊呢，孟秋就被一口咖啡呛得猛咳起来。
孟秋：“你就这么跟师爷说的？？？”
陆京迟：“嗯。”
邢雅转着椅子滑向白板：“你还说什么了？”
陆京迟：“没了。”
邢雅：“那你二十三号没陪师爷去报告会干嘛去了？”
陆京迟：“林老师那边有个线下活动。”
邢雅自动破译：“陪小师弟？”
陆京迟点了下头。
邢雅发出一声爆笑：“怪不得师爷破防骂人呢，而且我说老陈被呲儿成那样怎么没来找你事儿，因为他也说过一样的话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和老陈胆子是真大啊。”
她正笑得前仰后合，办公室的门突然咔哒一声开了，陈北星和周朗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向他们三个人的方向。
陈北星挑眉：“说什么这么开心？”
邢雅的笑声戛然而止，她半尴不尬的合上嘴，滑着椅子又躲回了座位上。
陈北星给周朗吩咐了几件事，然后就走到了白板这边，随手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了。
他胳膊搭在椅背上，手里拎着一份纸质文件，边看白板上的内容边慢悠悠的晃着。
看了一会后。
“想推断3区的磁场为平行场以及它对应的中心引擎为磁星，除了偏振方位角逐渐改变其值还有什么可能？”
说完陈北星就用卷起的纸筒敲了下邢雅。
邢雅一激灵：“怎么还开始提问了呢？也没说周一开组会啊。”
陈北星：“谁规定不开组会不能提问？”
邢雅憋了大半天，很怂的把自己没喝过的咖啡两手奉上。
陈北星嗓音慢悠悠的，说话却一点都不客气：“ 刘师兄只给你讲了老师的八卦没给你讲伽玛暴偏振过程中的高能辐射机制吗？”
邢雅：“……”
陈北星抬眼看向陆京迟：“你说。”
陆京迟轻轻把手里的记号笔盖上：“偏振方位角突然改变90度时对应的偏振度非0。”
陈北星：“非0时是平行场，如果偏振方位角突然改变90度时对应的偏振度为0呢？”
邢雅捂着脑袋，边提防下一个纸筒暴击，边大脑飞速运转，磕磕巴巴的回：“偏振度为0的时候……3区磁场可能为环形场，对应的中心引擎很有可能是黑洞。”
陈北星终于收了纸筒。
“我以为刚让你看过的文献你转头就忘了。”
邢雅一声不敢吭。
陈北星又看了会白板，起身拿了根记号笔接着上面的公式又写了一长串式子。
“你师爷那个项目还不错，想做的话其实可以试一下。”
陆京迟靠在旁边的桌上，盯着式子看了会，在下面补了一个值：“嗯，不过我已经拒绝了。”
陈北星：“为什么？”
白板上的式子早就写满了，陈北星拿起板擦随手擦出一块空白地方，换个人来看根本跟不上这道计算的思路，但白板前的两个人思维似乎完全没有受阻。
陆京迟边写边道：“我以为师爷告诉您了。”
陈北星掀了下眼。
陆京迟记号笔下写出一个漂亮的连笔：“因为咱们组开的工资高。”
陈北星顿了会，突然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他嗤的笑了声：“拒绝就拒绝，还拉我当垫背。”
陆京迟很快就算出了最后的结果，笔尖一顿后说道：“用R-band频率代替实际观测的波段，偏振度的计算误差不超过3%。”
他合上笔扔回篮子里：“不过我不是拿您当垫背，我确实想谈恋爱。”
陈北星：“……”
得。
从办公室离开时陈北星还说了句话：“你师爷说了，我要是给你拿不下来大项目，下半年你就去他那读博。”
陆京迟抬头：“所以您能拿下吗？”
陈北星：“废话。”
陆京迟淡淡道：“我觉得也是。”
他起身穿上外套，也离开了办公室，走廊里他和陈北星并肩走在一起，说道：“我材料准备的差不多了。”
陈北星：“你师爷的推荐信八百年前就写好了，生怕你跑到别人那。”
陆京迟：“目前来看应该不会。”
陈北星慢慢也习惯了陆京迟偶尔冷着脸来一句不那么好笑的幽默话，摆了摆手道：“忙你的去吧。”
陆京迟：“嗯。”-
祁漾周一上了一整天课，下课的时候和秦加一一块往外走，感觉自己魂都快飘走了。
秦加一哥俩好的搭着他的肩膀：“去西门外面吃那家新开的烧烤吧羊？上次和老幺他们去了一次味道还不错。”
祁漾打了个哈欠：“困。”
秦加一：“走吧走吧，哥请。”
祁漾没什么精神，嘴上却一点也不饶人：“行吧，给你个面子。”
正摇摇晃晃的又想打个哈欠，突然视线一顿在系楼门口看到了陆京迟，他哈欠打了一半又给咽了回去。
秦加一已经乐颠颠的抬起了手：“陆哥！这呢！”
祁漾早上刚拒绝了陆京迟的晚饭邀约，转身想溜，但架不住秦加一嘴快又热情：“我和羊羊出去吃烧烤，陆哥不忙吧，一块呗。”
祁漾在后面掐他，秦加一呲牙咧嘴的：“掐我干嘛，哥们成你玩具了。”
陆京迟已经走了过来。
“不忙。”
祁漾躲着他的视线，轻轻咳了一声。
秦加一察觉不到半点不对劲，撸着袖子看祁漾掐他的地方，还跟陆京迟告状：“陆哥你管管他，老掐我，给我掐红了都。”
陆京迟“嗯”了声，转个身就把祁漾带到了自己这边，搭着他的肩膀朝外走。
“为什么掐他？”
祁漾：“……”
神经病啊。
他躲了躲陆京迟的胳膊：“你管我为什么掐他？”
秦加一还没意识到自己成了多余的，叭叭的在旁边说：“都是让我惯的，兄弟做到我这个份上太难得了，还不珍惜。”
祁漾骂了句：“滚。”
陆京迟垂眸看他：“我的意思是下次可以掐我。”
祁漾不吭声。
结果秦加一感动上了：“陆哥你居然为了我牺牲你自己。”
祁漾真想敲开秦加一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牌子的浆糊。
出了校门以后没走多久就到了秦加一说的那家新开的烧烤店，西门小吃街一贯热闹，烧烤店的生意十分火爆，尤其临近四月天气逐渐回暖，出来撸串的学生就更多了。
他们找了个位置坐下，谁知还没点两串就看到了熟人，是林骅和他女朋友蒋心妍。
简单打了个招呼才知道他们也是来这家店吃烧烤的，不过外面的桌子已经坐满了人，幸好祁漾他们这桌宽敞，秦加一直接拉了两把椅子邀请他们一块拼桌。
林骅和蒋心妍也没客气，在秦加一旁边坐下了。
他们都不是第一次聚了，所以并不拘着，蒋心妍看向祁漾笑道：“羊羊，我听说你们专业这个学期还有陈教授的课？感觉怎么样啊？”
祁漾下意识看了眼陆京迟，又很快收回视线：“还行，就是不太方便溜号。”
秦加一又有发言权了：“真别提，陈教授那个记忆力真是变态级别的恐怖，来上课的每个人，包括我们专业和其他专业慕名来蹭课的，他都能记住。”
“而且还有陆哥在呢，他是陈教授的助教，每节课都在羊羊旁边，我现在根本就不敢想溜号的事了。”
蒋心妍又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不动声色和林骅对视一眼，说道：“也挺好的啊，别人想见陈教授还见不到呢，他平时多忙啊。”
“之前有家媒体想给陈教授做个专访，十分钟的访谈都没约上，而且陈教授这个级别的在外面咨询都是按分钟收费的，你们这课整整一个半小时，赚翻了好吧。”
秦加一边在菜单上画勾边说：“这钱挣得太煎熬了，平时还好说，上上节课羊羊和陆哥一块请病假，剩我一个人，我在第一排坐了一个半小时，手机一眼没敢看。”
说到这里秦加一更愤愤不平了：“他俩一点义气都没有，老背着我偷偷出去玩，我是不是你俩的好朋友了？”
祁漾踢他一脚：“什么时候背着你了？”
秦加一：“多了去了好吧？上上周你俩请病假是不是出去吃饭看电影了？还有之前，我每次去你家陆哥都在，你俩好的就差睡一个被窝了……”
祁漾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拿桌上老板送的花生直接塞秦加一嘴里：“你多吃点花生米吧，少在这胡说八道。”
“皮皮皮，皮还没剥呢。”
秦加一tui了几下，顾着剥花生去了，桌上总算安静了点，祁漾从他手里抽走菜单递给蒋心妍他们，又勾了一些就交给了服务员。
店里人多烧烤上的慢，他们就先叫了几捆扎啤喝。
秦加一这人喝两口猫尿就忍不住犯贱，看到林骅给蒋心妍剥花生就非要祁漾也给他剥花生米。
祁漾不耐烦：“你自己没手啊？”
秦加一往后面一背：“没有啊。”
祁漾：“……”
“大一的时候美院还传咱两绯闻呢，老夫老妻了剥个花生豆怎么了？”
祁漾抓起一把没剥皮的就又要往他嘴里塞，秦加一连忙抓住他的手腕：“不兴这样的啊。”
正闹着，秦加一面前突然伸过来另一把修长宽大的手，轻轻把祁漾手心里的花生拿走了。
陆京迟：“我剥。”
秦加一立马松开了祁漾：“那怎么好意思啊陆哥，我来我来。”
陆京迟已经剥开了，抬手给他递过来，秦加一当然没那个胆子让陆京迟伺候他吃花生米，连忙摆手不吃了。
祁漾忍不了他：“秦加一你要是贱得慌就去路口站着，然后胸口挂个牌写一句打一拳五块，我保证你生意兴隆。”
刚说完眼前就多出来一把手。
陆京迟把剥完的花生米递给他：“吃吗？”
祁漾看向他：“你也去。”
蒋心妍实在没忍住笑了声，然后赶紧挡着脸转了个方向。
秦加一还在那叽歪：“陆哥不行，陆哥这种的没生意，换成亲一口五块差不多。”
祁漾：“……”
真服了。
一捆扎啤喝下去以后烧烤就上得差不多了，秦加一在那敞开了狂吃，也不犯贱了，中途还给祁漾递了好几回串。
祁漾看了眼：“这什么东西？”
秦加一：“腰子啊。”
祁漾啃了口鸡爪直接拒绝：“不爱吃。”
秦加一：“吃什么补什么，羊你补补吧，哥们也是为你好。”果然歇不了几分钟就开始了。
祁漾白他一眼懒得理他。
秦加一还拿个破烤腰子往他脸前凑：“补腰子又不是直男专属，男同也得补啊。”
祁漾咬牙嗡嗡：“你滚旁边吃去。”
秦加一真滚旁边吃去了，吃完后又凑了过来，在他耳边很小声的说：“说起来我还一直不知道，羊你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上面下面哪个更废腰子？”
祁漾：“？”
他照着秦加一就是一顿猛揍：“滚！”
对面的林骅和蒋心妍没听到秦加一说的这些，只以为他们在玩闹，还说了句：“羊羊和加一关系真好。”
实际上秦加一快被打吐血了，胳膊挡着嘴里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羊我错了，我下次不说了。”
好不容易才从祁漾手底下逃出来，秦加一总算老实了。
吃完这顿烧烤后是九点多，时间还算早，并不着急回学校，不过蒋心妍有点事要处理，所以就婉拒了继续逛街的邀请。
林骅要送蒋心妍，所以也不逛了。
秦加一喝了不少啤酒，人半醉，勾着祁漾的肩膀说道：“那你们不逛我们仨逛去了？我想起来那边还开了家游戏城……”
他话还没说完，林骅突然道：“加一我做了个小程序想让你帮我看一眼，你今天别逛了，跟我回去吧。”
秦加一莫名其妙的：“你不跑新闻做什么程序啊？你转行了？”
林骅上前拉住他：“转了转了，你跟我回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秦加一挠了挠头：“真的啊，那行吧。”他回头对祁漾和陆京迟说：“那陆哥羊羊你们去逛吧，我和他们先回学校了。”
祁漾感觉哪里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最后也只点了下头。
蒋心妍笑着和他们挥手道别：“那有空下次再约。”
他们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分开，祁漾看着秦加一和林骅蒋心妍离开的背影，也有同样的疑问。
“林骅转什么行了？”
陆京迟收回了视线，和祁漾并肩从容走着：“不清楚。”
祁漾也没想太久，这个点西门外面正是热闹的时候，附近有不少学生摊位，干什么的都有，个个生意红火。
正因为这样，所以有那么一两个冷清的就很明显。
祁漾视线看向那块发光的广告牌：八字手相，看姻缘看事业，一次388，诚信交易，概不退款。
这几个大字一出生意惨淡的原因就很明显了。
祁漾也不是什么迷信的人，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对在大马路牙子上扔钱更不感兴趣，他收回视线打算直接略过，结果一个没注意陆京迟的脚步就停了。
摊位前的男生一看有生意上门，忙说道：“两位帅哥想看姻缘还是事业学业？我这很准的，试试吧？”
祁漾一把拉住陆京迟的胳膊：“你都研究宇宙起源和伽玛暴了你还信这些？”
陆京迟：“不信。”
祁漾松了口气。
下一秒。
“看姻缘。”
祁漾：“？？？”
第48章 四十八只羊
看个屁的姻缘。
这摊儿黄的一副随时都要卷东西跑路的样子, 陆京迟抽什么疯？
而且还388？
祁漾拉着陆京迟的胳膊没松手，拽着他往前走，还回头对摊主礼貌微笑：“他瞎说的, 不看谢谢。”
转回头来时就发现陆京迟正垂眸看着他，祁漾咳了一声松开手, 解释道：“他们都是有话术的，别说388, 你三毛八算出来的结果也是一样的。”
陆京迟：“怎么说？”
祁漾：“这种摊秦加一不知道来送过多少钱了, 话都说的一模一样, 不管你问什么他们都会顺着你的心意去说，玩的是心理博弈懂吗？”
“像你刚才那样上去直愣愣的说看姻缘，是个人都知道你最近大概率是有喜欢的人, 肯定会告诉你红鸾星动姻缘当头, 说不定还会给你推销其他东西，而且价格一般都很贵……”
祁漾说着说着突然就顿住了，意识到了什么, 偏开头不太自在的摸了摸耳朵：“反正就这个意思, 下次别被骗了就行。”
陆京迟“嗯”了声。
祁漾莫名有些别扭，走了会又出声：“其实那些话是我胡编乱造的，我也不懂，没有依据的, 你别在意。”
陆京迟：“什么？”
祁漾：“就是说你要看姻缘是因为有喜欢的人，我随口一说, 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
祁漾一愣, 抬眼看他。
“但你说的没错, 我确实有喜欢的人。”
祁漾反应过来后耳根陡然烫了起来，赶紧移开视线朝前走：“哦, 由你吧，反正我是胡说的。”
“不问问是谁吗？”
祁漾耳根更烫了，没好气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干嘛要问？你烦不烦？”
他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气闷，不耐烦和陆京迟说话，走了几步后又自顾自加快了脚步，把陆京迟甩在了身后。
祁漾走得快，没一会就逛回了江大西门附近，他转身就进了学校，不打算再继续逛下去。
手机嗡嗡震动了一下，祁漾看了眼。
陆京迟：有急事？
祁漾：是。
陆京迟：什么急事？
祁漾心说当然是急着甩开你。
他发了个鞠躬谢谢的表情包已读乱回。
陆京迟：？
祁漾又扔了一堆拳打脚踢掐脖子的表情包。
还放狠话：陆京迟，你别惹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足够有威慑力，陆京迟还真没再发消息了。
但祁漾心情也没见好，继续隔着网线揍他。
正揍得起劲，突然被人一胳膊勾到了身边，头顶上传来一道嗓音：“还没解气？”
祁漾吓得差点把手机扔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揍我的时候。”
祁漾捂着手机又开始嘴犟：“发表情包也算揍？”
“不算。”陆京迟很从容的搭着他的肩膀：“还在生气？”
祁漾恼着脸不想理他，不过憋了会还是没憋住，说道：“我就生气怎么了，你管我。”
陆京迟：“因为什么？”
“别管。”
“因为我？”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你谁啊你？”
祁漾跟个火药桶一样，问一句骂一句，看起来凶得不得了。
陆京迟手指抬起轻轻蹭了下他的耳垂：“怎么这么烫？”
祁漾一激灵，抬手打他：“谁让你碰我的？”
陆京迟视线落下：“你耳朵很红。”
“关你屁事！”
陆京迟安静了下来。
祁漾也不吭声，埋头走路。
片刻后。
“真的和我没关系？”
祁漾还是不吭声，脚步又变快了，再一次把陆京迟甩在几步之后。
“祁漾。”
祁漾不抬头，当没听到。
“你说的话还算话吧？”
“什么？”
陆京迟：“陪我过生日。”
西门到c栋寝室楼之间是一条很宽敞整洁的林荫大道，道路两旁立着带有江大校徽的路牌，写着四个大字，明德西路。
路灯昏黄，两排香樟的树影在地上团团簇簇的摇晃，明德西路的夜晚从来热闹，树多，人也多。
来来往往的学生打闹大笑，祁漾在这些声音中很轻的回了一个字。
“嗯。”
明德西路起了风，但太轻了-
江城入春了，用秦加一的话来说就是，这季节学校里的狗都成双成对的，别说人了。
祁漾看他又蠢蠢欲动的，毫无怜悯之心的浇冷水：“巧了，男同也是这么想的。”
秦加一：“哥们今年不网恋。”
祁漾“哦”了声：“那你加油。”
秦加一拿着手机凑他脸上给他看：“怎么样？漂亮么？”
祁漾看了眼，随口问道：“这谁啊？”
“物院的一个大四学姐。”
祁漾：“你又从哪认识的？你确定以你的智力水平和人学姐有共同话题？”
秦加一：“你和陆哥都能有共同话题，我和学姐怎么不能有共同话题了？”
祁漾：“……”
“滚。”
秦加一又沉浸在了自己的美梦中，抱着手机春心荡漾的说：“这学姐特温柔特漂亮。”
祁漾无语了。
“你之前不是说你喜欢性格辣一点的吗？最好一天能抽你三顿的那种，又变了？”
秦加一抱着手机哒哒哒的打字聊天，哪还能听得进去祁漾说什么。
祁漾当自己放了个屁。
周五下午上完陈北星的课以后祁漾就打算回家休息了，他数位板一装，背着书包出了门。
今天一路都很顺利，因为陆京迟不在学校，听周朗说好像是在师大和一个博士团队对接什么项目，反正一时半刻都不回来。
祁漾回家先洗了个澡，然后又在床上瘫着追了两个小时动漫，看完以后才伸着懒腰去电脑前画稿子。
《1649c》上线第一周就热度超高，祁漾这几天有事没事也点进App里翻几遍评论区。
比较普遍的评论是催更的撒花的和讨论剧情的，还有一部分是祁漾的粉丝催他直播，可能是d站抓不到人，所以就跑来了d漫，在评论区顶了一大堆话题楼。
还有各种看热闹的，翻都翻不过来。
祁漾给最新一话的线稿收了尾，发到项目组邮箱后就打开了d漫。
《1649c》的故事梗概很纯爱，夏小满是一个患有轻微自闭症的小孩，幼年家中横遭变故以后就被寄养在父母挚友家中生活了六年。
江信是夏小满父母挚友的孩子，比他大两岁，因为夏小满比较特殊，江信对他的照顾从来都是无微不至，从小学到高中他们一直同吃同睡，他是夏小满唯一信任的人。
夏小满胆子小，和其他人的言语交流有不小的障碍，平时除了和江信待在一起就是自己看星星，再后来就是江信陪他看星星。
江信手把手的教会了夏小满很多事情，夏小满也很依赖江信，直到六年后他父母突然从国外回来将夏小满接走。
这个时候的夏小满十六岁。
而他和江信再一次见面已经是五年后了，也是《1649c》第一话刚开始的时间点。
故事的前情导入是从一片茫茫的宇宙星空开始的，夏小满化成了一颗孤身坠入太空的星星，他蜷缩着飘零在星海中，在这个背景中很快出现了第一句话：星星是注定孤独的吗？
他一直下坠，一直下坠，最终坠到一团炽热的光亮中，那团明亮的光里出现了一个看不清面貌的人，他伸出一把大手，将夏小满接进了怀里。
这是导入，也是二十一岁的夏小满的梦境。
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城市里，二十一岁的夏小满和二十三岁的江信毫无征兆的又一次相遇，这个时候的夏小满已经可以独立生活了，也有了自己的朋友。
他们从重逢开始，过程有笑有泪，是一个很温暖的故事。
结果《1649c》的评论区都是这种画风。
[难以置信羊老师看那么黄的漫画居然画的这么纯爱]
[太纯爱了我脸红了]
[真看不出来咩是魔王的男宠的铁杆粉丝]
[你小子一边直播的时候夸jelly老师画的追追会变异好涩一边自己画这种铁血纯爱漫]
[老师我们家小满也要变异追追]
[笑得我想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祁漾也想死。
以前匿名冲浪的时候还好，自从那次线下活动之后他都是实名制上网，三步一个小社死，五步一个大社死，到处都是他的名字。
d站那边更热闹，祁漾前几天偷偷上去看了眼，后台bug早就修好了，私信意料之中的惨不忍睹，祁漾匆忙扫了几眼就又溜了。
现在算算时间他将近两个月没直播了，躲也躲够了，祁漾想了想还是决定播一场，主要是今天这个时间也挺合适，陆京迟人在师大，肯定没时间看这种没营养的东西。
开播之前祁漾还试探着发了条消息。
祁漾：你在忙吗？
陆京迟好久都没回。
OK，在忙。
祁漾偷摸上d站开了直播，他今天没想画画，在电脑上开了个消消乐的小程序版，打算继续玩他之前没过的第465关。
结果一打开发现，有个鬼的465，这山寨消消乐都过到490关了。
祁漾还在来来回回刷新首页，直播间已经涌进来了数不清的人。
[终于想起账号密码了]
[好小子，好样的]
[传下去，这逆子真敢两个月不直播]
[咩咩！！！宝宝 ！！！]
[可恶为什么还是不露脸直播？？！！]
[室友呢！！！我问你室友呢！！！(发疯)]
[宝宝，我的宝宝，我的好宝宝prprprprprpr]
[陆哥真不出镜啊？？？啊？？？]
[咩你和陆哥直播亲个嘴吧求你了]
[还不露脸我真的心碎了]
[宝宝你不要捂着你漂亮的脸蛋发霉]
[脸上保险了吗哥？]
[你不要玩你的消消乐了！！关掉消消乐！打开摄像头！！现在！立刻！马上！]
[都过到490关了你不直播的时候天天就打这个破游戏是吧]
[游戏重要还是我们重要？]
[男人都这样我看透了，男同也不例外]
祁漾终于确定消消乐就是过到了490关，并不是游戏出了bug，他点进去咻的消了一排小蛋糕，然后看了眼弹幕，忍不住笑道：“怎么这么多罪名啊，我只是两个月没直播，不对，还不到两个月呢，还差一天。”
[三十六度的体温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撤回！我叫你撤回！]
[两个月没直播你最好是在和室友哥谈恋爱我说呢]
[不谈说得过去吗你们？上次漫展你俩都快贴一块了（指指点点）]
[我作证他俩真的贴很近]
[还背着粉丝在展柜后面说悄悄话]
[不是一觉醒来怎么全世界都去江城漫展见过咩宝和室友了？？为什么？为什么？？啊？？？]
祁漾边玩游戏边辟谣：“我没贴啊，非主观意愿行为不能强加到我头上，是他非要来找我说话的，不信谣不传谣，我们俩就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
[又不是你馋人身子的时候了是吧]
[漫展的时候那么怂今天怎么这么硬气？室友哥出差了没时间看直播？？？]
[哈哈哈哈哈哈别拆穿啊给咩留点面子]
[老公不在家（爱心）寂寞难耐（爱心）晚八点d站激情直播（爱心）在线骂人（爱心）]
[给我笑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再说一句单纯的朋友关系呢？？]
[漫展那天当着陆哥的面怎么不敢说你们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怕被撅]
[哈哈哈哈哈哈怕被撅死]
祁漾的消消乐消得噼里啪啦。
“怕？不存在的好吧，一羊做事一羊当，天王老子来了我俩都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不瞒你们说上次我已经和他讲过了我会澄清的，只不过有点事耽搁了。”
[第一次见到还需要自己澄清的单纯朋友关系，你们真的，我哭死]
[他？他现在在我们直播间已经成了一个这么隐晦的指代了吗？]
[你们有点太暧昧了]
[你甚至不愿意再说室友这两个字]
[不说我室友，不说我朋友，也不喊名字不叫陆哥，提起来就是他，什么成分不必多说]
[反正我们这里单纯的朋友关系不这样]
[所以你说要澄清陆哥同意了？]
[所以你说要澄清陆哥同意了？]
[所以你说要澄清陆哥同意了？]
祁漾：“……”
[笑死同意了我倒立吃屎]
[又自作主张了吧宝宝]
[没关系我已经录屏了回头发给陆哥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咩：已老实，求放过]
[不老实，不放过]
[我真的要笑晕在这了]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祁漾的直播和弹幕一向是各说各的，他已经习惯了，在第六次通关491关失败后，祁漾终于松开了鼠标。
而此时的弹幕话题早就不知道拐到哪里去了。
[没办法陆哥这张脸长得太爽了，换个人都没这种视觉冲击力]
[普通帅的上交互联网，再帅点的上交娱乐圈，帅成这样的只能上交国家了]
[这家媒体的镜头出了名的恐怖，没几个人能抗住他家的报道，但陆哥除外]
[没有技巧硬帅是吧]
[不开玩笑真的是硬帅，漫展那次合照我和这俩人不在一个图层我真服了]
[咩和陆哥吃互联网这碗饭我一点都不酸，不吃才叫暴殄天物你们听到了没有！！！]
[希望室友哥能大吃特吃，我真的受不了了为什么他不开账号呢我请问？]
[我也问]
[室友居然真的不开马甲来看直播吗？这不科学]
[绝对开了，百分之一百开了，不可能没开，没开我倒立吃屎]
[楼上已经立下无数个倒立吃屎的flag了]
祁漾终于插上一句嘴：“他今天很忙，绝对没时间看直播，大家放一百个心，直播之前我都问过了，今天都是自己人。”
[老师你说我们家陆哥是外人我们要闹了]
[好小子你有备而来啊？？]
[问过？问谁？]
[不信]
[咩打个赌吧陆哥今天要是开了小号在直播间潜水你就把摄像头打开露脸直播]
[押一个陆哥潜水]
[押一个潜水]
[押一个潜水]
……
祁漾不以为然，靠在椅子上优哉游哉的说：“押潜水也没用，他不在。”毕竟到现在都没回过他的消息，可能连手机都没摸。
祁漾又道：“我押他在忙，他要真不在我就再休息两个月再直播，我说到做到啊。”
他心底笃定了陆京迟人在师大不看直播，话说得信誓旦旦，结果刚说完没一会，直播间一个昵称叫d站用户一串乱码的人就给他送了二十个火箭，一秒荣登榜一。
祁漾懵了。
紧接着，d站用户加一串乱码就发起了连线申请。
弹幕瞬间就炸了。
[不是新号，ip江城]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他妈是陆哥吧？？]
[晚八点激情直播在线打赌被抓捕现场合影留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真室友啊？？]
[现在一个没去过线下的小女孩狠狠落泪了]
[啊？你们都落泪了只有我起立了]
[快接啊愣着干什么！！]
[室友哥是我见过最有实力的]
[太有实力了哥]
[快接！！！]
[我急死了我急死了！谁能有我急！变成猿猴荡来荡去！]
[接啊逆子！！]
祁漾人都没反应过来，连线接通那一瞬间，陆京迟沉稳的嗓音传了出来：“忙完了。”
而他们的微信聊天界面还停留在祁漾问的那一句：你在忙吗？
祁漾：“……”
以他对这王八蛋的了解百分之两百是故意的。
他没动静。
“露脸吗？”
……
问问问，问你大爷。
祁漾：“你管我露不露脸，跟个变态一样。”
[笑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晚上八点激情破防是吧]
[没看过前情提要进来问一句，这是室友？？？]
[笑得方圆十里的狗都被我惊了]
[不是哥你吃了多少个低音炮啊]
[咩你平时和室友是这么说话的啊笑死我了]
[所以咩愿赌服输吗]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来宝宝找不到摄像头的位置，来人，上教程]
陆京迟嗓音慢条斯理道：“不是打赌吗？不赌了？”
祁漾闷声掏出手机打字。
祁漾：陆京迟，你是不是很闲？
祁漾：故意耍我？
说完还又扔了两个掐脖子揍人的表情包。
他发的时候气势汹汹，压根没想过陆京迟手机没静音，直播间里嗡嗡传来几声消息提示音。
陆京迟：“不是故意耍你，也没有很闲，刚从师大回来。”
[哈哈哈哈哈哈咩真破防了]
[你们小情侣聊天别背着我们啊？？拿我们当外人？？]
[聊什么呢聊什么呢，什么是我们至尊VIP粉丝不能听的]
[咩别发了，手机键盘都按冒烟了吧]
[我作证陆哥真的刚从师大离开没多久，我在物院系楼见了一眼]
[好好好现在师大的学生也能上桌吃饭了]
祁漾捧着手机，消息也不发了，好一会才不情不愿的“哦”了声：“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陆京迟：“刚刚。”
祁漾：“那现在也不早了，你不去休息睡觉吗？我直播又没什么可看的，就是和粉丝闲聊，我还是建议你去研究点正经东西。”
陆京迟：“嗯，会去的，所以你露脸吗？”
祁漾：“……”
妈的烦死了这个人。
直播间粉丝本来已经被他俩聊天带偏了，结果陆京迟一句话又给话题绕了回去。
[宝宝露脸吧]
[该看的漫展那天都看过了别不好意思，我们谁跟谁啊]
[我还没见过动态的咩宝让我看看让我看看prprprprpr]
[我们宝宝真的很漂亮]
[别的不说陆哥你是真有福气，这么漂亮的咩宝上哪找啊，提着灯笼都找不到]
陆京迟的嗓音又慢悠悠飘了出来：“我觉得也是。”
祁漾正在找摄像头按钮，被这话说的一激灵，没好气道：“你少说话吧，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哥心里又被骂爽了]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宝宝骂我]
[哥你挨骂是真的一声不吭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哥你别是享受上了吧]
[谁不想被这么漂亮的宝宝骂]
[你们两个（扶额叹息）]
直播间弹幕还在刷刷的滚，屏幕上原本是一只卡通小羊形象的位置突然一顿，下一秒就出现了一张略有些茫然的脸。
祁漾从第一次直播到现在就没注意过摄像头的位置，好不容易才调出来，他看了一眼：“应该好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我在家很不修边幅，刚赶完稿子，随便聊聊吧。”说完就坐回了椅子上。
而祁漾嘴里的不修边幅其实就是他洗完澡擦干头发后没梳而已，额前的发丝凌乱的掩着，中间还有几缕不太听话的兀自翘了起来。
他身上依然穿着他那套万年不变的牛油果绿睡衣，皮肤白皙，原镜头下的脸只有巴掌大小。
[卧槽我晕了（掐人中）]
[宝宝宝宝你是一块牛油果小蛋糕]
[！！！！！]
[你长成这样你不露脸！！天杀的！！！]
[我嘞个亲娘我第一次见这么扛镜头的脸]
[咩宝（疯狂）咩宝（疯狂）（彻底疯狂）]
[宝宝什么时候还会有线下活动啊啊啊啊！！！]
[不是陆哥你这吃的有点太好了]
[太漂亮了撅一顿应该会哭很久]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祁漾注意力又放回了屏幕的游戏上，想着今天把491通关就结束直播，没想到他一刷新首页，关卡数又更新了。
到了493。
弹幕上有粉丝也注意到了，说游戏卡bug，祁漾正琢磨着，突然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了。
“陆京迟你是不是在玩我的消消乐？”
那边安静了片刻回道：“没有，我的账号。”
“不过我上次修改过程序，你和我的账号关卡是同步的。”
祁漾：“？”
“方便你用我的手机接着玩。”
[啊？？？]
[不是我说呢？？？]
[你们俩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我这次说真的]
[哥你是说我们咩宝会用你的手机玩消消乐？]
[你是说你不仅给咩宝在手机上下载了这个游戏你还替他改了程序还偷偷给他通关还愿意随时随地把自己的手机给咩宝拿去打这种无聊的小游戏？]
[你是说你们都这样了还没在一起？？]
[你们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吗？]
[刚把这游戏下载下来看了一眼，总榜上面有两个不参与关卡排名的账号，一个叫吹牛大王，一个叫偷心大盗，这两个号不会就是你俩吧？]
[啊？？？？？啊？？？？]
[好家伙还整上情侣号了]
[不是辟谣吗咩宝继续辟啊]
祁漾默默把摄像头关了。
陆京迟：“辟什么谣？”
弹幕上立马涌出了一大群告状的。
[我录屏了！我录屏了！陆哥回头看我主页回放！]
[咩宝辟谣你俩是普通的朋友关系，给我笑晕了]
[咩说一羊做事一羊当，天王老子来了你俩也是普通朋友关系]
[他说那天漫展现场是你非要贴他的，跟他没关系]
[还说是你非要找他说话]
[陆哥你也辟个谣呗哈哈哈哈哈哈]
陆京迟安静了片刻：“是这样，我主动的。”
[我懂了]
[之前我怎么说来着！！！你真的我哭死！]
[给咱哥钓成翘嘴了都]
[咩宝这难道不是爱吗？]
[你们两个在不在一起，不在一起我按头了]
[我总算明白了，合着半天是你小子先暗恋我们家咩宝？]
[这放隔壁花朵市你俩都滚八百回床单了]
[撅不撅？我就问你撅不撅？]
[算了随一盒吧]
[是我想的那个吗？是的话我也随一盒]
[之前不都随一根吗？]
[那我多随两盒]
[你们两个撅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眼看弹幕上又开始狂开车了，祁漾脸上烫得火急火燎的，对着陆京迟就是一顿骂：“本来就是你没事找事，怎么这么闲呢，干你自己的事情去，别烦我。”
说完祁漾就很绝情的把陆京迟踢出了直播间。
弹幕笑得疯了。
[没办法谁让他是你老婆]
[陆哥：啊？我犯天条了？]
[给我笑打鸣了都]
[哥下次低调点进来潜水就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手机嗡嗡震动两声，祁漾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谁给他发消息，他把手机反扣过去，一直到十点下播才拿起手机来看。
陆京迟：下次踢人记得拉进黑名单。
祁漾懵了一下。
他点进陆京迟那个没有头像的小号主页一看。
观看直播时长：两个小时三十八分。
祁漾：“……”
他杀了陆京迟！
第49章 四十九只羊
周六上午祁漾一觉睡到十点, 醒来以后发现项目组群有消息，他眯着眼睛爬完楼，在群里回了个OK。
Lori说有几话线稿要小改一下。
他从床上爬起来去卫生间飞快抹了把脸就开始改稿子, 一直改到中午才改完，随便凑合吃了点, 本来想上床再躺会，结果又接到了林骅的电话, 他说趁周六大家都有时间, 蒋心妍想请他们出去玩然后顺道吃个饭。
祁漾问了句都有谁。
林骅：“我给加一和陆哥打过电话, 加一有时间，陆哥还不确定，让我先问你, 还有老纪老幺和心妍的一个室友。”
祁漾还想犹豫一下, 然后电话那头就换了接打的人。
蒋心妍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羊羊，其实今天主要是给我室友和纪允攒局，他们两刚认识没多久, 都不太好意思, 如果来的人太少的话有点明显，他们更放不开，所以……”
祁漾懂了，所以又是一对捅不破的窗户纸。
他答应了下来。
约的时间是下午四点, 林骅早早给他发了个定位地址，是江大附近的一家挺受欢迎的密室逃脱, 林骅说他和蒋心妍订了个7-8人的主题, 先去玩两个小时再吃饭。
祁漾对行程倒没有异议, 他是对陆京迟有异议，先前林骅给他打电话还说不确定, 下午问的时候又应了邀请，跟大爷似的。
祁漾给他发了个表情包，一个掐脖子揍人的粉兔子。
上一条消息还是陆京迟昨晚故意招他那句，祁漾已读不回懒得理他，今天正好一块把气撒了，他又发了一大堆过去，把陆京迟的那句话顶的无影无踪。
陆京迟没回他，祁漾也乐得自在，隔着网线揍人揍得很嚣张。
不过可能是嚣张过头了，下午就遭了报应。
他们约的密室逃脱8人主题要分组先去不同的房间解谜，解谜以后拿到线索才能汇合，好巧不巧祁漾被分到和陆京迟组队，他举着手想换队友。
今天这个分组似乎不是随机的，分的又合理又诡异，林骅和蒋心妍一组，纪允和蒋心妍室友一组，秦加一和张臣彦一组，他和陆京迟一组。
祁漾当然不可能去林骅纪允那边现眼，所以他的目标是秦加一。
秦加一直接滋里哇啦的激动上了：“你要换那我就和陆哥一块了，陆哥这种坚定的唯物主义科研骨干一看就很辟邪，我怕鬼，跟着陆哥有安全感。”
祁漾一拍即合想溜：“那我和老幺一组……”
结果他话都没说完，陆京迟就一把把他勾了回去，淡淡飘了几个字：“我也怕鬼。”
祁漾：“你放屁。”你他妈看起来能把鬼打成两段。
陆京迟低头看他：“你怕吗？”
祁漾梗着脖子：“我当然不怕。”
“那刚好，我怕你不怕，我们俩很合适。”
陆京迟十分自然的挟持着他的肩颈，一副不打算放他走的架势。
祁漾：“……”
秦加一还在那“诶诶诶”，张臣彦也一把勾住他：“秦哥，我们新闻人也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不怕鬼。”
秦加一灵魂拷问：“你不怕鬼你会解谜么？”
张臣彦：“……”
最终分组还是就这样敲定了。
秦加一抱着必死的决心：“等会你们汇合的时候没见到我们记得回来救人。”
纪允乐得不行，拍拍他俩的肩膀：“安心去吧。”
祁漾和陆京迟进了第一个密室入口，场景是在一间破旧的医院办公室里，桌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是经年无人来访的模样。
祁漾其实也有些发怵，他忍不住咳了声转移注意力：“陆京迟，你真怕呀。”
陆京迟“嗯”了声，然后拿起了办公桌上的一沓病人档案翻了两页：“不明显吗？”
祁漾：“……”
明显个屁，说的是人话吗？
他心里吐槽，但却没敢离开陆京迟身边半步，踮着脚假模假样的看了两眼陆京迟手里拿着的档案。
陆京迟掀了下眼皮，把档案很轻的转了个方向，方便祁漾看。
祁漾看了会道：“这不是医院吧，好像是疗养院。”
陆京迟：“是疗养院。”
祁漾：“噢。”
也没差，反正都不是祁漾感兴趣的主题。
他百无聊赖的转了视线，看到桌上有个木盒子，祁漾没多想，随手拿了过来打算看看有什么机关，结果他手刚碰上去盒子就弹开了，祁漾吓得猛然退后一步，撞上了陆京迟的胸口。
幸好只是一个收音盒，没弹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残肢断臂。
收音盒弹开后不知道启动了什么机关，开始刺啦刺啦的发出音频波段噪音，响了五六秒后又断断续续的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好像是在讲故事，但噪音太大听不清楚，只有零星几个关键词。
祁漾哪有心思听收音盒说了什么，他刚才撞上了陆京迟，现在还被陆京迟用胳膊箍着，他尴尬的挪了挪，把话题抛了出去。
“这盒子说什么呢？”
陆京迟看了眼谨慎的挺直腰往旁边躲的人，说道：“应该是个密码。”
祁漾“噢”了声，挪挪挪挪挪，终于逃出生天。
他心想不就是个弹开的木盒子，至于吗他，也没那么吓人啊。
祁漾刚发下誓要离陆京迟稍微远点，结果转个头就被档案柜玻璃上的鬼脸吓得扑到了陆京迟身边，他紧抱着陆京迟的胳膊，指着柜子语无伦次：“那那那那那那……”
陆京迟走过去盯着柜子看了会，很淡定的探了探柜子旁边的白墙，片刻后啪嗒一声，斜后方有一盏血红色的激光灯应声亮起，直直照向眼前的玻璃。
这是一个十分巧妙的光影投射，原本是鬼脸的地方很快出现了一串数字。
陆京迟照着数字开了档案柜上的密码锁，从里面拿出一本泛黄的日记本。
而祁漾从头到尾都躲在陆京迟胳膊后面，听到陆京迟翻完了日记本罗列线索才露出一只眼睛。
陆京迟正看着他。
“不是不怕吗？”
祁漾犟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怕了？”
陆京迟鼻音轻哼了声，似乎是浅笑，祁漾耳根滚烫，有些恼的踢他：“笑什么笑？你不也说了你怕吗？”
“是怕。”
祁漾：“还骗我。”
陆京迟把日记本又放了回去，淡淡说了句：“没骗你。”
祁漾在那怂了吧唧的躲着，陆京迟将他揽到了身边，柜子里还有一些老旧的书本，陆京迟胳膊绕过祁漾的肩膀，拿出书本后压低到他眼前，环着他一起看。
祁漾后背僵直，没好气道：“你干嘛！”
陆京迟：“没干嘛，害怕，找个人陪着。”
他都先斩后奏了，最后还问一句：“能陪着我吗？”
祁漾没吭声。
陆京迟翻出了书里夹着的字条，嗓音在他耳边：“写的什么？”
祁漾：“你不识字啊。”
他犟嘴现在已经成了被动技能，犟完后还是乖乖把字条上的字念了出来，是一句挺奇怪的话：我们合二为一。
陆京迟又继续翻下一本，都是一些病理学医书，祁漾不大乐意看，但不看书被陆京迟拢在怀里又别扭的很。
他找茬道：“陆京迟，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特别烦人？”
陆京迟挑了下眉。
“暂时没有，不如你说说？”
祁漾默了会，继续找茬：“你让我说我就说？我这不免费，得给钱。”
陆京迟：“昨晚你直播时的那些不算吗？”
祁漾：“……”
他也想起了陆京迟用小号给他刷的二十个火箭，别的不说这王八蛋是真有钱，他关注了latest三年也才刷了几十个，还是因为latest是他正宫。
不过祁漾很冷酷：“不行，那是你连麦的价钱。”
陆京迟：“那你下次什么时候直播？”
“你管我，我已经把你拉进黑名单了。”说完又补充：“应你的善意提醒。”
他故意把“善意”两个字咬的很重。
“嗯，不客气。”陆京迟欣然接受。
他把翻完的书全部放回原位：“走吧，看看其他地方。”
祁漾立马警觉了：“都这么多线索了还没破解？陆京迟你行不行？”
陆京迟垂眸，看着他安静了片刻。
“祁漾，这么问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祁漾也反应过来了，立马就没了声。
他闷头跟着陆京迟走向办公室唯一的那扇窗，看陆京迟打算开窗，刚想说要谨慎一点，都还没开口，窗户突然哐一声自己破开了。
npc冰凉的手碰上了祁漾的胳膊，他激烈的往陆京迟身后躲去：“什什什什、什么东西！！”
陆京迟：“npc，自己看看？”
祁漾疯狂摇头。
窗外是一堵封死的墙，npc吊在窗前不动了，惨白的手似乎在指示什么，陆京迟顺着看去，有机关，打开以后是一个被白布半遮的相框，他走了一步，又低头看向抱他死紧的人。
“祁漾。”
他动了一下胳膊，身边的人抱得更紧了：“你别乱动！”
陆京迟：“怕？”
祁漾嘴硬的雷打不动：“你才怕。”
但口是心非也容易遭报应。
不知道是祁漾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还是他看起来特别好吓唬，整个密室的npc都冲着他来。
破解门锁密码的那一刻，祁漾感觉世界都明亮了，他和陆京迟到了汇合的地点，其他人也紧跟其后很快就来了。
祁漾第一次觉得秦加一欠揍的脸那么亲切，连声音都变可爱了。
纪允：“这不出来挺快的吗？”
秦加一：“别提了，我和老幺一个密码都解不出来，刚才有工作人员提醒说羊羊和陆哥他们已经去汇合点了，我俩找工作人员开了速通模式有人带着我们解谜才出来的。”
“毫无体验感。”
祁漾直接抛弃陆京迟转头去找秦加一。
秦加一搭着他的肩膀：“你怎么样啊羊？陆哥解谜的速度是不是很快？跟着他是不是很有安全感？”
有没有吧，反正最后祁漾人都快钻进陆京迟怀里了，丢人倒是真的。
陆京迟在他身后，祁漾头也不回：“我觉得你也很有安全感。”
秦加一受宠若惊：“我？”
“嗯。”
没想到祁漾话放早了，他们整理了各自从密室里搜集到的线索，开始下一阶段的解谜。
这次没了速通模式，体验感拉满了，秦加一的惨叫声也响彻了整间密室，全程要么往张臣彦身后躲，要么往祁漾身后躲，要么就冲陆京迟喊“陆哥救命”，蒋心妍都被秦加一喊笑了。
她室友乔筝也提议道：“要不让他走我们中间吧。”
秦加一左抱着祁漾的胳膊，右抱着陆京迟的胳膊，摇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就在羊羊和陆哥中间就行。”
祁漾：“……”好像他不怕一样。
他们通关整个密室全程用时两个小时四十多分钟，后半程有了秦加一的衬托，祁漾感觉自己都没那么怕了。
从店里出来后，秦加一还抱着陆京迟的胳膊，他人高马大185的个子，贴在陆京迟旁边小鸟依人。
纪允和张臣彦快笑死了：“以后这种局就得带加一来，没有加一乐趣少一半。”
秦加一腿都软了，抬头有气无力的骂道：“滚一边儿去，这个世界上只有我陆哥对我好，你们都不靠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哥对你好所以你就横在中间棒打鸳鸯是吧？”
张臣彦：“就是，你赶紧给羊羊腾位置。”
张臣彦纪允他们都是开无心的玩笑，秦加一更听不出其他的意思，还煞有介事的问：“陆哥你实话实说，我是不是棒打你俩鸳鸯了？”
陆京迟瞥他一眼：“是。”
秦加一：“……”
纪允和张臣彦直接过来把秦加一架走了。
“你他妈的有点眼色行不行？”
“一会陆哥砍你了。”
乔筝和蒋心妍站在一起，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祁漾注意到陆京迟扫过来的视线，不太自在的偏开头，心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今天不是给纪允和蒋心妍室友攒的局吗？
从密室逃脱离开到吃饭的地方是晚上七点多，餐厅上菜速度挺快，他们吃的也挺快，好像是要把在密室里消耗的能量都补回来似的。
吃完饭以后也才刚过晚上八点，大家提议去附近k吧唱会歌喝点酒，这么多人聚一趟不容易，大部分人都同意了，祁漾自然也没什么异议。
就在他打算跟着大家走的时候，胳膊突然被一把手攥住了。
祁漾回头，有些懵：“怎么了？”
陆京迟视线低垂看着他。
祁漾：“？”
祁漾：“你有其他事要忙吗？”
陆京迟安静了会：“没有。”
祁漾眼神还是疑惑，陆京迟松了手：“走吧。”
“……噢。”
他们今天来的这家k吧之前就来过，是去年林骅短视频获奖请他们喝酒那次。
当时林骅和蒋心妍还在暧昧期，两个人你来我往的眼神拉丝，谁也不敢多说一句什么，但这次不一样，林骅和蒋心妍在一起都快半年了，他们说话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秦加一大大咧咧道：“说起来这k吧和我们怪有缘的，也算是个定情k吧了，是吧林子。”
林骅自然知道他说什么，笑得很腼腆，点了点头。
纪允：“你们两跟木头似的，把我们周围一群人差点没急死，你们知道当时加一和我怎么说的吗？”
林骅：“怎么说的？”
“他说想把你俩头摁一块。”
秦加一过来就踹他：“就你他妈卖我！”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就说你是不是这么说的吧！”
林骅和蒋心妍对视一眼，都笑得有些无奈。
张臣彦也叫上了：“你们两个在我们这么多单身狗面前秀恩爱，过分了啊。”
蒋心妍忍不住笑道：“看一眼也算啊。”
“你们那哪是看一眼，你问问林子看你多少眼了？”
“就是。”
“把我们骗进来杀是吧。”
吵吵闹闹之间侍应生就送了不少酒上来，比那次只多不少，秦加一往祁漾面前提了两提：“这次没吃头孢吧羊？”
祁漾有一瞬无语。
“没吃我也喝不了这么多，我又不是酒桶子。”
秦加一不以为然，扔了句：“这不你旁边有陆哥呢吗？”
祁漾下意识往左瞥了眼。
陆京迟也恰好看向了他。
“怕醉吗？”
祁漾：“啊？”
陆京迟顿了会，突然伸手替他拨了下挡到眼前的碎发，祁漾眼睛都瞪直了，陆京迟离他很近，拨完头发低声说了句：“怕醉我喝。”
祁漾听明白了，连忙拉开距离，摸着脖子不自在道：“哦、你说这个啊，还行，反正都出来了，喝点也没什么，都行。”
“嗯。”
局上喝开以后秦加一就和张臣彦去那边点歌鬼哭狼嚎去了，祁漾手里捧着半杯啤酒，视线有意无意的观察着纪允和蒋心妍的室友乔筝。
他今天从密室出来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喝完那半杯酒以后总算想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太正常了，倒确实像蒋心妍说的那样是刚认识，但貌似他们都没那个意思，相处的十分自然，就像最普通的朋友。
祁漾心里琢磨着，偶然抬眼看向攒局的蒋心妍和林骅，结果没想到他们也在朝这边看。
两道视线对上，祁漾人愣住了。
蒋心妍一副偷看被抓包的样子，尴尬的冲他笑了笑。
祁漾更懵了。
看他干什么？
他原地安静了会，视线转向旁边的陆京迟，心里骤然咯噔一声，好像有什么要隐隐的破土而发。
他连忙喝了两口啤酒掩饰，再不敢抬眼。
桌上的酒很快喝下去一小半，秦加一在那拿着一堆手牌要组织大家玩真心话大冒险。
纪允说：“咱玩？k吧真心话大冒险那牌面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男的别玩弯了。”
几个人差点没被纪允的话笑疯。
秦加一：“你这么说话把我们家羊置于何地？”
纪允也反应过来了，边被秦加一锁喉杀，边朝着祁漾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羊羊。”
张臣彦放下话筒帮腔：“退一万步说为羊羊弯一下怎么了？我们羊羊这个颜值和谁在一起都是别人占便宜好不好？”
“也不都是占便宜，咱陆哥就颜当富对啊。”
“你还真别说。”
一群人的视线都齐刷刷看向了祁漾和陆京迟，祁漾的不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他刷一下站了起来，咳了声说道：“我去个卫生间，你们先玩。”
“行，慢点啊，没喝多吧。”
祁漾摇摇头朝门的方向走去，心里那些莫名的滋味不断翻涌，说不清道不明。
他进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头脑瞬间就清醒了，当然他本来喝得也不多，两三杯的量，不至于醉。
闷头待了一会，平复了心情祁漾才擦干手离开，结果刚走出卫生间就看到陆京迟斜倚在墙上低头看手机。
祁漾脚步猛地顿住。
陆京迟也收了手机抬眼。
k吧走廊灯光昏暗，眼前的人被笼在大片阴影里，眸光晦暗，祁漾读不懂他的情绪。
“……你也出来了啊。”
陆京迟：“嗯。”
在包厢里的时候林骅和蒋心妍打量的目光直白而明确，祁漾不知道除了他以外还有谁注意到，更不知道陆京迟的想法。
他不太敢和陆京迟对视：“哦，那我现在要回去了，你呢？”
“走吧。”
陆京迟直起身和他并肩，大概是无意的，陆京迟的胳膊碰到了他，祁漾一个激灵躲了一下，陆京迟的视线落了下来。
祁漾脑子里过了一百个解释的理由，他以为陆京迟会问一句怎么了。
但偏偏陆京迟没问，只是淡淡的收了视线。
祁漾耳根滚烫。
这是第一次祁漾希望陆京迟能多问几句，而不是一副完全将他看穿的模样。
他们一路无言回了包厢，祁漾没有丝毫犹豫就坐到了秦加一和纪允旁边。
陆京迟脚步顿了下。
祁漾没敢看他。
他们刚才出去一趟秦加一已经主持大家玩了两圈真心话大冒险了，上一把的倒霉蛋是张臣彦，回答不出来被灌了一大杯啤酒，现在轮到他转酒瓶。
可能是有新人保护期，前面三轮酒瓶都没转到祁漾和陆京迟这边。
他听到秦加一把在场的人都问了一圈，都是些有的没的的问题，什么晚上睡觉上几次厕所，上次接吻是什么时候，祁漾听得也有一搭没一搭，不知道走神到了哪里。
就在他打算伸手拿一杯啤酒喝的时候，桌子正中间高速旋转的酒瓶晃晃悠悠停了下来，瓶口不偏不倚指向了祁漾。
他拿酒的手停住了。
秦加一很激动的摊着一大堆手牌过来让他抽：“抽到哪个回答哪个啊。”
祁漾没想太多，随手点了一张。
秦加一抽出来看了下牌面，然后表情就变得十分耐人寻味。
他站直身体清了清嗓子，这一阵前摇把在场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勾了起来。
祁漾抿了口酒，看向秦加一。
秦加一也清完了嗓子，看着手里的牌字正腔圆。
“最近一次的春.梦对象是谁？”
第50章 五十只羊
祁漾差点被刚喝进去那口酒呛死, 他背过身猛地咳嗽起来，侧脸和脖子都涨的通红。
包厢里也安静了一瞬，不过下一秒就因为这个问题爆炸了。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 秦加一你是不是故意把这牌放到显眼的地方给羊羊抽的？”
秦加一：“去你的，我有那么没品吗？”
“做这套牌的人也够损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是羊羊你反应怎么这么激烈啊？”
“不会真有吧？”
“我也不好奇别的, 我就想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是男的吗羊？”
祁漾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尤其是他很明显能察觉到包厢里有一道无论如何都忽视不了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祁漾知道是谁, 所以更不敢抬头。
他飞快问了句：“答不出来要喝几杯？”
秦加一：“一杯一杯。”
纪允在旁边给他拍了拍背，乐道：“真不答啊，这有什么, 你随便编个名字我们又不知道是谁。”
“咱羊羊实诚, 你以为都像你。”
“要不这样，羊羊你就回答一下男的还是女的，回答这个问题就不用喝。”
秦加一：“你们少损啊。”
“他妈的你最损了好吧秦加一, 这牌是你给抽的。”
“就是。”
祁漾已经端起满满一杯酒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大家本来也就是开玩笑逗逗他，祁漾不愿意说他们自然也不会太多嘴。
很快这一趴就过了，桌上的酒瓶又开始转动。
而祁漾的思绪已经游离在了这场酒桌游戏之外，不知道过了多久, 祁漾突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他说：“没有。”
什么没有？
祁漾不受控的看了过去，又一次毫无意外的, 祁漾撞进了陆京迟深沉的视线中。
他心跳突的漏了一拍, 不敢想陆京迟这样看了他多久。
纪允：“不是吧陆哥, 你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还留着初吻的人。”
“之前哪次来着陆哥不是说有情况了吗？情况怎么样了啊？初吻还没给出去？这太不科学了吧！！”
秦加一：“要我说陆哥你这张嘴可以上保险了，太珍贵了。”
“陆哥我真挺好奇的, 这些年追你的人应该不少吧，你就没一个心动的？你真要和paper数据过一辈子啊。”
陆京迟嗓音淡淡的：“不多。”
虽然他只回答了两个字，但在场的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大家又针对“不多”这个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怎么可能？？按理说追陆哥的人不应该已经绕地球三圈了吗？”
“我好像还真见过一个类似的说法，就是说婚恋市场所有受众群体中的单身率其实是有一个函数波峰存在的，top和bottom是单身率最高的，而middle这个群体是最容易脱单且被追求率最高的一群人。”
“所以陆哥就是没人敢追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咱陆哥岂不是很冤？”
“秦加一你以为陆哥是你啊天天脑子里就想这些？人陆哥这种科研骨干忙的都是为全人类谋幸福的事，你再八辈子都赶不上趟。”
“你会不会奉承，还踩一捧一，好好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俗呢。”
包厢里吵吵嚷嚷，祁漾好像在听他们说话，但又好像没在听，燥乱的情绪一波一波的向他袭来，他晕晕乎乎，等到整个人的思绪再次归拢复位正常运转时他们已经从k吧出来了。
迎面的凉风一吹，身上那股无名的热劲也下去了。
大概是酒喝多了。
林骅和蒋心妍他们都还清醒，叫了出租车回学校，秦加一赖着祁漾嘟哝：“我不回去，我要跟羊羊回家，羊咱两睡一个被窝。”
祁漾脚步有些晃，被秦加一抱的险些没站稳，他推了推秦加一的脑袋：“别靠我，一股酒味儿。”
秦加一朝他哈了口气：“有吗？”
祁漾：“……”
林骅和蒋心妍很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开口道：“加一，他们几个都喝醉了，我一个人送不回去，你和我一块吧。”
秦加一莫名其妙，抬头道：“我看起来像没醉的？”
林骅过去拉他：“像，你一看就没醉，走吧走吧走吧，有你在我才放心。”
秦加一看着醉醺醺的实际上脑子转的贼灵光，他指着林骅：“你不对劲！”
林骅：“。”
“上次出去吃烧烤你就骗我，跟我说你跑了个什么程序非让我跟你走，把我骗回去了，然后呢？有个毛的程序。”
林骅被戳穿了，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秦加一还嚷嚷：“我今晚就要去羊羊家，我就想去羊羊家……”
结果话音还没落下，他的胳膊就被一只手从祁漾身上拿开了。
“睡不下了。”
陆京迟将摇摇晃晃的祁漾拢到自己怀里，看了眼秦加一：“客房今晚归我。”
秦加一人还发着酒懵：“啊？”
林骅和蒋心妍连忙上去扶住秦加一：“陆哥和羊羊有其他事，你今晚就跟我们回学校吧，你改天再去。”
祁漾很慢的眨了下眼睛，看了眼秦加一，又抬头看了眼陆京迟。
心想，什么事。
没人知道是什么事，但秦加一还是就这样被拖上了出租车，他一副被父母抛弃的可怜相，冲祁漾挥着手：“羊羊，陆哥，再见。”
祁漾也挥了挥手。
“回去吧。”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说，好似就默认了今晚陆京迟要回他家一样。
等到街口人都散尽，祁漾才出声：“陆京迟。”
陆京迟看向他。
祁漾：“你回哪？”
“回家。”
祁漾鬼使神差的多嘴了一句：“回谁家？”
陆京迟顿住了。
祁漾望着前方大楼上明亮的灯火，突然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道：“你还没想好？”
陆京迟：“我送你回去。”
夜晚的车流声如潮水一般涨起又落下，街口须臾的嘈杂仿佛是幻象，那些浮光掠影冒起的异样也是。
他们打车到家时已经临近十二点了，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他的楼层，祁漾走出电梯间，慢吞吞的输门锁密码。
“咔哒。”门开了。
祁漾走了进去，弯腰换好拖鞋，然后才转身。
陆京迟就倚在门框上，视线垂得很低。
在可数的将近十秒内，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终于在某一刻，祁漾忍不住先开口了，他说：“那……晚安？”
祁漾今天喝得不算多，头脑是清醒的，但他酒量不好，沾了酒脑袋就发晕，说清醒又没有太清醒，胸口好似攒动着一把火，没了室外的凉风，又开始热得浑身发燥。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陆京迟的回复，祁漾动了一下：“我先……”
然而他话音刚起，脚步甚至还没来得及动一下，陆京迟就伸手扣住了他的胳膊：“祁漾。”
陆京迟的嗓音很沉，还带着被酒精浸润过后的哑意，情绪不明，祁漾有些懵。
“还有事吗？”
“十二点了。”
祁漾怔怔的抬眸，反应了好久才慢吞吞的从口袋里摸手机，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整十二点。
四月一日整十二点。
他喉咙突然有些发干，咽了一下后说道：“陆京迟，生日快乐。”
眼前的人“嗯”了声，但依然没松开他的胳膊。
客厅的门敞着，他们就这样僵持在门口，祁漾没忍住抽了一下手。
没抽开。
陆京迟扣得很紧。
他故作轻松的说了句：“没别的事就早点休息呗，你不困吗？我都困死了，喝了那么多酒。”
“有。”
祁漾顿了一下。
“下午在密室里你说我最近很烦人。”陆京迟问：“原因是什么？”
祁漾咳了声：“怎么又想起问这件事……不都说了要收费吗？”
陆京迟垂眸，嗓音很慢：“明天补上，现在说。”
祁漾没想到陆京迟和这件事杠上了。
“不是，我……我随便说的，你别认死理啊。”
陆京迟没说话，祁漾更没什么底气了，投降道：“好吧好吧我承认我真的是瞎说的，你别在意，赶紧回去睡觉吧，真的困了。”
“最近是指几天之内？一周？两周？还是一个月？”
祁漾有点沉默。
“因为我让你困扰了，是吗？”
祁漾下意识否认：“没有，真的没有。”
“哪些事情让你困扰了？”
祁漾：“什么啊？我都说了没有……”
“上周一，在西门外，我说我有喜欢的人。”
祁漾狡辩的话戛然而止。
“上个月，在办公室，我问你……”
祁漾急急出声：“陆京迟！”
“嗯。”
祁漾喊得突然，陆京迟的话停的也突然，就停在“我问你”这三个字后，他们都知道后面的话是什么。
在k吧包厢里那种被人看破的不自在感又开始突兀的涌出来，祁漾想说点什么从这种难捱的状态中脱离，但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一个完全安全的话题。
他忍不住退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好似骤然打破了一个微妙的平衡，陆京迟进来了，门咔一声关上，祁漾的心脏也跟着同步震颤。
他莫名生出些无措感来，借口道：“很晚了……明天……”
“明天什么？”
祁漾被问的抬眼，和陆京迟晦暗的眸光对上，大脑一时之间有些空白。
“明天再说，是吗？”
祁漾从空白之中回神，顺着他的话“嗯”了声：“明天再说吧，不早了。”
陆京迟朝他走了一步，“明天再说，让彼此情绪冷静下来，你再躲我几天，然后又一次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像那天在办公室里一样。”
“是这个意思吗？祁漾。”
祁漾眼皮猛地跳了一下，第二个“嗯”无论如何都应不出来了，他指尖有些神经质的发颤，他不知道怎么了，但隐隐又好像明白了要发生什么。
玄关方寸之间的氛围胶凝了一般，密密匝匝的挤满了难言的情愫，太多了，已经充盈到再也不是用一两句似是而非的话就可以掩盖过去。
他哑口无言，想躲，想逃。
陆京迟却不肯松手，用言语步步紧逼。
“祁漾。”陆京迟问：“你现在在想什么？”
他不说话，心口那把火越烧越旺，烫得他思绪翻江倒海。
在想什么。
他在想什么？
祁漾控制不住的在大脑里回答陆京迟的问题，他在想那天，在办公室那天，让他困扰了很久的那天。
陆京迟问他，我能靠近你吗？
他在想，陆京迟问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还在想，陆京迟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又在想什么。
但祁漾说的是：“什么都没想。”
头顶上的那道视线无论如何都避不开，祁漾又重复了一遍：“我什么都没想，我困了。”
“在办公室那天我很清醒。”
祁漾偏开了头：“我又没问你这个。”
“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祁漾深吸了口气：“陆京迟，这是你的愚人节玩笑吗？”
“不是。”陆京迟：“是生日愿望。”
祁漾好似平白踩空了楼梯，心脏骤然紧缩。
“为什么。”过了很久祁漾才说了三个字，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他知道他和陆京迟之间根本不应该问这三个字，它摇摇欲坠的充当着一块祁漾不想扯开的遮羞布，不说出来就永远不用考虑这个问题，但只要开口，不管是他问还是陆京迟问，那些明晃晃的答案就会立即横亘在眼前，躲不掉避不开。
一个心知肚明的结果，陆京迟却又问：“你觉得呢？”
好像要逼着他亲手扯掉那块布才肯罢休。
祁漾不肯扯：“因为你现在喝醉了。”
陆京迟：“那点酒，不至于。”
玄关处又安静了。
他们之间好似一场没由头的博弈，等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身处其中，不知何时开始的，也不知道要何时结束。
祁漾挣了一下胳膊，想后退，陆京迟的手动了动，向下环住他的手腕，而后一点一点移动，手指将他的掌心撑开，在祁漾的躲闪中和他十指相扣。
祁漾眼眸微睁，声音是压着的慌乱：“你干嘛？ ”
陆京迟嗓音很低：“你猜猜。”
手心里源源不断传来燥热的温度，其实哪里还需要猜，在办公室那天陆京迟就近乎是和他打了明牌。
话已经说到那个地步了，祁漾再不懂就是傻子，他知道陆京迟在试探他。
那天是，现在也是。
祁漾气息很重：“我猜到了又怎么样？你确实很让我困扰，不是一周不是两周也不是一个月，是一直。”
他说得急促，竹筒倒豆子一般，也许，大概，可能，也是酒精的影响。
祁漾说：“陆京迟，你就是很烦人，再更新一下时间，我是说现在，我说了我很困你还拦着我不让我回去睡觉。”
他在胡搅蛮缠东拉西扯的把话题搅浑，但陆京迟一点招都不接，好像能看穿他所有口是心非的谎言。
可饶是已经看穿了，陆京迟还是问他：“祁漾，你讨厌我吗？”
祁漾身体紧绷，犟了好一会，最后没好气的嘟哝了四个字：“明知故问。”
“是。”
陆京迟慢慢俯身：“我是在明知故问。”
祁漾强迫自己不那么心虚的去迎他的视线，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离得那么近，陆京迟的眸光停在他鼻尖下方，喉结缓慢而克制的滚动了一下。
鼻息纠缠滚成一团，祁漾像是也被他传染了，忍不住的吞咽。
明知故问，就是揣着答案装糊涂。
陆京迟知道他不讨厌他，因为他没躲，只差一厘，他们的唇就要碰上了。
祁漾死到临头还要嘴硬：“所以呢？陆京迟，你得到我的答案了，然后呢？然后你要干什么？”
陆京迟的呼吸好像更重了。
祁漾的鼻尖和他碰到了一起，嗓音有些哑：“打死我？”
陆京迟最后一次问出了一个很克制的问题。
“祁漾，你想知道我的答案是什么吗？”
祁漾感觉自己脑子里所有的想法都搅成了一团浆糊，他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陆京迟低垂着眼眸，说道：“这就是我的答案。”说完便紧扣着他的手往前一拉，吻了下来。
客厅的灯没开，周遭昏暗朦胧，他们在玄关处接吻。
陆京迟的唇有些凉，贴着他，在探索。
祁漾没有抗拒，也许是借着酒劲，又也许不是。
暗沉的光线将情绪解构成无名的生物电，在互相触碰的唇缝与指尖穿过，又袭向心脏。
祁漾感觉自己的心口快要爆炸了，他脚步无意识的挪动，眼前的人扣住他的腰，昏昏沉沉间祁漾的后背靠上了玄关的柜子。
他的右手被紧扣着抵在身后，鼻腔里都是独属于陆京迟身上那股洁净的冷味。
这个吻长的祁漾几乎有些窒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京迟停了下来，抵着他的唇呢喃了一句：“心跳很快。”
祁漾喘着气：“我控制不了。”
……
“我是说我。”
祁漾眼皮颤了一下。
他们心照不宣的蓄谋太久，眼下只轻轻一戳，心动便开始疯长。
这一夜祁漾昏了头，所有的场景在他脑中都梦一般光怪陆离，甚至在某一刻祁漾压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明明在k吧的那顿酒并没有把他灌醉，但在玄关门口就是诡异的酒精上了头。
他居然没有把陆京迟推开。
居然没推开。
他真的没推开。
祁漾第二天早上是被昨晚后知后觉的理智吓醒的，天花板天旋地转，祁漾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愣愣的捂着自己的嘴，眼睛发直的沉思了许久。
然后。
“靠。”
他他妈的和陆京迟接吻了。
昨晚的记忆铺天盖地的涌来，祁漾侧脸耳根脖颈一瞬间红透了，比过敏还灵。
不是……
他有些崩溃的倒在床上，抱着被子滚了两圈，他为什么要和陆京迟接吻？？？他疯了吗？？？
祁漾把自己滚成了鸡窝头，又从床上蹭一下坐了起来，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一件更恐怖的事。
……
他是不是给latest戴了顶赛博绿帽。
祁漾：“……”
草，他要不别活了。
祁漾快圆寂了，他捂着脸呆坐着，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嗡嗡一声，祁漾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
心虚的时候看什么都像鬼。
他拿起来瞄了眼。
陆京迟：醒了吗？
陆京迟：早餐在桌上。
不是像鬼，就是鬼。
祁漾现在看见陆京迟这三个字就应激，他手指在屏幕上一顿划划划划赶紧退出了微信界面，眼不见心不烦，好一会才冷静了些。
他托着腮一脸官司的想，要不干脆把陆京迟拉黑删除算了。
但删了去学校还得见面，宿舍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陆京迟问他怎么办。
祁漾头要爆炸了。
他又栽去床尾躺了两分钟，最终还是把陆京迟的聊天框打开了，祁漾恨恨的给他改了个备注：勾引人的狐狸精。
就为了时时刻刻提醒他和陆京迟保持距离。
狗东西，王八蛋。
祁漾在心里骂了他一百遍，还把自己的头像也换成了一个呲牙咧嘴看起来就不好惹的黄豆emoji。
新昵称：法海。
春光明媚的大好周日，祁漾就像被吸干了阳气，他起来画了会稿子，结果半天动了两笔，拿起手机打算玩会消消乐，想起游戏也被陆京迟修改了程序。
他死活静不下心来，在家里兜来转去的走，走到玄关还又被昨晚的记忆重创，脚底针扎似的回了房间。
太糟糕了。
这个周末实在太糟糕了。
而更糟糕的是祁漾很快就想起来今天是四月一日，陆京迟的生日。
没记错的话他还答应了陆京迟今天要陪他一起过。
祁漾：“……”
过个屁过，爱找谁找谁。
他没什么精神的抱着电脑去沙发上追动漫，没多久秦加一就发现了他的异常，并发来信息致以最诚挚的问候。
秦加一：你疯了？用的什么破头像？
祁漾毫无感情：滚。
秦加一：还有这什么破昵称？
秦加一：你受什么刺激了羊？
祁漾这会烦着呢，懒得搭理他，但秦加一的消息还是在源源不断的弹出。
秦加一：你原来的昵称从你建号开始就没换过，干嘛突然改了？
秦加一：而且还叫法海？为什么叫法海？你要捉妖啊？
秦加一：妖怪是谁？
祁漾：别管，滚。
秦加一：哦。
过了会。
秦加一：对了，我听老幺说今天是陆哥生日，你知道不？
祁漾：“……”
他回了句：不知道，关我什么事。
秦加一：你不给陆哥送礼物？
祁漾：呵呵。
祁漾：没钱。
祁漾：别烦我。
秦加一：“？？？”
他和祁漾认识这么多年，对祁漾的脾性不说摸个十成十，最起码也七八分，一般情况下祁漾不可能会忘了朋友的生日，何况还是他陆哥的生日。
所以秦加一断言，这两人肯定吵架了。
不过昨天晚上不还好好的吗？还哥俩好的把他排挤回学校，这才过了半天。
他琢磨来琢磨去，还是决定当一下这两人的粘合剂，他准备了两份礼物。
晚上陆京迟回了寝室，秦加一把礼物送过去，十分隆重的抱着一个盒子：“陆哥，这是羊羊给你准备的礼物。”
陆京迟放东西的手顿住，掀眼：“祁漾？”
秦加一点头。
陆京迟看了会，淡淡说了句：“他送过了。”
秦加一：“啊？”
“昨晚就送过了。”陆京迟收了其中一份礼物：“谢谢。”
秦加一抱着盒子：“？？”
操碎了心的秦加一十分受伤，爬上床去给祁漾发消息。
秦加一：祁漾！叛徒！
祁漾：大晚上发什么狗癫疯？
秦加一：你骗我说不知道陆哥生日，结果偷偷给他送礼物？
秦加一：知道你俩关系好了，现在还背着我密谋交易！
秦加一：丧尽天良！我恨你！
祁漾：我什么时候给他送礼物了？
秦加一：还装？陆哥说你昨晚就送了。
祁漾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他脸色爆红。
靠！！！
陆京迟这个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