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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第 41 章


    沈乐知的话让望汐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她身上的红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 最终在沈乐知眼前,变得如血线一般。


    此刻的沉寂像是暴风雨被压制在了内里,但禁锢住风雨的坚冰并不坚硬, 随时都有崩塌的迹象。


    望汐全身都在发抖, 那掐住沈乐知脖子的手, 因为太过悲愤而青筋暴起。


    她刚重生时想过沈乐知或许会与她一样重生而来,但今生的沈乐知实在变化太大了,与前世那个伪装乖巧的人太过不同, 让望汐渐渐打消了这个想法。


    但沈乐知此时却说出了前世她死亡的情景。


    “你为何知晓?”望汐听见了自己颤抖的声音。


    她恐惧得甚至不敢听沈乐知的回答。


    前世的沈乐知,是她恨的根源, 她永远也无法原谅。


    哪怕对方最终悔过, 她也不可能放下仇恨。


    “你为何知道!”她不断的质问着沈乐知,心中的猜想让她痛苦万分。


    “我当然知道,我知道你掏出了她体内的玲珑心,你已经复仇了, 你已经杀死她了。”


    沈乐知终于忍耐不住痛苦的低泣, 或许是因为望汐的灵力在她体内更加汹涌,沈乐知感觉全身都如同要被撕裂了一般。


    她疼得所有的神经都变得十分敏感, 直到望汐的灵识突然侵入进她的灵堂。


    那一瞬间像是绷紧的绳猛然断裂掉,沈乐知终于痛得尖叫出来。


    因为她一直在反抗, 她不欢迎望汐的侵入,这是她第一次反抗望汐的灵力进入她的经脉, 她的抗拒让两股灵力在体内打架,经脉根本无力承受。


    尖锐的疼痛感让沈乐知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声音,她咬破了唇, 也抑制不住那溢出口齿的喊叫。


    灵堂被侵入的感觉沈乐知也并非第一次体验,但由于她的反抗, 更因为望汐此时绝不退让的强硬,使得沈乐知脑袋快要炸裂掉。


    她全身都在痉挛,被绑住的双手已经止不住的抽搐。


    她哭着,喊着,她看不见自己此时的模样,但或许比望汐还要疯癫。


    她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沈乐知仅存的意识痛苦的想着。


    她到底为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让她来到这里,经受不属于她的苦难?


    她拼命的想将望汐的灵识挤出灵堂,哪怕痛得快要昏厥也不肯对方留在她的意识里。


    哪怕死在这里,她也不肯再被望汐侵入。


    两股灵力就这样在沈乐知的身体里交锋,直到脆弱的经脉再也无法承受,直到沈乐知猛的吐出了鲜血。


    猩红的血液,染透了望汐的衣衫,她离沈乐知这般近,理当被沈乐知的血浸染。


    她忽的顿住,睁着满眼的赤红,诡异的盯着沈乐知不放。


    沈乐知说她凭什么要承受这些。


    是她痛得难以自抑时脱口而出的。


    望汐抬起了她的下颚,指尖按在她脸上,失控的恨意已聚在眼里。


    “你背叛我时可有想过这样的结局?”她如寒冬大雪般冰冷的声音,让那双魔性的双目更显狠戾。


    “你带着前世的记忆,却还要装出这副天真模样,假装钦慕我,假装对我爱恋之时,可有想过此时?”


    “沈乐知,你前世今生,都该不得好死!”


    望汐偏执疯狂的模样完全展现在沈乐知面前,她恨得那么强烈,似乎将沈乐知千刀万剐都不够解恨。


    沈乐知战栗着,牙关控制不住的颤抖,她控制不住身体本能的反应,但她的心却忽然平静了下来。


    她抬起了眼,眼里是平静的幽冷,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的淡漠。


    她也终于明白,望汐从始至终,都只有原女主一人。


    曾经倾注的爱,两辈子放不下的恨,都只给予了原女主。


    沈乐知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又何必要与这里的人扯上牵连呢?


    望汐此时所施加的一切,都不该她来承受。


    她颤抖着哭泣,呜咽的声音破碎又揪心,但这是她身体本能的反应,疼痛与难受让她用宣泄的方式缓解这场磨难。


    她的心平静且冷漠,她看向望汐,哪怕狼狈得几乎要支撑不住,眼神里也只剩下漠然。


    “我不是你的徒儿,不是那个人。”她的声音沙哑不成调,甚至带着脆弱的呜咽,却又诡异的安宁。


    她说完就这样看着望汐,即使全身疼得震颤,却依旧这样无畏的看着望汐。


    如此的坚决,没有半分的退让。


    哪怕眼前的望汐全身凝住,哪怕一圈圈恐怖的灵力忽然在她眼前涌现,动荡不安,霸道混乱。


    甚至伴随着空气中尖锐的“嘶嘶”声,像是灵力主人灵魂深处的嘶吼。


    全都乍现在她四周,全都如失控的猛兽,在奋力的喧嚣。


    但沈乐知已然无畏。


    她选择在这时说出,便已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


    望汐要杀了她,还是要如何,她都毫无所谓了。


    她已经厌倦了替别人承受痛苦,更厌倦了望汐口中与原女主的仇恨纠葛。


    既然原女主欠了望汐的,那这具身体也该还给对方。


    沈乐知想着。


    她看向望汐的眼里,带着求死的意图。


    望汐放开了掐住她脖子的手指,随后是更加猛烈的灵力铺天盖地而来。


    她猩红着双目,指尖压在沈乐知脸上,竟也在跟着沈乐知轻颤。


    “怎么不是,你怎会不是她?”这具身体里还有着她那半颗玲珑心的跳动。


    望汐指尖蹭到沈乐知脖颈,因太过用力而勾出了在那瓷白的肌肤上勾出了一道血丝。


    望汐低头轻舔,沈乐知的气息中还有玲珑心的香甜。


    又怎会不是她?


    但望汐的声音又急促的颤抖着,沈乐知曾经喜欢的清洌音色此时也变得嘶哑。


    那如狂风般打来的漫天灵力,无情的摧残着沈乐知的身躯。


    若不是有降妖丝绑着,沈乐知应当已摇摇欲坠。


    但望汐似乎也同样如此。


    她的灵力中裹挟着剧烈的痛苦,如大厦轰然崩塌时的绝望。


    沈乐知看到她也同自己一样痛苦无力的chuan息,她的眼眸也如同破碎的冰晶。


    若是以往沈乐知必然会心痛望汐露出这样的神情,那般霁月清风,高傲孤冷的仙人经受如此的磨难。


    但,此时的沈乐知好痛。


    无力承受的痛苦已经将她折磨得崩溃。


    她大声的哭喊着,宣泄着自己的痛苦。她一刻也不愿被望汐无情的侵入脑海,她拼命的抗争,痛苦便越来越沉重。


    这一切都是望汐所为,她的痛苦都是望汐施与。


    她为何还要去同情此刻如此伤害她的人?


    “我不是你的沈乐知,从来都不是!你与她不过是一本书中的人物,你们在我眼中,连真正的活人都算不上!”她知道望汐或许不会相信,更无法接受自己根本不是她的沈乐知,她夹杂着痛苦疯狂的喊叫,“这里不是我的家,这里没有我的归属之地。”


    “杀了我,杀了我我就可以回家了。”


    “望汐,杀了我,让我回家!”


    她冲着望汐撕心裂肺的吼叫,她扭曲的五官布满痛苦,但她的眼是那般平静,如一口死潭,哪怕她的行为已如此激动,眼里也没有一丝波澜。


    望汐看着她挣扎,忽的抱住了她,手臂用力得几乎要将她揉碎了嵌入自己身体里,她埋在沈乐知颈间,支离破碎的情绪也同样无法再掩盖。


    “你闭嘴!”她对沈乐知发出嘶哑的声音,她沉重的鼻息落在沈乐知耳畔。


    那急促又混乱的呼吸,让沈乐知能轻易的感受到她的同样的崩溃。


    “闭嘴!”她说着,像是不想再听沈乐知多说一个字,直接施展了术法让沈乐知再也发不出声音。


    沈乐知深切的感受到望汐身上暴戾的气息,她不管不顾,脑袋里理智的弦终于绷断,原本维持的冷静此刻又因望汐的无尽的暴戾而断裂。


    她张口咬住了望汐的脖颈,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撕咬着望汐颈间的肌肤。


    她一边哭一边咬,嘴里是望汐的血,也有她自己剧烈反抗时吐出的内血。


    屋内已经聚满了混乱与血腥,沈乐知到最后意识都开始模糊,望汐终于放开了她。


    她看到了望汐忽的像是支撑不住一般退开数步,捂着心口,眉头微蹙。


    随后望汐无力的垂下手臂,四周的灵力与纷扰豁然间如潮水般退去。


    沈乐知终于得以chuan息,望汐沉默了下来,没有动手杀她,更没有再用灵气侵入她。


    她忽然如此的安静,连周遭的温度都不再下降。


    若不是她脖颈处红纹未曾消退,浓郁得似血的颜色,沈乐知真会以为她冷静了下来。


    她甚至解开了降妖丝,让沈乐知的双手得以自由。


    沈乐知无力的垂着头,不再感知周围的一切。


    连望汐拉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她也毫不知晓。


    沈乐知如一缕幽魂站在原地许久,等到她的身体已再无法支撑她此时的动作,眼看就要往地上倒去


    哭魂缕从花心中伸出了藤蔓,将她稳稳的接住。


    先前沈乐知与望汐的争斗,哭魂缕全都知道,它想要帮沈乐知,哪怕敌人强大到挥手就能将它毁灭,它也无畏的想要保护沈乐知。


    但沈乐知一直压制着它,哪怕在那种情况下,痛苦到嘶吼,与望汐疯狂的对抗之时,也分出了灵力来压制着它。


    沈乐知不让它出手,哭魂缕知道的,沈乐知不想它受到伤害。


    哭魂缕才不管她们说的这具身体里是不是原来的人,它只知道这么好的主人,不该被如此折磨。


    哭魂缕看着沈乐知痛苦,自己也好痛苦好难过,若是以前它早已受不了哭泣。


    但它此时拼命忍耐着。


    它的哭声会伤害到沈乐知,它的武器无法保护主人,也无法安慰主人。


    哭魂缕生长着藤蔓,小心翼翼的将沈乐知的躯体裹住,将沈乐知放在屋内的木椅上,看着沈乐知毫无精神的瘫坐着不动。


    “主人……”哭魂缕轻声唤着。


    它看不得沈乐知这般毫无生息的样子,难过得整个花都要枯萎下去。


    沈乐知终于动了,将哭魂缕从头上摘下,眼睛无神的望向它。


    伸出指尖轻抚了哭魂缕的花瓣,沈乐知张开了唇,顶着因过度吼叫而嘶哑的嗓子,因一直哭泣还有些堵的鼻腔,轻轻发出了声音:“没事的,小哭包。”


    她温柔至极,全然不似方才那个疯魔尖叫嘶吼的人。


    “没事的。”她还露出了一丝笑,可哭魂缕却再没看到曾经她眼底会闪耀的星辰。


    “主人,趁大魔头不在我们逃走吧。”哭魂缕轻声的呜咽,但说完它又停住。


    她们能逃到哪里去,她们不就是逃走后被抓回来的吗?


    “好。”但沈乐知回应了它。


    哭魂缕听闻回应,也不管她们能不能逃掉了,立即用藤蔓将沈乐知的身躯撑住,又撑起自己的躯体,再爬到了沈乐知头上停住。


    沈乐知借着藤蔓的支撑,站起了身,真的往外走去。


    望汐离开后房门并未关上,敞开的木门外是游方书院的夜空,亮着无数繁星的夜景。


    好似漫天洒下的银色亮灰,在漫无边际的巨大黑色幕布中无尽蔓延。


    姣姣明月,悬挂于天边,仿若弯形的白盘,又温润如美玉。


    院中依旧满是桃花古树飘散的花瓣。


    才过了几日,桃花古树又盛开了,飘散的花瓣因清风而起舞,没有望汐寒冷的气息,这小小的院子即便在夜晚也稍稍透出一丝暖意。


    但沈乐知已无心欣赏。


    她尝试性的往外走去,到了小院的门口。手指用力的往外推,但小木门毫无反应。


    果然受到了限制。


    沈乐知垂下眼,心间泛起一阵寒凉,在发现用灵力强行出去无果后,她不再尝试,又转身回到了屋中。


    望汐解开了对她双手的束缚,然后将她关了起来。


    沈乐知疲惫的坐在了木桌前,什么都不愿再想。


    ……


    而另一边,望汐出了木屋后御剑千里,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山林才停下。


    林中鸟兽飞禽遍布,树林簌簌作响。她停在一处崖沿,随后纵身向下跳去。


    她本能的惧怕,生死两世,这样的悬崖峭壁,如阴影一般刻入了她的记忆深处。


    仿佛有一团火焰窜到了她眼前,她闭上眼便能感受到肌肤被一寸寸灼烧的痛苦。


    但此时的悬崖下是水,深不见底的水潭,望汐卸掉了全身的灵力,任由自己坠入了深水之中。


    流水侵入了她,望汐以为这样便能压制住脑海里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


    但,毫无作用。


    她的脑中只有沈乐知说出那句话语,眼前只有沈乐知狼狈、苍白,甚至疯狂的模样,却又说出了那些极致冷漠的话语。


    望汐“咚”的一声跌入了水中,冰冷的水流严丝合缝的将她包裹。


    她心中的喧嚣震耳欲聋,被她压制住的心魔在她脑海疯狂嘶吼。


    她也终于无法克制的大喊,但她沉入了水底,张开嘴只有冷到彻骨的流水侵蚀着她的呼吸。


    她依旧被压抑着,被黑夜中寒冷的潭水浸湿了身体。


    她的眼睛也被潭水包裹,她闭上眼滑落下去,彻底的坠落在冰冷的水中。


    望汐早已怀疑过沈乐知,不止一次怀疑今生这良善,鲜活,赴死无畏之人到底是谁。


    但与沈乐知纠缠了一生,带着满心仇恨的望汐,无法接受此时的沈乐知是完完全全的另一个人。


    哪怕之前望汐隐隐有察觉到,也会被她心中的仇恨掩盖,完全抛在脑后。


    直到沈乐知将真相戳破,直到望汐不得不面对。


    可对方怎么能不是沈乐知?


    望汐在深水中坠落,水面的景色离她越来越远,那些投映在水面上的树影,也越来越模糊不清。


    她抬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水只会从她指缝滑过。


    那她重生而来的意义是什么?


    上天要她再次活下来的意义是什么?


    她重生而来,对如今的沈乐知所做的一切,又该让她如何面对?


    望汐不肯接受,她忽然提起了身上的灵力,瞬息间将整个水潭结成了冰。


    她从冰中倏然而出,身上都沾上了一层冰霜,全身是碎裂的冰碴。


    她踩在结冰的水潭之上,天空陡然降下白雪,整个山林在狂风中悲鸣。


    恍如不知何处传来的凄切哭声,一直不肯停歇。


    大雪坠入尘世,山林被染上了雪的色彩。


    眼前已快是一片凄白的景色,望汐站在水潭的冰床之上,始终无法真正的冷静下来。


    狂风席卷着她的身躯,碎裂的冰碴漫天飞舞,因着此处剧烈的狂风,不断的刺破了她的肌肤。


    她已无力去抑制失控的自己,风雪中夹杂着她的血染指了这片白芒之地。


    望汐想要大声的对着山林宣泄,但喉间却又像是被什么死死卡住,始终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早已没有了眼泪。


    她颤抖着,却始终无法弯下背脊。


    白衣已被染成了血红的颜色,是她的血,是从她唇角、从她身体里渗出的猩红鲜血。


    明明玲珑心还在体内,她却仿佛感觉胸腔的位置早已空空荡荡。


    但这些,她早已经历过。


    撕心裂肺的痛,炎魔灼烧灵魂的苦,被前世沈乐知刺穿心脏的绝望。


    望汐早已流干了泪。


    “你怎么不是我的徒儿?”她沉下了眼,低下脑袋,支离破碎的轻声呢喃。


    这样轻的声音,很快便被掩埋在山林的喧嚣之中。


    整整一夜,大雪未曾停下,山林中的万物,被迫承受着望汐的宣泄。


    直到东方既白,朝阳映入了望汐赤红的眼眸。


    金色的圆盘散发着温暖的光,望汐想起沈乐知曾冲着她眯眼笑来,那如向阳宝花般温和的笑颜。


    那是前世的沈乐知从未对她绽放过神情。


    望汐痛苦的阖上双目,意识像是被撕扯着,她无力的撑着身躯,仿佛摇摇欲坠,却又始终笔直不会倒下。


    她终于动了动,恍惚着御剑到灵酒坊打了一壶清酒,直到傍晚,才再度回到了木屋中。


    望汐停在了木屋前院的桃花古树旁,满院的桃花花瓣将空气都染上了香甜。


    望汐走进屋中,瞧见了沈乐知趴在桌上的身影。


    望汐身上的魔纹已经褪去,被染成血红的衣衫也被施法清理掉,此时她穿着浅白蓝的道袍,又恢复了那清冷仙尊的高洁模样。


    望汐看到沈乐知时,努力平复下来的灵力又有了波动,她抿唇走到沈乐知身旁,指尖轻颤着触碰到了对方苍白的脸颊。


    几乎同一时刻,两道青绿色的藤蔓猛然间急速向她袭来。望汐连目光都未停顿一刻,只是指节轻动,那小小的藤蔓便完全断裂。


    哭魂缕还未来得及反应,望汐的手指已经抓住了它的花心。


    “大魔头,不许碰我的主人!不许你碰她!”哭魂缕对着望汐大叫,不过望汐完全听不见它的声音,只能看见它疯狂的摇摆花瓣,那断裂的藤蔓还想朝着她袭来。


    她收紧了手指,灵力朝着哭魂缕挤压,不过望汐并未真的伤它,她知道沈乐知宝贝极了这株灵植。


    更知道昨日沈乐知在那种都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情况下,还分出了灵力保护这株灵植。


    而哭魂缕的声音虽然望汐无法听到,但沈乐知却在迷迷糊糊中听见了。


    她猛的睁开了眼,抬眼便见到了哭魂缕散在地上断裂的藤蔓,以及望汐将它死死抓在了手中。


    沈乐知倏然站起身,冰冷的朝望汐睨来,伸手就要抢望汐手中的哭魂缕。


    但她太过虚弱,只是这般简单的动作都差些无力的倒下。


    望汐撇下唇角,随手将哭魂缕丢到木桌上,顺势接住了沈乐知快要倒下的身躯。


    沈乐知总是这样,毫无意义的庇护着一些没有价值的东西。


    但这一接触却让望汐猛然惊骇。


    她的灵力立即潮涌而至,不由分说的钻入了沈乐知体内。


    这一次沈乐知不再反抗,她任由望汐搂住了她,任由对方侵入她的经脉。


    因为她已无法阻止,她的体内已再没有一点灵力。


    “你散尽了修为?!”望汐捏住了她的手腕,克制压抑的情绪再度狂涌上来。


    她抬起了沈乐知的脸,目光直直的逼进了后者眼中,与沈乐知的毫无所谓不同,望汐几乎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的眼中,已是快要绝望的悲伤。没有了修为的支撑,玲珑心会撑破沈乐知的经脉,最终使她爆体而亡!


    “你会因此没命!”望汐冷冽的声音此刻带着震颤。


    沈乐知听闻一顿,不过随即露出一个笑容,是她苍白脸上绽放出的犹如向阳宝花般温暖。


    “那真是太好了。”


    向阳宝花,代表着追逐太阳的自由。


    第42章 第 42 章


    沈乐知当然知道, 普通人强行散尽修为会损伤经脉,在经脉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创伤,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即使侥幸没死, 之后想再重新修炼, 经脉上留下的痕迹也将让修炼从此变得极其艰难。


    但沈乐知却不知, 自损经脉对于普通修士凶险万分,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而对于拥有了一半玲珑心的沈乐知来说,玲珑心所带来的强大的灵气自行运转, 以及不由分说不断吸取周边灵力的特性。


    沈乐知此时强行散尽了修为,造成了经脉的破损。但玲珑心并不会停止, 她的身体会像一个极小容量的杯子, 却必须承受飞流直下而来的磅礴水流。


    杯子装满了便会溢出,但损伤的经脉被封在内里,只会越来越膨胀,直到有一天沈乐知的躯体再也无法承受, 爆体而亡。


    这也是望汐得知沈乐知强行散尽经脉如此惊骇的缘由。


    望汐的灵力游走于沈乐知的经脉之中, 可越是探查越是让望汐崩溃。


    沈乐知修行与学法术本就不久,她天资聪慧, 学得很快,但这散功之法望汐从未教她, 她也不可能之前就去认真学习。


    估计是在哪里看到过,随意记下, 如今胡乱的使用。


    经脉里有好几处强行撕裂开的痕迹,已经损伤到无法运转,但玲珑心依旧不知疲倦的在将灵力吸入沈乐知体内。


    望汐看向沈乐知, 捏着后者手腕,声音里的冰都要破碎了一样, “你为何要如此?”


    沈乐知并不回答,她看向望汐放在桌上的清酒,试图挣开望汐的手走过去。


    或许是望汐此刻太过混乱不已,竟被沈乐知这随意的动作轻易挣脱开。


    沈乐知便不再理会她,走到桌边将那白玉宝壶拿起。


    她之所以知晓这壶里装的什么,是因为壶身上篆刻着一个大大的“酒”字,沈乐知拔出壶塞,一股醇香的酒气便飘散出来。


    其实正如望汐所想的,沈乐知昨晚强行散功,损伤的经脉躯体已开始负荷,无力支撑玲珑心的运转。


    她满脸苍白,体内积攒的痛苦越发沉重,但她不愿再理会,强撑着身躯,为自己倒上了一杯清酒。


    这酒的味道像是蜜桃,大抵是什么仙果所酿造,扑鼻而来的蜜甜浓郁香味,随后甜香消散,又有一般菊花的清苦味道融合其中。


    最后,浓烈的酒香如喷出的火焰,让沈乐知还未喝下去便已全身都被这醇厚香甜点燃。


    沈乐知还从未喝过修真界的酒,如今第一次见,她算不上开心,但也稍稍惊奇。


    她不理会站在一旁的望汐,只为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端起杯子,将美酒送入口舌之中。


    望汐也走到桌边坐下,凝眉瞧着沈乐知此刻的模样,对方一杯杯酒下肚,喝得越发的急,那浓郁的仙酒,本就醉人,如今沈乐知没了修为,更加抵挡不住。


    沈乐知已有些醉了,却还是不肯停下。人说借酒消愁,原来是这般滋味。


    但这愁丝好像也并未消散,沉重的痛苦黏在了她的思绪上,不肯离去。


    沈乐知觉得不够,连杯子都不要了,直接提起酒壶,将整整一壶酒都灌入口中。


    透明的酒水从她嘴边流出,顺着她的脖颈滑落,浸湿了她的衣襟,浸湿了她垂落在肩上的墨发。


    望汐并未阻止她,只是在她迷蒙的眼神望过来时、嗤笑着说出无情的话语时,敛下了幽冷的目光。


    “你们在我眼中什么都不是,我只是倒霉来到了这里,倒霉与你们师徒有了联系。”


    “如今我把你所教的全都还给你,还不够吗?”她明明已经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还要坚持的直视着望汐。


    望汐伸手想将她手中已经空掉的酒壶拿走,但眼前这迷迷糊糊的人,却突然应激一样猛的站起了身,把望汐伸过来的手掌狠狠打掉。


    沈乐知颤抖着,全身都在抖,不是所谓的生气,是体内玲珑心在不断的冲撞她已损伤的经脉。


    她从指尖都开始颤抖,那从经脉内传来的痛,像是附着在灵魂之上,让沈乐知快要无法掌控自己的躯体。


    但也无所谓了。


    望汐再度抓住了她,将她整个人抱起,神情冷然,目光凝重。


    沈乐知已无力挣扎。


    “你怎会不是我的徒儿?”望汐低下的眸光那般暗淡,好似眼前有一团黑色的迷雾。


    沈乐知双眼迷糊,已看不清望汐的神色。


    但她听到了望汐的话,从鼻息中发出了嗤笑。


    可惜她此时连声音都在抖,这嘲讽的笑也因此变得断断续续。


    望汐抱着她到了医仙子的医庐,沈乐知如今的意识已支撑不住了。


    她太累了。


    从昨日到现在,她实在太累了。


    她疼得只是轻哼,因为连大声痛吟已都无力发出。


    “怎么?人又要死了?仙尊你教徒儿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啊。”


    沈乐知听到了医仙子的嘲讽,望汐好像并未反驳,搂住她的双手竟也在跟着她颤抖。


    围绕在周身的寒冷气息也动荡着,不安着,仿佛在为沈乐知担忧。


    可望汐又有什么好忧心的呢?


    对方那般想要她原本的徒儿,沈乐知死了原女主说不定就能回来了。


    沈乐知混乱的想着,但其实已无法支撑,在望汐强行撬开她嘴,喂她吃下一颗丹药后,彻底的昏睡了过去。


    她想,再度醒来时,是否就能离开这里,回到家乡了呢?


    但沈乐知明白那应当是不可能的,在现代她都已经死了,或许这么久了,连尸骨都被火化了吧。


    她早已是一缕没有根的幽魂,无处可去。


    ……


    游方书院离凡世很近,那条通往凡世的黑河,只要站在游方书院的最上端便能看见。


    河中灰蒙蒙的雾色让人感觉仿若乌云逼压到了河面,沉闷又阴郁的感受扑面而来。


    但游方书院的景色总是优美秀丽,白雾缭绕的天际,白鹤轻吟,当清晨万物苏醒之时,游方书院的山林中,无数的生物缓缓睁开了眼。


    生机便也苏醒了。


    沈乐知也在这时醒了过来。


    身体的不适感有所缓解,但并未消退,但她依旧未能死去。


    “主人,呜……”哭魂缕在她醒来时立即发出了声音,本来忍不住要哭,但想到沈乐知的伤,于是立马又顿住。


    “主人,医仙子说你活不过一年了,她只能缓解你的疼痛。”哭魂缕难受的说着。


    连医仙子都这样说,那这世间又还有谁能救沈乐知呢?


    沈乐知摸了摸它,无奈的笑。


    沈乐知当然知道。天地法则,一直都有它的定律。大道本就逆天而行,修士拥有灵根,便已是这条路上的幸运者。


    人类一直都要比妖族或是其她非人族更容易修道,也更容易摸到成仙之路。


    而拥有了天道的偏爱却还不知珍惜,强行散去修为,自损经脉之人,自然会受到天道的惩罚。


    连医仙子这般医术举世无双的医修,都无法修补这自损的经脉。


    不过沈乐知本就不在意,治不好也毫无所谓。


    她无声的安慰了哭魂缕,下床走出了房门。


    她忽然想晒晒太阳。


    屋子里好冷,身体也好冷。


    难道这会都已经入冬了吗?


    沈乐知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她当然知晓这里为何寒冷。


    她推门走出,便见院中桃花古树下站着一道凄白的身影。那人抬头望着被桃花古树遮挡的天际,挺拔的身姿,优雅清冷的神态,漠然恍若霜雪的眼眸。


    沈乐知低下头去,眼帘垂落,忽的又不想晒太阳了。


    院子里有她不想接触的人,连这院子都变得不好看了。


    飘落下的桃花古树的花瓣,清甜中裹上了那幽冷的雪香,沈乐知捻起不经意间飘到她头上的粉色花瓣,冷淡的将花随意的丢弃。


    她转身就走,但望汐已然察觉到了她,一个闪身便移到了她身前,伸手不由分说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沈乐知漠然看着,也不挣扎,毕竟对方霸道至极,如今的沈乐知也懒得去理会。


    望汐牵着她走入了屋中,从纳戒中掏出一颗丹药喂给了她。


    沈乐知被动的咽下,感到一股暖流自丹田处上涌,随后遍布了全身。


    方才经脉肿胀的疼痛感竟有所缓解。


    医仙子果真名不虚传。


    但眼前望汐牵住她手腕的五指并未松开,一路将沈乐知拉到了木桌前坐下,惯例的用灵力侵入她的经脉查看。


    沈乐知不看她,随意的瘫坐在椅子上,头靠在椅背,抬头无神的望着房梁。


    望汐灵力的侵入一直会让她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在她完全无力反抗的此时,那种感觉更是清晰。


    从头到脚,泛起一阵阵麻意,望汐的灵力钻入了哪里,掠过了何处,都会在沈乐知的身体上泛起一阵痒。


    以往,那股痒意会被沈乐知压下,也并不如此刻这样敏感。


    沈乐知仰着头,被动的随望汐如何,哪怕身体本能的因对方的灵力不适应,也并未反抗。


    但,那股酥麻感越来越强烈,与以前所感受过的稍有不同。


    究竟哪里的不同?


    沈乐知也无法回答。


    她只觉望汐侵入而来的灵力犹如一双手,勾住了她身体的弱点,正轻柔缓慢的捻弄。


    沈乐知不想理会,她想站起身,不愿再跟望汐接触,但她猛的站起,又倏然跌坐了回去。


    她全身都变得好软,身体的每一处都好麻。


    沈乐知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但眼前的望汐必然是罪魁祸首。


    她已懒得与对方争辩什么,强撑起身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支撑,终于站起了身。


    可站起之后摇摇欲坠,更因为猛的一下直立起身躯,只有自身身体能够承力,让她一瞬变得更加敏感,更发麻了。


    双腿软得不像话,她只走了一步,整条腿便瘫软了下去,整个人猝然向前倒。


    沈乐知理所当然的倒入了一个冰雪的气息中,而触到对方的那一刻,呼吸间像是染上了奇妙的香味,使得她整个感观都变得奇怪异常。


    全身被望汐碰到的地方,变得极其敏感,明明只是轻触到,却让她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感受。


    而更让沈乐知无措的是,望汐游走于她身体的灵力,也倏然变得强烈起来。


    不。


    不是望汐的灵力变得强烈了,是沈乐知连身体内里都变得奇怪了。


    她感受着望汐的手掌托住了她的腰肢,那一处柔软敏感得她几乎要支撑不住。


    她低声的chuan息着,无力的攀附着望汐,并非是她想,而是只有那股寒冷让她有片刻的宁静。


    但也仅仅是一息之间。


    望汐的灵力开始游走于她全身经脉,她本应该早就熟悉了这些,但此时对方掠过的地方,莫名的几乎触到了沈乐知身体的所有敏感点。


    她甚至压抑不住的轻哼起来。


    她整个牙齿都在抖着,不是疼的,是身体处了一种她难以想象的兴奋中。


    随着望汐抱住她坐到椅子上,那股冰雪般的灵力对她的侵扰也变得越来越深入,沈乐知已经全身抖得无法控制。


    她变得好奇怪好奇怪,明明心理抗拒着被望汐触碰,但又忽然渴望那如霜的寒冷能贴近地。


    再近一些,越过身上那层薄薄的衣杪,贴到她赤luo的肌肤上。用那冰凉的气息滑过她的身躯,将她包裹其中。


    沈乐知全身心都在这样的渴望与战栗中无法平静。


    当望汐的灵气侵入了她的灵台,那种被对方完全掌控的感觉,让沈乐知再也承受不住。


    她感觉自己一会升上了高空,一会又坠入了深谷。


    她的起伏完全不再由自主掌控,望汐移动一寸,她便跟着颤栗一分,全身心都被卷入了其中。


    为什么?


    沈乐知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望汐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直到望汐在她的灵台中恋恋不舍;直到她抬眼看见了望汐几乎与她一样嫣红的眼眸。


    对方同样颤抖着,那双托住她的手,原来跟她在同样的频率颤动;原来望汐的吐息,也与她同样的炽热。


    犹如冰雪化开,一股股潺潺流水浸染。


    沈乐知也终于知道望汐在做着什么了。


    这暧昧又旖旎的氛围,她身体里传来的一阵阵热潮,望汐在她灵台中与她交织,纠缠。


    沈乐知无法压抑的shen吟出声,是灵台里,望汐释放着灵力不断加深的捻弄。


    她的灵识被勾着与望汐交融,明明两人连过分的接触都算不上,她的身体却已然愉悦到了极致。


    她的理智不想这样。


    但她此时已剩不下多少理智,她并不知晓这是双修之法,但她的心在极度的渴望着对方。


    沈乐知已情不自禁的将望汐抱住,将脸埋入了后者发间,拼命的吸取着此时那充满了诱惑的雪香。


    那极致的香味,侵入了她,掠夺着她,融合进她的气息,把她也变为那白雪般洁净的清雅。


    但又有些许不同,冰雪中夹杂着一种清透的苦涩,沈乐知觉得好熟悉,随着望汐呼吸的起伏,沈乐知终于恍然间想起,这是她自己的气味。


    她与望汐融合在了一起,她的身心仿佛也能感受到了对方的愉悦。


    她听到了望汐情难自抑的一声喟叹,那一瞬间,沈乐知的身体也恍如体会到了这一刻的美妙。


    沈乐知猛的仰起了头,眼前的一切都天花乱坠般让人眩晕。她不得不闭上眼,克制着喉间快要溢出,兴奋到极致的尖叫。


    她呜咽着,小声的,断断续续,不知是哭泣还是其她。


    她已无法再思考,几乎是快要痉挛般张口咬在了望汐颈间。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


    但她本来就没什么力气。


    她并不知晓,望汐此时其实也不比她好上多少。当她双唇贴上来之时,那已被沈乐知的气息染透的冰雪,生出了更强烈的荡漾。


    望汐不能像沈乐知一样完全的沉溺其中,她侵入沈乐知的灵台,引诱着对方与她双修,自然不是因为什么情爱。


    沈乐知强行散功而导致的经脉不可修复,若是普通人大不了从此做一辈子凡人。


    但拥有了半颗玲珑心的沈乐知必须将经脉中随时要爆炸的灵力排出,否则便如医仙子所说,活不过一年了。


    这世间已无药食可救她,唯有玲珑心,唯有同样拥有半颗玲珑心的望汐。


    双修之法能将两人的灵识连接,能让两人的身心无限趋同。也只有望汐,进入沈乐知灵台不会遭受到反噬。


    但双修之法特殊的身心交融,哪怕望汐早已做好了准备也差点迷失其中。


    她几乎全身都绷紧了,手指不敢多碰沈乐知一分。


    但满屋萦绕的暧昧气息,那钻入她体内独属于沈乐知的苦涩药草香,仿佛一瞬间击垮了她所有的理智。


    这场双修,望汐是主导者,她比沈乐知要清醒许多,她不得不主动的去勾动沈乐知体内过剩的灵力,流转到自己的身体里,不断为沈乐知舒缓经脉的肿胀。


    但灵识融合,两人无限接近的感官,在两人灵台之中无尽的纠缠。


    她拼命的压抑,望汐一直是修身养性,霁月光风之人,哪怕因为前世的仇恨产生了欲念,却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沾染上情yu。


    一会如缠绵的细雨将她打湿,一会又如汹涌的海浪让她摇摇欲坠。


    这般磨到了人心骨的滋味让望汐难以承受。


    她压抑着身体与灵识中的一切,但也还是不够。


    溢出口的喟叹,是沈乐知难以自抑高仰起脖颈时望汐心间剧烈的动荡。


    她自然知晓沈乐知那般极致的愉悦。


    她全都能够感受到。


    一丝一缕,牵动了她的身心。


    沈乐知快乐,她便也跟着快乐,沈乐知沉溺,她便能感受到那股强烈到彷如沉入了深潭,窒息般的欢愉。


    望汐在这场欢愉中保存着最后一丝理智,她清醒着,痛苦着,又极致快乐的绷紧了身体。


    她不想这种时候越界,不想这种时候与沈乐知沉沦。


    她清冷的眼染着比沈乐知更深的嫣红,是求而不得,是压抑克制。


    但沈乐知忽然咬住了她。


    那炙热的双唇,带着颤抖,倏地咬住了她颈间的肌肤。


    这一息间,望汐所有压抑的感官都被这一个吻激活,如大海的潮汐滚滚汹涌奔来。


    铺天盖地,要望汐再也无处躲避。


    她再也无法克制,双手将沈乐知柔软的身体紧紧抱入怀中,她chuan息着微微昂首,情不自禁的露出脖颈的肌肤,让沈乐知对那处的舔咬更加深入。


    她鼻息中发出沉重的呼吸,双修之法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让人承受不住。


    她因愉悦而战栗,又因压抑而痛苦。


    平日里清冷的面容上被染上了薄红,连肌肤上薄薄的那层霜雪,都抵挡不住这来自灵魂般的热烈。


    望汐也快要意识模糊了,沈乐知此时仿佛在她身上尝到了什么甘甜的糖果一样。


    不断的舔舐着她luo露的颈间。


    望汐轻咬住舌尖,牙齿打着颤,甚至想要用这点痛苦来保持自己的理智。


    她也快要承受不住这般。


    “停下。”望汐压抑着嗓音,嘶哑的轻唤。


    但她说这话的同时,体内的灵力却不断勾着沈乐知交融。


    她说出口了这话,却又忽的引导着灵力在沈乐知体内疯狂荡漾,使得后者难以忍受的又一口狠狠咬住了她。


    牙齿仿佛要撕破她皮肤的疼痛,但在两人如此敏感的情况下,那点疼痛远远比不上这一刻从两人灵台里传来的撼动。


    望汐再度无法抑制的喟叹,而沈乐知坐在她怀中,毫无分寸,肆意妄为的舔咬,全数落在她颈间。


    让望汐一度以为她颈部是否有沈乐知极其喜爱的东西,否则怎会那般忘乎所以的在上面流连忘返。


    沈乐知有时用力得好像要将望汐的血肉都撕咬下来,有时又轻柔得仿若小猫般细微的舔舐。


    这般反复与不定,撩拨得望汐的呼吸也跟着她变得凌乱不堪。


    她握着沈乐知腰肢,指尖用力得几乎要掐进沈乐知的软肉里。可对方的身躯早已软得像是没了骨头,攀附着她时,也无力得像是随时会滑落下去。


    望汐不敢用再多的力气,她逼迫着自己不能沉溺下去,她仰着头,哪怕沈乐知在她颈间依旧不断的胡为,望汐也压抑着chuan息,任由对方如此。


    沈乐知体内过剩的灵力被望汐勾走,甚至因为双修之法的特殊,两种交融的灵力游遍了沈乐知全身的经脉,短暂的缓解了她的痛苦。


    但此时的沈乐知眼里只有快乐,她尝遍了望汐的颈间,甘美被她全都舔食,她不再满足,想要更多。


    她的鼻息间早已被两人的香味迷醉,她终于放弃了望汐那已满是痕迹的脖颈,抬头咬在望汐高抬的下颚上。


    她感受到对方与她一样的颤栗,与灵台里几乎同时传来的撼动。


    她的脑海早已一片混乱,身体也早已经受了极致亢奋。


    她此刻只想沉沦其中。


    沈乐知稍稍抬起了眼,带着水雾的眼眸落到了望汐颤抖的双唇上。


    她痴迷的盯住了那处,红得如盛放时的欢笑花般娇艳。


    她靠近了,靠得太近了。


    第43章 第 43 章


    望汐看着沈乐知压来的动作, 心中的理智在不断的退散。


    两人的灵台内,灵识拼命的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望汐被那一股股热浪拍打, 快要融化于其中。


    她抱紧了沈乐知, 那绵软却又仿若火焰般的呼吸让望汐的克制节节败退。


    她也如沈乐知一般急促的chuan息着, 灵台里,是两人意识一起的动荡。


    是两人同时又紧密的极致疯狂。


    望汐不受控的全身也颤抖着。


    但不可以。


    她明白这一切只是为了替沈乐知疗伤,眼前沈乐知如此沉溺的模样也仅仅是因为双修之法。


    望汐她自己也是如此。


    此刻这般的难以自抑, 不也只是因为双修之法的缘由吗?


    她阖上眼,在极度的兴奋下推开了沈乐知压来的吻。


    沈乐知似是不满, 可惜她此时全身绵软, 被望汐拉开也只能颤着身子再度发泄似的咬在望汐颈间。


    这里冰凉的肌肤也十分可口,唇畔贴近了对方肌肤,让沈乐知身心传来灭顶般的愉悦。


    哪怕望汐除了将她抱住再无其她动作,她也在这样的旖旎中彻底迷失, 低声哭泣, 婉转吟哦。


    一直持续了近三个时辰的双修,一直到东方既白, 两人最后连坐都无力坐住。


    望汐更是好不到哪去,她把已经疲惫到陷入沉睡的沈乐知轻放到床上, 为两人施了清洁术,随后走出了房门在院中打坐。


    她默念着清心咒, 想要压下心中未能释放出的热烈。


    但火只会越烧越旺,她一身冰雪的灵力也压不住心间那股燃烧的火苗。


    身体每一处都仿佛蚀骨销魂般敏感,明明已经结束了双修, 明明已经离开了沈乐知的灵台,却依旧抹不去那刻的疯狂。


    望汐猛的站起了身, 又御剑到了之前去过的山林,再度沉入那深水之底,妄想用寒凉的流水,冲刷掉身体里剧烈燃烧的焰火.


    而当沈乐知醒来,她盯着床沿,平静的心被愤怒一层层灼烧。


    她没有丢失记忆,先前她与望汐在屋内发生的一切她都记得。


    两人缠绵的气息,灵台内灵识的交融。


    她情不自禁的贴近,她肆意的舔咬着望汐的颈间,甚至于……她想亲吻望汐的欲念。


    沈乐知全身都颤抖起来。


    她怎么敢?望汐怎么敢对她如此?!


    引诱她做那种事情。


    强制带她沉溺于欲念之中。


    对方怎么敢如此的下作!


    沈乐知指尖压住了心口,胸口因愤怒而剧烈的起伏。


    望汐揭开身份后便也不再与她虚伪做作了吗?随意的操纵她,知晓她定然不愿做这种事,所以引诱她,让她下贱的抛弃所有沉迷她。


    沈乐知知道望汐一直不相信她不是原女主,对方不止一次否定她的身份,哪怕在沈乐知沉溺情yu之时,对方也咬定沈乐知是她的徒儿。


    这让沈乐知恶心。


    沈乐知双手扣着床沿,指节因太过用力而发白。


    哪怕两人没有身体上的过分接触,但被当作了别人与之神交,所有的感官都达到了极致,恨不得融入对方体内的亢奋感,全都让沈乐知感到恶心。


    她牙关打着颤,喉间一阵反胃涌了上来,急促的呼吸着,慌急的下了床撑在木桌旁干呕不止。


    沈乐知的身体虚弱极了,哪怕此时有了一定缓解,她也知道医仙子的医术了的,但那自毁经脉所造成的创伤,依旧时刻折磨着她。


    但她身上的痛不如心间的苦涩,望汐的所作所为让她痛苦难受。


    无论是依旧不相信她不是原女主,还是故意强制她神交都让沈乐知绝望。


    而更让沈乐知无法接受的是,她在那时极致的喜悦,她的身心都处于快乐。


    她那时并非毫无意识,并非不知道眼前是谁,她竟一点不愿都没能生出。


    她同样渴望着望汐。


    她痛苦的半跪在木桌旁剧烈的咳嗽,这时木屋的门被推开。沈乐知视野太低,先看到的是那人纹着云雾的衣摆。


    沈乐知再度咳嗽起来,越来越强烈,好像要把自己的肺都给咳出来一样。


    望汐走近了,那股沈乐知熟悉的冰此时带着潮湿的气息。


    望汐并未直接伸手扶她起来,而是手指轻抬,用灵力将沈乐知托起。


    她神情清冷,皮肤比雪还要苍白,身上湿透了,连发丝都还滴着水。


    让她的气息比以往更加的寒凉,还带着水黏黏的潮气。


    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她颈间遍布了暗红色的可怕痕迹。


    从侧颈到喉骨,一直蔓延到了下颚。


    让她看上去明明神色冷冽至极,却又显得那般yin靡。


    沈乐知呼吸都快停止,望汐那般的人竟能与“yin靡”二字联系在一起。


    但哪怕那时沈乐知已被情念操控,但她也还清楚的记得,望汐垂下的眼角,比胭脂还要红。


    沈乐知没办法冷静的面对望汐,此时看到眼前这张脸,她便倏然升起怒意。


    以对方的修为,只是随手施个法术便能将身上的痕迹完全消除,她故意留着,是想提醒沈乐知那时的混乱不堪,情不自禁吗?!


    沈乐知抖着身子,随手将桌上的茶杯朝望汐砸去,她甚至失控的想对着望汐大吼,只是喉间哽咽,将她的全部愤恨都堵在了嗓子眼。


    望汐并未躲开,任由那白瓷杯子砸在她身上,一个小小的茶杯连武器都算不上,又怎能伤害得了她。


    她任由沈乐知发泄,但她本就是霸道之人,沈乐知发泄完她便冷着脸走过去,伸手就将人按住。


    沈乐知气急,厌恶她的触碰,激烈的想将望汐推开,但此时毫无灵力,身体虚弱的她更是没了反抗的能力。


    但沈乐知从不因为弱小而懦弱,她本就不在乎生死,眼前又有什么可怕的?


    她推不开望汐,后者的手指已经触到她的腰肢,望汐满身的水汽沾染到了沈乐知指尖,特别是对方那披在肩上湿漉漉的长发,如墨染,犹如上等的绸缎般。


    沈乐知无心欣赏,既然推不开望汐,那她抬起了手,做望汐对她做过的事。


    她的十指狠狠掐住了望汐的脖颈,那满是印记的雪白颈上,会再留下深深的指痕。


    沈乐知用了很大的力气,她来这个世界后一直心中存善,从未主动伤害过任何人,她并不适应外边所谓的弱肉强食,为了机遇、法器刀刀见血。


    她守着自己的一方农田,沉醉于灵植的种植,不愿去参与那些纷扰与争斗。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疯狂的掐住望汐的脖颈,甚至因太过用力她的面目都显得狰狞。


    她此时真想望汐死,对方那碰到她身体的手指让她几乎失去了理智,再也无法维持所坚持的良善。


    可望汐冷然的眼像是一块没有温度的冰,落到沈乐知身上,眼中没有一丝变化。


    她不躲也不阻止沈乐知的动作,眉目含着霜,冷冷清清的任由沈乐知折磨她。


    沈乐知对上了她的眸子,在那双眼里只看到了毫无情绪的冷意。


    沈乐知知道,自己根本杀不死她。


    别说这样掐住她脖子,哪怕再用利器刺穿她的身体,也根本杀不死她。


    沈乐知终于承受不住的呜咽,并不是因为愤怒而低泣,而是望汐的灵力已经悠悠的钻入了她的灵台。


    或许是因为两人已经有过一次双修的经验,当望汐灵力侵入时比以往更加容易。


    沈乐知哪怕心里十分抗拒,但灵台感受到对方的灵力时,却本能升起了一丝欢愉。


    她止不住的抖。


    在还未完全失去理智之前,她对着望汐尖锐的嘶吼:“我不是沈乐知!我不是你的徒儿,我根本不愿与你做这种事!”


    可望汐只是手指稍顿,并不回应,控制着灵力肆无忌惮的游走在沈乐知的经脉内。


    沈乐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躲避那突如其来又莫名的快感。


    那种钻入骨髓,刻入了灵魂的愉悦。


    只是几个呼吸间,便掠夺了她全部的感官。


    望汐再度伸手来抱她,只是将她抱回了床上,随后再不碰她分毫。


    但那仿如冰雪的灵力,却从未对沈乐知的侵入缓解过一刻。


    沈乐知的理智已摇摇欲坠,她抬头便能看到身前望汐冷冽漠然的眼,她曾以为眼前这人是天上仙子,入了凡尘,却依旧有神仙的漠然。


    但此刻望汐的模样凌乱不堪,身上的痕迹如何都让人觉得yin靡混乱。


    随着沈乐知的感官不断变得敏感,望汐那清冷的眼眸中也渐渐被染上了一层嫣红。


    沈乐知已经不住的开始chuan息,这低低的声音传入望汐耳中,让后者也跟着荡漾。


    两人互通的感受,连欢愉都是双倍的,哪怕望汐已经避免了像上次一样彼此触碰,却依旧抵挡不住此刻十足的兴奋。


    望汐阖上眼,极力克制着欲念。


    甚至对自己与沈乐知都施展了束缚之术,两人此刻再无法移动一分,再无法接触到。


    可即便如此,那从灵台传来的渴望与快乐依旧不断的折磨着她们。


    望汐已维持不住冷然,压抑不了喉间上涌的一声轻吟。


    她这清浅又夹杂着情念的声音将沈乐知带入了更深的沉醉。


    沈乐知半睁着迷离的双眼,在渴求着触碰。


    那口中无意识的轻哼几乎要将望汐逼疯。


    而这刻的旖旎,随着两人灵识越来越紧密的交融,望汐已更加清晰的感受到。


    难以忍受的想要与对方亲密无间,被法术束缚的身体不断的想要冲破限制。


    身体内像是燃烧着火焰一样,连呼出的气都带着潮湿的炙热。


    望汐最终也没能忍住拥抱沈乐知,手指颤着,受着禁锢术的压迫,还是将沈乐知紧紧的抱入了怀中。


    因为沈乐知微红的眸子,那般疯狂的引诱着她。


    双修之法的亲密从来都是互通的,混沌的迷离,怎会只有沈乐知产生。


    望汐身上潮湿的水汽,也因这个紧密的拥抱沾染到了沈乐知身上,她的鼻息间也裹上了水。


    水中那特殊的香味,弥漫在两人之间,最终让两人沉溺了其中。


    又一次双修结束,虽然望汐没忍住还是抱了沈乐知,但也仅仅只是拥抱了对方,她始终守着最后的理智,她知道自己绝不能在那种时候完全迷失,沉醉于贪念。


    沈乐知这次没有直接昏睡过去。


    她从欲念中清醒,便看到了将她狠狠抱住的望汐。


    两人甚至彼此的chuan息声都还未完全停下,身体的颤抖都还未完全消退。


    炙热的体温是两人紧紧拥抱融合的温度,望汐比平时更加急促的呼吸声不断的响在沈乐知耳畔。


    但沈乐知已经清醒了。


    完完全全的,躯体的热压不住心尖的冰冷。


    她将望汐推开,后者没有抵抗,借着她的力向后倒去。


    望汐被推得半倚在了床边,胸口因未能平复的急促呼吸而剧烈起伏。


    她轻仰起头,似想缓解体内的躁动。微扬的下颚,姿态娴雅,但她脖颈处混乱的痕迹也完全显露了出来。


    那上边是沈乐知留下的痕,方才还新添了几道青紫色的指痕,交错在望汐本就凌乱不堪的咬痕上。


    简直触目惊心。


    沈乐知本来仇恨的情绪,在看到对方身上这样的痕迹时又倏然顿住,喉间的愤怒一下卡在了嗓子眼,发泄不出。


    望汐此时又恢复了那冷然的神态,但那张清冷淡漠的脸,对比着她身上不堪入目的痕迹,让沈乐知再也无法直视。


    沈乐知气得想掐死她,可她脖子上不就有自己掐出的指痕吗?


    沈乐知知道望汐几乎没碰过她,但灵识交融,在两人灵台之中几乎达到了让彼此欢愉到崩溃的感受,沈乐知无论如何都无法淡然的接受。


    “我不想这样,望汐。”她疲惫的说,语气里是无力挣扎的绝望。


    她甚至不想再大声尖锐的与望汐争论,因为那些崩溃的宣泄,根本毫无作用。


    沈乐知也同样清楚,此时无力的话语,也对望汐毫无作用。


    果然,望汐沉默不语。


    随后对沈乐知施展了一个清洁术,便再度离开。


    望汐也终于施法消除了脖颈上的痕迹,但此后几日,日夜如此,望汐身上也反复的被沈乐知留下深深的咬痕或是抓痕。


    ……


    因为沈乐知自那日擂台比试后再也没出现,连云莎师姐传音都未回应,于是在沈乐知的住所都没能找到她后,云莎师姐来到了望汐的院子前。


    她果真见到了沈乐知,毫无生机的神态让云莎师姐心惊,云莎师姐御剑下去,却发现院子施了阵法,将此处与外界隔绝。


    这是霁月仙尊的住所,加上沈乐知近日没有一点消息的异常现象,何人施展的阵法便已十分明了。


    仙尊为何要将乐知困住?


    是沈师妹犯了什么大错,又被仙尊责罚了吗?


    云莎师姐实在想不明白。


    但她太过担忧沈乐知了,也不等望汐何时回来,直接打算动手破阵。


    好在望汐的布阵手法并不算太高明,虽然阵法的灵力霸道,但阵眼太过明显,云莎师姐也能破解开。


    她破阵后走进了小院,正想问明沈乐知缘由,却先见着了对方略带潮红的眼角,以及衣衫下稍稍露出一点的旖旎的抓痕。


    这是方才的双修之中,沈乐知忍耐不住,疯狂的央着望汐解开了束缚,随后忘情的湮灭在识海中时,不小心给自己抓的。


    望汐每次结束都会慌忙离开,未能注意到沈乐知隐在衣衫下的抓痕。


    不过这足以让云莎师姐联想到什么了。


    云莎师姐靠近的脚步都停住,她虽一心修道,从未经历过情爱之事,但这样明显的痕迹还是知道是什么的。


    但这里可是霁月仙尊的屋子。


    云莎师姐难掩惊骇的神色,心中滑过一丝痛楚,犹豫了半晌还是小心翼翼的问出:“乐知你可是自愿的?”


    沈乐知无神的目光望来,那暗淡无光的眸子,云莎师姐都不需要得到沈乐知的回答,便已知晓了答案。


    若是自愿的,怎会是这副模样,怎会被仙尊施法困在这小小的院中?


    云莎师姐心中升起一股愤怒,仙尊是受人敬仰之人,她也与万千修士一样,敬仰着那玄玉宗的第一强者。


    但对方竟逼迫自己的徒儿行这般苟且之事。


    云莎师姐伸手拉住了沈乐知,想要安慰对方,但又不知该从何安慰。


    倒是手指触到沈乐知脉搏时忽然觉得不对,惊讶开口:“乐知你怎的没了灵力?”


    云莎师姐没法像望汐一样直接用灵力侵入沈乐知经脉,并不知道后者的经脉已然损伤。


    不过沈乐知也不打算隐瞒,很快便开口回了云莎师姐的话,“我自毁了修行,损伤了经脉,医仙子说大抵活不过一年了。”


    云莎师姐一听更是惊骇,稍稍一联想,便觉得是因为望汐强迫了沈乐知,导致沈乐知自毁经脉寻死。


    于是更加悲愤不已。


    她倏然捏紧了沈乐知双手,满眼的心疼与不忿。


    她看着沈乐知长大,在她面前沈乐知总是灵动又乖巧。儿时总是会因为霁月仙尊太过冷淡而跑来她身边抱怨,后来虽然不怎么提仙尊了,但依旧喜欢缠在她身旁,如今怎会与仙尊如此?


    “若乐知想要离开,我能帮你。”云莎师姐轻柔的说着,抬手怜惜的摸了摸沈乐知的脸颊,这苍白的脸色让她心疼惋惜。


    而她手指刚刚要碰到沈乐知,身后冰冷的灵气便已汹涌而至。


    云莎师姐并不惊慌,她破阵时便已想到,仙尊既然设了这样的阵法,阵法被破时必然会知道。


    仙尊布阵的手段不算高明,小小困阵也不过是起到一个警示的作用,阵法被破她自然会快速赶回来。


    但那幽冷的气息属实霸道,云莎师姐已能感受到其中如同尖刺般的怒意。


    霁月仙尊灵识遍布,她方才说出的那话应当已被仙尊听到了吧。


    云莎师姐捏紧了纳戒,随时准备掏出凤念真赠予她的保命法器。


    不过那些东西应该也抵挡不了什么,仙尊的实力,哪怕是她师尊凤念真也望尘莫及。


    但望汐并未朝她攻击来,只是走到了她身前,气势如高山,死死压迫着她。


    “凤念真教你私自破本座的阵法,闯入本座的院中吗?”望汐语气森冷,冰冷的眸子里裹着冰碴,她已站定在云莎师姐身前,眼眸低垂落下。


    落到了沈乐知与云莎师姐牵住的手上,薄唇刹的又下压了几分。


    云莎师姐被压制得说不出话来,全身骨头都因受迫太重而嘎吱作响。


    她知晓自己无法与望汐为敌,也不敢反抗什么,只是抬眼瞥见望汐已伸手将沈乐知拉住,想到方才猜想的事,心中悲愤交加。


    “退出去。”望汐不想再与云莎师姐纠缠,直接挥手将人赶出了院子。


    将人赶出去后望汐这才平复下来,这时也终于发现了沈乐知身上的痕迹,大抵猜到云莎知晓了些什么。


    双目暗下,随后施法将沈乐知身上的印记消除。


    而被赶出院子的云莎师姐稍稍松了口气,望汐恐怖的压迫在她出了院子后便随之消失。


    刚才的一切看着吓人,但云莎师姐却也明白了一些。仙尊并未动手伤她,只是将她赶了出来。


    对方似是盛怒,却依旧克制。


    事情应该还不到无法逆转的地步。


    云莎师姐叹了口气,立即传音给了玄玉宗的凤念真。


    师尊在让她与花蔓来游方书院之时便嘱咐了她多多观察霁月仙尊,师尊一直怀疑如今的霁月仙尊有些不对劲。


    师尊并未详细的说明,但如今看来,怕就是沈乐知与霁月仙尊这般乱lun之事了。


    而望汐将沈乐知拉进屋中,她魔念未除,心头倏然升起的怒意恍如炙热焰火。


    她凝着沈乐知,眸子冰冷异常,牵住后者的手,指尖寒凉的温度覆盖住方才沈乐知被云莎碰过的地方。


    望汐知晓这是什么,双修之法,彼此毫无间隙的结合,让她无法抵抗的对沈乐知占有。


    那种疯狂的占有,几乎在她看到沈乐知与云莎接触的那刻,魔念便已升腾。


    但望汐极力克制,她不愿让沈乐知察觉到一丝,连呼吸都拼命的控制着。


    唯有睫毛的轻微颤动,才能显露出她内心已快到极限的压抑。


    但沈乐知看不到望汐此时的真实,这人伪装得太好,沈乐知也毫无能力去深究。


    在沈乐知眼中,望汐将她当作别人引着她沉沦,逼着她欢愉,践踏她的尊严。


    对方一次一次引诱,让沈乐知在欢愉结束之时痛苦不堪。


    甚至于望汐施了束缚术,当两人双修结束,望汐解开束缚后,还在余韵中的沈乐知赤红着眼压着她拼命的撕咬她。


    像是要将她血肉都咬下来。


    “你究竟还要如何折磨我?!”沈乐知骑坐在她身上,居高临下的盯着她,唇上是方才狠狠撕咬时沾上的她的血。


    望汐的身体也被那极致的快乐浸染,还未消退的亢奋无处发泄。


    她光是在那时候保持理智已快耗尽全部的精力,此时疲惫的阖上眼,不知该如何回答。


    告诉沈乐知自己只是因为双修之法能救她,所以才日日如此吗?


    她若是这般说,沈乐知怕是宁愿死也不肯再接受这样的方式。


    不过沈乐知本就从不肯接受两人的亲密。


    所以她偏开脸,并不回答,任由沈乐知这般肆意发泄。


    或许这是自己应该偿还的。


    等沈乐知的经脉恢复了,不会再有性命之忧时,便放她离开吧。


    望汐听着沈乐知哽咽的怒吼,感受着身上被沈乐知折磨出的痛,压抑住想要拥抱对方的念想。


    这一切都会是值得的。


    因为她的向阳宝花,总是会迎着太阳微笑。


    第44章 第 44 章


    云莎再度来到望汐的院中已是好几天后, 门口依旧有望汐的阵法,这回比上次的要复杂得多。


    看手法并非霁月仙尊所下,估计是某种阵法法器。


    若只是云莎, 这回估计难以破解了。


    但云莎这次身上带了凤念真的上品破阵法器。


    祭出法器, 强行将阵法破除, 推门再度入了这凄冷的小院。


    院中那棵桃花古树开放得正盛,满院随风而舞的花瓣汇聚漫天粉色,让这处凄冷之地也变得娇艳。


    但这粉色中还有一抹纯白的身影, 以她为分界,她所伫立之处, 皆是萧瑟与凄冷。


    她察觉到了阵法被破, 幽幽转身而来,森冷的目光与推门而入的云莎对上。


    霎时间,如山雨自浩瀚天际倾泻而下的气势,轰鸣般朝着云莎袭来。


    凤念真虽是符咒峰的峰主, 却极少这样气势压人。


    一是她所修功法确实不如望汐的霸道, 世间也再无能比玲珑心还霸道灵力。


    二是凤念真本就是随和慵懒的性子,云莎拜师这么多年来也只见过她与竹心院长真的动过一次肝火。


    气得她摔坏了自己最爱的一件青釉麒麟宝瓶, 随后凤念真连夜逼上了游方书院。


    通天大阵摆在游方书院门前,也不进去, 就站在书院大门口,破口大骂竹心院长是负心人。


    搞得全天下皆知了她与竹心院长的关系。


    凤念真从不苛责云莎, 除了教导比试之时,云莎极少会面临对方的压迫。


    而眼前的霁月仙尊,那汹涌而来的灵力比云莎见识过的所有都要恐怖。


    上回仙尊留了情面, 这次她再破阵而入,那随着冰冷眼神而来的灵力, 便再无半分克制。


    云莎一瞬间感知到前所未有的危险,那如浪潮般拍打而来的灵力,几乎要将她无情吞噬,让她产生了恐惧。


    但仙尊并未直接动手,她的灵力是威慑,却未直接成为武器。


    云莎深吸一口,身周倏然亮起了高阶法阵的波纹。


    是凤念真的本命法器飞霜十五令。


    这件法器未启动时是一块黑褐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念”字,而字的外圈镶嵌着十五颗宝珠。


    这十五颗宝珠分别对应了一道极品法咒,当法器被启动,十五颗宝珠便会变幻成十五道灵符的模样围绕在使用者身周,并亮起一道坚固的护身法盾。


    望汐当然认得此物,没想到凤念真连本命法器都借出来了。


    她自然能将这法器击破,毕竟不是凤念真使用的,云莎发挥不出这法器十分之一的作用。


    但凤念真把本命法器借出来也不是要云莎能熟练的使用,只是笃定望汐认出这件法器后,不会再真的下狠手。


    毕竟本命法器破碎,会损耗凤念真的修为。


    她这只是为了要保住自己徒儿的命,并逼迫望汐。


    而云莎亮出这件法器的目的也并非要与望汐莽撞的相对,她站得极为小心,并不太过靠近,只要望汐有真正要攻击的意图,她今日便只能收手。


    师尊借她法器前来试探,并非要她莽撞相对。


    而此刻云莎见望汐不再逼来,稍稍松了口气,果然如师尊所料那般,霁月仙尊念及旧情,会因为这件法器而有所顾虑。


    云莎这才上前一步,对望汐恭敬道:“我奉师尊之命,要来带沈师妹离开。”


    她表面恭敬,实际背脊笔直,不卑不亢,语气也稍有强硬,“师徒之情有违道德,仙尊更是强迫于人,请莫要执迷不悟。”


    这也是凤念真为何愿意让云莎来尝试的缘由,望汐虽一直对徒儿沈乐知情谊很深,但也未像如今这样一直守着不放。


    她上回见望汐之时,后者身上的气息竟是有了很大的不同,让凤念真稍有担忧。


    如今再得知望汐与沈乐知的纠缠,便让云莎来劝诫一番。


    但劝诫也是试探,她可不想让小徒儿丢了命,凤念真早已嘱咐云莎,若是望汐并不动手便可尝试,若是对方动作便要立即逃离。


    她给法器虽然无法与望汐相斗,但保命逃走也足够了。


    “就凭你?”望汐的气势再度压来,这话将她激怒,哪怕有凤念真的本命法器护身,望汐的灵力也来得异常汹涌。


    她语气如冰,冷得云莎有些招架不住,但既然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哪还有退缩的道理。


    “仙尊要将她困住一辈子吗?!”云莎极力抵抗着,凤念真的法器已亮起,十五颗宝珠已幻化成灵符的模样,正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宝珠上刻印的符纹全力抵挡着望汐的灵力,即便如此,云莎也依旧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


    望汐听闻她这话,眼眸冷下三分:“有何不可?!”


    她如此的回答,但心中早已做好了放沈乐知离开的准备。


    但她不需要别人来教导她,甚至是眼前这小辈。


    不过望汐不会将这想法告诉别人,云莎也无从得知,只听这话简直气急,“她有手有脚,总有一天能逃出去,仙尊要困她一辈子,是想要将她废了吗?!”


    “她并非自愿,如今生出了求死之心,仙尊要如何留住她?”云莎低下头悲痛的说。


    云莎可以算是看着沈乐知长大,从沈乐知十几岁开始,比起霁月仙尊,云莎与沈乐知相处的时间或许还要更多。


    以往她只当对方是宗门内师妹,乖巧懂事,与其他师妹并无多大的区别。


    但近段时间,沈乐知鲜活灵动,虽然生出了些奇怪的喜好,但谈及之时眼眸亮起星光,神色如朝阳温暖。


    云莎第一次见她那样,身上散发出的坚毅与阳光好似能感染周围。


    上回在擂台更是见沈乐知意气风发,惊艳绝伦的姿态,云莎在台上将沈乐知那般模样刻入了脑海。


    可上回她见到沈乐知时,对方那般平淡的说出自己仅剩一年的生命,明显已生出求死之心,若再被关在望汐身边,或许再次见到,怕只剩了沈乐知一具骸骨。


    云莎不想那般鲜活灵动的沈师妹走向这样的结局。


    想拯救她,哪怕只是尝试一次。


    而云莎这番话也刺痛了望汐,她能用双修之法修补沈乐知的经脉,但待在她身边,沈乐知的情绪越来越不好。


    只有灵识相互交融时还能看到沈乐知的一些反应,激烈的渴望。一旦双修结束,余韵消退,沈乐知便总是枯坐在屋中,不再说一句话。


    “不若仙尊放沈师妹离开,我带她去残枫城寻鬼生道人,或许能救沈师妹一命。”云莎这时才说出自己的提议。先祝服


    鬼生道人虽不是医修,却专门研究禁忌法术,阴阳生死道,没有她救不回的人。只是救回来后是怎么个模样,就看老天长不长眼了。先著服


    但连医仙子都没法,如今也只有找鬼生道人试试。


    毕竟云莎也并不知晓望汐能用双修之法救人。


    “若我不愿呢?”望汐冷然说道。


    “那晚辈就只能强行带沈师妹离开了。”随着云莎的话语落下,小院中再走进一人,正是头戴玉冠,一柄青叶扇持于手中的竹心院长。


    青叶扇“唰”的一下打开,扇面流光溢彩,金色的千字文在流光下隐隐的浮动。


    这便是竹心院长这把法器的特殊,扇面上的千字文每一个字都是一种术法。


    当竹心院长施展灵力时,便可激活扇面上特殊的法术。


    竹心院长与云莎一起站立于望汐身前,身周法器亮起,已蓄势待发。


    望汐目光凝住眼前两人,忽的,周遭的一切都开始结起冰霜。


    空气中泛起阵阵寒意,望汐指尖掐出一个法诀,空中飞舞的桃花古树花瓣瞬息间凝结,变为了一个个锋利的暗器。


    结成冰的花瓣朝云莎与竹心院长快速袭去,漫天的冰花如降下凡世的奇观,美到了极致。


    但是冰花中杀意凛然,每一片都蕴含磅礴的灵力,云莎与竹心院长两人的法器都疯狂的“叮铃”作响,周围的一切都被冰花摧毁殆尽。


    但这一切看着凶狠,云莎与竹心院长对视一眼,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沈乐知在如此的喧闹中苏醒,她本无意去理会望汐又做了什么,只是倏然听见了云莎师姐模糊的声音。


    她这才慢慢起了身,下意识看向了紧闭的窗户。


    这时沈乐知才分辨出有两方打斗的声音,皱着眉走出了房门。


    她的到来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凝住,望汐眼眉一跳,不得不将满院的冰花撤开,以免误伤了她。


    云莎也收起了法器,只是瞧着沈乐知,忽然对对方笑道:“乐知想去看看南方的球绒蔓草吗?”


    “它开在漫山遍野,形状奇异,食之甘甜。”


    这是一种只生长在残枫城的灵植,形状似球,表面有小小的绒毛,因为在残枫城大量繁殖,残枫城的漫野上皆是它的踪影。


    球状的草叶可炼制成辟谷丹,就算只是摘来单吃,也有一种美味的甘甜。


    云莎这样问沈乐知,便是在问她是否想要离开。


    这其实也是一场du搏,面对霁月仙尊,无人敢说自己能单独与之相斗,但仙尊念及旧情,始终未能使出全力。甚至打到现在,她一个剑修,连本命法器苍龙剑都未拔出。


    这也是云莎与竹心院长还敢站在此地的缘由。


    这也是凤念真嘱咐的,只有这种情况下,才允许她尝试带走沈乐知的条件。


    沈乐知听闻此话眼眸终于有了一丝浅光,前几日云莎师姐便说要来带她走,她并未放在心上,在修真界中,还无人敢明面上与望汐争锋相斗。


    她知晓望汐不会放过自己,所以并未对云莎师姐的提议有什么念想。


    但此时对方再次出现,身周闪耀着荧光的法器恍如云莎师姐的决心。


    沈乐知抬头看她,云莎师姐是温婉柔和之人,此时朝她看来的目光依旧温情十足。


    她清浅的笑着,唇畔微勾,耐心的等待着沈乐知的回答,那双稍稍弯下的眼好像在说,无论沈乐知做出怎样的决定,她都会尊重她。


    真好。


    不过沈乐知却没有多开心,望汐也好,云莎师姐也好,这里的所有人,她们所有的偏爱与仇恨,都只是对着原女主,与她沈乐知没有任何关系。


    她厌恶了扮演别人,厌恶了承受别人的人生。


    “好。”但她依旧应了云莎师姐的话,比起其她,沈乐知更不愿待在望汐身边。


    那一次又一次的灵台交融,是对她的冒犯,是她无休止的侮辱。


    望汐不肯接受自己不是原本的沈乐知,否定着她的言语,拉着她不断沉溺于欲念。


    沈乐知无法控制,反复的沉溺其中,甚至如今只要望汐的灵力侵入进来,她便已丢盔卸甲,情不自禁。


    但脱离了灵识的结合,她厌恶这样的结合,厌恶自己的不受控制,厌恶望汐如此下作的手段。


    她曾喜欢望汐,那份爱恋已被对方逼到了深处,已被她所厌恶,让她想要遗忘。


    沈乐知走向了云莎师姐,她才刚走两步,望汐的灵力便翻涌而来。


    侵入了她的身躯,像是冰冷的蛇,在她身体内游窜。


    但她不惧不畏,依旧坚定的朝着云莎师姐走去。


    云莎师姐见状立即一跃向前,竹心院长的青叶扇也随之挥舞,千字文倏然显现。


    望汐的灵力中夹杂着滔天的怒意,令天地都变色,令草木都震颤。


    沈乐知置身于这风雨之中,她虚弱的身躯摇摇欲坠,是哭魂缕伸出了藤蔓将她撑住,是云莎师姐伸来的双手将她保护。


    她没有回头再看望汐一眼,她看不见望汐盯着她背影时眼里浮现的悲痛。


    竹心院长的千字文功法极其特殊,每一道术法都是提前藏于青叶扇之中,使用者施法之时,并不需要术法同等量的灵力,这便让竹心院长哪怕修为在望汐之下,也有与对方纠缠这么久的能力。


    云莎带着沈乐知飞速离开,竹心院长只是阻止望汐,招招打出,却不恋战,直到云莎与沈乐知已御剑走远,才稍稍松了口气。


    凤念真真是给了她一桩桩好事!


    而另一边云莎师姐带着沈乐知一路御剑飞驰,不敢停下一刻。直到御剑一天一夜,飞离千里,到达一处事先便已设下了高阶阵法的木屋中。


    花蔓早已在此等待,沈乐知见到她时还有些恍惚,未曾想过能这么轻易从望汐那里逃离。


    她被关在望汐的屋中也有小一段时间了,每日抬眼便只能见到那些相同无趣的景色。


    如今眼前逼仄的小屋,窗外丛林密布,遮挡着她的视线。大概是因为想要隐蔽,所以故意选择了这样的地方。


    但如此遮蔽的环境却让沈乐知终于感受不到那逼迫的气息,沈乐知朝天空看去,只能透过层层树叶间的细缝才能勉强瞧见一丝透来的温暖光亮。


    但沈乐知此刻重重的呼吸,像是真正的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三人在木屋中收拾了一番,便又要准备上路了。


    云莎师姐抹除了几人留下的痕迹,随后对一直望着窗外的沈乐知轻声叹息。


    “乐知,要走了。”她轻柔的说。


    沈乐知这才转过头来,既不问云莎师姐为何这般坚持的要来拯救她,也不问她们究竟要去何处。


    她似什么都不再关心,跟云莎师姐离开也不过是因为想离开望汐。


    但她还是乖乖听云莎师姐的话,对方说要走了,她便站起了身,跟上了云莎师姐的步伐。


    她这般模样让云莎师姐心疼极了,抬手如以往一样摸了摸她的发,指腹落到她脸颊,温和的同她说,轻言细语:“乐知想去神乌坊看看吗?那里此时正好在举办庆典,你以前从未出过宗门,不是总念着要出去玩吗?”


    沈乐知对云莎师姐如此亲密的动作有些受惊,一瞬间差点以为是那人的手指贴了上来。


    但云莎师姐手指的温度也如她这个人一样,温暖和煦,是春日午后最舒适的温度。


    沈乐知顿住身子,敛下眼躲开了对方。


    因为原女主与云莎师姐的关系让沈乐知也心存迟疑,如今她真的不想再与这世界的任何人有过度亲密的关系了。


    “好”她轻声回应了云莎师姐,但心中并未有什么惊喜。


    沈乐知以往确实也想出去看看,穿来这里这么久还从未见过其她地方的景色与习俗。


    可云莎师姐口中的人,那个冲她许愿的人,她想要安慰的人,都不是此时的沈乐知。


    沈乐知也无意去争辩什么,她已经历过一次望汐的不相信,何况她占据别人的身体,又有什么资格去争辩?


    “师姐不怕她追来吗?”


    “她”是谁自然无需说明。不过沈乐知也好奇云莎师姐为何不怕望汐追来,因为云莎师姐有反制的手段吗?


    但不想云莎师姐听闻轻轻一笑,摇了摇头语气略有无奈的开口回答道:“乐知以为,我与竹心院长真的能打过仙尊吗?”


    云莎师姐看着沈乐知的模样,后者虚弱的神色,苍白的脸让人心疼,云莎师姐一边心里对望汐的行为愤怒,一边又觉得对方实在矛盾。


    “哪怕我师尊也在,若霁月仙尊执意要留下你,那今日我们谁也带不走你。”在沈乐知走向云莎师姐时,云莎师姐的目光朝望汐扫去,只觉那道孤傲直立的身影顷刻间满是荒凉。


    但即使如此,望汐最终都未拔出苍龙剑,未真的要与她们相斗。


    望汐是想放沈乐知离开。


    沈乐知听闻一顿,并未接话,单单垂下脑袋,不再发出声音。


    三人刚出了小木屋便见竹心院长迎面而来,三人立即顿住,竹心院长御剑停在了三人面前。


    “凤念真嘱咐给你们的,之后多加小心。”竹心院长从纳戒中拿出一个百宝袋递给了云莎与花蔓二人。


    云莎恭敬接过,弯腰道谢:“多谢院长。”


    竹心院长摆摆手,随后又转向沈乐知,同样从纳戒中掏出两样东西。


    一是一个白玉药瓶,二是沈乐知的小白剑。


    “瓶中是医仙子开的丹药,你吃下可缓解疼痛。”竹心院长将两样东西递给了沈乐知,见沈乐知并未伸手来接过,并不着急。


    只是接着说道:“霁月仙尊有话带给你。”


    竹心院长并不等沈乐知回应,清雅开口:“她说:这是你的小白剑,剑已认了主,莫要弃它。”


    旁人听不懂这话什么意思,只以为望汐在劝她莫要弃剑。


    但沈乐知听闻骤然抬头,眼中情绪涌动。


    这是她的小白剑。


    望汐说,这是她的小白剑。


    望汐明知前世的沈乐知为这把剑取名“白玉蛟龙剑”,却对她说出这番话。


    沈乐知心中惊骇不已,颤抖着指尖,接过了竹心院长手中的两样东西,她的指腹触到了小白剑冰冷的剑鞘。


    她抿着唇,躬身对竹心院长行礼,“多谢院长。”


    随后她将小白剑紧紧抱入怀中,眼中残有一丝酸涩。


    这是第一个,在这个世界承认她的人。


    哪怕对方是她拼命想要逃离的人。


    第45章 第 45 章


    神乌坊是修真界里类似凡间集市的一个地方, 那里有修真界最大的拍卖行,以及无数聚集而来的商人。


    不少修士会在那里购买或是售卖各种材料法器,并且神乌坊还经常举办庆典, 吸引着络绎不绝的人。


    正巧近日神乌坊有个大型庆典, 是坊主赤羽夫人喜得了一女, 便宣布整个神乌坊欢庆。


    要说这赤羽夫人,本是三足赤鸟一族的异类,半人半妖, 儿时在三足赤鸟一族受尽凌辱,甚至差些夭折。


    独自逃到了凡世才躲过了族人的迫害, 当她从凡世归来之时, 杀光了三足赤鸟一族欺凌过她的那个分支,随后建立了神乌坊,发展至今。


    她从凡世归来之时还带了个女人,自神乌坊建立开始那女人便一直在她身边。


    关于两人关系的传言一直不断, 直到三百年前, 赤羽夫人在神乌坊与那女人成了亲。


    那场婚宴的欢庆持续了整整一个月,神乌坊日日灯火通明, 不眠不休,只有欢愉。


    也是从那之后, 神乌坊不再有黑夜,各家的灯火不再熄灭, 往来商人在此停留下来。让神乌坊彻底成为修真界的交易中心,从此热闹非凡。


    而赤羽夫人这女儿,据说是三足赤鸟族的精魄, 是她当时灭的那个三足赤鸟族的分支所得到的,用了百年的时间, 终于让这精魄孕育出了她的孩子。


    沈乐知听闻倒有些称奇,不由得对那赤羽夫人有了一丝兴趣。


    不过她们三人都不是什么大人物,自然是见不着赤羽夫人的。


    哪怕见到,估计也只能在拍卖行的高台上远远瞥见赤羽夫人一眼。


    三人找了处客栈安顿,神乌坊的客栈与别处的也大不相同。来这里的几乎都是修士,这里的客栈便做成了小型洞府的样子,洞府中还刻入了聚灵法阵,让人看着都感觉十分奢侈。


    不过沈乐知入住的洞府内是没有刻聚灵阵的,玲珑心吸收的灵力都快撑死她了,再用上聚灵阵,估计是嫌弃她死得太慢了。


    “乐知,我们去愿河看看吧。”云莎师姐传音而来。


    沈乐知虽不知愿河是什么,但也没有拒绝云莎师姐的道理。


    云莎师姐与她说过,以她们的速度到残枫城不过数日,但想进入残枫城得先拿到凭证。


    凭证由风渡村的灰衣老人掌管,三月才会出现一次,云莎师姐算算时间,最快也得再等一个月,三人不如先去游玩一番。


    正好沈乐知与花蔓之前都没到能去山下游历的修为,自然也从未曾见识过这些。


    沈乐知将小白剑放于纳戒中,她如今没了修为,明目张胆的带着这样一把宝剑,怕是会惹出事端。


    小白剑通体冰凉,持于手中便有一股湿润的水汽感染身体周围。沈乐知眸眼暗下,轻柔的抚摸了小白剑的剑身。


    在她手指放上去之时,小白剑顿然闪过一抹流动的水光,像是在回应沈乐知的触碰。


    沈乐知微凝,更温柔的轻抚了小白剑,直到云莎师姐到了洞府门口唤她,她才回过神来,将小白剑收好。


    愿河是神乌坊十分著名的景色,河宽十丈,河水无论白天黑夜都呈银白色,偶尔会有一缕缕金光从河水下显现,那是河中吞灵兽浮上来的身影。


    这头吞灵兽据说是赤羽夫人的坐骑,喜爱极了这条银白河,纵身跳入河中后再也没上来过。


    传说只要将刻有特殊灵咒的令牌投入这条河中,吞灵兽便会叼走,人们就能实现许下的愿望。


    所以络绎不绝的人跑来此处许下愿望,这条银河也因此被称作了愿河。


    沈乐知觉得这不就跟现代许愿池一样嘛。


    不过许愿池中没有妖兽显灵。


    神乌坊白天黑夜都灯火通明,此时已过傍晚,街上彩灯高挂,人流不息,喧闹不绝。


    或许是因为神乌坊坊主赤羽夫人半人半妖的身份,神乌坊内除了大量的人类修士,还有不少妖族妖兽。


    不过大概是为了融入其中,妖族大多都幻化成了人类的模样,最多是保留了一些兽类的特征。


    不然不少妖族身形庞大,在这地方显露出原形怕是也施展不开。


    何况现在在人类世界,妖兽的化形丹已经蛮普及了,哪怕还达不到化形条件的妖兽,也可以通过化形丹进行短时间的化形。


    沈乐知在路上就遇到不少这样的妖兽,化形成了成熟御姐的模样,但开口却是奶声奶气的少女。


    一看就是吃了化形丹,却忘了吃变声丸的小妖怪。


    还有化形只变了一半,背影看上去长发飘逸,英姿飒爽,转过头来却是老虎的面容,额上一个大大的“王”字,气势凶狠,身子却又柔美至极,看上去滑稽又怪异。


    沈乐知觉得惊奇,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妖怪,有一种儿时电视剧里的人物,具象化到了眼前的惊喜感。


    走了好一阵,三人终于到了愿河旁,许愿的令牌一旁就有售卖。只需将愿望在聚灵符上写下,随后贴到令牌正面,令牌便会自行运转其中暗藏的小阵法,把聚灵符上的字全都吸收。


    再将令牌投入愿河中,就有概率引来吞灵兽。


    不过即使吞灵兽并不出现,也有不少人专门跑到这处来,只为投下心中的愿望。


    既然来都来了,沈乐知也入乡随俗,同云莎师姐以及花蔓各自买上了一块许愿令牌。


    “这上面的刻符……。”花蔓拿着手中的令牌与灵符端详了半晌,有些失望的说道,“只是极为简单的显字咒,根本无法引来吞灵兽。”


    吞灵兽以灵气为食,但这小小的令牌上连聚灵阵法都没有,吞灵兽怕是瞧都不会瞧上一眼。


    以前那些见到吞灵兽的景象,估计只是运气好,吞灵兽正好游了过来。


    花蔓说得小声,这东西本来也就图个念想,无人关心其中真正的构造,她也无意扰了别人的兴致。


    愿河的河面上有星光点点,沈乐知将手中的令牌投下,河面荡起阵阵涟漪。


    不止她一人在这里许下愿望,令牌落水的声响不绝于耳,沈乐知不禁感叹,果然愿望这种东西,无论在哪个时代都让人向往。


    投下令牌后三人正要准备离开,人群却忽然有了骚动。


    不知是何人高喊了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是吞灵兽!吞灵兽显灵了!”


    沈乐知的脚步顿住,也转身去看,只见银色的河面上泛起了一阵小型的波浪,波浪之下,是一道金色的光芒透过了河水,浮现在了银色河流之上。


    银河本来的星光点点也被染成了金色,波光粼粼,十分耀眼。


    而随着金光的浮动,一具庞然的身躯在水面慢慢显现。


    越来越近,它身姿灵活,穿梭在流水之中,随后,那道金色,豁然跃出了水面。


    它通体闪耀着光芒,背上鼓起一个形似宝珠的大鼓包。表皮浅白半透明,里面流光溢彩,琉璃般美丽至极。


    沈乐知之前还以为吞灵兽是一条仙鱼,毕竟一直待在水中。但此刻见,它酷似飞禽,长着尖尖的嘴,两侧有着一对羽翼。


    它在水中竟是靠羽翼在漂流吗?!


    但沈乐知注意到,它似乎全身不沾水,流水在它跃出水面时便快速滚落,未能在它身上留下一点水渍。


    人群对它的出现欢呼,即使它很快又沉入了水底,人们此刻见到它出现的喜悦也不会消散。


    感叹它的美丽,也同样美好的期盼自己的愿望定会实现。


    等到吞灵兽彻底的沉入了水底,连那金光都无法窥探,沈乐知三人便再度离开。


    神乌坊除了最出名的拍卖行外还有许多街边的小商铺,售卖着一些小玩意,正好花蔓想要买些材料,于是三人便一起逛逛。


    “这位姐姐,你要买花吗?”沈乐知正站在一个售卖剑穗的商铺前挑看,她想给小白剑挑一件剑穗挂着,这时身后倏地响起了一个少女的声音。


    沈乐知转身看去,只见一个抱着花的女孩。


    女孩看上去十几来岁,手中的花十分奇异,跟沈乐知所见过的花可谓是差异巨大,与其说花,不如说像一只竖立的手。


    女孩手中的花长着手指的模样,五根指头,每根的顶端绽放了一朵小小的金色的花,“这朵佛手莲好喜欢姐姐。”


    沈乐知顿时惊讶,对方怎会知晓的?


    “你看,它在摇叶子呢?我还是第一见它这样,姐姐买下它吧,与你头上的小花也很相配哦。”少女将这株佛手莲抵到她眼前,让沈乐知看清灵花的姿态,希望能借此打动沈乐知。


    沈乐知这下知道了,对方只是随口的恭维。


    虽然哭魂缕强烈表示这株佛手莲与自己并不相配,但沈乐知还是买下了它。


    修真界的灵花不是只看外表,许多灵植有着自身特殊的功效。


    佛手莲虽然算不上什么极为名贵的灵植,但也并不常见。


    它们一般生长于池塘之中,每天必须五个时辰充足的光照。


    它的根茎扎根于淤泥之中,根须呈扩散状向淤泥深处延展,坚硬如钢铁,无法用普通的手段采摘它们。


    躯干五根向上,像是人手一般,但通体金色,又如寺庙中金铜佛像一般,所以取名佛手莲。


    它顶端会生出金色的花苞,开花后也是五片花瓣,结果时中心长出一颗褐色的果实,果实极其苦涩,汁水呈红色,煮水后却会有淡淡的回甜。


    佛手莲的果实能治疗体修修炼过程中经脉所产生的岔气,更能缓解疼痛。


    沈乐知之前在玄玉宗,看到后面找到的那片池塘时,便想要种上几株佛手莲,可惜没有机会了。


    不过她虽然买了这株灵花,却也暂时没什么用处,正要放入纳戒之中,左边耳侧却忽的扬来一股劲风。


    沈乐知虽没了修为,但如此明显怪异的劲风还是能够察觉,何况速度并不快,沈乐知本能的反应了过来。


    她侧身躲开,只见一把袖珍小刀钉在了她方才站立的地方,刀尖插进去一半,若沈乐知没能躲开,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过以那样的速度,对方或许只是想要警告,不是要直接下死手。


    即使如此,沈乐知眼角一跳,顿感危机袭来,立即从纳戒中掏出小白剑紧紧捏在手中。


    修为没了但又不是不会用剑了,虽然真遇到危险估计也打不过,但聊胜于无,握紧了小白剑,手指冰凉的感觉传来,让沈乐知能稍稍安心。


    并且云莎师姐就在她身旁,就算方才她没有躲过那暗器,云莎师姐也已经捏了法器会帮她挡下。


    就在沈乐知这般想的同时,云莎师姐手中的符咒已然甩出,与花蔓的完全不同,那道符咒暗淡无光,却让人感到莫名心慌。


    沈乐知经脉受损后其实也能感受得到灵力的波动,但云莎这道符,像是黑夜里的一根针,只是闪过了一下,随后再也找寻不到踪迹,直到它刺入了敌人的心脏。


    隐秘,精准,又具有强大的爆发力。


    但爆发之时,又将所有的灵力压缩到了极致的一点,让人无法准确的判断她招式的威力。


    真是可怕。


    沈乐知是第一次这么近看云莎师姐出手,没想到竟是这样的。


    她还以为云莎师姐的招式,也会如她本人的性格一样温润柔和,不想竟是这般犀利的攻击敌人的要害。


    云莎甩出的是一道风刃咒,只听前方一声闷哼,那对沈乐知投来暗器之人便应声倒地。


    三人赶紧过去查看,只见一名身着粉衣劲装少女捂着肩上被风刃割破的皮肤皱眉痛呼。


    少女见沈乐知三人走来,立即翻身而起,向后一跃便跃出足足几丈的距离。


    她手中持着铜环,铜环“叮铃”作响,身材虽然矮小,看着年龄也不是很大,但贴合于身体的劲装却表露出她衣衫下矫健结实的身体。


    “体修?”云莎师姐见多识广,从对方的身材与脚步爆发的方式来看,立即判断出眼前这粉衣少女是一名体修。


    “哼,小贼有点眼力啊。”她语气不善,与三人拉开距离后手臂上铜环更加激烈碰撞,肌肉绷紧了衣衫,像是在蓄力一般。


    云莎师姐听闻她的话,觉得双方可能有些误会,于是打算开口尝试交流,“道友或许有些误会,我们乃玄玉宗门人,刚到神乌坊,不知你口中的‘小贼’是谁?”


    不过云莎师姐交流归交流,防备警惕一点没放松,她话音刚落敌人便不由分说袭击而来,一点没有要相互交流的意思。


    这粉衣少女力大无穷,但她似乎并非传统纯粹的体修,那手臂上的铜环是她操控的法器,像是与她完全融合了一体,她打出一拳后,云莎师姐才刚刚躲开,不想那铜环已随之袭来。


    这感觉像是在面对两个心意相通之人近身搏斗一样。


    不过对方实力不算很强,云莎师姐在身周祭出护盾咒符,对方打上来震得护盾金光乍现,却始终无法打破。


    她当然无法打破,这可不是普通的护盾咒符,是云莎师姐早在对方迅猛袭来之前,便已算计在内的招式。


    符灵修士依靠符咒战斗,世人皆认为她们近身搏斗的能力薄弱,眼前的敌人又是体修,云莎师姐便故意露出破绽,放任了对方近身。


    但玄玉宗凤念真并非是普通的符灵修士,她的阵法造诣同样天下闻名。


    或者说,凤念真认为,使用符咒的修士与阵法是相辅相成的,单单的符灵修士少有能正面与人作战的能力。


    毕竟确实一旦被近身,面对剑修与器修来说,反制的手段太过拖延。


    但若是能与阵法结合,引诱敌人入阵,自身永远处于有利的对战环境。并且使用阵法刻意隐藏住自己的弱点,神不知鬼不觉,对方如何败得都无法知晓。


    正如云莎师姐此刻这样,她提前在自身脚下施展了阵法,那粉衣少女踏进她身周围三丈之时便已入了阵。


    在此阵中,对方灵力受限,自身的速度与动作全都受到限制。


    粉衣少女以为自己发挥了十成十的力量,实际上连三成都无,自然破不了云莎师姐一道普通的护盾咒法。


    她始终无法察觉,只以为眼前这符灵修士实力强劲,这护盾坚如玄铁,让她打出的攻击都产生不了效果。


    而在这种情况下,粉衣少女愈发急躁,终于在一次急迫攻击下被云莎师姐抓到了破绽,一道束缚咒将她的肢体牢牢困住。


    粉衣少女完全动不了,打不过了这才肯张嘴破口大骂,“偷我的佛手莲你不是贼谁是贼?!还说自己是玄玉宗的人,那我还是赤羽夫人的小姑子呢!”


    沈乐知听闻顿了顿,这佛手莲还是个烫手山芋?


    “把我的佛手莲还给我,不然你们休想走出神乌坊!”少女还在叫骂,盯着环抱佛手莲的沈乐知怒目,又对困住她的云莎师姐气愤仇视。


    沈乐知与云莎相视一眼,再看了看沈乐知手中的佛手莲,都有些无奈。不过定然是不会放开这粉衣少女的,谁也不知她说得是真是假。


    只是如今这情况确实有些棘手。


    不过云莎师姐倒是觉得这灵花本就是沈乐知买的,对方又拿不出凭证来,那也不必多作理会。


    干脆把人丢在这里吧,等她们走远了,云莎师姐的束缚自然会解除。


    那时她们也已经出了神乌坊。


    沈乐知也没什么主意,便依着云莎师姐所说的办。


    三人走了几步,那少女还在骂骂咧咧,不想几道意味针对的气息涌来,将沈乐知三人笼罩。


    对方倒是没直接动手攻击,只是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坊主!这三个小贼偷了我的佛手莲!”那粉衣少女已被人解除了束缚,站起身就对着后方走来的一名女子委屈哭喊。


    她这一声“坊主”让沈乐知三人心中升起疑惑,被拦了去路,也不得不转身朝后方走来的那群人看去。


    说是一群,其实也就三五人,衣着精练,有序的护着中心那被粉衣少女喊做“坊主”的女人。


    只见那女人身着红衣,长长的衣摆一直拖到了地面,红衣上绣着一只金线飞鸟,振翅凌空。


    女人头顶有一缕红羽从耳侧别到了黑发上,容颜妩媚,眼眸妖冶,目光流转而来,缓缓扫过沈乐知三人,最终落到沈乐知手中,已收回剑鞘的小白剑上。


    她刹的轻声笑出,瞥眼到粉衣少女,声音更加柔媚:“怎么办小姑子,她们真是玄玉宗的门人。”


    她这声“小姑子”调侃至极,惹得粉衣少女当场无措。


    随后她走到沈乐知三人跟前,微微昂首,眼眸瞧着沈乐知不放,“方才她误会了三位多有得罪,万分抱歉,不过这佛手莲确实是我们需要之物,道友可否转卖给我们?”


    从这女人出现时,周身的模样,与粉衣少女的对话,还有她周围实力高深莫测的几名护卫来看,沈乐知三人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


    对方问出这话时已撤回了阻拦她们的灵力,沈乐知稍稍思考,便将手中的佛手莲递给了她。


    她方才什么价格买的,便问眼前人要了什么价,对方也欣然同意。


    只是沈乐知还多看了几眼眼前这女人,没曾想到神乌坊的赤羽夫人竟是这般模样。


    她先前听了赤羽夫人的故事,还以为对方会是更加凶狠的样子。


    “这位小友,霁月仙尊是你何人?”赤羽夫人接过了花,又随意的朝沈乐知问道。


    沈乐知听闻这名字一顿,迟了半晌才垂下眼,轻声的回应:“是尊师。”


    她说出这话,心中掀起波浪,她说得如此艰难,却依旧承认了望汐的身份。


    沈乐知忽的觉得自己可笑,她都把一身修为散尽了,却还是在心中承认望汐是她师尊吗?


    沈乐知稍稍停下了呼吸,不愿再去想那些。


    “怪不得,不若明日三位来坊间作客,正好是幼女百日宴。”赤羽夫人终于将目光从沈乐知的小白剑上移开,随后对三人发出邀请。


    云莎师姐迟疑片刻,询问了沈乐知与花蔓的意见,应下了赤羽夫人的邀约。


    反正她们本就是来游玩,能受赤羽夫人邀约,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这一番波折后,三人回到了各自的洞府,沈乐知感受到经脉有些胀痛,于是吃下了医仙子的丹药,随后躺在床上,慢慢沉睡过去。


    深夜的神乌坊依旧喧嚣,但洞府内都被施了隔音阵法,沈乐知并不会受到打扰。


    她已完全沉睡过去,但梦境让她不安。


    梦里望汐赤红着眼,眼角到颈间魔纹涌现,她被望汐按在榻上,被对方暴戾的索取。


    她的脖子被望汐紧紧掐住,后者冰冷至极的声音一直说着恨她,要杀了她的话语。


    沈乐知无力的反抗,只有本能低声痛苦的哭泣绕在冰雪般的空气中。


    她惊醒时天依旧未亮,额间渗出了冷汗。望汐如梦魇一般缠进了她的记忆,哪怕已经离开了对方也无法摆脱。


    沈乐知悲凉的朝着洞府外望去,却一瞬呼吸都停止了。


    洞府内,有一道凄白的身影,那人眉眼清冷,面如霜雪。


    沈乐知开口唤着哭魂缕,未得到一点回应。霎时明白,自己原来还在梦里。


    是啊,望汐已经放她走了,又怎么在这里出现。


    沈乐知看着望汐缓缓走到床边,不由分说,倾身向她压来。


    随之而来的熟悉灵力钻入了她的体内,对方清冷的眉眼也迅速与她一般染上胭脂的嫣红。


    这样的情景沈乐知这段时间已经经历了许多次。


    沈乐知颤抖着,胸腔剧烈的起伏,心中痛恨自己的情不自禁。


    竟在梦里也想念着那蚀骨般欢愉的滋味吗?


    但她并未瞧见,桌上的小白剑中,有一缕白雾飘出,一直连到了望汐的衣摆,使望汐的衣摆变得有些虚幻。


    与之前望汐通过小白剑进入小秘境时一模一样。


    第46章 第 46 章


    或许是因为彼此间灵识的交融已太过熟悉, 沈乐知只是被望汐的灵力侵入片刻,便已然难以自抑,情不自禁的与之贴近。


    虽是情不自禁, 但也还未到完全迷失的地步。


    沈乐知以往还能说是望汐逼迫她, 可如今她认为在自己的梦里, 是她让望汐出现在了她的梦里。


    无论是先前那浑身魔纹,双目赤红,疯魔般的望汐;还是眼前这眉目清冷, 同她一样沉沦欲念的望汐。


    都是她的梦境,都是她所想象的。


    对方是她的惧怕, 是她的噩梦, 是她想念的存在。


    即便沈乐知平日里极力的否认,也无法改变她辗转在深夜的梦里,全是望汐的踪影。


    她骗不了自己,这场梦便是证明。


    眼前这人已倾身而来将沈乐知抱住, 这是每一次对方最大限度的动作。


    像是肆意下的小心克制, 明明她完全不管沈乐知的反抗,钻入沈乐知灵台的灵力, 每一次都那般疯狂的纠缠。


    沈乐知除了那时到难以自控之时,几乎不肯在望汐面前落泪, 此刻到了梦中,她终于卸下了一些。


    或许是因为在现实她的哭泣与反抗都毫无作用, 但梦里她应当至少能控制一些。


    她不再倔强的压抑克制自己的痛苦,张口咬住望汐因抱紧她而靠近在她脸庞的侧颈,她一边咬一边大声撼动的哭。


    “你为何要这样对我?我一直以为你是这个世界最美好之人, 可你为何在梦里都不肯放过我?”


    “不,是我梦到了你, 是我下贱的还梦到了你。”


    她的眼泪,她的委屈,她不会给任何人表露的姿态,只有在梦里,她才能发泄出来。


    沈乐知看不见望汐突然停住的动作,那抱紧她的手臂压抑不住颤抖。


    她还在哭,像是要把曾经未流出的眼泪通通的落下来。


    “你是我摆脱不了的噩梦。”


    随着她这句话出口,屋内的一切都变得寒冷,望汐死死抿紧了唇,心脏如被搅碎了般抽搐的疼。


    她已许久没这般疼过,像是炎魔的火焰再次燃烧了肌肤,烧尽了她的灵魂。


    沈乐知说她是她的“噩梦”。


    望汐轻颤着阖上眼帘,认同沈乐知的话语。


    自己这副样子,仙不仙,魔不魔的样子,确实是“噩梦”一样。


    望汐将所有的情绪压抑,照例勾住沈乐知体内的灵力,在灵台里与沈乐知纠缠。


    她听到沈乐知有些受不住的发出绵软的一声,望汐只觉自己的身体也软得无力了。


    但这一声响却不知怎的刺激到了沈乐知,她咬着牙猛然起身,眼眶里的眼泪还未流干,却双目嫣红的拼命将望汐推开。


    两人不抱着也能进行双修,有时沈乐知太过抗拒,望汐便会将她放开,至少双手不再触碰她。


    但灵力的侵入不会停止,双修的治疗过程望汐从不停下。


    可这次却有所不同。


    沈乐知推开她却并非是拒绝了她的触碰,而是翻身骑到了她背上,反过来将她压制在身下。


    望汐的灵力未曾离开过沈乐知的经脉,两人灵台里的结合依旧紧密非常。


    沈乐知在全身的战栗中狠狠咬住了望汐的后颈,一边咬一边狠厉的对后者宣泄,“我要你也哭,我要你也流泪,也与我一样!”


    “你不是喜欢这样吗?你不是一直这样侵入我吗?为何只有我痛苦难过?!”


    沈乐知终于止住了眼泪,她赤红的眼眸里全是对望汐暴戾的情绪。


    她其实很讨厌自己这样,变得像个真正疯子一样。


    可让她如此痛苦的人就在眼前,现实里她也无法再报复回去。


    在自己梦里,她不用再压抑什么,所有疯狂的报复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你哭啊!”沈乐知弓着身撕咬着望汐的后颈,她用力得几乎要将望汐那处咬出血来,像是恨不得将望汐杀死一样的凶狠。


    但她的身体剧烈的抖动着,她情不自禁,她无法克制,灵识里望汐的纠缠更加强烈疯狂,她甚至已无心去抗拒对方。


    她战栗着,从灵台到经脉,全身的每一处都在经受着极致的兴奋。


    她深深的呼吸着,身下望汐的眼角也染上了刺目的艳红,像是要哭了一样。


    沈乐知低下头去,嗅到了望汐发间清雪般的香味。


    那香味填满了她的嗅觉,让她感觉连呼吸都被染上了这样的香。


    她按住望汐肩膀,看着望汐颤动,对方眼角的嫣红一直绕在她眼前。


    沈乐知迷离的盯着,分不清望汐究竟哭还是没哭。


    她只觉眼前的一切都那般梦幻,或许是因为在梦里,她明明感受得十分清晰,但却又迷蒙的觉得并不真实。


    当然不真实,望汐怎么会哭?


    那人清风幽幽,或是暴戾冷酷,怎么都不会哭泣。


    可眼前这人,被沈乐知压在身下,没有一丝反抗,眼角泛着艳红。


    随着灵台里彼此越来越深入的灵识相交,沈乐知的理智也快逐渐消退。


    她今日本就没什么理智,她认为自己掌控着自己的梦境,梦里的一切都是她所想。


    所以望汐会伏在她身下,任由她撕咬;眼角染上嫣红,欲哭不哭。


    所以对方也不再施什么束缚法术,任由沈乐知弯下了身子,贴着她的后背,脸庞落在她颈窝。


    沈乐知的呼吸都带着明显的震颤,炽热,暧昧。


    她情不自禁的发出了小声的轻哼,却清晰的落在了望汐耳畔。


    那呼出的湿热气息也沾染到了望汐雪白的右耳,望汐一时觉得好痒好痒。


    比沈乐知方才狠狠的撕咬她后颈时还要让她难以忍受。


    她忍耐不住想要躲开,但沈乐知停留在那里,不肯离去,也不允许她躲闪。


    沈乐知愈发挨近,她的鼻尖已经触到了望汐的耳垂,在这样的暧昧中,只是如此简单的触碰便会让彼此落入更深的欲念,整个身心都战栗着。


    望汐一时全身僵硬,唯有死死卡在喉间未出口的轻吟,还保留着她的一丝体面。


    但沈乐知并未在此停住,她带着chuan息,呼吸颤抖,吻在了望汐耳后。


    在梦里她能放下与望汐的对峙,她明白自己的渴望,她的心被那股冰雪占据。


    若是面对真正的望汐,她无法说服自己去肆意的喜欢那个伤害过她的人,哪怕对方并不知情,她也没有办法忘记望汐暴虐般施加而来的仇恨与疼痛。


    那些她不该承受的苦难,她无处宣泄。


    所以她好恨望汐伤害她,又不可自拔喜欢她。


    沈乐知不明白人为何可以这么矛盾,但至少在自己梦中,她可以放纵自己的心。


    她轻吻着望汐耳后,那处同样有着一层薄薄的冰霜,那冰雪的温度被她的唇畔染透,对方清洌的气息也聚满了旖旎的香甜滋味。


    好甜啊。


    沈乐知颤栗的舔吻着。


    原来望汐身上的冰,能这么的香甜。


    她再也无法克制压抑,她贴合着望汐,主动的迎上了对方侵入而来灵力,灵识主动的与之疯狂纠缠。


    明明两人此时衣衫整洁,沈乐知连发丝都未凌乱。


    彼此间却像是快要完全融合为一体。


    她能感受到望汐极致的兴奋,因为她也一样,她们的感官是互通的。她的灵台里,两人如暴风雨般的疯狂缠绕的灵识,已让她兴奋得快连呼吸都停止下来。


    她的眼前天旋地转,她快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只有鼻息间清冷中带着甘甜的滋味,只有眼前对方那眼角晃过的红艳。


    望汐究竟哭是没哭?


    沈乐知在起起伏伏中胡乱的想着,她究竟哭出来了没有?


    她的眼泪,是不是也如她这人一样,是冰一般的冷?


    还是说,是与她人同样的滚烫炙热.


    这样的灵识结合持续了许久,到最后沈乐知疲惫的呢喃着“该醒来了”时,望汐才终于肯停下。


    她早该停下了,沈乐知体内过剩的灵力被望汐引出,每次双修结束,破损的经脉都会被修复一些,只是恢复极慢,不游走于经脉内仔细查看,很难察觉到。


    并且许多次双修之时,望汐在她体内发现了一条极小的木灵根。


    望汐见过沈乐知之前濒死之时身体里产生的木灵气,原来是经脉里隐藏了一条木灵根。


    望汐也同样发现这木灵根被下了限制,但望汐如今已不想再去追究沈乐知的秘密,只是看着对方承受不住累得昏睡过去的容颜,心尖泛起一阵酸涩。


    她未曾想过沈乐知会那般亲吻她。


    她还以为对方早已不再爱慕她,毕竟沈乐知受尽了她的折磨与残害。


    沈乐知说好恨她,恨到撕咬着她的肌肤,恨到想看她也流出鲜血。


    可沈乐知又说情不自禁的想念她,情不自禁的亲吻她。


    望汐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她放沈乐知离开,便已做好了对方不再回来的准备。或者说,望汐希望沈乐知永远不要再回来。


    她终究要复仇的,这场复仇已与沈乐知无关,玄玉宗的危险与阴谋也与沈乐知再无关系。


    望汐已是满身魔气,再也回不到以前,她不想再把无辜的沈乐知卷入这场斗争里。


    对方跟着云莎去到残枫城,去到任何地方,去过她自己应有的人生。


    望汐垂下眼,无声的看了沈乐知许久,最后才为两人施了清洁法术,解开了对沈乐知头上哭魂缕的限制,随即飘回了小白剑中,再无了踪迹。


    ……


    第二日沈乐知迷迷糊糊醒来时,还感觉昨日的梦境实在太过真实,于是又唤了哭魂缕,这次得到了回应。


    哭魂缕没有昨夜的特别印象,沈乐知问起它时它也只说自己也在休眠。


    沈乐知便也不再怀疑,收拾好就跟着云莎师姐与花蔓到赤羽夫人的坊间赴宴。


    赤羽夫人见她们来便倾情招待,不过来往的人实在太多,没一会赤羽夫人就被人喊走。


    于是换了另一人来接待她们。


    此人身姿挺拔,容貌清雅,算不上似赤羽夫人那般的大美人,但周身贵气,举止娴雅大方。


    她身着青兰华服,头戴真金宝珠,腰挂青白美玉,十足矜贵的气质。


    “在下向须眉,多谢三位来参加小女的百日宴。”女人稍稍垂首,对沈乐知三人道谢。


    她这话一出,沈乐知便立即知晓了她的身份。


    原来她就是赤羽夫人的道侣啊。


    “昨日之事多有冒犯,是我的小妹不对,我代她向三位道友赔罪。”向须眉歉意赔罪,并拿出了三件法器,作为赔礼,“这三只手镯皆是收纳法器,希望三位能收下我的赔礼。”


    沈乐知三人虽然并不计较昨日的事了,也就没有要收下赔礼的意图,但向须眉十分坚持,最终三人还是收下了那三个手镯


    沈乐知将手镯戴在手腕上,手镯是由七颗红玉宝珠编制而成,宝珠晶莹剔透,相互碰撞间会发出清脆的声响,听着尤为悦耳。


    红玉宝珠便是这手镯收纳的法器,每一颗珠子里都有一个纳戒这般大的空间,算得上是极好的上品法器了。


    不愧是神乌坊,赔礼的物件竟也是如此的惊人,四大宗之首的玄玉宗怕是都没有这样的财大气粗。


    向须眉带着她们在神乌坊游玩了一番,云莎师姐还遇到了一名熟人,是风渡村的养花女晏晏。


    虽说晏晏只是一个养花女,但残枫城与风渡村极少与外界交流,一直处于半封闭式的状态,所以只有几人会外出被世人知晓,养花女便是其中一人。


    养花女的称呼也不仅仅是晏晏所有,每一任养花女都叫做这名,像是一个称号一般游走于修真界的世人眼中,让这个称呼与残枫城画上等号。


    “二小姐!”养花女晏晏先发现了她们,在看到云莎师姐时立即惊喜的将人叫喊住。


    “二小姐真的是你!”晏晏几步走到云莎师姐身前。


    沈乐知与花蔓这才得知,云莎师姐竟是残枫城城主的亲妹妹。


    沈乐知遥想起来,云莎师姐好像从未说过她的来历,原书中沈乐知也不知提过没有,毕竟同事是望汐的重度铁粉,与女主好的人她都不喜欢,所以极少提及云莎师姐的存在。


    残枫城算是一个隐世世家,坐落于清安枫林的一座古城,是一座四面环水的小岛,岛上种满了枫林,所以因此得名。


    不过残枫城虽然极少与外界接触,但也并非完全封闭。


    所以云莎师姐儿时接触到符咒时便知晓了凤念真此人。


    云莎师姐小小年纪就已在符咒上有所感悟,虽然学得不多,却十分认同凤念真提出的符灵与阵法相辅相成的理念。


    她那时极为崇拜凤念真,更在十三岁时跟着当时的养花女去了四大宗门的宗门大比观看,终于见到了凤念真本人。


    从那刻起,云莎师姐便铁了心要拜凤念真为师,学习符咒。


    但残枫城的二小姐,城主的亲妹妹,跑到别的宗门去拜师,实在是不合情理。


    云莎师姐那时年少,根本不管那些,与城主争执之后直接偷跑了出来,一人上了玄玉宗求凤念真收徒,从此百年不曾归家。


    凤念真那会可不愿收徒儿,一是随便来个炼气期的小辈,还并非玄玉宗的门人,跑来叫嚷着要她收徒,她没直接给人废了就不错了。


    二是凤念真本就不想理事,让她管理符咒峰就算了,还要她费心尽力的带徒儿,实在太让她心烦了。


    这收徒便拖了一年之久,直到云莎师姐以炼气修为踏入她洞府前的幻阵,凤念真这才终于分了一点目光到这小辈身上。


    她洞府前的阵法分了三重,前两重金丹阵法修士可参破一二,最后一重却是要元婴之上的修为才能破解。


    云莎师姐在第一重阵法中待了三个月才终于破解,对别的金丹阵法修士来说不是太难的事,但云莎师姐只有练气中期的修为。


    凤念真饶有兴味的看着云莎师姐在阵法里险象环生,就这样看了许久,见云莎师姐到了第三重阵法,凤念真故意露了阵眼帮她破阵而出,也终于动了收徒的念头。


    “晏晏你怎会在此?”此时云莎师姐见到故人,也十分惊喜。


    “灰衣老人说神乌坊坊主曾对她有恩,便让我来代她祝贺坊主。”晏晏回道。


    “二小姐你如今还是不肯回残枫城吗?城主其实很想念你。”晏晏有些无奈的劝道。


    其实晏晏这百年间见过云莎师姐几次,毕竟对方作为凤念真的徒儿,又是年轻一辈的翘楚,晏晏也早就有所耳闻。


    不过当年因为城主得知云莎师姐要拜玄玉宗凤念真为师,气得收回了她的残枫城腰牌,要她一辈子别再回残枫城。


    云莎师姐这百年不肯归家,也是因为当年姐姐的话让她心痛。


    气早已消了,只是伤人的话语戳在了心上,留下的疤痕已无法褪去。


    “这次便要回。”但都百年了,也该归家了。


    何况为了沈乐知的病情,云莎师姐如何都得回去一趟。


    晏晏听闻顿时惊喜万分,立即说道:“那正好我与二小姐一起,去风渡村拿腰牌入城。”


    云莎师姐自然同意。


    此事就这般定下,两人约定了三日后便启程出发。


    云莎师姐本想带花蔓与沈乐知再游玩一段日子,毕竟还不到灰衣老人出现的时间。


    但晏晏怕她反悔,说什么都要快些启程,云莎师姐便也只好无奈的依她。


    ……


    夜里,沈乐知又梦到了望汐。


    她本在洞府中打坐,入定后竟是睡了过去。


    梦中,望汐的身影幽幽向她走来,那如昨日一般无二的冷然眉眼,以及她颈间还残留着的沈乐知咬出的痕迹。


    她站定在沈乐知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沈乐知,这一次她并未直接就对沈乐知侵入而来。


    而是站定在沈乐知身前,端详了好一阵。


    沈乐知望看着望汐颈间的痕迹,有些无法直面自己原来还喜欢望汐这般糟糕的模样。


    望汐颈上那一圈圈痕迹,仿若雪地里凌乱不堪的断树残根。


    纵横交错的疤痕,在望汐那雪白的颈上显得那般yin靡。


    沈乐知刹的放轻了呼吸,望汐明明此时还未侵入而来,她的脑袋里便已变得热烈。


    她慌乱的低头撇开目光,一眼看到了手上的镯子,目光稍稍顿住,忽的抬手将望汐手腕拉住,把今日刚得到的那串手镯戴在了望汐手腕上。


    红色的宝石衬得望汐腕间肌肤更加雪白,沈乐知捏着对方纤细的手腕,那红珠想触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音,望汐的灵力也夹杂着这声音随之侵来。


    对方轻而易举的进入了沈乐知的灵台,因为在梦里,沈乐知并不会多加阻拦。


    沈乐知顺应着自己的心,所以在望汐拥抱她时只是稍稍迟疑,随后也紧紧的将望汐抱住。


    她的回应让望汐震颤,那双抱紧了沈乐知的手臂,更加的用力。


    紧到仿佛要将沈乐知勒进自己的血肉,紧到让沈乐知感到了窒息。


    沈乐知不舒服的仰起头,仿佛想用这样的姿势呼吸。


    若是以往她已拼命的挣扎将望汐推开,但此刻梦中的一切却都是她所想要的。


    她无须在意望汐会不会真的伤害她,因为对方此刻紧紧抱住她的手克制至极,不敢多碰到沈乐知一分。


    像是那般情难自抑,又怕抱得太紧将沈乐知弄疼了一样。


    这是只有在梦里望汐才会出现的行为,现实中那人从不顾她的抗拒。


    所以沈乐知任由望汐此时将自己抱入怀中,任由后者的呼吸落在耳畔。


    等到望汐的灵力如往常一样侵来,沈乐知迷糊的想,对方的唇今日一直停在她耳畔,一下一下清浅湿热的呼吸一直侵扰着她。


    望汐究竟在想什么,是否也是在想亲吻那里,如她昨日一般。


    这样的想法生出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沈乐知的心跳忽的变得剧烈,她忽然想与望汐有着更加亲密的接触。


    她低下头,唇靠近了对方颈间,这次,她没有暴戾的撕咬,只是贴近,只是双唇贴合上去。


    冰凉的触感,让沈乐知对此处流连忘返。


    她张开唇,炽热的呼吸便打在了望汐肌肤上。她的手也情难自抑的绷紧,然后她感受到了,望汐忽然比她更加剧烈的颤抖。


    对方无法压抑的溢出了轻哼,那一声,是隐秘在喉间,压制在体内,却猛然间不可控制的情绪。


    是望汐战栗着,已难以自抑的释放。


    但也仅仅有这一声,之后望汐即便呼吸再沉重也不肯再溢出这样的声响。


    沈乐知觉得失望,偏偏不肯让对方克制。


    明明她自己已经因为望汐灵力的侵扰,而变得混乱不堪,身体里一股股的热浪几乎快要将她淹没。


    望汐凭什么还能维持着体面?


    她偏偏要这人也混乱不堪,喉间溢出吟哦,面上潮红不能自已。


    沈乐知想到便做,梦里她更加肆无忌惮,她张口就含住望汐耳垂,牙齿在那上面轻磨。


    她如愿的察觉到了望汐的僵硬,但这还远远不够。


    她抬起身,半坐到了望汐身上,全身的重量都倚靠着望汐,随后她偏了偏头,脸侧的位置更加与望汐贴近。


    因为望汐的双唇就停在她耳畔,所以沈乐知这样的动作几次差点擦过了望汐的唇。


    望汐刚开始并不知晓她是故意的,不断的压抑着,又是强烈的渴望又是克制的闪躲。


    她害怕真的碰到沈乐知,又害怕脱离这样的距离。


    直到沈乐知忽的轻声开口,用极度微弱的语气,在她耳畔轻语:“师尊,你为何还不肯亲我?”


    那一刻,望汐所有的呼吸停住,脑海里的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彻底的绷断。


    她震颤不止,全身的灵力顷刻间像是得到释放的准许,肆意疯狂的朝着沈乐知侵袭而出。


    她阖上颤动的眼帘,双唇落在沈乐知的耳畔,愈发靠近……


    第47章 第 47 章


    沈乐知身上的香味让望汐难以自抑, 与对方平时的味道完全不同。


    这股香带着诱惑,香甜得过分,其中还藏着雪的清冷, 让望汐有一种沈乐知被她完全染透的占有感。


    望汐当然对沈乐知有着占有欲, 双修之法不是简单的侵入了对方经脉, 在灵台里完成了结合那般浅显。


    灵识的交融,更是灵魂的交融。


    在彼此的灵魂中刻下了印记,这般亲密的关系, 又怎会对对方没有占有的欲望。


    但望汐是克制的,她压抑到了极致, 她与沈乐知在灵台里疯狂的纠缠, 她经历着灭顶的兴奋,却依旧不曾真的迷失。


    她对沈乐知始终保持着肢体上的隔阂,除了克制下的简单拥抱,不曾再触碰沈乐知更多。


    她有着无尽的欲望, 却不愿对沈乐知释放。


    因为望汐之前伤害了沈乐知, 因为她在沈乐知纯粹的钦慕她时伤害了对方。


    望汐太过明白,付出真心却被所爱之人深深伤害的感受, 她在自责中痛苦不堪。


    可沈乐知又如此的纯粹,她以为自己在梦里, 所以对望汐坦然的说着最真诚的话语。


    她说,她想念她。


    她停在望汐唇边, 问为何还不亲吻她?


    望汐这一刻终于明白了沈乐知话语的深意。


    因为亲吻,是表达爱意最直白的方式。


    这仿佛是一个咒语,瞬间将望汐全都剥开, 她的情感再也无处躲藏,她面对沈乐知的话语, 再也无法逃避。


    对方都这样索要她的亲吻了,这般直白又真诚的表述。


    望汐全身都颤抖起来,是她无法控制自己忽然强烈的情绪。


    沈乐知的耳畔就在她唇边,她只需要稍稍向前靠近一点,唇畔便能触碰到那柔软的耳垂。


    望汐也确实向前了。


    她微张开唇,将那已被染得通红的耳垂轻轻含入口中。


    她只是含着,没有过分的动作,但也足以让她与沈乐知两人在这一瞬间经受绝顶的亢奋。


    她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但心跳却震耳欲聋。


    望汐从未感受过如此,这一刻好似身心都愉悦到了极致,让她抑制不住的颤抖不止。


    随着她颤抖的动作,手腕上那串被沈乐知戴上的红宝玉手镯,因珠子的碰撞而脆响不停。


    一声一声,绕在沈乐知情不自禁的吟哦声中,竟让望汐觉得此刻是那般yin乱。


    暧昧的气息,像是夏日里黏腻的空气,热得人心慌,让人无法平静,无法摆脱。


    她们紧紧拥抱,好紧好紧,身上的每一处都贴紧了对方,衣衫的布料仿佛都阻止不了彼此间身体里传来的温度。


    可只是这样抱着,似乎怎么也缓解不了身体的燥热,灵台里纠缠的气息,疯狂,激烈,却第一次让望汐感觉还不够。


    她忍耐不住的轻咬了沈乐知的耳垂,像对方对她做过的那样。


    她听到沈乐知喉间瞬间发出尖锐的轻哼,裹挟着丝丝妩媚的语调。


    望汐也终于知道她们究竟缺了什么。


    哪怕双修过无数次,她们也从未真正的结合。


    最原始的交融。


    是她无法操控,无法想象,无法抑制的。


    是真正融入彼此,再不会有一丝空隙的。


    望汐阖上了眼,鼻息间的呼吸变得更加清浅。


    她轻咬住沈乐知耳垂,在那处流连忘返,却再没有更过分的动作。


    望汐深深的明白,等沈乐知经脉的损伤完全恢复,她们便走到了终结。


    何况沈乐知认为此刻是在梦中,梦中对方如此真诚,但若是真正的面对望汐时,还会用这般迷恋坦诚的目光看她吗?


    望汐已见过眼前这纯粹的爱恋,若沈乐知再仇视而来,望汐真的怕自己会无法自控的疯掉。


    如今这样就好。


    如今在沈乐知以为的梦里,望汐竭尽所能的配合,放纵自己的私念,但保留着最后一点理智。


    便如此刻,沈乐知在她的这点触碰下剧烈的震颤,沈乐知高仰着脖颈,吐出沉缓的叹息。


    似极致亢奋后的释放,又似没能满足的压抑。


    可无论是哪一种,双方结合在一起的灵识都让望汐全都感受清晰。


    两人已经历了许多次,这般的宣泄,如山雨欲来,是狂风暴雨前夕最后的宁静。


    随后瓢泼大雨倾泻而下,漫天雨落,伴随着山谷中巨大的轰鸣回响。


    沈乐知这一瞬全身都在发麻,她仰头张开唇,气息凌乱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剧烈起伏的胸腔,让她呼吸也变得艰难。


    她紧紧抓住望汐的手腕,甚至用力到指尖都陷入了望汐的皮肤。


    后者皓腕上被她亲手戴上的手镯,因两人太过同频的震颤而正不断的碰撞。


    从方才起,这五颗珠子不停碰撞的声音就未曾间断过。


    此刻沈乐知抓着望汐的手腕颤抖不止,那红玉宝珠,便也跟着发出更加急促的清脆声响。


    等了好久沈乐知才慢慢平复了chuan息,她也终于抬起了眼帘去看望汐。


    后者虽然眼角嫣红,但看上去依旧整洁清雅,完全不似沈乐知这般chuan息不绝,震颤不停的难耐模样。


    沈乐知忽的不甘,凭什么望汐还能维持着这般体面的姿态?


    是望汐太擅长隐忍?


    是因为沈乐知从未望汐动情失态的模样,所以没办法在梦中想象出来?


    这人也该同她一样,沈乐知偏要看她忘乎所以,难以自控的疯狂模样。


    沈乐知从望汐的怀抱中站起了身,在屋内扫了一圈,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到了望汐身上,随后幽幽的开口道:“师尊,你的那根降妖丝?”


    她直接开口要,笃定了梦中的望汐不会拒绝她。


    果然,望汐只是稍有迟疑,随后便将那根通体玉白,泛着浅浅银蓝光芒的的降妖丝从纳戒中取出来递给了沈乐知。


    这东西是件上品的束缚法器,却从未发挥过其真正的作用。


    沈乐知不是第一次有这般奇怪的想法,在此时这样的气氛下,望汐很难想象到对方会用这降妖丝做什么正经的事。


    大抵是那些……


    也正如望汐所想,沈乐知将降妖丝绑住了她的手腕,再缠绕住她的脖颈,这样的绑法让望汐不得不抬起双手,以此来缓解脖子的别扭。


    望汐对上沈乐知欢愉的目光,口中轻轻呼出一缕气,妥协的阖上了双目。


    她当然能挣脱开,可她此时又不想挣开。


    她早已可以离开沈乐知的灵台了,今日的双修也早已可以结束。


    但她恋恋不舍,不愿与眼前的人分离。


    是她将这场亲密延续了,便要承受这延续后的后果。


    沈乐知牵住了降妖丝的另一头,带着望汐走到了床边。


    她将降妖丝绑在红木床的顶梁,让望汐坐在了床沿。又因双手与脖颈被绑住而不得不抬起手,尽力的仰起头。


    沈乐知站在望汐身前居高临下的看她,沈乐知的目光并没压迫,却裹着欲念让望汐不敢直视。


    她看了好一会才倾身而来,勾住望汐手腕上的细绳,轻轻上提,使降妖丝更加的收紧。


    颈间那细丝勒着望汐的肌肤,慢慢陷入了她雪白的皮肉里。


    那降妖丝可随使用者的心念变长缩短,是沈乐知在让绳子般的细丝,不断勒紧望汐的喉间。


    窒息感传来,但这对望汐来说算不上什么难受的体验。


    她闭气许久都不会出什么问题,不过是小小的降妖丝,对她几乎起不了什么作用。


    让望汐更加难以自控的是沈乐知又伸手抵住了她的掌心,将手指插入她的指缝。沈乐知低头抵在她额间,随后慢慢往下,又张口咬住那勒入她皮肤的降妖丝。


    她轻咬着晃动,仿佛是在尝试这东西的松紧程度。


    可她的唇几次三番触到了望汐喉间,让望汐差些停下了呼吸,一阵阵窒息感袭来。


    她太折磨人了。


    沈乐知怎的这么会折磨人?


    她究竟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望汐忘情的将这话问出了口,随即便得到了沈乐知的回答。


    “是师尊教我的啊。”她说得小声,伏在望汐耳畔,轻柔得如小猫哼叫一样。


    望汐深深的呼吸,是她曾经拿着这根降妖丝将人吊在了房梁,是她曾经掐住沈乐知的脖子,让对方窒息绝望。


    确实都是她所教的。


    沈乐知学得很好,她一直都学得很好。


    望汐在沈乐知的折磨下终于也没了那往日的清冷。


    她的眼被染上了欲念,她的身体在沈乐知面前颤抖不停。


    她拼命压抑着喉间要溢出口的吟哦,可她越是压抑,那降妖丝便会缠得越紧。


    但一切还不仅仅如此。


    沈乐知不仅在面上如此勾着她,在灵识里也极尽诱惑的引诱她。


    沈乐知如今没有了灵力,无法像望汐一样勾着对方经脉,但她在灵台里,不断的,疯狂的,朝着望汐呼唤。


    看着我。


    掌控我。


    疼惜我。


    这样的话语沈乐知一遍又一遍的在灵台里呼喊,逼迫着望汐。


    她坐在望汐腿上,倚在望汐身上,然后再没有其她任何动作。


    等到身前这人因沈乐知在灵台里话语而轻轻颤动,等到对方手腕上的红玉宝珠因为她的颤抖而发出急促的脆响。


    等到望汐的呼吸都变得凌乱不堪,对方的灵识再也没法自控。


    她被绑着双手,脖子上被缠绕着降妖丝,她仰着头,眼中浮现出破碎的想念。


    她的灵力终于如深沉的大海中的巨浪,再也不顾沈乐知的承受,再也没法维持住她极力保留的理智。


    她疯狂的奔涌而来,无情的碾碎着沈乐知的感官,一遍又一遍,不断的在沈乐知灵台肆意的释放。


    她的喉间终于发出了碎裂般的shen吟,她的眼前终于也与沈乐知一样,天旋地转,再看不清其她东西。


    等到天都快亮了,望汐才不得不主动结束这场疯狂。


    她挣脱了束缚,施法让沈乐知失去了意识,随后惯例掐出清洁术,但在消除颈间被降妖丝勒出的道道痕迹时犹豫了片刻。


    望汐没有将这痕迹消除,眼眸垂下,再把手腕上的手镯重新戴回沈乐知手上,随后钻入小白剑中,再无了踪迹。


    ……


    三日之后沈乐知几人终于启程前往了风渡村。


    以修士御剑的速度,到风渡村其实要不了多少时间。


    但晏晏实在太过迫切,毕竟云莎师姐已经百年没有回残枫城。


    风渡村就在残枫城唯一出入口的左侧,因为残枫城四面环水,这水是黑水,水中一个个巨大的漩涡,一直蔓延到残枫城近岸的地方才平静。


    据说哪怕是修炼者,想要御剑飞过黑水这片区域也绝无可能。


    黑水能吸取灵力,巨大的漩涡像是一个个无底的深渊,无数的修士因为强行御剑在这片区域上空飞行,最终落入黑水之中,连尸骸都无法捞上来。


    这样诡异的地貌形成从未有人知晓缘由,但黑水中心的小岛却始终不受到影响,这样特殊的情况很难让人相信这环绕的黑水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但究竟是谁所为,又如何能做到这种程度,已无法再查明。


    不过坐落在小岛上的残枫城,也因此能够安稳的隐世其中。


    上岛唯一的路便是在风渡村搭建的一座桥,只有每三月潮汐消退之时,黑水有一条唯一的水路能够上岛。


    但残枫城在此路上设置了重重阵法机关,只有拥有残枫城的腰牌才能毫发无伤的进入。


    “快到了,灰衣老人这几年已进入天人五衰,估计过不了多久得在村中重新挑选下一任灰衣了吧。到时候不如二小姐来主持?”几人已御剑快接近风渡村,晏晏低头瞧了瞧脚下的景色,随意的与云莎师姐闲聊。


    “我如今是玄玉宗门人,如何能主持残枫城择选灰衣老人的事?”云莎师姐无奈的摇摇头。


    风渡村中不仅养花女的身份是传承的,灰衣老人也同样如此。


    她掌管着进入残枫城的腰牌,实力高深,每一任灰衣老人都是由城主或云家人挑选出来。


    云莎师姐若是未曾离开残枫城拜凤念真为师的话,确实有资格挑选下一任灰衣老人的权利。如今嘛,她的姐姐欢不欢迎她回去还说不定呢。


    晏晏听闻云莎师姐的话有些失望,但她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好沉默不语。


    眼前风渡村已近眼前,几人立即御剑降落下去。


    风渡村的村口常年挂着一个草扎的白衣小人,这并非普通的草,是特殊的灵植,寻味草。


    只有风渡村与残枫城的人靠近时才不会被这种草攻击,而外来者想要靠近,须得在身上戴着只有残枫城才会生长的灵植球绒蔓草。


    寻味草与球绒蔓草本是同生一处,寻味,寻味,寻的便是球绒蔓草甘甜的香味。


    残枫城与风渡村的人从小就长在漫山遍野球绒蔓草的地方,身上早已被染上了这种气味。


    所以风渡村便将寻味草用来做村口的预警。


    不过今日的村口有些奇怪。


    白衣小人被利刃划开了肚子,里边的寻味草luo露了出来,散落了一地。


    晏晏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在风渡村内,就连三岁的小孩都不会对村口的白衣小人恶作剧,无人会去破坏它。


    几人掏出了法器,跟着晏晏小心的走进了村子,进村的路上还有寻味草散落,走到了村外围的矮墙前,几人终于看到了一道身影。


    是一个灰袍的老人,岣嵝着身子,右手手中杵着一根铜色的拐杖。


    “灰衣老人!”晏晏惊呼出声。


    那人听到声音转过身子来,她面容苍老,但面目和蔼,看见了晏晏便眯眼微笑。


    “看看我把谁带来了!”晏晏赶紧走过去,让灰衣老人瞧见了落在她身后的云莎师姐,“二小姐终于回来了!”


    但与晏晏的激动不同,灰衣老人见到云莎师姐只是简单的点头,苍老的暗沉的声音缓缓唤了一声:“二小姐。”


    她面色并无变化,看着云莎师姐的目光定定的,仿若在压抑着情绪,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云莎师姐同样点头回应,看着灰衣老人的模样,不禁感叹,修仙之人经历天人五衰,原来是这般模样。


    在云莎师姐的印象中,灰衣老人在很久以前就居住在风渡村,守着残枫城的入口。


    养花女倒是经常变换,因为有些养花女到了一定的修为便不再愿意外出,闭关修炼常有的事,于是每一任养花女最多过了金丹就会重新选择。


    但灰衣老人一直是眼前之人,虽然都说灰衣老人有过换任,可至少在云莎师姐的认知中,这一任的灰衣老人活了很久,活到如今天人五衰,生命也将走向终结。


    “村里发生什么事了?村口的白衣小人怎么被破坏了?”晏晏虽然还有所防备,但见眼前灰衣老人如此放松,一点危机感都没有的模样,稍稍放下了一些担忧,不过还是开口询问情况。


    灰衣老人得知了她们要去残枫城,于是引着众人先进村中,一边走一边回答了晏晏的问题,“村子里进来了一只小妖,太小了便没太去管,谁知那小妖跑到了村口,被白衣小人攻击了,就跟白衣小人打了起来。”


    “我到的时候白衣小人已是那副样子了,没想到那小妖竟还能打赢。”


    “什么小妖?白衣小人可是有金丹修士的实力。”晏晏觉得不可思议。


    “三尾四眼小貂妖。”灰衣老人缓缓回答道。


    几人已走进了村中,村中的人此时都正忙着炼丹,炼丹炉就摆放在各家的院中,炉子袅袅青烟升起,萦绕在整个风渡村的上空。


    风渡村的大多数人都是炼丹师,完全以炼丹为生。


    沈乐知不由得睁大了眼,她在玄玉宗见到的炼丹师都十分讲究,炼丹的环境要好,不然会被周遭的一切影响到丹药的质量;炼丹时的精神也要充沛,否则在炼制的过程中无法凝神。


    全然不像这风渡村中每家每户炼丹的手法,她们竟都如此的,粗暴。


    什么环境与精力,感觉不像在炼丹,像是在做饭。


    沈乐知还是第一次见比自己炼丹的方式还随意的人。


    “哦,这类小妖确实麻烦,我儿时还见过呢,当时偷了好多家的丹药,闹得村里的姨姨烦恼极了,到最后都没抓住它。”晏晏一边与村子里路过的姨姨打招呼,一边吐槽灰衣老人口中的那只小妖。


    “是原来那只吗?”她随口一问。


    “是原来那只。”灰衣老人回答了她。


    晏晏脚步一顿,稍稍思考,“那它应当长挺大了吧,这都过去一百多年了,怪不得能把白衣小人给拆了呢。”


    “那还算是小妖吗?”晏晏忽的抬眼,直逼着眼前的灰衣老人,目光里含着冰冷的利刃。


    随着她的话落下,她们身前的灰衣老人也停下了步伐,转过了身子来,面上依旧笑眯眯的,眼中却透着一丝无奈:“在姥姥眼中可不就是小妖吗?你也一样,还是个小孩。”


    听到了熟悉的称呼,晏晏一顿,终于放松了下来,收回了已经捏在手上的武器,拍着胸脯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村里出了什么事呢?姥姥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每三月才回来吗?这也不能怪我怀疑啊。”晏晏讨笑着对灰衣老人说。


    灰衣老人倒不会计较她这些,只是无奈的回答:“就是因为那小妖弄坏了白衣小人,我也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这才赶了回来。今夜就要去抓那小妖,你也跟着一起吧。”


    “那当然!”晏晏听了缘由,心中的怀疑全都消去,立即答应了灰衣老人。


    而沈乐知与云莎师姐等人跟在后方,始终未参与她们的谈话。


    唯有云莎师姐打量着灰衣老人的衣摆,暗想着对方是在何处沾染上的寻味草。


    寻味草并不如球绒蔓草那般肆意生长,整个风渡存应当都只有那个特殊制作的白衣小人身上有。


    云莎师姐暗暗垂下眼,并不多问。


    随后几人跟着晏晏走进了一间四人房的木屋安顿下来,既然灰衣老人提前回来了,等今夜抓了那小妖,明日便可拿了腰牌进入残枫城。


    ……


    夜里,风渡村因为靠近黑水,四面无遮拦,黑水虽然不会侵扰此处,但狂烈的风在黑暗的河面上喧嚣嘶吼,听着像是什么凶猛的野兽吼叫。


    让人心慌不已。


    沈乐知与云莎师姐以及花蔓并未休息,三人跟着一起帮灰衣老人抓小妖了。


    沈乐知没有了修为,本不该去的,但灰衣老人保证抓那小妖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让她去凑凑热闹。


    虽然沈乐知不明白这有什么可凑热闹的,但云莎师姐将她拉住,也劝着她一同前往,沈乐知便也不再拒绝。


    灰衣老人已为那小妖设下了陷阱,只等小妖上钩,将其擒获。


    几人躲在了村口前的一棵茂盛的大树上,云莎师姐将她紧紧拉住,叮嘱她不要离开她身边半步。


    沈乐知抓紧了小白剑,因为她在云莎师姐眼中看到了极为危险的信号。


    沈乐知其实也有所察觉,她并未真正的感受到哪里有问题,但自从进村开始,一股浓郁的阴冷气氛便压在了她心头,不曾散去。


    她手中的小白剑此时亮起了一抹水光,她低头去看,似有一缕浅浅的白烟附着在小白剑身上。


    沈乐知一时有些奇怪,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小白剑何时会生出白烟了?


    第48章 第 48 章


    夜空犹如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 除了暗淡的月亮不真实的挂在上面,其余的一切都仿佛被黑暗吞噬了一般,隐匿在漆黑之中。


    黑水即使在夜晚也涌动着, 天边的月亮恍如也都被染成黑色。


    沈乐知几人停在了枝叶茂盛的树枝上, 也被这黑暗淹没, 唯有那一抹专注的眸光,让人能探寻到一点她们的踪迹。


    灰衣老人给那三尾四眼貂设了陷阱,那妖怪极爱丹药, 特别是球绒蔓草所制作的辟谷丹。


    味道甘甜,别说这东西爱吃, 未能辟谷的修士也十分喜爱。


    在晏晏儿时, 那小妖便为了偷几颗辟谷丹差些被村中的姨姨抓到。


    村子里的人以前也同样设过陷阱引它上钩,它倒是次次都来,但每一次都被它给逃脱。


    那玩意聪明得很,明知道是陷阱, 所以每次来时都会闹出些其她动静以此分散别人的注意。


    但它这回破坏了村中的白衣小人, 今夜定要将它抓住,不会再让这小妖逃离。


    凉风习习, 几人在树上等了许久,终于见到了一个隐约的身影。


    一道五岁小孩身高的影子, 倏然出现。


    风渡村的夜是漆黑的,仿如用最浓稠的墨水画出了天地, 夜里风声尖锐刺耳,沈乐知握紧了小白剑心头升起强烈的不安感。


    这场面不会有她动手的机会,云莎师姐与花蔓, 还有哭魂缕都时刻保护着她。


    但沈乐知瞧着云莎师姐的侧颜,那股不安怎么也无法压下。


    那小妖走入了陷阱, 这处陷阱是灰衣老人所下,还临时让云莎师姐布下了阵法,以确保万无一失。


    小妖走入陷阱时已步入了天罗地网,它虽然身高与五岁孩童相似,但毕竟是畜牲,不像人那般直立行走。


    四脚落地,后腿的力量明显高于前肢,但它踩地时却未发出一点声响,怪不得这么会偷东西呢。


    借着极其微弱的月光,沈乐知终于看清了这三尾四眼貂的面貌。


    它的三条尾巴肥大,直立起时快比身体还要大。身上毛发浓密,长得类似貂脸。但面上上下排列着四只眼睛,眼睛呈诡异的红褐色,不知是不是之前与白衣小人打斗中受了伤,有一只眼睛里还流淌着红浆水。


    简直诡异骇人至极。


    沈乐知皱着眉不愿再看,相较于她,灰衣老人的神情却是极为放松,她虽是盯着那小妖怪,但目光沉寂,没有一丝担忧,仿如极度的自信必然会抓住这三尾四眼貂。


    眼看着那三尾四眼貂小心翼翼的拿到了陷阱中的丹药,天罗地网也在这一刻触发。


    灰衣老人的拐杖上突然亮起了浅光,是这漆黑夜色中最绚丽的光。


    随着强光在沈乐知眼前乍现,她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小白剑,眼前的一切都亮得让她难以忍受。


    眼睛像是被刺激了,一片花白,再看不清东西。


    直到云莎师姐温柔的声音响在耳畔,对方轻声唤着她,柔和的音调是这冰冷夜色里唯一的一点暖意。


    “乐知,发什么愣了,那小妖已经抓到了。”云莎师姐有些担忧的看她,抬手想摸一摸她惨白的脸,沈乐知忽的顿住,想到了什么立即躲开。


    她躲避的动作实在太过明显,倒是让云莎师姐一愣,手悬在了半空,瞧着沈乐知半晌说不出话来。


    沈乐知皱了皱眉,知晓自己有些应激了,但……


    原书中云莎师姐是原女主喜欢的人,沈乐知一直都不想过多的接触,如今虽然与云莎师姐还是有了一些联系,但与对方亲密的肢体接触沈乐知依旧不太愿意。


    毕竟沈乐知夜夜在梦里与望汐……


    她也不是说要给那人守身如玉什么的,她都只是在梦中与对方亲密呢,沈乐知只是觉得与云莎师姐接触有些别扭。


    对此她只能歉意的看着云莎师姐,但并不解释自己如此明显的行为。


    云莎师姐撇下嘴角,垂眸微抿着唇笑了笑,随后收回了手指,跳过了这个话题。


    几人走到陷阱的地方,三尾四眼貂已被完全困住,睁大了通红的眼睛,仇视着几人。


    它呜咽的叫喊,弓起身子,若不是那三条肥大的尾巴,它这般竟真有些像人类的孩童,让人不免心生一丝怜惜。


    只是畜牲终究是畜牲,在灰衣老人拿出拐杖准备杀了它时,那妖怪忽的露出獠牙,猛的就要朝灰衣老人扑去。


    幸好束缚的法术让它完全无法挣脱,此刻的凶狠不过是装腔作势。


    “要不先留它一命吧,等明日看看这貂妖能不能养着?这么会偷东西,驯化一下说不定有奇用。”晏晏开口说道。


    要说这三尾四眼貂就跟老鼠一样,总是偷丹药,让人烦不胜烦,但没害过人性命,最大的罪孽便是破坏了村口的白衣小人。


    如今这妖已修炼到了这地步,有了灵识,化形指日可待,直接杀了它会染上因果,它也确实罪不至死。


    只是沈乐知看它,如此轻易的就被抓住,怎么看都不像是晏晏口中那只总能逃脱追捕,聪明十足的貂妖。


    对方双目赤红,嘶吼着在束缚它的陷阱里翻滚,皮肉都摩擦出血,却依旧不管不顾。


    像是中了什么邪一样。


    但晏晏的话才刚落,灰衣老人已提起了拐杖,那根铜色古旧的拐杖,尾部是一段尖锥形的铁锥。


    她根本没理会晏晏的话语,手起拐杖落下,尖锥一瞬插入了那三尾四眼貂的脑子。


    顿时鲜血乍现,喷在几人眼前。


    沈乐知眼皮一跳,只见那浓郁鲜红的血液喷到了她的衣摆上,有几滴甚至溅到了她脸颊。


    腥臭的血味迅速染指了她的嗅觉,这与人类铁锈的血腥味完全不同,三尾四眼貂的血中带着浓郁的腐烂味道。


    云莎师姐一直注意着她,见状立即帮她施了清洁术,并带着她与花蔓退后了两步,以免再被那血溅到。


    三尾四眼貂凄厉的叫声响彻在黑夜,暗淡的月光仿佛更加深沉了,眼前的一切都让人看不清晰。


    灰衣老人的身影隐匿在漆黑里,那张白日里和蔼的面容此刻在黑暗中显得那般阴冷。


    沈乐知的心都在“砰砰砰”剧烈的跳动,她心中本能的升起恐惧,仿佛眼前的黑暗与远处的黑水河融为一体。


    三尾四眼貂的shen吟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是灰衣老人一下一下残忍的用拐杖戳进它脑袋里结束了它的生命。


    这一幕沈乐知倒不是觉得残忍,而是诡异,灰衣老人落在三尾四眼貂身上阴鸷的目光,让沈乐知完全无法把她与白天那个温和眯眼微笑的老人结合起来。


    随后灰衣老人转过来了眼看她们,直勾勾看着,她本就离三尾四眼貂最近,那溅射出的血洒在她身上最多,她的衣摆被染红了一大片。


    沈乐知见她转头朝这边看来,面容在黑暗中让人看不真切,只有那双睁大的眼睛,泛着冷冽锋利的光。


    “好了,这东西也收拾了,回去吧。”灰衣老人拔出了三尾四眼貂脑袋里的拐杖,朝着沈乐知三人走来。


    她的脚上也沾染了那妖怪的血,浓郁的腐臭味萦绕在她周身。


    她每走一步都落下了血印,在如此看不清的夜色中,也同样触目惊心。


    沈乐知深吸了口,小白剑已被她用上全身的力气捏紧,她的直觉在告诉她下一秒就会有危险出现,但灰衣老人只是掠过了她们,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灰衣老人又恢复了那笑眯眯的神情,若不是她方才那阴冷诡谲的模样,身上还有着浓郁的腐烂味,还残留着三尾四眼貂的血渍,沈乐知真的会以为她就是如此慈祥的模样。


    沈乐知呼吸都变得急促,她朝云莎师姐看去,云莎师姐同样注视着她,随后轻轻对她摇了摇头,表示不要声张。


    云莎师姐在此还是让沈乐知有了一丝安全感,只是依旧没有将小白剑收回剑鞘,一直持于手中。


    小白剑的剑身上不停的泛起了阵阵水光,沈乐知觉得对方可能在与她交流,可惜她实在看不太懂小白剑表达的意图。


    只能用手指轻轻擦过它的剑身,以表示回应。


    几人走在风渡村中,此时村子里除了她们已没了人类活动的迹象。


    沈乐知一路都在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事,提起的心一刻也没放下去过,但一直到了她们走进各自的房间,都无事发生。


    沈乐知走进了屋中,房门关上便只剩了她一人,


    熟悉的陈列摆设让她心中又有了一丝放松。


    但她依旧不肯放下小白剑,这是她为数不多遇到危机时的仰仗,虽然没有了灵力,但剑法还记得,聊胜于无,或许到了真正的危难时刻能救自己一命。


    她也不敢入定,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太过诡异,脑袋里一直在重演着那些画面,那仿若天地一线的黑水河,那三尾四眼貂通红疯狂的眼眸。


    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仿佛还绕在耳旁。


    不。


    是真的绕在耳畔!


    沈乐知猛然惊醒,那凄厉的声音,好像就在她门外!


    她下意识朝窗户的位置看去,却见那里竟有一个孩童般身高的影子!


    沈乐知认得那影子,那东西后面三条肥大的尾巴让她印象太过深刻。


    沈乐知心跳都快停止下来,她颤着声音唤了声“小哭包。”


    “主人,窗户上……”幸好哭魂缕还在,同样紧张兮兮的回应了她。


    三尾四眼貂不是像人类一样能站立在窗前,此刻它透过窗子投来的影子,看上去是前肢完全趴在了窗户上。


    沈乐知越看越心惊,心中却想,对方如此凄厉的叫喊声,为何云莎师姐与花蔓没有听到?


    她们是也遇到了诡异的事,还是完全不知道沈乐知这里的情况?


    但她们住的地方挨得很近,沈乐知感觉只要说话大声一些便能听到彼此的动静。


    就在沈乐知还在思考之时,那怪物已经开始砸窗,它用脑袋,一下一下砸在沈乐知房间窗户的窗框上。


    沈乐知提着小白剑,靠近了门的位置。


    她不可能在原地坐以待毙,她知道自己如今没有修为,没有灵力,但也还有一些倚仗。


    锋利无比的小白剑,头上的哭魂缕,还有纳戒中的灵植。


    她自然不认为自己能打过外面那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明明她看着那妖怪死了,此时却这般诡异的出现在她屋外。


    但沈乐知同样清楚,待在屋子里等那东西破窗进来也只有死路一条,她要去找云莎师姐或是花蔓。


    只有找到她们才有一线生机。


    但沈乐知心中那不好的感觉一直压迫着她,屋子这边这么大的动静,云莎师姐与花蔓若是在,应该早已察觉,不会等到这么久了还不见她们的踪影。


    但沈乐知已没有多少时间思考。


    她狠狠提起一口气,让哭魂缕做好战斗的准备,随后伸手猛的将房门拉开!


    屋外,是漫天的黑色。


    天空中连那一点点月亮都消失不见了,整个风渡村都被包裹在黑暗之中。


    而更加诡谲的是,当沈乐知拉开房门的那刻,一直响彻在她耳畔的凄厉叫声忽的停止了。


    她朝着外窗看去,那里什么都没有。


    眼前只有远处汹涌的黑水河,只有天上不知何时落下的淅淅沥沥的雨珠。


    沈乐知见到这一幕头皮发麻,整个人从脚底凉透。


    太过诡异了。


    所发生的一切都太过诡异。


    她立即朝着云莎师姐房间跑去,这种情况已经不是她能处理的了。


    三人的房间离得很近很近,沈乐知使劲叩响了云莎师姐与花蔓的房门,但无论她怎么敲都无人回应,她的心中顿时染上一丝急躁。


    于是干脆提起小白剑砸门。


    门框被她砸得“铛铛”作响,小白剑是仙品法器,哪怕沈乐知没有灵力,小白剑自身的妖丹上也蕴含着逼人的气势。


    砸个小木门不过是三两下的事。


    门锁很快被沈乐知砸坏,小木门应声被打开,屋内同样漆黑一片,不见一丝光亮。


    沈乐知本来要闯进屋中的脚步一顿,她站定在门前,只是朝着黑暗里探寻去。


    屋内很小,一眼便一览无余,沈乐知没有看到云莎师姐的身影,屋子里空无一人。


    一股恐惧倏然强烈的涌上她心头,她双目泛起波澜,无法镇定,立即又用同样的方法将花蔓的房门砸开,同样也不见花蔓的踪迹。


    她们都去哪里了?


    沈乐知无从知晓。


    她开始怀疑此刻是否是在什么梦里,比如那明明已经死了,却突然出现的三尾四眼貂;比如她推开了门那妖怪就瞬间消失了。


    若是现实要如何做到这样?


    沈乐知提起小白剑,往自己手指上划了一下,鲜血瞬间流出,她感到一阵刺痛,但抬眼看前方,眼前的景色并无一点变化。


    反而是天边倾泻下的雨水,让沈乐知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这雨,是黑色的。


    像是黑水河中水,倾泻了下来。


    她朝着黑水河望去,天与地同样的黑暗,几乎连成了一片,让沈乐知已分不出天地之间的间隔。


    天空中的黑色雨也在时间的流逝中越来越大,宛如天幕上洒下了一大盆墨水,要将整个大地染黑。


    而在这天地黑暗之中,不远处有一道身影倏然映入沈乐知眼眸。是一个拄着拐杖的岣嵝身影,打着一把中黄色的油纸伞。


    黑色的雨打在那把油纸伞上,脆弱的伞面被雨水打得“啪啪”作响,沈乐知看着灰衣老人朝她走来,雨伞下那张满是褶皱的脸皮面无神情。


    “快走,是那貂妖回来报复了,我没想到它竟然能借到黑水的力量,二小姐她们已经去避难的地方,你也快一起吧,就在村头白衣小人那里。”灰衣老人走得更近了些,她对着站在屋檐下的沈乐知大声喊道。


    苍老的声音里裹着风,与这黑暗的风渡村一样瘆人。


    沈乐知是一个字都不会信。


    云莎师姐与花蔓都知道她如今修为全无,不可能抛下她先去避难。


    眼前这灰衣老人阴恻恻的目光更是暴露无遗,沈乐知看了看天空中不断降下的黑雨,凉凉的眼眸瞧着灰衣老师,只说:“老人家你走近一些,我受伤了,走不了,你帮帮我吧。”


    她一边说,一边再用小白剑暗暗在手心划出一道口子,抹在衣衫与手臂上,让灰衣老人以为她真的受了伤。


    灰衣老人果真信了她的话,加快了步伐走到了她的身前。


    眯眼瞧见了沈乐知手臂上的血迹,正要伸手来,沈乐知却倏尔一顿,在脑海中对哭魂缕急唤。


    哭魂缕立即心领神会,三根藤蔓顷刻而出,沈乐知的玄玉剑招也随即施展。


    灰衣老人被她打了个出其不意,如此近的距离被这冒着水光的宝剑砍中估计也够吃一壶。


    正要抬手抵挡她的杀招,却不知沈乐知的目的本就不是伤人。


    沈乐知要夺灰衣老人手中的那把油纸伞!


    她方才清楚的看见,有几滴黑雨滴到了灰衣老人手指上,那处皮肉竟瞬间露出了森森白骨。


    沈乐知判断这黑雨具有强烈的腐蚀效果,她只要抢到伞,置身于无遮蔽的地方,灰衣老人便无法追击而来。


    她也没法再夺考虑其她,此时这情况九死一生,只能赌这一次。


    沈乐知抢到油纸伞后立即向后跃出,直接跳进了漫天黑雨之中。


    她害怕地面的黑雨溅到身上,不仅让哭魂缕牢牢将雨伞固定住,还用藤蔓在她脚底缠绕了一圈,避免直接接触到黑雨。


    不过这黑雨同样会腐蚀哭魂缕的藤蔓,只是速度远远不及沈乐知先前看到灰衣老人身上那般,立即透出了白骨。


    沈乐知也不清楚缘由,只能依靠哭魂缕不断生出藤蔓来帮助她。


    但她跑入了黑雨中后也不知道该去往何处,沈乐知并不知晓云莎师姐与花蔓此时究竟在哪里,想着要不就等这里,云莎师姐若是无事,必然会回来找她。


    反正这灰衣老人暂时被困在了屋檐下。


    正当沈乐知这般想的时候,却见那灰衣老人发出了阴恻恻的笑,沈乐知眉眼一紧,直觉不妙。


    心中升起强烈的不祥预感,果然,下一刻那岣嵝的身影竟直接一步踏进了黑雨之中。


    沈乐知整个呼吸都提了起来,她眼前灰衣老人踏进黑雨中的一息间便被大雨淋湿,身上的血肉快速被消融。


    她的脸上,身上,森森白骨露出,但她并没有倒下,而是一步一步朝着沈乐知走来。


    沈乐知看得头皮发麻,连哭魂缕都被吓得哆嗦。


    她能怎么办?


    对方这么玩,她还能怎么办?


    沈乐知深知自己已无路可逃。


    她将油纸伞完全交给哭魂缕,自己持剑而立,坚定锋利的目光盯着眼前这已完全一具枯骨的灰衣老人。


    即便没有了修为,此时也只能拼死一搏了。


    她集中了所有精力,在白骨袭来之时调动起全身的力气迎敌,小白剑像是受到了她的感染,剑身上闪耀着更加激烈的水光。


    沈乐知如以往一样全身心的挥剑而出,与那白骨相撞,一瞬间水花四溅,眼前的小白剑化作了清澈的流水,将那骷髅包裹住。


    沈乐知忽的一顿,她清晰感受到,小白剑周围跳跃着的水灵气,正被她的灵力所控制。


    她何时有了灵力?


    沈乐知来不及细想,立即接下了白骨的第二招,而当她有意的去查看体内经脉时,立即察觉到那根破碎的水灵根,不知何时已有了恢复了迹象。


    她调动起灵力,比以往要少许多,经脉依旧会有一丝痛感,但明显比离开游方书院时要好太多。


    沈乐知呼吸急促起来,脑子里太过混乱,一边想着经脉的事,一边还要迎战眼前的灰衣老人。


    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倏然出现在她耳畔。


    “乐知,醒来。”随着这声话语落地,沈乐知的眼前天旋地转,她被人拉扯着,强硬的将她拽住,使她的变得更加混乱。


    “醒来。”又是一声,沈乐知这次知晓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温润如细雨般的温柔语调,沈乐知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果然是云莎师姐。


    “乐知你终于醒了,你睡魔障了,先前我怎么唤你你都没有反应。”云莎师姐手指还点在她眉心,看来是使了法子才让她苏醒过来。


    沈乐知扫了扫周围,这是她居住的屋子,云莎师姐与花蔓站在她身旁。


    所以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吗?


    可沈乐知低下头去,看见了手中抓着两样东西,一是泛着水光的小白剑。


    二是那把古黄色的油纸伞。


    沈乐知的脑子混乱极了,面对云莎师姐的关心已做不出什么回应,只是摇着头,呼吸急促得使她胸口发闷。


    她此时还有一件事需要求证,她抬起手指,手心明显的伤痕已让她无心理会,她看着自己手指,慢慢集中尝试聚起灵力。


    而不消片刻,一团小小的水珠凭空凝结在她指尖。


    沈乐知呼吸都慢下来,她分不清此刻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她更不知晓这突然回来的灵力是否是真实。


    第49章 第 49 章


    沈乐知每日吃下的丹药, 与她在游方书院吃的没什么不同。


    医仙子救不了她,这是沈乐知早已知晓的事实。


    她也看过许多古书记录,明白散尽修为, 经脉损伤后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


    沈乐知也想过体内的木灵根, 但那东西好像只有在她濒死之际才会解除限制。


    沈乐知不明白此刻恢复的灵力是真还是假, 但眼前的一切都太过真实。


    眼前指尖这一点小水珠,她从体内散发出的灵力,都让她心荡。


    若是真的, 灵力和经脉不可能凭空恢复。


    她不是傻子,不会什么都想不到。


    望汐在游方书院突然要与她双修, 在她修为散尽之后, 每日每夜,不由分说。


    她那时候太恨了,恨望汐将她当做其她人,恨望汐那样不顾她抗拒侵入而来。


    她以为望汐将她当做原女主一般又爱又恨, 所以一边说着恨她, 一边又与她双修凌辱她。


    可如今想来,对方只侵入她的经脉, 从不曾有过分的肢体触碰,若只是为了报复, 不是应该完完全全的将她占有吗?


    况且望汐还将小白剑给了她,承认了她并非原女主。


    那她强硬的与沈乐知双修的理由, 似乎也清晰了。


    沈乐知捏紧了指尖,她甚至怀疑这段时间梦境里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望汐,是否也是真实?


    因为照现在的情况来看, 她的经脉一直在好转,可离开游方书院时还并不是这样, 那时肿痛的感觉十分强烈。


    沈乐知一直以为自己这一路慢慢消退的肿痛感只是因为医仙子的丹药,如今看来却是有其她的缘由。


    可那人屈于她身下,任她如何的模样实在太让沈乐知难以想象,若那种时候也是真实……


    沈乐知闭上眼,身体竟因此而发热。


    望汐的眉眼似乎就在她眼前,那双嫣红仿若要哭出来的眸光。


    那在她身下支离破碎般的神态。


    那怎会是望汐呢?


    沈乐知在梦中不曾怀疑过的原因便是因为此,真正的望汐怎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哪怕是真的因为知晓了她不是原女主,而想治愈她,又何必牺牲到那种程度?


    沈乐知忽的顿住。


    她从未想过的一种可能。


    若是,望汐喜欢她呢?


    不是原女主,而是真正的沈乐知。


    她的心跳因这一想法剧烈跳动,双修也好,疗伤也好,这般亲密到了极致的联系,真的可以毫无感情的做到吗?


    梦境里望汐垂眸在她身下时,任由她撕咬后颈时,真的可以做到对她没有一丝情愫吗?


    望汐又为什么放她走?


    放她离开后还要费尽心思来与她双修?


    沈乐知越想越觉得离奇,越想心中越充满混乱。


    望汐喜欢她吗?


    沈乐知不知道,但她已决定了,下次梦里再见到望汐,她一定要问明白。


    而此时还有其她事要做。


    沈乐知与云莎师姐已经拿到灰衣老人递来的腰牌,准备登船上岛到残枫城去。


    风渡村的渡口停放着三只小船,黑水翻涌,船还未开,狂暴的黑水河已经搅得小船摇摇欲坠。


    沈乐知与云莎师姐站立于岸边,云莎师姐手中拿着前往残枫城的腰牌,两人却并不急着登船。


    花蔓说有东西落下了,要回去一趟,两人便在此等候。


    灰衣老人与晏晏也在此处,说是要为她们送行。


    沈乐知瞧着身后漆黑不见光的黑水河,随想起之前那诡异的漫天黑雨,以及那森森白骨的灰衣老人,心中不免有些打怵。


    沈乐知转头去瞧云莎师姐,虽然后者看上去还是一副温和淡然的模样。


    但沈乐知却依旧能看到她眼中的一丝严肃。


    沈乐知对云莎师姐什么都说了,那时她醒来,晃了晃脑袋,拿起手中的古黄色油纸伞,急切的举到云莎师姐面前,将所经历的一切全都说给了云莎师姐听。


    她并不知晓风渡村原本的灰衣老人是什么模样,但此时她们接触这个,绝对有问题。


    云莎听闻了沈乐知讲述,又瞧见她手中的油纸伞与掌心的伤痕,点了点头相信了沈乐知的话语。


    云莎师姐也不得不信,觉得这一切奇怪的不止沈乐知一人。


    她与花蔓同样有这样的感受。


    村口被毁坏的白衣小人,花蔓与沈乐知或许不知道白衣小人的含义,但云莎师姐却是完全知晓的。


    白衣小人是风渡村的遇敌的预警,那只三尾四眼貂看上去根本没有能将白衣小人破坏成那样的实力。


    且灰衣老人的提前归来也让人怀疑,虽然晏晏完全相信了她的说辞,但云莎师姐却是不怎么信的。


    据她所知,灰衣老人从未提前归来过,对方说是知道了白衣小人被破坏而归来,说得通,但白衣小人以前也被破坏过。


    她们在河岸等了许久,花蔓不知怎的一直不见踪影,灰衣老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开始催促云莎师姐几人上船等候,她去看看花蔓是否出了什么事情。


    云莎师姐却是摇头轻笑,“不用麻烦了,她传音说很快就来。”


    灰衣老人这才怀疑的闭嘴接着等候。


    但沈乐知瞧见她的眼,眼底阴冷,像极了那黑雨下的岣嵝怪物。


    沈乐知心中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但无处发泄,只能低眸不语。


    又等了将近半个时辰,花蔓依旧没来,这回灰衣老人执意要去寻她。


    “那便一起吧,虽然她传音说没事,但一直没见人,我也十分担忧。”云莎师姐收捡好手中把玩的腰牌,又笑着与灰衣老人周旋。


    灰衣老人的目光已在暗处冷下来,只有沈乐知能够看到的地方。


    她似乎并不避讳沈乐知,见沈乐知盯上来的目光,她不多不闪,反而忽的抬眸,阴冷冷的眼眸正好与沈乐知相撞。


    沈乐知心头一悸,呼吸都停顿了半秒。


    她立即转开目光,压下心里的恐惧,并不声张。


    她们朝着花蔓的住所走去,小白剑被沈乐知挂在了腰间,剑鞘冰凉无比。


    小白剑的剑鞘是冰川玄铁所打造,这种铁极其珍贵,蕴含着强大的灵力,甚至具有修复灵剑的功效。


    这还是在神乌坊赤羽夫人告诉沈乐知的,因为沈乐知这把剑鞘的冰川玄铁,便是望汐从神乌坊交易得来的。


    用了一件天阶法器,换来了这把剑鞘。


    而让赤羽夫人如此印象深刻的,不仅是因为望汐用这块珍贵的玄铁打造剑鞘,浪费至极。


    更是因为冰川玄铁本就是至寒之物,所打造出的剑鞘自然也寒气逼人。


    对于修士来说抵御这点寒冷简单到都无需在意,但望汐当时将指尖放上剑鞘,却因冰川玄铁冰寒的温度而皱眉不满。


    她执意要洗去玄铁上的冰寒,赤羽夫人虽然见过不少珍贵的法器材料、世间珍宝,却也是第一次见有人竟因剑鞘上的一点冰冷的温度,而否定一块绝世玄铁。


    赤羽夫人都不禁好奇,霁月仙尊费尽心思打造的这玩意究竟是给谁用的,没法力的凡人吗?


    简直不可理喻。


    所以当时赤羽夫人才会一眼认出沈乐知几人是玄玉宗修士,并且询问了她与望汐的关系。


    不过沈乐知本就知晓小白剑是望汐的心血,后者不是什么铸剑师,小白剑的每一寸她却都了如指掌,比任何铸剑师还要精确。


    神乌坊的赤羽夫人说,这把剑望汐在几十年前便已完成,沈乐知却想起当时百草夫人要望汐给她准备一把本命法器时,对方并没有第一时间拿出小白剑。


    望汐带着前世的记忆,自然知晓了自己费尽心血打造,赠予了原女主的宝剑,最终被原女主拿着杀死了她。


    沈乐知如今看来,原来那时望汐并不想将这把剑给她。


    那为何后来又给了她?


    是因为沈乐知上玲珑峰拼死也要告诉她真相?


    还是她其实那时便对沈乐知有所松动了?


    无论哪一样,对沈乐知来说都是欣喜。


    因为让望汐改变主意的是她。


    是真正的她。


    她捏紧了小白剑,那剑鞘上的冷不至于冻人,是让人极为舒服的凉。


    是望汐用尽手段才将冰川玄铁的温度控制成这样。


    她以前一直不明白同事为何那么痴迷望汐,一直骂原女主白眼狼。如今想来,望汐那般对原女主都换不到一点真心,确实连看客都无法释怀。


    但眼前不是能让沈乐知胡思乱想的时候,几人已越发接近花蔓的住所,就在几人要踏进院中之时。


    云莎师姐倏然高声呼喊花蔓:“花师妹,你还没有找到落下的东西吗?我们太过担忧你,于是一起过来了。”


    她喊得极其突然,但话语却十分正常。


    沈乐知被声音吓了一跳,但听到这话又立即反应了过来。


    她瞬息间撤开三步,与灰衣老人倏然拉开距离,而就在她动作的同时,以灰衣老人为中心的三丈之内,突然亮起了法器的光芒。


    那是云莎师姐的本命法器枯木杖。


    这根法杖是残枫城神树的根茎,蕴含灵力,难以被破坏,是作为阵法阵眼极好的法器。


    云莎师姐与花蔓一同设下阵法,就是要将灰衣老人困住。


    她早有所怀疑,昨晚几人去狩猎三尾四眼貂时更是察觉到危险。今日再听沈乐知的话,明白敌人必然不好对付,或许她们三人一起都不一定能对抗。


    于是只能布下阵法赌这一回了。


    阵法降下之时,花蔓终于从里屋中现身,她脸色苍白,像是灵力损耗过度的模样。


    灰衣老人与晏晏都被困住,云莎师姐不敢赌晏晏是好是坏,毕竟她看这整个风渡村的人都不太正常,干脆一起将她们困入阵法之中。


    困阵里的灰衣老人剧烈的挣扎,双目阴毒至极,终于露出了本性。


    晏晏倒是毫无变化,开始只是不理解云莎师姐为何要突然袭击她们。随后看到灰衣老人的模样,直吓得哆嗦。


    “二小姐我跟她不是一伙的啊,我一路从神乌坊都与你们一起,放了我我们一起对付她。”晏晏无奈举手表示自己清清白白。


    但云莎师姐凝视着她,并不打算放她出来。


    这种时候没有必要去相信一个她并不怎么熟悉的人。


    灰衣老人被困在法阵中发出阴恻恻的冷笑,与沈乐知黑雨夜里遇到的灰衣老人已一般无二。


    小白剑拔出,三人一同对灰衣老人攻击而去,小白剑泛出阵阵水光,水灵缠绕其上。


    沈乐知知道自己的剑杀不了人,只控制水灵缠绕,随后抛出奇异花的种子,催生之后加强了对灰衣老人的束缚。


    而云莎师姐与花蔓的杀招已然落下,被困于阵法中的灰衣老人毫无躲避的机会。


    随着符咒的爆发,云莎师姐的风刃咒已飞速掠过,瞬息间割断了灰衣老人的脖颈。


    她灰败的头颅掉落到尘土,鲜血喷涌,沈乐知眼前瞬间被血雾染指。


    她不舒服的偏开了脑袋,不仅是因为这迸射出鲜血画面太过血腥,更是因为灰衣老人的血液里散发着一股与三尾四眼貂一模一样的腐烂腥臭味。


    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啊啊啊啊,太臭了,溅到我身上了啊!二小姐先放开我吧,这貂妖都死了,我要被臭晕了。”晏晏因为离得近,被染了一身这腐臭的血,人都快给熏晕了,哭兮兮的求云莎师姐放她出来。


    花蔓有些迟疑,朝着云莎师姐看去,却见师姐没有半分动摇的神情。


    那双平日里温和的眼眸此刻锐利的盯着晏晏,并不为对方的话语所打动。


    她手指捏着灵符始终未放下,也没有一刻放松过晏晏脚下的困阵。


    这困阵是凤念真专门为云莎师姐与花蔓二人所创造,按凤念真的话,她们师姐妹年龄差距太大了,创个需要双人施法的阵法让她们一起练习联络联络感情。


    虽然云莎师姐当时很是无奈,表示不学双人阵也能与花师妹联络感情,她作为符咒峰的大师姐,会关心符咒峰的每一个人。


    不过最后以凤念真说:你还叫她花师妹,简直一点都不亲密的理由强迫她学习了。


    不想因为花蔓对灵咒与阵法特殊的想象力,这套双人阵法在两人不断改良后,竟强大到能以她们如今的修为困住元婴以下的修士。


    这也是云莎师姐敢在此赌一把的原因。


    但她不是花蔓与沈乐知那样初出茅庐的宗门小修士,敌人想要杀她们三人,没道理放过一同到来的晏晏吧。


    或许在神乌坊她们遇到的是真正的晏晏,但进入风渡村之后,眼前的这个晏晏究竟还是不是之前的,便让云莎师姐很是怀疑。


    云莎师姐不可能放开晏晏,只眼神锐利的从纳戒中拿出一枚丹药丢给了晏晏,随后冷声开口说道:“这是返神丹,吃下去我就放你出来。”


    她说完便死死盯着晏晏,沈乐知听到这丹药名字心中也明白了云莎师姐的意图。


    因为化形丹的出现,导致许多并不能化形的小妖依靠丹药化形,既然化形都不能靠自身的力量,那返回原形自然也不可以。


    返神丹便是给强行化形的妖怪吃的。


    并且因为狐妖一族总是化形吸人阳气,返神丹后来也有强行逼迫妖族返回原形的功效。


    若晏晏是妖,吃下去会立即返回原形。若她是人类,云莎师姐便会放她出来。


    晏晏看着手中的白色丹药,咯咯的笑出了声。


    她先是笑得清脆,似乎在笑话云莎师姐的怀疑简直异想天开。


    随后她低下头,笑声变得越来越粗糙,喉咙里发出与先前灰衣老人一样的阴恻恻的冷笑。


    沈乐知看着她在自己眼前发生变化,原本细长的四肢变得粗大,秀丽的脸庞肿胀起来,最让人惊骇的便是她的皮肉被一点点撑开,从皮肉中露出毛茸茸的身体。


    外在的人皮被撕裂开,血淋淋的一幕在沈乐知三人面前上演。


    沈乐知已能感受到周围水灵的动荡不安,天与地,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扭曲变化。


    沈乐知想到那黑雨中的一切,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而云莎师姐的本命法器枯木杖也开始强烈的震动,周围的空气中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撞击这隔绝的阵法。


    那连云莎师姐与花蔓的法阵都压迫不住的滔天怨气朝她们狂涌而来,空气里瞬息弥漫着硝烟的火气。


    枯木杖此时发出刺耳的震裂声,好像从内部裂开了一样。


    无需沈乐知呼唤,三人同一时间转身逃离。云莎师姐御剑而起,伸手便将沈乐知拉住,拽上了自己的灵剑。


    她们御剑飞驰而行,妄想将还被困住的敌人甩掉。


    但已然变化的天地让她们立即失去了方向,天空变为了黑色,本明亮的天色顷刻暗沉下来。


    不远处的黑水竟在倒流,四周的房屋建筑全都弥漫着阴冷的气息。


    更让她们惊悚的,风渡村中到处都是尸体,血液在这片土地上流淌,每一寸泥土里都冒出血珠子。


    天空变为了黑色,大地被染成了红色。


    而倒流的黑水已聚集而来,沈乐知已在空气中感受到潮湿。


    她想起被黑雨淋湿后露出白骨的灰衣老人,猛的吸了口气,从纳戒中掏出那把古黄色油纸伞。


    可这把伞罩不住三人,花蔓离她们不远,却不可能一瞬间跑来躲在油纸伞下。


    沈乐知急得对花蔓大喊:“花师姐!遮住自己!”


    而她的话音刚落,黑雨已从天而降。


    雨水打在脆弱的油纸伞上,“滴滴滴”的雨声清晰入耳。


    沈乐知是喜欢雨的,大雨之后便是万物复苏的景象,雨水从天际坠落凡世,滋润着每一方土地。


    但眼前的黑雨,却犹如噩梦一般。


    沈乐知眼睁睁看着花蔓被那大雨淋到身上,她的血肉开始如洞口一样脱落。


    她的身躯瞬间千疮百孔,她转头朝沈乐知与云莎师姐看来,被黑雨腐蚀的脸庞已连一半都没有了。


    只留下了那森森白骨。


    沈乐知看得头皮发麻,全身心都陷入巨大的痛苦之中。


    她责怪自己为何没有早一点提醒花蔓,她明明已经经历过一次,为何没有早一些告诉花蔓?!


    她急促的呼吸着,胸腔与经脉都传来强烈的疼痛。是她释放了全身的灵力,不顾经脉因她过分逼出体内灵力而撕扯的疼痛。


    她要抽干体内的水灵,她要唤醒自己体内那根沉睡的木灵根!


    “小哭包,帮帮我。”沈乐知沙哑着声音,痛苦的呼唤。


    眼看花蔓已快只剩下一具白骨,眼看云莎师姐也快失去理智的想用手将花蔓拉到伞下来。


    沈乐知死死抱住云莎师姐,哭魂缕的藤蔓也将云莎师姐牢牢固定住。


    但即使如此,她的手指依旧伸出了伞外,只是一个呼吸间便被黑雨打湿。


    云莎师姐发出痛呼,失控的理智终于回归,她眼睁睁看着花蔓的身躯摇摇欲坠,对方的灵剑已经支撑不住带着花蔓的白骨向下坠落。


    沈乐知紧紧咬着牙,全身都好疼,她掏出医仙子给她的丹药,胡乱的往嘴里塞,试图缓解经脉里的疼痛。


    可强行让灵力枯竭,对于她此刻的身体状况来说实在太疼了,但她已顾不上其她。


    终于,水灵根彻底枯竭,木灵根的灵力开始涌现,沈乐知感受到身体里木灵温润的感觉,只觉先前经脉的疼痛都立即缓解了不少。


    “小哭包。”她颤抖着,声音都聚不成平稳的调子。


    这是她的豪赌,她要赌眼前的一切,跟哭魂缕的哭声是一样的东西。


    是特殊的幻境,是对灵识层面的攻击。


    哭魂缕自身的力量不足以打破这样的幻境,但她的木灵根对哭魂缕具有极大的加强。


    她要赌,在花蔓真正死去之前,撕破这幻境。


    哭魂缕震耳欲聋的哭喊声尖锐的响彻在众人耳畔,那哭声对灵魂的震荡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沈乐知的周围萦绕着浅浅的绿光,由于玲珑心的作用,她吸收灵力的速度比正常人快上许多倍。


    但也正是因为玲珑心,她的经脉早已不能支撑这样快速的运转,她越是强行运转经脉,玲珑心便会约越是疯狂的吸收灵力。


    经脉的胀痛感又强烈起来,可她不敢停下。


    哭魂缕的哭声越来越尖锐,沈乐知承受着灵魂的震荡,又承受着身体撕裂般的疼痛。


    她死死抓着云莎师姐的衣衫,强迫自己绝不能晕死过去。


    而随着哭魂缕如同尖锐利器般的哭声,黑色的天际裂开了一条小小缝隙。


    沈乐知看到那条明显的缝隙,知道自己赌对了。


    但花蔓坠下的白骨依旧没有恢复,她紧咬着牙关,已经快无法支撑。


    而与此同时,她们的身后,更是清晰的传来了巨大的震颤声。


    沈乐知与云莎师姐根本不用探查,肉眼便能看见一头三丈高大,凶神恶煞的三尾四眼貂妖的身影。


    它冲破了法阵,已朝着她们逼近而来。


    沈乐知释放木灵支撑着哭魂缕去撕破那裂开的口子,但效果极其微弱,她已只剩下绝望。


    她除了绝望的支撑住灵力,承受身体剧烈的痛苦之外,已毫无办法。


    但就在这样的时刻,她腰间的小白剑泛起一阵阵白雾,白雾渐渐弥漫在她身周,沈乐知在白雾中感受到了一丝寒冷。


    是如冰雪般,清冽的寒冷。


    还有一缕雪的香味。


    沈乐知的心脏在这一刻再度强烈的跳动起来,她知道是谁。


    这样的气息,她是那般熟悉。


    她看着白雾之中,一道雪白的身影显现,笔直的伫立在她身前。


    随着望汐出现的同时,天空的缝隙被完全撕开,所有的黑暗在顷刻间退散。


    沈乐知反应过来立即朝花蔓看去,只见那本已变为白骨的人,此时已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沈乐知终于松了口气,这才转头又朝望汐看去。


    只见那人眉间含雪,眼眸里蕴藏着幽幽光华。


    她是这片黑暗混乱中最洁白的色彩,她持剑站在沈乐知眼前,微微低下的眼眸,仿若也裹着冰霜。


    晶莹剔透般的霜雪遮住了她的情绪,沈乐知抬头看她,却看不真切。


    可她忽的低下头来,蹲下了身子。


    如神明垂怜世人般主动拨开了自己眼中的迷雾,好让世人看清她降下的怜悯。


    可望汐不是神明。


    她的眼中没有怜悯。


    她裹着寒霜的眼帘只是她灵力的体现,她的眼眸中,是对沈乐知又将自己搞成这样的疼惜。


    她甚至悲伤的叹息了一声,那短促的声音中带着她的痛苦。


    她因沈乐知而痛苦,她伸出手指似乎想抚摸沈乐知的脸颊,但又在快要贴近时顿住。


    她连触碰沈乐知一下都犹豫不决,小心翼翼。


    “傻姑娘。”最终她也没用手指碰到沈乐知的脸颊,只是轻轻让这话落下。


    第50章 第 50 章


    “傻姑娘。”


    望汐冷冽的声音如初, 若不算上那一个个旖旎的梦境,沈乐知上次与望汐分别,还是在游方书院时那剑拔弩张的氛围。


    但那些梦境……


    那个在梦里被她反复折磨也从不反抗的望汐。


    沈乐知看着小白剑生出白雾, 望汐从白雾里出现, 梦境的真假似乎已然有了答案。


    眼前这冷颜冷眸之人, 总是这般,书中对原女主的好从不表述半句,如今对沈乐知也是这样。


    但那句轻声的话语, 落在了沈乐知心上,让沈乐知忽的不想再去计较什么了。


    况且此刻也没时间给她们计较。


    虽然幻境被打破, 但追来的敌人可没有消失。


    那头盛怒的三尾四眼貂见它的幻境被破, 立即吼叫着朝几人狂奔而来。


    沈乐知太过虚弱已不能再战斗,而花蔓虽然身体已恢复如初,但人还是晕了,也不知有没有什么大碍。


    望汐瞥了云莎师姐一眼, 示意她带着沈乐知与花蔓离开此处。


    云莎师姐立即会意, 半扶着沈乐知,又下去带上昏迷不醒的花蔓, 随后御剑离开了战场。


    但这里不知是被什么阻隔了,无论她怎么飞都出不了风渡村, 最后只好停在一处不会被波及,还能看到那边情况的隐蔽地方。


    云莎师姐眼看着三尾四眼貂的幻境被破, 她们还出不去,那应该是有特殊阵法将她们困住了。


    不过云莎师姐倒没有过多担忧,毕竟是霁月仙尊来了。不仅是云莎师姐, 沈乐知也对此毫无怀疑。


    只见望汐手持苍龙剑停在了空中,纹绣着云雾的衣袂飘然, 在这天地间飘缈似仙。


    望汐苍龙剑聚起灵力,冰寒的气息波及甚远,连沈乐知她们躲藏的地方都能感受到那恐怖的威压与寒冷。


    但那三尾四眼貂竟也不是等闲之辈,望汐聚灵而落的一剑竟被它生生接了下来。


    沈乐知从未见过望汐用真正的实力战斗,以往望汐对她施加的那些,都只是小手段,或许沈乐知所感受到的滔天灵力都不如此刻的十分之一。


    此刻对方眉间染雪,连发丝都裹上了一层冰霜,苍龙剑上散发出寒冷阴沉的气息。


    光是肉眼看去,都能看出她身周围那让人胆战心惊的气势。


    可望汐的第二剑,依旧被那貂妖接住。


    虽然三尾四眼貂因接下这两剑已是全身血淋淋,但它躯体愈合的速度奇快,被剑气震破的血肉几乎几个呼吸就已恢复如初。


    “这三尾四眼貂,竟有分神期的修为。”云莎师姐一边为花蔓输送灵力,一边看着前方战场,见貂妖竟接下了望汐两剑,不由得惊叹。


    望汐为救沈乐知修为跌落云莎师姐是知晓的,如今只有分神巅峰的修为。


    但因为玲珑心,哪怕只有分神巅峰的修为,也照样能与返虚期大能一战。


    只是眼前这三尾四眼貂同样实力不俗,若是今日霁月仙尊没有赶来,她们三人怕是已经身死于此了。


    不过沈乐知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她早就认出了望汐此时所使用的是玄玉剑法。


    玄玉剑法越到后面,剑招越是凶猛霸道。


    特别是配合望汐的玲珑心,让人被剑招里的逼人气势压迫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沈乐知甚至觉得这套剑法,简直就是为玲珑心量身定做的,或者说是为玲珑心的主人。


    因为沈乐知哪怕也拥有了玲珑心,却无法与玲珑心完全的结合,同样发挥不出望汐那样的实力。


    但望汐所使出时,玲珑心磅礴霸道的灵力与玄玉剑法完美相合,苍龙剑挥舞间便是排山倒海般的惊人气魄。


    第三剑,宛如惊雷般震耳欲聋的剑风疾驰而出,剑气凝成一根锋利无比的矛,直直往三尾四眼貂扎去。


    第四剑,不断提升的剑气已犹如浩瀚大海一般,那恐怖的威压让三尾四眼貂的身躯都已陷入了地里。


    那貂妖身体愈合的速度已经肉眼可见的开始变慢,它支撑不住了。


    望汐手腕旋转,挑了一个简单的剑花,随后身体如闪电一般窜出,飞身逼近了已无力垂下手臂,浑身鲜血浸染的三尾四眼貂。


    第五剑已出,势如破竹般迅猛异常。


    这惊天一击,要宣告这场战斗的结束。


    但忽然之间


    望汐身形猛然顿住,她直接停在了三尾四眼貂身前,全身破绽,毫无防备。


    甚至苍龙剑上的剑气都顷刻间完全散去。


    沈乐知与云莎师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脑袋停止思考。


    等两人回过神时,望汐竟已被那三尾四眼貂的利爪刺穿了身体。


    她的身躯被貂妖狠狠拍在了地上,如断裂的风筝一样猛的坠落于地。


    鲜艳的血瞬间染透了她雪白的衣衫,将衣摆上的云雾染成了血的艳红。


    宛如晚霞时分,天际红得如焰火般的云层。


    沈乐知看得心跳骤停,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望汐怎么会受伤?


    那惊世之人,怎会在这场打斗中落败?


    眼看着三尾四眼貂的攻击再度袭来,望汐立即翻身躲过,抬手掐出法诀,撑着苍龙剑重新调整了战斗姿态。


    沈乐知看到她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沈乐知认得她这样的情况,是在小秘境时,对方通过小白剑来拯救她时也是如此。


    沈乐知后来得知,那时候因为小秘境会压制修为,以望汐当时的灵力,身躯凝不全实体。


    虽然能够被触碰到,但看上去只有缥缈虚幻的不真实的感觉。


    而这样通过小白剑来到沈乐知身边,并非是她本身的身体,只是灵识,类似那种出窍之法。


    本体留在原地,灵识通过物质物品附着,去往别的地方。


    所以,望汐方才忽然毫无防备的停住,又忽然变成这虚幻的模样,是因为她本体受到了伤害吗?


    沈乐知不敢想。


    她见那悬于半空之人,嘴角已渗出了鲜血,眉间的寒霜更加厚重。


    而那身影也愈加虚幻,像是随时要消失一样。


    三尾四眼貂也察觉到了她此刻的不稳定,抓住了机会疯狂袭来,不要命一样挥动利爪,根本不去管望汐反制的攻击。


    望汐应对起来已没有先前得心应手,她深深皱着眉,腰部被刺穿的地方流出的血越来越多,快将整件衣衫染透。


    沈乐知急得想大喊让她快解除这种状态,若是望汐的本体真的受到了攻击,那样毫无反抗的状态,后果不堪设想。


    像是感应到了沈乐知的焦急与心声,像是有一股冰雪的灵力在沈乐知灵台里游荡。


    望汐忽的回过头来看她,刺目的嫣红染指着那片凉薄的唇畔,似乎将那冰雪之人也变得不再那般冷酷无情。


    望汐竖起手指放于唇畔,仿佛在提醒沈乐知别发出声音。


    她确实是在提醒,清洌的声音与手指的动作同时进入了沈乐知的脑海。


    随后,她转过了头,不再与沈乐知相视,原本虚幻的身躯倏然又完全实体化。


    她周身的气势也瞬息间暴涨到一个惊人的地步。


    但沈乐知更加焦急,她几乎是掐着自己指尖,震颤般盯着前方那人。


    因为随着望汐气势高涨,她口中已经压抑不住涌上来的腥甜,一口血吐了出来。


    沈乐知从未见过望汐如此的狼狈,只有刚来到这世界时做了一个对方被无数修士围剿,被原女主一剑刺穿身体的梦。


    那次梦里,望汐最终死去了。


    而眼前,望汐止不住自己身上涌出的血,她干脆不管不顾,随意的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


    随后苍龙剑出,先是接下了三尾四眼貂袭击而来沉重的一击,再灵力立即倾泻而出,霸道的冰灵将周围的一切瞬息间冰冻凝结。


    三尾四眼貂的下一次攻击被望汐用这招拖延,紧接着,望汐高举苍龙剑,滔天的气势席卷而来。


    天地在这一瞬为之变色,天际的云雾之中,响起震耳欲聋的龙吟。


    仿若真龙拨开了云雾,将要从天际降临。


    风起云涌,雷霆声起,伴随着一阵阵惊骇的龙吟,宛如降下了天谴一般。


    这惊世一击,毫无偏差的落在了三尾四眼貂身上,它惊慌躲窜,却是毫无作用。


    它甚至想要用快速再生来扛下这一击,但这样的攻击在落到它身上的那刻,便顷刻间将它化为了尘烟,什么都未能剩下。


    但望汐也同一时刻,身影晃动,支撑不住般重重坠落到地面,身体也立即变得透明虚幻。


    沈乐知都还没来得及狂奔到她身边,她便已身形散去,完全消失,连道别的话语都没能留下。


    沈乐知红着眼颓然的站于原地,全身冰冷无比,只觉连四周的空气都冷透了。


    ……


    而另一边,望汐从送走沈乐知后便找了一处隐秘的洞府待着,她要附着在小白剑上跟着沈乐知神游,至少要护送对方到达残枫城为止。


    她知道长时间的灵识离体十分危险,没有人为她护法,随便一个金丹修士都能杀了她。所以她不能一直待在游方书院,太过人多眼杂。


    此处洞府在悬崖陡壁之中,外面有瀑布正好将洞口遮住。


    望汐甚至将洞一直凿穿到了山体的中央,离出口有很远的距离。


    望汐还问凤念真要来了驱灵阵,确保洞府外不会残留下她的灵力。


    但即使这样,她依旧被找到了,望汐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对方又是如何找到的她。


    她长时间灵识神游外,待在小白剑中,全然没有注意到有人已寻到了她的位置。


    她也未想过有人寻到。


    这里实在太过隐蔽了,仿佛天山鸟飞绝之地,两座高山间裂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峡谷,峡谷下是奔涌的河流。


    水流湍急,常年不息。


    但那些人就像是完全知晓她的位置一样,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竟已找来,在她神游之时伤了她。


    对方这么急迫的寻她,一是因为望汐上次回玄玉宗时找到了玄玉宗的禁地,并且破坏了禁地的入口,让她们有所警惕了。


    二是,望汐以前是打算一直与那些人周旋,对方利用沈乐知想杀她,她同样利用沈乐知勾出暗处的人。


    但如今她已不想沈乐知再回到玄玉宗,不愿再让后者牵扯进来。


    她隐秘了沈乐知与玄玉宗的所有联系,掌门早已连传音都无法找到沈乐知。


    这样的行为自然会引起掌门的怀疑,对方大概也猜到了什么,所以对望汐使用了更加激进的手段。


    所以,她们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找到的她?


    这种方法是否也同样能找到沈乐知?


    望汐只为自己设了一道防护,被袭击时防护法器很快被敌人震碎。


    但她不能在那种时候丢下沈乐知不管,分神期修为的三尾四眼貂一开始便将她们拉入了幻境。


    望汐不太擅长阵法、幻境之类的法术,若是望她的本体也与沈乐知在一起,或许还能想想办法从外部闯入,但只是灵识的力量连望汐都无能为力。


    不过她的徒儿真是莽撞又良善。明明自己的经脉已是那副模样,却还要为了拯救她人强行运转。


    但莽撞时却又总是敏锐,沈乐知拼死在幻境中撕开了一条细缝,才终于让望汐有机可乘。


    望汐被袭击后也顾不上本体的危险,必须得救下沈乐知,她若不能杀了那只貂妖,困在其中的沈乐知三人只有死路一条。


    当灵识回归的那刻望汐便直接与袭击她的人交手,不过是两个玄玉宗的长老,实力算不上高深。


    在她毫无防备时重创了她,却没来得及将她杀死。


    以这两人的修为来看,掌门或许只是知晓她的大概位置,却没有办法精确,仍然需要派人寻找。


    所以只是派了元婴期的长老,目的也仅仅是探寻她的具体位置,并不打算与她交手。


    只是这两人见她神游外界,是绝佳的动手机会,才贸然重创了她。


    望汐咳出血来,体内灵力乱窜,但玲珑心的恢复能力极为恐怖,哪怕她被那两人创伤了丹田经脉,此时也仍有还手的余地。


    但不能再拖下去了,望汐不知她们有没有援兵,直接强行让经脉运转到极致,玄玉剑法的霸道与杀招同玲珑心磅礴的灵力一齐释放。


    在这狭小的洞内,那两名长老本就只有元婴修为,哪里抵挡得住赫赫有名的霁月仙尊。


    偷袭时被那护身法器阻挡了一瞬,没能直接将望汐杀死,等到了望汐灵识回归,便意味着她们再也没有了机会。


    她们在这股气势中甚至恐惧到连法器都要拿不稳,眼前那染上了血红,寒霜般冰冷的身影如同鬼魅一样。


    她们被望汐如天地压迫而来的气势吓得再使不出任何招式,到死亡之时那股恐惧都在心头未能散去。


    望汐眉眼冰冷的砍下了两人的头颅,经脉与胸腔都疼得过分,但她没时间在此处消耗,立即甩掉苍龙剑上的血珠,朝着外面飞奔。


    她实在担心沈乐知也被那些人找到,传音让云莎快些带沈乐知进入残枫城。


    望汐是知晓云莎真实身份的,残枫城外人极难进入,所以当云莎说带沈乐知去残枫城时,望汐才会迟疑之后放手让她离开。


    而云莎师姐在收到望汐的传音时立即告诉了沈乐知,沈乐知通红的眼眸中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


    她同样收到了望汐传音,清冷的声音与以往毫无分别。


    望汐没有说任何她的情况,只有两字在沈乐知灵识里响起。


    【无碍。】


    沈乐知垂下眼帘,眼中因之前情绪激动而生出的血丝还未消下去。


    望汐那满身血红的身姿仿佛还在她眼前,那如断线风筝般坠落而下的身影还狠狠砸在她心上。


    望汐怎会无碍?


    那人真是惯会欺骗。


    以前一心仇恨时骗她,如今消了恨意还在骗她。


    真是可恶至极。


    沈乐知才不要管望汐那什么都不肯说的态度,她转头眺望着风渡村的渡口,黑水河依旧翻涌。


    她的眼里也被映上了黑色,宛如黑曜石般溢出浅浅的光芒。


    她捏紧了手中的小白剑,手指拂过冰凉的剑身,仿若也感受到了望汐那冰雪般的气息。


    离开游方书院后的每日每夜,对方是否也通过小白剑来到了她的身边。


    又是如何让哭魂缕毫无察觉,让她也不觉得异样的?


    她真是讨厌那些不坦诚,遮遮掩掩的话语。


    她更讨厌望汐总是让她猜忌的行为。


    【来见我,望汐。】


    她同样传音给了望汐,直呼着望汐的名讳,直白又坚决,不允许对方的躲避.


    望汐收到传音时已再次寻到一处隐蔽的地方,但她不会多待,只是要先处理身上的伤势。


    沈乐知不带一丝情感的语调传来,无畏的直呼她的名讳,让望汐差些失笑出声。


    随后是满心的无奈,忽的想知道沈乐知原本究竟是怎样的人,怎会如此的肆意妄为。


    望汐叹息一声,并未立即回应沈乐知。


    她调息之后传音给了凤念真,请求凤念真为她护法。


    有凤念真护法,哪怕再被人找到,敌人一时之间也破不了凤念真的法阵。


    凤念真依旧与前世一样,不过问她为何如此,便无怨无悔的出手帮她。


    前世望汐再见凤念真时已然入魔,嗜血复仇的疯狂愿望早已夺走了她的心神,她未曾问过凤念真为何不与其她人一样讨伐她这个魔头。


    如今却倏然想知道原因了。


    “为何不问?”望汐端坐于凤念真布下的阵法之中,抬眸朝后者望去。


    凤念真的本命法器飞霜十五令已悬于身周,灵符的光芒闪烁,她倒是没想到望汐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由笑了起来。


    “你何时变得如此犹豫了?竟会关心这种问题?”凤念真端详起望汐来,后者还是一样的冷然神色,却又感觉哪里不一样了,“你就那么喜欢你那小徒儿吗?为了她连性子都变了?”


    凤念真说完也不等望汐回应,微微昂首,好似在回忆曾经。


    “我第一次下山历练除妖时,遇上了一只元婴期的妖魔,随行的师姐根本不敌它,哪怕我们拼死反抗,也不过是在那妖魔脚下徒增尸骸。”


    “直到你救下了我们,在我们都被吓傻了的时候一人拔剑迎上了那妖魔。太久了,我也记不清你那时候的模样了,只记得你救了我的命,救了我们的命。”


    “或许对霁月仙尊来说,那不过是一次斩妖除魔的经历,可对我们来说,那是已经踏入了地府却突然出现的生机。”


    凤念真说完,对上了望汐投来的目光,笑道:“我不过是还情,仙尊莫要感动。”


    望汐撇开眼,知道她在调笑,不再理会凤念真。


    一切都准备就绪,望汐阖上眼,灵识进入了小白剑之中。


    她不知道沈乐知是不是在等待着她,只是缓缓从小白剑的白雾中显现,直接就对上了沈乐知投来的目光。


    望汐此时衣衫已洁净没有一丝血迹,沈乐知却依旧发觉对方的脸色要比之前更加苍白。


    毕竟她每日每夜都与这人缠绵,仔仔细细的见过了对方所有的神态。


    望汐站于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除了入魔被仇恨蒙蔽之时,一直都是这般冷淡的性子,不善言语。


    她也不知该怎样面对如今的沈乐知,对方投来的目光仿佛比她还要冷然。


    “我每天夜里都会做梦。”不过沈乐知并非不善言辞之人,她直视着望汐,站在离望汐几尺的距离,声音也如她眸光那样冰冷。


    望汐知晓她要说什么了。


    或者说,当接到沈乐知的传音时,望汐便已能想到此时的情景。


    “每一次,我都在与你双修huan爱。”


    她说得如此赤luo直白,让望汐一时全身僵硬。


    “我一直以为那只是我的梦境,因为你那般听话,委身于我,任我肆意。”


    沈乐知说着,向前了两步,逼近到了望汐身前。


    她如此无畏,如此坦诚。


    “你在我身下露出那样的神态,你抱着我与我在灵台疯狂纠缠。”她微微昂首,抬眼望进望汐眼中。


    望汐的气息都变得轻缓了,对方怎么能用这样冷然的声音说出这般暧昧的话语来。


    沈乐知再走近了两步,此时两人已到了极近的距离,快要彼此贴合上。


    沈乐知在这样的距离下问望汐,语气终于柔和了一些。


    “所以那只是我的梦境吗?望汐。”她又这样直呼望汐的名讳,眼眸坚定,仿佛一定要得到望汐的回答。


    望汐阖了阖眼,今日她依着沈乐知来见她,便已做好了告诉对方真相的准备。


    “那不是你的梦境。”


    望汐回答完,知晓沈乐知的问题还不止这一个,垂下眼等待着对方。


    果然,沈乐知再度开口问道:“你与我双修,是因为要治疗我的经脉吗?”


    “是。”望汐知无不言。


    沈乐知听闻这话稍稍顿住,随后伸手抓住了望汐垂下的衣袖,停了半晌才终于开口。


    “我名沈乐知,长辈希望我乐观豁达,才高知深。”


    望汐听懂她的意思,她在说她真正的名字。她在明确的告诉望汐,自己究竟是何人。


    望汐缓缓点头,喉咙中溢出了沙哑的声音:“我知晓。”


    沈乐知听到这话终于露出了一个笑,眉眼的冷然瞬息散去,神情全都放松了下来。


    望汐垂眸看她的模样,看她紧紧抓住自己衣袖的手指,灵动的神情让望汐心间生出一丝痒意。


    她忽的朝沈乐知贴近,近到对方完全落入了她的怀中。


    沈乐知差些惊呼出声,下一秒只觉自己被望汐熟练的紧紧抱住,她刚要说什么,却听见望汐清冽的嗓音,幽幽传来。


    “我受伤了,帮帮我吧,乐知。”


    沈乐知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对方受伤了自己要怎么帮她,便感觉到一股冰雪的灵力猛然钻入了身体里。


    迅速侵入了她的灵台,不由分说的勾住了她的灵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