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黑猫
徐徐的轻风拂过,林叶的沙沙声盖过梦中呓语般的呼唤,妖蛇矗立在祭坛之前,月光中他身后照来,大块的阴影落在祭坛上,将小猫笼罩住。
失血过多的小猫半眯着眼,不断蜷缩着身子,将自己藏在阴影中,好似能从这片阴影中汲取温暖一般。
“他刚刚叫我什么?”岑羡云抬手摸上肩膀,妖蛇光滑细腻的皮肤透着几分寒凉,他摸了个空,低头一看,瞧见周身细小的鳞片才想起妖蛇没穿衣服。
失血带来的寒冷与夜风的吹拂让小猫即便陷入意识不清的昏迷状态,身子也仍在轻轻颤抖着。
【小……少爷?】系统迟疑着重复,它看了看可怜兮兮的小猫,又看了看辨不清喜怒的宿主,果断而决绝的选择了保全自己,不等宿主再度发问,先发制人,【他怎么会叫你小少爷?难道他看穿你真身了?】
不等岑羡云作答,它立刻晃着脑袋否定:【不不不,不可能,他虽说是龙傲天,但现在也是还没逆袭前的龙傲天啊,怎么可能看穿你的真身呢?】
“……”
岑羡云没有理会系统浮夸而又拙劣的表演,目不转睛地盯着小猫,即使陷入了深度昏迷当中,小猫的手中仍旧牢牢地抓着那一缕银发。
这么细细的一缕发线,只需要……
岑羡云抬起手,尖利的指甲搭在银发之上,只需要稍稍用力,就能割断这缕头发,从容离去。
系统紧张地捏着自己脖子上的小丝巾,好半天鼓起勇气偷瞄了一眼宿主,然而它的紧张注定是白费了,岑羡云连半个眼神都不曾分给它,目光牢牢地锁在谢猫猫的身上。
黑豆豆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系统的嘴角翘起个不怀好意的弧度,趁着岑羡云不注意又飞快的遮掩住唇角的笑意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
【宿主,这个世界是濒临崩坏的世界,先是小世界重启十八次,再是时空乱流,你说谢猫猫要是能看穿你的真身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哈。】
指尖稍稍用力,几根银白的发线猝然断裂,飘摇着落在谢陵游的手腕上,半凝固的血染红了银色的发丝,相融交会,不分彼此。
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盖住了眼底的神色,岑羡云偏过头与视线中的蛋仔对上眼,意味不明地开口:“绕这么大一圈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系统惊奇地上下打量自家宿主,好半天才用充满不相信的语气开口:【你真没听出来我想说什么?】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岑羡云没说话,谁也无法参透他的脸上是怎样的情绪,即便是拥有大量数据对比的系统也不例外。但直觉还是给了系统提示,它捏着脖子上丝巾的一角,做好了随时住嘴的准备:
【我觉得这件事和后续的剧情十分相关,如果他知道你在背地里做这么多,你恶毒师尊的戏份还怎么扮演啊?这样……要不要留下来,验证一下?】
怂恿而又期盼的小心思藏都藏不住,理智比什么都要清楚的告诉岑羡云系统这套说辞根本站不住脚。
首先,受伤濒死的人在昏昏沉沉中产生幻觉,瞧见自己心中最为依恋的存在并不奇怪——虽然他不能理解小少爷会成为谢陵游心中最为重要的人,尽管感情的确不应该单凭时间来衡量,但小少爷陪伴小猫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半个月而已。
半个月也能产生这样深切的感情吗?
岑羡云轻轻眨眼,将无关紧要的想法抛出脑外,将思绪拉回正规。
其次便是就算知道谢陵游有能够看穿他真身的能力又能如何?除非他现在直接杀了谢陵游,让世界重启,从头再来,否则他对过去的事情都是毫无辩驳的。
明明心中有千百种理由能让他毫不犹豫的离开,但他偏偏挑选了借由系统之口说出来的、最为拙劣的借口让自己驻足。
妖蛇泛着寒光的指甲在触上小猫脸颊的瞬间收起,软软的、温热的触感让岑羡云爱不释手,昏迷中的小猫被冰凉的手指冻得瑟缩,可没多久,他就主动蹭了上来,软软的腮帮子被指腹挤出小小的凹陷。
“肉是养了点回来……”岑羡云掐了掐肉嘟嘟的小脸,忍不住轻声嘟囔,“脸色也太白了。”
他的目光移向不远处钉在墙上的玄龟,他方才有句话没有说错,玄龟的千年的内丹对于下界来说的确是大补之物。
谢陵游若是服用了,应该能直接筑基吧。
这么想着,他手指微动,插入玄龟体内的软剑便动了起来,三两下剖出玄绿色的内丹,从成色上来看的确算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了。
“既然你想验证一下,那便如你所愿吧。”岑羡云神情淡淡,言语中仿佛是对系统无奈的妥协,他俯下身,静静地盯着面前的小猫。
他在昏沉的迷梦中不自觉的蜷缩成在母亲腹中还未出生的模样,好似这样就能够获得庇佑。这样的动作往往代表极度缺乏安全感,他的小猫……在皇城中虽然丰衣足食,却并没有归属感。
“所以……”
所以傻乎乎地跟着灵风侯来到此处,是因为渴望血脉亲缘吗?
可惜了。修仙之路漫漫,谢陵游一生,纵使半道会有同路人,最终也不过是分道扬镳,徒留他孤身一人飞升成神。
说不出来的苦闷与怜惜困郁在心头,岑羡云散去指尖凝聚的法诀,伸手抱起瑟瑟发抖的小猫。蛇生性寒凉,即便是修炼百年的妖蛇也不例外,小猫明明被冻得瑟缩,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贴着妖蛇的胸膛。
十五岁的人类少年对于高大强壮的妖蛇而言,不过是小小的一团,岑羡云抱着毫不费力,他抬手唤出一团光幕笼罩在谢陵游的身上,这才起身朝妖蛇的洞府疾驰而去。
都说狡兔三窟,妖蛇也不例外,岑羡云思索片刻,毫不犹豫的选了最为华丽舒适的洞府。他早有心理准备,可当亲眼瞧见了还是忍不住艳羡。
下界区区筑基后期的妖蛇就能在深山之中打造出这样金碧辉煌的住所,这一对比,凌蘅的居所怕是只能和他用妖蛇刚醒来的破烂洞府做比较了。
他将小猫放在窗边的软榻上,绕过屏风走进里屋,外界千金难求的织云纱在这里不过是放在床下的脚垫子。
满目的鲜红实在是不忍直视,明明是只白蛇,怎么地对这些花红柳绿的颜色这般深情。
【大概是因为妖蛇很喜欢‘深夜交颈效鸳鸯,锦被翻红浪’的场面吧。】系统瞧见了宿主的一言难尽,幸灾乐祸地调侃。
岑羡云懒得理会嘴贱的系统,只是没走两步,就听见细微的咔嚓声。
低头一看,不知风化了多久的头骨咕噜噜地滚了两圈,好巧不巧,骷髅头上空洞洞的眼睛与岑羡云的视线对上,下一秒,骷髅从眉心处裂开,眨眼划作一堆粉末。
【就算……】系统眼神中充满谴责,【就算吓着你了,你也不能直接把骨头直接给扬了啊!你这也……】
“不是我。”岑羡云扶额,他抬手,飘荡的层层床幔被妖风吹开,露出密密麻麻的森森白骨。
蛇本性淫,嗜骄奢,在山中修行也不曾停过对寻常人家的迫害,更何况灵风侯为了能够入仙门走火入魔,对山中精怪从无约束,甚至隐隐有配合的意思。
“这些……人死了太久,骨头风化了,一碰就碎。”岑羡云叹了口气,“这里住不了了。”
【那怎么办?】系统调出地图,【去下一个地方?】
“都是妖蛇的住所,能好到哪里去?”岑羡云关掉地图,转身走到小塌旁。
说是小塌,但供给妖蛇使用的软榻比寻常人睡得床也要大上不少,若是睡个一蛇一猫应当不成问题?
他将小猫从被窝里抱出来,抬手将床榻上的东西都掀飞到窗外去,外屋看着干净,谁有知道妖蛇过去在着上面干过什么?
岑羡云取出随身携带的乾坤袋,翻找了片刻,将从仙山上带来的旧被子破褥丢在床上铺好,这才重新把小猫放了上去。
丹药已经开始发挥作用,小猫的脸色终于不再是纸般的惨白,两颊渐渐升腾起些许红色,身体也停止了微小的颤栗,他将谢陵游往里头挪了挪,侧身躺了上去,抬手灭了屋内的夜明珠。
泠泠的月光透过小窗洒下来,照亮眼前的方寸之地,身侧的鼓包轻轻蠕动,半响两只小猫耳朵从被子里冒了出来,敏感的猫耳朵跟随呼吸轻轻颤抖,岑羡云侧头望着耳朵内部的粉色软肉,脸上是掩盖不住的错愕。
温暖柔软的皮毛蹭上小臂,软软的肉垫踩在胳膊上,即便妖蛇的身体覆盖着细小的鳞片,岑羡云也感受到了肉垫的温暖,刚积攒出来的一点睡意烟消云散,他抬手掀开被子,瞧见的却不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而是——
一只挂在他小臂上的黑猫。
第27章 猫猫踩奶
黑色的小猫缠着白蛇的粗壮的胳膊,鳞次栉比的细小鳞片贴着小猫柔软的腹部,软软的触感让人心头也不自觉的跟着柔软了不少。
小猫腹部暖暖的,这样的温度让身体寒凉的妖蛇产生了被烫伤的错觉。也不知道它究竟是冷还是热,明明脊背的毛发都因为寒意炸了毛,身子却紧紧贴着妖蛇冰冷如玉石难以捂热的手臂。
岑羡云静静的凝视着手臂上长出来的小猫,他的面色过于平静,宛如一摊死水,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绪,也无法猜测他心中所想。
良久,他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弹了下小猫的脑门。小猫从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咕噜声,像是撒娇又像是讨饶,用脑袋轻轻蹭妖蛇的手臂。
“……”岑羡云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小猫,面上不动声色,只是上下滚动的喉结却直接暴露了他心中浅浅的悸动。
修长的手指悬停在小猫的头颅上,睡梦中的猫猫似有所感,耳朵不安分的轻轻抖动。
宛如赤.条.条的……勾引,引诱他上手去好好的rua一把。
岑羡云闭了闭眼,心底泛起细细的痒意,他无意识地轻轻搓动手指,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他抓起被褥盖了上去,也不管小猫整个都被埋在了被子里,控制着思维不再想抚摸小猫时的柔软手感。
然而想象尚且能够控制,手臂上的温暖却无法忽视。
尤其是当身体别的部位都处于一种阴冷状态时,手臂上暖洋洋的温度就显得格外的灼热。
岑羡云从未感到如此难捱的滋味,他想一定是妖蛇的身体太过于寒凉才让他觉得小猫身上散发出来的这点体温会这般的温暖。
温暖到……
他闭着眼,在漆黑中产生了恍惚的想法,温暖到他恨不得将小猫抱在怀中。
……
阳光透过层层的林叶落下来,在枯叶树杈子铺成的“毯子”上投射出不规则的光斑。夜里慌张逃窜的鸟禽不长记性,蹦蹦跳跳地散开,在枝头叽叽喳喳。
偶尔或是一阵风,或是一直在林叶间穿梭的松鼠之类的小动物跑过,它们又如同惊弓之鸟,拍打着翅膀朝高天飞去。
昨夜的惊吓到底还是留下了痕迹。
“嗒,嗒,嗒……”
肉垫吸收了绝大部分声响,伴随着细微的声音,健硕的胸膛被踩出小小的凹陷,随着小爪子的离开迅速恢复,但紧接着又被踩了下去。
岑羡云在半梦半醒中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胸膛上蹦跶,他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在朦胧中瞧见黑色的“小球”在自己的胸膛上有节奏的跳动,起起伏伏好不欢快。
“……?”
【踩奶的猫猫好可爱。】
他一偏头就瞧见不远处的蛋仔蹲在地上捧着脸小声赞叹,见他醒来,立马蹦跶起来,连跑带跳的跑到了他的跟前。
【宿主宿主,被猫猫踩奶是什么感受?舒服吗?快乐吗?没有没感受到幸福?】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岑羡云精准的抓住了其中两个字——“踩奶”。
还未褪去的困意骤然散去,岑羡云刚刚准备闭上的合上的眼皮倏尔睁开,蛇瞳在阳光的刺激下呈现出细细的条状,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胸膛上的小猫毫无所觉,蹦蹦跶跶的玩得不亦乐乎。
“干什么?”岑羡云拎着小猫的后颈把它提起来。
油光水亮的皮毛手感极佳,他忍不住动手掐了两把,不重,但惹得小猫颤颤巍巍的叫起来。绵长的声音没多少反抗的意思,嗲嗲的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小声抱怨自己的不满。
抱怨什么?
岑羡云顺着小猫直勾勾的眼神望去,看见了妖蛇饱满厚实的胸膛。
敢情刚刚还没踩够?
岑羡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一手提着小猫的后颈,一手把小猫从头到尾撸了个遍,连耳朵,藏在软毛中的粉色小肉垫都不曾放过。
“喵,喵呜……”
小猫身体悬空,后肢蹬直,两只前肢自然曲折,眨巴眨巴一副懵懂无辜的模样。它大概以为这是在和它玩闹的意思,顺从的贴上岑羡云的手掌,扭着腰配合。
这么幅不值钱的模样,放到喵喵界估计是要开除喵籍的。
小猫不知道岑羡云心中的想法,感受到脊背上的大掌离开,努力弓着腰去蹭那只手,因为急切,它嘴里发出“呜呜”的喵喵叫。
可惜岑羡云实在是冷漠的过分,拎着小猫坐起来,同它四目相对:“变回来。”
黑猫眨了眨眼,剔透的眼珠子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绿翡般澄澈透亮,印照出妖蛇黄色的竖瞳。
好半天,它终于做出来反应——歪了歪脑袋。
“……”
岑羡云深吸一口气,抬手遮住眼睛。
“喵喵?”
“不准做出这样的表情。”岑羡云斜了一眼手头的小猫,它是少年状态时对于妖蛇来说不过小小的一团,现在便更小了。
巴掌大的玩意儿,动动手指就能掐死。
偏生小猫仿佛没察觉到半点危险似的,懵懂又无知,这副模样让岑羡云在瞬间回想起刚捡回小猫时的画面。
这算什么?
出走近十年,归来仍是小傻子?
岑羡云叹气,所以他和傻子计较什么呢?他轻轻按压跳动的太阳穴,看向鬼鬼祟祟不知道想要干什么的系统,即便在太阳的直射下也有着好不黯淡的光辉的蛋仔蹑手蹑脚的向小猫靠近,却又在一掌之遥的距离停下。
小鸡爪子试探着放在在小猫随意摇晃的尾巴上,看起来系统仿佛抚摸到了小猫,实际上它不过是把手虚虚放在上头,根本没有落到实处。
“你摸了它,它也感觉不到。”岑羡云略挑眉,没看懂系统这样做的目的。
系统难得的没有搭理自家宿主,小豆豆眼睛眯成一条缝,全然一副享受又愉悦的表情,它快乐极了,出口的话荡漾地仿佛快要飞起来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刚来快穿局的时候心心念念想要养一只小猫了,呜呜呜,这么可爱的生物,谁会不喜欢呢?】
岑羡云轻轻笑了声,没做反驳,随意地松了手,他拎起小猫的高度不过半臂左右,对于他来说算不上什么,但对于小猫而言却又三四个它那么长了。
系统瞪大眼睛,爆发出开水壶烧开了般的尖叫,冲过去试图给谢猫猫当肉垫,谁知小猫在空中扑腾了一下,从竖直下落的姿势翻转过来,最终稳稳地落地,干净利落的动作,全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系统目瞪口呆,它看看一脸毫无意外的岑羡云又看看轻轻舔爪子的小猫,无言以对。
岑羡云轻勾唇角,露出凉薄讽刺的浅笑:“蠢不蠢?”
且不说小猫不会因为这点高度摔伤,就算真的会,难道系统这个异世界投射而来的虚影就能够接住小猫了吗?
系统哑口无言,气的鼓起腮帮子,只是它的命不太好,在这荒山野岭的,没人怜惜。
岑羡云起身下床,虽然大脑被直接传输了蛇尾如何行走的方法,但他本人难免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他刚刚稳住身形,身后的小猫一头扎了过来。
粉色的肉垫弹出尖锐的指甲牢牢地卡在了妖蛇紧密的鳞片缝隙中,小猫两只前肢挂在妖蛇的尾巴上,跟小秋千似的晃晃悠悠。
蛇鳞光滑,或许是害怕伤到岑羡云,它勾进去的指甲不多,只是浅浅的一点点,以致于它随时都有掉下去的风险。
它努力在妖蛇身上维持平衡,整只猫都在用力,几乎要把自己摊成一张猫饼贴在妖蛇身上。它感受到目光的停留,在百忙中抬起脑袋同妖蛇对视。
“喵?”
“黏人的臭毛病也没改啊。”岑羡云弯腰逮住小猫的后颈,把小猫拎起来,“在皇城的时候,你又黏着谁?”
话刚出口,岑羡云突然愣了片刻,唇瓣轻轻抖动,随后紧紧闭上。这种带着点微醋的话语,实在是不太应该。
他对谢陵游的警惕性……实在是低的过了头。
黑不溜秋的猫猫努力伸长脖子,极力地想要蹭蹭逮着它后颈的那只手。这么黏人的猫,不多见,被捏着后颈还胡乱挣扎的猫,更不多见。
岑羡云无奈地叹气,最终妥协,把小猫放在自己的肩头,用食指点了点它的鼻尖,没什么威慑力的警告:“好好待着,不许乱动。”
也不知道小猫听懂没,反正就眼前来看,大概是没有的。
它佯装乖巧地缩着四只猫爪子立在妖蛇的肩头,猫猫长长的胡须若有似无地刮过面积,带来轻微的瘙痒。
岑羡云一偏头,就对上猫猫碧绿的眼睛,因为离开了小窗不必再直视阳光的缘故,猫眼中的竖瞳微微散开,清澈的绿色染上深色,浓郁的墨色更显深邃,瞧着倒没有最初那么傻了。
只是它一动起来就将眼睛烘托出来的睿智打的细碎,原形毕露。
黑猫伸长脖子隔三岔五地轻轻凑过来,自以为小心地轻轻磨蹭妖蛇的脖颈,殊不知自己浑身都是软毛毛蹭过来时带来的感觉有多鲜明。
软毛划过裸|露在外的皮肤,不轻不重,不痛不痒,却好似痒到了心尖,叫人难捱。想起是自己将小猫放到肩头的,岑羡云,带着黑猫走出去,偏生小猫似乎不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不仅没有任何收敛反而蹭地更加频繁了。
岑羡云忍无可忍逮住黑猫的前肢,直接把小猫拽了下来抱在胸前,四肢都被束缚着,小猫终于安分了,他抬起头,只见一点寒光乍亮,利器破空之音尖锐如骨笛尖鸣——
“呜——!!”
第28章 追杀与逃亡
箭矢破空而来,菱形的利刃在眼前不断放大,怀抱中的黑猫察觉到不安,浑身紧绷,喉咙里发出“呜噜呜噜”地低吼。
银色光亮一闪而过,强壮的尾巴轻而易举地将飞射而来的利箭裹住,细如竹筷的箭杆根本无法承受能够将蛇尾强劲到过分的力道,从中断成两截掉落在地。
高矮错落的植被掩盖住了丛林中的危险,不停歇的风晃动着枝叶成了外来者最佳的掩护,即便是妖蛇也难以在短时间内从中找出偷袭者的身影。
更何况偷袭者不止一人。
【好像是灵风侯派来的人,今晨灵风侯发现玄龟已经死了。】系统调出热扫描仪的视角,【这老山中就妖蛇和玄龟两个实力相当的妖怪,自然会怀疑到妖蛇身上。】
岑羡云没说话,低头看了眼呲着牙,挣扎着扭头试图用自己的奶呼呼的小模样威慑背地里放冷箭的人。
可爱有余,恐吓不足。
“嗖嗖嗖——!”
又是数法利剑从四面八方飞来。
岑羡单手摁住小猫的后脑勺,强行把它压入自己怀中,卷起蛇尾猛地一甩,霎时狂风大作,沙石枝叶乱飞迷住了人眼,他回身卷起趁着这个空隙,抱着小猫飞快的遁走。
不到金丹期的修士与普通人之间的差距都并不大,即便作为妖修的筑基比寻常人修的筑基要强上不少,也难以抵抗住数百人的围剿。
更何况这些人是灵风侯豢养的私兵,自幼被洗脑,全都是些不畏生死的死士,真要被缠上了,他带着谢陵游,恐怕难以脱身。
【可是这些人没找到妖蛇恐怕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系统忧心忡忡,突然眼前一亮。【不如我们直接把小猫带回仙山吧?】
“然后让所有人都知道凌蘅仙尊捡了个猫妖回去当徒弟?”岑羡云铺开神识感知着后头紧追不舍的私兵,这些人训练有素,方才那点小把戏并不能将其甩脱,“等到剧情后期,我找什么理由把他逐出仙山?”
【呃啊……】系统心虚地挠了挠脸,【也可以先不带到宗门去呀。】
岑羡云感受到小猫的惶惶不安,抬手摁住竖起的两只小耳朵,警惕的小耳朵在他掌心轻轻翕动,他从耳朵开始往下顺毛,一下下安抚警惕到接近应激的小猫,动作熟练的仿佛做过千百遍这个动作。
“等会……”岑羡云撸猫的动作突然一顿,他速度不减,眼中却闪过一丝疑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很想养一只猫了?”
【啊?】系统看看眼前投影上红成一片的人影,咽了口口水,【后面还有那么多追兵呢,你不专心逃命,突然问这个干嘛?】
“转移话题?”岑羡云不紧不慢地撸着猫,风声与小猫因为舒服发出的呼噜声混杂在一起,“你提醒我了,我是怎么来快穿局的?”
【……】
快穿局的任务员往往是意外事故身死,却有强烈愿望不甘死去的人,他们在濒死之际爆发出强烈的愿望,从而吸引到快穿局的注意与主神签订契约,用完成任务的办法换取积分。
但岑羡云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了。
怎么死的,为什么来到快穿局,因为什么和主神签订契约,他统统不记得了。
只记得他在某一天睁开眼就在快穿局中,系统701顶着最原始的机械圆球状态悬浮在他的面前催促他进入任务世界。
于是除了基本常识什么都不记得的宿主带着贫穷到内壳都在打补丁的系统,开始漫长的闯荡之旅。
他不记得过去,自然没有想返回原世界的想法,他也不打算在快穿局长留,因此也从没有安排过自己在快穿局里的生活,在他记得的枯燥记忆中,除了任务与积分,他应该没有和系统还有过别的什么交流才对。
人的记忆或许会出现疏忽,但系统不会,可眼下701非常可疑的住了嘴,这般行为就差明晃晃地告诉他:你的记忆有猫腻,你快来问我啊。
“不能直说的事情就别拐弯抹角的吊人胃口了。”岑羡云长叹一口气,捂着小猫耳朵的手突然离开,抬手抓住自斜后方飞射而来的利箭。
这些人并不是来赶尽杀绝的,否则不会只用这些冷兵器。下界灵力凋敝是一回事,但是以灵风侯对仙术的痴迷,侯府中必然藏了不少流传下来的符箓法宝,效用可能大不如以往,但用来对付个小小筑基的妖蛇还是轻而易举的。
岑羡云回头,蛇的视线与常人不同,透过茂密的树叶伪装,他清楚地感知到后面跟着的起码有二百多人。要知道灵风侯豢养的私兵总共也不过五百余人,这番行动也是下了血本。
他抬手将利箭掷了回去,比来时要强力上百倍的力道让后方的人来不及反应,尖锐的箭矢从一人的喉咙中穿过。
鲜血飞溅,箭矢速度丝毫不减,犹如雷霆划过,飞快地洞穿正后方另一人的咽喉,最终狠狠地钉在成年男子两人方能合抱住的大树里,入木三分。
直到此时,生机断绝的两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捂住流血不止的咽喉,无力地瘫软在地。这样的画面,若是寻常人,不说是吓得胆量全无,起码也得愣神生怯,但这些早被调教的丧失了七情六欲的死士半步都没有停留,步履整齐而又矫健地追上来。
他们的目标是活捉妖蛇,玄龟已死去,灵风侯要想上仙山,只能依赖山妖蛇,更何况妖蛇还抓走了谢陵游!
【这个问题其实不是不能回答。】系统小心地对着手指,却不忘调处森林中的地图,提醒宿主逃亡的路线,【往东边去,东边有妖蛇闭关修行的洞府,设置了禁制,普通人难以进去。】
【诶——是东边!你怎么往北边跑?!】
岑羡云对系统的惊呼视若罔闻:“什么条件?”
【打报告。】系统一边尝试操控局部天气,一边飞快的回答岑羡云的问题,【这个问题需要主神权限批准,只要宿主的递交的报告能够得到主神的印章,就能够获得之前的记忆。】
眼前豁然一亮,岑羡云停下奔袭的动作,在悬崖边缘停住。刀剑出鞘的声音层出不穷,显然他们早就知道此处是绝路,只等着妖蛇走投无路停下。
穿着黑铁甲的死士从林中穿出,绿叶与枯枝从他们身上飘落,带起一阵青黄相接的叶子雨。片刻之后,成半包围状的死士散开,三两个白铁甲护着一人走出来。
那人身穿一身黑色的劲装,下摆处用金丝绣着两只六爪蟒蛇,此时正值夏日,阳光正好,落在衣裳上折射出金光灿灿的光芒。
他气质儒雅,一举一动颇有几分文雅公子的气派,若只观其面相,只怕是会将其误认为刚刚及冠的少年人。
但岑羡云知道,面前这人就是谢陵游的生身父亲——灵风侯。
为了能够维持这副年轻力壮的模样,他在私底下不知道干了多少阴私勾当,岑羡云甚至能够看见他皮相之下暗藏的黑气。
这般浓郁的黑气,指不定那天便会横死,难怪他要想尽办法前往仙山。
灵风侯犹如谦谦君子,微微一笑,指着妖蛇怀中的黑猫,率先打破了沉寂:“本侯无意惊扰妖蛇大人,只要将在下的亲子还来,在下即刻退去。”
“什么阿猫阿狗的也来找我讨东西?”岑羡云回以一笑,露出尖利的毒牙,即便面对眼前上百人的围剿也没露出半分怯意。
“妖蛇大人若想要犬子作伴,也并无不可。”灵风侯脸色不变,“大人神通广大,想必晓得我与玄龟的交易,既然玄龟不中用,换了大人也是一样的。”
“喵呜——”
不知道是那个字眼刺激到了小猫,它不安分地蹬后腿,挣脱虚虚摁在脑袋上的手,仰起头颅,眼眶里霎时间蓄满了盈盈的泪水。
“喵喵,喵呜……”
“叫什么?”岑羡云垂眸盯着小猫,宽大的手掌从头撸到尾,在离开之际,蓬松柔软的尾巴缠上他的手腕,亲昵地反复摩擦。
“喵喵~”
獠牙渐渐隐去,蛇妖天生有副好容颜,笑起来时颇有几分雌雄莫辨的美感,一双桃花眼似柔风吹拂下的碧波荡漾,柔情万千,即便他面色素白的过分,也半点不减其中美感,让人情不自禁的陷在里头。
小猫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美色冲击,当即软了腿没了挣扎的力气,柔弱无骨般依在妖蛇的胸膛上。只是它靠着的位置委实有些微妙,小猫天生有些湿润的鼻子好巧不巧地落在妖蛇胸前的那点朱果边缘,呼吸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上头,带来说不清的痒意。
岑羡云微微蹙眉,抬手准备给小猫的脑袋移个位置,谁料小猫像是有所察觉般,眨了眨眼,落下两颗晶莹的泪,浸润妖蛇皮肤表层的细鳞,仿佛烙在了心头。
缠着手腕的尾巴也收的更紧,黑猫的体温通过尾巴根传到妖蛇的肌肤上,暖暖的让他不得不停了手。
灵风侯在封地这么多年呼风唤雨,还从未受到过这样的慢待,饶是有意克制,还是黑了脸:“妖蛇,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嗤——”岑羡云轻轻弹了下小猫的耳朵,漫不经心地嗤笑一声,抬头之际,蛇瞳之中的柔情划作刺骨的寒意,“你莫不是没长耳朵?究竟是什么给你这卑贱人类来我面前放肆的底气?”
妖蛇身躯高大,纵使大半尾巴盘曲在地上,也足有近两米高,他居高临下地睥睨这灵风侯,冰冷且不屑的眼神犹如在看一只不知死活的蝼蚁。
理智的弦在刹那间绷断,灵风侯目眦欲裂,愤恨到极点再也顾不上虚伪的假面,抬手低喝:“给我擒住他,留一口气便是!”
【宿主!】701看着四面八方涌来的人潮以及高处、远处齐齐发射来的暗器箭矢,出声提醒。它并不慌张,以它的经验而论,宿主既然敢激怒灵风侯,必然有了应对之法。
“没有哦。”
岑羡云猜到了系统的小心思,轻飘飘地在脑海中回答,在看见系统目瞪口呆的模样之时,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妖蛇不过筑基修为,这么多人,就算是耗也能把我耗死了。”
更何况灵风侯胆敢以身冒险的出现在妖蛇的面前,想必身上藏着什么百分百能制服妖蛇的法宝。
【那你为什么还要往这里逃?!你死了也就死了,反正不过是借用的妖蛇的壳子,谢猫猫怎么办?!!】
第29章 跳崖
“你死了就死了”和“谢猫猫这么办”前后两句话形成鲜明的对比,岑羡云忍不住闭眼轻叹:“你还真是……不一般的双标啊。”
【别扯开话题!刚刚我都给你指明正确道路了,你不听,现在都到绝境了——啊啊啊啊!岑羡云!!你要做什么?!!】
系统的后半句悉数划作尖叫鸡般的锐鸣,只见妖蛇面对漫天的箭雨,不慌不忙地向后退去,而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朝这万丈深渊跳下去!
众所周知,蛇是不能飞的,筑基修为也是飞不起来的,这一举动无异于自寻死路!
灵风侯不曾料想过会发生这样的场面,妖蛇方才轻蔑鄙夷的面孔犹在眼前,谁敢相信那般不可一世的妖蛇方才放下狠话,转眼便选择跳崖轻生?
“必然是妖蛇的诡计!甲三,带人到崖边去看看,其余人原地待命,若是让这该死的妖蛇逃了,你们自当晓得后果!!”灵风侯怔愣片刻,勃然大怒,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自己被耍了,但谨慎的性子让他即便在最为暴怒的时刻也没有自己亲自上前查看,而是指派了身边的两个侍从上前。
岑羡云当然没有自找死路的爱好。
风声在耳边呼啸,悬崖极高,目之所及尽是是皑皑的云雾,叫人看不到尽头。他一手护着怀里的黑猫,一手捂着它的眼睛,避免小猫看到这万丈悬崖受到惊吓。
灵力在掌心流转,构建起小小的防护罩将黑猫护在里头,任由风似小刀般凌冽,也不曾吹乱黑猫一丝毛发。
【没有用的!这样的高度,就算你把全身灵力用了来给谢猫猫构建结界,它也是要摔死的!!】
“谁说我要摔下去的?”
岑羡云落入云雾中,雾霭让可视范围变得极低,但他仍旧没有急着动作,心中默数数秒之后,松弛的身体骤然紧绷,银白的蛇尾猛地朝悬崖峭壁袭去,牢牢缠住峭壁上凸出地枯树。
老树干枯的模样看似不知死去多久,恍若被掏空的树干腐朽的不成样子,仅凭外观来看根本无法承担起妖蛇的重量。
但谁也没料到,枯树干轻轻晃悠,树根出的小石子轻轻抖动,随后坠落万丈深渊,许久也不曾传来一丁点儿声响。
岑羡云借着力道猛地一荡,不仅止住了不断下落的趋势,反而接住老树的树干腾空而起,最终稳稳地落在一处隐蔽又窄小的平台上。
此处平台狭小的可怜,妖蛇身形庞大,令岑羡云不得不紧紧贴着峭壁,他的蛇尾还卷在枯树干上,若非如此,这点位置根本无法堆积下三米有余的蛇尾。
他在峭壁上来回摸索,终于摸到一处细小的坑洞,小洞十分隐蔽,若不是他留意小心探查,只怕根本不会注意到。
岑羡云探出食指插了进去,半晌过后,石子轻轻颤栗,严丝合缝的峭壁裂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缠着枯树的尾巴绷紧,细密的蛇鳞探出牢牢地刺入枯木之中,他卷尾施力,将其从石缝中拔出而后丢下悬崖。
本就隐蔽的洞口失去了最后的标记,现下即便是妖蛇本人再从上头跳下来只怕也难以寻到入口。
石门在妖蛇进去后瞬间合上,岑羡云打了个响指,两侧石壁上镶嵌的夜明珠逐一亮了起来,将狭长的甬道照亮。
穿过狭长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即便是用来躲避的地方,妖蛇也不吝啬,将其装饰得奢华的过分。只是因为长期无人造访,这里的东西难免阴暗潮湿,岑羡云将黑猫放到榻上,这才注意到小猫不知何时酣然入睡。
这样的情况下也能睡得这么香甜,心也真够大的。
岑羡云在心中嘀咕了一句,轻轻碰了下黑猫露出来的粉色肉垫,这才直起身环顾四周。
蛇妖生性多疑狡诈,除了摆在明面上的住处以外,往往在附近还会藏有另外一处更为隐蔽的洞穴,便于被追杀时逃命。
只不过他自从踏入筑基圆满之后便挺起腰杆做人,在山中很是猖狂,极少来这些在他眼中狭窄又破烂的洞穴,因此这里并没有吃食衣物。
筑基修士虽未完全辟谷,但三五月不进食也并无大碍,问题在于谢陵游,如此瘦弱的模样,也不知道熬不熬得过三两天。
岑羡云略一思忖,想起了昨日从玄龟体内剖出的内丹,还好这样相对而言较为珍贵的东西,他是随身携带的,此刻正好能用上。
墨绿色的内丹散发着浓郁的阴寒气息,这颗玄龟孕育数百年才凝结出来的内丹灵力斑驳,若未经炼化直接服用,以小猫如今的状态,只怕是有害无利。
岑羡云唤出系统:“处理一下。”
【那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不往我给你指的方向跑。】系统没有立即答应,趁机提出了条件。
“以我现在的修为想要处理外头的那一批人尚且不能,你觉得……凭借妖蛇布下的阵法就能拦住他们?”岑羡云盯着石床上睡得香甜的小猫,莫名想起灵风侯的模样。
或许是谢陵游年纪尚小还没长开的缘故,也或许是他在外貌上遗传母亲的更多的缘故,仅从外表上来看,谢陵游与灵风侯几乎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冰冷的指尖轻轻点在小猫湿润的鼻翼处,平稳的呼吸吹拂过指腹,岑羡云面不改色地收回手:“灵风侯豢养私兵五百,上山来追捕的却只有二三百,你说剩下的去哪儿了?”
系统:【当然是护着府——】
岑羡云:“他这样的人,最看重的只有自己的性命,他亲自到山中来了,还会留下接近半数的私兵在府中吗?”
【你是说那边的洞穴里有埋伏?不可能!】系统瞪大眼睛,连忙反驳,见宿主的表情淡淡的,连忙调出视角查看,发觉那边洞府还真候着不少黑甲卫,等着妖蛇自投罗网。
“这么信誓旦旦,是什么给你的自信?”岑羡云轻轻抚摸小猫的脊背,目光却牢牢地落在不远处的蛋仔身上,自从系统换了新皮肤,它便和乐意于在外头晃荡。
【我哪里自信了?错觉错觉,啊,不是要处理内丹吗?我弄好了!】
内丹突兀地凭空消失,两秒后又凭空出现,被处理过后的内丹莹润如玉,淡淡的清香瞬间铺满整个洞穴。
害怕宿主又想起方才那茬,系统连忙跳过来,在黑猫的身侧蹲下:【对了,之前所说的,给主神打报告,你要打吗?】
“不用了。”熟睡中的小猫并没有多少抵抗力,轻而易举地被岑羡云掰开了嘴,莹润的内丹如水般淌入小猫的口中,入口即化。
黑猫无知无觉,恍若在梦中尝到了什么甜滋滋的美食,粉嫩嫩的红舌探出一小截□□唇边的软毛。岑羡云来不及收回手,温热湿润的舌尖扫过指腹,留下浅浅的水渍。
岑羡云微微皱眉,盯着指腹上的水痕,眼神深邃。
一旁地系统连忙追问:【为什么?你不关心任务世界过去发生过什么也就算了,自己的过去也不关心吗?】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岑羡云移开手,托着小猫的腹部将它往石床里侧移,“能被忘记的,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
也不知道是冷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小猫不自觉的蜷缩成一团,犹如一张黑黑的猫饼缩在角落里,没占据多少位置,岑羡云顺势躺下,随口问:“外面的人呢?”
【灵风侯还是不死心,派人在上头守着。】系统瘪着嘴不情不愿地回答,它想要开口去劝自家宿主,可是话到嘴边又害怕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反而被套了话。
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要多憋屈有多憋屈,偏生它毫无办法,只能忍耐着脾气:【这下怎么办?总不能他们不走,我们就一直躲在这里头吧?】
石洞外面便是万丈悬崖,就算是金丹修士来了也未必能够安全着地,更何况蛇妖?要想离开,思来想去便只有从上面一条路可走。
“他不会一直守在山里头的。”岑羡云双手交握放在脑后,充当起枕头,他闭着眼,淡声和系统交流,“谢陵游虽然是他的子嗣,但如今可是记在天子与皇后名下的,如今突然失踪,他总得回去遮掩。”
在下界算得上修为最高的妖蛇尚且惧怕数百人的围剿,灵风侯一介勉强摸到仙途门槛的凡人又怎么可能不畏惧皇权?
只要他一日没能离开下界,他一日都得屈服于皇权之下。
“再说了。”岑羡云在意识空间中调出面板,代表龙傲天的小猫猫图标仍旧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下面的小字显示危险期尚未完全渡过。
鲜红的进度条代表了死亡节点的程度,比起昨晚,现在的颜色就要淡上不少了。
岑羡云在心中估算片刻:“最多半个月,死亡节点便能够完全渡过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自己处理吧。”
【啊?可是他现在真的只是一只懵懂小猫啊!】
“怕什么?”岑羡云翻了个身,背对身后的黑猫,“他是龙傲天,是气运之子,只要渡过死亡节点,哪怕前路有千万险阻,最后都会化险为夷的,不是吗?”
他抬手一挥,洞穴内的夜明珠骤然熄灭,漆黑的环境营造出深夜的假象,岑羡云双眼紧闭,静谧的过分的环境,就连清浅的呼吸声都显得如此明显,他静静的听着身后沉稳的呼吸,慢慢将心底的一点不舍与柔软悉数抹去。
他……绝不会在同一件事、同一个人身上栽两次跟头。
第30章 如泣如诉
山洞中不见日月,岑羡云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他是被冷醒的,睁眼,入目的是一片漆黑。虽然没有光亮让他判断时间,但仅从温度上也能判断出现在应当是深夜了。
比起左侧的寒冷,右侧的温暖显得格外的不正常,若说是小猫凑过来,那也不该有这样大面积的温暖。
岑羡云试着动了动胳膊,抱着胳膊的东西似乎感受到他的抽离,当即收紧了些,细细的鳞片贴上更加暖和的皮肉,甚至能感受到肌肤因为呼吸而不断起起伏伏的弧度。
这样的感觉……
绝不是一只猫该拥有的!
岑羡云脸色一变,双指并拢,一点灵力自指尖射出,点亮了石床附近的夜明珠。他侧头看去,只见白皙的皮肤在柔和似月的光辉下吹弹可破,让人不可控地联想到完美无瑕的白玉,如墨的长发散开,遮盖住大片美好风光。
岑羡云微怔,回过神时,手已经不自觉地抚上少年的面颊,对于妖蛇来说偏高的体温在寒冷的夜中如同暖炉般,让他舍不得松手。
梦中的少年感受到了脸上的冰冷,眉头轻轻皱起,嘴里发出喃喃地呓语,含含糊糊地音调让人听不分明。
他垂头,耳畔的银发滑落落在少年的面颊上,细长的银丝与黑发交织在一起,看起来莫名有那么些许缠绵悱恻的意味。他侧耳聆听微弱的呓语,静谧的山洞中连虫鸣都不曾有,交织的呼吸绵长,让人心中不免生出怜惜的意味,不忍打破这样宁静祥和的氛围。
“冷……”
细碎的呓语唤回了朦胧的神智,岑羡云如梦初醒般缩回了手,可尚且在梦中的少年却犹有不舍,伸长脖子蹭离开的指尖。
岑羡云面无表情,反手将少年的脑袋摁在石床上,语气冰冷:“怎么回事?”
系统:【什么怎么回事?宿主你不认得啦?这是谢猫猫呀~】
床上的少年五官精致,眉眼俊秀,也不知他梦见了什么,唇角微扬,带着几分浅薄的笑意,由着莹润白皙的肌肤一衬托,颇有几分深夜中吸人精气的妖精模样。
岑羡云当然不会认不出床上的人是谢陵游,问题在入睡前谢陵游还是只瘦弱的黑猫,怎么半夜醒来就变成个赤身裸体的猫耳少年?!
怕系统直接被关小黑屋,他不敢多看,侧身背对着梦乡中的小猫。
岑羡云深吸一口气,压下莫名的躁动,在意识空间中低吼:“我的问题是,他怎么突然就变成人了?!”
突然,手腕处传来轻微的瘙痒感,他下意识地扭头,这一看不打紧,直接让他呼吸一窒,谢陵游无师自通的把整张脸埋在了妖蛇宽大的手掌中,温热的、带着点潮湿的呼吸悉数吹过根根纤长的过分的手指,从指缝中逃逸。
比呼吸更加滚烫的,湿润的触感在掌心反复摩擦,即便看不见,岑羡云也知道那是小猫的舌头。
或许是因为谢陵游此刻是半人半猫的状态的缘故,他的舌头与普通人略有不同,仿佛带着小小的、软软的倒刺,在舔舐过掌心即将离去的瞬间带来酥麻的如同电流般的感觉,直达内心,勾起了难以言说的隐秘渴望。
岑羡云仿佛被烫到似的,连忙撤开手,谢陵游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因为猫化的缘故,少年的意气与锋芒被削减了不少,徒徒留下懵懂单纯的幼态。
说不出的负罪感萦绕在心头,冰冷的石床犹如架在烤炉上的煎锅,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升温,让他坐立不安。
碧绿的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澄澈透亮的眼眸倒映出妖蛇妖冶艳丽的容颜,不知因何缘故,本该苍白如纸的面色染上了浅淡的薄红,将潜藏在蛊惑人心的皮囊下的危险与攻击性弱化,只剩下勾人的魅惑。
这副模样……不太对劲。
岑羡云心头警铃大作,可身体却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完全罔顾头脑的指令,拖拖拉拉地不肯从床边离去。
此刻,系统慌张的电子音如同天籁:【是因为那颗玄龟内丹!灵猫一族的灵力藏在血脉中,谢猫猫前些日子放了太多了血,因此无法支撑人形化作了黑猫,现在被玄龟内丹补了大半回来,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副半猫半人的模样……】
【宿主!】系统焦急地看着飙红的屏幕,挣扎着发出最后的提示,【春末夏初,是猫和蛇……】
701张了张嘴,面目扭曲,不得不接受自己说出口的词语被屏蔽消音的事实,它心有戚戚,电子脑飞速运转,找到了替代词:【躁动,是猫和蛇都比较躁动的时节——我要进小黑屋了,宿主——你一定要——】
把持住啊!!
701最后的话语没那得急喊出口,整个人便被关进了黑漆漆的小黑屋当中,它紧张地搓着脖子上的小白巾,在心中默默为自己宿主祈祷。
……
虽然岑羡云没能听清系统最后的警告,但从只言片语中他便已经猜到了所有。他与系统之前将谢陵游戏称为龙傲天,自然不仅仅是因为他前期受挫折,后期逆袭的人生道路,还因为他那广袤的后宫天团。
拥有半猫血脉的谢陵游在每次半妖化时都会难以克制自身的欲|望,说来有些可笑,灵猫一族本身是忠贞无二的生灵,但或许是因为谢陵游混杂了一半人类血脉,也或许是他自身的经历,让他无法将感情托付在一人身上,总之,他并没有继承到灵猫专一的好品质。
岑羡云扶额,阻断了自己散发的思维,他轻轻吞咽口水,也不知是生理反应还是心理作祟,总觉得额头有些隐隐发烫。
春夏换季之时,正是许多动物交|配、繁衍的时节,蛇和猫也不例外。
过去有身为人类的那一半血脉压着,谢陵游对于季节变换倒没有太大的反应,眼下灵猫血脉作祟,加之这么多年不曾排解,只怕是有些难熬。
更何况……
岑羡云垂下眼眸,与谢陵游四目相对,也不知道简简单单的眼神对视触碰到小猫哪根敏感的神经,只见他的支愣着的耳朵微微颤抖,巴掌大的脸上在刹那间涌现出大片大片的红潮。
他盯着如玉无暇的面孔上的绯红,慢半拍地续上险些跑远的思绪:更何况谢猫猫现在神志不清,礼义廉耻、道德人伦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恐怕是半点不会克制。
来自世界之外的快穿任务员拥有扰乱世界发展的能力,为了防止任务员在小世界中做出超脱道德底线的事情,他们也同时背负了许多条款。
其中对于未成年人的保护自然属于高压红线。
就算……就算不惧怕快穿局的惩罚,他撑着石床的另一只手握紧,妖蛇锐利的指甲削铁如泥,轻而易举地刺破了柔软的掌心。
冷血动物,就连血都要比寻常动物低上几度,温凉的血散发出淡淡的腥味,明明该是让人厌恶的味道,在此刻的氛围下却莫名成了某种催化剂,让本就紧绷的神经濒临溃散。
谢陵游也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鼻尖轻轻耸动,他似乎完全忘记了人类的习性,一举一动都像只身段窈窕迷人的猫,四肢着地,不急不缓地挪到床边,靠近洞穴中另一个活物。
他的眼神明明澄澈透亮,犹如初生稚子般清澈懵懂,可偶尔呼吸间微微张开的红唇以及欲吐又藏的舌尖又无时无刻的散发着勾人的魅惑气息。
片刻,又或许过去了许久,岑羡云终于意识到谢陵游已经挪移到了面前,他像是六根不净的和尚,面对酒肉美色的诱惑情不自禁的动摇,却又在即将沉迷之际幡然醒悟,想要抽身而去。
——【疼疼我吧……大人……】
什么……声音?
岑羡云的离开的动作一顿,不明显的停滞,却给了小猫机会。他垂下头颅,乖巧地将自己茂密的发旋和一对敏感的耳朵送到岑羡云垂在身侧的手掌下。
见妖蛇不动,他歪过头,斜眼仰望妖蛇的神情,只是神志不清的他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脸上那般复杂的情绪下藏着多少隐忍,只在片刻的迟疑后,便主动地慢慢蹭了起来。
这样的动作算不得多么过火,就像无数讨主人欢心的宠物,偶尔都会自发的用自己的脑袋、脊背去蹭蹭主人的手掌,让软和柔顺的毛发抚过主人的掌心。
但岑羡云面对的不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猫。
少年的柔软的发线擦过敏感的掌心,密密麻麻的痒意直达心底,像是万千蚂蚁在轻轻啃食他的心口,不痛,却带来抓心挠肺地瘙痒。
那对带着体温的猫耳对于蛇妖来说格外的烫手,宛如香喷喷的烫手山芋,握在手中,灼热的温度让他难以忍耐,可若是就此放弃,心头又有千万分不舍。
——【不喜欢……你不……喜欢……吗?】
缱绻的,带着细弱气音的声音又一次在脑海中响起,在身体的不适与意识的怔忪之间,他仿佛能感受到少年郎从口鼻中喷洒出的气息,灼热又暧昧的说辞仿佛就在耳边。
于是,瘙痒如同一种不致命的传染病,从手掌传到心尖,又从心尖蔓延到耳垂,随后控制了大脑,让他整个人都克制不住的轻轻颤栗起来。
他仿佛瞧见一张昳丽妖冶的脸,少年感的英气与邪魅惑人混在在一起,成了矛盾却勾人眼球的美景。他们贴得很近,少年纤细脆弱的五指撑在他的胸前,手心的温度透过皮肉传导到那颗拳头下的脏器上,让他心如擂鼓,恍惚中听见少年如泣如诉的哀怨——
【疼疼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