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誉王没有傻到一个人去跟皇宫里头对峙, 他问李宝顺,“既有废太子的旨意,那父皇打算‘立’谁为太子?”
李宝顺答道:“先皇倚重庆王殿下许久, 云安殿走水,庆王不顾危险去救,先皇感动非常。当即立了庆王殿下为太子。”
李宝顺谁都不想得罪, 否则被为难的就是他了。
想两头讨好,最后只能两头都讨不着好, 还不如咬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可这话都让誉王动怒, 他道:“孤的好大哥, 狼子野心。他假传父皇口谕, 捏造圣旨,孤要为越朝铲除这等祸害。”
誉王让人去请赵太傅黎王等人, 等着的时候他循循善诱道:“李公公, 昨夜宫里发生什么只有你清楚, 还请到时为我等作证。父皇在天之灵, 生前最看重的就是你了, 你不能让父皇死不瞑目。”
李宝顺突然想起崇盛帝临死前的样子, 可不就是死不瞑目了。可人死不能复生, 他一个阉人,又能做得了什么。
他苦笑道:“殿下, 奴才只是个太监, 昨儿夜里就一直守在殿外, 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您可就别为难咱家了。”
李宝顺心道, 他说的话就能作数吗,他说替先皇传圣旨誉王都不信, 他就算说庆王逼宫谋反,逼死了先皇,庆王那儿自有拥护大臣指责他信口雌黄。
事到如今,除非崇盛帝死而复生,否则谁也不敢说出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亲眼所见又如何,咬定是胡诌,谁也没办法。
李宝顺一口咬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誉王咬了咬牙,也没法子真把他怎么样。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李宝顺当晚什么都不知情,那他不知道殿内发生的事,更不知庆王逼宫弑父。
为何云安殿昨晚起火,为何父王昨晚薨逝了。
就算父皇当真废了他,大哥没有假传圣旨,誉王也能把这个变成真的。
出宫的几个皇子都封王了,王府都坐落在城北,离得不算远,誉王很快就找全了人。
众人聚在誉王府前厅,誉王道:“想必大家也都听见了钟声,孤越发绝对不对劲,昨晚宫中走水,本王本想去看看,结果王府外有人拦着,还传父皇口谕不得进宫。今日一早,父皇驾崩,李宝顺来孤府中,传旨废太子,改立大哥为太子。”
誉王冷笑一声,“若想立大哥为太子,父皇早就立了,可见是大哥狼子野心逼供造反。来人,去庆王府,将庆王妃和世子缉拿!”
只不过誉王的动作有些慢,庆王早就想过这一日,不然当日也不会嘱托黎王,让他照顾好总控家人。
成了皇上他儿子就是皇太子,不成大可隐姓埋名,也好过憋憋屈屈过一辈子。记得支持
去了的侍卫很快就回来了,“回殿下,庆王府没什么人了。”
誉王得此消息,看向众人,“可瞧见了,大哥早就有造反之心,亏父皇总说大哥一向敦厚老实,当真是想不到他是这样的人。诸位兄弟随本宫进宫,父皇死得不明不白,孤总是要为父皇讨回公道!”
九殿下道:“八哥,你也不必往大哥头上扣这么高的帽子。我只是说事情没弄明白,不能将逼宫谋反的罪名扣在大哥身上,如今宫里旨意,你太子之位已被废黜,恰巧大哥又在宫里,你自然不想善罢甘休。只是从此推断大哥意图谋反,太过武断,也难让人信服。”
誉王急道:“孤看他不仅意图谋反,还有胆子弑父!既然你这么说,那不如去养心殿,在父王灵位前对峙。”
九殿下皱了皱眉。
誉王道:“早晚都有这么一遭,去又如何?”
其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唯有黎王摇了摇头,“此事与我无关,我也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在府中睡了一晚。只不过如今父皇刚走,当务之急是准备丧事,而不是揪着这些不放,如今天热,别做那不肖子孙。”
萧秉承不在盛京,赵王和几位兄长也不在,陈王至今被幽禁,这种时候都没出来。
黎王是这些兄弟中最为年长的,然后就是誉王,九殿下十殿下和十二殿下,其余的弟弟太过年幼,说话也算不得数。
黎王道:“适逢国丧,发丧才是要紧事,而且还要传信给在外的皇子,让他们回来奔丧。八弟,父皇身子不好,大家也不是头一日知道了,可以进宫问问昨晚究竟发生了何事。我知你心中不快,但千万别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比起一个劲儿斥责于庆王弑父的誉王和一力维护庆王的九殿下,显然黎王的话更让人信服。
十殿下也道:“如今天热,得赶紧发丧,昨晚的事大可问问,却不必急着给大哥定罪。”
黎王的神色有些伤感,“先进宫再说吧,李公公,劳你请诸位大臣来。”
成与不成,皆在今日,他甚至想,在这儿争得面红耳赤,倒不如十三弟去封地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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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亮了,今日果然是阴天。
宫门各处宫殿已经挂上了白幡,宫女太监都穿着丧服。崇盛帝的尸身就停在了乾清宫,玉棺内放了冰块,还有浴尸往玉棺各处放香料、朱砂,以保尸身不腐。
只不过经不得等,庆王一身素服,跪在玉棺前头,脸色阴沉。记得支持
如今崇盛帝死了,说不了话也是好事。
宫中人众多,就看老天爷是帮自己还是帮誉王了。实在不行,他可以让太医说出誉王身体抱恙,后继无嗣之事。
他是长子,又有圣旨在手,拥立他的可能性还大一点。
天亮了,庆王没吃什么东西,在这跪了有两个时辰,一旁的太监传话,说誉王等人进宫了。
等了一会儿,身后传在脚步上,庆王起身站起来,回过头看见的就是誉王怒气冲冲的面容。
誉王身后,跟着熟悉的兄弟还有诸位大臣。
人不少,挤在乾清宫内,显得殿内有些拥挤。
庆王深吸一口气,“你们都来了?父皇走了,节哀。”
誉王冷声道:“大哥,这话说得好呀。今日你来得最早,在此处可能安心?昨儿夜里宫钟起火,孤等想要进宫救火,却有人假传父皇口谕,围住府门不得出。今日却见你在宫中,昨夜只有你,恰巧父皇薨逝,今日一早又有废太子、再立太子的旨意。
谁也没亲眼看见父皇是怎么死的,你莫不是当我们都是傻子,以为有圣旨就作数了,依孤看,父皇死得蹊跷至极。”
誉王指着庆王的鼻子道:“父皇含冤而死,恰巧有立你为太子的旨意,孤看这圣旨分明是你自己拟的!”
庆王面不改色道:“八弟,我知父皇薨逝你接受不了,只是人不可复生,还望节哀。但这算不得蹊跷,父皇生前身子本就不好,屡屡请太医医治,脉案都在太医院。那日在太极殿上朝时,连咳了数声都喘不过气,也是诸位大臣和各位弟弟亲眼所见。别人无动于衷,是本王忧心父皇的身子,上前安抚……或许这只是父皇废太子的缘由之一。”
誉王咬了咬牙,“信口雌黄!”
庆王道:“昨夜本王远远看着宫殿着火,根本来不及想为何着火就马不停蹄地赶紧救火。失火的云安殿离养心殿不远,殿中的陈美人葬身火海。本王一夜奔波救火,这或许是废太子的缘由之二。”
“其余的……父皇圣意本王不敢揣摩。只是父皇生前遗喻,八弟不可为一己私欲,就质疑父皇旨意有假。圣旨本让你圈禁于王府,可你擅自闯入养心殿,惊扰父亲亡灵,今日本王就不跟你计较了,八弟还是赶紧回去吧。”
誉王:“哈哈哈,当真可笑,你一面之词,我等凭什么信你?照孤看,是你昨□□宫谋反,父皇是活活被你气死的。到底是谁为了一己私欲?你是长子没错,这么多年了都未曾立你为太子,何至于昨日就立你为太子了?废太子的事父皇,可曾和太傅六部大臣商议过,未曾商议,何来废太子一说。
事关江山社稷,岂是一道圣旨就能左右的。”
十殿下和十二殿下对视一眼,十殿下开口道:“八哥所言有理,立太子事关宗族,怎可能是说立就立说废就废之事。”
十二殿下禄王道:“没错,况且昨晚之事尚未有定论,的确不能听大哥的一面之词。”
禄王:“本王已差人去京北军营问了,京北军营离城内有十八里,昨儿夜里到底有没有人进城,一问便知。”
誉王深吸一口气,转头问道:“赵太傅,秦大人,诸位大人,父皇在世时,可与诸位商议过,想废了孤,要立大哥为太子。”
众人纷纷摇头。
誉王一笑,“那我再问,这些日子父皇可与诸位大臣商议过废太子一事。”
众人又摇头,秦临渊道:“皇上未曾说过。”
誉王道:“那可曾说过,孤言行有失,想要废黜孤的太子之位。”
赵太傅看了眼秦临渊,“未曾,倒是立八殿下为太子时,与我等商议过数次。”
禄王道:“江山社稷是朝之根本,储君又事关千秋万代,岂是儿戏。难道大哥眼里,父皇就是这种人吗。圣旨有假,我等不服。”
庆王道:“李公公,你是父皇身边的人,常在父皇身边贴身伺候,应该更能体察父皇心意。”
誉王道:“大哥,早在进宫前孤已问了李公公,李公公说昨夜守在殿外,怎么你又说昨夜李公公在父王身边伺候,到底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莫不是想逼人就范。”
庆王道:“八弟这是何意?本王只是让李公公说明父皇有没有废太子的心意,你就这般咄咄逼人,难不成晨起的时候,还逼迫李公公过。”
誉王道:“这种大事不和赵太傅和朝中大臣商量,却和一个对社稷是半点不懂的太监商量,大哥不觉得滑天下之大稽吗?”
“父皇死得蹊跷,该请太医院的太医再来诊治,看父皇究竟是怎么死的!”
庆王道:“也好,正好还本王一个清白。”
太医院的太医全都过来了,只不过人死之后再无脉搏,再加上崇盛帝从前的确身子不好,总是咳嗽,积劳成疾 ,如今的死状,倒像是一直咳喘不上气憋死的样子,再有林太医提前打点,半分看不出来别的。
诸位太医跪在地上,也不敢做出把崇盛帝剖开这种大不敬之事。
太医院的院首道:“回庆王殿下,皇上早先病在肺腑,常有咳嗽喘不上气的时候,这死于急症,恐怕与皇上的旧症有关。臣等验过,并非中毒……”
庆王道:“诸位可听见了。”
誉王咬了咬牙,“就算是因为旧症,但不代表大哥你全然无辜。”
庆王道:“八弟看不惯我,自然本王做什么都觉得别有用心。院首的话你不信,李公公的话你也不信。行了,你们先退下吧。”
太医院的太医都低着头退下,唯有一个太医留下。
刘太医抿了抿唇,看了眼誉王道:“事关江山社稷,微臣有一事不得不说。”
刘太医跪在地上,“微臣曾去誉王府诊脉,替誉王殿下把脉时发现殿下身子不好,这也是为何当初誉王府世子落水,那么多太医守着,什么药都用过,世子却不治早夭,究其根本,是因为世子有娘胎中带的不足之症。
誉王殿下身子不好,于子嗣一途上艰难,先皇曾私下问过微臣,微臣都据实以告。
事关千秋万代,微臣不敢隐瞒。”
庆王道:“原来如此,这样的废黜八弟太子之位就能解释得通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庆王道:“父皇高瞻远瞩, 为越朝的江山做打算,从前不知此事,既然知晓, 也不可能让江山后继无人,所以才起了废储的念头,又关八弟声誉, 不可大张旗鼓地宣扬,所以未与朝臣们商量, 也是情有可原。”
庆王目光从誉王的冷脸上掠过, 最后看向他身后的诸位大臣和弟弟们, “诸位可有异议?”
誉王握紧拳头, 冷笑道:“简直是一派胡言,孤府上妾室胡氏已有身孕, 再者, 世子不治早夭, 是三月份冷天落水的缘故, 而孤的几个女儿并无不足之症, 何来娘胎中带出的毛病。大哥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记得支持
庆王不动声色先看了黎王一眼, 见黎王亦是一脸疑惑,他心中琢磨着, 是不是这会儿该请太医给誉王诊脉, 只不过脉象上其他太医能看出来吗。
这种事儿本来就藏着的, 平日也有请平安脉的太医。下药本就不动声色, 能不能诊出来还真不好说。
誉王府的妾室有孕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怎么不知道,还是誉王信口胡诌的。
本来向着庆王的朝臣如今又有动摇的趋势。
想这些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 庆王道:“你若不信,大可再让太医诊脉,到时候就一切明了了。”
誉王不是傻子,岂会让他说诊治就诊治,“孤千金之体,岂是你们说诊治就诊治的。至于孤儿子到底是不治早夭还是不足之症,孤这倒有一法子。
大哥的嫡子较之孤早夭之子还年长几岁,也让他去水里待一阵,救上来之后让大医尽心医治,如今天还暖些,到底能不能救活,一试便知,大哥以为这样如何?”
庆王眉头当即皱起,这样也算公平,但太过胡来。而且,他的嫡子凭什么平白遭罪。
庆王刚想说话,誉王又笑笑,“孤都忘了,孤那好侄子,如今可不在庆王府。府上如今没什么人,看来大哥早已经为这事做足了打算,不然怎么人去楼空。”
想起自己的嫡子誉王心都在滴血,不管以后有多少个孩子,那个孩子都是他跟王妃寄予厚望的,庆王怎么如此歹毒?
至于子嗣艰难一事,誉王根本不信。
庆王心里一紧,斥道:“真是一派胡言,本王王妃带着世子去哪儿是王妃自己的事,难道本王还要一一过问!”
誉王:“搪塞之言,昨夜各府外头围着的,孤看也未见的是京北军营的,更不是皇城禁卫军,都忙着救火,哪来的人。盛京城一下多了不少人,可以悄无声息地进来,但是不能大张旗鼓地出去。依孤看,该关闭城门,挨家挨户盘查,自然水落石出。
况且就算本王身子真的有碍确有其事,但这不是你造反的理由。本王无后,日后大可以从宗族过继。父王为社稷打算,看重的自是长治久安。
天下百姓皆姓萧,那孤的子侄、兄弟皆是父王的儿子、孙子。又何苦因此事废除孤的太子之位,实在可笑。”
此话一出,众人皆愣住了。
心思百转,都有自己的主意和念头,倘若誉王没有后嗣,那必然要从宗族过继一个,甚至可以传位给他们。
既然如此,何必推庆王上位。
十殿下看了看左右,“八哥所言极是,且不说太医的话是真是假,但以此事要废储实实在在是假话。再来父皇生前从未表示过想要立大哥为太子,昨晚的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也说不清楚,不如交给大理寺,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誉王道:“来人,还不把这个造反逆贼给孤抓起来!”
赵太傅这会儿不好插嘴,而秦临渊在心中犹豫,到底谁当上皇帝对成王殿下好。比起庆王,俨然是誉王继位对成王更有裨益。
若誉王子嗣艰难是真,恐怕就算在位,也继位不了几年。
庆王怒喝:“我看谁敢,本王手中有父皇立太子的旨意,如今孤就是越朝太子,孤看谁敢。”
九殿下如今也不知该说什么才能扭转局面,这事禁不住细察,行事仓促,肯定会露出马脚。
李宝顺站在一旁,就在这时往前踏了一步,哭诉着道:“皇上皇上您死得冤啊!您兢兢业业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对子孙也是尽力教导,没想到却养出了如此狼子野心的畜生!
昨日夜里云安殿大火,奴才刚来养心殿禀报,却听见殿外传来马蹄兵戟声。离得近的宫人应该都听到了,然后庆王带兵进宫,逼皇上废除誉王殿下,改立他为太子。
但先皇不想把越朝的基业交到这样歹毒人的手里,拼着最后一口气也没立下诏书,还被大殿下活活给气死了。
皇上您死得冤枉,奴才为了保命隐藏了这些事,实在愧对于您多年的教诲,奴才这就跟您去了!”
李宝顺咬咬牙对着玉棺撞去,只不过存了三分劲儿,额头磕破人晕了过去,就不知世事了。
誉王知道自己赌赢了,都有心思和私欲,谁都会站到自己这边。庆王以为说出这档事儿能把他拉下去,却不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对着左右的侍卫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人给拿下。即刻关闭城门,搜查庆王妃和庆王世子下落,将人送去大理寺,必须把所做之事一句不差地交代出来。礼部尚书可在?”
礼部尚书站了出来,“臣在。”
誉王道:“立刻着手准备先皇丧仪。”
庆王脸色铁青,“你们这是串通一气!”
赵太傅此时开口道:“李公公是圣上身边贴身伺候的人,说的大约是真话。不过昨晚的事还得再查,请庆王殿下先去大理寺,等查得水落石出,若殿下是清白的,自然可还殿下公道。”
赵太傅已年过六旬,头发花白,一身书卷气,历经两朝,说话颇为让人信服。
誉王道:“太傅所言极是,大哥请吧。”
黎王这回也不好说什么,倘若表现得太过明显,那任谁都能看出他和庆王是一伙的。
早知如此,庆王把誉王绝嗣的事出来反倒不好,落了下乘。
九殿下在誉王府时还出言维护过庆王,如今只低着头,什么都没说,若是八哥继位,他们还有一丝机会啊。
墙倒众人推,就算李宝顺说的是假的,他们也可以把这变成真的。
是真是假重要吗,如果誉王继位,后继无人,那萧家的江山更不可能冠上别的姓。总比庆王继位好,如今一看真相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庆王早已脱了铠甲,如今手无寸铁,只能由着侍卫把自己带走。
誉王亲眼看着,心底松了口气,“今日之事,让诸位看了笑话了。”
赵太傅摇摇头道:“等昨晚的事查清楚,再商议立太子继位一事。国不可一日无君,我等自会尽快查明真相。
这两道圣旨都加盖了玉玺,微臣也不能妄断。”
誉王如今倒是不急了,庆王进了大理寺,就算没什么也能捏造出什么来,况且昨日事发突然,他不信找不到蛛丝马迹。
他说了声好,“如今当以先皇丧事为重,若真是被大哥逼死,孤绝不会放过这种奸逆之人。”
赵太傅看了眼秦临渊,轻叹了口气道:“殿下,如今庆王进了大理寺,朝中事务,还请太子殿下处置。”
既进了大理寺,几乎没有出来的可能,除非崇盛帝借尸还魂,告诉众人庆王是冤枉的,否则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看着是萧家人的天下,可说到底其实是天下人的天下。虽有两道圣旨,但有李公公的话,赵太傅还是以先前立太子的圣旨为准,毕竟立太子之事是崇盛帝与诸位大臣商议过的,并非儿戏。
众人一大早就进宫,现在总算有点眉目了,其余的事还得大理寺再细查。
秦临渊道:“我等给在外的王爷传信,让他们回来奔丧,赵王那边……”
赵王在西北,驻守边关,手中有兵权,这种时候让他回来,有些不合时宜。
誉王也想到此,若是赵王觉得两道圣旨都有异议,真要带兵打进来,他可没还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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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誉王不能开口阻止赵王回来奔丧,毕竟是亲生父亲,百善孝为先。
赵太傅略一思忖道:“西北是重中之重,不可一日无人,但先皇薨逝,赵王殿下必然得回来,这样,信八百里加急,让赵王快马加鞭赶回来,也好见先皇最后一面。”
自然是得快,一个人快马加鞭,肯定比带兵回来快得多。
大家不约而同地没有提起誉王身子的事,更没让太医诊治。是真是假还不知道,且看过几年誉王身子如何,若有孩子,谣言就不攻自破,若没有,自然得为皇位打算。
赵太傅年纪大,在这站了许久,身子有些吃不消。秦临渊拱了拱手,对郑大人道:“如今庆王殿下进了大理寺,刑部还得郑大人多多上心。”
刑部尚书郑大人道:“秦大人不用担心,如今刑部能人不少,都是青年才俊,很是得用。”
秦临渊想到陆枕言就在刑部。
这朝中人数一数,都能论起亲戚来。
虽说陆枕言是成王的连襟,但也不必太过计较这些。
秦临渊暗自琢磨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成王到没到永城,按着如今的日子写信,恐怕得成王到永城才能收到信。
这才到又得回来,当真是折腾。
午月底,天热得燥人,夜里赶路,白日就在客栈休息。两人才到启安,因为这边地势高,多水,还下了马车,换水路。
走水路也是因为天太热,江上清风,靠水凉快,到了宛城,再坐两日马车,赶路快些,等下个月月初,就到永城了。
可算能安顿下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二人前些日子知道崇盛帝立了誉王殿下为太子, 这是大事。
太子已定,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继位,楚沂和萧秉承商量着, 打算先回永城安顿下来,然后看到时候收拾得如何,若太子继位晚, 恰巧这边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可以一块儿回盛京。
楚沂也想看看严氏, 若是匆忙, 倘若才到永城就让萧秉承回去, 奔波一路, 楚沂也吃不消。就等日后有机会再回去,毕竟也没分别太久。
走了水路之后就快多了, 江岸宽阔, 两岸是高山, 险峻处周围都是岩石峭壁。正是夏季, 山青水绿, 江面时有风拂过, 令人心旷神怡, 流连忘返。
楚沂和萧秉承坐的并非普通的渔船,而是早就准备好的客船, 上下总共三层, 又有雕廊画柱, 似是将整个江南园林搬到船上, 船以乌木制, 有经验丰富的渔民掌舵,便是在江面上, 也和平地上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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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登上船半日了,怕晕船楚沂就一直在客房里,不过待了这么久,都没见晕船难受,看着外面的景色,楚沂想着登上甲板看了看四周的风景。
楚沂道:“殿下,我去外面看看,待久了闷得慌。”
萧秉承道:“我这儿有些事处理,你带着丫鬟上去,我一会儿就过去。”
他还有两封信没看,一封秦临渊写的,说了说朝中近况,一封是陆枕言写的,说了刑部的事。
尽管离京,有些事也得知晓,闲散人并不好当,不能真由着别人安排。
楚沂点了点头,“你慢慢看。”
从客房出去,踩着地毯,下一楼直走就上了甲板,下面还有一层,是做库房之用。
都在船上,可在甲板上看和客房的窗子里看是不一样的。
清风拂面,江面波澜壮阔,随着船逆水而过,惊起片片涟漪。山中惊现飞鸟,四周有猿啼鸟鸣,楚沂从前未坐过船,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壮丽景色。
站在这儿,心胸都开阔了。
就这样站了一会儿,萧秉承从客房下来,二人走过之后侍卫纷纷行礼,换了水路,侍卫带了大半,还有一部分人带着行李走了陆路,稳妥些,不过脚程慢一点,应该比他们晚几日才到永城。
他走到楚沂面前,问道:“这边风大,可冷,若是冷我让丫鬟拿个披风过来。”
楚沂笑着道:“一点都不冷,只觉得凉快。热了这几日,连门都不敢出,今儿总算凉快了,哪里用得着披风。我还觉得正正好,清风干爽,不像前些日子,就算阴天,身上也湿湿黏黏的。”
萧秉承笑了笑,“还好在江上,不然你还得下船去玩水去。”
楚沂有些不好意思,“那倒不会,人这么多,哪里能不分时机就玩水。”
有伤大雅。
萧秉承:“永城王府应有湖,到时候可以去里面玩一玩。对了,船夫善捕鱼,可以撒一网,中午可以吃鱼。”
厨子都带过来了,想吃什么鱼都能做。
船上什么都有,锅碗瓢盆,也带了水,在船上得两三日,所以东西准备得齐全。
出来这些日子什么都吃过,但鱼吃得还真少。在外地方的菜色尝遍了,吃多了外面做的,楚沂还真有点想念夏蝉的手艺。
楚沂肚子里的馋虫被勾出来了,“那正好选少刺儿的鱼,让夏蝉做烤鱼吃吧。这殿下还没吃过,最是鲜辣好吃。天还凉快,正好可以吃一些辛辣的,前些日子怕热,辣的我都不敢多吃。”
吃完一头汗,本就怕热,楚沂还真想吃辣的了。
“这刚捞出来的鱼铁定新鲜,做来吃最是不错。”
萧秉承笑了笑,“也好,想吃什么依你。”
楚沂会吃,吃的东西都是好吃的,萧秉承就省点脑子,也算有口福。
楚沂这边看够了景色,心里还惦记着鱼,就对萧秉承道:“何时撒网,我也想去看看。”
看看能捞多少,都能捞到什么鱼。出门在外没有别的事儿可做,就当找点乐子了。
萧秉承就带着楚沂去船尾了,船工正在整理渔网,见二人过来行了礼,麻绳编织出的大网网眼极大,估计只有特别大的鱼才能在网上了。
楚沂看着网眼,在心里比了比,这都漏不下去的鱼,那得多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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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工们把网整理好,由船夫往天上一抛,渔网飞到天上去,像烟花般炸开,然后平整地盖到江面上,再浸水慢慢沉到水下。
船顺水而游,拉着网跑了好一会儿。等船工们把网拉上来时,楚沂看见渔网网了不少鱼,大鱼的鱼鳞泛着银光,甚至比他手臂还要粗,还要长。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约就是这个意思。
楚沂诧异道:“这江中竟然有这么大的鱼。”
船工把鱼抱出来给两人看,结果鱼尾巴狂甩,萧秉承不由往前站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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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工解释道:“往常打鱼,都不来这么远的地方,所以这儿的鱼长得肥。但王爷王妃别看这鱼长得大,肉却一点都不老,鲜嫩好吃,腥味也不重。”
楚沂看鱼这会儿还在跳,心也跟着跳了几下。萧秉承看她好奇,吩咐船工找两根鱼竿来,没别的事儿,在江上垂钓也可。
只不过这客船并非小舟,少了泛舟垂钓的意境。
而且椅子旁边还支了桌子,桌上的竹篮装着水果点心,纯粹是来玩儿的。
楚沂来了点兴致,如果钓条大的也算给午膳加点东西。
自己钓的和网上来的肯定不一样。
二人坐在甲板上,钓竿伸到江面,饵料团成一个小球,挂在鱼钩上。水面寂静,也不知道鱼儿何时能上钩。
楚沂时不时起身往水面看一眼,只不过水面依旧是那水面,压根没见鱼儿往那边游。萧秉承的那根吊杆上也毫无动静,楚沂道:“兴许是船游得太快了,所以才不见鱼儿上钩,不过钓鱼也是为了打发时间,真想吃还得撒网捞。”
萧秉承赞同地点了点头,“再等等,不行就不钓了。这也不失为磨练心性的好法子,上午不上钩,可以试试下午和晚上。”
在这儿钓了半天,楚沂只钓上了一条手掌大的小鱼,看来大鱼的确不稀罕她的饵料。萧秉承的鱼钩上空空如也,而楚沂钓上了一条之后,鱼竿就再也没动过。
一条小鱼,丫鬟还好好地恭维了一顿,“王妃钓这鱼长得可真漂亮,小的这就拿到厨房去让夏蝉姑娘给做着吃了。”
鱼小却鲜嫩,也不是不能吃,这江中又不缺这一尾鱼,更不是后日那过度捕捞之后的景象,楚沂想吃就吃吧,便点点头,“顺道问问何时能传膳,在这坐了半天,也饿了。”
烤鱼夏蝉已经做好了,其他鱼捣了鱼丸,用鱼丸和鱼骨熬的鱼汤。
后头船工又用小网网了些青虾,个个手指那么长,夏蝉就做了一道蒜蓉粉丝蒸虾。
虽说吃鱼肉,但不能光吃鱼肉,她把从岸上带来的青菜炒了,两个人六道菜一道汤,也算奇乎。
今日连带着船工吃得都好,以往出来捕鱼,都是吃些饼子,今日有现成饭菜,委实不错。
主食就是米饭,本来都蒸好了,但夏蝉看着汤汁香浓,又烙了几张葱油饼。
半指厚的饼,里面饼层稀薄,饼皮金黄酥脆,还贴心地切成了菱形小块,把这个放到鱼汤里泡着吃肯定也好吃。
只不过这鱼并非以往常吃的那种三四斤一条的,鱼大肉厚,需得切成差不多一指多厚的片儿再煎再烤,剪好之后才能做烤鱼,不然肉厚不入味儿,尽管鱼新鲜,做出来也难吃。
而楚沂钓上来的那条,让夏蝉去了刺裹上面糊用油一炸,最后淋上酱汁,算是一道小菜。
饭菜喷香,两人成婚还不到一个月,说实话也没一起吃多少顿饭,楚沂也好吃,夏蝉又会做,只不过那会儿刚成亲,也不好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正好有鲜鱼今儿才吃一吃。
一个大铁盘,上面盖着鱼,下面烤着炭火,除了鱼还有不少配菜,像是炸过的土豆条、切成小块的椒类,还有豆皮儿,都在锅里慢悠悠地煮着。
楚沂给萧秉承夹了块儿鱼肉,“殿下尝尝能不能吃得惯。”
萧秉承没急着吃,而是挑着肥嫩肉给楚沂夹了一块,“你也尝尝,虽说以前吃过,但是肉不同,味道应该也有所差别。如果这儿的好,西云这边离永城也不远,大可让他们常送过来。”
楚沂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味道还是从前的味道,但肉的确更嫩,这鱼用铁锅炖着贴饼子肯定也好吃。殿下你快尝尝!”
新鲜的鱼肉肉质紧实,他们吃的这条怕是每日要游好久,肉成块成丝的。再加上夏蝉手艺好,最外面一层焦焦的,最里面吸了汤汁。
炸过的土豆带着一丝香味,又放到里面煮了一会儿,用嘴轻轻一抿就化开了。萧秉承从没吃过这个,辣味算不得重,但主要是香味,汤汁是酱红色,看不出是用什么炒的,香料虽多,却未曾掩盖鱼肉的鲜香。
难怪楚沂看重这丫鬟,手艺的确不错。
萧秉承甚至不用楚沂点明,就把切好的饼块放到汤里泡了泡。金黄色的饼沾上汤汁就变成了酱色,看着泡得差不多了,萧秉承给楚沂夹了一块自己才吃。
饼还留着脆劲儿,但是确实浸了汤,和干吃并不一样,有点儿像起早在街头吃的油条,掰开泡在豆浆里的口感。
的确好吃。
萧秉承吃得多,两盘饼他吃得多,鱼也差不多吃完了。
楚沂把自己钓上来的鱼分了萧秉承一半,味道也不错。
第一百一十四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或许就是因为这是楚沂钓上来的, 反而觉得更好吃一点。入口酥脆,虽是油炸的,可也不腻人。
楚沂就用了半碗饭, 剩下的光吃饼子了,两人坐客船三层的露台上吃的,江风吹过, 四周景色心旷神怡,又吃着河鲜, 颇有几分雅趣。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这鱼是捞的, 并非自己所钓, 要全是钓的,吃着定然更香。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鱼养得都好, 大就不说了, 更多的是好吃, 拿来做烤鱼当真是滋味绝美。
吃过饭夏蝉又端上来两杯奶茶, 二人本就喜甜食, 这上好的茶叶用焦糖炒过之后, 冲上热奶,茶香奶香混在一起, 萧秉承头一回喝, 喝过之后尤为喜欢。
萧秉承:“没想到竟然能这么做, 如此, 我也能明白, 为何你二姐能赚银子了。”
这些拿出去卖,定然能赚钱。
楚沂道:“也是臣女二姐见多识广, 才知道这些吃食。二姐心有鸿鹄之志,也不拘于这些。也是我有一个好姐姐,要不然就算富有万金也难吃到这些的。”
有些东西用银子是买不来的。
萧秉承道:“日后再见你二姐,当真要好好道谢。”
也是一奇人,在外穿男装和女装完全不一样,还会这等吃食,好像比楚沂大几岁,尚未议亲,听楚沂这意思,大约是不打算成亲。
若楚国公和国公夫人没什么意见,萧秉承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日后能回报,自然要回报一二。
两人对着江水喝完茶,楚沂也不想再钓鱼了,回客房睡了半个多时辰。船虽说行得稳,可依旧有些摇晃,不过晃着让人睡得更沉。
就好像在摇篮里,耳边是水波荡漾的声音,这中午,连梦都没做。
一觉睡醒神清气爽,楚沂在被子下面伸了个懒腰,还是江上好,自从天热之后楚沂就再没盖过被子,如今倒是能搭一条薄被。
蚕丝织的布料,盖在身上冰冰凉凉的,这身上有东西睡得也踏实点。
她没见萧秉承楚,收拾妥当就往外走了走,见萧秉承还在上午两人钓鱼的地方,也不知坐了多久,那鱼桶里只有可怜巴巴的两尾。
楚沂怔了怔,“殿下钓了多久了。”
萧秉承道:“你睡着之后我便出来了,闲来无事,打发下时间。”
本来想着要是能钓到大的就跟楚沂说一说,这男子嘛,总想着比自己的妻子厉害一些,上午他一条鱼没钓到,但下午钓的两尾鱼也不大,实在不好开口。
也不知道到晚上能不能钓到。
见楚沂又往桶里看了一眼,萧秉承道:“想着钓几条小点的,晚上可以支个烤架,边烤边赏景……我的手艺虽然比不上厨娘,但也能入口,想着给你尝尝。”
楚沂笑着说了声好,“中午刚吃过的鱼,又吃了米饭和饼子,再吃炒菜炖菜我还真吃不下了。吃烤肉正好,再让厨房腌些肉串儿,不是还带了不少别的肉,这还有鱼肉,中午还吃虾来着,烤着吃味道应该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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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还不饿,但想想像围炉煮茶那样,支个小烤架,就着晚风,烤些肉和菜,定然不错。
弄也是下头人费心,楚沂陪嫁多什么都有,上船之后也就是那些名贵的、怕水的东西走的路陆,其余的都在船上。
做这些是下面人费心,夏蝉正愁晚上吃什么,本打算煮些鱼片粥,但楚沂这儿有想吃的,还让她省心呢。
这马上给安排好了,除了吩咐的那些,还趁着有太阳,发了些馒头,这馒头切成片,刷上油,撒上调料烤着,烤得金黄酥脆,还能当小点心干粮吃。
土豆片穿好,茄子剥开撒蒜蓉。肉串腌了,辣的不辣的,羊肉牛肉都有,猪肉单烤了五花。鸡拆了鸡翅和鸡腿,东西备得有些多,大概是吃不完的,多准备一些,剩下的不就进了她们肚子。
萧秉承这回钓鱼更卖力了,而楚沂自上午钓上过一条也没了钓鱼的兴致,这守半天等一条鱼实在难熬。
有网子呢,再说也不是非吃不可。
不过萧秉承能耐得住性子,楚沂就在一旁看着也不打扰。
夫妻两人在江边坐着,等太阳西沉之后,江面上温度又低了几分。
楚沂披了条披风,木桶里的鱼已经有两尾变成了四条,巴掌大,也识不得是什么鱼。
楚沂如今只认识红烧鱼、糖醋鱼、烤鱼这些,就是不知这四条是什么口味的。
烤架已经摆上了,里面装着烧得通红的木炭,架子上刷了一层油,本来夏蝉想烤,但是萧秉承不想外人在,索性自己动手了。
吃这个不拘吃得多快,本就是慢工出细活,如今没什么事,正好打发时间。
楚沂本来想帮帮忙,但萧秉承让她别动,又是火又是油的,弄身上就不好了。
本来她也嫌烟雾大,熏得慌,就让萧秉承自己忙活了。
先慢慢烤着,若是不成再让夏蝉来。
这样看了一会儿,但没想到萧秉承做得还有模有样的。这鱼是河鱼,不像海鱼本就带了咸味,所以烤之前也得腌制。
夏蝉调的料汁,腌了快一个时辰,正好补了萧秉承烤肉只放盐的不足。
萧秉承的手法很好,鱼上刷油,一直盯着,考得差不多了就翻面,改过花刀的那块熟得最快变成了焦黄色,闻着香味扑鼻。
其余地方已经慢慢变焦了,楚沂拿了把扇子,不时帮着扇扇风,羊肉和牛肉串切得的方正大小,上烤架之后变小了些,中间穿了两块肥肉,这烧烤光瘦肉干,不及这样香。
鸡翅和鸡腿做成香辣的,萧秉承也把土豆放也上了烤架,那么大一烤架,这就摆得满满当当的了。
烤到一半,楚沂又试探着问了一遍,“可用我来?看你也烤了许久了。”
萧秉承道:“不用,你坐着就好。”
平日有下人做这些,来这么一次,还觉得有点意思。
楚沂笑了笑,看着日暮时分的景色,又喝了口奶茶。倒应了那句诗,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远处开阔之处,江水如蓝,又与天色相近。
而西面赤霞如火,中间就是橙蓝交加,当真是好看得不得了。
烤架上面飘着袅袅烟雾,客船各屋子都亮起了灯,墨蓝色的天中,唯有客船这一盏灯火。
伴随着淡淡的香味。萧秉承拿着银签子扎了扎,看羊肉串差不多好了,递给楚沂一串,“你先尝尝。”
楚沂拿到手里先好好看了看,不管味道如何,至少样子能过得去,至于味道,闻着也不差。
楚沂轻轻咬下一块肉,熟了,羊肉独有的香味儿闻着孜然和辣椒面,再加上柏木炭火的香气,到嘴里有一种难言之美,她眼睛一亮,对着萧秉承道:“殿下当真是好手艺。”
萧秉承笑了笑,“我也就烤了烤,其余的根本没帮上什么忙。”
楚沂道:“殿下谦虚了,虽说腌制也重要,但更要紧的是烤,若是我,大约要么烤生了,要么烤糊了。”
萧秉承笑了笑,“也是你捧场。”
“殿下烤的,千金不换,别人也难吃到。”
话说着牛肉也好了,萧秉承又递给楚沂一串,“再尝尝这个。”
楚沂道:“殿下自己也吃,别光顾着烤呀。”
萧秉承看楚沂吃就够高兴的了。
萧秉承把烤熟的放到了一个盘子里,自己拿了一串尝了一口,味道不错,不过功劳他只能占两成,剩下八成在于这些肉和菜好吃,还有厨子腌制的手艺好。
鱼虾都好了,萧秉承就让厨子来弄,自己到一旁剥虾。他饭量重,真要自己来,恐怕得吃一个多时辰。
“鱼刺儿多,你小心这些。”记得支持
虾烤完缩了不少,但是虾肉甘甜,虽说河鲜少了盐味儿,但是也新鲜得不得了,吃在嘴里还有些回甘。
钓上来的鱼楚沂和萧秉承一人吃了两条,不过本来就不大,又有骨头,只能添添肚子。
平日山珍海味吃了不少,让楚沂觉得最好吃的是烤虾,还有烤馒头片。
烤虾不同于水煮的,多了丝风干的风味。而烤馒头酥酥脆脆的,满是调料香味儿,咬一口能掉渣。这让楚沂不由想起了用蜂蜜烤的面包片,也是这样烤的,不过若想尝这个还得指望楚盈。
小面包蛋糕这些,估计得什么时候楚盈想起来什么时候才能吃到。
想起楚盈,楚沂不免有些想家。
两人一直吃到天黑,剩下的肉串由夏蝉烤好给丫鬟们分了。
入夜之后水面就变成了漆黑的墨色,望下去好像搅动了一团浓墨。月光洒在水上,只在那一块儿铺了点点月辉。
漫天星子,只不过星辉太微弱,映衬不到水面上。江面风冷,楚沂站在船上,不禁拢了拢披风,旁边萧秉承是不觉得冷,长袍随风而动。
萧秉承看向楚沂道:“后日能到港口,再坐两日马车,差不多就到永城了。”
这一路奔波劳累,可算是到了。
倒是顺顺利利,也没匪盗拦路,楚沂在心里算了算日子,明儿五月二十六,若是天气好,赶在五月份能到永城。
若是走陆路,山路颠簸,比水路要慢得多。而且这天还热,相比之下,还是水路好。
楚沂:“可真快。”
萧秉承握住楚沂的手,“是快,到了永城就不用这般颠簸劳累了。这边风冷,早些回去休息吧。”
楚沂点了点头,“我吩咐了夏蝉明天早上做鱼片粥,今儿辣的吃得多,正好养养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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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秉承点了点头道:“嗯,我们回去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夜中留船工掌舵, 客船上的灯火慢慢熄灭,只有船头那儿留着两盏灯。夜里风向就变了,顺风而行, 船驶得极快。
这般日夜兼程,很快就到了宛城与永城的交汇之地。
河面开阔,大约是因为这番景象, 所以哪怕在客船里待了两日,也不觉得憋闷得慌。
晨起的太阳大, 伴着江风, 阳光撒到脸上, 竟然暖融融的, 让人不禁忘了这是夏日。
萧秉承道:“有半个月就能到码头了,咱们在客栈歇上半日, 好好睡一觉, 明儿再赶路。”记得支持
楚沂点点头, 说了声好, 只不过歇半日再加一个晚上, 也太耽误了, “其实殿下不用顾及我, 坐船也用不着什么,我并不累。”
话虽如此, 可又不赶着干什么, 还是歇半日得好。
萧秉承:“是我累, 在船上这么久, 闷得慌, 还是想脚踩在地上的感觉。”
才坐的船,又坐马车, 那么热,点播劳累。
楚沂笑了笑,“自小到大都在地上生活,不如船夫他们适应习惯。不过能不晕船已经很不错了。”
她又道:“那下午可以在宛城走一走。”
宛城跟江南沾点边,西边是西云,再往东则是江南一带,更为富饶。景致也受那边影响,端的是秀气雅致。
而萧秉承的封地,还要再往南一点。
萧秉承:“好。”
只不过等下船之后,热浪就扑面而来。码头有不少穿着短打或是赤膊的短工,一身壮硕的腱子肉,正来来往往搬运货物。
除了这些工人,还有不少穿着绮罗绸缎的商人,或高或瘦,或矮或胖,在码头来来往往。再往前便是摆着小摊卖馒头、素面的小摊贩,在这做着生意,赚一些小钱。
太阳打在那些人的身上脸上,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都泛着油光。
楚沂觉得哪儿都热,太阳高高挂在头顶,满目金色,像是要把人烤化一般。
等萧秉承问丫鬟要了把油纸伞给楚沂遮上,这才好了些。
原本还兴致勃勃,想要下午在宛城转一圈,但看着烈日炎炎的,楚沂就打蔫儿了,还是在客栈用着冰,躲躲热意,这么热,怎么好赶路呢。
上了马车,就像在里面蒸包子。
楚沂算是坐立难安,心里都燥得慌。
掀开帘子也热,车里好歹能避着太阳呢,楚沂忍不住对萧秉承道:“不然歇半日等入夜再赶路,明儿白日再歇着,这也太热了。”
楚沂抱怨道:“再热一点儿,这地面都成烤架了。”
地面是烤架,他们岂不是上面的烤肉。
萧秉承不由一笑,“也好,等入夜再赶路,凉快些,这也是委屈你了。”
楚沂想着,这样舟车劳顿的辛苦,总得让萧秉承知道,不然还以为来永城,便是来了,什么都不用操劳。
只不过这种话也不好总抱怨。
楚沂说道:“只是我不喜欢夏日,若是冬日冷点就冷点。大约也是跟殿下一块儿心里暖和,然后就热上加热了。”
这话听着好听,也让人心疼,萧秉承握住楚沂的手,“再忍忍,马上就到客栈了。”
客栈离码头不远,上马车有一刻钟多,车就停下了。
客栈是庐阳最好的,虽然说不在莞城城内,可临近江南,这个小城也极为富庶。
客栈酒楼多的是,进了客栈,摆上冰块,这暑意才慢慢消下去些。
此刻,楚沂大约能体会到,萧秉承说的久旱逢甘霖是什么意思了。
别说出门逛逛,如今连下楼楚沂都懒得下。
中午饭就在客栈简单吃了几口,是店小二送上来的。苦夏胃口不好,吃食也算不得多好吃,萧秉承胃口也差,看楚沂实在吃不下便没逼着非用些。
下午两人在摆着冰块的屋里睡了一个多时辰,等到傍晚一行人才继续赶路。
而此刻,八百里加急送的信已经到了永城。
信使并不知萧秉承走了水路,信直接送到了永城的成王府。
这几日盛京城内,人人都胆战心惊。黎王早些日子秘密将庆王妃和亲王世子送走,近日严查,并没查到二人下落。
庆王一直没出来,照这样看,已是凶多吉少。逼君弑父的罪名,不可能像陈王一样圈禁一生,唯有处死这一条路。
而大理寺连夜审问,已经把庆王圈养私兵、意图谋反范等事长的一水落石出证据确凿。
真如李宝顺所言,是庆王逼死了先皇。
养私兵、逼宫、弑父、假传口谕、捏造圣旨……单一件拿出来都可以定死罪,更何况这么多罪名加到一起。
誉王如今是太子,从前在庆王手下做事,本就对他不满,如今把柄在他手里,端看怎么让庆王死得更让自己满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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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虽未继位,但是誉王一直跟朝中大臣一块议事。为了不显得自己残暴虐政,处死庆王的事儿,不能于他自己提出来。
大臣想要的是一个得民心、仁善的皇上,而非有私心、暴虐的皇上。
就算庆王得死,也得大臣提,他再顺水推舟应下。
审问完了,就该定下罪罚。
看着从大理寺送来的供词,誉王按了按眉心,叹了口气道:“父皇生前对大哥极好,可以说是手把手教导。只是人心不足,居然起了这等念头。到底是孤没早意识到这些,若是早点发现,就不会酿成今天这等惨况了。”
誉王把供词阖上,“依孤看,贬庆王为庶人,留他一条命,算是全了这么多年兄弟情分。”
刑部尚书道:“此等大奸大恶之人,留他一条命,先皇恐怕死不瞑目。日后我等也无颜去地下面见先皇。况且这些罪名并非小奸小恶,从前庆王殿下主管刑部事,对大越律法最是了解,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意图谋反,逼迫先皇立下诏书,且见先皇病重都不曾停手……
桩桩件件,按律都当斩。
皇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殿下不该因为他是手足兄弟就网开一面。否则,其他人有样学样不足以告诫。”
誉王看向赵太傅,赵太傅道:“郑大人所言极是,理应论罪定罚,这事告一段落后,该准备继位大典了。”
誉王道:“那便除去宗籍,贬为庶人,皇家不需要这样的子孙。其他罪名按罪论处,至于妻子家眷,派兵搜查,罪臣之子,未满十四岁者按律法应流放西北。”
虽然这孩子不学无术,天资愚笨,但誉王还是怕日后威胁到他的江山。
誉王叹了口气,“律法如此,孤也没办法。”
郑大人从前是庆王的人,如今恭维起太子一点都不含糊,“若是那日信了逆贼的话,那他儿子就成了太子,如今事败,不能在外逍遥法外。殿下,您顾念兄弟手足之情,可有人却视之如草芥,丝毫不顾念。此等狂妄之徒,按律法处置,还太轻了些。”
赵太傅道:“让刑部尽快画出画像,然后官兵从盛京往四处搜查,越快越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总有找到之日。”
其他大臣没别的意见,“国有国法,还是当按律法处置。”
郑大人也只是这么一说,他从前是庆王的人,如今新皇还未继位,该效犬马之劳。
赵太傅在心里叹了口气,“庆王假传圣旨之事已经查得水落石出了,先皇也未有废太子的旨意,既然如此,钦天监该择吉日,礼部也该尽快筹备登基大典。”
给赵王等王爷送去的信,估计这会儿已经送到了,八百里加急,信送得快,但不必等他们回来。
先举办登基大典,先皇丧仪,五月而殡,七月而葬。
出殡无论如何都来不及,赶上下葬就好了。
誉王点了点头,“如今孤处理国家大事,还有不少疏忽之处,还请诸位大臣提点着。”
众大臣忙说不敢不敢。
朝中大事已定,誉王也算松了口气,庆王忙活一遭,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当初在乾清宫说誉王身体有恙子嗣艰难一事也成了恶语中伤,没有人提议请太医去验,甚至太医来给誉王诊脉都对这件事缄默不言。
连誉王自己都没有在意,他从前有儿有女,自是不信,再有妾室胡氏已有孕,而且他是皇帝,有萧家的列祖列宗保佑他,怎么会没有儿子。
礼部要筹备登基大典的事宜,誉王也得理理后宅。
他登基为帝,自然要立后封妃,王妃无大过错,肯定要立为皇后。
胡氏有孕,于江山社稷有功,怎么也得封个嫔位,日后生育皇子再封妃。其余有女儿的妾室,按家世一一晋位,如今还在丧期,怎么也得服丧一年。
这一年不能弄出孩子来。
想起死去的儿子,誉王依旧一阵心痛,他的嫡子极其聪慧,若是还在,可立为太子。
想想嫡子,把庆王五马分尸都不为过。
这些事紧锣密鼓地布置了下去了,而萧秉承和楚沂远在千里外,什么都不知。二人白日休息,夜里赶路,也耽误了几日,但赶在六月初二,终于到了永城的成王府。
因为先前交代过,旧府修缮了有月余,如今已焕然一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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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的管事是宫里的人,这几日早早去城门迎着,今日可算是迎到了。
“府上什么都备好了,王爷王妃可以先歇歇脚。对了,前几日宫中送来一封信,八百里加急,王爷一会儿还是先看看。”
事分轻重缓急,萧秉承点了点头,“信在何处?”
管事说道:“给王爷放书房了。”
萧秉承对楚沂道:“我先去看看信。”
八百里加急的信件,便是摆在书房也无人敢看。如今先皇殡天的消息还未传到永城。萧秉承打开信,才知道,先皇薨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尽管他和崇盛帝没有多少父子情意, 可乍然得到消息,萧秉承还是愣了愣。
毕竟是生身父亲,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信中写得足够清楚, 庆王意图谋反,捏造圣旨,如今先皇已死, 当以奔丧面见新帝为重。
萧秉承看了一会儿信,短短十几字, 却看了好几遍。他叹了口气, 然后去找楚沂, 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今儿刚回来, 明日我就得启程回盛京了。六月炎热,你又刚到, 我想着快马回去, 你留在永城, 料理府上事务。”
萧秉承是亲子, 自然得回去, 而王爷家眷, 若是在盛京自然得去奔丧, 远在千里之外,倒是没那么多的顾忌。像其他几位王爷, 回京奔丧也不会特意把妻儿都带上。
楚沂点了点头, 这才到永城就又要走, 全然是折腾, 早知如此, 就留在盛京了。
“也好,殿下先去屋里歇歇, 一会儿我帮着收拾路上带的行李。”
回去自然不能像来时那样一边玩乐一边赶路,适逢国丧,衣着、吃喝都得避讳。
楚沂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衣裳,浅粉色的,在这种日子穿也不合适。便起身让丫鬟从行李上找了一身淡雅素净的,赶紧给换上。
头上有颜色的首饰也给换了下去。
才到王府,四处都没好好看过,但得紧着吩咐这些,“留夏,你交代下去,适逢国丧,府上人不得穿鲜艳颜色的衣裳,更不得戴华丽的首饰。吃喝以素为主,这些日子就别见荤腥了。”
守孝应该不用一年都吃素,但是前几个月总得尽尽心意,不然外人见了,还以为不孝顺。
楚沂把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都交代给了留夏,然后又嘱托道:“如今只有王府知道,其他地方得到的消息可能慢一些,不必大张旗鼓。府里先准备着,别的地方先由他们去就是。”
崇盛帝是五月二十二薨的,想起来时的这些日子,其实也在丧期中,但是她和萧秉承依旧该吃吃该喝喝,什么都没有避讳。
不知者无罪嘛,既然消息传得晚,也不该声张。
这回给萧秉承准备的干粮就是真的干粮了,荤腥不得有,得以蔬菜为主,楚沂问了问夏蝉,夏蝉也伤透脑筋,只说回去琢磨琢磨,但因为时间太短,最后也没琢磨出所以然来。
最后只给做了些饼子、馒头路上带着,又带了几罐腌菜,天热菜也禁不住放,的确是折腾,这才刚到永城就要原路折返,若是楚沂身子吃得消,就跟着回去了,只不过路途遥远,她跟着还扯萧秉承的后腿,不如萧秉承自己骑马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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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准备这些事府上也没怎么收拾,行李堆在院子里,而且带回来的行李还有一部分在路上,等着日后到了慢慢再弄吧。
今儿晚上也就简单喝了粥,用过饭后夫妻两人夜晚睡在一张床上,面对面掌心交握。
夜色里,萧秉承的眼睛有些亮,楚沂忍不住嘱咐了几句话,“既然是回京奔丧,那就别管别的事。本来就是一汪浑水,谁沾染上都没什么好下场。庆王谋反,估计都被处置了。”
萧秉承说了声好。
楚沂又道:“路上也别太累了,要顾着自己的身子。人死不能复生,殿下节哀。”
如果是楚国公走了楚沂肯定不会伤心,毕竟她是后来人,可萧秉承大约是期待过崇盛帝看重他,也希望那时真相揭露之时,崇盛帝对丽妃能有所怜惜,可是什么都没有,就让他来了永城这么远的地方。
哪里能那么轻易释怀。
萧秉承在黑夜中点了点头说好。
楚沂一时也想不到别的话,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萧秉承道:“你再多说些,我还想听。”
楚沂道:“忙完盛京的事,就早些回来,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但若真再等七个月,太子殿下也不会踏实,所以恐怕不会留你这么多时日。
王爷能早些回来就早些回来,我在永城等你回来。”
楚沂的话,让萧秉承莫名安心。
他往楚沂那边靠了靠,长臂一伸把人搂在怀里。冒着热气的身子贴了过来,这已是二人成亲以来最亲近的举动了。
饶是骑马,都没有共乘一骑的时候。
楚沂怕热,但也没把人推开,她拍了拍萧秉承的胳膊,就这么睡了一夜。次日一早,萧秉承就启程了,一人四名护卫,比来时少了奴仆和行李。
这过来又匆匆离开,现在留她一个人在成王府,也不知萧秉承什么时候能回来。
因为还在孝期,所以楚沂早上就用了些白粥,就着腌的酱菜吃了。
跟萧秉承待久了习惯,他突然不在,楚沂竟然还有些不适应。也不知盛京城的情况如何,楚沂也是没想到庆王真有胆子造反,开弓没有回头箭,都不怕累及家人。
庆王,大概已经被处死了,还有庆王妃的母族,估计都要因此事受到牵连。
楚沂想得没错,如今庆王已是庶人,庆王妃刘氏也是庶人,还是戴罪之身。
不仅刘家被牵连,庆王一党,均受连累,唯一保住官职的是刑部尚书。
六月初一登基大典,改年号为明光。
誉王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清除庆王党羽,然后让官兵寻找刘氏和那个孽障,而后刘家因犯了过错,直接流放三千里外。
但是相较于这些就不算大事了。
本来誉王还想留庆王看着他登基为帝,坐着他梦寐以求的龙椅上再下令处死,但是初一一早就听人禀告,说庆王服毒自尽了。
明光帝道:“既然死了那就扔到乱葬岗吧,对外就说畏罪自杀。加紧人手,极力寻找刘氏的下落,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记得支持
明光帝如今也在孝期,先皇已死七日,玉棺已经从乾清宫搬到了陵墓,停满七个月就可以下葬。
外头的那些兄弟估计还在路上,一是为了回来奔丧,二是要拜见新皇。
如今去封地不同于早些年间,在封地只受供奉并无实权。若是数千年前,诸侯拥兵自立,明光帝都不知这个皇位能不能坐得稳。
萧秉承若是心甘情愿,在封地里老老实实待着,那也就罢了。若是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就别怪他这个当兄长的心狠手辣。
明光帝还记得当初朝中议论立储的时候,有不少人举荐萧秉承。
只不过君是君臣是臣,明光帝如今也不想太过为难他。
等忙过了丧事,这些兄弟该去封地去封地,他给黎王选一了处安静的,老九从前跟着庆王做事儿,先留在盛京,放眼皮子底下看着。其余能用得到的先用着,日后有变故再说。
明光帝打算萧秉承回来之后,留他在京城待几日,没什么事就赶紧回永城,这样的人放眼子皮子底下他还真不安心。记得支持
有赵太傅和六部在,新皇登基后朝中大事小事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而萧秉承这一路快马加鞭,路上也都没怎么歇,赶在六月十七终于到了盛京。
进京之后萧秉承连成王府都没回,直接进宫。在养心殿门口解下佩剑,然后进去之后朝新皇行大礼。
等行过礼后,明光帝起身把萧秉承扶了起来,“你我兄弟,不必多礼。十三弟,这一路也是辛苦你了,一会儿你先去看看父皇吧,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崇盛帝的尸身保存得还很完整,是用了朱砂的缘故。
萧秉承点点头,“最辛苦的当是皇兄,皇兄若有何吩咐,臣弟愿意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此言是为了表忠心,事到如今,萧秉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自是希望能和楚沂在永城安稳待上一辈子,可并非他效忠,明光帝就半分不会疑心。
明光帝拍了拍萧秉承的肩膀,“经过大哥一事,朕也别无所求,就盼着咱们兄弟之间能和睦。”
他打量了萧秉承一番,“看你这衣裳是刚到京城就匆忙进宫吧,先回府歇歇,然后换身体面的衣服去看看父皇吧。”
萧秉承点了点头,告退之后就从养心殿退了出去,然后从侍卫那拿回了配剑。
王府布置还算妥当,门口的红灯笼已经被摘了下去。府上一切安好,云夏匆匆从外面赶回来,想着禀告,但萧秉承急着沐浴,也没说什么。
萧秉承简单地梳洗一番,又去了皇陵。
隔着玉棺看了一眼,心里早不像初得到崇盛帝薨逝消息那般震惊了。以前也会不甘心,想崇盛帝愧对丽妃,愧对自己,如今也释然了。
在皇陵没留太久,中午,萧秉承又去城南巷子的小饭馆,坐在里面等了一会儿,秦临渊就来了。
此番回京奔丧面见新皇为一事,见秦临渊为第二件事。
秦临渊脊背有些塌,他拱拱手道:“见过成王殿下。”
萧秉承:“不必多礼,秦大人近来可好。”
秦临渊苦笑道:“吏部这些日子不算忙,而且近日来,皇上有意把六部都换成自己人,这样一来,事儿就更少了。”
自己人用得放心,这也情有可原,只不过做官担着一家荣辱,也不是全为了自己,秦临渊怕保不住吏部尚书的职位。
保不住,更进一步就别想了。
萧秉承道:“改朝换代总有这么一日,只是动作快了点。”
有些该动,有些动不得,不能一概而论。
秦临渊叹了口气,“短短数日,大理寺牢狱就进了很多人,都是从前和庆王有关之人。”
萧秉承没说什么,倒是秦临渊给他倒了茶,“殿下这些日子不在盛京有所不知,当日庆王造反,险些成了。”
萧秉承神色一顿,“嗯?”
第一百一十七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秦临渊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当日我等进乾清宫时,庆王殿下以太子自居,还说, 誉王殿下有恙,日后于子嗣一途上艰难,所以先皇才立下废太子的诏书。”记得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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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秉承只大概了解, 但那日具体发生了什么并不知情。只知庆王意图谋反,假传圣旨捏造诏书。
未曾想过其中还有这等事。
秦临渊道:“便是这句话, 彻底断送了庆王继位的可能。如今朝中人虽未表明, 可谁都盼着此事是真的。”
纵使淑嫔有孕, 但他们也不知真假, 日后朝中该怎么走当真不好说。
听秦临渊这么说,萧秉承也明白了。
倘若皇上以后真的没有孩子, 那日后保不准会传位给兄弟, 或是从宗族过继一个。但说实话这两个法子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萧秉承突然想起皇上的嫡子数月前薨了, 大约也是庆王所为。
庆王说着话, 那这消息八成是真的了。
秦临渊道:“依我看这不像假话, 只是现在无人敢提请太医诊脉, 皇上也不会点头。太医院的人也三缄其口, 就算知道什么也不敢说。当时知情人全被处死,那位刘太医不久前突然暴毙了, 当日在场的林太医也没了。”
萧秉承:“今日我未看见李公公。”
秦临渊:“自登基大典后人就不见了, 也不知去了哪里。倘若皇上身体有恙这事儿是真的, 等一年后过了孝期, 若宫中有喜讯, 那谣言自然不攻自破,如果没有什么消息, 再等两三年,下头这些皇子就坐不住了。”
“殿下在永城,可以提前做些准备,不做那冒头之人。必要时刻,可以做些功绩引得皇上震怒。”
登基之后胡氏就被封了嫔位,还是淑字做封号,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真是假不重要,但估计有不少人希望这变成假的。
前朝后宫争斗不断,又息息相关,如今皇后刚经历了丧子之痛,怎会容忍其他女人生下别的孩子。只不过以朝中人现在的手段,再想给皇上下药难如登天,皇上也不会半点不防备。
只能等孝期过了再说。
这一年孝期来得也是巧,若是先皇再挺两年,看八王府一直没有消息传来,恐怕真会改变立储的主意,而如今在孝期中,这一年宫中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反而会让大臣们称赞皇上仁孝。
且看一年之后如何了。
萧秉承点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走一步看一步,如今新皇刚登基,大约是不会太过为难于我。六部的事看样子也不会拖太久,这个秦大人先拿着。”
萧秉承递了一个荷包,看着鼓鼓囊囊,看形状里面装的是纸,大约是银票,秦临渊道:“这个臣不敢收。”
萧秉承笑了笑,道:“拿着吧,走动疏通关系,少不了银子。”
秦临渊萧秉承也了解,虽把女儿嫁到陈王府,可自从陈王出事后,行事越发小心。况且,若真有什么徇私贪赃之事,当初查陈王也能一并查到。
秦临渊道:“如今还要殿下挂心,当真是走投无路。”
新皇登基,先拿刑部开刀,郑大人就是那把刀,如今真是指谁谁死。秦临渊早先为陈王做事,如今陈王还在幽禁中,就怕哪一日回想起来再朝他下手。
是该早做打算的。
秦临渊把荷包收入袖袋里,也是惭愧,其余结党营私之人,都是下属巴巴地给上面送礼,他可倒好,还得靠上面救济。
实在惭愧。
两人没说几句话,秦临渊先走的,等过了一会儿,萧秉承从隔壁的宅子出来,走的还是后门。
他这两日要去楚国公府看看,楚沂这回没回来,他自当尽尽孝心。若是有机会趁着这机会跟陆枕言见一面,如今,陆枕言就在刑部。
正是扶摇直上的时候。
萧秉承走了差不多半个月,楚沂一个人在永城深居简出,加上夏日炎热,吃不下东西,这么些日子,脸都瘦了一圈。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可难倒了夏蝉,又怕楚沂怪罪,想方设法做好吃的。只不过肉和菜不同,一点荤腥不沾,还日日吃,厨神也难做好吃了。
留夏还偷偷问过,能不能偷着做点肉菜吃,“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事儿呀。”
楚沂摇了摇头,“别人也就罢了,我这做皇家儿媳的,若是外人看府里买了肉,又当如何想?我现在帮不上殿下,就别给他添乱了。”
也不是单单因为吃素,夏天热,楚沂心里燥得慌。
楚沂吩咐道:“屋里多放些冰,做些可口的甜品。瓜果多摆一些,不吃别的,吃点果子也好。”
留夏点点头,这就吩咐了下去。记得支持
来永城也有半个月了,算是习惯了,比之前在盛京,这边景色更秀丽些。成王府这些日子也好好看了看,到底是贪官留下的府邸,里面亭台楼阁画廊水榭样样不缺,景色优美,令人心旷神怡。
但少了一人,总觉得不自在。
闲暇时间楚沂就理账看书,权当打发时间了。
六月二十二,新皇给黎王选了封地,在东北,气候苦寒,让之不必着急,月底前出发就是,还美其名曰,“犁安气候凉爽,做避暑用不比行宫差。”
此旨意是崇盛帝先前的遗愿,他立太子之后就跟明光帝说过,黎王狼子野心,况且崇盛帝对黎王的厌恶一直溢于言表。
明光帝本是不愿意为难这个兄长的,可崇盛的遗愿他也不好辜负。况且选个封地不过是一道圣旨的事,比较来看,崇盛帝对萧秉承还算有几分怜爱之心,不然早打发到偏远之地去,哪里会特意选永城这样好的地方。
太极殿上,黎王跪下道:“臣谢主隆恩。”
如今誉王已是天子,便是这样的圣旨,也只能谢恩,不然那就是抗旨不遵。其他皇子不敢求情,做臣子的就要体察圣意,九殿下甚至还有几分庆幸,能留在封地没有像黎王一般去那么偏远的地方。
也是萧秉承当初并没有争皇位的念头,虽说朝中有人拥护,但兢兢业业,一直在别人手下做事。
若是如黎王陈王般有自己党羽,下场只怕更惨。
萧秉承如今无官无职,但就藩永城,怎么说也算一地藩王,今日也跟着上朝来了。
近来无甚大事,下朝之后,众大臣也体察圣意避着黎王走,黎王有苦难言,快走几步到萧秉承跟前,压着声音说道:“没想到争了这么多年,竟是这般下场。早知如此,还不如不争,二哥三哥,哪个封地不比我强,连你也是……”
黎王子嗣众多,而且越朝有律法,身为皇亲国戚不得参加科举,端的是富贵闲散。
一处封地,又是苦寒之地,靠着这些家业,日后怎么分还不知道呢。
不得科举,仗着投了个好胎,结果过几代后,甚至不如那些寒门出身的人,犁安到底有多贫苦他又不是不知道,就是活活想逼死他,他那么多儿子,日后可怎么办。
如今黎王再想,崇盛帝对他厌恶,或许源于当初他率先求娶楚瑾,也许当初崇盛帝真的想让陈王做太子,只不过这个太子被他硬生生地给拉了下来,违逆自己的心意,这样的儿子如何不怨怼?
若是当初求娶楚瑾的是陈王,兴许崇盛帝很乐意这桩婚事,毕竟楚瑾真的有皇后的样子。
如今陈王被圈禁,他马上要去犁安,下场并没有没好太多。
只有楚瑾熬过来了,成亲生子,日后能安稳一辈子。
这都是命啊。
黎王如今无人可以说话,只能跟萧秉承吐吐苦水,“十三弟,你别看我如今这样子,其他人理都不理的,可照我看,日后他们的下场也不会比我好到哪儿去。”新皇没有孩子,哪里会真的心甘情愿过继别人的孩子。
这等私密之事黎王不敢乱说,万一萧秉承转头就跟皇上告密,他还活不活了。
萧秉承没说什么,只淡淡道:“兄长慎言。”
如今的路都是自己选的,萧秉承虽然算计过,可也都是为自保。
黎王苦笑着摇头,“是该谨言慎行,我明日就走,省着在这儿碍眼。兴许犁安真是避暑的好地方,不然过去一年,光去那儿受冻,什么都得不到。”
萧秉承大约还得再留两日,西北离盛京比永城离盛京还要远,过两日赵王也该回来了。
萧秉承不想撞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现在想快点回永城,早点见到楚沂。
也不为别的,就是在楚沂身边有心安的感觉。
也是巧,萧秉承刚走,赵王半个多时辰后就进京了。
赵王已有数年未回京了,此番,孤身回来的。
到京之后,先进宫面圣,明光帝对他要比对萧秉承客气得多,毕竟西北一带都得仰仗赵王。
嘘寒问暖了几句,别让赵王去皇陵了。
比起萧秉承,赵王在盛京更让他坐立难安,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又是皇子的身份,又有庆王造反在先,明光帝怎能不忌惮。
留京几日,便借口西北事务繁忙,离不开人,请赵王早些回去。
赵王临走时道:“论长幼,我也是你兄长,立你为太子是父王的心意,这个我无权过问,只不过是关越朝江山社稷,我又守着西北要塞,还望皇上勤政爱民,莫要因为自己一己私欲而忽视了正事。”
这似乎在点让黎王去犁安就藩一事,又似乎在说对刘氏以及庆王党羽太过残暴之事。
明光帝脸色僵了僵,然后笑着道:“皇兄教诲的是,朕必当勤勉,将这些话牢记于心。”
等人走后,明光帝才道:“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赵王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守江山的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如今的总管太监叫张德, 年纪轻,从前就一直跟在誉王身边,是贴身伺候的人。
他把赵王喝过的茶杯撤掉, 又奉上一杯新茶,劝道:“赵王殿下在西北虎寒之地驻守那么久,先皇看重皇上他自然不高兴不乐意, 皇上也不必在意,就当听他发发牢骚, 大将军劳苦功高, 等他走了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的确是这样, 赵王是他的兄长, 又是大将军,就是因为这些, 明光帝才不能在这个时候动西北, 动兵部。
不过, 他是天子, 难道还要忍耐着别人吗?
他挥挥手道:“罢了, 先处理公事吧, 晚上朕要去看看淑嫔。”
还在孝期, 但已经过了一个月,明光帝也去后宫了几次。
皇后淑嫔那儿多些, 其他妃子不过两次, 事后赏了避子汤, 至少明面上不能弄出孩子来。这几日朝中事务繁忙, 明光帝没有别的心思, 去了淑嫔那儿后,他又去了皇后宫中。
皇后如今不像从前那般跟他置气, 两人间的感情又和睦了些。她对淑嫔也不错,不过也是她如今有孕的缘故,明光帝千叮咛万嘱咐,这一胎绝不能出事,最好是男胎,皇后便更加慎重。
夫妻一体,她也听过那些传闻,皇上好她才能好,总不好让皇上一直陷在那样的流言里。
夫妻俩说了会儿话,如今朝中事务繁忙,明光帝也头疼,这都六月底马上就到七月了,其实日子过得也快。
明光帝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汗涔涔的,“今日怎么这么热。”
皇后给扇着风,“往年这个时候父皇还会带着去行宫避暑,今年也去不成了。”
明光帝道:“父皇刚走,是不该去,等明年吧。”记得支持
皇后点了点头,“皇上,理该如此,父皇刚走,不能让外人看我们奢靡享受,要表哀思。”
明光帝点点头,“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
皇后摇了摇头,“不辛苦,都是臣妾应当做的。”
转眼就到了七月初六。
七月算是整个夏季最热的时候了,楚沂这些日子都睡在水榭里的小木床上,建在湖边,窗扇比一半屋子大,也宽敞。
就在柳树下面,偶有清风拂过,便凉快得很。
倒也不用担心蚊虫,窗子挂上了细纱帘子,窗边门口然后还绑了好多驱蚊虫的香囊,免了叮咬,早晚喝粥吃饼,中午就吃些玉米发面的馒头,就着夏蝉做的凉拌菜。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中午阳光照进来有些晒,还得换一个更为遮光的帘子才行。
日子也算过得去,这么算算,萧秉承离开永城也有一个月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些日子楚沂只见了永城知守夫人一面,跟着喝了两次茶,说了说话。其他邀约楚沂都以还在孝期伤心为由给推了。
如今先帝殡天的消息传得大江南北哪儿都是,楚沂只需要做一个懂事的儿媳妇,关键时刻掉些眼泪就是了。
入夜后楚沂依旧在水榭这儿睡,新王府的景致很好,估计是特意选的地方,不然湖中哪儿来的这么多活水。
湖中种着荷花,种类繁多,比得上英国公府别苑的荷花院了,也难怪是贪官的宅子。
今儿月色好,一片星子,湖面也干净,月光如水一般。
湖面泛着点点荧光,丫鬟就在旁边守着,府上侍卫不少,倒也不用担心别的。
楚沂看了一会儿,早些睡吧。
今日月色好,赶路也畅快。
在林间骑马,踏过溪流水浪,借着夜风,到了永城城外。
城门已经关上了,萧秉承拿了令牌和代表身份的私章才得以进门。
他独自上京,也是独自回来的,那四个护卫他嫌脚程太慢,走到一半就给甩下了。
过了子时才到王府,找门房小厮开了门,就这样一路去了正院。
萧秉承的衣裳有些湿,不知是深露还是跨过哪条溪流时溅上的水。
仍然只有开门的婆子,这会儿正睡着,萧秉承便也没叫人起来。
守夜的丫鬟不在,他正诧异着,推开门屋里黑漆漆的,楚沂也不在。
夜风吹进来,窗户也开着,窗边拴着的香囊晃了晃,床铺上空空如也。
想着快点回来见王妃,王妃却不见了。
萧秉承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何感触,大约就是三伏天,头上浇了一桶冰。
凉快倒是凉快。
赶路多,两人也没通书信,这一个月来没说什么,萧秉承自是不知楚沂去哪儿了。
萧秉承不知道,可守门的婆子不能不知道,他走过去把二人叫醒了,“王妃呢?”
如今守门委实算得上最轻巧的活计了,守着门之事怕夜里有丫鬟进正院偷东西,不然连门都不用看。
不过府上规矩森严,丫鬟不敢生事儿,夏日又热,找个驱蚊虫的香囊抱着睡一晚上,什么事儿都没有。
两个婆子就这样倚靠在椅子上,身子半瘫着,头都睡歪了,其中一个还张大了嘴,不知梦里梦见什么好吃的了。
如今举国哀悼,又是在王府这样的地界儿,普天之下都是皇上的子民,不仅楚沂在守孝,连这些婆子也得跟着吃素。要说以往隔三差五还能见个荤腥,这一个月人都给吃素了,这样做着美梦,就传来一道声音,王妃呢?
王妃呢!
惊醒看着萧秉承,俩婆子赶紧揉了揉眼睛,结结巴巴道:“王爷……王爷回来了!”
萧秉承等着二人清醒了些又问:“王妃呢?你们就是这么守夜的?”
两个婆子跪下道:“是奴婢的不是,近来天热,王妃实在怕热,就去水榭那边睡了,有留夏姑娘她们守着,奴婢就守在这边。”
萧秉承点了点头,这入了夜,自己一男子,便是夫君也有一个月没见,两人同床共枕不过才一个月,这么贸然过去,恐怕得跟这俩婆子似的,给人吓着。
他点了点头,“烧两桶热水,本王要沐浴。”
明天早起再去见她吧。
楚沂睡得早,醒得也早,晨起湖面上有些许雾气,水面透着朦胧之美。淡粉色的荷花和青翠的荷叶仿佛蒙了层细纱。
耳边是轻微的蝉鸣,若是在院里就闻不到这些了,因为能抓干净,如今在湖上。知了抓也抓不净,索性就算了。
起来楚沂先看了一眼地面,见没什么虫子才放下心。
虽然她怕热,但更怕虫子,若是某天起来看见一只,就算热也得回屋子里睡了。
人醒了脑子却未醒,楚沂望着头顶的纱帐愣了会神,这才起身。
起身之际她透过窗子的纱帘瞥见一人影,看身高身形那分明是个男子。
这儿怎么会有男子。
自从她在这水榭这儿宿了之后,这边伺候的都是丫鬟,小厮、管事加上前院的护卫,根本无人敢过来,今日是谁,这么大胆子敢上这边了。
因为纱帐的孔隙小,朦朦胧胧看不清楚,楚沂也没有认出这是萧秉承来。
恰巧留夏推门进来,楚沂责问道:“这是哪个房的小厮,一点规矩都没有,也不看看是什么时辰,况且我还在这儿,怎么可以进后院?”
留夏愣了愣,“王妃,那是王爷呀。”
她进来就是看看楚沂醒没醒。
楚沂一怔,这是萧秉承,她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
她不禁想,萧秉承何时回来的,怎么在这儿。
楚沂理了理衣襟,她住在外面时,穿得都齐整,也就是头发未梳,不过就算这样也比在屋里只穿中衣凉快得多。
穿上修鞋,就推门走了出去。
出来一看,果然是萧秉承。
跟着自己的丫鬟闹了个笑话,楚沂不好意思笑道:“刚刚的事儿可别跟王爷说。”
留夏:“奴婢知道,王爷是晚上回来的,知道王妃睡在这儿就没过来打扰,果不其然是有先见之明,若是晚上过来王妃您准得吓一跳。”
楚沂抿了下唇,又看向萧秉承,两人离得并不远,她道:“王爷,你可算回来了。”
如今新皇继位,再称呼萧秉承为殿下已经不合适了。
刚才透过纱帘,只觉得这人无规矩,看着可憎,如今知道是萧秉承,又觉得他神情和善了。
一月不见,萧秉承瘦了些,黑了些。也是,一路都在赶路,在马上,只偶尔停一下歇在客栈。
大太阳晒着,可不就黑了吗。
看着人都瘦了,楚沂觉得心疼,想往前走,不知为何脚步又迈不开了。
明明萧秉承就在岸边。
萧秉承在这儿站了好一会儿了,见楚沂出来,心中就剩一个念头,楚沂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永城,过得并不好。
人瘦了,似乎也高了点,偌大的宅子,一个人孤零零的。
他往前走,又见楚沂的脚步迈开,一身素雅白裙,头发也未绾,脚上一双淡蓝色的绣鞋,朝着他从小跑了过来。记得支持
是瞬息间的事儿,楚沂就到了萧秉承面前,萧秉承下意识把人拥到怀里,楚沂问道:“王爷这是回来了,不会再走了吧?”记得支持
萧秉承已经沐浴完了,衣裳也换了身干净的,只不过都是从前做的,他瘦了一些,就显得有些不合身。
他不由抱紧了些,也是因为人跑着直直冲了过来。女子和男子是不同的,身娇体软,楚沂比他矮了半个多头,仰头看着他,脸恬静小巧。
萧秉承觉得有些可爱,“既然回来了,就不走了,永远都不走了。昨晚夜里回来的时辰太晚,知你在这边睡,就没来打搅。湖边凉快,可别过贪凉过了寒气。”
楚沂不由一笑,低头看了看两人,觉得姿势是有些不妥当,忙退了出来,“七月份哪儿来的寒气,只在湖边,未曾玩水,王爷放心。”
第一百一十九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楚沂并非胡来的人, 看她精神好,萧秉承大抵上能放心,“那夏日就宿在这儿。”
楚沂点了点头, 道:“王爷赶路回来,可曾吃过什么东西?”
萧秉承:“路上吃了些,等你一起吃吧。”
楚沂唤留夏, “备水,我要梳洗。”
如今楚沂吃住都在水榭这儿, 丫鬟们打来水, 等她梳洗过后, 饭菜也正好端到了这边。
百合绿豆粥, 韭菜鸡蛋的馅饼,还有青瓜炒蛋, 外加几道或蒸或炒的青菜, 一桌菜青青绿绿, 看着就素净得很。
“先皇刚走, 吃得素净些, 再等一个多月慢慢加点荤腥。不过殿下别看这菜素, 但是也很好吃, 一会儿再上两盘点心。”
如今点心也吃得少,因为点心多是猪油做的, 但凡有酥皮、带馅儿的, 哪儿有不放油的。
不带猪油的点心多是蒸点, 不过没了油水也不香, 楚沂不怎么爱吃, 后来就不让厨房做了。
萧秉承这一路都是凑合过的,对这些还新鲜着, 尝着味道不错。
见楚沂用得少,知她苦夏没胃口,就也没逼着吃,只偶尔给夹两口菜。
都有一个多月没见了,刚开始不知怎么好,其实慢慢地也就过去了,餐桌上楚沂什么都没问,等吃过饭,丫鬟奉上新茶。
萧秉承没等楚沂问就主动开了口,“我去楚国公府看了看母亲,母亲身子很好。祖母要等过了夏天再回泸南,二姐总出去做生意,那日没见,不过给你带了信,到时你看一看。”
楚沂没回盛京,最惦记的就是楚国公府的人。萧秉承既然回去了,自然要代楚沂看看。
他顿了顿道:“母亲知道咱们一路过来游山玩水,很是欣慰。”
楚沂点了点头,没急着过问楚国公府的事儿,“我知道,这些我们改日再说,王爷一路奔波回来,应该累了,先好好歇上一日。水榭凉快,在这儿暑气全消,王爷就先睡一觉。”
萧秉承的确也累了,他道:“也好,有事你再喊我。”
楚沂嗯了一声,推萧秉承去木床上,虽然新打的床有些简陋,但是上面铺着的毯子被子都是蚕丝所制,贴在身上冰冰凉凉,舒服得很。
萧秉承看起来是累极了,没一会儿就呼吸匀称。
楚沂坐在床边守了一会儿,轻轻喊了声萧秉承的名字,见他不应,这才从水榭出去。
这还晨起呢,离了湖边就热,楚沂撑着伞去了正院,路上留夏跟着把昨晚上的事又说了说,“守门的两个婆子都睡着了,还是王爷叫起来的。”
楚沂道:“一人罚半个月俸禄,小惩大戒。”
本来守门就是轻巧活计,还让两个人替着,一个人前半夜一个人后半夜也能安排得开。
全睡着了,若是真有贼人,什么都不知道。
留夏:“是,王爷给王妃带回来了东西,就放在屋里桌上呢。”
给楚沂带回来的东西都在一个包袱里,也是萧秉承嘱咐的。有几封家书,是严氏、宋老夫人、楚盈她们楚瑾写的。
楚欣也给带了一封。
其实分别的时间并不算长,满打满算两个月。
严氏最怕楚沂过得不好,尤其两地水土不同,风情不同,在盛京长大的姑娘哪儿能那么轻易就适应。
而且算着日子才到永城,萧秉承就回来了,留楚沂一个人待了一个月。
信中字字句句皆是问她安好,吃穿如何,睡得如何,府上下人伺候得如何,永城风土人情如何,让她慢慢习惯。
在盛京习惯不了有严氏在,但如今只能靠自己了。
严氏对楚沂担心关心居多,而楚盈更多是好奇,好奇永城的风景,好奇这边吃食,还颇有几分羡慕——若是能像三妹妹一般游山玩水就好了。
出门在外,悠然自得,的确让楚盈羡慕坏了,信尾还附了几张吃食方子,至于生意,以前早就说好了,信中就不必特意说。
楚沂看完,不由一笑,难怪这几封信中,二姐姐的信最厚。
林氏的信和严氏差不多,叮咛关心居多,信尾还有几个写得歪歪扭扭几个字,是‘姑姑安好’,一看就是莹姐儿写的。记得支持
莹姐儿才一周多,竟然能写字,楚沂仔细看了看,似乎是手指蘸墨描的,但看着字体很是工整,也是可爱得很。
赵慧茹给她写的信也厚,信中说了说楚国公府的情况。
楚远程楚远昊他们这些日子书院放假也不回来,要准备秋闱,俩人都希望能够一举中举。
不过赵蕙茹心中还是觉得楚远昊差得远,估计还得再等三年。
她跟林氏相处得还不错,二姑娘楚盈见得少。府上都是和善人,而且妯娌相处,左右不过是你退一步我退一步,而且有楚沂送的那个丫鬟,让赵蕙茹在楚国公府慢慢站稳脚跟,日子算是过得如鱼得水。
如今已是七月份,转眼又要入秋了,赵蕙茹最后写到——‘不知何年何月能再见一面’。
楚沂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如今不比日后,现在车马都慢,况且他们在封地,无诏不得进京,兴许这辈子都难再见。
不过有这些书信,也算是解思念之情。
楚沂又翻到了楚瑾的信,如今她已有六个月身孕,长姐如母,信中也是嘱咐居多。让楚沂好好过日子,莫要任性,要多为自己打算,多留银子傍身,生意别全然交给丫鬟,心里得有数。
还要多看书,莫要以为嫁了人之后就不用用功了。别的或许不能跟一辈子,但书可以,温故知新,别把以前看的都给忘了。
说完这些又说希望有朝一日她也能走出去看看。
从走出佛堂到走出国公府,希望日后也能走出盛京。
楚沂很喜欢这个长姐,活得通透,像这个时代的人,又不像这个时代的人。
楚欣写的信并不长,几句盼三姐姐安好,吃好、喝好、睡好,倒也真挚可爱。
看这些信当真有见字如面的感觉,就仿佛母亲她们真的在自己跟前,拉着她的手,一句一句说这些话。
楚沂心口有些酸涩,摸摸眼角竟湿了。
她用帕子擦了擦,也是难得,来这个世界之后遇见这么多亲人,比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要好得多。
她铺纸研墨,一封一封回信。然后把盛京来的信全放在一个匣子里,别的倒还好,只有楚盈那封有些离经叛道。又赶上先皇丧期,说游山玩水乐呵自在,显得她和萧秉承没心没肺一样。
楚沂把信上的内容记在心里,信就给烧了。
回完信已是正午,她问丫鬟:“王爷可醒了?”
丫鬟道:“王爷还睡着,这赶路回来,估计是累极了。”
坐马车转水路南下玩儿过来还累呢,萧秉承骑马,怎能不累。
楚沂点点头,“嗯,别去打搅,去吩咐厨房炖些燕窝给王爷补补身子。对了,这几张方子给夏蝉,让她照着做。”
楚盈给的方子多是以菌菇提鲜,万象寺的素斋就做得比肉还好吃,只是要多下功夫。
夏蝉研究了小半天,等晚上就做了一桌素菜,用莲藕和土豆做的排骨,用蘑菇做的鲍鱼,样子有九分像,味道上自然比肉做的差几分,但比起路上萧秉承吃的馒头干粮,楚沂这些日子吃的凉拌菜,已经好上太多了。
人得知足。
两人就在湖边用的饭,楚沂还吃了个咸鸭蛋,蛋黄绵密流沙,拌在粥里,比只吃粥下饭些。
其实楚沂也说不好这些蛋算不算荤腥,但若连蛋都不让吃,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吃过饭楚沂才说起家事,“你带回来的信我都看了,谢谢王爷记挂着。”记得支持
萧秉承道:“顺路去一趟的事儿,本来我也该去。”
他娶了楚沂,按理说就是楚国公府的女婿,做晚辈的应当孝顺。
楚沂看了萧秉承一眼,“我也写了回信,明儿就寄回去。信中都是问好问安,倒也没写别的。”
楚沂是怕给萧秉承添了麻烦。记得支持
这是从永城寄回去的,若问别的事,再显得他们别有用心。
萧秉承点点头,既然楚沂说到这儿了,他也顺道把朝中的事说说,“这样也好,皇上是六月初继位,如今黎王去了封地犁安,赵王回京面圣,在我之后回来的,并没有见过,估计现在已经离京回西北了。”
秦林渊跟他说的话,他没跟楚沂说。如今到了永城,楚沂早就歇了争储的念头,况且是真是假还不一定,何必说了让她胡思乱想。
楚沂神情微愣,然后把这些话琢磨了琢磨,“那庆王世子和庆王妃呢,可找到了?”
萧秉承点点头,“找到了,庆王妃被赐死,世子贬为庶人,流放西北。”
有赵王看着,掀不起来大风浪。
黎王虽然有意帮忙,可是除了无人问津的深山老林,无处可藏。
庆王还给留了不少银子,想要妻儿过好日子,必然露面于人前。
自然有百姓,为了那些赏银告发的,皇上又是下了大力追查,没多久就找到了。
养尊处优的日子过久了,东躲西藏的日子半日都过不下去。
楚沂有些后怕,这就是造反的下场。
根本没有造了反后,没什么事儿,还全身而退的。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她对萧秉承笑了笑,“既然有造反的念头,大概想过有这么一日,好歹留了个孩子。”
萧秉承没说话,才七岁大的孩子,跟着其他罪犯押去西北,路上要吃多少苦?能不能到都是个事儿。
说这些不免沉重,萧秉承给楚沂夹了道菜,安抚道:“现在看来,来永城也不是一件坏事。”
第一百二十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的确不是坏事, 山高水远的,在这儿无人管束,想想黎王, 去犁安那等地方,秋冬苦寒,也得安顿下来。
圣旨就是圣旨。
两人说话间, 丫鬟端上来燕窝,楚沂往萧秉承那边推了推, “补身子的, 王爷喝了吧。”
萧秉承没拒绝, 也没人说燕窝是非给女子喝的。
燕窝到嘴里带着丝丝甜味儿, 只不过一盅就那么点儿,萧秉承几口就喝完了, 楚沂也喝了一盏, 然后丫鬟又端了些甜品上来, 这样吃吃喝喝, 本来七八分饱的肚子现在也九分饱了。
吃完这些楚沂道:“下午你再睡一会儿, 这些日子也没什么好吃食, 睡觉也能养身, 盛京的事儿就别想了。等傍晚,我们可以一块儿在府里转转。”
萧秉承刚回来, 这还没在府里好好看过呢。贪官留下的府邸, 比盛京成王府还要奢华气派。
这儿的一草一木都是精心侍弄的, 萧秉承应了声好, “那你呢?”
楚沂道:“我跟你一块睡一会儿吧, 醒了之后若是王爷没醒,我就去看看账本, 也没别的事儿做。”
萧秉承:“那好,就在水榭吧,你也习惯了。”
水榭本是赏景的,因为湖大,所以府上的水榭修建得也格外大。
不过里面布置简陋些,只有一张床,一张小几,连个榻都没有。楚沂想着从盛京到永城的这些日子,两人都是睡在一张床上,既然萧秉承什么都不做,多一个人在身边还安心些。
两人在一块儿,也慢慢熟悉,到后来的那些日子,尤其是在江上上,要么拉着手入睡,要么相拥而眠。
但两人已有一月未见,这样睡在床上……
上床之后,楚沂有些不知所措。记得支持
一床蚕丝被,楚沂只盖了边上的一角,她躺在里面,明明自己一个人怎么都好,现在却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她对萧秉承道:“不然你睡里面吧,我醒得早,一会儿下床的时候怕吵醒你。”
萧秉承道:“无碍,我睡觉沉,醒不了,你在里面。”
其实里外都没什么区别,楚沂把被子拉到胸前,许是这一个月一个人习惯了,身边突然多一个人,就觉得好生别扭,她这样直挺挺躺着,等萧秉承呼吸匀称了,才轻轻翻了个身。
楚沂也不知自己何时睡着的,醒来时,便觉一阵凉风吹过,睁眼的时候看窗扇门前挂着的纱帐都被风吹得扬起,本来还困顿的头脑一阵精神。
起风了,上午日头高挂,这会儿外面阴沉沉的,似乎是要下雨了。楚沂刚坐起来,想下床把窗户关上,一旁萧秉承就睁开眼了,问道:“醒了?”
听这话的意思好像比她醒得还早,不等楚沂说什么,萧秉承又道:“天刚阴下来,好像要下雨,这会儿就别待在水榭了,我们回正院吧。”
平日在这儿乘凉赏景,也就是楚沂怕热,才睡在这儿的。
若是雨下得大,岂不是只能躲在这躲雨,正院什么都不缺,比待在这儿来得好。
楚沂点点头,两个人飞快地收拾了一番,不过还是迟了,到正院还有一段路时豆大的雨滴就落了下来。
七月份哪怕永城也不是细雨如丝如绵,萧秉承扯开衣服给楚沂挡雨,等到了正院,两人衣服头发难免湿了。
雨下得突然,丫鬟回去拿伞,刚到正院。
楚沂擦了擦脸上的水,“这吃不到鸡肉,自己做回落汤鸡。”
萧秉承把帕子接过来,伸手给楚沂擦了擦,“是不是特别想吃肉?”
跟萧秉承也不用藏着掖着,楚沂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是想吃,偶尔做梦梦见的都是吃肉。”
从小到大没缺过什么,如今这般想肉吃,也怪丢人的。
萧秉承眼中带了点笑意。
楚沂嗔道:“你笑什么笑呀。”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不过好在有夏蝉变成花样做吃的,倒也不是那么难熬。
但问想不想肉吃,楚沂还真想吃。
萧秉承敛住笑意,光明正大去买是不成,要想吃肉,还得偷偷吃。
萧秉承自己是无所谓,守孝一个多月,他自己守就是了,楚沂吃点无妨。今日不好,外面正下着雨呢,而且他来永城之后就回京了,今日才回来,对永城城守并不了解。
想吃肉怎么也得再等几日。
萧秉承:“不然咬我胳膊试试?”
他把胳膊往前一伸,楚沂愣了愣,“光会胡来。”
萧秉承:“要不然试一试,或许真行呢?”
楚沂:“行什么行,一没煮二没炖,都是生的。”
她把手搭到萧秉承手心上,“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守孝是为人子女应当做的事儿,况且也才三个月,又不是一年都不吃,没必要为了几日口腹之欲犯了忌讳。”
萧秉承:“没人真守三个月,就连皇上那儿,明面菜是素的,但也是高汤做的。”
楚沂:“不全为孝心,外人看我们孝顺就是了。”
萧秉承嗯了一声,楚沂也不知道还听没听进去,“不说这件事啦,今日雨真大。”
大雨滂沱,楚沂拉着萧秉承去窗边看雨,“没想到今日雨势这样大,你去盛京这一个月倒是下了几场雨,这会儿要是留在水榭看雨打荷叶肯定很好看。”
没人守着,两个人在水榭瑟瑟发抖,倒是有种共患难的感觉。
萧秉承觉得自己大概粗俗了些,他看着雨,只觉得又急又猛,说不上多好看,也说不上难看,但楚沂喜欢,所以只觉得跟她一起看颇美。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估计一会儿就停了。若是没那么多水洼,雨停了我们就在府里看看。”
楚沂点点头,“希望能出太阳,兴许还能看见彩虹呢。”
萧秉承这辈子也没看见过几次彩虹,他和楚沂在窗边站了一会儿,雨势慢慢转小,很快太阳就出来了。
屋前的枇杷树下积起了水洼,阳光洒下来,水洼就成了金色。看着雨滴也成了金色,树叶也金灿灿的。
屋内由暗转亮,洒进来一片金光,正好照到两个人的手上。
楚沂道:“雨势小了,看样子要停了,不然这会儿撑伞出去走走?花园景色也好,我们都好久没一起走走了。”
一柄油纸伞,两个人撑,影子被太阳拖得很长,萧秉承跟楚沂说了说近来的打算,“虽然说藩王无实权,不过我是打算见见永城宛城允城的城守,然后对封地多了解一些。”
无权但有势,三城,若有一城投靠他,萧秉承手中的筹码就大一点。
况且,也是为了百姓好。
楚沂点点头,“我前些日子跟知守夫人喝了两次茶,刘夫人是很和善的人,至少这两次是如此,见面只喝了茶,没说别的。”
两次都是刘夫人相邀,楚沂如今怎么也是成王妃,倒也不用屈尊跟这些夫人贵女们交好。
楚沂:“看性子,温柔大方,相处起来倒是不错。如果刘夫人再邀我出门,那大约是有事相求。”
很多时候,男人这边的路子不好走,从女子这边更好办事儿。况且真吹吹枕边风,一件事就不声不响地办妥了。
不过在刘夫人看来,楚沂年纪虽小,可却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实在算不得上好说话。
萧秉承:“我回京的事儿他们应该知道,但不知我回来,先等两日再说。”
楚沂看了萧秉承一眼,“那王爷还有何打算?”
“算不上打算,若是陈知守有求于我,倒还好说,可以顺水推舟应下,然后慢慢若是无事相求,就选一城知守暗自帮扶,这样才能慢慢把这三城握在手里。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作为城守,最忧心的便是百姓以及功绩。
想要加官进爵,还是得做出功绩来才行,人人都向往盛京,三城的税收日后全归成王府,在这些当官的眼里,王府有的是银子。
修路、治水、安抚百姓,修建学堂书舍,布施建善堂……哪样不需要银子。
萧秉承道:“如果是他们有事相求,恐怕第一件事就是借钱。那如何借,怎么借,总得拿出个章程来,不是来两趟动动嘴皮子就行了的。”
楚沂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宛城我们没有久留,不知知守秉性如何。”
还有允城,俩人压根就没去过。
萧秉承打算深居简出,不过他回永城的事,一早陈知守就知道了。毕竟是从城门回来的,也是守城的将士给开的门。
成王回来了,今儿下职早,陈大人回府后,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
“我这也没有想过会把永城分到藩王封地里去,怎么也是王爷,我该好好过去拜见一下。你这也见了成王妃两次,可知人秉性如何,好不好相处?我拜见似乎不太合适,毕竟王爷初到永城,我贸然去拜见,恐怕上面也有意见。不然,选些礼物你给送过去。”记得支持
刘夫人道:“这样也好。”
陈大人刚换下官服,他年逾四十,一把胡子,国字脸,身量不算太高,而刘夫人比他小几岁,面容温婉,说话轻声细语的。
刘夫人:“王妃年纪小,但高门出身,说话有条理,看着很有主意。送东西未见得会收,就是收下,妾身也难开口求别的事儿。”
陈大人叹了口气,“以前是田赋交到上面,如今是交给王爷,就在眼前,少了一层又一层的人,应当是好说话的。再说了,只受供奉不尽心力,那和混吃等死有何区别。”
刘氏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毕竟是皇亲国戚,怎么知道这些。”
哪里会如父母官般。
永城十三州,每州十几个县城,多少百姓官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