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奉诏入宫面圣——两天后萧远山就出现在汴京城门口, 回武德司驻地沐浴更衣,就进宫面圣。
赵煦正在看诗集消解情怀,听自己召见的人到了, 暂时还没心情见面, 虽然是为了和军事行动配合,又不想让枢密院牵扯其中, 打算看完诗集再把眼前这一摞上书都看了,再召见:“过两个时辰让他进来。”
郭伴伴:“管家,过两个时辰召见,时间上就得赐宴了。”
官家不再说话, 内侍不再多言, 退到旁边去记时。
各地的奏报之中喜忧参半,也有某地一冬无雪必有蝗灾, 也有某地河堤修好了担保固若金汤,看来看去, 看到枢密院上报的‘叛夏党项百夫长供称西夏计划西北春耕时发起进攻’。
“召萧远山进来。”
萧远山此前进宫探听过, 那实在黑夜之中,也没靠近,只是远远的偷听他们说话,没见过小皇帝的相貌。今日在青天白日, 循规蹈矩的入宫参拜,之前在礼部补过大宋的礼节。深揖:“臣萧远山拜见陛下。”
赵煦疲惫的靠在椅背上:“免。抬起头来。”
萧远山终于看到小郡王天天挂在嘴上的人长什么模样,苍白单薄,弱不胜衣,看起来很疲累憔悴, 难怪会让人担心他能活多久。
赵煦也总算见到这个让蠢弟弟非常喜欢的人,平心而论, 就是一个魁梧大汉,浓眉大眼方脸,没看出来有什么特殊的,过去也没发现佶儿喜欢这类下属。鬓边微白,虽然年迈但神气充足,看起来比很多年轻人都有精神,没什么暮气,乍一看也就四十岁上下。“十一郎每次去少林寺,总没什么好事。第一次身受重伤,第二次哭着回来找我。这次如何?”
萧远山深感惭愧,垂下眼睛:“启禀陛下,十一郎这一次得偿所愿,安然无恙,臣临行前,郎君还在高高兴兴的捣药和捣制青团。”
其实他在皇帝面前,提到任何一个人都应该直呼其名,包括十一郎。
但终究以家臣自居,就含混过去。
“那还不错。”官家仔细打量他,这人的相貌堂堂很有气概:“听佶儿说,他一心想要招揽的乔峰是你失散多年的儿子。你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什么结义大哥,朝廷不承认,纯属非法结拜。
萧远山沉声道:“是。我父子二人具感念郡王恩德,愿效犬马之劳。”
赵煦颔首:“这很好,佶儿待人一向宽厚,他虽然喜欢胡闹,身边却从来没有无赖帮闲。赐座,赐酒。”
“谢陛下。”
搬过一个绣墩来,他就坐了。
满满一杯酒端过来,萧远山当即一饮而尽,屋内虽无杀气,却有四名大内高手环伺,而官家的态度有些微妙,就好像他知道一些内情:“多谢陛下。”
赵煦打量着他,这一斤多的一杯酒喝下去,倒是神色不变:“你以前和西夏打过仗吗?”
萧远山道:“打过。末藏太后弄的西夏天怨人怒,招惹了宋、辽两大上国,好水川之战(大败)后,西夏贼子猖獗,妄图进犯辽国。臣当时随属珊军一起出征,辽主亲自指挥,臣在阵前杀了些党项人。”
获得一些美丽的西夏金冠,拿回家给老婆戴着玩。唉。
赵煦想了一会,真正打仗不用武德司上:“朕命各地查证星宿派的人数、武功高低,相差悬殊。或言上万,或言不足千人。这些邪教妖人,穿州过府四处勒索,反心已露。”
萧远山:“启禀陛下,十一郎也以这些邪教妖人为朝廷的心腹大患,暗中筹划已久。臣的奏疏中,前三条计策便是郡王苦心筹谋的围歼之策,他们虽然用毒害人难以防御,但穿戴容貌与常人不同,只要远远的放箭射杀即可。”
官家微微颔首,拾起桌上夹了小纸条的奏本看了看:“这第一条,捏造异宝出世引诱丁春秋进入埋伏地点,佶儿他是认真的吗?”
计划的挺好,啊找个险要地带,准备好火炮犁地。
但怎么确定不是徒劳无功呢?看起来傻傻的。
萧远山没觉得哪里不合理,解释道:“非常认真。草民百姓都信,传说河里有金矿,整条河都能掘地三尺,传说山上有宝藏,一座山都能挖的遍体鳞伤。十一郎惯于稳坐钓鱼台,慕容博就是如他所预料的上钩,根据臣等调查,星宿派行踪诡秘,在宋夏边境到处流窜,倘若循着消息找过去,很容易步步落后,不如以逸待劳。”
《搞死星宿派座谈会》进行了半个时辰,萧远山逐一汇报了火器对武林中人的克制,箭阵的妙用,散漫无组织的武林中人真的很蠢。
以及如果要配合军队行动,武德司不会选择钓鱼执法,而是尽量找到对手直接上,并汇报了几条预备方略。
在官家的反复确认之下,萧远山确保郡王坐镇指挥不会冲上去以身犯险。
赵煦听他说话言之有物,恭谨勤恳尽忠,显然在就任之后兼顾了服侍十一郎和指挥好武德司这两件事,聊了一会渐渐明白佶儿为什么喜欢他。不但看着精神,语气铿锵有力不急不缓,也不夸大也不过谦,朝廷要杀光星宿派,他就踏踏实实筹划杀人办事,不铺垫上十来句‘**真的很坏,杀他都是他逼的’。难怪他们投脾气,皇帝习惯了听人说话之前先铺垫几句,蠢弟弟永远喜欢单刀直入。
“十一郎举荐的人才不多,其中他亲自讨官的人更少,你能称职,朕很满意。”
萧远山听过小郡王赞美他推荐的人才,小孩年纪不大,却喜欢那种尽职尽责满腔热血还有能力的官员:“十一郎唯恐举荐错了人,令陛下失望,自臣就任武德司副使之后,郡王时时耳提面命,教臣如何为官办事。”
赵煦到是体会过心爱的弟弟有多嘴碎,他真能自言自语大半天,不由得一笑:“你远离朝堂三十载,又换了一个国家做官,他当然要多嘱咐几句。诗云: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萧远山,你再喝两杯。”
“多谢陛下。”萧远山起身接过这杯御酒,莫名的觉得有些古怪微妙,小皇帝的声音虽轻弱,却很有威严,方才垂询的问题都在关键点上,只是……感觉这首诗好像比较亲昵,不太适合官家对他弟弟的家臣吟。
怎么说呢,感觉小郡王念这首诗合适。
官家问:“那年你在悬崖之下如何逃出生天?”
萧远山说起当年旧事也比较平静了,据实说:“悬崖虽然深不见底,但有一棵树生长在绝壁之上,接住了臣的残躯。爬了几日,勉强逃出生天。”
内侍过来又斟满了一杯酒。
“上天保佑,使你们父子否极泰来。”
萧远山越发觉得奇怪,喝光了今日第三杯酒,递给内侍:“上托陛下庇佑,下借郡王厚恩,才使萧家大仇得报,我父子终能相认。一在朝廷,一在江湖,一起为陛下效力。”
赵煦问到今天的第二个重点:“在少林寺把遂宁郡王掠走的人究竟是谁?”
询问的重点就是张弛有度,他很放松,以为自己全然没有暴露。
萧远山猛一抬眼,看向书桌之后,年轻君王苍白平和的面容。再次垂眸道:“郡王已经向陛下禀报过。”
赵煦冷笑一声,他实在懒得指出佶儿递交的报告里的那些矛盾点,如果当初掠走他的人是慕容博,那么慕容博又怎么会轻易踏入陷阱中被擒获?只有无冤无仇,他以为自己依然是个死人,才会贸然轻敌,被章援抓去骑木驴。就如果不是萧远山抓的,那么他肯定就是合谋,假借‘救了郡王’的名义接近他身边,谋取信任。然而去辽国做背调的人带回了调查结果,当时萧远山的随从全部被杀,他一家三口不知所踪——但他并不知道慕容博是幕后黑手,亦有可能为慕容博所利用,后来被佶儿策反。就这几种可能性,说出来太费口水。
他只是面沉似水的看着萧远山,看这狡诈的老人眼中精光乍现,随即面露思索,设法巧言诡辩。可恶,他怎么这样强壮。
萧远山只是在考虑要不要先下手为强,杀了他,小郡王固然可以登基,以他的性格必然痛彻心扉,整日以泪洗面,深恨他错信了契丹狗,以至害了家人,况且朝野之中只会看做是郡王的家臣奉命弑君,千古骂名倒要叫那个小孩承担。“陛下圣明。”
官家:“嗯?”
萧远山道:“在少林寺藏经阁里,是臣抓走了郡王。十一郎受伤也是臣打的,后来在山洞里,郡王亲笔写了血罗衫,臣用以陷害玄慈,又带他远离少室山。”
赵煦计划对他步步施压,逼问出实话,免得自己心里常常存疑。但答的太快,反而被他弄乱了方寸,一拍桌子震的手痛:“你怎么敢,萧远山,你怎么敢承认?”
萧远山的心态很稳,并准备束手待毙:“陛下垂询,臣不敢不答。”
内侍刚要呵斥,但是他有问必答,也算不上无礼,而且有点不敢开口。
室内气氛极其胶着。
赵煦气的头晕,扶着桌子:“血罗衫上的字迹,是你真要杀了他时,佶儿写的绝命书,还是你要他写来骗我的?”
赵金钟急了,在屏风后以气声道:“不可欺瞒官家。”
萧远山甚至还坐在绣墩上没起身,也不打算完全说实话,倒不是为了自己的命。自己被他哥哥杀了,死也应当,恐怕峰儿出于愤恨远离大宋,去往契丹境内漂泊:“不敢欺瞒陛下,其实臣当时没想好。朝野皆知遂宁郡王是官家挚爱兄弟,他不论是遇害,或是失踪,朝廷必然将少林寺上下问罪。郡王他…他没挨过打,受了一掌就以为死之将至。”
“不知十一郎是否说过,他当时在山中许愿,但愿佛祖显灵,倘若他身死山中,愿将余下的寿命健康添至官家名下,愿陛下长命百岁,无病无灾。又得知郡王不嫌乔峰是卑贱草民(其实乞丐比草民还低一等),与之结义。郡王至情至性,谁忍心加害他,后来喝酒谈话时,郡王得知我家血仇的原委决意慷慨相助,令臣无地自容。”
赵煦沉默良久,慢慢平复心情,以免叫旁人听出自己快哭了。
他本来不太乐意弟弟跟一个乞丐头子结拜,怪难听的,这么一说倒是有一点点好处:“你还不请罪?”
萧远山起身走到屋子中央,暗暗运气,那两杯酒大概都不是毒酒,但之前听说过皇宫大内藏有一些密药,能杀人于无形。身上有两处穴道微微一麻,这是惯有的毛病。一死又有何妨,只是不能斩首,内力没被毒药拿住,那么在必要时可以自裁:“萧远山的生死只在陛下一念之间。是今生为十一郎肝脑涂地,还是来生结草携环以报…我犯下重罪,不敢请陛下宽恕,只有束手待毙。”
赵煦原本也没准备杀了他,只是探明心中疑惑,再敲打一番,免得蠢弟弟年少轻信,给人以可乘之机,叫父子二人架空了武德使。对于结果还算满意,对他的能力和认罪态度也还算满意:“朕若杀了你,佶儿回来之后必然大哭大闹,又要闹脾气。”
萧远山却道:“郡王常说陛下待他万般好,有些他年少不解之处,过几年看明白,才知深意。当初正因为陛下厚爱十一郎,他才不敢说实话,两个绝顶高手的效忠与郡王所受的数日委屈相比,前者在陛下心里不值一提。”
赵煦很爱听这话,别人只看着他无限放纵十一弟,就没发现一直在抓教育!佶儿在家可爱孝顺,出门去端庄威仪,办事时样样周全,那都是朕教得好啊!不论天南海北,作业永远送到。绝顶高手效忠朝廷固然很好,很有价值,但禁止傲慢。像他那样把江湖中两大高手和同等分量的隐士高人都收归武德司,意义非凡。你们最好都知道孰轻孰重。
“你的头颅暂寄颈上。有人说佶儿常和你形影不离,同桌共饮,同塌而眠,你们两个常有说不完的话。唉,他还没回来,宫中赐宴,你就替他享用了吧。”
官家去换了一件衣裳,臣下自然而然出屋去等候。
赵金钟在屋内低低的说:“我的衣裳都被汗湿透了。”这要是真打起来,萧远山的武功他们见识过,打不过啊!真的打不过!
萧远山的心态倒是异常平稳,享受了一下宫中的夜风,跟着内侍走了挺远,到了一处阁楼、
“萧副使在此等候。官家大约要亲自前来赏花。”这内侍受过郡王恩惠,又不知道室内谈论了什么,好意提醒:“十一郎陪官家用膳时,常劝官家多用几道小菜。你也这么说,十一郎知道后一定高兴。”
窗外是一树玉兰,更远处绵延开的杏花正当季,在月光下悠然洁白。
他等了挺久,久到开始思考官家是不是忘了。
几名年长女官带着抬食盒的小内侍前来,上楼摆设了两桌酒菜。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官突然说:“这儿是杏园,十一郎小时候常在这里跟人摔跤。听说十一郎现在武功很好。”
萧远山:“嗯。极佳。”只是这极佳的武功来的太不容易了。
赵煦乘着步辇前来,对于今夜没有歌舞略感遗憾,清清静静的吃饭说话,月下赏花,还是要配一个穿着白衣跳舞的美人,似花仙,似花妖,那才有滋味。
第162章
明月悠悠, 高悬九天之上。杏花艳丽,凑在一起太多了,花香在阁楼上也能闻到。
官家随便吃了两个饺子, 几片肉, 很没胃口:“你如今住在佶儿府上?”
萧远山道:“是。臣每日侍奉左右,寸步不离。”
赵煦就很好奇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偏偏又不能问,婉转的询问:“你还能征善战,筋骨强健,怎么至今没有续弦?”
萧远山被问愣了, 他从来没想过续弦的事儿, 放下筷子道:“启禀陛下,从来没想过续弦的事儿。当年孩儿他娘…死的那样惨, 臣苟活至今,之前为了报仇, 之后为了报恩。心里要是装下第二个女人, 死了之后有什么脸见她。”
赵煦有些惊愕,上下打量了几眼,倒想不出一向狂野又混乱的契丹人能说出这样情真意切的一番话。本来考虑把宫里三十多岁的女官选一个美貌温柔的,赐给萧远山, 就连十一郎的保母都闻讯过来看了一眼,可能是也动心了。结婚之后才稳定。看看所谓的‘北乔峰南慕容’,都被督促着成亲之后,一个个都不在江湖上浪荡了,开始上进。
下午点了几个神宗朝留下的女官过来和他见了一面, 女官们都羞答答的没拒绝,大概是看他虽然上了年纪, 身强力壮,体格魁梧,气血饱满,看起来还能生几个小孩。“也好。”
萧远山半真半假的说:“臣的媳妇儿生性温柔体贴,成亲几年只动过两次手,两次都是误以为辽主要赏赐美女。半夜生气,坐起来将臣抓了个满脸花。”
真的动手了。假的部分则是并没打在脸上,老婆很懂事的,只是尖尖指甲掐了几下。现在想再叫她打两下而不可得。
赵煦不禁大笑:“哈哈哈哈,帝王将相英雄好汉,都免不了惧内。远的故事不说,王繁英的凶名,整个汴京城人尽皆知,亏得她还一心向道。如今女道士和母老虎对等。”
萧远山对此不能做任何评价,他也没什么意见。王娘子虽然诡谲怪异,近乎妖怪神仙,但两人感情极好。
“少林寺那扫地僧,并未问罪,是谁的主意?”
萧远山道:“是十一郎和娘子议定,那老僧看起来是风中残烛,枯木一根,郡王念其年迈,不忍心杀他。兴师动众之后,杀玄慈方丈是正大光明,杀了一个寂寂无名的老僧,不好公布他的罪行。”
赵煦不想说这个话,这话不应该皇帝来说:“郡王府养士虽然不多,该有人为主公效死。”
并不支持暗杀,但你们不去干这件事,也实在是对不起他待你们这样好。
萧远山:“臣没能成功,郡王府里的其他人,和臣相比还还差的多。”
官家想起左慈、于吉这两个有名的神仙,也隐隐有些忌惮,恐怕真杀了会折寿:“也罢。佶儿的武功究竟如何?你们不要整天哄着他,弄出一副‘我与城北徐公孰美’的景象。”
这问题真正问到重点了,萧远山听了超多的朝廷内部关系结构图和资料,唯独不知道小郡王在皇帝面前表露了多少武功,说了多少实话。他现在的武功堪称天下第一,只有萧峰能与之争第一,但峰儿肯定让他赢,而小郡王自己还不愿意透露这极强的武功,不知道在防着谁。
还有,城北徐公是谁?
……
赵金钟和肖月光、王善换班后一起去喝酒,仨人都去单身汉家里,方便说话:“官家是怎么猜出来的,咱们怎么猜不出来?”
“因为你满脑子都想成亲。”
“那怎么了?”
赵金钟满满的喝了一大碗:“真险啊。倘若官家一声令下,咱们只能舍死忘生的冲过去。”萧远山说愿意束手待毙,但他不怎么信,无论伤亡如何,谁也不敢后退半步。
若说下定决心杀他,又没准备在酒里用药。
若说没打算杀他,又提前召入宫中,特意避免十一郎有机会为他求情。
王善问:“他怎么就将官家哄开心了?难道是郡王面授机宜,有什么令官家喜欢的秘方?”
赵金钟大无语,给这个笨蛋下属解释:“官家的意思是不杀他是因为郡王偏爱,郡王垂怜他们父子。萧远山说的是:即便杀了我,郎君也明白这是为他好,不会和官家哭闹。”
王善恍然,一拍大腿:“哦哦原来如此。他真会说话。”
肖月光沉默了好一阵子:“我真没想到他敢认。是条汉子。”
王善道:“没错,这么大事儿他居然敢认,也算敢作敢当。萧远山要是咬牙不认,官家也不好直接杀了他吧。”
赵金钟点点头:“当初咱们追过去保护耶律弥勒奴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哪有这么多隐世高手都叫郡王一连碰见两个?真被人掠走的人,有几个能活着回来?”
肖月光提起酒坛来给三人斟满:“是,大哥之前和咱们说过。还说乔帮主和那萧老先生身形轮廓那样相似,是十一郎没法把正主弄到手,找了个人李代桃僵。”
赵金钟:“……这话怎么那么怪呢?我只说两人轮廓有点像。官家和十一郎都有容人雅量,真是天下之幸。”
王善的心思有点活动:“我真有点想去武德司,感觉容易找老婆,也不像在宫里这样闷。”
肖月光狂劝他住手,武德司的俸禄只有现在的五分之一!也没什么升迁空间,出去就回不来了!
赵金钟:“别劝了,马上就到寒食节封火,吃三天冷食,消消他的火。又不是找不着,是想要的太多了。”
……
寒食节顾名思义,不动火做饭,提前把吃的都做好,有钱人家炸馓子麻花油饼糕干,穷人家烙饼煎饼。
三天不动火,三天之后且将新火试新茶。
林玄礼在寒食节前一天回到京城,赶忙揉搓巨大的一团麻薯,糯米粉加生粉加牛奶、黄油。现在没有椰蓉,没有巧克力,但是有不那么绿的抹茶粉,芝麻、果仁、红豆沙、金桔果干、山楂果酱,都做成夹心麻薯,再加上小蛋糕、酥脆饼干和蜂蜜麻花,蒸出来的五色凉糕,以及烘到五分干的熏鸡二十多只。以及出门之前准备的姜糖片一大坛。
把府里的女官、内侍、厨子和手艺较好的厨子都叫过来帮忙包麻薯。
熏鸡可以常温(指的是清明节气温)保存三天以上。
寒食节当日的早膳,带着装满的四组食盒进宫去。
先被太后太妃耳提面命的揉搓一番,然后去捏两个小侄女的脸。
看着着娇小瘦弱的小孩,不由得想起程灵素,只不过小孩是因为父亲身体羸弱,导致先天不足,程灵素纯粹是饿的。抱在膝上:“想吃哪一个?都是我亲手做的。”
小女孩只吃了两个麻薯,就被太妃叫停:“行了,她肠胃不好,糯米的东西少吃。”
林玄礼趁机摸了一下脉,确实是脾胃虚弱,气血不足,养一养能好。又想去摸摸准太子的手腕,但那孩子始终在皇后宫里,十多个人服侍他一个婴儿,身边昼夜不离人,应该也有武林高手。
白天去摸脉,过了俩月小孩出事了我都很难解释,如果是夜探皇后寝宫,那完全没法解释!“过一会再吃,尝尝这块奶油小卷。没事,你十一叔是名医,你准能长命百岁。”
小女孩狐疑的看看他:“十一叔,你什么时候成了名医?”
“娘娘,是不是有人编排我医术不行?”
朱太妃笑道:“好神医,你看看三宝的脉象,是开一副红豆汤喝,还是金桔饮。”
林玄礼装模作样的算了算:“红豆汤配茯苓软饼,每日服用。”宫里做的茯苓饼还蛮好吃。
小女孩很欢喜,这都是她爱吃的:“叔叔果然是神医。”
宫外不用操心,按照列出来的清单,亲兄弟亲姐妹、王繁英的娘家、在京城的六位老师、王繁英喜欢的一个老道士、关系较好的朋友,乃至于府上的长史和都指挥使,在武德司加班的萧远山,每家一盒麻薯一盒蛋糕饼干混装、一包麻花、一包凉糕、一只熏鸡。
把侍卫们撒出去送点心。
陪着官家看了一上午的参军戏,被各种低俗笑话逗的笑死。
坐在一起说话时借由一个嘲笑庸医的笑话,借机把脉,不由得暗暗心惊,这身体真够虚弱的,一段时间没见,因为担忧太重更糟糕了,而且心脉受损,大概是遗传性的,之前夭折的大公主应该也是。
赵煦知道他一直在学医,学习成果是弄了很美味的卤肉老汤,每个季度装模作样的把脉,说是调节了香料的用量,根本没吃出有什么区别:“瞧出什么?”
林玄礼沉思了一会,药王门善于把健康人弄残,没攻克治病这个项目,开始揉手:“手有点凉,我做了点花椒羊肉干解馋,晚上拿一盒进贡。”
官家倒觉得好笑:“不耐烦吃那些干巴巴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吃吧。过完清明就要动身了,别人家的子弟出门,家长都担心吃不饱睡不好,朕到不怕你委屈了自己。”
林玄礼戏谑道:“六哥,您只管放心等我的捷报,还有西夏牛羊的适宜菜谱,或许还有风干的牛羊肉。”
官家:“到了那边去务必和经略使相互协商,仔细安排行军部署,不要情敌冒进,这是当年……血的教训。”
“是。”
“武德司上下不要和西夏军队对战,你指挥别人去绞杀星宿派,你只管这一件事,别的都不要参与,武德司的人应该够用,不要吝惜那五百少林僧兵的性命,这与他们而言是一种肉身布施。”
“六哥说得对。”
“除恶即是扬善,死在途中也可以为少林洗清冤枉,为和尚来生积功累德。是件天大的好事。”
至于官家见了萧远山有什么评价、聊了什么,他不问,六哥也没说,因为没说就是不坏,但凡有一点毛病早就拎出来骂了。
萧远山也只是说皇帝猜出来当时的凶手是谁,别的都没说。
寒食节的第一天,把补完的作业交了,开始伏案写回信。
寒食节的第二天,努力把万能解毒药都做出来,干了一整天,搞了十六斤。
第三天,开始从早到晚躺在摇椅中,吃着亲朋好友和前来巴结的官员们赠送的各色糕点,挨个品鉴,看着京城里新出的小说和诗集,吃的小肚溜圆昏昏欲睡。
慕容复正好有事来找他,看他身边躺着长毛猫,一手酥油卷一手拿着小黄书,刚洗完的长头发裹在软布里垂在椅背上:“十哥(超小声)真是大隐隐于市。”哪有一点武林高手的样子,这次真像皇亲国戚了。
林玄礼吃了太多甜食,什么武林高手也会被甜晕,剩的最后一口喂给小猫,昏昏欲睡的问:“你怎么来找我?坐吧。”
慕容复依然被表妹和阿碧打扮的很好看:“表妹去武德司指点那些人的武功。我想请问郡王爷,将来是不是要铲除曼陀山庄?”王夫人除了派人追杀几个江湖女侠之外,主要是杀过路的姓段人士和误入的男子,就是派人去外地抓捕对小美女始乱终弃的男子然后逼其杀妻另娶。慕容复一向跟她相看两厌,耻于谈及燕子坞和曼陀山庄有亲戚关系,如果不是喜欢表妹,早就彻底不来往了。
林玄礼眯着眼睛:“嗯。你到时候劝你表妹别太伤心。”
这真有点地狱笑话,我杀了慕容复的爹,王语嫣的妈,然后把他俩留在身边使用。
慕容复估计他会这么做,武德司的目的就是肃清江湖中滥杀无辜的这些人,王夫人也确实是杀人太甚,做了许多的花肥也没能养好花。他始终不能理解逼那些始乱终弃的男子杀妻另娶是个什么思路,难道不应该杀那个男子吗?“表妹出来一趟,见了天下世情风貌,想回去劝劝她母亲。倘若曼陀山庄愿意改邪归正,不知郡王能不能法外施恩?”
林玄礼摸了两把小猫:“没必要对她施恩。她有什么才干、忠心?想来王姑娘的母亲一定很美,可和我没关系,我又不喜欢寡妇。这事儿不会牵连到慕容夫人,倘若法外施恩,最多赐她自尽。”
慕容复打算通知一声就算仁至义尽了,王夫人可以逃走,眼下忙着对付星宿派,几个月内没空去杀她们。
“她脑子是不是不好使?要是杀那些玷污闺阁女子的多情浪子,那还挺合理,为什么逼人家杀妻另娶,人家原配妻子招谁惹谁了?”林玄礼突然坐起来:“我有个主意。”
慕容复猛地站起来,大概猜到他有什么主意了:“且慢,我不想让表妹伤心。”
“你可以装一下,和夫人说清楚。”林玄礼愉快的构思完这个好主意:“倘若你移情别恋又始乱终弃,曼陀山庄王氏会选择杀你呢,还是杀她闺女逼你娶那个新来的姑娘呢?”
慕容复:“……”
“本王真的很感兴趣哦~”
慕容复很头疼,在考虑派人去暗杀王夫人,以避免这种诡异的局面,但不能派家臣去,他们虽然对王夫人颇有微词,但人品都很好,不愿意干暗杀的事。
要不然我自己悄悄走一趟?
林玄礼也陷入沉思:“我到哪儿去找一个姑娘来假冒被你始乱终弃的女孩子呢?难道这天下之大,就没有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漂亮姑娘投入武德司门下,愿意为了复仇付出一切吗?”
慕容复断然道:“没有。她们会去找乔帮主主持公道,跟干脆一点自己去刺杀仇敌,不会投入公门去做朝廷走狗。”
郡王萎靡不振非常沮丧的躺了回去:“好叭。反正和你表妹相比,天底下也没有比她更漂亮的姑娘了。”
慕容复打算让阿碧学学易容术,在问题解决之前别让他看见,阿碧比不上表妹,可也算姿色不凡。
林玄礼又想出来了,精神抖擞的坐起来:“何须什么姑娘假冒,让王语嫣哭着回去诉苦就好了。”
“我表妹从来都不会哭,她秉性纯良,性子又柔软随和,从来不会撒谎骗人。”慕容复哪里忍心让单纯至诚的小表妹去演戏骗人,真诚的敷衍道:“等擒获王夫人之后,您以此事询问,不就得了?”
第163章 抵达咸阳
萧远山听他躺在床上吐槽五分钟:“……管理制度有点复杂。”辽国就很简单, 辽主下命令——实施。
在大宋则是官家下命令→枢密院和郡王议出章程→耗费数日时光递交↑官家批示→枢密院下达命令→行文西北几路经略使→实施当地厢军、藩兵配合。
大概是这样。
林玄礼一大早骂完大宋这种离谱的制度,就从床上爬起来,穿好朝服, 在展脚幞头上戴了玉花簪, 打包了两盒点心精神抖擞的去找枢密院要钱:“给钱给的一点都不主动!难道要本王垫付吗?”
童贯蹲在地上揪走他靴子上的猫毛:“这些人一点都不知道体谅郎君为国为家日夜操劳的苦心。”
萧远山问:“我用去吗?”
林玄礼摸着下巴上想了想:“本来应该你去吵架要钱的。但是你又不擅长,听说枢密院有时候会假装动手打架, 还是我去吧。都是些文人,胆量虽大,虽有智谋,你把房子拆了他们也会害怕。”
萧远山无语:“我脾气哪有那么坏。”
林玄礼再三沉思, 他和现在枢密院的人不熟, 也不敢熟,但六哥的军事搞得还不错, 由此可以推断枢密院的人都不是废物。官员都是皇帝选的,从古至今, 从来没有一个明君选出来一堆废物的。
萧远山看他打扮的很漂亮, 一件大红锦袍,腰横玉带,坠着金鱼袋,头带玉花, 手里还拿了个玉佩把玩,看起来不像是开会吵架,倒像是去比别人都漂亮:“这点小钱,去找你哥哥要就有了,何须在军费中索要。”
从少林寺带走的五百罗汉大阵, 许给他们是解决完星宿派之后就送回去一大半。
五百人来回往返的食宿费,到了西北边境之后的驻地、粮草的供给, 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一个和尚出门可以托钵乞讨,五百个和尚如果没人付费,那去乞讨和打劫又有什么区别,谁敢不给?现在启程往西夏赶路,一路上的花销都由郡王垫付的两千两银子出。
往来接近两千里,一路上光是吃喝住宿、购买粮草鞋袜衣衫,最少也要一万两银子,平均到每个人头上才二十两。
林玄礼对着镜子欣赏了一下自己:“我没去过枢密院!武德司以前只在皇城附近行事,官家从内库里拨款,现在是去边塞协同交战,铲除西夏走狗,这五百僧兵又不算是武德司的人,六哥要我去找枢密院要钱。”
萧远山想了想:“你把抚恤伤亡的钱也要下来。”
“啊!忘了。”
萧远山把话说在前头:“双方交战,都是血肉之躯,不是你这样的武林高手。纵有伤亡也在所难免。俗话说慈不掌兵,十一郎,你一路上少和那些和尚聊天。”
林玄礼神色微变,星宿派的杀伤性武器在当前这个时代是碾压之势,之前研究他们那一匣子武器已经看出来了,去时五百人,能回来一多半就算是成功:“嗯,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童贯:“郡王天纵之资,凡事不学就会,老先生不用担心。”
林玄礼:“童贯,这夸得过分了,我很努力的。”
萧远山对此表示狐疑,回京之后就没见过他打坐练功,早晚打几套拳法敷衍了事即可,看起来是仗着内力深厚,打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枢密院的行动速度超乎寻常的快,从路费到辎重、驻地、赏罚抚恤全都用一个时辰定好。
遂宁郡王有些惊异:“我虽然不曾与诸位相公共事,也听人说起过,枢密院处事极其缜密(事儿多),仔细(拖延),凡事再三斟酌(抠门)。今日怎么这样快?”难道是六哥给你们下了命令?
枢密使叹了口气:“武德使,你有所不知。在平凉、华亭、崇信三地,最近五年间,累次有星宿派掠夺孩童,抢劫富户杀人全家的故事,这本与枢密院无关,但星宿派内不仅有许多党项人,而且……”
参事补充说:“而且他们杀过军中的结节和提辖,日渐猖狂,来去无影无踪。云中鹤是您抓的,玄慈那老淫贼也是您抓的,看起来要杀丁春秋,非您不可。宋夏交战之际,这样一伙毒物在旁聒噪,是西北大患。”
“原来如此。”林玄礼举杯:“以茶代酒,祝诸位相公对西夏毕其功于一役。”
枢密使:“祝郡王旗开得胜,马到功成。郡王,你务必珍重。”那些人太会用毒了。
武德司出门不需要像出征那样选良辰吉日还要祭旗,这次行动比较机密,后宫女眷和同胞兄弟都不知道又出门去做什么,只是进宫去被皇帝耳提面命好半天。
去王妃门口挠门:“娘子你就不出来和我喝一杯送行酒吗?”
王繁英不想搭理人,这次又没多大危险:“等你回来再喝。等我出关时候你就回来了,等不了太久。”
林玄礼继续挠门:“那放我进去我们亲亲嘛,好久没有亲热了。”
“嗯,好久,长达两天那么久。”王繁英非但没开门放他进屋,反而丢给他一本手抄的道经:“郎君一路历经风霜寒热,正适合悟道。少来影响我闭关修炼。”
“那~好~吧~”林玄礼沉默片刻,然后猛地一拽房门,试图冲进去一个偷袭。
王繁英早有准备,悄无声息的落在门口,做好了起手式,就等他开门的一瞬间,一掌拍出。
林玄礼被打的后退数步,飘然落在庭院中拉开架势:“来!”
侍卫们平和又习惯的看着郡王和王妃大打出手,最后又以经典结局,郡王被王妃按在地上打了一顿,并发出一些愉快浪荡的笑声作为结束。
浩浩荡荡从出发,在奔赴西北的路上先和谢璀等人带领的五百僧兵汇合。
武德司的旗号、郡王的红罗伞盖全都打包收起,众人都做便装打扮,一路上免去横生枝节,直奔目标。
僧兵换做在家人打扮,步行前进,辎重有驴车,侍卫们虽然骑马但行进速度不会太快。
玄生也在其中,慧显慧明两人是少林新一代的管理层,也前来效力。
……
乔帮主一声令下,收集了许多关于星宿派的资料,以及活动范围。以前那边太远了,他顾不上关注,对星宿老怪也没当做对手,算得上是天各一方、互不干扰。
有两位丐帮长老私下来找帮主,没人觉得他会有什么危险,帮主就是最强的。
“帮主,您是不是…在帮武德司做事?”
乔峰顿时脸上一红,明里暗里的投靠朝廷会令江湖中人不齿,而他又已经预定了将来的归属,不仅契丹人的身份令人不齿,去做朝廷鹰犬也会在背后叫人戳脊梁骨,那都是后话了,骂就骂只当没听见吧。“剿灭星宿派这件事,是我自己答应人家的事,不用任何丐帮弟子前去。”
吴长老有一个猜测:“帮主是为了夫人搏一个封妻荫子么?”毕竟娶了娇妻,难免想着让家眷更体面一些。就好比已经去世的马副帮主,自从结婚之后打扮的比婚前端正多了。丐帮帮主这位子又不是父死子继,将来要为了孩子考虑,难免想稳妥体面一点。
陈长老:“那荣华富贵又不稳定,忽然之间做了高官,忽然又被罢免。还不如生下一位少帮主来丐帮百年大计都有指望。”
乔峰摇摇头:“陈长老,吴长老,二位素来知道我的为人,倘若这缘由能说,我早就告知大伙,眼下不能说,你们怎么问也问不出来。不过你们放心,前后的事总会安排好。”
他喝了两碗酒,很想和人吐露实情,但大伙对契丹人的心态他也也很理解,现在还不是时候,转而说起自己新选的两个候选人,一个十五岁,一个十八岁,是在先挑了人品之后再选出来的武功天赋的最好的——但比起他年轻时还差不少,很难说教导五年之后能不能学会降龙十八掌。
陈长老:“小王比帮主当年差远了,那武功就连帮主夫人也比不上。”
吴长老:“小许人也不是很机灵,不懂得随机应变。”
乔峰:“……唉。”
……
晓行夜宿,翻山越岭,抵达咸阳。
一个扯面里没有油泼辣子、凉皮里没有油泼辣子的咸阳,只放姜蒜和芥末油提味,简直失去灵魂。
吃了两个肉夹馍之后觉得灵魂又回来了。虽然不是卤牛肉,毕竟杀牛是重罪。
折家军和种家军都遣使前来拜谒,两边不知道是商量好的,还是提前就来准备了,都赶在他抵达咸阳的第二天登门拜访。
魏长史看郡王放下碗筷和糖蒜,准备刷牙洗脸换衣服见人的间歇,抓紧时间介绍:“种师道经略使的二子具亡,派来的是长孙种彦崇。折家派来的折可求,是秦州处置使折克行的第二子。折氏世守府州,达200余年,历九代之久。”
林玄礼一向很喜欢种师道,他无差别的喜欢所有徽钦二傻子事件中的璀璨明珠,开始大嚼奶酪除味:“好好,都是名门之后,请进来。”
谢璀却说:“郡王至此并不能调兵遣将,他们只是来行礼。”
林玄礼得意洋洋:“我可又有一个请君入瓮的妙计。把舆图拿出来。萧远山呢,叫他回来。”
种彦崇略年轻几岁,折可求已经胡须飘洒胸前的中年人,在驿站的大堂里喝茶等着,双方虽然地位相当,其实根本不熟,尬聊了几句就无话可说。
不多时就看到一位珠圆玉润(暴饮暴食大量甜点),步履轻盈飘然若仙(只要内力够深胖成什么样都能原地起飞)的郡王、武德使,这未满二十岁面白无须的年轻人愉快且风姿出众(充满了不用写作业的快乐)的走了出来。
两个满面风霜的边关将领一起起身,各自报了官职姓名一起作揖:“参见郡王。”
林玄礼伸手虚搀二人:“二位将军快快请起,果然威严,颇有你祖父的风采。请坐。”
“郡王龙章凤姿,令满室生辉。”
“武德使龙行虎步,矫矫不群。”
互相客套了一番,先问官家身体如何。
林玄礼:“六哥身体康健,精神饱满。”
再询问二人的父辈/祖辈状态可好,互相夸夸对方的丰功伟绩,骂一阵西夏和少林,介绍咸阳当地的风貌和古玩特产,适宜游览的地方。
再骂一阵西夏,从李元昊开始骂起,回顾多年来宋夏战争的胜利成果,追溯往昔展望未来。
萧远山在门口踟蹰片刻,难道我一直以来觉得他话太多,并不是他话多,而是官场制度如此?迈步而入:“郎君,属下来迟了。”
第164章 计划否决
郡王居中, 待客厅两边两排椅子,左手边是折可求和种彦崇(排序按官职),右手边则是魏长史和萧远山(排序按重文轻武), 门窗紧闭, 侍卫们则在外把守。
至于武德司的其他武林高手?逛街去吧!
林玄礼来的路上早已定好主意,凭他现在假冒反派的技术, 设法请君入瓮不需要多少脑细胞:“二位将军熟知宋夏边境的地形地势,本王需要找这么一个地方,要适合设下埋伏,重兵把守, 要藏风聚气, 还要远离农田,最好原本就是贫瘠土壤, 接近于寸草不生。”
二人对视一眼,这样的地儿或多或少有那么十几处, 哪里还没有贫瘠荒地了?至于藏风聚气这也不是很难, 边境上虽然是平原(宁夏平原),并非没有山谷。
但不敢轻易开口:“有藏风聚气的地方,也有寸草不生的荒滩。”
“只是不知哪里才符合武德使的要求,排兵布阵非得亲自看过不可, 我们二人自请陪郡王去现场勘探。”
“咸阳距离边关还挺远,郡王爷稍事休息,待到地方上接风洗尘,我等商议出合适的位置。”
林玄礼摇头:“事不宜迟。你们两个熟知军事,又是世代忠良, 本王不妨将具体计划告诉你们。”这俩人绝对不可能私通星宿派,非常可信可靠。
二人道:“洗耳恭听。”
“星宿派不是致力于研究各种毒物么?选出这样一块地方, 就说是有奇葩剧毒的草药出世,二位可以结合当地民俗给我编点故事使用——至于毒死了多少百姓,以至于朝廷派人封锁这片区域,就随意编造。就一点,越离谱越恐怖越好,说擦着就死,闻着就亡。星宿派来了小喽啰,杀光了摆在地上做装饰,等到丁春秋来了,大鱼上钩,收竿回家。”
折可求觉得事情虽然可行,但容易引发百姓恐慌和逃难,安民的首要原则是别吓唬这些可怜百姓,生活在边关够难的。
种彦崇也觉得可行,但肯定会叫西夏借机造谣生事,兴风作浪,又给大宋的国运造谣,编排官家失德,上天降下灾异。
只不过俩人谁都不敢先开口反对,先后摸了摸胡须,做沉思状。
魏长史第一次听到这个计划,感觉非常不行,立刻设法拖延:“郎君需将此事上书,请官家批示。”
在大宋境内出现异象,还是不吉利的那种,随随便便就能毒死无数人,靠近方圆几丈都有毒——在口头上。
往大了说,容易引发边关动荡、动摇军心、甚至被西夏王利用来搞舆论。
往小了说,宋夏大战在即,这也太不吉利了,这种‘征兆’和‘天生地养之物’不能出现在大宋境内,要是西夏境内……也会导致士兵们人心惶惶。
林玄礼有点疑惑,对于六哥来说‘没说他不行,就是可以’,但对于这些身份略逊于自己的人来说‘没开始夸夸,就是不太可行’,但是哪里不行?我觉得这个计划精妙又完美。
自己找补了一句:“这计划么,本王也没深思熟虑,西夏人会借此生事?我久居深宫,不懂军事。”
似乎是药王谷的生活影响了政治敏感度,有什么很重要的细节被忽视掉了。
折可求尽力婉转的给这位只有自己一半岁数的贵人解释,双方互不熟悉,要驳回郡王的建议又怕得罪人:“谣言谶语虽然不由人摆布,但两军交战时总会互相传唱一些对方坏事的小曲。西北百姓很流行民歌小调,本地的汉人、蕃子、还有对面的党项人,其实经常有生意往来,屡禁不止。”
魏长史:“是啊。”
有些话他不方便直说,一个君子可以用计,但不能造谣。
非要造谣的话,可以编造是什么奇珍异宝,但不能是恐怖题材,还弄的人尽皆知。
种彦崇说了另一个不行的原因:“武德使有所不知,地方上出现祥瑞,是地方官教化有功,倘若出现这样的毒物,伤人害命,就如同猛虎伤人,也是地方官的道德有亏,教育不力。”而本地的地方官是他的好朋友!他还不知道武德使来到这里,一回头的功夫,好大一口黑锅就要扣下来。
林玄礼大惊:“哎呀!我把这件事忘的干干净净!”这在逻辑上非常离谱,但这种思想确实是根深蒂固,除了少量无神论者,其他人基本上都信。这件事安排到谁那儿去,都非常麻烦。谣言又不好控制,计划还得重新定。
魏长史提议:“倘若是别的奇珍仙草,能不能引这些人上钩?”
折可求摇摇头:“还真不能。听人说丁春秋须发皆白,容貌却如青壮年一样,他驻颜全靠武功,星宿派上下修炼的毒功,星宿海就是专门培植毒草养育毒虫的一大片区域。”
魏长史道:“郎君以前常说事缓则圆。咱们一方面先去勘探地点,寻找适合设伏的地方,细细的编纂一个消息,能请丁春秋入瓮,不使百姓擅动,也不要动摇军心给西夏以可乘之机。”
林玄礼心虚的点头:“好。幸好同你们商议,要不然让党项人占了便宜,我于心何安。”
萧远山听了这么长时间,果然宋辽风俗不同,辽国从来没有这么多破事,什么出现点毒药是地方官的道德有缺陷这都啥跟啥啊:“十一郎,我觉得把咱们的人都撒出去找,见了星宿派的人就杀,杀了便带回来,放在荒滩上,叫丁春秋那老狗自己来寻仇。听人(峰儿)说丁老怪及喜欢别人大吹法螺,把他吹捧成武林第一人,这厮肯定死要面子,不如把消息传出去,我萧远山不服,找他约战。”
林玄礼若有所思:“倒是肯定能钓来,我只是不大喜欢敌暗我明的状况。”
我躲在暗处悄悄给敌人下毒√,敌人在暗处给我下毒×。
魏长史立刻赞同:“萧老先生这一招很妙!郎君,您还在暗处啊。咱们一路低调,没表明身份,此地地处偏僻,他未必就能知道萧老先生是武德司的主官。把这件事假装成江湖事,也好去抓那些人。”
萧远山觉得这件事又不用调查,只要让丁春秋深恨自己就行,那还不简单?“我先去星宿海放把火,毁了他的根基,不愁他不来。丁春秋是游牧还是定居?总会有行踪。”
峰儿肯定能抓到一些,烧他房子,把他妻妾儿女、徒子徒孙都杀了,然后等着就行,丁春秋到时候会主动来送死。
他现在每天都服用解毒药,对于一个用毒高手的暗杀,完全不在乎。
小郡王啪啪鼓掌:“原本就是这样定计,这一路上无聊,我把事儿想复杂了。”
萧远山笑了笑:“你想把带的东西都用上,一点都别浪费。”
门口突然有几声喧哗,侍卫在阻拦:“慕容公子,留步。”
慕容复:“十一郎,你可要错失良机了!”
“让他进来!”
大门被侍卫打开,林玄礼先骂他:“谁叫你又陪着夫人逛街去了,有什么可玩的?”
慕容复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麻袋,满脸嫌弃,单独出门没带家臣,只能自己拎着这个胖子,迈步进屋立刻把麻袋丢下:“去探访始皇帝陵,方向走错了,遇到一个稀罕玩意。”
原计划和表妹到处旅游,赏玩名胜古迹,什么工作,我自己家复国都消极怠工,给武德司干活能真干?偏偏遇到这么不开眼的一个人,冲过来就自报身份调戏表妹。
林玄礼看他如此得意,麻袋里又是个人的轮廓,偏偏不想让他这么得意,吩咐侍卫:“拿水来,让复官洗干净玉手。”
慕容复又羞又气,玉手固然和当年在那个混蛋世界里‘玉足’是相呼应的笑话,但是别人听不懂,不知道要想成什么样。没到这种时刻就很思念包不同,他最起码能出来说一句非也非也。
种彦崇附和了一句:“郡王爷身边的人各个风姿不凡,这位仁兄如何称呼?”
林玄礼:“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姑苏慕容复,之前对我一见倾心,就加入了武德司。”
“久仰大名!”
慕容复洗了手,买的麻袋脏兮兮的,还带了点草料麦麸的碎渣,弄的手和衣袖都蹭脏了一点。要不是这厮一路上盯着表妹瞧个不停,神态下流,也不用去找麻袋。忍不住嘲讽道:“郡王,你只管去施展魅力,小心丁春秋一见你就视若珍宝,想掠你回去当个宝贝徒弟。”凎,就算是这样,也应该是丁春秋小心。
林玄礼颇为期待:“还有这种好事?”
折可求紧张死了,郡王的具体岁数不详,反正还没到十八,就算他天纵英才又能有多高强的武功:“当心一语成谶!”
慕容复掸了掸土落座,侍卫们过来解开麻袋的扎绳,从里面倒出来一个人。
蓬头垢面,奇装异服,乍一看好像丐帮弟子,幸好衣衫上点缀着金银饰片,身上戴了成串的獠牙,胸前的银锁片上刻有五毒。
慕容复暗暗得意,喝了口茶:“诸位只管闭门造车,我把人抓回来了。丁春秋的二弟子,叫狮吼子。”
狮吼子被解开一处穴道,恢复说话的能力,迫不及待的说:“我师父不会放过你们!”
第165章 简单粗暴
对于狮吼子的叫嚣, 每一个人都感到很欣慰,你可别怕,也别躲。
萧远山问:“你师父在哪儿?”
狮吼子浑身上下都动不了, 只有舌头能活动, 依然嘴硬:“师父他老人家是神仙,来无影去无踪, 你们这些贪官污吏土鸡瓦狗,装腔作势的小白脸和契弟,少来”
林玄礼自觉认领了小白脸的称号,他武功不好的时候会为之微微恼火, 现在就有点得意洋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姿态。又瞥了一眼慕容复, 哦他没听过黄段子,对各种方言的猥亵言论不甚了解。
两位将军又隐晦的打量慕容复。都知道是这厮心脏胡乱攀咬辱骂, 退一万步讲,慕容复年纪未免大了点!这要是十几年前的姑苏慕容, 十五六岁的年纪, 又是一位江南美人,那一定是兰枝玉树,真有点什么传闻郡王也不吃亏。
实际上关于郡王怕老婆、经常被老婆殴打、不敢拈花惹草的笑话,从汴京到宋夏边境、宋辽边境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些人当成笑话编排, 另一些人将此事当做心灵安慰——天子亲爱之弟照样免不了被悍妇殴打,自己家那点事算什么?摸摸黑眼圈都觉得与有荣焉。
萧远山都没动位置,抬手就是一掌,掌风精准无误像个巴掌似的,隔空抽在狮吼子脸上, 一瞬间鼻子耳朵嘴巴都开始流血。
狮吼子一张嘴,噗噗的吐出来几颗牙, 混在鲜血之中洒满衣襟:“爷爷!我错了。”
林玄礼翘着二郎腿剥桂圆吃,突然笑喷:“噗。”
慕容复大翻白眼,这厮被自己一掌打倒在地,点了穴道,还不肯老实做人,被萧远山甩了一巴掌就认亲了,真是没眼色的东西。
萧远山抬手就又是隔空一巴掌。
狮吼子衡量了一下,这武功和星宿老仙类似,将来还是等老仙到了替大伙报仇再叫嚣。有一句古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往前一栽,一个头磕在地上依旧动弹不得,连声高呼:“祖宗!老神仙!小神仙!小的知错了!”
俩将军见惯了见风使舵的小人,只是没想到星宿派凶名在外,居然也是这个玩意。
于是慕容复又给了他一掌,斜觑着萧远山:“我抓来的人,要打也该我打,萧副使有本事怎么自己不去抓?”
郡王笑倒在椅子里,刚剥出来的桂圆脱手滚落,看也不看随手一抓,用两个指头拈住,笑够了才放在嘴里:“笑杀我也!快审吧,别一会把人打死了。”
萧远山不跟他计较,这小子在名义上还是自己的下属呢:“武德司理应上下团结一心,难道在郡王面前有谁埋没过你的功劳?”不会吧不会吧,你小子自从加入武德司之后光吃饭不干活,今天是第一次干点什么。
种彦崇心说果然,武德司内部也有派系斗争,而且就在郡王面前,就这样大张旗鼓的争斗!
慕容复:“哼。这厮是丁春秋的二弟子,奉命出来办事。他必有办法找到丁春秋的老巢,你慢慢问吧,十一郎,失陪了。”
林玄礼微微颔首:“糖醋藠头配肉夹馍不错,酿皮也别有风味,你应该试试,在汴京里可吃不着这几种小吃。吃遍大江南北总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慕容复矜持的点点头,又对二位将军道:“告辞。”
他已经暗中通知家臣都来西北帮忙,围剿丁春秋这种事,足够让姑苏慕容的名声再提振一下。
折可求觉得这小子姿态很高,这要是自己的下属,早就拉下去痛打三十杀威棒了。跟谁抖威风呢,只不过这是别人家的事。笑呵呵的目送玉人出门去了,又对武德司一行人提出建议:“人是苦虫,不打不从。若按下官愚见,把他拉下去先打一百杀威棍做见面礼,打完了再问。”
林玄礼有点惊讶,这不是水浒传里的情节么,怎么还真这么干?要是普通罪犯,多少有点于心不忍,但星宿派没关系,打死拉倒。
就继续剥桂圆吃,这儿的桂圆还挺甜的,旁边的葡萄干来自西域,也很大颗,柿饼上的白霜很厚,只不过刚刚吃了好几个。
“我招!!你要问什么你倒是问啊!”狮吼子想起这位蒙着脸的老先生要问什么,浑身被制根本无法反抗,就连用内力抵御也做不到,这要是被痛殴一百棍,怕不是被打死在当场。只能连声恳求:“我师父在星宿海旁边的山上驻扎,那座山我们叫他仙山洞府,其实没名字。我带你们去行吗??”
萧远山略感失望:“丁春秋的弟子,就这样没骨气?好!你说吧。丁春秋常在什么地方出没?”
狮吼子详详细细的说了星宿派的几处定居点,出了关隘屯军之寨后往西三十里、八十里不等,唯独留了个心眼,没说丁春秋和自己约定在什么地方见面,其实是根本没约定,但他还在拖延着伺机一把毒药干掉所有人然后回去:“别人以为我们星宿派逐水草而居,其实不然。老仙他隐居在仙山宝刹,别打别打,师父他修炼神功一直都躲着人,还在等一个机会去中原弄个大大的名声!把这些庸庸碌碌的鼠辈都比下去!我可没说您老人家!”
萧远山对小郡王说:“这一路上风餐露宿,你受了不少苦。”
“勤于王事不辞辛劳,应该的。”林玄礼摸摸自己吃了一路大饼面条和各种干果,还有些炉果、炒棋之类的干粮当点心嘎嘣嘎嘣,变圆变胖的小脸,也没看出来哪里受苦,之前不用绷紧,腹肌清晰可见,现在得早上空腹深吸气才能看见腹肌。怎么成为武林高手了还得控制饮食,有没有天理啊。
萧远山:“你只管在这里安坐,我带人,带上狮吼子去会一会丁春秋。”
林玄礼有些惊愕:“我怎么能不去?还要等乔峰一起来。”
萧远山觉得没必要那么谨慎,我去偷袭,丁春秋未必有防备,就算有,他也不是我的对手。带人是为了围捕所有人:“十一郎,事不宜迟,何必拖拖拉拉的等那小子。多耽误几天,那老毒物换地方怎么办?咸阳距离好水川、金明寨、平夏城还有不少距离。我带上二百人,倒要和军中借用二百匹马,尽快赶过去。”
他才不信什么狮子搏兔需尽全力,丁春秋什么玩意,用这么大排场?
种彦崇赞同这计划:“兵贵神速,打他们一个始料不及。”
折可求也同意:“倘若萧副使不嫌我们添乱,本官愿意率领一百弓箭手,一路奉陪。”
林玄礼也觉得可行,乔峰没来就没来,自己现在的实力很强了:“行,今晚休息一宿,明早准备干粮马匹,启程上路。诶?狮吼子,你跑来咸阳干什么?”
狮吼子蔫蔫的说:“有个小子拜入星宿派之后又逃跑了。”
……
乔峰三天前抵达宋夏边关,和当地丐帮舵主见了面,对星宿派行踪不好找。他们在大片不适合耕种和游牧的穷乡僻壤行动。
花舵主:“帮主,大概找到了几个地点。您看这是地图。”
丐帮有自己记地图的方式,简单粗糙,但易读。
乔峰既惊且喜:“怎么找到的?没人受伤吧?”
“没有没有,帮主只管放心。”花舵主说:“星宿派不事耕种放牧,一切花销吃穿都靠勒索,倘若有人不从,立刻杀他们全家。不单是汉人,对党项人也是一样的。边境上的豪强大户,无不每年四季送牛羊布匹,我儿子打扮成力工模样,混在送东西的队伍里。只是……”
乔峰:“但讲无妨。”
花舵主道:“我儿有个关系很好的玩伴,就住在这条街上,从小撒尿合泥的交情,五年前那孩子全家突然失踪了,我们还当是犯了什么事连夜跑路,叫弟兄们尽力帮着找了,也没能找回来。我儿在星宿派里遇到了那孩子,原来是被丁春秋掠了去。小孩子胆大什么都敢干,和朋友见面约定了接应了时间,就偷偷接应那孩子,带出来藏在地窖里。已经藏了三个多月,不敢出来透气。听说星宿派现在正在搜寻他!”
乔峰大为感动,这真是好朋友,冒着生命危险把朋友救出来,丐帮的舵主也是重义轻生:“好得很,叫小花出来见我。”小孩就躲在门后头,我听见了。
没等花舵主开口,屋里走出来一个斯斯文文的少年人,十二三岁,皮肤雪白,脸上还擦了粉,看起来有点书呆子,穿了一件不太合身的秀才衣袍,垂着两个袖子,上前来把手抖出来,深深作揖:“侄儿花不完,拜见乔帮主。”
乔峰没料到是这样的打扮:“不必多礼,自古英雄出少年。花舵主,你儿子还挺俊。”
花舵主得意:“他从小就喜欢吹拉弹唱,诸般杂耍,因此竟学的认了字。现在这幅打扮,他妈都认不出来,更别提外人了。”
花不完把书往怀里一揣,凑上前给偶像斟酒,激动的声音都发抖:“帮主,咱们什么时候去杀光那些恶棍,我给您带路!”
乔峰却道:“你标注的地图很清楚,不用带路。我跟人动起手来,顾不得保护你。”
花不完还要争辩,老爹一巴掌抽在他脑袋上:“不许违抗帮主。”
花不完:“是是。帮主,您杀光了他们,临走时能不能把我的好兄弟带走?他说他身上有股味儿,能被星宿派追踪到,躲在地窖里都不肯多通风。”
花舵主道:“要不是咱们丐帮一直在对抗契丹狗贼,我真想求帮主来降服这些妖人。”
乔峰甚是怜悯的答应了,随即也谢绝了花舵主的帮忙,自己用轻功赶往破纸片上标注的地点,出城八十里外的荒山。
此处月明气清,银汉迢迢暗渡。
远远的就听见一个男子趾高气昂的训斥七个人,七人唯唯诺诺,噤若寒蝉。
乔峰在暗中观察,考量这几个人的强弱,以及身上带着怎样的毒。
忽然觉察到百米之外,还有一个人在暗中埋伏。悄无声息的移动过去,在后面一把捂住这人的嘴巴,搂在怀里往草地里一倒。乍一看是个相貌平平的小伙,但成亲之后感觉不会错,往脖颈上一摸,果然细腻绵软。
“阿朱!你怎么会在这儿。”
阿朱刚举起匕首要反手刺向身后,赶紧收手:“我……”
乔峰:“你不是和我爹在一起么?”
阿朱也是这么晃点萧远山的,说是回去和大哥在一起,实际上直奔西北就来了:“大哥,我说我路过,你愿不愿意信?”
乔峰弹她脑瓜崩:“我来抓他们,倘若没发现你,打起来你被毒气误伤,你叫我怎么办?小妮子,没拦着你出门,无论到了什么地方,也该告诉丐帮一声,叫我知道你的行踪。”
第166章 银汉迢迢暗渡
阿朱被一连弹了两下, 也不疼,笑嘻嘻的靠在丈夫怀里:“我又没打算自己上。确定了他们的行踪,自然去告诉你。”
乔峰侧耳一听, 那边星宿派的口口声声的叫着大师兄息怒, ‘大师兄’还在猖獗的骂人,听起来还在翻十年前的旧账, 痛骂这些弟子胆敢不恭敬,狮吼子还想挑战自己。那就不急着动手,让那厮再狗叫一会,他有一个多月没见过阿朱, 轻轻的说:“小阿朱, 你想我了没有?我天天想你。”
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她身上穿的皮袍子, 挺厚实的,即使直接席地而卧也不冷。清明前后, 西北平原的夜晚和冬天一样冷, 寒风呼啸。
阿朱道:“当然想,所以来略尽绵薄之力。早些忙完,你也好早点回家。”
“叫你担心了。咱们在这儿躺一会。”乔峰板着她的肩膀叫她躺平,枕着自己的手臂, 就卧在这平坦的荒草土丘上。这儿的土被晒的很干,没有半点潮气,枯草又隔绝了地下的寒气。
压断枯草的声音也不至于令那些人警醒。
北风呼啸,天空中星星点点组成的银河横亘夜空,极为璀璨瑰丽, 反卷的云团后面有明亮的光,极目所视的两端, 星辰蔓延到天幕尽头。
在城市里家家户户的炊烟遮蔽天幕,看不见银河,只有旷野才行。
乔峰低声道:“挺好看。”
阿朱辨认了一会,对天空指指点点:“那是南斗六星,那个勺子是北斗七星。道士喜欢拜南斗祈寿,也没见谁灵验过。”
乔峰本来想严肃的批评她不给自己留信息的事,但是一搂在怀里,就十分高兴。听她压低声音,轻轻的寻找牛郎织女,还有这些出名的星斗,又哪里忍心说她:“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
这小金片挂在阿朱的颈上,非常好看。
阿朱小声笑:“以前不知道这行字是什么意思,原来是预言。”
她从来没有对月伤怀、望着银河念酸诗的习惯,也没到那个岁数。反倒是慕容公子常常望月嗟叹,阿碧看了很心疼公子,有那个时间公子不如去找王姑娘说话聊天、谈情说爱,有什么烦闷都能消解了。
乔峰握着她微凉的小手,揣进自己怀里,银河有什么可看的,不如看阿朱的小脸,又详细问她一路上的行程:“你哪一天跑出来的?走的那条路?”
阿朱原本赌萧远山和萧峰这父子俩虽然感情深厚,但话少,不会互相闲聊自己的去处,只要不被抓到,安全撤退到任何一方身边都不会暴露。可惜被抓了个正着,算啦。
丐帮帮主和夫人就在这儿躺着看了半个时辰的星星,说了半个时辰的悄悄话。
二人的行动路线几乎没有重叠之处,都是到了宋夏边境才找过来,为了星宿派的行踪团聚在这里,只不过乔峰找过来靠的是丐帮弟子跟踪,阿朱靠的是找了一个进城采购的星宿派弟子,然后花钱买了点毒药,套话,总归都在原地没有动弹。
乔峰分神听着那八个人的动静,听他们先是挨骂求饶,然后哀吟打坐:“差不多了,我去把人抓了,你把面具戴上。”
阿朱坐起来,从袖子里摸出一小瓶胶水,把面具又佩戴好。
乔峰在身上的诸多暗袋里掏掏摸摸,找了两下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后露出一个清香且沁人心脾的药包:“捂在鼻子上,躲起来等我喊你。”这里是上风口,而且他要绕道另一个方向去攻击,这样毒气不会扩散。
阿朱点头答应,接过药包闻了闻,不懂医术但是闻起来很舒服,一种草木清香之气。
乔峰做事一贯谨慎仔细,一纵身跃入夜空中,直接绕着山坡飞奔半圈,到了正对面。这才靠近顶那一伙人,这是个浅浅的山谷,山谷中隐约有潺潺水声。
想也知道,没有活水的地方不会被选来安营扎寨用。
摘星子身为星宿派的大师兄,压力很大。星宿老仙吩咐过,谁能杀了大师兄,谁就是新的大师兄。他看新来的师弟师妹,各个如狼似虎,就连身边相处时间更长的老三老四老五老六,各个也都不服自己。
刚刚略施小惩树立自己的威信,虽然不知道效果如何,可是心中始终不安,只觉得有人要来暗算自己。
站起来左右看了看,忽然眼前一花,一道黑影冲过来,当面就是一掌。
在昏过去之前只听到另外几名师弟惨叫连连,毒药的气味蔓延开,随后所有人都陷入永恒的黑暗中。
乔峰蹲下来翻了翻两具尸体:“哼,真喜欢用毒针。”
用掌风引导散乱的毒烟飞向远方,扬声大叫:“你过来吧!”
阿朱不用绕路,跑到山坡上翻过小小的山头,就奔着绿洲和水源跑过来。看到八个人横竖都有,倒在篝火旁边,乔峰在拿着一瓶酒,对着瓶口闻了又闻。
酒里似乎有毒,但还挺香。
阿朱赶紧跑过去:“大哥,回去再喝个痛快,你别尝啊。”
乔峰:“哪有那样嘴馋。我闻闻这是什么酒。”
阿朱劈手夺过酒瓶,盖上塞子搁在旁边。
“难道他们能在自己的吃食酒水里都下毒?你去烤烤火,我问问把谁带回去。这两个冲我发毒针,和他们师妹一个死法。”
阿朱忽然一笑,这又让她想起去年在边关定情时的情景。
她穿着男装的皮袍子,带了少年模样的面具,自然一开口也是少年的嗓音:“大哥,我还是第一次偷越国境呢。以前咱们还说,我去牧牛放羊,你去骑马打猎。”
还活着的六个星宿派弟子里,有两个没封住言语,现在争相恐后的开口献媚:“咩咩咩!!”
“咩…哞哞!”
“咩咩咩~~”叫的声调婉转动听。
乔峰:“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朱猝不及防,噗的一声爆笑出声,笑的前仰后合,拍手大笑:“好好,真懂事哈哈哈哈哈哈。”
“咩咩咩!!”“哞哞!”
两个人叫了好半天,要不是不能动弹,准能在地上爬两圈,摇头摆尾的哄人发笑,给自己找条活路。
□□差点笑到裂开,阿朱用袖子掩着脸检查了一下,还好。
乔峰忍不住摇摇头,没血性没骨气的人见过的不少,你们两个也太过了:“都闭嘴。”
仔细问了一番,丁春秋的位置他们几个也不知道。原来这是星宿派大弟子、从三到六弟子,外加上三个没入门的干活喽啰。老四和老六死了,现在还剩下一三五。
摘星子光是舌头能动、浑身被打断了几根骨头,还要从口内发毒针伤人。
乔峰搂住阿朱,袖风一卷,把毒针打飞到尸体身上去:“把这三个没入门的放了,叫他们去找丁春秋告状。这三个还有些用处,咱们就赶着他们慢慢回城去,等爹爹来了送给他处置。”
这地方没有猎物敢靠近,地洞里有些老鼠可抓,乔峰知道有些地方流行烤老鼠吃,他没什么兴趣。放着一瓶酒不喝,取出些干粮和阿朱带的肉干分着吃了,在水潭中取水煮着喝了。
吃喝毕,押着三个被封住穴道、说不出话,手动弹不得,只有双脚能迈步前行的人回平凉去。
走回去时已接近天亮,城门大开。
边城检查的更细致,阿朱在进城时自然而然的指着满脸麻木又用麻绳相连的三个人说:“这三个是党项奴隶,刚买来的。”
城门官再无半点异议,顺便把满面风霜的伟岸男子认作是一伙的人贩子,就得有这么一个强壮的才能干买卖……
合法买卖。
这次没去花舵主家居住,而是寻了个挂着门锁贴了封条的废旧大宅,提着人翻墙而入。
把这三个人彻底封住穴道,二人又携手去附近的小饭馆喝酒吃早餐,羊肉烧麦热气腾腾的端上来,洒满芝麻的烙饼里夹着酱菜,半根青萝卜切了一大盘,豆腐汤里飘着几点葱花菜叶。
乔峰看着抱过来一大坛酒的小伙计:“怎么是你?”
花不完歪戴帽子,在脸上点了许许多多的麻子,笑嘻嘻的说:“本打算打扮成唱曲的歌女来伺候帮主一段,我爹说您不爱听曲儿。帮主和这位少侠赶着货进城,我们就瞧见了,赶忙过来服侍。”
阿朱看了看这个约莫十二岁的少年,身量不高,长得倒是很白净:“大哥,这孩子是?”
乔峰轻声道:“花舵主的儿子。也是我丐帮子弟。”
花不完猜不出他是谁,心里急着想打听自己好兄弟什么时候才能从地窖里出来,感觉他都快闷傻了,被老爹从床上拎起来,换了装束就跑过来。到了跟前想起来这是机密要事,不能问,那就在这儿服侍偶像吃早饭也是很快乐。“小的伺候您一段小曲解闷。”
阿朱欣然答应,她很喜欢别人唱曲给自己听:“好啊。唱得好我就赏你。”
花不完从怀里摸出一副唱曲用的月牙板,金属声清脆悦耳,节奏鲜明:“老人七十仍沽酒,千壶百瓮花门口。道旁榆荚巧似钱,摘来沽酒君肯否~君肯否。”
乔峰评价为:“是丐帮的曲调。”
第167章 我亦有私心
花不完给帮主唱了一首岑参的‘戏问花门酒家翁’, 又唱了柳永、苏轼的词。
旁边行路的客商看小孩虽然长得不咋好,却歌喉婉转,连谈话都停下了。他还没到变声期, 这个时间段小男孩小女孩的嗓子都又高又清亮, 成年人远远比不上。
阿朱愉快的掏兜抓了十几枚铜板:“唱得好。”又往乔峰脸上瞄了一眼,看他似乎也很喜欢:“过些天去客栈, 再细细的唱一天。”
花不完笑嘻嘻的应下,把铜钱揣在怀里:“您抬爱啦!”
旁边的胖商人:“小孩过来,唱几只小曲。”
掌柜的刚要叫这个跑来帮忙的少年继续去端盘子送菜,一看他又跑去搞钱, 只好自己过来上菜。
乔峰问:“这小子在你们这儿做工?”这个不符合丐帮的帮规, 挺不像话的,难道他爹是舵主, 没人约束得他?污衣派不算污衣派,净衣派不算净衣派, 哼。
掌柜的把新出锅的羊肉烧麦端过来, 撤下吃空的碗盘:“大爷,他从小就在这条街上长大,街里街坊的都承他爹的人情,小孩有时候过来帮忙端盘子, 偷吃几个剩的烧麦,手头紧了就来唱曲吹笛子弄点小钱,都是在眼前看着长起来的,也不管他。”
那边花不完又在唱小曲:“灯儿下,细把娇姿来觑…金扣含羞解, 银灯带笑吹。我与你受尽了…”
阿朱又吃了一个烧麦,就觉得饱了:“大哥,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爱听小曲?你可没给我唱过。”
乔峰摇摇头,丐帮的莲花落是有许多节奏,但他当时只顾着练武和为了丐帮办事,没学:“你别为难我啦。”
把阿朱面前的烧麦端过去都吃了,剩的半碗豆腐汤也都喝掉:“咱们找个客栈住下,住半个月就差不多都来了。”来寻仇的,还有来办差的。
阿朱便明白了,他喜欢这小孩,准备观察一下能不能收做徒弟。只是十二三岁实在是太小了,少说也要教六七年……那又有什么关系?萧爹爹是看不上丐帮,想要儿子前去团聚,郡王是想要大哥常常陪伴自己,她只希望大哥能做他想做的事。“我已经在客栈里包了个小院。咱们都忙了一夜,该好好睡一觉了。”
本来想缠绵一番,但阿朱确实很困。
小憩了两个时辰,睡醒了准备吃中午饭。
花不完就在门口候着,见帮主悄悄的出门,往前跟了两步。
乔峰另外有事:“你别跟着我,替我服侍照料她。”
花不完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也不敢问,恭恭敬敬的答应一声,就在门口摆弄短笛玩。晒着太阳,坐在门口台阶上闭眼调息。
乔峰直奔花舵主家,叫丐帮弟子留意打听武德司的行踪,有又想到他们可能不会大张旗鼓的靠近,就描绘了爹爹、郡王和慕容复三个人的相貌:“这三个人是我的朋友,与我约定在边关相聚。倘若来到你这儿寻我,就将我的住址告诉他们。”
花舵主恭恭敬敬的应下。
乔峰来这儿还有一件事,提起来不免有些感同身受:“那个孩子叫什么?”
这事儿有点奇怪,按照丐帮的帮规,倘若花舵主收他为徒,拜入丐帮门下,送到中原去庇护。哪怕是求帮主亲自帮忙,搭救这么一个全家被害的孩子,即便是有些危险,也是义之所在。
花舵主微怔:“他啊,他叫杨从义。”
乔峰道:“花舵主,你在丐帮中足有三十年。应当知道丐帮历代都奉行侠义道,我乔峰自继位以来,也没做过什么错事,少有私心私利,即便是眼下这件事,也不算是为了我自己。”
杀丁春秋,难道是为名为利?于国是除一害,于江湖也是除一害。
花舵主羞惭难堪,抬手用袖子擦汗:“帮主,属下…属下以前有难言之隐。那日实在是一时激动。”
乔峰非要知道这根源不可,因为接下来要去逼问啊!连那孩子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对摘星子逼问:“以前我没当上帮主时,咱哥俩没少在一起喝酒说笑。你要做一件好事,积德行善,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能做善事?”
丐帮帮规里有一条,禁止欺上。只不过他还不想去叫执法长老过来,和花舵主多年未见,为了一点小事叫执法长老来,捅他一刀?
花舵主一咬牙一狠心,双膝跪地:“启禀帮主,属下犯了帮规,结交了外族人。”
乔峰心里一突,脸上不动声色:“嗯?”
花舵主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那孩子叫杨从义,是个党项人,本姓贺兰。他爹二十多年前,来到平凉城做生意,把全家都接来投靠了大宋,自小都在街面上玩耍,和我家不完一起长起来的。属下和他爹妈只是点头之交,几年前他全家都失踪了,怎么也没想到是叫星宿派抓了去。直到不完偶遇了他,哎,都带回来了,难道属下还能叫孩子把死里逃生的兄弟再送回去?”
乔峰听罢,起身扶他起来:“原来如此,花舵主,这都怪丁春秋那老狗。大宋的厢军中也有党项人,他家既然投靠大宋,就不算你触犯帮规。”
花舵主感激不尽:“属下犯了帮规,欺瞒帮主,帮主还为属下周全。属下情愿肝脑涂地,以报帮主的大恩。”
乔峰把他拖起来,微微叹了口气:“我亦有私心。”
花舵主:帮主从来没有过私心!难道帮主夫人不是汉人?啊是美女就很好啦。
乔峰有点伤感,去城里酒最好的地方,去要了二十斤美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那三个俘虏被点了睡穴,打伤经脉,就算是解开穴道也跑不了,每隔两三天过去喂一顿饭,饿不死就行。
突然有人走过来一拍桌子:“嘿嘿!原来你在这里?”
他心里正难过呢,皱着眉头,眼中两道冷冷的精光令一般人不敢上前,抬眼一瞪。
风波恶和包不同就站在桌旁,风波恶看他仿佛要打人的样子,兴奋非常:“乔兄,寡酒难饮,你是不是正好需要一个人和你对上几掌,再陪你痛饮几杯?”来打架来打架来打架!
包不同:“非也非也,看乔帮主的面色不好,仿佛是相思成疾。”
乔峰微微一笑:“非也,阿朱正和我在一起。请。”
风波恶坐下立刻大喝一碗:“三哥,你失算了。”
包不同有什么办法,只好招招手叫伙计过来,点几个菜加进去:“不是我失算,实在是人算不如天算。一遇到阿朱妹子就要吃亏。”
乔峰:“哈哈哈哈!”
包不同翻了个白眼:“你别得意,难道阿朱想叫你吃亏时,你拿她有什么办法?”
风波恶嘎嘎大笑:“这可不论武功。”
乔峰更开心了,也不说夫妻感情极好,她看自己处理丐帮事务,看的非常欢喜满意,自己看她满天下奔波办事,觉得可敬可爱。云淡风轻的笑笑:“哈哈哈自然是…”一拍手:“无计可施。”
互相不用问来意,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来的,只在此说说笑笑,准备喝一顿酒就带着他们俩回去见见阿朱,许久未见,恐怕她也会思念家人。
乔峰问:“我贤弟他们现在到哪儿了?过了咸阳没有?”
包不同也不是无差别喷所有人,对极少数服气的人他还是比较客气的:“乔帮主,你不知道,那小贵人刚到咸阳,拉着文武官员闭门造车,研究怎么设计勾引。嘿嘿,研究来研究去,终究不如我们公子爷和夫人,俩人出去手到擒来。”
事实是:王语嫣看了很多史书之后,决定去实地看看据说非常奢华瑰丽的秦始皇陵。慕容复自然是陪同夫人出门,也有一点点感兴趣,王语嫣一路上讲了许多历史故事。表哥一向不爱读书,只爱听表妹说故事,听的津津有味。俩人一路问路,听不大懂当地人的方言,终于迷路到抓住狮吼子。凭借方向感找回咸阳。
乔峰大奇:“丁春秋已经落网了?”
风波恶:“那倒没有,抓到了星宿派老二。”
包不同:“可惜是星宿派老二,不是丁春秋的老二。”
风波恶有点嫌弃,猴子偷桃虽然是正经招数,但是这话说得真难听,不愧是包三哥;“恐怕后者得三哥你去抓。”
包不同:“非也非也,我这细皮嫩肉的胖手,终究不如风四哥你的掌法,内家外家功夫修炼到十成功夫。我怕点子扎手!”他一句话化用了个典故,点子扎手原本是黑话里指‘敌人非常强悍不好对付’,现在放在这里,特指丁春秋这厮又小又毒。
乔峰:“哈哈哈哈哈!好诙谐!值得喝上三碗!”
三人说说笑笑,喝够了酒风波恶负责结账,出城去先找了个荒地树林,痛痛快快的打了一架,愉快的回城去,买了几斤熟食铺子里的肉,一些烤馕,又抱了一坛酒,回去找阿朱一起吃晚饭。
阿朱已经给自己置办了一身新衣服,她以前拿一份零花钱,出门都随手置装,不带太多行囊,更何况现在拿四份零花钱。慕容复给一份,遂宁郡王给一份,乔峰每个月都往家里拿钱,萧远山见了她也塞几张交子叫她花销,还有之前在京郊和洛阳置的小铺田地。
打扮成契丹姑娘的模样,梳了发辫,戴上新买的金耳环,穿了一件短到小腿的红色圆领袍,正往额带上缝金饰片:“大哥,你回来啦。包三哥,风四哥!你们怎么也来了。”
花不完跟着她拎包搬东西,刚被打发回去。
包不同刚进门,战术后仰:“好嘛,原来乔帮主四海为家,真是到了天南海北都有阿朱在家里等着你。”
风波恶粗枝大叶惯了:“诶!阿朱这样打扮也好看!这是什么,党项女人的装扮吗?”
阿朱:“我下次试试。”
乔峰望着她在灯火下咬断丝线,系上抹额,心潮澎湃的撂下东西,握着阿朱的柔荑仔细端详:“真好看。阿朱,你真好。”
阿朱害羞的推他,她可没想到三哥四哥也会一起回来:“契丹是女人当家。该你去下厨。”
“好啊。”乔峰之前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做过唯一的拿手菜——乱炖。放点白菜,放点豆腐,放点粉条,放点自己钓的小鱼,放点排骨,再掰几个芋头扔进去,都炖熟了放些酱油香油,撒一把葱花。看起来乱七八糟,味道还不坏。
包不同:“非也非也,谁说非得女人当家,男人才能去下厨呢?君不见大宋厨艺最好的,就是神宗第十一子,昭明军节度使(虚衔)、遂宁郡王、武德使。上至天子,下到草民,哪一个不是交口称赞,嘿嘿,我虽然没吃过,耳朵里却灌满了他的美誉。”就俩字:不信!
阿朱看他们拎回来的东西足够吃,自己也留了一些糕点水果,就去拿些酒碗来:“三哥,你在郡王爷身边学了两手没有?”
风波恶:“他学会怕老婆了!”
喝了一阵酒,吃了些调理入味的酱肉、熏干、卤猪肝、炸的素丸子。
忽然有急促的脚步声,花不完扑在门上,惊慌哭叫:“帮主,帮主!”
客栈小院的门并没上闩,叫他一扑立刻缓缓打开,这四个人在一起喝酒说笑,哪里怕有人闯进来?就算来一只老虎,最多收获一张虎皮和一些鲜肉。
乔峰撂下酒杯,飞身落在门口,接住花不完软下来的身体:“出什么事了?”
花不完脸色惨白:“我爹死了…我爹叫星宿派的人给杀了!我一回去,就见到他倒在地上……我……”
第168章
四人赶到花舵主家, 他就住在陋巷把边的一个小院里,院子里常有许多乞丐聚集,听从舵主差遣, 发了一笔小财请舵主分派。
今日十几个乞丐在门口齐聚, 惊慌失措的徘徊不敢进屋,一见帮主在黄昏余晖中大步赶来, 手里夹着花不完,身法快若闪电,转眼就到了眼前。慌忙迎上前行礼:“参见帮主!”
乔峰把可怜的孩子放下:“免礼。你们照顾小花,躲开些, 我进去看看。”
花不完浑身都发软, 站也站不稳,眼睛直勾勾的瞧着门口, 踉跄了几步几乎要跟进去,又被老乞丐们拦住, 七手八脚的把他堵在墙角, 谨防有人前来偷袭,用暗器伤了这孩子。
所有人都保持着安静,木门虚掩,乔帮主悄无声息的闪身进院, 屋内没有人的呼吸声,依然不可掉以轻心,也有可能是对方的武功胜过自己,在暗中埋伏。
跳进屋里回头张望,四下一扫, 真是空无一人。
花舵主倒在里屋的地上,就倒在床边, 面朝下匍匐在地。
乔峰抢上前伸手一碰:“花舵主?”
尸体冰凉微僵,被人害死得有小半个时辰,刚要把人翻过来,看到花舵主的右手五指嵌入地砖之内,不知临死前受了多大的苦楚。
不对,花舵主练得铁砂掌足有二十八年功夫,开砖裂石,在整个凤翔府内鼎鼎有名,就算在丐帮之内也算数一数二,一抓之下能轻易贯穿石板。
室内的空气没什么异样。
乔峰一掌拍碎了地砖,把花舵主的五指抽出来,将人抱起轻轻的放在床上,见他口鼻出血,翻开眼皮一看眼珠乌青,对门外众人道:“贼人逃走了,你们都进来吧。”
花不完跌跌撞撞的进屋,就要扑到老爹身上大哭,又被乔峰一把攥住。无力的跪了下去:“帮主……求帮主为我爹报仇。”
乔峰安抚他:“不论是谁害了你爹,我一定杀了他!他身上肯定中了暗器毒粉,一会弟兄们替他擦洗干净,你再靠过去。孩子,你看见了什么吗?”
花不完摇摇头:“我回家时,我爹已经倒在地上了。”
有个得了风寒的老乞丐,就躲在院子里养病,目睹了全过程:“对,花舵主之前关着门睡觉,之后隐约听见有说话的声音,舵主大叫了一声‘你!你!’,然后就没声音了。小人还寻思,谁能打得过舵主,又病的难受,就没进去看。又过了煮粥的功夫,小花回来了,进屋去就发现……”
花不完凄凄惶惶的望着帮主,丐帮弟子无不对帮主奉若神明,他也是一样。
乔峰:“花不完,你安心等待几日。星宿派上下一个都跑不了,我一定把他们都杀了。”
门口的乞丐:“站住,契丹娘们来乞丐窝干什么?来偷东西啊?”
包不同还没开口,风波恶一张嘴立刻用许多污言秽语骂了回去。
乔峰怒喝:“都住口!请他们进来,那是我夫人,还有慕容公子的两位朋友。”
拦人的乞丐大为惊愕:“帮主夫人是契丹女人吗??”不是慕容夫人么?要是契丹女人可不应该,丐帮抗辽多年,在边关杀的都是士兵、暗地里是去刺杀将领,从来不碰契丹娘们。
包不同:“非也非也,只有姑苏慕容才有如此佳丽。”
阿朱打断他接下来的刻薄话,随口解释:“我和大哥有事儿要去一趟西夏境内。”
逻辑非常合理,西夏人怕契丹人,因此打扮成契丹美女。
实际上纯粹是为了情趣,为了充满激情又快乐的一夜。丁春秋真该死啊!
乔峰揽着花不完的瘦弱的肩膀,低声道:“把你那朋友找出来。丁春秋既然找到这儿来,他和你都不安全,从今天开始你们两个都跟着我,等我杀了丁春秋,再安排你们两个的去处。”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收留杨从义招致祸端,还是因为自己抓了丁春秋的三个弟子。总而言之就是很后悔,后悔没有早点来剿灭星宿派。
花不完:“是,我家的地窖就在刚刚我爹…所在的位置。”
他强打精神走到屋里去,被打碎的地砖下面露出一块厚木板,木板上有两个小洞,花不完蹲了下来,在木板上敲了一串信号。
地窖里有一个低低的声音:“我听见好像出事了,兄弟,出什么事儿了?”
花不完强忍悲痛:“我爹爹被人害了。我们丐帮的乔帮主就在这里,要为了我爹爹报仇,二狗,你出来见过帮主,把你所知道的的事都和怹说说。”
木板下的机关卡扣依次打开,露出一个面色苍白消瘦阴郁的少年,他行动还很敏捷,很快就爬了出来,看到许多人挤满了门窗看着他,吓得往后一缩,几乎又逃回去。
花不完抓住他的胳膊,扶着他爬出来:“要是在帮主面前还能出事,那天底下再也没有安全的地方。你别怕,重见光明的时候就要到了。”
杨从义点点头,又红着眼圈,有些恐惧的看了一眼屋里最魁梧高大的男人:“我去给伯父磕个头。”
阿朱想要安慰这两个可怜的少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丁春秋这大恶人必死无疑,将来拿他的人头来祭奠花舵主的英灵。不完,有道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你们两个彼此相好,往后能互相扶持。你兄弟能从那地方逃出来,是死里逃生。”郡王可是打算把星宿派上下杀的一干二净。
花不完垂泪点头,突然明白过来:“夫人你,你是我今天伺候的那位少爷?”
阿朱道:“正是。”
乔峰已经去解开花舵主的粗布麻衣,剥开上身检查尸体,果然是心口有一点红点,用手一摸,血肉之中僵硬红肿,隐约有一根针在内:“星宿派的碧磷针。”
杨从义走到近前,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头:“伯父,杨从义对不起你,牵累您老人家。我的命是你们父子给的,从今往后,花大哥就是我亲哥哥,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花不完不胜伤感,拉他起来:“我爹没多少积蓄,往后我唱曲养活你。”
包不同有点急性子:“你别只顾着哭,听见什么了?是谁干的这事儿?丁春秋那老狗屁一天到晚都在哪里活动?”
杨从义垂着头低声说:“晚辈躲在地窖中没看见,但那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像星宿派的大师兄。”
乔峰:“嗯?摘星子?”
“是,正是。”
阿朱也觉得奇怪:“你在地窖中能听清外面说话?”
杨从义的声音轻弱:“晚辈武功低微,外屋说话隐约能听见,在屋里说话听起来则更清楚些。”
阿朱掏出钱袋来,摸出五张‘一两’的交子,并一张‘十两’的,轻轻搁在桌子上:“你们帮帮忙,先去买一副棺材来收殓花舵主。大哥,我回去换身衣服再来。”
乔峰疑心摘星子冲开穴道跑了,正打算去看看,只担心阿朱和她两位义兄未必能克制毒药。要撂下这边也不放心:“我给你的荷包带着了么?”里面有八份解毒药,是十一郎苦心学习的成果。
阿朱摸了摸肋下:“随身带着呢。”
乔峰随即发号施令,点了两个精明干练的去购买棺材,又安排人传递消息,请吴长老过来主持西北的局势,又安排腿快的年轻人去告知花舵主在丐帮内的结拜兄弟。
看了看杨从义,他只是呆呆的坐在马扎上,和花不完相对无言。他既然在星宿派里当了几年弟子,就不应该认错大师兄的声音。但少年人受了几个月的恐吓,又隔着地窖门,未必听的真切。
乔峰向来不喜述说自己得意的武勇事迹,出马诛杀大奸大恶,不论如何激战恶斗,回到本帮后只轻描淡写的说一句:“已将某某人杀了。”至于种种惊险艰难的经过,不论旁人如何探询,他是决计不说的。
对于抓了星宿派一三五这三个个弟子的事儿,无论是花舵主这里,还是对包不同风波恶喝酒闲聊时,都一字不曾提起。既不愿意吹嘘,又打算直接送给爹爹。
花不完问:“摘星子长什么模样?”
杨从义哆嗦了一下:“他极可怕,大哥,你不是他的对手。”
阿朱带着俩人离开,除了陋巷没走多远,就改道过去找那荒宅。
风波恶:“嗯?干什么去?难道还有谁已经到了平凉城?”
阿朱的红袍飘飘荡荡,鹿皮的软底靴子轻巧灵便,轻哼一声:“带你们去见三位大名鼎鼎的人物。说不准还要有一场恶战。”
到了荒宅墙边纷纷翻墙而入,荒草早已被踩出一条小路。
风波恶和包不同抢上前,一脚踢开破门,冲进去:“嗯?阿朱妹子,你又骗人。”
“这人捆的和粽子一样,动也动不了。长得像个猪头,却又不是猪头,这是什么大名鼎鼎的人物?江湖人称冰糖炖猪头吗?”
阿朱:“三哥,你在郡王爷学到不少啊。”
包不同大窘,怎么突然之间就提到一道菜啊!
阿朱指着其中一个昏迷不醒的长条粽子:“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摘星子。”
“你放心去吧,我们俩看着这几个玩意。”
“按照郡王的行程,还有三五天准能到这儿。”
阿朱又换回少年装束,只是没做易容,挽起头发带个帽子,匆匆出门去找他:“大哥,你放心在这儿陪着花不完。我带的那点行李不值钱,没人来偷。”
乔峰点点头,仍有些疑惑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不想了,他本来是想把凶手的人头单独拿来祭奠,还是用丁春秋的吧。
阿朱递给他一张纸条:“我先回去了,爹爹他再过三五日就能到这儿,别着急。”
乔峰不知有什么话是不能当面说的,正巧她挡在自己面前,展开纸条一看,阿朱的字体写着:【小心杨从义。摘星子没跑,室内没别人,地窖能从内开合】
觉得不可能,花舵主把他藏在家里,是冒着被星宿派下毒暗杀的风险,杨从义受了这父子的救命之恩。哪怕他不懂知恩图报,杀了花舵主于他而言又有什么好处?纸条捏在手里团成一团,两个指头一搓化作纸粉,洒在烧纸钱的火盆里。
第169章
毕竟不是旅游, 就没去延安府,没去见在西北当官的苏轼,也没去以前去过的凤翔府, 直接到了兰州府。反正都是秦风路下辖, 驻扎有镇戎、德顺、通远三军。
五百人多人的行进不便进城,都在各地城外水源旁驻扎。再加上萧远山有意阻拦, 郡王只知道那五百僧兵只和大伙同步前行,他每次赶路看不见那些无聊又呆头呆脑的和尚。
因为有三名玄字辈高僧也在人群之中,虚竹和另外几名不在五百罗汉大阵编制之内的和尚也跟着一同前行,这些武功高强的僧人一路以轻功赶路, 日行百里。
一路上地方官员奉上当地特产小吃, 大多以糖油碳水的混合物为主,夹杂少量野味。
林玄礼突然发现成为武林高手还有另一个好处, 那就是风沙再大,顶着西北干燥的风骑马赶路, 脸上也不会干到掉皮。似乎一下子连脸蛋都变得坚韧有强度, 身上也没有干燥到掉皮痒痒。
难道身边的武林高手看起来皮肤都很好,再加上越是高手约不容易气喘出汗,因此没有汗味。练武真是值得推广的一个项目!
夜宿在府衙内,知县来陪他下了一会棋, 夜宴时又让家伎演出歌舞,见郡王多看了两眼,立刻就提出以美妾相赠。
林玄礼断然拒绝:“郡王府家风甚严,难道你没听过?”
知县想求他在官家面前说一句好话,低声赔笑:“此处天知地知, 你知我知,哪能娘娘在千里之外, 哪能知悉。莫非郡王是看不上她的姿色技艺?”
林玄礼都惊了,一路上官员接待时,大半都有歌舞表演,难免看两眼,聪明人等着暗示,没有暗示就没事了。有官员比较低俗,当众推荐,也有美女深夜奉命敲门。都是自己拒绝一次就老实闭嘴了,今天这厮也太不长眼了。
我还没管现在这朝代的作风问题——呃因为法律规定的所以管不了,法律制度属于祖训,动不了,探讨都属于挑衅皇权。
谢指挥使见郎君的脸色冷下来,知道他的脾气,顿时哼一声:“郡王一路行来,但凡有此邪念,早就置办几位美人相携,还用你来送美人?”目光往慕容复身边扫了一眼,这小白脸正带着他天姿国色的老婆,还有娇俏清丽的婢女在吃饭。
整个队伍里就这两位美女,侍卫中但凡单身又英俊青年,都忙不迭的冲阿碧献媚示好,她骑的马被人刷的香喷喷的,喂的膘肥体壮,偶尔出去跑马时十几个人簇拥着。真是丢人现眼啊!
魏长史清了清嗓子,官家选中他派到郡王身边,就是要事事规劝匡正,劝他做一个君子,如果做不到也别太坏,平时郡王闹的出格的时候只要他知道,立刻来劝,大半都能劝住。正人君子的行为规范内包括为官家一声令下奔波千里以身犯险、肝脑涂地在所不惜,而绝对不包括年纪轻轻的纳妾、在大敌当前的时候接受地方官的美色贿赂。
“你想差了。郡王奉命出巡,身负重任,无暇旁顾,今日占住一夜明日就要启程。正是养精蓄锐的时候,你治下流氓无赖横行,境内有豺狼伤人。不思忠君报国,尽忠职守,反而豢养婢妾,听说贵县常常传召官妓入衙侍奉?”
林玄礼拂袖而去,去找萧远山吐槽:“听见了吧,他特唠叨,幸好今天不是来骂我。”
萧远山一个人在屋里摘了面罩吃饭:“这个县治理的确实不好。”治理好的县城,道路整齐百姓富庶,这县的路破破烂烂,百姓面有菜色,县令却红光满面膘肥体壮。
“我想干点有趣的事~”
萧远山:“啊?哈哈哈。”在另一个世界里抢劫官府,劫富济贫挺好,宋朝的官你也要劫?玩呗。
他对此并不陌生,隐在少林寺内二十多年,花销的银两就来自少林寺的香火地租、以及各地官员的私产和府库里的官银。在给官家当官办差之前,已经花了他不知几千两银子。
林玄礼端起加了红枣、桂圆、葡萄干、杏干、玫瑰花、菊花、冰糖的绿茶喝了一口:“哎,还是我泡的茶好喝。长史还在那儿骂呢,骂得好啊,有理有据。我这正闹心呢,这老东西真没眼力。”
两天前买到了品质很好的各种干果和干花,特意分装成小包,用纸张包裹好,用麻绳捆扎,搁在盒子里又用蜂蜡封存,派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萧远山问:“你很尊敬他。”
林玄礼沉思了一会,终于想起来那首诗:“冯道有一首诗,末尾两句写的极好:但教方寸无诸恶,狼虎丛中也立身。魏长史就是这样的人。此人是端方君子,虽然也是新党中人,但可比王安石用的其他人人品好多了。”
萧远山:“新旧党争的时候我忙着呢,一点没打听。冯道又是谁?”
林玄礼:“说起他的介绍,那可是很长一段话。”
王语嫣在门口道:“想不到郡王爷竟喜欢这首诗。冯道早年曾效力于燕王刘守光,历仕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四朝,期间还向辽太宗称臣。我喜欢他的北使还京作五首(今仅存其一)。”
慕容复:(⊙_⊙)?
林玄礼隔着门闲聊:“好,他当年为石敬瑭效力,出使契丹,实在艰难。”
王语嫣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司马光和欧阳修两位大家都认为长乐老不忠不烈,毫无廉耻之心。”
林玄礼听出她的弦外之音:“那是他们为人臣子的以此自明心迹,那十个昏君哪配叫人忠烈?冯道若是活在本朝,在我身边,一生也就只侍奉一位君王了。”
王语嫣料到他志向不小,只是没想到他真敢说明。和表哥交换了一个眼神,明白表哥完全没听懂。
慕容复:你在说什么啊.猫猫迷茫.JPG
他倒不是完全没听懂,只是刚想说冯道如果活在大燕年间……别如果了,大燕前前后后加在一起,总共也没多少年,唉,惆怅。
王语嫣突然想起来一件好玩的事:“当年契丹人也听说他的贤名,要去抢他来做官。”
林玄礼:“哈哈哈哈哈!我做戏时足以以假乱真,什么才子佳人,全都抢一下。”
萧远山继续吃晚饭。
魏长史指着县令痛斥一番,回来找郡王复命,想对这县令告上一状,还有一天半的路程就到边关了,也就是不到二百里,这里的官员必须格外警醒勤恳。就看到慕容夫人挽着丈夫,隔着门和郡王说笑两句,道了晚安回去睡觉。
半个时辰之后,仨人各一身黑衣,包头蒙脸,在县令的小金库门口相遇。
慕容复觉得很尴尬,他以天家贵胄自居,从来没干过偷东西这种事。“表妹想试试江湖中人常干的事。”
王语嫣也很羞窘,好好的和表哥玩点刺激的小游戏,也没打算偷东西,只是偷偷闯进别人的仓库里看看一定很好玩。结果被人撞见:“我…一时好奇罢了。”
林玄礼的心态一向很好,平静的掸了掸衣服下摆:“我也穿成这样,贤伉俪不用解释。少拿点,将来都要收归国库。”
翻了半天东西,许多装着珍宝的小盒子单独拿出来看了,又偷听县令和他的幕僚在外屋探讨郡王这么假正经怎么伺候?幕僚提议要不要县令下狠心,把儿子送过去‘侍奉’几日。
慕容复低声道:“果然不晓事,他要是有个武功超群的爹,送来服侍郡王,那才对。”
他讲的任何不好笑的笑话,表妹听了都觉得十分幽默,何况今日这句话确实好笑。
林玄礼对此大翻白眼。
……
花不完一早就换上丧服,煮了米粥款待给自己家帮忙的丐帮中人,他自知父亲一去世,自己的地位一落千丈,幸好往日大伙关系都不坏,大概自己也没什么亏欠别人的地方。
在门口和伙计招呼了一声,叫他们送了一笼二十个炊饼过来。
面店伙计问:“小花哥,你家里这事?”
“白事。”花不完的恨意多过忧愁,平静的说:“等我爹妈合葬之后,再请街里街坊吃席。”
面店伙计:“唉,这是怎么说。您节哀。”
花不完点点头:“这阵忙乱请客,我走不开,你多费心。”
乔峰就坐在棺材旁喝酒,远远的看着花不完待人接物,门口挂了办丧事的白纸灯笼,几条街上的店铺、欠了花舵主钱的街头无赖,全都上门来打探。
花不完年纪虽小,对这形形色色的人应对自如,也不怕有人混在其中来暗杀他。对来道恼正经人家执子侄礼,对当地长者、地保封的丧仪磕头还礼,又使出武功威慑住想要乱翻找钱的无赖,虽然没能迫使对方还钱,也能吹牛吓唬人:“家父生前曾说,我的武功比他不差多少。”
无赖嬉皮笑脸:“花大哥后继有人啊!我回家取银子还钱,你先把借条给我,咱们街里街坊这些年,难道还信不过叔叔?”
几个无赖跟着起哄。
花不完暗恼,只恨自己年少,没成名。他们这十几个人和爹爹借钱时,二三十天拆兑出来,连着利息一起奉上,从来没推迟过。取出借条,往火盆里一扔:“信得过。我爹在天之灵看着呢,凭良心说话。”
乔峰又喝了一大碗酒,还打算再细细的观察几日,再说收徒的事。
这孩子的嗔心比自己小,胆量大,重义气,不知道血性如何。
杨从义也披麻戴孝,普通人家没那么多讲究,他穿了儿子才该穿的孝服,跪在薄皮棺材前慢慢烧纸,眼泪点点低落:“乔帮主,花大哥人特别好。”
乔峰点了点头:“嗯。”
“您能不能把他带在身边?带他离开这里?花大哥从小就很崇拜您,乔帮主,看在他这样可怜的份上,您瞧瞧他够不够格当您的弟子?”
乔峰还不想节外生枝:“日后再说。”
杨从义在星宿派混了几年,察言观色花言巧语都修炼的很好,打量他虽然板着脸,眼中却有几分满意怜悯和悲伤,又没断然拒绝,恐怕亦有此意。
阿朱到了下午又来了一次。
花不完已经有些疲惫,见她来了,就站起来要跪下磕头:“参见帮主夫人。”
阿朱一把搀起这个可怜的男孩,比她还矮一个头,这一日没见,人也消瘦下去了:“快别多礼。你也要把自己照顾好,难道家里没人替你张罗吗?”
花不完听她这样温柔的一问,顿时悲从中来:“夫人,我妈死的早,我爹自幼流浪在丐帮中,再过两天就和我妈团聚了。也只有现在才能尽一尽心。我……”
阿朱顿感悲伤,叹了口气,又摸了摸这孩子的头。她以前充大辈捉弄别人,是为了好玩,现在真有一份当长辈的心了,几乎忘了自己来干什么:“好孩子。你哭个够吧,别憋在心里。”
花不完摇摇头:“等杀了摘星子,用他的人头来祭奠我爹,那才是哭的时候。可恨我武功低微。”
阿朱又安抚他两句,带着乔峰去僻静处说话,从袖子里掏出一串金瓜棱珠和玛瑙珠串的项链:“你看看。”
乔峰暗恼,压低声音责怪她:“阿朱,这是看你首饰的时候吗?你,这件事虽然和你无关。”
阿朱:“你看看嘛!”
乔峰勉强扫了一眼:“一般。”
阿朱把珠子收进袖子里,又去花舵主的灵位前上了一炷香,随即拒绝留饭,很快就离开了。
庭院窄小,众丐帮弟子都听的清清楚楚,暗自嘀咕漂亮女人都不可靠,毫无同情心。
花不完一心恨着丁春秋、摘星子等人,大口扒饭,顾不得记恨帮主夫人在自己爹爹葬礼上炫耀新的首饰,这件事不好,可也就那么回事。
乔峰深觉不好,不想叫人背后议论阿朱,她绝不是冷漠无情的姑娘。试图解释:“阿朱她年纪小,只想跟我说话。况且她自幼被慕容家收养,没在爹妈跟前长大,因此设身处地的一想,有些不懂。”
花不完真不记恨:“帮主,街上的左邻右舍来祭奠过了,回家去照样吃酒,夫妻耍笑,耽误不了添丁进口的事。为了二狗和我,耽误帮主和夫人团聚。”
乔峰:“吃饭,吃饭。”
吃完饭就打算指点花不完的武功,叫他演练一遍给自己看。
花不完当即演练一遍,家传的铁砂掌原本用的还行,虽然没练成,但偶尔打架足够用了,今日忽然觉得内力不足,越运行内力,越是匮乏,仿佛内力在不知不觉时耗空了。
突然心口剧痛,没收式直接停下,捂着心口:“我,我…”
乔峰抢上前一把接住,用内力向内一探:“星宿派的无形粉!”
能将人的内力化为无形!还有另一种毒!
“倒碗酒来!”
一旁的老乞丐赶忙过来倒了一大碗酒,端过来。
乔峰左手搂着小孩,持续输出内力护住他的心脉,右手从暗袋里解开荷包,掏出一包四方纸包的药粉,抖在酒碗里,端着碗喂到花不完嘴边,手里持续输入内力:“喝了。”
他今日留神了一整天,来来往往的人中练武的人虽然不少,都是粗浅的三脚猫功夫,没有什么高手,更没人能悄悄给花不完下毒。难道……真叫阿朱猜对了?
杨从义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见乔帮主扫了过来,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慌恐惧。
幸而在药王门上学的成果非常可靠,无形粉虽然解不了,但毒药能解!而且酒助药性,解毒解的很快。
花不完一连吐了好几口黑血,毒性被解药解除了一些,余下的基本都被逼了出去,他心里一松,昏在乔帮主怀里。
杨从义扑过去:“花大哥!花大哥你不能死。是我该死。”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在庭院中接话:“确实是你该死。”
杨从义抬眼一看,猛地吓得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大,大师兄…”
摘星子就在庭院中背着手,穿了一身怪模怪样衣裳,迈着四方步进门,神态倨傲,藐视所有人:“花舵主是我杀的,花不完也是我杀的?嘿嘿。”
众乞纷纷举起趁手的竹竿、铁棍:“你找死!!”“杀了他!!”
乔峰喝止众人:“住手,都靠后!”
他放下已经脱离危险的花不完,跃至庭院中:“你好大胆。”
这摘星子带的是阿朱新买的项链吗??原来如此!
摘星子阴狠的看着他:“乔峰,你敢到我面前来,真不怕死。贺兰阿奴,还不滚过来?”
杨从义下意识的连滚带爬就要扑到他脚边,中途猛然停下:“乔帮主,救救我。”
众乞大叫:“不能让他得手!”
“帮主,您顾虑什么,大伙一起上,星宿派算个JB毛?”
一时间大骂许多污言秽语。
‘摘星子’完全不在乎这些辱骂之词,凭他们骂摘星子是短命鬼,丁春秋是老癞蛤蟆,甚至勾起嘴角,露出一丝邪魅冷傲的微笑:“贺兰阿奴,你自己说,是大师兄来杀的花舵主吗?”
杨从义:“是!就是你!!”
“放屁!”‘摘星子’怒斥:“我这几日都忙着截杀武德司那些朝廷鹰犬,连番袭击叫他们损失惨重,嘿嘿,谁顾得上来杀一个老叫花子,还有一个小叫花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众乞到是觉得这句话算是合情合理。
乔峰怒目相视:阿朱!!小妮子你有什么计划不先跟我说,倘若我一时恼怒,先给你一掌可怎么办!
‘摘星子’也怒目相视:装中毒啊大哥!你在等什么!我撒的这点迷药只够普通丐帮弟子迷糊一下!你不中毒他就觉得有靠山!
第170章 真相大白
乔峰打算配合, 造假测试一个人的品性固然不应当,但阿朱已经到这儿了,不配合又能怎么收场?难道真把她打出去吗?不能装的太快, 他内力雄厚, 降龙十八掌的威名声震天下,装的太快了显得有点假。沉声质问:“他叫杨从义, 算是丐帮弟子。”
至于贺兰阿奴的名字怎么来的,不用问,摘星子就在她手里攥着,啪啪啪几巴掌下去, 什么事儿问不出来。
“桀桀桀。”摘星子发出几声怪笑, 看杨从义吓得浑身一抖:“是嘛,贺兰阿奴。你又用回本名了?真可笑, 什么仁义礼智,那都是骗傻孩子的把戏。乔帮主, 久仰大名, 老仙派我先来致意。”
矫揉造作的微微欠身行礼:“乔帮主,请你洗干净等着。”
乔峰:“哼,我等他。”
众乞丐无不破口大骂,对星宿老怪进行一些上到祖宗十八辈, 下到后代男盗女娼,从容貌到人品能力的全方面攻击。
杨从义惊惧焦急:“乔帮主,你快杀了他,为花舵主和花大哥报仇。”
乔峰反问:“以星宿派的名声,他们杀了人总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还怕承认吗?摘星子,你说不是你, 那是谁下此毒手?”
摘星子又露出那种邪魅而欠揍的微笑:“乔帮主何必顾左右而言他?阁下的少府少冲极泉三穴,手少阴心经,都感受到微微发麻了吧?”
乔峰上前一步:“杀你仍绰绰有余。”
一抬手,闷哼一声,按着心口。
摘星子挑挑眉,露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邪魅一笑,继续猖狂叫嚣:“怎么样,知道星宿派的厉害了?我今日不杀你,只为星宿派的逃奴而来,过几日老仙他要来亲自会一会大名鼎鼎的乔峰,我可不敢抢了老仙的风头。贺兰阿奴,要我亲自去请吗?”
众乞也觉得手软脚软,头晕无力,互相对视一眼,决定舍死忘生也要保护帮主离开这里,解了毒再来给大伙报仇。
花不完短暂的昏了一会,苏醒过来,听了这话,悄悄提了一把刀藏在手里,站在门后伺机偷袭。
杨从义万万没想到,就连丐帮上下奉若神明的乔峰,竟然也不是大师兄的对手,慌忙连滚带爬的扑过去,跪拜在地:“花舵主将我扣留在此,他们要谋害老仙!大师兄,您英明神武。”
乔峰估计凭阿朱的武功扫平院子里的丐帮弟子,不难,但难免被人啐上几口,丐帮也有损招暗器,真给她暗算了很难收场。已经有人拿着盆进茅房去了!这对阿朱而言太可怕。
在这小杂种跑过去的一瞬间,抬手做了个手势,叫人稍安勿躁。
中年乞丐刚抓了一把牛粪,混扎着石灰准备砸过去,一见帮主打手势,虽然不明白,也只能准命奉行。
摘星子一脚踹在他心口,将人踢翻在地:“给自己找了个靠山是吧?”
杨从义被踢了个跟头,爬起来又匍匐到大师兄脚边,连声赞颂:“大师兄神功盖世,小的们跑到哪儿去都逃不出大师兄的法眼。”
摘星子袖着手,神态自若,似笑非笑:“知道?知道还敢跑?”
“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以前也不敢!”
“老仙怎样处置你?”
乔峰怒喝:“滚出去!”
摘星子偏不:“既然是这臭叫花子父子俩把你藏起来,你就去把他的心挖出来,赎你的罪。”
杨从义赶忙献媚:“是花不完胁迫弟子跟他逃走的,弟子已经暗算了老花,把他杀在这里。今日又给花不完下了毒,打算等他一死,就伺机回到大师兄身边,一辈子服侍大师兄才是弟子的福气。”
花不完暗暗咬牙:无耻小人!
旁边的乞丐也骂:“无耻小贼!畜生一样的东西!”
“星宿派的养的好狗!贺兰狗腿!”
“爷爷早晚把你们剁成肉泥喂狗!”
杨从义连忙辩解:“我没有!你别瞎说!我放着星宿派的大好前程不要,躲在丐帮的地窖里干什么?听他们对丐帮帮主奉若神明,原来在大师兄面前,就是个银样镴枪头,不值一提。花不完也就是个糊涂虫!他还想把我托付给乔峰呢。”
摘星子在庭院中负手而立,把所有人视若无物,面无表情略带三分讥嘲三分冷漠三分鄙。
杨从义殷勤的爬起来,从大师兄脚边捡了把砍柴刀,就要绕过乔峰身边进屋去。
花不完反握短刀,暗运内力,他的内力折损了一半,但知道杨从义的身手……真的知道吗?不由得开始自我怀疑。
乔峰含怒出手,他向来不欺负弱者,自从成年之后更没打过未成年,但这只是个小畜生。
一拳打在杨从义脑袋上,当场三魂出窍,七魄归西。
花不完惊得从藏身处走出来:“帮主,你没中毒?那?”
乔峰鄙夷的看了看萎靡在地的杨从义,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小孩,长得标志机灵,却是这样见风使舵蛇蝎心肠:“还留了他一条命,稍后细细审了,再叫花不完亲手报仇。”
阿朱也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还有一点谜团,你太性急了。”
乔峰指了指旁边的空屋,遏制住情绪:“你去换了去。”
众乞丐满头雾水,“帮主没中毒??”
“帮主没事,这可太好了!”
一边说着,一边七手八脚把半死不活的杨从义捆了起来。一边用目光威胁摘星子,瞪了两眼感觉不太对。
纷纷发问:“帮主和摘星子是旧相识吗?”
“帮主你不杀了他么?”
“你叛变,呃弃暗投明了?”
乔峰道:“你们都别急,他不是摘星子,是我夫人假扮的前来试探。”
阿朱摘了摘星子臭烘烘带着药味儿的帽子,又摘了包头用的一块布——太味儿了,不得不用点东西阻隔一下,还是得回去烧水洗头:“他一说是摘星子来暗算花舵主,我就知道不对。”
“唉。阿朱你冰雪聪明,我却是个粗人。”
花不完歇斯底里的尖叫一声,猛地扑在父亲的棺椁上,捶胸顿足,放声大哭。
左右开弓的抽自己,深恨误信奸人。大哭大叫:“爹!爹!我对不起你!爹爹!我不知道,我怎么也想不到他是这样的畜生!爹……是我害了你……呜”
阿朱进屋去摘了易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包袱皮,把摘星子的外套长袍鞋子帽子都打包好。她是穿着靴子把脚塞进摘星子的鞋里,还塞了点棉花,现在褪去一层之后里面的皮袍和短靴刚刚好,舒舒服服的走了出来。屋外的哭声没间断过,这件事对于花不完来说太过残忍,阿朱也有点伤感。捋了捋金瓜棱珠和红玛瑙串的项链,心说这一次没有默契,下次就有了。
乔峰蹲在地上,试图安慰真正陷入崩溃的小孩,他的仇恨太深,又是最亲近的兄弟,事情变化又是这样快。他欲安慰花不完,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仔细想想自己也为之落泪。好好一对父子,就被这畜生害死。
花不完跪在棺材前伏地痛哭,哭的死去活来,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
“帮主夫人是星宿派弟子?”
阿朱气的发笑,没忍住踢了这中年人一脚,刚刚就是他要冲过来偷袭:“动点脑子!”
中年乞丐满不在乎被踹了一脚,拱了拱手:“夫人为小花找出仇人,也为大伙指点迷津,弟子等感激不尽。方才不知所以,乱骂了一顿,还请夫人饶恕。”
其中骂的最脏的几个人,默默抽了自己两巴掌,讪讪陪笑。
她穿了一身黑袍子,只有长长的金珠和红玛瑙的项链长长的垂下来,刚刚摘星子也戴着这条项链,有几个人猛然明白过来,下午乔夫人要帮主看首饰,原来是为了辨认。
阿朱捋了捋头发,要不是摘星子那帽子的颜色奇异,又钉了许多金银饰片,一时之间不好仿造,恶:“骂丁春秋和摘星子管我什么事。”
她进屋去,拍了拍花不完的脑袋:“你呀,先别哭了。起来。”
花不完抽了抽鼻子,调转方向砰砰砰磕了三个头:“夫人大恩大德,花不完没齿难忘。从今往后,弟子一定牢记丐帮的训诫,再也不敢犯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真是金科玉律。”他没说日后肝脑涂地报答,一个是自己也没什么能力,再一个则是丐帮弟子就应该遵守帮主吩咐,帮主夫人的吩咐也是差不多的分量。
阿朱:……你骂我大哥了。
乔峰沉声道:“说得好!你能明白这道理,足以受用终身。”
阿朱:你又受什么刺激了?不就是知道真相之后,一直在骗他们吗。这也是为了这些人好。这是你多年心血,又不能把事情和他们一说立刻撂挑子不干,何必自责呢。
乔峰没抬头,蹲在地上摸着花不完的后背,他不会哄人,只知道摸摸毛吓不着,放轻声音:“孩子,这不怪你。倘若是我儿子救了这样一个儿时玩伴脱离苦海,带到我身边来,我也不会责怪他。你擦擦眼泪,去把杨从义亲手宰了,祭奠花舵主。”
阿朱继续拍他脑袋:“叫他多活一时半刻,我都不高兴。”
然后捏了捏乔峰的肩膀:“他昏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你把他打晕,还不知道摘星子是假的。说不准还能诈出什么,哎,这个我不会,要是郡王爷在这儿就好了。”
乔峰说:“我已经召集丐帮大会,附近五百里之内的丐帮弟子都会来开会。涉及一位舵主的死,务必给大家有个交代,还要选人暂代舵主之位。”
杨从义被搜身之后捆在房柱上,被人用一盆冷水泼醒。
在眩晕和模糊中打量四周,还是那个院落,还是那些乞丐,乔峰神色如常的坐在门槛上,是个风尘仆仆又威严伟岸的样子,只有大师兄的帽子在地上扔着:“你们,你们,大师兄他,摘星子他输了?”
乔峰冷哼一声:“我在江湖上二十年,和星宿派交手何止一回两回。”
杨从义被他打了一拳,只是脑震荡已经很成功了,一阵阵的眩晕之中,尽力发问:“那,那”
花不完两眼血红:“你跪在我面前百般哀求,说星宿派杀了你爹妈,不拿你当人。回来之后,我爹让你往中原逃,你就说怕被发现,不敢。我们父子对你没有半点亏欠,杨从义,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等恶事。”
杨从义问:“说了能饶我一条命吗?”
花不完扑上前劈头盖脸一顿毒打。
“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杨从义被他照着脸打了几十拳,肿成猪头一样:“乔帮主,你有本事,你能杀摘星子,可你之前怎么不杀他们?你每年都来西北一次,却不肯去杀星宿派!你也怕他们!”
众乞刚要开骂,乔峰一摆手,示意让他说完。
“星宿派不灭,我就得一辈子东躲西藏,给所有的师兄师姐当狗。花舵主跟我说乔帮主来了,事情会好。可是乔帮主和星宿派无冤无仇,万一见星宿老仙毒功盖世,害怕退惧了怎么办?只要丐帮死上一个舵主,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大仇!只要我用星宿派的暗器杀了花伯伯,你,你们一定会去找星宿派,杀光他们。嘿嘿,我虽不识字,也懂借刀杀人之计。”
花不完接过叔叔伯伯们递来的短刀,嘶声质问:“给我下毒又为了什么?我太蠢了,竟不知道你恨我。”
杨从义盯着他:“我不恨你。我只是羡慕你。乔帮主想收你做弟子。都是武功盖世的师父,我被那样一个老毒物抢走,你却能拜入乔帮主门下,受他悉心指点,照料关爱,将来前程远大,最少也是个舵主,真叫人羡慕。”
阿朱找到了干净的茶水,喝了半碗,走回来坐在门槛上:“你想取而代之。”
杨从义一被说破,有几分恼羞成怒,虽然下了无影粉散去花不完的武功,还要再设个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花大哥,我更羡慕你能有这么一个年少风流会疼人的师娘。”
嘿嘿,老夫少妻,花不完就比她小了四五岁吧?疑心生暗鬼!
花不完哪里顾得上什么拜师不拜师,造谣呗,自己以后失去武功,就混迹街头当个帮闲小唱,照样有本事养活自己。未必再有机会见到帮主,更别提报答帮主夫人的大恩大德。
“你这条党项狗,忘了一句话——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他把刀剑往里一递,划破杨从义的心口,刀锋在肋骨上卡着,他浑身虚弱,尽全力抵着刀柄,刚要刺进去,突然变了主意:“不能这么便宜了他!大伙帮我个忙,把他乱刀剁成肉泥!”
众乞丐大声叫好!
杨从义自知难逃一死:“乔峰!你打得过摘星子,刚刚为什么不出手?我,我被你看透了?”
乔峰冷冽的盯着他:“因为摘星子三天前就被我抓住,废去武功关在这平凉城内。你说是摘星子杀人,绝无这可能。我以为你受惊过度,听错了声音,夫人觉得你就是首恶元凶。她看人果然很准。”
“夫人太聪明了!”
“夫人看得准!打死这小畜生!”
先用竹竿一顿乱打,打的血肉横飞,又纷纷找到了柴刀、斧头、铁棍、锤子等趁手不趁手的兵刃,实在不行的启了一块砖头。
乔峰觉得那情景自己看着还好,丐帮主要就是踏实,说乱刀剁成肉泥,真就一点也不差,小阿朱看了说不定会觉得恶心,站起身来挽着她的手臂拽起来:“阿朱,我陪你吃晚饭去。今天辛苦你了。让小花在这儿守灵,大哭一夜。”
阿朱已经预定了一只烤羊腿,还有十斤美酒,就送到客栈去,还有一些美味的馕:“丐帮守孝要吃素三年么?”
乔峰摇摇头:“没那个说法。”
阿朱出了门就笑吟吟的,为自己非常干练而得意:“爹爹要是知道你的继承人秉持着这样的精神,要不开心了。”
第171章 小土妞
武德司一行人赶到平凉城外, 对于要不要竖起旗帜打起红罗伞盖进行了激烈探讨。
谢宝谢璀兄弟俩:“郡王爷低调了一路,正该来一个神兵天降!”
林玄礼坚定的摇头:“我要去偷袭丁春秋!抓到了再自夸神兵天降,没抓到就说我旅游去了。”
魏长史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很多人能出将入相, 但不包括他在内,他从小到大就不看兵法:“萧副使以为如何?”
萧远山:“都一样, 有心人一看便知。”一位贵不可言的小白胖子,一个蒙面人,还有一个带着娇妻美妾的小白脸,带着四十多名彪悍又统一制服的骑士, 都不用画像对照。
林玄礼摸出菱花镜照了照自己英俊的面貌, 在小圆脸的眉头起了一个痘,大为震惊:“我靠!!我怎么起痘痘了!我武功这样强, 怎么还会?果然是最近吃的太干了。”
除了面和肉之外啥也没有,还有糖油和面做的点心, 有点小破橘子和干巴梨, 嫌难吃一个都没有吃。本该喝点药茶调节一下,又每天都在喝酒,这边的酒烈的香醇,淡的酸甜适口, 喝点可以消磨骑马的无聊。
众人赶紧关心他的痘痘:“疼不疼?”
“今天早上起来的,没敢说。”
魏长史自以为一语道破:“郎君不要担心,回去时瓜果都熟了,一路吃回去,等到了王娘娘面前时, 一点痕迹也没有。”
林玄礼本来想说我要闪亮而美丽的出现在大哥面前呜呜呜,仔细想想到也没必要那么gay, 起个痘见偶像也不是多大事。况且他心里只觉得阿朱最美,啊我美好的CP啊。
众人哪里知道他心里已经从悲伤粉丝变成快乐的CP粉头,只以为郡王被这一句话安慰好了,倒也无话可说。年少夫妻,恩爱甜蜜。
魏长史美化了一下这种不成熟不稳重的行为:“郎君对娘子珍视爱重,不欲令娘子担心。”
乔帮主听丐帮弟子说这一行人到了,在水边安营扎寨,立刻赶过来。悄无声息的越过外围警戒的营帐,到了大帐旁听屋内议论。
侍卫们不知道郎君身怀绝世武功,不论驻扎在城里还是城外,依然尽忠职守的轮流守夜:“谁!啊?乔大爷?”
“是我。”
林玄礼闪身到帐篷门口,探头看看:“我怎么没听见声音?大哥,你武功又精益了!”
乔峰笑道:“那倒没有。贤弟,你忙着骂本地四月没有瓜果好吃,桑葚把你酸麻了。再半个月有些刺泡成熟,很好吃。”跟着他进门去,见了萧远山抱拳施礼:“爹爹。”
萧远山看他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布袍,头发依然半散乱着用一根头绳草草扎了一下——丐帮的标准发型。脸上略有几分忧色,不甚开怀:“峰儿,你有什么收获吗?”
旁边的谢宝忽然低低的叹了口气。
乔峰对父亲身边的事格外敏感:“谢指挥使,有什么不妥吗?”
谢宝只好解释自己不是对谁有意见:“见了萧副使和乔大爷关系这样好,令人感慨。说来惭愧,我和内人成婚五载,很是恩爱,有儿有女,岳父老泰山见了我只有冷哼一声,绝没有和颜悦色说话的时候。”
老岳父重文轻武,嫌我没出息,还是个没出息的武官。
萧远山突然大笑:“哈哈哈哈。”
林玄礼:“你又笑什么?”表面上是岳父实际上是亲父子很好笑吗?怪可怜的。
萧远山冲他使了个眼神:峰儿正经的岳父是哪个?阿朱是慕容家的养女。
乔峰却觉得尴尬,他也很想尽快恢复身份:“谢指挥使,这其中另有内情,日后你就知道了。”
谢宝挠头:“还能有什么内情?”难道萧老先生当年和慕容夫人有一段情?乔夫人和慕容复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不对啊,这和你们关系好也没什么关系。
乔峰也不跟人客气,走过去在父亲身边坐下,端起他身边摆着不喝的茶杯喝了:“爹爹,贤弟,诸位明公,这半个多月来收获颇丰,星宿派大弟子和两个师弟都被我抓住,可以充当诱饵。”
“好极了!!”
“哈哈哈哈哈。”林玄礼突然爆笑,想起慕容复在原著里干了什么,忘了,大概是英俊的出场,然后衬托别人更牛逼。这次也不例外!“好好!哈哈哈哈,还没见到丁春秋,倒把他身边的喽啰抓干净了。”
乔峰却感慨的叹了口气:“星宿派作恶多端,早该为天下除此大患。贤弟,你这件事做的真好,功德无量。”
林玄礼:“嗯?出了什么事,叫你这样感慨?”虽然你很爱夸夸所有人。
乔峰道:“因为一个好孩子。他……他被奸人所害,父子离散。遭人暗算中了星宿派的剧毒,幸好有你给的神药,留下了性命。他一身内力被化去了大半。贤弟,我想请你出手,帮他治一治。”
魏长史一向不喜欢他,还是赶紧叫停:“万万不可!你有所不知,郎君虽然喜欢学医,但不精通,郡王生了病连是风寒风热都分辨不清,又一次自拟良方,本来睡一觉就好的病,硬是病了七八天。”
林玄礼小脸爆红,从小服侍的人就是这一点不好,啥黑历史都知道:“那是什么时候?那年我才十岁!况且我善于的是食补!”
乔峰传音入秘:“你没和他们说习得医术?”不应该啊,这有什么可瞒着人?况且你身边这些人,都和你非常亲近相爱。
林玄礼也传音入秘:“实在不敢说。我侄儿的心疾是胎里带病,只在旦夕间。我要是治不好惹人非议。”
乔峰:“啊!”
郡王装模作样的说:“到时候我找几个御医给他瞧瞧,还有慕容夫人呢。她可给武德司上下都调理了一顿。”
慕容复露出一副‘王语嫣有这种本事真的很优秀’‘你怎么不把她的能力留给自己用’的神奇表情。笑死,手下人变强了就是我整体实力变强。谁说我武功天下排名前十就非要自己上啊,嗑瓜子看别人打架不好吗?
门口晒太阳捉虱子顺便修炼的乞丐听到马蹄声呼啸而来,远远的先看到红罗伞盖在风中摇曳,左侧‘武德使·赵’的大旗风中招展,武德司的三角旗旗号鲜明,右侧则是‘遂宁郡王’的旗。
当地文武官员慌忙滚到城门口迎接,之前早就得到公文通知,另五百人的驻地也准备好了,就在城外的军营里。只是没料到他们来的这样快,赶路赶的这样急,日行接近二百里,一路报信的人都没他们速度快。
寒暄客套了一阵,就入驻府衙,请郡王沐浴更衣。
门口的衙役本来觉得是骗子,但武德司一行人才到,骗子闻风而来也没那么快。这美女手里又有令牌,迷惑的进去禀报:“哪位大爷是萧副使?有位美人,带着小孩,牵着驴,来找萧副使,自称是萧副使的女儿。”
萧远山倒是知道阿朱跑去找丈夫了,这很对,她跟着我干什么。疑惑的走出屋子:“哪来的小孩?”虽然挺期待的,但小孩,啊,峰儿昨天说的那个,受了伤的倒霉小孩。
花不完仍然披麻戴孝,规规矩矩的跟在帮主夫人身边,只是到了府衙门口微微有点害怕。等了一会,被一群衙役盯的有些不安:“夫人,衙门中人披了狗皮,都不拿百姓当人看。那看门狗未必通禀进去。”
阿朱哑然:“大概不至于。”
萧远山走出来:“阿朱?你怎么穿成这样。”
太入乡随俗了。从绝色美人变成小土妞,别这么夫唱妇随。
阿朱裹着碎花头巾,像每一个生活在西北的人一样把风帽/头巾的结系在下巴处,她也不想打扮的这样土气,但黄澄澄的沙尘暴扑面而来,夜晚早起时梳头发时梳出来的黄沙令人震惊。头发没掉几根,篦子上能摸到一些砂子!
她也不解释为什么,指了指驴背上的三个大麻袋:“爹爹,我给郡王爷和您带了点本地特产。”
萧远山哼笑一声,对此地特产深觉好笑,捏了捏:“还活着?”
一袋一袋的拎下来,衙役们赶紧过来大献殷勤,帮他拎到屋里去。
不知道口袋里是什么畜生,估计是野味。
阿朱把缰绳扔给衙役:“喂饱。”
花不完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亦步亦趋的跟着夫人。
阿朱颇为欢喜:“大哥叫我把这些东西给您送过来,他还有点事儿,明晚来见您。这一路上的风沙太大,太不舒服了。”
萧远山:“辛苦你陪着他一路奔波。这就是峰儿提到的那个孩子?”
花不完不晓得他是什么样的大官,只看来往的人见了他都驻足行礼、躬身致意,就知道很厉害。垂手侍立,不敢贸然开口。
“就是他。”
萧远山:“嗯。十一郎在屋里洗澡呢,你去东厢房那边找慕容夫人玩去。”
阿朱忍不住调侃:“那您怎么在外面?哎呀,我过去了。小花就交给您照顾。”你不是应该在屋里帮人家擦背么?
乔峰在某个夜里又被她要求讲故事时,连那日他把弥勒奴打了两下,玄慈在隔壁满脑子肮脏念头,老爹在窗口瞪自己而自己完全没反应过来都说了。
花不完有点怕了,在府衙里落单怪恐怖的:“夫人,我,我还是出去吧。”
阿朱摸摸他的头,颇为怜爱:“你别怕。帮主是特意请高人,就是你眼前这位,瞧瞧你的内功还能恢复多少,余毒清了没有。”大哥还在考虑让花不完也修炼少林内功,他会,但发过誓不外传,在考虑送去玄苦大师、玄生大师那儿受正统教育。现在先不说那么远的事。
小花感动的红了眼眶。
东厢房里,慕容复刚用内力烘干头发,自己对着镜子梳头,屋里表妹和阿碧还在一起玩水,抬眼看了两眼才辨认出来:“阿朱?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阿朱有点疑惑:“公子爷,我怎么了?”
慕容复大为痛心,阿朱在家时穿着朱红色罗衫,头上珠翠,手腕上簪环,几个丫鬟服侍她饮食起居,半点劳苦风霜都没有。这嫁人还不到一年,怎么像个村妇一样,就说丐帮不行吧。
阿朱在门口摘了头巾,迎风一抖一层土,又拍了拍身上的土。进屋去随手把头巾搭在椅背上,在水盆里洗了手擦了脸,又摘了里面包裹头发的黑色巾帼,她的长头发都梳在一个错金银的小冠里,一丝都不敢露出来,用手巾擦了擦鬓角和耳后脖颈处。再摘了绑住袖口的棕色布带,脱了外面的黑色大氅,露出里面一身红罗袍:“瞧我怎么样?”
慕容复看她小脸还胖了一点,有些婚后少妇的模样,红扑扑的,一双眸子依然明媚可爱:“这还差不多。你可要出淤泥而不染。讨钱时只许来找我,还有那一家。”
阿朱笑吟吟的去关了窗子,门也关上大半:“这些沙土铺天盖地,无孔不入。”
慕容复:“就好比郡王的坏心眼。”
外屋的阿朱和里屋的王语嫣一起笑了起来。
阿朱还带了一个小包袱:“我在西北试了半个月,沙尘暴过来时用这材料的风帽遮的最结实,斗篷帷帽都不行,帽子都要被卷走了,更别提丝巾。准备了六块,换着用。”
慕容复:“你不在洛阳城里呆着,跑来这里干什么。还说去赏玩牡丹花会,这下谁也没赶上。”
…
林玄礼整个人被搓澡布抛光到焕然一新,照着镜子看了看,简直是干香菇泡发,出土文物抛光,泡了半个时辰之后神采奕奕,要是老婆在这里,可就要自夸自己是出水芙蓉了!
换上干净的白色锦袍,丝绦短靴,明黄色的斗篷显得贵不可言。
衙门的侍从已经恭候多时,当地官员祝酒谈笑,消磨了一个时辰才离席回去。
一进屋就变了脸色,破口大骂:“西北的羊,多好啊,多好吃啊,撒点盐烤着吃就够了,他们居然能炖的又腥又膻!嗯?这就是花不完吧,好名字。”
第172章
萧远山比谁都盼着儿子赶紧收个徒弟, 教上三五年差不多能用了,就把烂摊子老乞丐都丢给他,表明身份离开破烂丐帮, 恢复本姓, 堂堂正正的做一个好男儿。
和花不完简单聊了几句,不满意, 这小孩武功太差年纪太小,这要是开始悉心教授,距离到二十岁出师还得有八年,难道孙子孙女也要姓乔, 也要在丐帮里厮混?
幸而他又很有耐心, 有一个备选就比之前选了这么久还找不出来要好。叫人给他拿了茶饭来,吩咐侍卫照顾他, 去忙了一会自己的工作内容——武德司副使要干的工作也一大堆,又在边境上干系重大, 又亲自去看了一眼少林寺的五百罗汉大阵, 这些虽然是可消耗的炮灰,但不能没用上就死了。格外叮嘱注意食水和防御,先煮解毒的汤羹。
忙完了才回来,花不完规规矩矩的在屋里等了一个时辰, 一步不敢乱动。
见他老人家回来,局促的站起来行礼:“小人多谢老爷赏饭。”夫人什么时候来带我走啊QAQ。
萧远山坐下来招招手:“过来”
花不完心说我还没唱曲,大约没人对我动手动脚吧?怎么能这样想,夫人的爹爹,怎么会是坏人。整了整粗麻丧服, 走上前:“老爷有什么吩咐?”
萧远山的手掌抓住他肩头,用内力向里一探。这孩子的根骨确实不错, 虽然算不上奇才,嘿嘿,丐帮帮主要什么奇才。没有其他毒素,只是悲伤过度,对五脏有些损耗,缓一缓就好了。
然后郡王骂着本地的厨子进门,直奔盒子去拿蜂蜜肉铺吃。
花不完只觉得浑身经脉发麻,和上次被帮主用内力探查内伤的感觉差不多:“萧老爷,我”
萧远山懒得废话,点了他的哑穴:“十一郎,你来看看。”
林玄礼叼着一大片肉脯,对西北的天气真的服了,本来是软硬适中的肉脯,现在硬的像薄牛皮一样,努力嚼嚼:“你点他哑穴干什么,我看他话也不多。”
萧远山又解了小孩穴道,知道他要开始聊天:“他气脉受阻,还中了毒。”
花不完也不知道这位闪闪发亮的贵人是谁,也不敢动,垂手站着:“大爷万福。”
林玄礼啃完肉干,蜂蜜芝麻余香满口,总算把羊肉的腥膻味儿压下去了。压低声音:“在我的解毒药面前,世上什么毒都雁过无痕。你们先别进来。”
侍卫捧着茶壶到门口,进退两难:“郎君?”
“把茶放下,门关上。我运功不喜欢别人偷瞧,你们都歇着去吧。”
侍卫探头探脑,进来放下茶壶:“遵命遵命。”
林玄礼看花不完,昨天大哥感慨了几声就跑了,也没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孩子真和胡斐差不多年纪,也是一样的强装镇定,规规矩矩的站着,真叫人突然之间感觉辈分暴增,有点怜爱:“你别害怕。你们乔帮主是我的结拜大哥。”
花不完惊愕的抬头看他:“您就是郡王爷?”
林玄礼矜持的颔首:“正是,听说过我什么故事?”
花不完想了想丐帮内部痛心疾首‘帮主要被小白脸用高官厚禄勾引跑了呜呜’‘帮主要撇下我们不管了呜呜’‘赵郡王为了勾引我们帮主特意从南慕容家里找个美女,用美人计’,以及外来人带来的江湖中传闻的‘武德司青面獠牙杀人如麻,郡王桀骜霸道,要对乔帮主强取豪夺’‘玄慈方丈勾结四大恶人,被武德司杀了,恶人自有恶人磨’,还有西北边境流传的‘十一郎豪爽仗义,生性爱杀党项人’以及他善于骑射的小故事。呐呐的说:“听说过一些。听人家说,郡王爷…嫉恶如仇。”
林玄礼估计他也说不出什么实话:“嗯,这倒不假。”
萧远山探究了一会:“你练的铁砂掌?”
“是小人家传功夫。”花不完捏了捏丧服的衣角:“我爹的铁砂掌在本地很有名。小人练的不好。”
萧远山看了看他又白又细的手,指骨纤细,骨节灵巧,铁砂掌练的确实不好,外家功夫要把手掌练成熊掌,指头练成铁杵。看他这样,没少逃学。
林玄礼问:“你这是给谁服丧?”
花不完:“是我爹。他老人家前些天被…星宿派的贱人害死了。”
因为星宿派害人比较常见,也就没再追问是什么缘故,是谁干的。
郡王按住寸关尺,探究了一会脉象,又问了几句运功的心法:“原来如此。你年纪小,练功也不用心,反而受害较轻。”这种外加功夫虽然能打,但在武侠世界里稍逊一筹,练多了还会改变骨骼经脉的运行,练好了再化掉内功改练别的武功会严重受损,但这孩子刚刚好,练的不咋地。
花不完羞的满脸通红,试图狡辩,又没什么可狡辩的。确实是更喜欢吹笛子唱曲,要不是老爹揪着嘭嘭两拳,练的够和街头巷尾的小孩打架就满足了。
阿朱和好姐妹阿碧、美丽的主母聊了一会女孩子的私房话,又和慕容公子简单说了一下那日抓住三个星宿派弟子的情景。就安排惴惴不安的少年回家,花舵主的头七还没过,还没有入土为安,她有些担心这心怀恨意的少年会单独跑去复仇。
慕容复暗自琢磨,我抓了一个狮吼子,乔峰就去抓了三个丁老怪的弟子,他是不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在十一郎面前争宠?谁要跟他争啊!他喜欢只管抢去,我一个字都不说。
王语嫣有点担心过几天的大战,摸摸表哥的脸,摸摸他的心口,摸摸腹肌:“表哥,你要当心啊。”
魏长史和指挥使又过来陪着下了一会棋,各自困倦安歇。
林玄礼:“其实教小孩我有经验。虽然没看过之后的事,但灵素成为新一代药王,技术更超越石一嗔。斐儿的刀法厨艺人品也都很不错。”
萧远山依然打坐:“他没这个福气,丐帮未来的帮主不会麻烦你教。”
“啊!还真是啊。”林玄礼有点沮丧,想了一阵子又说:“真服了我们这一代兄弟,看起来只能指望九哥了。”他虽然半盲,但是认真练武,身体素质还挺好。比起不太行的六哥,决定丁克的我,以及专情的小老弟,九哥有孩子的几率更大一些。
再不然就是等阿朱有了宝宝抱过来玩一段时间,只怕她舍不得。
萧远山倒觉得还是得有一个亲生骨肉,又想到郡王妃大约是个半仙之体,屈尊下嫁自然是有些条件,不由别人指点评说:“我已经叫人撒出去寻找星宿派的下落。倘若见到了,就替我约战。”
“他四个弟子都落在我手里,约不约,他都得来吧。”
……
又过了一日,撒出去寻找的人大多还没回来,有几个星宿派弟子挑着一个大箩筐,筐里有一个和尚。扔到城门官附近,高声叫骂了几句:“你们仔细听了!抓了星宿派弟子,就是这样的下场!星宿老仙就要大驾光临!要你狗命!”
守城士兵不敢靠近,赶紧去通知驻扎的武德司,以及驻扎在城内军营里的僧兵。
箩筐被放了一阵子,才有士兵斗胆上前,掀开上面盖的破布一看,几乎窒息。
这和尚双手双脚上的血肉都被毒药化去,露出森森白骨和连接着骨头上的粗粗细细的筋,奄奄一息,有出气没进气。
“和尚?和尚你死了吗?”
和尚哀哀的叹了口气:“水,水。”
林玄礼正在府衙里保养盘龙棍,给弓上弦试用,枕戈待旦时他可不会去大吃特吃。闻讯赶到现场时,发现城门口已经聚集了几十名和尚,还有无数来看热闹的百姓,城中官吏等人也都赶了过来。
“那几个狗贼说了什么?”
慧明:“阿弥陀佛,郡王爷息怒。贼人等自称星宿老贼就要来了。”“若依贫僧愚见,应当让百姓都离开此地。倘若他们吸入了星宿派的毒气毒烟,伤亡不下百千人。”
林玄礼颇为愤怒,他还想追求无伤亡的全胜记录呢:“谢璀,你先去帮人包扎。贵县,还不驱散这些看热闹的百姓,又等什么时候?”
叫五百僧兵分散在三个城门处等候,早就交代清楚了,一旦丁春秋出现,萧远山去把他解决掉,而其他所有喽啰由这五百人包围抓捕,让他们一个也别跑。
郡王带人登上正对着西夏的城门楼,就打算在这里耐心等候。
没过半个时辰,乔峰赶过来。
别人都带了风帽,准备抵御沙尘暴。只有慕容复坚持像个美丽的凤凰一样,带着他漂漂亮亮的白玉冠,在这里观赏大漠孤烟、黄土高坡,到底是什么地貌也不是很清楚,灰很大:“乔兄,还以为你赶不及面对这一场盛会。”
乔峰:“如此大事,不敢不来。”
萧远山问他:“做什么去了?”
乔峰:“召开丐帮大会,安排舵主的更替。”带着花不完交代了‘花舵主身亡始末’,杨从义的尸身已经喂狗就不必再说,碎骨头骷髅头扔进乱葬岗里,安排人暂代花舵主的位置,试用期三年,安排花舵主入土为安,在城外挖坑埋了。又当众宣布要暂时把花不完带在身边,没说收不收徒,只是照顾故人遗孤。再观察一段时间,自己当初到汪老帮主身边时,也是一样有几年考察期。
第173章 星宿派出场
萧远山评价郡王突然开始打坐的行为:“临阵磨枪, 不快也光。”这小孩以前就不爱认真练武,那时候他内力很弱,能啪啪两巴掌强迫他打坐。自从见了扫地僧之后, 内力增强, 再没法逼他练武,于是大好时光都用来吃零食看小说, 半点没有绝世高手的样子,甚至不愿意显露人前。
林玄礼就在红罗伞盖下盘腿打坐,还带着风帽保护刚洗干净的头发,感觉自己像个活佛。睁眼白了他一眼:“打丁春秋又不用我出手, 我的内力强或不强并不碍事。生气, 在这儿静静心而已。”
慕容复对别人的武功不是很感兴趣,只想看看郡王又在别的世界学了什么新奇的武功招式, 还有那神威无敌的大金刚掌,像普普通通的棍法就不要展示了:“你是该生气, 他们打狗也不看看主人是谁。”
林玄礼不觉得被激怒, 反而觉得他还挺逗的,丁春秋有他的取死之道,哪里用得着人来激。
乔峰问:“谁出事了?”
萧远山道:“撒出去的一个和尚,叫做慧密。手脚的血肉被腐蚀, 只剩白骨。被星宿派的人送到城门口,尚无性命之忧。”
乔峰对少林依然有些感情,顿时脸色一沉,过了一会才说:“时候尚早,贤弟, 慕容公子,咱们许久未见, 应该痛痛快快的喝两杯。”
林玄礼摆了摆手:“我没心情喝酒,你们自便。我想在此地修筑京观,可惜丁春秋的身份还不配,他不过是个野人,啸聚山林。哼。什么东西。”
乔峰听他隐含杀意,对人对事从未这样凝重过,心下感慨颇多。贤弟屡次奔波,为的都是百姓的安慰疾苦,总在锄强扶弱,江湖中对他风评不好,实在是他们不懂得识人。他一生气便老气横秋,怪惹人怜爱的。
当地衙役殷勤得很,在旁边擦了桌子,抱了酒坛上城头,又布置了干果酒菜。
慕容复矜持的等他再邀请了一次,才移步过去:“乔兄,阿朱近来可好?”
乔峰道:“一切都很好。她极聪明,前几天为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慕容复对此颇为得意:“那是自然。她虽是慕容家的养女,和几位家臣也没什么区别。”但不得不承认,乔峰确实解决了一个问题,要不然普天之下没谁够格娶阿朱。“上次遇到强敌时,我旧伤未愈(被你爹打的),未能一展身手,到让人小瞧了。”
乔峰摇摇头,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谁敢小瞧姑苏慕容?斗转星移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郡王亦对你颇为倚重,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你们又有一同涉险的情谊,连我也比不上。”
慕容复欲言又止,心说你不知道,说是一同涉险,其实只相处了半年多,他强迫我穿的很漂亮——对这一点当然没意见啦,他只是为了炫耀自己招揽了姑苏慕容。叹了口气,想念一句诗消遣一下,平时又不读诗。吨吨吨奉陪了一大碗,想起王语嫣前两天在拉着自己赖床时念的诗:“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
魏长史幽幽的鄙视一切不读书、没有功名在身的人:“城上风威冷,江中水气寒。戎衣何日定,歌舞入长安。”
几乎听不出什么讽刺之意,他只是心里不满。
林玄礼一睁眼:“你上来干什么?万一打起来,丁春秋乱撒毒药,你中了招可没有内力护体。”
魏长史道:“在高楼之上,郎君身边,倘若还不算安全,在城内就能安然无虞?况且郎君亲临前线,指挥围剿,臣自当紧紧跟随,记录此事。”
“随你吧。到时候跟在我身边。”
魏长史看他情绪低落,不复往日的谈笑风声,有些惊诧:“郎君,大战当前,您因为什么深色不宁?”我不看兵法都知道主帅得淡定如常态。之前聊到兵力部署时,说的是足以打死三个丁春秋,这还担心什么?少林寺应用于江湖猎杀的僧兵阵法,再加上城楼上埋伏了一百弓箭手。
萧远山道:“他担心城内城外的百姓受害。”
林玄礼并没有强迫症说一个无辜百姓都不能牵连,但希望局面还在可控范围内,别太多,最好无辜伤亡别上两位数,实在没控制住最好也在百位以内。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其实蛮恐怖的。
王繁英不在这儿,他心里空唠唠的,一点底都没有。
最近天天写信,只有六哥回信,老婆隔三差五才敷衍一句,书信之间还有时间差。
郁郁道:“所以我说去荒山野岭钓他上钩嘛。再拿一个人扔下去。”
这西城门已是大门紧锁,往来的客商靠边绕路。
郡王一声令下,被捆扎结实的星宿派弟子,就选了排名第三的,脖颈上挂了绳套,身上剥的赤条条,两个人把他抬起来,从城头上往下一扔,顿时咔嚓一声,吊死在城门口,和老五并排摇摇晃晃,好像风铃一样。
摘星子和狮吼子的武功被废,手脚都已打断,舌头也割断了,处理的干干净净,就在旁边放着,等着被扔下去。
谢宝劝他放宽心:“这四个星宿派弟子逐一吊死在城门口,再请包不同来负责骂阵,不论丁春秋是何等心性为人,绝跑不了。”这仇恨拉满了。
慕容复也听见了,心说姑妈危已,嘻。表妹还在想怎么回去和王夫人说已经偷偷成了亲的事,说什么,为什么要说。“乔兄,你看郡王他如此担忧,不如我们一起大显身手。南慕容北乔峰在江湖上齐名好些年,始终未能一见,是一件憾事。”
乔峰自然是愉快的答应了:“今日能和慕容公子联手抗敌,真是平生一大快活事,干。”
慕容复有一点点被他的活力感染了,但只有一点:“丁春秋的福分不浅。乔兄,我表妹她见识过你的降龙十八掌,盛赞是天下第一的掌法,今日我也想观摩一番,还请你不要吝啬。”
乔峰:“这有何难,听人说丁春秋的毒功惊人,自然要远远的打他。”
萧远山听着儿子喝酒说话,莫名的担忧,如果慕容复和他老子一样心性狠毒,极有可能在交锋时借刀杀人。虽然谋害峰儿之后他避无可避,必然会被当场格杀,但难保这小子为了给他爹报仇,自身生死和娇妻美妾都不顾了。
又过了一会,林玄礼的心态调整的没多好,只是更无聊了:“去把我的琴拿来,消遣一会。”
广陵散二十分钟一遍,弹了三遍,喝了两碗酒:“怎么样?”
萧远山全程都在打坐压根没听:“杀气四溢,当心丁春秋听见了不敢来。”
慕容复:你也太谄媚了吧!!
乔峰看他瞧着自己,如实说:“我不懂音律。好听。”
魏长史暗自矜持的发表了长达五百字的点评,从郡王的指法音韵,说到节奏迟缓,又说起郡王府收藏的八张宝贝古琴,其中的六张唐琴清雅曼妙,更适合弹这支曲子,没舍得带好琴出来一路颠簸。
林玄礼听的连连点头:“句句都切中要害,好。那一副牌过来,咱们四个打牌消遣吧。也不是久别重逢,没什么新鲜事可聊。”
乔峰问:“赌钱么?”
要是赌钱他可就不玩了,只会掷骰子,还是因为能用内力控制点数。在丐帮总坛他可是坚决禁赌。
“不赌吧,要不然叫我六哥知道,我在阵前赌博,好嘛,又得骂我半天。武德司是禁赌的,在我接手之前还禁酒呢。”
乔峰对禁酒深感不安:“也好。省得我输光了还得赖账。”
林玄礼笑了起来:“没关系,可以扣萧远山的钱。”
萧远山:啊这就是天伦之乐吗?
才推了两圈骨牌,风声带来远处吹吹打打、荒腔走板的一阵歌声。
“嗯?来了!”
谁都没动:“去告诉玄生玄苦,慧显慧明他们,等人到了城门口,这边一交手他们就动手。不用留活口。双梅花!”
“双板凳。”
包不同在慕容复身后指指点点,帮公子爷出牌,慕容复一向不玩牌不下棋,弄不清楚这些乱七八糟的规则。稍微输一点就觉得脸上挂不住,以前靠王语嫣帮忙,今天王姑娘和阿朱在城里说话,准备开打了再上城头来看热闹。包不同也不是很会,就比慕容复好一点。
幸好乔峰和魏长史也不太会打牌,确保了郡王在牌桌上通吃。
丁春秋带了全副家底,近千人浩浩荡荡、前呼后拥。四个轻功最好的弟子抬着他乘坐的软轿,随时都能腾空而起,声势浩大的落地。
旌旗招展,锣鼓喧天,一路上吹吹打打,弹唱歌颂。
城楼上的人继续打骨牌,不把他们当回事。
“把狮吼子也扔下去。”林玄礼佯装后悔:“我怎么不和你们赌钱呢,这一趟的花销虽然赚不出来,今晚上吃的那只羊还是能赚出来的。”
慕容复:“何必把自己说的那样吝啬。”你又不爱惜声誉,也不在乎财富,我和表妹都觉得你早晚要谋反。
乔峰也戏谑他:“赚不出来。一会杀了丁春秋一个人,输在牌桌上的钱都能拿回来。”
魏长史幽幽的说:“属下如果输的倾家荡产,一定去官家面前告状。连郡王叫属下代写作业的事一起。”
林玄礼做大惊状:“糟了!竟然有把柄落在你手里。”
丁春秋眼尖,看到城楼城墙上挂着的两个人旁边,又扔下来一个人,正是自己武功还不错单独派出来干活的二弟子,顿时大怒,抬手一记暗器飞出,割断绳索,救下了狮吼子,没让他被绳索吊死。
狮吼子掉在坚硬如铁的官道上,摔的粉身碎骨,当场断气。
城头上眺望的数人,都忍不住拍手大笑。
风波恶:“哈哈哈哈哈丁老怪自己清理门户了!你们这些小妖怪听着,一旦被抓,这就是下场。”
慕容复抓了两张牌当暗器,走到城墙垛口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城墙下乌压压的一群人:“哼,乌合之众。都来送死吗?”
谢指挥使不由得心潮澎湃,他也想带兵打仗,只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就没有带兵打仗的机会了,站在城头上扬声大骂:“尔等西域流寇,山间野人,禽兽之辈!屡犯天威,今日武德使率天兵下降,尔等鼠辈还不束手就缚,更待何时?”
丁春秋平生最爱装逼,最烦有人在他面前装逼,顿时勃然大怒,仰手冲着探身骂人的小年轻就是重重一掌:“乔峰抓了我的徒儿,今日老仙大驾光临,乔峰钻地洞跑了吗?”
乔峰上前一掌拍散了丁春秋的毒功,仍有几丝毒气散乱过来,嘱咐他:“闭气。”
谢宝脸上一绿,感觉不妙,赶紧塞解毒药。
城墙上的其他侍卫和弓箭手早就按照吩咐戴上了厚厚实实的面罩,呼吸虽然有些困难,但等到丁春秋落败就不用了。
此处是平凉城的西门,大门紧闭,南门和北门两处早已收到消息,五百僧兵各使轻功,提着兵器飞奔而出,完成了合围的包围圈。
星宿派门人齐声唱道:“星宿老仙,德配天地,威震寰宇,古今无比!”
慕容复在考虑自己现在冲下去大开杀戒,看起来会不会太殷勤了。瞥了一眼乔峰。
乔峰则和老爹相视一笑,萧远山率先一跃而下,连出两掌打向丁春秋:“我来会一会你这老贼!”
江湖上齐名的两大高手也紧随其后,从高高的城楼上的一跃而下。
星宿派的文盲们继续锣鼓丝竹大力伴奏,演奏着丁春秋的专用BGM。
林玄礼拎着弓箭,在城头垛口慢悠悠的瞄准一会,先杀了吹唢呐吹的跑调的一个星宿派弟子。一个冷笑话在心头油然而生:大哥你先上,我去偷他音响!
第174章 星宿派覆灭
星宿老仙连出三掌, 他的毒功修炼到位,内力中也带着毒素。对于顶级水准的高手来说,没有太强攻击力度, 有护体真气在, 根本伤不到人家分毫。
毒素尽力施展蔓延开来,只毒死了两个躲的慢的星宿派弟子。
丁春秋须发皆白, 但容貌还算得上清俊,甚至也很年轻,出去毛发的颜色之外看起来只是个身强力壮的中年人:“三位都是什么人?何不报上名来?”
萧远山很期待这一场大战:“武德司萧远山。这位是武德司慕容复。你死到阴曹地府,要知道是谁杀了你, 在油锅里打滚时候也别忘了。”
慕容复小脸通红, 他实在不愿意把武德司三个字冠于自己名姓前面,仗剑而立, 回头看了一眼城头上,表妹果然出现前来观战。
乔峰:可惜我还要几年才能恢复真姓。
丁春秋的目光落到第三名穿着破旧布袍的魁梧大汉身上:“早听说南慕容北乔峰, 都做了郡王爷的入幕之宾, 可惜老夫不好此道”
慕容复勃然大怒:“老妖怪想得到好!”
萧远山大怒:“老匹夫,找死!”只许我们用这个恶俗笑话来占别人便宜,折磨他们,禁止任何人试图占郡王的便宜。
乔峰不欲多话, 暗运降龙十八掌的功夫,左掌先拍出,丁春秋一躲,右掌紧随而至。
丁春秋的身法缥缈,全力运功时不像闪转腾挪的轻功, 倒像载歌载舞一样,轻飘飘若穿花蝴蝶, 在掌风卷起的黄土之中穿梭。
他虽然岁数很大,但不仅相貌年轻,身法还很灵活柔软,似乎身怀上乘武功,以一敌三浑然不惧。
星宿派弟子立刻吹吹打打,鼓噪呐喊,给师父伴奏:“星宿老仙!天下无敌!三个草包!不是对手!”
丁春秋表面上不怕,刚一交手就知道深浅,倘若陷入苦战,老仙必然不是他们三个的对手,别说三个,单乔峰一个都只能打平手。
他掌中所蓄毒质随着内劲直送过去,这正是他成名数十年的「化功大法」,中掌者或沾剧毒,或内力于顷刻间化尽,或当场立毙,或哀号数月方死,全由施法随心所欲。——奈何这三人早有准备,一击即走,绝不和他对掌,更是用心躲避。
慕容复窥探他的行动轨迹,冷不防刺出一剑,挡住丁春秋的退路。
三人配合的颇为默契,呈三角之式将丁春秋围住,控制在场中。
慕容复的内力虽然恢复了,武功内力仍然稍逊一筹,丁春秋的毒掌打来,他每每抓起一个星宿派弟子接住,星宿派弟子立刻身中剧毒,翻着白眼死在地上。
他却能节省很多内力,不必凭借自己去硬抗。
乔峰有几次要用降龙十八掌,又因为距离太近不便起势,或是丁春秋一闪就会误伤别人不得不收回不用。丁春秋着实是个棘手的敌人。
星宿派弟子看不出丁春秋渐渐落入下风,依然大吹法螺,高声歌颂,只是躲着点穿的很漂亮的公子哥儿,他是真会用人肉当盾牌。
乔峰的掌法至刚至阳,虽然不能完全克制丁春秋那股阴柔的毒素,却也能保证自己内力耗尽之前百毒不侵,抽空观察了一下爹爹,少林各种绝学被他老人家如数家珍似的用出来,对丁春秋造成极大的迷惑性。
林玄礼蹲在城头垛口处,箭无虚发,唱的最大声的创作型歌手和乐队先死。
弓箭射程百米,在他内力的加持下,又快又狠又准。
场中给四个人团战让出一个包围圈,谁也不肯上前,又有几个立功心切的,看城头上立着红罗伞盖:“那边有达官显贵,上啊,抓了献给老仙!”
“抓那个胖子和美女!”
林玄礼一路上注意防晒,又天天乱吃,还在研发一些美白的药丸乱嗑,渐渐面若银盘,又白又圆的一张脸,放在京城只算是个端庄的王侯之相,在这些风吹日晒的蠢货眼里,有点白的耀眼了。
一百来个乌合之众各运轻功,冲到城下就要蹬城。
靠轻功翻过绝壁城墙本来就很难。
更何况郡王一挥手:“放箭。”
刚准备冲下去乱杀一顿的武林高手们立刻停下脚步,包不同:“好险。”
城头垛口两边窜出三百多弓箭手——种家支援了一百弓箭手,平凉城内还有许多善射的兵卒,也都来凑热闹——箭如雨落。武德司招揽的一些武林高手也往下乱发暗器。
这一百多人顷刻间绞杀在箭雨之内。
林玄礼:“嘿嘿。”拿羽箭瞄准远处的乐队吹鼓手,继续拔你音响。
油然而生一种怀念之情,虽然石一嗔破事太多,喜欢抽人巴掌,天天叫人去拔草,穷的一批,但好在他自己足够自信,没有让弟子等人每天歌颂他。要不然早就撤离了,太恐怖了呕呕。
那边还在打,萧远山飞起一脚,直踢丁春秋的腰间大穴,丁春秋在打了三十个回合时不慎被踢中了一次,肋下还在隐隐作痛,实在不敢再中,往左一躲,左边正是慕容复。
他看姑苏慕容有些名不副实,比乔峰还差得远,正适合当个软柿子捏一捏。
慕容复剑锋所指,心说你拿我当软柿子?我岂能在表妹和许多少林高僧、江湖英雄面前丢了脸?之前一直躲躲闪闪,其实是一种智取!你以为我像那父子二人似的,一上来便不留手么?
丁春秋直接使出压箱底的宝贝毒药,三种奇毒一起发出,不信他不退。
慕容复眼看距离丁春秋只有两米距离,眯眼闭气。
乔峰眼看情况不对,真叫慕容复扑中了怕不是要出大事,抬手一抓,以擒龙功引走哪半空中飘飘浮浮的一团灰绿色毒烟,一甩袖子掷到其他星宿派弟子那儿,沾之即死,触之即亡。就连他也觉得掌心微微发麻。
众弟子大哗,再蠢的人也看出丁春秋落了下风,不是以一敌三,这是圈踢,
机灵一点的立刻转身开溜,谁料跑出数百步外,被少林武僧一棍撂倒,废掉武功,和另外一些星宿派弟子堆在一起等待处置。
丁春秋被一剑刺穿腹部,刚要尽全力反击,临死前以化功大法发出最后也最强的一击,好叫这小子成为废人。
慕容复眯着眼睛一抖剑锋,剑身在丁春秋体内乱搅,随即就要抽剑。
萧远山长臂一展,一指点在丁春秋的后脑勺上,戳入两寸余,总算制服了这个强敌。
与其说是对战,不如说是毫无悬念的围歼,唯一的意外是慕容复突然逞强。
王语嫣惊呼:“表哥!!”这七十多个回合,实在是险象环生,丁春秋的武功和她修炼的逍遥派武功近乎同源,却又有些许不同之处。
包不同风波恶在箭雨停了之后已经下到城下,就在公子身后策应。现在双双抢上前扶住,距离稍远,没抢过乔帮主。
慕容复捂着眼睛,脸色发白,一声不吭。
乔峰:“慕容公子,你立下头功,我送你回去打坐调息。丁春秋这点毒素怪异得很。”
慕容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行。”大意了!还以为只是那种普通的毒药,万万没料到,丁春秋比自己想的还强。
星宿派众人一见老仙被杀,顷刻间做鸟兽散,漫山遍野的跑开了。
局势终究按照郡王期待的方向进行,星宿派弟子几乎没人能跑出五百罗汉大阵的包围圈,凭他们高来高去,暗器毒药乱发,和尚们有的是江湖手段应付。
乔峰看起来倒还好,他本来就风尘仆仆穿着半旧的布袍,头发凌乱,打架前打架之后差别不大。
慕容复却戴着精巧的银冠,还很飘逸的垂下几缕发丝,穿着月白色的长袍,系着丝绦玉佩。
现在具象化的‘灰头土脸’,银冠在交手时不知道被谁的掌风扫了一下,歪歪斜斜有点风流,衣衫上染了土黄色,每一个缝隙里都是沙尘,玉环直接断成两块玉珏。简直是落难凤凰,双眼发红睁不开。
林玄礼忙着吩咐了一声:“丁春秋和他的箱笼都别动,留着我亲自去查验。”早就准备了几十斤茶油,厚厚一沓布手巾,用来擦拭一些粘在皮肤上的毒药:“别躲。本王亲自给你擦脸,这可不常见。”
慕容复:“哼,我消受不起。这是什么味道?”
茶油的味道算不上好闻,但既能解毒,又能带走水溶性毒素。
林玄礼翻开他眼皮看了看,滴油进去洗了洗双眸,拿调和好的拔毒药贴在双目上:“吐舌苔我看看。”
慕容复闭着眼睛,生理性流泪:“你又捉弄我?”
王语嫣急的珠泪涟涟:“表哥,你别闹了。”
林玄礼仗着外面喊杀声惨叫声震天,谢指挥使带人骑马出城追杀,魏长史在楼下躲着,肆无忌惮的胡扯:“我要是捉弄你,就叫你吐出小舌尖。”
乔峰:“咳咳咳咳。慕容公子刚刚险死还生,你别说笑了。严重不严重?”
林玄礼微微一笑:“你们最近不都在服用解毒药么?不要紧,大概五天七天别见光,很快就好了,你们小两口对着哭吧,我在这儿倒像是呜?呜呜?”
乔峰捂着他的嘴,往门口一指。
在嘈杂声中,有资格给官家打小报告的魏长史正贴在门口偷听。
第175章
王语嫣忙着给油汪汪的表哥擦脸, 字面意思上的油汪汪。用茶油擦了脸和手,又担心毒药损伤头发,也用油擦了擦。
她本来是极伤心难过的, 可一想到表哥这几天不能睁开眼睛见光, 那就只能由自己服侍他沐浴更衣,让我牵着表哥走来走去, 嘿嘿,心情突然变好了很多。“表哥,你疼不疼啊?”
慕容复听她声音带着哭腔:“不疼,没什么感觉, 比砂子迷了眼还轻一点。你别哭。”
王语嫣看表哥像个泥娃娃似的, 又可怜又可爱,捧着他的脸摸了又摸:“表哥, 你何必…”我知道了,不为了复国也要证明自己。之前几次都没机会出手, 有些人议论他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表哥就算不建功立业, 自然也不能容忍别人议论他无能,小觑他的本领。姑苏慕容的名声已经因为投靠朝廷,毁掉了大半,继续杀人立威。
慕容复对今日有两个遗憾, 一个是眼睛被毒气扑中,另一个则是本来构思过一些怒斥丁春秋的话,很帅的,但是因为没有江湖中人做围观群众,就懒得说了。打完之后想想, 还是应该说,哪里就那么仓促呢?“你看我斗转星移的功夫有进步没有?”
王语嫣低声道:“表哥, 你好得很呐。”
慕容复攥住她的手,他刚刚睁开眼睛隐约能视物,只是见光则痛。现在敷了药一片清凉,但又睁不开眼睛,心里有些难过。
王语嫣挽着他的手臂,叫他抓紧自己。其实能用轻功带着表哥离开城楼,但这短暂的紧紧依偎真的很享受:“表哥,我”
林玄礼得意洋洋的挑挑眉,对自己当年按头结婚的行为表示十分满意,简直是一种大公无私、见义勇为。
乔峰懒得弄那些复杂繁琐的事,他刚刚已经用内力震掉身上沾染的毒气毒粉,没接过贤弟递来的油手帕:“你擦擦脸。”刚刚捂嘴时候应该没弄上什么毒素。
重新走出城楼,居高临下的眺望下面的战场。
已经进入收尾阶段,爹爹骑在马上,在包围圈内逡巡指点,提着几只标枪,看到有星宿派弟子负隅顽抗就一枪丢过去戳死,红色的披风在空中被风扯起,可窥见当年属珊军总教头的威风潇洒。
这些星宿派弟子争相逃命,兄弟互相拉后腿,夫妻互相背弃,抓着师兄弟投掷向敌人,以至于因此开始厮杀,就没有一个能团结起来对抗逃走的。
星宿派号称千人队伍,乔峰大概扫了一眼,也就六七百人。
这六七百人的衣食住行,已经是一笔很庞大的开支,不知道需要敲诈多少人家才能凑齐。
城墙之下已经厮杀的尸横遍野,地上几乎看不见土色草色,看衣着就能分辨,临近城墙根中箭死的都是星宿派弟子,在包围圈处倒着几名少林武僧,策马出击用弓箭射杀星宿派弟子的侍卫们和武德司亲从官竟也有伤亡。
最远处有两名星宿派弟子还在苦战,在打算和少林武僧同归于尽时,谢宝飞来一箭将其贯穿。另一人则被玄生一掌毁去武功,交由其他人戳死。
林玄礼得意洋洋的欣赏了一会小情侣的缠绵悱恻,只要不要乱说骚话被魏长史抓到打报告就没事了,要不然很难和六哥解释我为什么要对人家说这种话。以六哥那种色色的角度想来,就仿佛我想加入他们似的,没有,不要乱想,不是喜欢一对夫妻就要和他们玩一些不可描述的三人运动。这年头还没有单纯CP粉的活路了。
拍了拍城墙垛口:“我真可谓算无遗策。倘若不调少林寺这些僧兵来战,不知道挑动厢军围攻他们,损失得有几千,又要逃脱多少星宿派弟子,成为流寇隐患。”
折可求:“武德使果然神机妙算,不费我大宋一兵一卒,使这些江湖武人自相残杀。”
乔峰还是第一次看训练有序的弓箭手齐射,还看到隐藏了一些火器,并没有拉上来使用。今日也算大开眼界,这朝廷兵马果然和江湖散兵游勇大不相同。还未开口,就听这这位折将军出言过于难听:“折将军,江湖武人也有国家之分,中原汉人的武林,和他们西域武林从来不互通有无。”
他可是随机看到一个人觉得投脾气,就愿意与之结交的,谈何身份地位?
折可求呵呵一笑,碍于郡王就在旁边:“乔帮主有所不知,据我所知投靠西夏的中原武士,就有不下二十人,其中有三个加入了西夏一品堂,和党项一样,性如豺狗。”
说性如虎狼都抬举他们,这只是一些豺狗。
乔峰刚想举例说他小弟,那位小折将军身边有契丹人有党项人的部众,突然明白过来,折将军看那些并未投靠某一方,没吃皇粮的浪子都算是一类人。不由得皱起眉头,不再言语。
折可求却说:“乔兄,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才是世间正道。他们常说你已经内定是下一任武德副使,自然不是外人,我这才对你说句实话。你有这样的绝世神功,不去从军杀敌,搏一个封妻荫子,岂不可惜?”岳父把职务传给女婿很常见,而且郡王又这样喜爱他,哪里还有什么疑惑。当然了,他这武功也确实值得这份青眼相加。你不趁着现在抓紧,万一将来朝局有变,或是郡王改了脾气爱好,错失机会。
乔峰听出他话中竟有一点善意,大感头疼,对这种生活实在是敬谢不敏。
林玄礼打断他们的争论,这事儿争论不出一个结果,背景和前景都不同,争论个屁:“清点伤亡等善后工作,砍人头确定归属,准备论功行赏的工作由谁负责?”
萧远山远远的答应一声:“是属下负责。”
“原来如此。”林玄礼一手一个:“喝酒去,我可要好好指点这里的厨子。”
萧远山又喊了一声:“且慢!郡王,你来。”
林玄礼犹豫了一下,从城头上一跃而下,凌空虚点,闪身到了萧远山身边,捂着鼻子落在遍布尸体中一小块干净的空地中,拎着衣裳下摆:“喊我干嘛?”
远处有人喝彩:“郡王好轻功!”
“郡王爷的武功精妙如斯?”
“这内力!”
萧远山翻身下马,牵着马走到他面前:“上马。”免得弄脏了他漂亮的锦袍和锦靴。
“这下好多了。”
萧远山只能请教他:“十一郎,焚烧尸体会不会烧到那些毒药?若掩埋也要远离河流。峰儿说,江湖传言丁春秋手里有几样宝贝,他的尸体和箱笼你叫人别动,现在赶紧翻找。入夜之后豺狗会来吃尸体,守尸体的士兵也会来翻捡金银。”他踢了踢地上一具尸体身上的银锁链:“这就是五两银子。我看过很多人为了点碎铜子儿铤而走险。”
他不在乎别人死不死的,但这小孩很在乎。
“哎呀我给忘了!”林玄礼高呼一声:“谢璀!”
谢宝策马过来:“郎君,有什么吩咐?小璀方才奋勇杀贼,肩头中了一根毒针,已经用您的方子内服外用,送他回去养伤了。”
郡王:“啊,那好,找干净的箱子和箩筐过来,我装东西用。”
隐约记得有个什么鼎,貌似很厉害的样子。嗯?
谢宝问了一句:“装丁春秋的人头吗?”
林玄礼沉思片刻:“他的脑袋留给本地守军,西夏兵不是要进攻吗?留给他们看。他们应该认得丁春秋是谁。”
丁春秋的行李竟也不是特别多,大概是因为居无定所,走到哪儿都要徒弟扛着搬家。
萧远山:“他来打架还扛着行李?”
乔峰嗤笑:“这老怪物对他的弟子都不放心。”
九个箱子里都亲自翻一遍,有四个箱子里装的是成品暗器和毒药,看起来是一些秘制精品。
贴封条带走。
最后翻到一个六寸多高,古朴压制的小鼎,仔细一闻,虽然有毒药沁入其中,却有种奇异的芳香之气萦绕,看起来灰突突的,实则是罕见的珍宝。
还有一些武功秘籍和男子饰品,玉佩玉簪等物,统统打包贴封条,总算料理结实。
直起身来看看,少林僧侣东一堆西一堆,有给师兄弟运功疗伤的,也有在一起诵经超度亡灵的。
玄生和几名慧字辈弟子看郡王放下掖在腰带里的衣摆,直起身伸了个懒腰,迎上来:“阿弥陀佛,幸而不辱使命。”
“贫僧等人至此听说了星宿派为非作歹,横行无忌的许多消息,深感愧疚。”
“到底还是武德使心怀天下苍生,降妖除魔,我等武僧略尽绵薄之力。”
所以说我们方丈干的那件事能揭过不提了吗???
林玄礼看他们围着念经的好像是和尚:“诸位高僧除魔卫道,有利于大宋,此事本王自当具结上本,绝不埋没诸位大师功劳。今日这一场大战,能剿灭所有参部,尔等居功至伟。少林弟子伤亡如何?”
玄生双手合十,垂眸躬身:“重伤五十一人,轻伤十八人,往生(去世)二十二人。阿弥陀佛。”
第176章 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林玄礼顿觉惊愕:“怎么会这么多?”这伤亡数量远高于他预期的人数!高出了将近一倍!
话一出口也大概明白过来, 星宿派的武功高低不相等,少林武僧的武学修为、江湖经验也不相等。这次他们围猎的人又多余五百人,难免双拳难敌四手, 叫人趁乱暗算致死。
自己身边的侍卫是拿预防的解毒药药喂了几天, 提前有了个准备,但没那么多药粉每日给少林僧兵服用, 只筹备了每人一份的解毒药,又有几位玄字辈高僧作为阵眼。但厮杀之中刀枪无眼,谁顾的上那些细弱的牛毛针,一旦毒气攻心, 自然回天乏术。
谢宝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玄生微微还礼:“郡王有所不知, 佛家弟子扫地不伤蝼蚁命,郡王爷虽然有言在先, 三令五申,一开始时弟子们依然不敢下杀手。没料到这些星宿派弟子, 即便武功被废, 断手断脚,还真个个都有伤人的本事。”
林玄礼大觉心内不忍,一开始死一地的星宿派,拿都是无耻反派赶紧杀光, 却没料到算来算去,用这些少林武僧省却了大宋官兵的伤亡——宝贵的弓箭手没办法调动数千人形成包围圈,用火器作为包围圈,需要肩扛马拉人推,没法诱敌深入把他们一举聚歼。在现在没有谁比人更灵活, 更迅速。
慧明一只手下垂,撕去袖子敷了药, 袒露一只手臂,单手合十:“阿弥陀佛,这是众业所感,郡王不必挂心。”
这是佛教一个主要的观念,前世或者是今生大家都造作了相同的业,就叫做众业所感,众人所得到的果报也相同。一大群人享福作乐,或是受苦找罪,都是因为大伙上辈子干了一样的事。
林玄礼完全不信这种理论,怎么倒霉的人就都是上辈子干坏事活该呢,人家都够倒霉了,只要换个官员,乃至于杀官造反就能解决问题,还非得等死啊。
人是有主观能动性的,只不过此时此刻不方便和和尚们辩论,只有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因果难断,业障难消。天地有尽,业障无穷。现如今丁春秋以及这些星宿派弟子不会再造作恶业。若有功德,尽归和尚们所有,凡有业力,本王一人承担。”
他如今内力雄厚,这几句用内力带出来,虽然不是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声音平和却远远的传开了,非但方圆几十米的武僧听的真真,就连城头之上的官员,西门内的士兵、文人、商贾、老弱妇孺等人,无不听的清清楚楚。
少林武僧四百余人,顿觉心里放下一块石头。
萧远山:我觉得没必要。
左右看看,其他侍卫和武德司亲从官都在这儿一脸虔诚感动的合掌。
你们这些没骨气的家伙。
慧明松了口气,他真担心着五百人回去都要按照犯了杀业处置,执法堂的棍子不知道要打断多少:“多谢郡王。”
林玄礼顺便把接下来的事也安排了:“伤者赏二十两养伤,死者赏五十两收葬火化,是埋在本地还是千里迢迢的扶灵回去,本王不多做过问。少林寺这一次损失不少,稍后发放盘缠路费,你们先行修养五天,随后全都回去,和来时一样,自然有人准备粮草。”
慧明彻底松了口气,他还真担心郡王随手就把回去的路费扣下了,几千两银子他自己留着干什么不好:“多谢郡王。”
林玄礼传音入秘:“今夜三更来找我。”
考虑到自己的名声可能不太完美,少林僧侣大概都经受过诗词鉴赏活动,补充了一句:“你的‘大金刚掌’练的功夫不到。”
慧明可没想歪,一开始有些疑惑,旋即大喜,腿一软几乎要跪倒。玄慈方丈去世的太快了,这套大金刚掌百年之内没人练会,他练到一半有了疑惑,也不知道该向谁询问。
左右师弟以为他全程忙着四处击杀强敌,补上漏洞,杀的脱力,赶忙搀住。
乔峰站在城门口,搂着阿朱的肩膀,用手遮着她眼睛不让她看尸山血海,低声说:“让小花跑出来看一眼就行了,你来干什么。你女孩子家家的,没见过多少尸体。”
内地的县城城墙三四米高也是常见,但边关的城墙特别高,足有三丈,还有垛口,加在一起约有十米。那气味也淡,看也看不清楚太多细节,再加上天色暗淡,也就横七竖八的看到躺了一地人而已,那残肢断臂藏在衣服里,开肠破肚也和污泥混为一谈。
阿朱闪了一下想闪出他的手,那哪里闪的过,她往上一跳他的手也跟着动,侧身闪躲或是半蹲躲避都被遮的严严实实。
乔峰的手都没碰到她的脸,只是盯着她的动作,笑吟吟的低声说笑,也是怕吓到她:“哈哈哈。小阿朱,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偏不让你看。”
风波恶:这俩人谁啊,黏黏糊糊的很不爽快,我不认识。
阿朱听到鸣金收兵,城内欢呼雀跃,就带着小花到城门口等着,等着瞧热闹的人太多了,人人摩肩接踵,差点没挤进来。小花费了好大劲跑出去,她却一把被丈夫抓住,堵了回去。“我又不是没见过死人。”
乔峰偏偏揽着她不让她看:“你没见过几百个人死在地上,血流成河。”
阿朱确实没见过,最多几个:“十一郎还在那边说笑呢。”
“他见过。我也见过。怪不好受的。你还小呢,又和他们没怨没仇,不会觉得快活。”花不完看了不会做噩梦的,他这次才能睡个好觉。
花不完冲出城门去,隐约看见乔帮主做了个手势,把守城门的士兵才在将领的命令下放自己过去。
他已是泪眼朦胧,昏昏沉沉的在尸体之间走来走去,四处迷茫的张望,因为是个小乞丐的模样,也没人捉拿他,只是奇怪的看向乔帮主。
乔峰一手遮住阿朱的眼睛,挥挥手:“别管,这孩子和星宿派有血海深仇。”
花不完的心里悲喜交集,泪水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自己的仇人死了,把杨从义捉走,把他变成贺兰阿奴的人也死了,就连威名赫赫能止小儿夜啼和醉汉发疯的丁春秋也成了一具没脑子的尸体。
纵横西域,在宋夏边境为所欲为,四处浪荡如入无人之境,没人敢拦也没人拦得住的星宿派,已经彻彻底底的变成这一地的尸体。
这仇恨来的太突然,报仇的速度也实在是……很快。虽然乔帮主之前说过他来这里,就为了杀丁春秋,但花不完从来没想过会这么彻底。思来想去,忍不住失声痛哭。
路过的侍卫觉得他有点干扰人了:“小孩,你哭什么哭,不许哭,不许给星宿派哭魂。”
花不完吧嗒吧嗒掉眼泪:“大爷,我爹叫他们这伙人给杀了,我爹他才过头七,他要是在天之灵能瞧见这些贼人都死光了,那该多好。”
侍卫:“这样啊…”怪可怜的。就差这么几天。
谢璀恢复了一些精神,又来看看他们怎么样:“哭的好,哭大点声。看到那边带金冠穿肩袖圆领袍的…威严青年没有?”他真的想说圆脸胖子。郎君别的地方也不胖,身法轻盈灵便,腰大概也还那样,唯独脸上突然就圆了。
林玄礼换回自己的马,溜溜达达往回城走,原本有些忧心,怎么死了这么多人。自己的名望会不会太高?如果做完这事,名望很高,又显露绝世武功,岂能没有芥蒂呢。六哥爱我,因为我是一个好亲密好可爱的弟弟,又对他毫无威胁和放肆可言。那当然了,真正的古代人会放肆并觊觎皇权,觉得擦边很刺激,我一个成年人心里当然有高压线。
一回头看到城头上下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我的绝美CP在城门口贴贴,阿朱蹦蹦跳跳,男神在极偶然的发出一些霸道宣言,怪可爱的嘿嘿嘿。
花不完刚要上前磕头,被冲出来的衙役赶到旁边去。
城内的文武官员在门口等了半天了,刚刚听说到处都有毒药,不敢乱动,现在看小孩跑出去一圈都没事,赶忙出迎:“十一郎鞭敲金鼓响,高唱凯歌还。”
“这正是鸣笳叠鼓拥回军,破国平蕃昔未闻。”
“郎君用兵如神,一举歼灭西夏武士千余人。”
“西夏王未曾正式发兵,先逢一败,郡王爷居功至伟。”
林玄礼郁闷的切换话术:“乾坤清宁,治功告成,武定祸乱,文致太平。上仰君王洪福,下倚大宋僧俗等人用命,武德司亲从亲随官才平定这一场小乱,本王怎敢居功。”
这边表示置办薄酒为郡王庆功,那边表示得赶紧具结上表派人快马加鞭送抵京城。
众官员立刻表示大伙一起上书为郡王庆贺,那边表示还有折家两家的功劳,本地官员都干得不错。
最终没推掉庆功酒,过去喝了一圈。
乔峰低声问阿朱:“谁耐心和他们废话,阿朱,以后我们也置办一个田庄,江湖中人不欲与我来往,我将来也不与他们来往。”
丐帮弟子凑在旁边大声叫屈:“帮主就算去做了朝廷鹰犬,弟子们照样尊奉帮主。大伙轮流去帮主门前讨饭吃,讨酒喝。”
乔峰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那好,好极了。”
阿朱仍被他蒙着眼睛,只好叫了一声:“爹爹,你把小花带回来。”
萧远山安排完了晚上守夜的事,尸体清点完毕,远远的听阿朱叫了一声,有意卖弄骑术,就在路过花不完时一探身抓着他的衣领,把人提到马上,横担在前面,骑马回去,盯着乔峰:“早点回来。”
乔峰左顾右盼,主要是催的太急了,做不到。目前弟子备选里只有花不完,他还小的很呢。
“阿朱,上来。”
阿朱有点懵,但公爹在这儿伸手,也不好不应答,只好一伸手。
萧远山把她拎起来放在自己身前,又瞪了一眼眷恋丐帮的儿子,带着他的老婆和徒弟一起走了。
等回到武德司占住的府衙门口,乔峰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
和侍卫们喝了一轮酒,愉快的谈起刚刚群殴丁春秋的几处精妙配合。
“萧老先生,您真厉害!”
“大伙以前就服你,先进更佩服了。”
“郎君派人来叮嘱了,说是庆功宴你们先吃,他不出一个时辰就回来,到时候再让花小哥说他家的原委。”
第177章 你干什么?
吃完了庆功酒, 本地够格来敬酒的官员不多,各自写了些凯歌,进行夸夸。
林玄礼:“诸位, 我也有了一首。武功尚止戈, 七德美安民。鲸鲵皆授首,北土永清夷。”
好一首应时应景的五言诗!虽然文学水准不是很好, 但是放在上书里刚刚好,公开朗读也不会给自己丢人。
众文武官员夸夸鼓掌。
郡王借故回去写家书告辞,宴席也吃了大半个时辰,人人酒足饭饱, 客气也客气够了, 敬酒敬了三巡,实在没耐心再浪费时间。
“郎君回来的好快。”
林玄礼得意洋洋:“谁敢拦着我回来写家书?我的侍卫和武德司亲从官伤亡如何?”
谢宝也在吃庆功宴, 当地官员送来宴席,一行人带的厨子也炖了羊肉。略胜几分:“侍卫只伤了三个, 亲从官折了一个, 受伤八个,各依赏罚,都由萧副使安排。受伤的人都在屋里打坐练功。萧副使不愿意在我们面前露脸,仍和家人在屋里吃酒。”
魏长史没去陪着他吃庆功宴, 也没吃自己人摆的庆功宴,在屋里琢磨遣词造句,写了一篇《平丁逆一党始末》,四六句的骈文,遣词造句引经据典, 写的大抵还算流畅,比较符合郡王那种过分的要求。他要求像‘滕王阁序’, 这不是强人所难么!人家是初唐四杰之首,写的是千古名篇。
绞尽脑汁的作品,呈给郡王观看。
“好好好,写得好,恢弘大气。我刚刚作了一首诗,也加进去。”林玄礼愉快的搓搓手:“我去写封家书,再说别的话。”
早为他预备下一砚浓墨,拿了一沓信纸,借着酒意和心中快活之意,洋洋洒洒写了三千多字。
写的和评书似的,把重点人物的动静,简略对话,三人如何围攻丁春秋,写的清清楚楚。
重点:你可爱的弟弟乖乖在城头上暗算别人并没有冲下去哦!这次出门没受伤,没打架,没怎么喝酒,还吃胖了。
刷刷点点画了一个水墨小画——《城头放箭图》。
最后一句:没耐心再抄一遍寄给娘子,给她就写了四个字‘大胜全歼’,六哥把前面的内容叫她瞧一瞧。
侍卫中精力充沛又不饮酒的,早就准备下一个,星夜兼程,沿途换马,按照每天三百里赶路,赶回京城送战报书信。八天时间差不多就到了。
刚要去依次慰问了受伤的侍卫,以及受伤的亲从官,各说了几句话,看看他们的伤势,准备去看看不摸鱼划水的慕容复,才走到门口就听到表哥表妹正在浓情蜜意,互诉衷肠。腻腻歪歪的,说不尽的情话。
肉麻兮兮的开始思念老婆,默默走开了,去找代餐和正餐喝一杯,冷风一吹酒意上涌,又懒得运转内力化掉酒精,很久没有这样晕晕乎乎了。才走到门口,看到花不完在门口灯笼下坐着,身边还放着吃光的饭碗,怎么看怎么可怜。
花不完立刻站起来,仰望这位锦袍玉带满面红光的贵人,赶忙说自己是谁:“郡王爷,乔帮主叫小人在这里守门。”
林玄礼掏兜却没掏出什么东西来,随手摘了个荷包一看,名义上是老婆绣的,实际上是女官代劳;“好好,赏你了。”
一步攒到门口,刚要附耳偷听他们有没有偷偷夸我,乔峰一把拉开屋门。
“哎呀。”林玄礼顺势倒进去,趁机摸了一把,凎,所有人里只有我不练武天天吃零食变胖了!
我内力如此深厚,练什么练,整天骑马都要无聊死了。
大哥的手感还是这么好,坚硬又充满韧性:“你怎么叫小孩在门口看门,怪可怜的。”
乔峰笑呵呵的没解释什么,他装醉躲避被人,那就顺手搂着,搀扶进屋:“今天打的痛快,再来喝两杯。可惜你没动手,丁春秋这个水准的强敌,世上拢共没几个。”
萧远山摘了面罩,今日打的很是尽兴,又难得和儿子关起门来谈话,微微笑着。
阿朱原本只是各自祝酒一杯,看他们喝的香喷喷的,尝两口,不觉得有多好喝,过一会又尝两口,结果是醉醺醺的捧着脸发呆,随口搭腔:“那有什么,大哥说他不会收徒弟,要按照他当年经历过的考验,逐一试过。”
萧远山的目光越过门口的二人,看到小院门口坐在门槛上,身边放着饭碗的小孩,心中顿时想起峰儿当年也叫他们这样对待,顿时大怒。想到便宜了姓汪的得了个好死,实在是不公平。
阿朱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妙,糟了,这事儿谁听了不心疼。
乔峰哑然失笑:“这有什么。安排看门的都是身边亲信,贤弟你不也让谢兄弟看门么。来来,你请上座。花不完,你进来,给郡王爷磕头。”
林玄礼打了个哈气,被他拎到厅堂内的上座坐了:“这又是为的什么?大哥,你可不是拘泥俗礼的人。”
乔峰笑道:“我何曾失过礼数?不拘泥俗礼的不知道是谁。”
花不完跑进来,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他以前只听说郡王很喜欢乔帮主,总觉得他那样的权贵,所谓的喜欢也就是把臂同游,今天亲眼所见,倒觉得郡王爷不那么威严可怖了。他混得好时也曾溜到官员的席间卖唱,很是弄了点钱,吃了点好吃的。
“郡王容禀,小人是本地舵主的儿子,数月前奉帮主的命令,前去打探星宿派的驻地。”
“小人偶遇了一名童年玩伴,贺兰阿奴,他几年前全家被星宿派抓去,阖家被害,只有他拜入星宿派门下。他百般恳求,求小人带他逃离星宿派。小人年少无知,就将这星宿派出身的祸根带回家里,藏在地窖之内。”
林玄礼醒了过来,皱了皱眉:“你要…替他求情?”
乔峰低声道:“耐心些。”
花不完抬手在袖子上擦擦眼泪:“贺兰阿奴暗害了小人的爹爹,冒称是星宿派摘星子所为,小人糊里糊涂的被他给骗了。幸好帮主英明神武,夫人足智多谋,帮主早已抓住了摘星子,夫人又假扮成摘星子的模样,三言两语叫那厮扒了人皮,露出禽兽嘴脸。现如今贺兰阿奴叫丐帮兄弟千刀万剐,剁成肉泥。郡王爷今日杀光了星宿众贼,是花家的大恩人,帮主赏脸,叫小人来当面向恩人磕头。”
林玄礼感慨颇多,微微有点觉得自己来晚了,仔细考量了一下战斗力,没晚,凑够战斗力第一时间就来了。说了句充大辈的话:“人心险恶,你年纪小,哪里能料到呢。往后多长个心眼,不枉费大哥和阿朱对你费心。起来吧。”
花不完:“是,小人到如今才明白,爹爹常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半点也不假。”
乔峰对此到是很满意,他不觉得爹和自己是好人,就代表契丹人也都不坏。丐帮作为天下第一大帮,必须严肃治理才能兴旺起来,保持纯洁才有凝聚力。重点是,若不抱定这样的念头,就和诸多丐帮弟子两拧:“贤弟,我有意收他做徒弟,你看如何?”
萧远山:“哼。”
林玄礼随口道:“收呗,和我商量什么?于公,武德司管不到各帮派帮主收徒弟。于私,大哥,我管不到这么多闲事。”
乔峰苦笑:“你看人比我准。接连几个恶人,都是你看得准,我看他们都是可亲可信的好人。贤弟,借你慧眼一用。”
阿朱醉眼惺忪的抬起头:“我觉得挺好的。除了那句‘非我族类’,别的都好。”
花不完愕然。
难道帮主夫人真是契丹人?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有什么关系。
林玄礼笑道:“你懂得党项人其心必异,汉人不也是一样。武林之中勾心斗角的故事,你爹给你讲过没有?”
花不完:“讲过的。”
乔峰:“丐帮内部贪污舞弊,各怀私心,背叛之事屡有发生,他慢慢就明白了。”
林玄礼点点头:“不错。我也不懂什么驭人之术,朝堂的法子,和你们江湖帮派又不同。”
乔峰乐了:“和那些严肃古板咬文嚼字的人喝酒聚会,叫人避如毒蛇,这一点一样。”
“啊…只是做人做事之间慢慢权衡,谋略决断自有帮主教你,我就一句话教给你。倘若你觉得对某人言听计从,事事顺心,就该小心他。我身边人,人品都好,做事时总有细枝末节不符合我的心意,这样才好惊醒自己。”呃其实是因为都是六哥安排的,不服也得忍着。
花不完听他们谈话的意思,似乎帮主极其信任他:“是,小人一定谨记。”
阿朱倒了一碗酒递给他。
花不完捧到帮主面前,跪着递上,连生辰八字一堆都说了,激动的有些哽咽:“…弟子花不完,拜见师父。”
乔峰笑吟吟的把酒喝了:“我快到三十岁,总算收了个徒弟,真不容易。过几日启程带他回总坛去,拜会其他长老和舵主。也和我当年一样,先练武,跟着几位长老历练学习,再为丐帮漂漂亮亮的做几件大事。”当年我立了九大功劳,无数次险死还生,才叫人人都服气。
拎着小孩就去教他内功心法。
阿朱起身准备让开:“十一郎,您和我爹爹再喝一会。我去做两道小菜。”
林玄礼看了看这位明眸皓齿的绝色美人,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萧远山纵然是对他的人品极信任,知道他怕老婆,也不免有些狐疑:“嗯?”阿朱小脸红扑扑的,又没中毒,除了可爱又有点妩媚之外没别的惹人注意。
阿朱红着脸一挣,却没挣开,捏着拳头好声好气的问:“郡王爷,您这是干什么?”
不是吧,不会发生酒后调戏这种事吧?之前见过那么多次,他都挺端正的。
在考虑是动手还是喊大哥来动手,固然伤了他们的关系,这也不能让我忍着吧?爹爹你就这么看着吗??
林玄礼得意洋洋:“我还以为看错了,果然没错。不到两个月的身孕!”似乎还不到一个月,难怪模模糊糊的,看面相看不出来。
萧远山蹭的一下站起来:“什么?”
阿朱:“啊??可我…”不到两个月,应该只有一个月,难道说是久别重逢之后?这么早能看出来的吗?
林玄礼松开手,眉飞色舞:“我可真是神医啊。唉,可惜不完全是。”
萧远山刚要伸手摸摸她的脉象:“忘了,我不会医术。”
阿朱小脸红红,又被逗笑了:“哈哈哈哈哈。日子这么浅,一定准么?我听人家说…最少也要两个月才知道。”
“你放心,这个脉象好认。你别害怕,还像往日那样,该练武骑马都不耽误,别跟人动手就好了。”
萧远山想了想:“对,当年峰儿他娘也是,大着肚子照样骑马散心。没那么多拘束,怎么舒服怎么过。你到汴京住着,和你姐妹做个伴,别去洛阳了,没人照顾你,独自奔波怪难受的。”
第178章 色色的
乔峰传授花不完内功心法的方式很简单——玄苦大师同意了, 暂时把人带过去交给恩师,少林心法有不许外传这一条戒律,就请玄苦大师见一面, 看看他愿不愿意代劳, 至于日后决定传位时,传授给她降龙十八掌, 那是到时候的事儿。
玄苦大师早就听他说了花不完的家庭故事,隐约之间,很有几分相似,那同样恶人为了谋取某个见不得人的目的而导致他的父母被杀。实在是令人嗟叹, 伤感。
他和玄生住在一起, 都由小和尚服侍,虚竹则在另一边服侍未来的方丈慧明。
慧明惦记着和郡王的半夜三更之约, 早早的就睡下了,试图等到时候, 精神抖擞的出现在人家面前。那日郡王和扫地老僧大战, 他从旁窥探,遂宁郡王的‘大金刚掌’实在是练至化境,比玄慈方丈还……还更加年富力强一些。至于哪位神秘的扫地老僧,他还在藏经阁内扫地, 众弟子见了他无不恭恭敬敬,敬而远之。
就和这个呆头呆脑小和尚一样,慧明一直在考虑怎么对待虚竹,为此特意把人调过来放在身边观察。这玄慈方丈的私生子,为此惊动了武德使, 他爹妈都是天下闻名的大罪人,少林寺当真要庇护这个小和尚?现在看起来是极好的小和尚。倘若他将来品行不端, 又做出什么丑事来,众人翻出他的身份一瞧,原来是玄慈和叶二娘的孩子,又在少林养大,难怪品行不端——这还有什么脸面见人?若要赶走他,叫他还俗,又恐武德使将来前来索要。
虚竹什么都不知道,在旁边帮慧明师叔缝补僧衣,他人虽然不是很机灵,做事却很踏实,针脚细密。
乔峰搂着花不完轻轻落地,走到门口,敲了敲门,低声询问:“恩师?弟子乔峰前来拜见。”
玄苦白日里耗费的内力不多,主要是忙着到处扑救陷入危险的年轻僧人,现在正在盘膝打坐:“峰儿,带着小孩子进来吧。”
乔峰轻轻推门进屋,因为喝了许多酒,又大吃缺少两个鸡腿的卤鸡,还有蒜蓉羊肉,自知身上的气味不太好,并未靠近:“恩师,我把人带来了。请您老人家过目。小花,这位少林寺玄苦大师,便是我的授业恩师,还在汪老帮主之前。”
玄生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花不完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只是不知道该叫师爷还是玄苦大师,
玄苦仔细瞧了瞧他,又瞧着花不完:“峰儿,这孩子和你有几分相似之处。”
乔峰摸了摸花不完的头顶,承认这一点:“因而不免多了几分怜爱,还请师父从严教他。”他本来就怜贫惜弱,对着小孩子又不大严肃,再加上对花不完的心态有几分感同身受,很怕不能严肃的管教他。这更不能指望贤弟管教几句,他本来就好说好笑,在两个世界历练之后,看着花不完的眼神里都带出一点慈祥来,眼看就要掏钱袋叫孩子拿去花去。
玄苦知道这关系重大,招招手叫花不完上前,仔细端详眉目,又摸骨骼:“这是自然。我老了,不比以前,先让这孩子住在我这里,教会了内功心法,就送他回去找你。”
“是,有劳恩师。”
玄苦:“你少饮些酒,不要纵欲。”
具体不懂,但大凡男子娶了年纪小的娇妻,总免不了眼圈发黑。
乔峰顿时脸上红透,心说难道以我的内力,以我的气血体魄,以我在结识阿朱之前不近女色的元气,还能在烛光下看出在边塞重逢之后,因为不忙确实有些放纵,恩师真是慧眼如炬。这也没什么可狡辩的,羞臊的答应了一声:“弟子谨记。”
回去就把计划减半。
回去的路上,在用轻功赶路时被夜风一吹,脸上的血色渐渐恢复正常。一落到庭院内,就听见郡王在屋里笑嘻嘻的答应:“好好,到时候只管交给我,我可太喜欢小孩子了。要是娘子到时候嫌小婴儿哭泣烦扰她修炼,我和小孩一起滚出去住。”
萧远山笑呵呵的:“何至于如此。”
乔峰接话:“什么小婴儿?”
就看到老爹扑过来抓住自己双肩,激动的眼圈通红:“峰儿!!阿朱有身孕了。”
林玄礼也开心得很,好完美的世界,好快乐的CP粉。别人家的小孩有什么可玩,我CP的宝宝才是最棒的,想到原著剧情,简直激动的快哭了。
我真的很善于逆天改命,有什么比眼前的情景更叫人开心,幸福,满足呢。呜呜呜呜。
乔峰十分喜悦,但并不震惊,成婚半年娘子有了身孕,很合情合理的一件事啊。高高兴兴的一把抱住她:“阿朱,真是辛苦你了。”
阿朱红着脸憋了半天,忍不住嫣然一笑:“大哥,这话叫我怎么接呢?”
也不能说不辛苦,也不能说应该的,道辛苦时候也可以回应‘您幸苦’,这话在这种事上说出来,就色色的。
乔峰顾不得别的,只顾着把她轻轻搂在怀里,摩挲后背:“你这次就在汴京、洛阳之间游玩,别出远门,也别陪着我涉险。”
林玄礼擦擦激动的泪水,趴在萧远山肩头哭了一下。
此情此景完全治愈了当年看小说看到崩溃的美少年,多年心理创伤都痊愈了!谁懂啊!谁也不懂!
萧远山默默递手帕,低声问:“别急啊。你要是实在喜欢小孩,那偷偷置下外室,生上几个孩子,王妃真能打死你不成?”应该不能吧……打一顿,打个半死也就完事了。
咱们平心而论,你们至今还没儿子,是不是因为虽然恩爱,但缠绵的还不够。
林玄礼无语的坐起来:“我命里无子。将来从宗室中过继一两个承嗣,也就够了。”身为亲信你完全不应该问我为什么哭哭。
乔峰搂着阿朱本来也离开,回屋说话去,看他真的哭了,有些惊愕:“贤弟,你哭什么。你看我到了年近三十,才有一个孩子。你连二十都没到,别着急。阿朱这小妮子活泼好动,我又俗事缠身,将来可要拜托给你。”一会再去把慕容公子叫醒,同样托付一遍,自己没法子天天陪着阿朱。
阿朱道:“你放心吧,我和十一郎说好了,孩子出生之后认他做义父,一年中总有半年时间在义父和祖父身边。大哥,你别怪我自作主张。”很爱这个还没诞生的宝宝,但出门办事或是去给大哥帮忙也是很有必要的。有关系这样好,这样用心细心,肯好好照顾的小孩的亲朋好友在身边,真是福气。
乔峰笑嘻嘻的答应:“你知道我的心意。夜深了,咱们快回去睡觉,我也不喝了。贤弟,你筹划了半年多,今日大功告成,总算可以睡个好觉。爹爹白日里你那样辛苦,早些安寝。”
两人装模作样的答应一定早睡,等夫妻俩一出去,又开始推杯换盏,愉快的猜测是男是女,并计划孩子将来练什么武功。商量来商量去,只觉得这孩子要学的绝世武功太多了,恐怕杂而不精,还是得选一样两样,踏踏实实练得圆融醇熟,在加上阿朱的易容术、十一郎的琴艺医术和书法、萧远山的踢穴神功。
林玄礼:“怪辛苦的。”
萧远山道:“阿朱踢穴的功夫还能再进益些。她会一些,取穴也很精准巧妙,倘若我细心的指点她,以她那样的小个子,还能再强上几分。”毕竟踢穴神功的主要要求是:个高腿长,在别人踢到你之前踢中对方。阿朱比较娇小,用起来更费力一点,之前指点了两天,也没检查她学没学。
深更半夜,有人敲门,而且是坚定的,不厌其烦的敲。
慕容复闭着眼睛坐起来,按着表妹不让她起身,因为不能睁开眼睛,乱按下去……很没好气:“深更半夜,乔兄为何扰人清梦?”
乔峰高高兴兴的说:“阿朱有了身孕,特意前来报喜。好,我说完了,打扰了,慕容公子继续睡吧。”
慕容复想了一会:“哎,怎么事事都叫他抢先一步?阿朱才多大,怎么就要为人母了?我总觉得她还是个小姑娘。”
王语嫣正想试试表哥睁不开眼睛的状态,他白天看起来脆弱又迷茫,只能摸索着、依偎着自己,紧紧握住自己的手,那么现在呢?附耳低声:“表哥,倘若孩子的年纪差距太大,再过三十年,南慕容北乔峰恐怕不好齐名。”
慕容复刚要入睡,这下睡不着了。
一边小两口窃窃私语,另一边小两口颠鸾倒凤。
只有最应该花天酒地的郡王,在认认真真的挑灯夜读,翻看自己之前记录的医学知识,不行,自己记得的懒得写了,这不行,耽误小孩到时候学习。
差点忘了夜半时分还约了慧明。
半夜抽空和他去城外,悉心指点迷津,又将大金刚掌整套打了一遍,声势浩大,威力赫人。
慧明心中积存的十几个问题,捉摸不透的点,全都迎刃而解。
耗费了两个时辰,天色微明时回到卧室里,一口气睡到日上三竿。
林玄礼愉快的伸懒腰:“嘿嘿。再休息三四天,启程回京。”
俩侍卫服侍他喝茶梳头。
谢宝匆匆进门:“郎君,速速启程。西夏出兵了!不过距离咱们这儿很远,两位经略相公的书信在此,请您务必离开边关,以免西夏集中兵力前来冲击。”
“嗯,那就准备准备。今天太晚了,明早动身。”
谢宝松了口气,忍不住八卦:“我昨晚上看到,萧副使和他女婿长得好像啊。”
林玄礼叼着牙刷:“唔唔唔?哎,喝酒时候没关门,叫你瞧见了。”
“可不是嘛。”谢宝好奇得很:“他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把小闺女嫁给丐帮帮主么?”嘿嘿我也想选一个长得像我的女婿,长成我这样的准是勤恳上进的好人。
第179章 流泪眼观流泪眼
城里肯定有西夏的探子, 遂宁郡王留在这里很容易成为西夏集火的对象,平凉城本身虽然坚固,但面对的是平原, 城外还有水源, 完全算不上易守难攻。如果他们不集火,但围困平凉城, 也会导致朝廷不得不开拨大军前来援助,谁也不敢让朝廷亲王落入敌人之手——大宋开国百年,从未有过这样的事。郡王会导致整个西北局势都比较被动。
从军事层面来说,两位经略相公说的非常对。
林玄礼早午餐还没吃完, 一时间书信如雨点般送来, 软磨硬泡的要求郡王爷一定要大张旗鼓、声势浩大的离开这座边关。
萧远山在城外继续监督他们处理尸体,该烧的烧, 该埋的埋。到下午处理的差不多了,可以启程。
本城官员继续大搞‘净水泼街’的送别仪式, 中午他一同意, 就弄得满城都知道郡王要起程返京去向哥哥汇报。
萧远山深感无语,强忍着低头:“有必要么,这是你的兴趣所在吧?”
林玄礼给他套了两个璎珞,一长一短叠戴, 刚刚好很好看,大红色的玛瑙璎珞被黑袍衬的漂亮,黄金鸡心坠刚好落在胃口处:“没叫你头上插花脸上扑粉已经很客气了,你不要恃宠而骄。”
其他在帽子上插绢花/真花、玉簪、金花、戴了珠串玉佩的侍卫:“怎么了嘛?我们已经很素净了。”
“主要是出门没带胭脂。”
“本地的胭脂感觉不太对。”这可是大宋时尚风俗。
阿朱进门正要说些什么,就看到这好笑的一幕:“挺好看的啊, 真想看看大哥戴上这些是什么模样。”
林玄礼完全肯定她的审美观,你是懂欣赏的!男神就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 然后我和他愉快的喝两杯,就归你了。
萧远山心说我打扮给谁看啊,真烦人:“就小孩子喜欢打扮。你小心有人来袭击,动起手来震断了线绳,还得满地去捡,多狼狈。”
林玄礼愉快的无视这种威胁,朝服自有制度,用料颜色尺寸、穿戴方式所佩戴的手配件都有明文规定,敢加条项链会被御史喷死:“又不用你捡,找不回来也不缺这点钱。阿朱,你看看我的饰品,挑两件衬心意的送你。”
阿朱知道缘故,昨天大哥太高兴了,把相熟的人都叫起来通知到了,一大早自己起来到处有人道恭喜:“多谢十一郎。”也不假客气,仔细翻看了一遍,选了一个精美的内造金香囊,里面放了几枚清新淡雅的香丸,发簪、金花那样戴在头上的东西太亲昵了,虽然好看也不能要。至于戒指手镯,太大了带不了。把金香囊系在裙带上:“大哥说他有别的事,等到京城再聚。”
红罗伞盖竖在身穿雪白朝服——如果他当官这就是官服了,头戴展脚幞头的郡王身后,腰横金带,在下午的刺眼阳光中叫人睁不开眼睛,在他身后旌旗招展,派头十足。
武德司一行人来的时候浩浩荡荡,走的时候比来时还气派,吹吹打打鸣锣开道,满城文武官员相送,道路两边挤满了来一睹郡王风采的人,本城的百姓,外地赶来看热闹的武林中人,无不翘首打量。
郡王威严华贵,蒙面高人气度斐然,谢指挥使精明干练,姑苏慕容——是位兰枝玉树一样的病美人。
一行人赶路以每日一百二十里、一百五十里之间,山路崎岖曲折,赶路更麻烦一些,不到三天时间,已经可以遥看秦关。
林玄礼在山路中快要无聊死,此处治理的很好,百姓们主要犯法行为是越过收税的关隘逃税,偶尔吃到牛肉包子也不是孙二娘开的黑店,竟没什么山贼土匪,跳出来让他解个闷:“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
晓行夜宿,白天策马狂奔,晚上也不偷懒了,专心打坐练功。到了第四天夜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安。
魏长史骑马累的暴瘦:“郎君,怎么今日愁眉不展。”
林玄礼这一整天都觉得不安,若有所思:“我心里头不太舒服,是不是有谁出事了。或许是有什么感应。”可怀疑的对象太多了,早知道有用得上占卜的一天,就应该和英英好好学习。
问题是占卜学起来太累了,大量的逻辑就等于没有逻辑。
不过她就算生性不爱搭理杂事,遇到我有危险也会玩一把从天而降的耍帅……赶路确实是够无聊的,我也不想出门了。
“算了,我去炒两个菜散散心。”
路过乡村店铺时候买了蔬菜肉类,还有干香菇、木耳、面筋、笋干之类的干货,再配上熏肉火腿,切做细丝,乱炒了一荤一素,新鲜的烙饼和煮的粥,给自己偏爱的人每人分赠一小碟。
阿朱还回来一个精致小巧的粽子。
各自安寝时,林玄礼边推说回去之前需要加紧运功,刺激几条经脉穴道,可以尽快变瘦,以此博取六哥和老婆的怜爱之情,就裹着被子打坐运功。
谢宝忍不住问:“郎君,你裹着被子打坐,不会坐着睡着么?我有时候就…”怪丢人的。
众人无不侧目相视。
谢宝大为窘迫:“当我没说行么?”
众人:“哈哈哈哈哈哈”“请顿酒我就把这事儿忘了!”“怎么敢忘了谢指挥使的事?”
林玄礼:“哈哈哈那不行,你完了,再过三十年大伙还得拿这件事取笑你。”
谢宝摇头:“那倒不必。后来不裹被子,冷飕飕的睡不着就好了。”
林玄礼若有所思:“那你夏天可怎么办?”
最年轻的侍卫正在检查营帐四下里可有漏洞,确保不漏风,接话道:“指挥使夏天一天吃三四碗冰,还爱把冰加在凉茶里吃。”
说笑了几句各自散去,林玄礼依然打坐,内力深厚到了他这个程度,一天不吃饭不会很饿,一天不睡觉也不会很困。只不过他的爱好就是吃好吃的和闭眼睡大觉。
长夜寂静无声,扎营宿在荒郊水源旁边的乱石滩上,深夜时非人的声音浮现出来,来回穿梭,捡吃人们吃剩下的骨头和食物的碎屑,鸟雀的翅膀飞震,走兽脚爪唰唰的点在石头上,远处那不知名的虫鸣鸟鸣悠扬远播,纷纷扰扰却不嘈杂。这远近大小的声音听在耳朵里,虽然千头万绪,却理的清清楚楚。
大概是因为阿朱阿碧都睡在他的帐篷里,今天王语嫣没有再对她的亲亲表哥上下其手。
突然之间近处的声音都消失了。
隐约在百米开外有人的脚步声,乱石滩不比湿润的草地,就算轻功再高,也防不住小石头轻轻一动。
拿了一枚万能解毒丹丢给萧远山,东西不沉,把人砸醒。
萧远山一翻身坐起来,拾起床上的蜡丸看了看:“嗯?”
帐篷里还睡着一名侍卫,表面上负责夜里斟茶,实际上没人懒到喊他倒茶喝,自己伸手倒一杯也累不死。
林玄礼往外指了指,传音入秘:“有人来了,我继续装柔弱的金枝玉叶,看看他们想干什么。”缎面被子往上一扯,完完整整的盖住,装作一副柔弱的样子。因为是小圆脸,其柔弱程度倒也有限。
等了一会竟没什么变化,大概是帐篷太厚,换气孔又开在顶端,一时半会毒药不能侵入进来。
又耐心的等了一会,嘴里含着的解毒丹都要化光了,具体没测,但一枚丹药效果最强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
各种迷烟的味道他都能分辨,乃至于各种让人暂时失去内力的药烟,也都品鉴过。
毒手药王是一位很优秀的老师,他就连缺德的程度都有限。
林玄礼小声哔哔:“我都快睡着了。”
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疼,一种很多年没有体会过的,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哪来的洋葱啊!!这不是我日思夜想的洋葱吗!!快拿来让我炒羊肉啊!
忽然之间泪如雨下,心里也明白不存在天上掉洋葱、羊肉、铁板烧的铁板这种好事,只想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催泪效果还挺强的,还无色无味,感觉用得上啊!
侧耳听着,来者果然直奔最高大华丽的帐篷而来。郡王的营帐位于中央,被众帐篷拱卫,而且又高大,又有花纹装饰,非常好认。
林玄礼突然忍不住好笑,出门带了这些侍卫,说是用来保护我,实际上我的武功修为是最高的。
萧远山拿了一块手帕按在脸上,他虽然不讲究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屁话,但莫名其妙的大哭起来,怪难为情的。这什么破迷药!统统杀了。
八个衣着奇怪的黑衣人鱼贯而入,大摇大摆,如入无人之境。
因为一行人都刚从边关回来,一看就知道,这是党项武士的打扮。
林玄礼终于想起剧情,这是西夏一品堂的人!这药就是悲酥清风没错了!
难道说这药是星宿派和他们联合开发的?为你们的合作伙伴来报仇了?
俩人上前掀开被子一看,叽里呱啦的说了几句,上前就要搬动这位金尊玉贵的大宋郡王。
林玄礼慵懒的一动不动,双眼垂泪,脸上说不出来的古怪。
他还在忍笑,能把悲酥清风认成洋葱,服了我自己。石一嗔要是听见,上来啪啪就是两巴掌,小师妹也要气的不搭理我了。
屋外的帐篷里都传出了刀兵相加的冲突声,还有谢璀大骂他们目无法度的声音。
林玄礼一跃而起,冲出去查看情况。
他只是泪奔而已,并不影响施展绝佳轻功——虽然修炼的轻功不是最上乘的,但是内力雄浑厚重,将近百年功力。借由夜色隐蔽,依次冲入帐篷在背后点住黑衣人的穴道。
谢宝和另外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勉强有反抗之力,跌跌撞撞的跟出来:“郎君,你,你”
人们大多在熟睡之中,昏昏沉沉在深梦觉得双眼刺痛,泪流满面的醒过来,只是浑身动弹不得。
只有武功最高强的几个人之前为了对付星宿派,服用了许多解毒丹,停药不过三天时间,还没完全耗光药性。
慕容复眼睛痛醒,正要坐起来研究是何缘故,发现身上有些无力,内力只能用出三分。他从没遇过什么鬼压床之类的事,就知道中招了。心里不由得怀疑起来,再一琢磨,自己的营帐内睡着三个姑娘,莫非是……
又听见门口有人惊惧交加的喊着‘郎君’,顿时怀疑起某人觊觎慕容夫人。如果是看上阿碧不用下药侵害,开口索要就罢了,至于阿朱——他对乔峰那样喜爱,断然不会对自己倚重之人的儿媳、结义大哥的妻子下手。我就知道人人都窥探我的表妹!
“表妹,你还能动么?”
王语嫣也觉得双目刺痛,泪流不止:“表哥,你的内力还能调用么?”
慕容复从她头发上拔了一只短钗:“你瞧着门口,若有人走进来就捏捏我。”
屋外月光皎洁,人影闪动看的清清楚楚。
在远处骑着马的其他西夏武士,只看到黑夜之下一道雪白的人影,快若鬼魅,直扑自己而来。
穿着睡衣月夜泪奔的郡王破口大骂:“什么破药,还叫人哭个没完,叫我小师妹看见了,把你们都毒死!好一群党项废物!”
西夏武士自持自己一方足有三十多人,更相信悲酥清风的无敌威力,恐怕他运转轻功时只会中毒更深,马上就要倒下了。开口嘲笑:“好一位泪眼朦胧的美人。”
“赵郡王珠泪点点,不知道被人按住之后,哭的是什么模样。”
“嘿真白!”
林玄礼气的泪如雨下,从来只有他调戏敌人的份儿,今日竟然被这些垃圾骚扰了!
疯狂掉眼泪有点影响视线,幸好随手夺了谢璀的刀,英英剑法可以化用在刀上,胡家刀法自己也是认真练过的,足以以假乱真!
精妙细微,连贯大气,杀人如厨师展示刀工般轻松。
营帐内还醒着的三个人跌跌撞撞的想追过来保护郡王,刚跑出营帐还没几步,浑身发软倒在地上。
远远的看到郡王在月夜下大展神威,刀光如电,杀的一身染血。
谢宝:“突然感觉自己很没用……”
萧远山把潜入营帐呢黑衣人一个一个的扔在一起,都点了穴道,又出来看战况如何。“谢指挥使,何必妄自菲薄。”
谢宝幽怨的眼泪长流:“官家叫我保护郎君。”
萧远山拍拍他,原本想笑,但泪流不止。
林玄礼咔咔一顿乱杀,只留了三个活口,因为泪眼朦胧,也顾不得鲜血喷溅到睡衣上,心情好了些,指着他们边哭边笑:“流泪眼观流泪眼,哈哈。你们去找找解药,我去河里洗个澡,给我拿衣服过来。”内力深厚,五感敏锐,觉得血味很不舒服。
旁边就是一条小河,脱了衣裳淌水进去。
第180章
所有的外敌都料理的干干净净, 还能活动的三个人又都是男的,也没什么可避嫌。乱石滩上没法种菜打猎,是不会有人居住的, 就连渔民也要在好一些的地方生活, 估计到白天也只会有路人,不会有民妇路过。
林玄礼很久没有亲手杀这么多人, 又对悲酥清风的药效又气又好笑,就肆无忌惮的脱光,衣裳在浅水区用石头压住,一跃进入河里游泳。
河水还算挺深, 隐约有大鱼黄鳝搅动水流的感觉。有点想潜进去摸鱼, 又担心自己的解毒药不能完全抵抗悲酥清风,别潜到水底摸鱼时突然毒性发作浑身发软, 好家伙,将来墓穴是衣冠冢, 祭祀时都只能往河里扔粽子。
就找了个浅水区, 俯身摸了几条黄鳝,把睡裤的裤腿系死,当做袋子装鳝鱼。
明早的鳝鱼面有了!搞点蜜汁鳝鱼饭也并无不可,幸好留了一大坛花雕当料酒用。
这地方平日没人来摸鱼, 鳝鱼和鲢鱼都有些呆呆的,并不很怕人。
再加上他出手如风,一抓一个准,很快就抓了几十条肥美的。
这就差不多了,正要拎回去, 找个箩筐来继续抓,奈何浑身上下□□, 还等着别人来送衣服。
正当此时,浑身上下渐渐酸软,又听见马蹄声音。
循着声音望过去,见一个白衣美女骑着高头大马,纤腰一束,衣袂飘飘的踏月而行,头上戴着帷帽,帷帽下又戴了面纱,看不见面貌,只能看到头上的白玉簪和珠花随着策马抖动。
林玄礼火速套上裤衩,捞出湿漉漉的上衣也穿上,至于装满一裤子的鲜鱼是万万不能扔的。
也不知道这是段誉哪一个妹妹,别大半夜的看到一个裸男就勃然大怒,这距离村镇还有数里地呢,你到河边看一看,渔民最多穿个裤衩。
原以为是四下无人,这才放肆裸奔,这谁能想到啊!你当我是野人好了。
马蹄声到了身旁,这美女竟然不避人,反而直奔自己而来。
林玄礼无语的转过身去,反正要是讲道理,你就直接过去,要是不讲道理……除非你是李秋水,否则不讲道理也是你吃亏
马蹄踏着水来到浅滩,美女挥着鞭子抽了过来。
一声破空声。
林玄礼反手抓住鞭子稍,大为不悦,转过身来就要把她骂一顿:“小姑娘,你走你的阳关道,我…我的妈呀!”
王繁英一扯鞭子,他乖觉的松了手,笑吟吟的调侃他:“一句话给我换了两个身份,怎么,我就知道你有些恋母!湿漉漉的别过来!”
林玄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今日的劫难又叫她提前掐算出来,担心有什么不测特意跑来救人,结果就看到自己在裸奔。装模作样:“和我这样说话,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王繁英上下打量他:“看你的样子么,不是渔夫,就是水鬼。”
“姑娘好眼力,在下就是一个色鬼。过来让我亲亲。”
“滚开!你一身的鱼腥味!!”
“哪有味道,我一条鱼都没杀。小美人,来嘛乖乖被我亲亲!你就是为我来的,还矜持什么,快趁着他们都被麻翻了,我们可以为所欲为。”
王繁英不愿意翻下马背沾湿靴子,一把捏住他的小圆脸,用力提在手里:“远远的居然没认出我,你该当何罪啊~”
林玄礼笑嘻嘻的叫她捏,张开手臂等着:“你没穿道袍,还蒙着脸,打扮的这样纯洁可爱,一点杀气也没有,我哪里认得出来?”
“你把衣服脱了。”
“野战吗?这河水不太干净,我刚游完泳,身上还有点泥。”
王繁英戳戳他突然灌满黄色废料的脑袋往,下一扑正面搂着小熊,裙摆鞋袜都不沾水:“我不想弄湿衣服!”
“嘿嘿嘿~你总是从天而降,又跑来救我。”
有两个侍卫嗅过了解药恢复过来,依吩咐,在行囊里找了新衣服,拿着过来找郡王爷,就看到他搂着一个白衣白裙的美女,这美人双手搂着他的脖颈,双脚盘在腰上,很是大胆狂放。
两人进退维谷,互相递眼神以示震惊,不知道这位姑娘是谁,郎君怎么敢在娘子不在时如此肆无忌惮,大胆狂浪!为所欲为!这是武功高了,真不怕娘子见了,立刻拔剑相向么?
难道以前怕老婆只是因为打不过?这位姑娘得是如何的天姿国色,才能引动郡王违誓?不怕辜负了郡王妃的深情厚谊。
王繁英在他耳边咯咯笑:“白尽忠和华鹿没认出我是谁,在哪儿挤眉弄眼,不敢说话。”
林玄礼本来搂着老婆牵着马拎着鱼,愉快的贴贴,又轻轻说着这段时间的经历。他在书信里写的少,那是因为英英长期闭关,根本不看信,有什么事都要等自己回去挠门,把她搅和出来再细细的说。
“倘若是过去,我一定要尽情的捉弄他们两个,现在不行了,现在我老气横秋的。”
王繁英早就摘了帷帽和面纱,她纯粹是为了来捉弄他,才在路上置办了这身刻板影响里的侠女穿着,勒着小腰细细,特意雇了一个梳头娘子梳起繁复的发型,装饰上玉簪珠花。
“哈哈哈哈哈,你好老气横秋哦,大半夜哭红了眼睛出来摸鱼。”
华鹿眼看他要走过来了,自己再探头探脑不出声可就不好了:“郎君…打扰了。”
二人又不是魏长史,不负责匡正行为,心里就算有些非议,嘴上也不敢议论他的行为,一个捧着内衣、中衣裤(衬衣)、便服圆领袍,另一个拿了靴子、清水和手巾,偷眼瞧是什么样的姑娘,竟在这瞬息之间就迷住了郎君。
莫非是跟着西夏一品堂行动的西夏贵妇?被郡王抓了过去,就成了他的人?
走过了浅滩,到了碎石滩上,王繁英倒也无意捉弄太多人,她对其他人不是很在意,没什么捉弄起来的趣味,大大方方的双脚落在干爽无水的石头地面上,转过身来:“你们两个怕什么?”
二人瞧见这位神秘美人的面貌,听见她的声音,大惊失色:“娘子?”
“娘娘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王繁英无意炫耀自己能掐会算的本事:“感觉该来看看。”
林玄礼得意洋洋的把一裤子鱼递给他,抱了这么一会也抱够了,很是快乐:“娘子又来千里寻夫,实在是感人至深啊!拿着,等天亮了我亲自做给娘子品鉴。”
……
萧远山先把别人都用臭烘烘的解药弄恢复,最后才去处理慕容复。
要让他看着慕容复做了朝廷走狗,他还挺乐意的,要亲手搭救他,那可太没意思了。趁机打一巴掌这种琐事还不值得做,他就算不中毒,想打也能打。又不至于杀了他永绝后患。
但亲手去救治他,呸,想得美。
进帐篷一看,阿朱阿碧睡在一起,两个小姑娘脸上都有泪痕,昏昏沉沉的软在床上,都没有挣扎的痕迹。
“阿朱?”他很不乐意看见这一幕,小姑娘睁着泪眼看自己,怪凄楚可怜。而且阿朱有了身孕,就不应该像以前那样和她的小姐妹凑合睡在一起。上前轻轻把她连着被子一起抱起来,直接抱到主帐去。
慕容复听见很多人说话的声音,有醒过来的人喊臭,也有刚刚就醒着的人骂骂咧咧,被打了一巴掌闭上嘴:“是谁?”
王语嫣挣扎着瞧着门口:“萧老先生,眼下有了解药么?”
萧远山:“等着。”
外面包不同正在骗风波恶:“这解药说起来真是难得,需要憋一个又臭又不响的屁,放出来给人闻了,才能救人。”
风波恶呆滞了三秒钟,抬手哐给他一拳:“你放屁!”
包不同大声道:“正是!这解药叫人之浊气。”
原本又谨慎又恼怒的人群,听了这话实在绷不住笑了起来,这可是永远经典的笑点。
也有坏心眼不正经的小年轻,随口附和:“一点也不假,一睁眼看到八哥的屁股,可给我吓了一跳。”
“没脱裤子的得放两个,脱了裤子的只要一个立即见效。”
包不同无差别阴阳怪气:“这话可是经验之谈。”
萧远山深感无语,把小姑娘放在主帐里自己的床上,拿解药给她闻:“你别信他们胡扯,这是抢来的解药。我和郎君半点没中招。”
阿朱睁着眼睛看他,忍着笑:“包三哥一定是想捉弄我,待我想个法子捉弄回去。好…”臭字都没敢说出口。“这些可恶的贼人,又让您操劳了一夜。”
萧远山拍拍她的脑袋,把解药给她:“你去救你的小姐妹。剩下的好好收起来,兴许峰儿还用的上。”
“那郡王那不用研究解毒药么?”
“总共两瓶。”他去看看小郡王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掉河里了。“你别在慕容复那儿凑合,他帐篷小。这又不是丐帮。我和谢指挥使换一换。一会求十一郎帮你把脉,看一看中毒会不会影响身体。”
阿朱刚开始还忍俊不禁,挺到最后严肃起来,连忙答应,盘算着到时候把阿碧叫过来一起睡,公子爷和主母说情话时候阿碧只能在旁边听着,自己偷听两句文绉绉的还能借用一下,阿碧太害羞了。
萧远山刚要迎出去寻人,就看到小郡王衣衫不整的牵着马回来,马上坐着一位美人,还有人哭笑不得的提着一裤子鳝鱼。
林玄礼打了个哈欠:“你们感兴趣的,拿着钓竿去钓鱼去。我要先睡一会了。伯父,那些俘虏招了吗?”
远处一声惨叫也没有,只有啪啪啪木棍打人的声音:“谢宝在审他们。”
林玄礼无视这些声音,搂着王繁英:“你这一路辛苦了,好好歇歇。明早的鳝鱼要蜜汁还是红烧?”
王繁英快速进屋解缠了一圈又一圈的腰带:“我再也不勒细腰了,骑在马上颠簸时,勒的我直犯恶心。”是那种吃饱饭之后坐着但裤腰很紧的恶心!虽然总共就勒了不到半个时辰。再找不到他,不能捉弄他,真的要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