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挣钱
林振武一愣，立即问，“为什么？”
唐秀秀摸摸下巴，“问题应该是出在二姐夫身上。”
二姐刚开始住过来的时候，她怕提起这是她伤心，没怎么问过，不过这些天两人关系越来越好，而且二姐眼看着心情好起来，自己就说起这件事，她也就当做不经意问一下。
真是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她主要想看看两个人的检查报告，没想到二姐夫的根本没有。
“医院当然是我们一起去的，那是省城医院，你姐夫也不放心我自己，我婆婆还跟着呢，那医生问了问我们的情况，就给我做一通检查，真是受罪又没用，等回头我拿报告给你看看，一大堆，可我现在，还是没个孩子。”
“你姐夫做检查？男的做什么检查，医生也问他了，不过他没有检查，那我要是怀不上，他肯定得检查，可是我能怀上孩子，这保不住和他有啥关系。”
唐秀秀当时一听，心里就觉着问题症结估摸着就在二姐夫身上，这时节，大部分还是觉着，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思想古板的，好些很多年怀不上，都从来不想男人的问题，通通怨女人，更不用说能怀上，大部分人心里，更觉着孩子保不住和男人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果然，林振武也有同样的疑问，“和二姐夫啥关系？”
唐秀秀哼哼，无知，不过这年头，生理课都恨不能没有，也不怪他不懂。
让她和林振武解释小蝌蚪先天弱、活力低导致胚胎先天不足什么的，她才不说呢，“不和你说，我和二姐说了，反正，我估摸着，二姐夫得到专门的医院，系统查一下。”
林振武虽然没亲自上阵，但到底懂一些，他脸色一变，“你是说二姐夫不行？那二姐怎么……”
怎么怀孕的。
“哎呀，不是”，唐秀秀要捂脸，两个人在这里说什么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林振武一知半解的，倒是点头，“要真是那样，二姐去一块心病。”
等林芳从家里把报告单拿来，唐秀秀一看，果然什么指标都正常的。
林芳倒是一直琢磨唐秀秀这几天说过的话，“秀，你说，还真得让你二姐夫去做做检查？”
她听着那些个名词，再想到吕书凡时不时就要感冒生病的身子，虽然两人床上倒是挺好，可万一真是他的问题呢。
唐秀秀拍着报告单，“当然了，二姐，那医院不太行，当时就该给你和姐夫两个人同时做检查的。”
林芳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医生那时候是想让你姐夫做一个的，可是你也知道，那两年，家里更穷，真是叮当响，我做这一套检查，就花了不少钱，还用了咱妈给的钱，要是你姐夫再做，真是没钱。那时候还是我婆婆跟着去的，她说那医生就是想多挣钱，骗人做检查，我还寻思着也是这么一回事呢，这些年也没往你二姐夫身上想过，这还是你说起来，我才想起来。”
挣钱难，都要用在刀刃上，出问题的是女方，谁都会先从女方身上找原因，谁会想男方的呢。
唐秀秀安慰她，“现在条件好很多，你要是以后还想要孩子，就让二姐夫去查一下吧。”
她凑近去，“不过，我觉着，根本不着急啊，二姐你还年轻，花一样的年纪，和二姐夫过一下二人世界，多好。”
因着唐秀秀那些话，又有理有据，林芳放松不少，她想要孩子，以往压力都在她身上，现在知道可能还有男人的原因，她放松不少，“我都和你姐夫二人世界三年，开始还挺好，一直二人世界，还有什么意思。”
唐秀秀想了想，好嘛，怪不得这个时代的人爱生孩子，没手机没电视没娱乐没钱，要是家里再没个孩子，大人大眼瞪小眼的，确实无聊。
对下一步怎么走又了计划，林芳心里猛地松一口气t?，以前不会表现出来的羡慕也敢说了，“我就看着大姐的明月明军，胖嘟嘟，软和和的，心里眼红的紧，就盼着也生个小棉袄，听娃喊声妈。”
林芳在林家住了半个多月，身体养得不错，再加上了了心事，还有以前那个上蹿下跳的马红杏现在也老实了，她就想回家。
孔春莲还不愿意，“住的好好的，回什么家，再住些日子。”
她不知道情况，以为林芳还钻牛角尖，担心她回去又想不开。
林芳就趁着林振武带着唐秀秀去河里抓鱼的空挡，悄悄把事情给她说了。
孔春莲听得心惊肉跳的，碍着还扯着女婿，声音压的低低，“咋，是女婿的事儿？”
林芳这几天没事的时候就想，越琢磨越觉着唐秀秀说的对，“八九不离十吧。”
孔春莲心里一紧，“丫头，给你妈说说，书凡他，他行不行啊。”
别好好的闺女嫁过去，再守活寡，那叫什么事。
林芳听得哭笑不得，“你想哪儿去了，妈，为啥去医院的时候，他妈说不用查我没吱声，那不就是，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孔春莲看着闺女的神色，心里明白，看来是行，想到闺女原本天天难受，再看现在有说有笑的，心里又给儿媳妇记一大功。
“成，你想开了，妈就放心，想回去就回去。”没有让人家小两口一直分开的说话，不过她还是要嘱咐两句，“去医院检查是得检查，和书凡说的时候，好好说，男人都好面子，还有，可别提秀秀。”
到底是私密事儿，女人之间说说就罢。
林芳点头，“妈，这我还能吃不知道吗。”
事情有个头绪，孔春莲心里也稳当下来，她握着林芳的手，连连感叹，“妈可是放心了，你们都好好的，妈才能好。”
林芳跟着笑起来，“不瞒你说，妈，那些天，我真是想着死了算了，看着人家，肚子一鼓就生个娃，三年生俩的也有，我这好几年了，急得不行。”
“亏了秀秀，妈，大姐说的对，这媳妇，可真是让你娶着了，天天晚上陪我说话，逗我开心，看着那些个报告，还帮我分析呢，也不知从哪儿学的，头头是道，说我身子好得不得了，你说说，这样好的儿媳妇，哪里找去。”
她一夸孔春莲，孔春莲更是来劲，“可不是，哎呦，我给你说，就你宋大哥的媳妇，米英，那丫头性子冷，嫁进来可没见着和村里人谁说话来往的，就一门心思和宋饱过日子，可是，愣是和秀秀关系好的很，这不，说等秋天，还要带着秀秀振文，去他们那里的山上玩呢。”
林芳听得点头，“秀秀性子好，谁都喜欢，搁着别人，这小姑子回门吃喝拉撒，早骂上了，秀秀两口子分开住，也没见因着我板过脸，我都记着呢。”
孔春莲摆手，“记啥，一家人，这回要是查出来真是书凡的事儿，你们可别急，先好好养养，听妈的，要孩子不急在这一时。”
林芳再没乱七八糟的心思，“成，我听妈的。”
等林芳一走，林振武麻溜从西配房搬到西屋，林振文还有点舍不得，“哥，你走了我自己一个人睡，没意思，咱还在一起睡呗。”
林振武毫不犹豫拒绝，“一边去。”
那天他们去河边，林振武给唐秀秀抓来好几只螃蟹放木桶里，她有事没事喜欢拿着木棒戳一戳，听着林振文的话，忍不住笑出来。
晚上就逗他，“哎，跟我睡好，还是跟振文睡好啊。”
林振武躺在大床上，身边是香喷喷的媳妇，整个人惬意地不行，脑袋枕着手臂看她，“你说呢。”
已经入夏，唐秀秀穿着一件针织短袖，是林家二婶送过来的，米白色，穿在身上很是活泼，娇俏又好看。
林振武只看着，就有些移不开眼，暗搓搓朝她靠过去一些，“你过来。”
唐秀秀正坐在她睡觉那边，摆弄一些头花绳，林丽送来的布里，有好些是一条布头，但是挺好看，她就自己设计着，锁个边里面包上松紧带，做成头绳，林振武给她做个木头小盒子，她收拾着朝里装。
听到林振武喊，她也不动弹，只问，“干啥。”
“亲一下。”林振武小声。
“不亲。”老是擦枪走火的，还得忍着，难受。
林振武眼中带火，“好些天没给亲了。”
唐秀秀笑看他，“忍着呗，年轻忍，忍忍更健康。”
林振武索性坐起来，长臂一捞，把她整个人抱到自己面前，“我忍够多的了。”
怀里满满当当抱着媳妇儿，柔软香甜，林振武满足喟叹一声，随后又是不满，“什么时候能扯证。”
他身上带着些干爽木料的清香，臂膀有力，唐秀秀在他怀里找个舒服姿势，抓着他手掌玩，“快啦。”
两只手掌叠在一起，一个白皙一个微麦，十指相扣，相插握紧的瞬间，林振武心底一颤。
伸手揽住她腰肢，搂紧，“你又招我。”
唐秀秀不满，“冤枉，色气的人看什么都色。”
她噘嘴，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黄者见黄。
林振武看得目不转睛，她怎么这么可爱，又好看。
小嘴不满噘起的模样，让他心里一阵麻，只觉着，这世上她想要什么，他都要弄来给她。
“宝宝。”他低声喊。
唐秀秀抬眸看他，喂，用这种低音炮喊这么酥的名字，犯罪好不好。
刚要问他跟谁学的，额头就被轻吻，珍重的，喜爱的，随后慢慢向下，鼻尖，嘴唇。
先是轻触，然后是唇瓣被轻轻含住，好似珍馐，肆意品尝。
唐秀秀嘤咛一声，看他迷离沉醉的脸，忍不住双手捧住，把自己送上去。
她太乖顺，乖的让人有破坏欲，温柔轻吻瞬间就变了调，疾风骤雨一般袭来。
月亮躲进云层，虫鸣阵阵，微风袭来，吹不散一室夜潮，两颗年轻的心相贴，心跳迅速同频，带着不死不休的热烈。
呼……呼……
唐秀秀刚换口气，又被捏住下巴，他的吻太灼热，她圈他脖颈都没力气，双手滑落的瞬间，整个人被压向被褥。
热油溅水一般，瞬间失控。
“操！”
良久，林振武挥拳锤床，硬生生站起身，出去冲凉。
徒留唐秀秀气喘不停。
好险，要不是林振武及时刹车，她根本忍不住，谁能拒绝十八岁男大学生啊啊啊。
等林振武再回来，浑身带着水气，见唐秀秀在床上发呆，问她，“想啥呢？”
“想和你滚床单得多爽。”这话说完，唐秀秀一下回神，还没解释，又被压住。
“还说没勾我，不等扯证，今天让你爽，嗯？”
唐秀秀忙抵住他胸膛，“停停停，说好的，不能言而无信，对吧，林振武。”
“不要？”林振武挑眉。
唐秀秀义正言辞，“不。”
啧，林振武翻身躺回去，还挺遗憾。
不得不说，这男人很可以，就看这自制力，这言而有信的果断，这波血赚。
唐秀秀不敢再靠近他，只规规矩矩在肚子上搭个薄毯，换个话题说话，“你这次出去，准备捣腾什么？”
林振武从旖旎中回神，吊儿郎当，“只要合法，什么赚钱弄什么，到时候再看。”
唐秀秀把当初他给自己的一百块钱从枕头底下拿出来，“给我买点时兴的衣裳呗。”
“咋，看不起你男人是不，想要啥样的说，我都给买，你自己零花钱，放着。”
他琢磨着，这回挣的钱，给家里一些，其他的都给她，随便她花。
唐秀秀摇头，“不是，我是要和大姐，合伙整个服装店。”
“之前你们说的那个？”
“嗯，那不是前几天大姐不放心二姐，来住了两天，那时候和我们说的，大姐夫厂里很快个体户就能拿布了，大姐跃跃欲试的，可她家里没那么多钱，有些担心，我说索性我们合伙开。”
“二姐也和你们一起？”
唐秀秀摇头，“她说没兴趣。”
那时候二姐万念俱灰的，根本没心思，等临走那天她又问过一遍，二姐还是摇头。
“你和大姐，都是利索性子，脑子也灵活，我就不掺和了，再说，我也不感兴趣。”
唐秀秀和林振武说，“不过，我和大姐让她拿点钱，相当于帮助我们，也是资金入股，如果我们干好了，给她分红什么的，也不错。”
她说着自己的打算，“其实我也出不了什么力，就是给大姐出个主意，让你帮忙给买点衣服，省力省心，谁让我男人厉害呢。”
一记小小马屁，拍的林振武嘴角勾t?起，“就你会说，钱不用，你留着，说要什么样的就行。”
“那可先说好，用你的钱，挣了钱可不分给你，都是我的。”
连算计钱的模样，都可爱的紧，林振武伸手摸一下她头发，“成。”
林振武一走，唐秀秀一时还有些无聊，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有些离不开林振武。
不过很快，她就有消遣了，王石这次也跟着林振武出去，临走前和唐秀秀说起他姐，在村里没什么人说话，让唐秀秀要是有空，偶尔去陪她说几句话。
唐秀秀自然乐意，何况王妮的宝宝一岁，咿呀学语的时候，喝了几个月的麦乳精，原本瘦弱的脸上有了婴儿肥，特别好看。
她去了两次，还有一次让林有木帮忙做了很小的木头手枪送给小娃娃，见自家娃爱不释手的样子，王妮打心眼里觉着唐秀秀好。
等她带着孩子里林家玩的时候，就带了自己编的一个手编绳来。
“我自己闲着没事做的，不值什么钱，你带着玩。”
唐秀秀是真发现，她周围的每个人，都是宝藏。
林丽的婆婆织毛衣，那是一绝，只说一下款式，她就能织的八九不离十。
林振武的二婶也是，上次春播的时候，他们全家去帮忙，她就发现，二婶也是个巧手，她只随口说了一个粗毛线可以织好看的毛衣，细毛线其实也可以织春夏交接时候穿的短袖，没过多久，二婶就送来一件米白色针织短袖，她这些天一直穿，不输后世的款式。
现在又出个王妮，只单单用一根红绳，就编出一条这么好看的手串，不知道她怎么编的，绳结一个接一个，小花朵形状和小元宝形状交替，这要是中间加上一些珠子，不知道多好看。
“妮姐，你手怎么这么巧啊，真羡慕你。”唐秀秀拉过她的手，左看右看。
自打那负心汉走了，王妮在村里成了笑话，原本羡慕她嫁给知青的人，背地里没少笑话她，谁这么真的夸过她呢。
唐秀秀随意一句话，让王妮显些哭出来。
“妮姐，你这是咋了，夸你把你夸红眼了。”唐秀秀打趣她。
王妮笑着摆摆手，“不怕你笑话，这一年的，我从没这么开心过。”
不光是开心，是放松，是从内到外的一种放松，虽然只和唐秀秀在一起几次，可每次，她都能有这种感觉，而且越来越强烈。
和唐秀秀在一起，不会被话里话外问那个负心汉，不会问她还嫁不嫁人，也不会明里暗里说她以后艰难，只需要和以前一样，当自己是个年轻姑娘，和喜欢的朋友在一起说说笑笑。
真是久违的放松。
唐秀秀逗着小娃娃，笑着和她说，“以后啊，会越来越开心。”
王妮也很是感慨，“要不是你家振武带着王石出去，日子过不这么好，带着我弟见世面不说，上次就带着十块钱，让旁人说，十块钱带出去，到大城市，能干啥，吃喝拉撒都要钱，可振武愣是没让他花一分，全捣腾成别的东西，卖了挣钱，要不，娃儿哪能喝上麦乳精。”
挣钱太难了，就把林振武这点行为衬托得无比高尚。
唐秀秀是知道以后的，“妮姐，这不算啥，以后挣钱就容易了，就像你，有这点手艺，就能编制一些东西，或者单独卖，或者呢，搭配到衣服上卖，这可都是钱。”
一句话说的王妮一愣，她可从没想到，她这点手艺能挣钱，之前那烂人还在的时候，总是说她，‘编那个东西干啥，没什么用，还累人’，让她觉着自己很没用。
“能卖钱？”
唐秀秀一看就知道她从没想过这些，“当然能啦，你看看，你给宝宝做的这个手串，中间穿着小桃核的，多好看，不是说桃树辟邪吗，就这种就可以卖啊，我要是有几个闲钱，看着好看好玩的，我也想买来戴着。”
王妮不抱希望，“这年头，谁有闲钱。”
“那你是在南山村，你要是出去看看，就知道，越来越多的人有闲钱啦。”
唐秀秀说着这句话，想着林振武二婶，也是一样的状态，一脸‘一辈子到头了’的模样，脸上毫无生趣，甚至活着的唯一支撑就是孩子，整个人了无斗志。
她突然就生出个主意。
“妮姐，你编一批吧，你知道的好看样式，都编一两条，我带你去县城问问，咱挣钱去。”
都没等第二天，等王妮走了，她给孔春莲说一声，抬脚去镇上供销社买了半斤毛线。
这时节，农产品不怎么值钱，可工业产品，都不便宜，一件毛衣能卖十五块钱，这织毛衣的粗毛线，一斤十二，就算是细毛线，半斤也得四块，算是很贵，唐秀秀估摸着，二婶送给她的那件针织的短袖，估摸着用料得小一两细毛线。
她拿着毛线，直奔扬守美家。
“秀秀来了，快来坐。”扬守美带着林振安住着两间土坯房，家庭条件一目了然。
唐秀秀直奔主题，想让她织几件那种针织短袖，到县上试试看能不能卖。
扬守美看着半斤细毛线，这可是好几块钱，“卖钱？”
唐秀秀点头，“对啊，二婶，你织吧，我看着你手艺特别好，你织出来两件，我给带着去县城问问百货大楼收不收。”
杨守美擦擦手拿过毛线，“这，这能行吗，给抓起来怎么办。”
唐秀秀摆摆手，“二婶，那都是过去的事儿啦，什么抓起来，你没看镇上那个饭馆，还是个人开的呢，也没说给抓起来啊，人家屋里墙上都贴着个体户营业执照呢，自己卖东西合法。”
这倒是，“可是我这点子手艺，咋能卖钱，我听说人家那百货大楼的衣服，都是从南方什么买来的，还有进口的。”
“你手艺怎么了，二婶，可别看不起自己，你做就是，来来，我给你说两个款式，你先做出来，要是行那最好，要是不行呢，就辛苦你出个人工，算是给我做两件衣服。”
扬守美没再拒绝，“辛苦啥，这种短袖简单，一两天就能做一件。”
唐秀秀给王妮和扬守美各安排好，钱这个字吊着，两人那劲头就别提了，可等真正做好，跟着唐秀秀来到县城，站在百货大楼前，两人都是惴惴。
这能行吗。
第22章 真高兴
唐秀秀抬脚就要往里走，被王妮和扬守美一左一右拉住。
“秀秀，这能行吗？”
“你看这百货大楼，里面啥都有，能缺咱们这点东西？”
所以能挣到钱的人，都是胆大心细，敢闯敢干的人啊，唐秀秀就是要带着她们走出这第一步，让她们看到自己的优秀。
她一手拉一个，“二婶，妮姐，你们啊，就是太看不起自己，是不是觉着自己的东西，拿不上台面？”
两人连连点头，可不，总觉着自己做出来的，上不了台面。
唐秀秀也不解释，带着她们朝着百货大楼的后面走去，“你们也太不自信，咱自己做的东西咋了，纯手工，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精细着呢。”
“再说，你们也是消息不灵通，现在连供销社都有自主采购权，不用等着上面统一分配，这种百货大楼，早就设了采购办公室。”
她带着两人，来到早就打听好的地方，门口排着两三个人，都和唐秀秀她们一样，提着个盖着红布的篮子。
扬守美一看这架势，问唐秀秀，“他们也想把东西卖给百货大楼？”
唐秀秀点头，“要是百货大楼同意，就会下个订单，签合同，说明白一个月给供货多少。”
她正小声说着，里面就出来个人，“还有吃食吗，吃食不要了，都走就行。”
前面三个人顿时着急，“咋不要了，同志，你看看我们家的，以前老祖宗传下来的方子，这花生芝麻糕特别好吃，你尝尝，尝尝。”
那人摆手，“这连着好几天，十个里有八个吃食，别说花生芝麻糕，还有那顺芳香，老北京十八味，云片糕，苏香卷儿，蜂蜜鸡蛋糕，没听过的没见过的，有的是，满了，真满了，回去再找找出路吧，只要手艺好，现在这世道，不愁卖。”
把扬守美和王妮听得一愣一愣的，天啊，这么多人来百货大楼想供货吗。
那人见着唐秀秀三人没走，“你们带的是什么？”
唐秀秀拍拍紧张的两人，落落大方，“同志，我们带来的是针织衣裳和手编手链，想着问问能不能给咱们大楼供货。”
她一脸笑意，那人也跟着笑起来，“成，还没人带过这两样东西，进来吧。”
他一听着衣裳，就觉着稳，前几天主任t?还愁呢，他们的衣裳现在都是从服装厂和南边采购的，服装厂款式太少，衣服没新意，南边进的货倒是好些好看新潮，又太贵，卖的太便宜又不挣钱。
主任一听着是衣服，连连让拿出来。
唐秀秀把篮子里四件针织半袖拿出来，又把八条设计不一的红绳手链拿出来，“主任，您看，我们带来的是衣服和小饰品。”
主任看着两样东西，他是百货大楼新设的采购主任，市场一开放，上头下来命令，商场有了一定的自主采购权，这里面的门道很深，他们这些有远见的人，已经知道，以后个体商户起来，竞争只会越来越激烈，要想保住现在的一家独大，东西要全，还要好，这个自主采购，就很关键。
能够被推出来做自主采购主任，他对百货大楼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这两样东西，他打眼一看就知道他们没有，关键是那种细毛线织出来的短袖衣裳，他也没见过。
人们大都有惯性思维，认为毛线是秋冬的产物，就算细毛线能勾出薄薄的衣服，也大都做成春天穿的长袖，在这个小县城，针织半袖衫还没出现。
但是唐秀秀也知道，像是款式各异的服装，色泽鲜艳，五花八门的各种编绳，慢慢都会都从南方流行过来，她们只是钻了时间的空子。
主任不说话，扬守美和王妮吓得也不敢说话，她们心里想着，看样肯定是不行，可唐秀秀一看就知道，有门，都是打过工的人，要是不行，早就拒绝，何必在这浪费时间呢。
她得推销一把，“主任，你看我们带来的针织衣裳，一种是针织半袖，一种是半袖开衫，这种细毛线针衫，现在这时节穿正好，颜色清新，我看咱们大楼上还没有卖的，你只看我穿着，就知道这衣服适合年轻女孩子。”
“还有这种手链，我看咱们大楼上卖的饰品，都是金银珍珠这些稀罕货，简单点的就是各种木头的手串，其实一般人也消费不起，我们这个手链就简单许多，中间穿的是桃木珠子和桃核，这两条加了铃铛，都是避邪的，你们可以主推给带孩子的人家，还有小年轻的。”
主任抬头看看唐秀秀，打这三人一进来，他就觉着当中这女同志衣裳好看，不过到底他不能多看，这时候看着桌上的针织半袖，心里已经是同意大半，“这毛线织的，可卖不了几天了。”
初夏还好，一入盛夏，到底是热。
唐秀秀一喜，“不瞒您说，我们也是想挣几个钱，也没敢想着签什么大合同，您这边要是同意，能卖的动之前，要多少货我们供应，最后卖不动的，退给我们就行，手链也是一样。”
她已经想好，等大姐的服装店开起来，这两样东西，也能放那边卖。
唐秀秀这个售后服务，还是独一份，这年头，合同都是一锤子买卖，钱货两讫，再无牵扯，这种卖不动还能退还的说法，算是有个兜底，一下就让人觉着试试也行。
那主任当下六分意动变成十分，主要是她们带来的这两样东西，操作方便，不像是吃食，他们有规定，要是从个体那里进货吃食，那是要派人去他们作坊那里检查的，不合格的，后面免谈，这手链和衣服就省了那个麻烦的操作。
他是个利索性子，“成，这几样东西留下，我们先试卖，给一半定金，过七天你们再来，要是行，就给你们签个临时合同，要是不行，定金退回来，东西拿回去，成不？”
怪不得能当主任，安排的明明白白，唐秀秀点头，“那主任，这个价格，怎么算。”
那主任沉思片刻，“我也不瞒着你们，我们进货卖东西，那肯定是要挣钱的，我也不说假话，这半袖衣裳两块一件，要是能成，其他颜色的再说，这个红编绳，这种简单款式什么都不加的，四分钱一条，加了珠子和桃核的，八分，还加铃铛的，一毛，你们看行不行。”
一听就是行家，每种按照人工和材料的成品，价格安排的也很合理。
唐秀秀见着扬守美和王妮一脸激动的模样，就知道她们是有赚头的，她也就不再讲，索性是个临时合同。
“成，主任，就按您说的来。”
那主任心里又给她们加上几分，大家都穷，都习惯张嘴讲几句价，让多给几个钱，好像他们百货大楼能挣多少钱一样，殊不知，他最不喜欢扯皮，就喜欢这种利索的。
他拿起旁边一个用了有些年头的算盘，噼里啪啦一顿，“衣裳四件八块钱，手链四分的两条，八分的两条，一毛的四条，一共八块零六毛四分，给你们算四块三毛的定金。”
整个事办下来，没用一个小时。
唐秀秀拿着定金和说明条，把四块和三毛的钱分别给两个人，“呐，你们的第一桶金。”
两人一时都没敢动，王妮呐呐，“还真能挣钱？”
扬守美都不敢拿，“天啊，秀秀，你真是……”
真是什么呢，她们从来没想到，那点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手艺，能挣钱。
扬守美忙摇头，“不成不成，秀秀，这毛线都是你出的，钱我不能要。”
唐秀秀自然是不会和她让来让去，“那当然啦，那毛线四块钱，今天我也收一半，两块钱我就留下，剩下的回头再给我，这两块钱，可是你挣的。”
她把两块钱拿出来放自己兜里，把另外的两块和三毛分给两个人，“以后，二婶和妮姐就能自己挣钱，咱自己挣钱自己花，这腰杆挺直的滋味，怎么样啊。”
两人对视一眼，咋样，激动地要说不出话。
两个人心里的感激，不知道怎么说，最实在的表现，就是钱，“秀秀，这主意你出的，我俩得给你钱。”
王妮心里也是这样想的，“要不是你，打死我也想不打来县城把这绳子卖给百货大楼，就是想着，我也不敢来，能挣钱，都是你的功劳，得给你钱。”
唐秀秀摆摆手，表情认真，“可别说给我钱，手艺是你们的，我呢，就是带着你们来县城试试，就当玩一样，又不废功夫，再说，人家是试卖，成不成的，还不一定呢。”
是哦，两人对视一眼，还没个定数呢。
唐秀秀想着那主任的话，“不过，我看八九不离十，咱们回家等消息就是。”
“成，秀秀，钱咱们不提，以后这两样东西，你要是想要，可不许买，说一声，我俩给做就成。”
唐秀秀不客气，“那必须的，可不让百货大楼赚咱们这差价，那主任说的价格，我看你俩挺激动的，还行？”
扬守美和王妮差不多的情况，都是带着个孩子，扬守美这辈子肯定是不嫁人的，王妮也没想过，两人天然就是带着一股亲近，此时对视一眼，纷纷笑开。
还是扬守美先说，“怎么没赚头，那样一件衣裳，可不像那些个大毛衣，没袖还短，有些地方还收腰，这就能织的快用料也少，用一块钱的毛线就差不多，就算织的精细些，我两三天就能织一件，快些两天就能成，这样算下来，我一天就能挣五毛钱呢。”
王妮也激动，“我也是，普通的那绳，一会就能编一条，麻烦点的也就是弄那些个桃核费事，一天二十条不成问题，我这个东西本小，都是功夫，算下来一天也能四五毛。”
要知道，镇上那些个正式工，一个月也就三十块钱，他们一天五毛，可是真不少，就算一个月能干上十天，那也了不得，五块钱呢。
唐秀秀看的却是她们的精气神，之前两人，对着她也会笑，可是从不会笑的这么高兴，而是那种沉闷的感觉，带着自怨自艾，带着对未来的麻木，可现在呢，整个人都带着昂扬的精神，只一看就知道，这人满身干劲。
真好。
村里东家长西家短，还没成的事，自然没人说出去，就算以后成了，扬守美和王妮也心照不宣商量着，除非瞒不住，谁也不透出去。
毕竟，家里没个男人，一旦成了话题中心，这是非就多。
等孔春莲知道唐秀秀带着两人去县城卖东西，还给说成了，惊得不行，“秀，真成啦？”
一家人吃过晚饭，坐在一起说话，家里没有林振武，总觉着少些什么，唐秀秀努力忽略心里的失落，嗯一声，“妈，真成了，人百货大楼的主任还给定金，签了说明单，要是这七天卖的好，回头就下订单。”
一句话把孔春莲说得心花怒放，拉着唐秀秀的手，左看右看，“哎呦呦，我闺t?女，你上辈子，就是那福寿仙君的闺女吧”，她转头看林有木，“这就是福星托生的啊。”
林有木听得也高兴，自打兄弟没了，弟妹一家子就是他的责任，他对振安不比林振武林振文两个儿子差，这儿媳妇给弟妹家找着个挣钱的门路，他心底也是高兴，“秀秀能干。”
做了好事被人夸，这谁不开心，唐秀秀抿嘴一乐，“爸，还是二婶本事好，要不然，我想帮忙也帮不上。”
她转头和孔春莲解释，“妈你不知道，二婶真神了，就我穿的这半袖针织衫，你之前没见着吧，那毛线也贵，二婶之前可能毛衣都没怎么织过，就这个，我一说，她就能懂，哪里做成翻花的，哪做成薄片的，哪里该收着，哪里该放些，她记得分毫不差，就那个开衫的，也是我一说她就明白，真厉害。”
孔春莲咯咯笑，“你那是不知道，现在年景不行了，你二婶年轻的时候，咱家日子比现在强，那时候可是有走街串巷卖毛线头的，还能用些个地瓜干，玉米粒什么的换，我们一大家子住一起，只要是织个什么东西，她一准要给你弄，她就是个巧手，不管去哪里，见着织的东西，打眼一看，她就能织出来，我和冯婶子就是种地的笨手，啥也不会。”
说到以前，她有些感慨，“就是你二叔走了以后，她这才歇了那些个心思，还是你，能织东西还能挣钱，这回你二婶，可是精神了。”
她看唐秀秀，怎么都看不够，“秀秀，好样的，妈感激你，不知道，你二婶那些年，身子不好，还和我说，不如跟着你二叔去，这后来好些，也是得过且过的，要不是有振安，她早走了，现在啊，我看她有奔头了。”
“还有王妮那丫头，有这点子手艺，以后啊，就不愁。”
她又想到二闺女，悄悄和她说，“你二姐给我稍信，这两天就和你二姐夫重新去省城检查身体，让咱等信。”
她满心欢喜，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是好事。
等百货大楼那边正式和扬守美还有王妮签了合同，这种欢喜就更别提了。
七天一过，还是唐秀秀和两人一起去的，用她们的话说，唐秀秀在，就有个主心骨。
没成想，一到那里，还没说话呢，门口那个接待的小伙子就忙不迭迎上来，“哎呦，你们还真等七天，旁人都隔天就来问问，恨不能立即就签合同，你们倒沉得住气，关键也没留个地址。”
想找人都没处找去。
今天门口倒是没人排队，唐秀秀三人跟着他进门，问，“我们东西卖的挺好？”
那小年轻竖起个大拇指，开门让三个人进去，小声回，“让我们主任和你们说。”
主任在屋里填表，听着小年轻开门说一声她们来了，连忙放下钢笔，端起搪瓷缸喝口水，招手，“快进来快进来。”
他笑呵呵的，也不瞒着，“我可盼着你们呐。”
唐秀秀笑盈盈，“主任，那看来我们的东西，卖的不错。”
忙了一早上，口干舌燥，主任又低头吹下茶沫子，喝一口水，采购的东西卖的好，自然开心，他笑呵呵的，“可不是，那细毛线的衣裳，我也没想到，一天卖一件，这四天就卖没了，这都来人打听好几天了，还有那个红绳，你还别说，编着桃核的那种，尤其是加个铃铛的，可是好卖，颜色鲜亮，价格不贵，好些人去看完那金的银的，不想有空，都捎带两条，都没用两天就卖个精光，这不，我两天前就写好合同，等着你们呢。”
他这一说，扬守美和王妮都是大喜，原本心里还有些担心，如今确实担心要的太多，他们一时半会做不出来。
那主任把合同递给唐秀秀，“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给我第一批货，最好来三十件衣裳，开衫不开衫各十五件，那编绳，带桃核的五十条，其他的也各来二十条，可以分批给货，你们先算算，第一批什么时候能送来。”
唐秀秀几人对视一眼，“这第一批，今天就成。”
主任大喜，“今天就带着一些？”
看来他们回去就做了一些，那感情好，他还想着，要再等个十天半个月的呢。
他不知道，唐秀秀虽然没来问，可是她关注着百货大楼呢。
林振武走的时候，给她说了几个村里能用的人，让她要是有什么跑腿的事，就让人给帮忙，她也就没客气，东西送来第二天，就让人来看过，知道针织半袖已经卖出去一条，红编绳也卖出去不少，她就知道，这事成了。
回来她就说动扬守美和王妮，先好好做一批，等再去的时候，能先供上，这不，正好。
红编绳倒是不少，可衣服才四件，那主任直摇头，“这太少了，这可不够，你们可得想办法。”
结了上次的尾款，又付了这次的一部分定金，这一下就是十好几块钱。
搁着以前，谁敢想啊。
王妮的编绳不费工夫，倒是能应付，扬守美的却是不行，“秀，你说这可咋整，就像那主任说的，他两天卖一件还行，要是一天能卖上一件，我这边可就供不上，这眼看着热起来就不能穿，就卖这些天，咱不能耽误事，得找人啊。”
对于这个，唐秀秀早有打算，“二婶，我有办法，大姐的婆婆，织毛衣也可厉害，我想着可以让她给帮忙，就是一样，让她帮忙，你这边就不好再提利润了。”
要是找别人，算是个小包工头，把活包出去，能赚个差价，这让自己人干的话，再说赚钱不太好。
扬守美嗔她，“说啥呢，赚啥钱，能帮着我把订单做完，感谢还来不及呢，人家主任也说，要是后面有那手巧的，看着我俩的东西学会，出货快，更便宜，人家也会换人，这就是挣个快钱，天长日久的我们也不想，不给自己人，以后让人家学去，钱不都让旁人挣去了，赶紧的，你去给丽丽婆婆说去。”
唐秀秀也不推辞，“成，那我就去找大姐去。”
等林丽和她婆婆听明白唐秀秀的来意，那心里的高兴，就别提了，“哎呦，真有这样的好事儿啊秀秀，织一件衣裳，能挣一块钱啊。”
唐秀秀点头，“二婶算着是这样，大姐，这利润还成吧？”
那何止是还成，那是太成了。
林丽婆婆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哎呦，闺女，你还想着婶子。”
唐秀秀笑，“那也是因为婶子你疼儿媳妇，要不是你给大姐织的那毛衣好看，我哪能知道呢，这不，订单太多，我二婶说要找人帮忙，我第一个就想着婶子你了，来，有两种款式，样板都给人家百货大楼留下了，你看着我穿的这件，我再给你说说要注意的地方。”
唐秀秀一句话让林丽婆婆笑起来，林芳听着弟媳妇说这话，心里也高兴，“妈，那你赶紧给好好学学，秀你不知道，我妈手巧，织这毛衣飞针走线的，可快，到时候她做好两件，我就拿着去给你看。”
林丽婆婆想着还是儿媳妇想的周到，“对对对，这给人家干活呢，可不能马虎，织好一件，你给验验，能成就按照这个来。”
都不用看，她织出来的，自然也是好的。
两个人一起，这出货就快些了，扬守美和林丽婆婆，手里其他活一点不干，紧赶慢赶，五天竟然出了六件，人家主任检查过，都很好，让衣裳立即上架去了，剩下的，还是五天一送，能多送最好，初夏凉快，现在这衣服穿正好，等再热起来，估计就没人买了。
这边和百货大楼搞合作的四人忙得热火朝天，那边林芳就回了娘家。
她和男人去省城检查，结果出来了。
第23章 给你买的
“真是书凡的事儿？”孔春莲字不认识几个，报告书看不明白，只一边看一边问闺女。
确定了原因，而且不是不能治，林芳心里稳当，“妈，那报告上写着呢，弱症，说是那啥活力低，这种情况，女人难怀孕，我说我怀过三次，医生还说不可能呢，后来问过没保住，才说那是因为我身体太好，要不然可不好怀孕。”
即使只有母女两人，孔春莲声音还是压低，“那咋样，能治不？”
林芳笑起来，“能。”
一个字就让孔春莲长出一口气，“那可好，好，这回妈放心了。”
林芳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自从结果出来，书凡那个自责，说都是因为他，我才受这么些罪，那天晚上，还红眼了。”
吕书凡是真难过，想到因为自己，媳妇这两年哭过多少次，吃过好t?些药，关键还受罪，他心疼自责得不行。
不等孔春莲说话，林芳自己也感慨，“确实是不知道难受多少次，妈你知道，我身体好，三四个月其实觉不着啥，就是心里难受，医生也让我们放心，说对我身体没影响。”
“但是要说受罪，还真没有，自打
第一回以后，家里不管有啥好吃的，都给我，吃喝上再没亏着我，不说吃香喝辣，可想吃什么他都给买，他那点工资，都花我身上了，宁愿自己亏着，我还想着，要是他能吃好些，说不准这两年能养好呢。”
这事，谁能早知道呢。
孔春莲摸摸闺女的脸，“虽然你婆家那家人都是拎不清的，可书凡人不错，对你好就成，咱们也不求别的了，拿药了不？”
林芳嗯一声，“三个月的药，医生说到时候再看，说他这种不是先天的，治疗半年到一年就能好。”
回来的路上两口子就讨论过，估摸着是那几年里闹的，吕家因着那点成分问题，虽然没受大难，可也是散了家财，那段时间家里也受过为难，吕书凡被堵着淋过雨，还生病一场，到底伤身。
她心里过一遍，倒也不说，当时她要嫁吕书凡，家里不太同意的点，也是这个，她转而说起别的，“这回，真是多亏了秀秀，要不是她说，我再不能想到是这个原因，还不知道要哭多少回。”
说到儿媳妇，这段时间发生挺多事，孔春莲又是一肚子话要说，“上回我说呢，你弟妹是个福星，还没给你说呢的，这回她成财神了，你是不知道，她带着你二婶和你大姐婆婆，还有王家妮儿，挣钱啦。”
她滔滔不绝，如此这般一说，完完整整把事情说个明白，还意犹未尽，“不是我吹，秀秀这丫头，就是有灵性，你不知道，那主意一个接一个，谁敢想，她能把生意做百货大楼去呢。”
林芳就和听故事一样，一出出的实在太精彩，“我天啊，那二婶和大姐婆婆织的衣裳，这就在百货大楼卖着呢？”
“那可不”，孔春莲骄傲，“我还听你二婶说，人家主任说趁着天还没大热，有多少要多少，还嫌她们出货太慢呢。”
林芳也震惊，“可真是了不起，那挣钱那么难，让秀秀这么一弄，咋挣钱就这么容易的。”
孔春莲和闺女说自己的发现，“秀秀这丫头可真是聪明，还心善，我知道，她就是看着你二婶和妮子不落忍，想着帮她们一把，你看这一帮就帮到点子上，你是没见着，这俩人现在，那天天的满身干劲，精气神都起来，真是好。”
“还一样，这丫头帮这么大忙忙，愣是一分钱不要，天天乐乐呵呵的，妈看着心里都年轻不少，我瞅着，这丫头要是想自己挣钱，那是肯定不难。”
林芳感叹，“秀秀可真聪明，这可不能白费啊。”
她说着，心里就出来个想头，等晚上和唐秀秀躺下聊天，在心里过了三遍，还是想说出来。
唐秀秀倒是高兴，知道原因在二姐夫身上后，她也不再多问，只说别的，“我和振文去河里玩，还说呢，你咋还不回来，振武哥出去，我自己睡可无聊，就盼着你或者大姐来和我搭伴。”
她说话亲亲热热的，林芳也高兴，“这不，一出来结果，我就过来了，知道你们惦记，只没想到，振武不在家，你呢，做出个这么大的事。”
唐秀秀就知道她做的那些事，妈肯定都和二姐说了，“其实没啥事，妈现在看我啥都好，肯定说的天花乱坠的，其实就是帮着二婶和妮姐在那边牵个头，她们手艺好，就算是自己去也能成。”
林芳是知道，“难就难在自己去，那可是县城的百货大楼，谁敢去，她俩也不识字，去到县城，连百货大楼们朝哪儿开都不知道，更别说去谈生意，还得是你，识文断字，脑子还活。”
她琢磨再琢磨，到底是问出来，“秀秀，你想过继续学习吗？”
唐秀秀一时没懂，“学什么？”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五百强社畜之一，她所学过的东西，多如牛毛，全国最高等学府毕业，还需要学啥。
说起学习，林芳很是激动，“学习啊，语文数学，地理生物外语，反正就是高中那些知识，学好了，参加高考上大学！”
这个啊，唐秀秀点头，“当然想过。”高考是肯定要参加，不过不是今年，今年她没问题，可林振武不行。
林芳激动地坐起来，“我就说，秀秀，你这么聪明，要是好好学习，肯定能考个好大学，振武也是，就是这小子不听劝，你劝劝他，你们一起学习，考大学吧。”
唐秀秀挑眉，“振武哥不愿意学习考大学？”
林芳哼一声，“可不是，我以前和他说过多少次，就是不愿意”，她又叹口气，“我估摸着，他是怕家里花钱，其实，怕什么花钱，只要能考上，咱们好几家子，肯定上的起。”
唐秀秀牵着她的手，“那你呢，二姐。”
她知道，林芳以前也是想参加高考的。
林芳却是摇摇头，“我就不啦，其实不瞒你说，我挺笨，学习那一年，东西记不住，题也做不对，这后来三年，因着孩子，更是没学习的心思，到现在，更是学不会什么了。”
她见唐秀秀一脸不赞同的模样，“不过啊，我虽然现在不参加，家里那些书也没扔，有事没事也喜欢翻一翻，你和振武学吧，等我以后有了心思，你还能教我。”
唐秀秀就知道，她还想着生娃娃呢，不过要不要宝宝，是别人的自由，她不做评价，“好，那二姐你要是想学，可一定给我说，我帮你。”
作为应试教育出来的学习机器，她的学习能力毋庸置疑，辅导一个学生，通过当下水平的高考，问题不大。
林芳高兴，“成，那等振武回来，你就给他说。”
隔一天，林芳刚走，林振武就回来了。
孔春莲见着儿子又是一阵高兴，左看右看没看着不妥，拉着赶紧坐下，“累了不，你二姐刚走你就回来，要不然还能说说话。”
林振武接过唐秀秀递过来的粗碗喝一口水，看她一眼，回孔春莲，“不累，赶明儿我去看看大姐和二姐。”
“成，你这回出去一个月，都惦记着呢，妈看着你这黑了些，南边热？”
林振武嗯一声，“已经和咱们这里夏天似的，热起来了。”
他们这里早晚还能穿长袖，南边穿着短袖都热了。
孔春莲听着有些可惜，“咱们这里眼看着也热起来，看来你二婶的衣裳，卖不几天了。”
林振武一时没明白，啥衣裳，他倒是帮着唐秀秀买来些夏天衣裳，都在镇上一个朋友那里放着呢，怎么家里二婶也弄衣裳？
孔春莲见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下笑开来，“这个啊，可都是秀秀的功劳，妈不给你说，让秀秀给你说。”
她催着小两口，“赶紧的，冲个澡，去西屋歇会去吧，今天妈和爸去地里除除草。”
林振武也不推辞，见着林有木两口子出门，让唐秀秀等着，没一会功夫就一身水汽进来，拉着唐秀秀的手，“走。”
活像抢媳妇的土霸王。
唐秀秀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跟着林振武进了西屋，抿嘴笑，“还喝水不？”
林振武坐在床边看她，目光灼灼，“想我不？”
要说没想，那不可能，要说想了，这人还不得意死，唐秀秀不说，反问，“你想我不？”
林振武如今脸皮练出来一些，何况是真想，一把拉过她坐腿上，“想死了，做梦都想。”
唐秀秀得了准话，嘴角翘起，一脸傲娇，“我可没空想你，忙着呢。”
为什么这么可爱，娇娇俏俏的，想把她变成一团团，搁在心尖尖，到哪儿都带着。
林振武喉结微动，声音自己就跑出来，“宝宝。”
喂，又犯罪。
唐秀秀揉揉发麻的耳朵，故意说别的，“我衣服，买了吗？”
林振武低头，和她额头相抵，“买了给奖励吗。”
水汽清冽，被他灼热气息带动，周围都躁动起来。
气息勾缠，唐秀秀勾着他脖颈，看着他的薄唇，只觉着，好适合接吻。
舌尖探出，轻轻舔上去，两人都是一震。
林振武闷哼一声，手臂骤然收紧，恨不能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喜欢。
“再舔一下。”
他微微后撤，看着唐秀秀微闭双眼，乖乖靠过来。
反应激烈到不可思议。
“宝宝，宝宝。”激烈拥吻的间隙，林振武双眼迷离，不停唤她。
唐秀秀只觉自己软成一滩水，t?任他搓圆揉扁，偏偏不想停止。
喘息声剧烈，林振武嘴里骂着二十岁，翻身和她并排躺着，努力平息自己。
唐秀秀好想，特别想，可偏偏不能说出口。
良久，他转身拥她入怀，“衣服买了，书也买了。”
唐秀秀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激烈过去，这种温情太暖人心，两人相拥，唐秀秀小声说话，“林振武，你真好。”
林振武握着她手指，漫不经心地，“知道就行。”
他又问，“妈说的什么卖衣裳，不是大姐吗，怎么扯上二婶的。”
唐秀秀小小骄傲一下，“当然是因为我厉害啦。”
等话说完，林振武看着她，温声，“确实厉害。”他都没往这方面想过。
唐秀秀说出这几天琢磨的，“你去过南边，见识多，肯定有些没传到咱们这边的小东西，还没做起来的生意，如果不限制大宗买卖，你可以多买进一些，不用找特定的客户，就销给这些供销社，新开的各种百货大楼，小卖部，也不错。”
一句话说的林振武若有所思，这次出去，其他人看到的，可能是更多的商品，他看到的却是更多的商机，就像唐秀秀说的，那些不起眼的东西，香皂、锁头、洗衣粉，这些东西南边种类越来越多，物美价廉，虽然并不像手表、收音机这样值钱又赚钱，但是如果量大，一样能挣钱，而且能长久地挣钱，因为它们和大家的生活，息息相关。
唐秀秀还不知道自己一句话给林振武打开了新思路，她被林振武带回来的东西震惊了。
洗面奶，护肤乳，洗头膏，沐浴露，各种衣服，这些东西就不说了，竟然还给有带回来的游戏机。
“这么多，你挣的钱还有不？”
林振武手臂撑着头，看她盘腿在床上数他带回来的东西，像个要冬眠的小松鼠，数着自己的松果。
“不多，都是给你买的。”林振武把剩下的二百块钱递给他，“你拿着，想买什么就买。”
二百块，又是崭新的纸币，“给妈一半吧。”
吃住都在家里，按理说，钱都得给家里，他们留一些就行。
林振武扬扬下巴，让她拿着，“妈那里给一百就行。”
这一下就是三百块，普通人家三五年攒不出来，这还不算他进货的那些衣服呢。
唐秀秀美滋滋的，“林振武，你真厉害。”
这一趟出去，他带的家里钱并不多，因着结婚，家里也没剩多少，林振武只说自己有办法，唐秀秀也不知什么办法，但是她看着，这钱可不止翻番那么简单，怪不得出去那么长时间，肯定是捡着什么漏，干成一笔大的。
等林振武带她看衣服的时候，又悄悄说了一件事，“衣服没花钱，我用东西换的，这事你知道就行，价格到时候你和大姐看着定吧，不行去百货大楼看看，比着来。”
唐秀秀小小惊讶一下，这衣服虽然都是夏天的，和冬天比便宜许多，可六七种，小三十件呢，算成钱也不是小数目，也不知道他怎么捣腾出来的。
接下来的日子，真真的都是好事。
真正入了盛夏，扬守美的衣服人家暂时不要，可她到底卖出去不少，因为她手巧，衣服织的实在好看，即使天热的穿不成，还有好些人愿意买了放着等秋天穿，小两个月时间，挣了接近三十块钱，实在是不少。
林家，林振武帮唐秀秀把衣服送到大姐家，又把书给送过去，虽然林丽做新衣服不太行，可架不住她婆婆是个巧手，唐秀秀说的款式，她一听就差不多，林丽乐得不行，准备先做些普通的，到时候和南边进的货一块卖。
最让人高兴的，是米英怀孕，这天，冯翠一脸兴奋来报喜，“嫂子，我家英子有啦。”
孔春莲一下站起来，天啊天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她健步上前，拉着冯翠的手，“几个月了？”
冯翠笑的见牙不见眼，“俩月，今天帮我做饭，闻着油味要吐，我赶紧让老大带她去镇上一看，是有啦，哎呦，再没想到。”
这才结婚不到半年，儿媳妇有了，这事实在是让人高兴。
孔春莲笑叹，“这回你可放心了吧，算着明年春的日子，不冷不热，坐月子也好，英丫头和孩子，都有福气。”
冯翠心里实在是高兴，“再没想到的，能这么快就有。”
孔春莲进屋翻出来一包红枣，让她给米英泡水喝，一边絮叨，“我就说，这孩子，该来的跑不了，该是啥是啥，现在可好，我看不光咱们村，连旁边好几个村，都兴让杜神婆算，算啥时候有孩子，算男算女的，你说说，她又不是那老大夫，能看出个男女？”
说道这个，冯翠知道她不关注，“嫂子，你还不知道呢，这杜神婆，现在更神啦。”
杜神婆的威名，如今传遍十里八乡，为啥呢，因为她是真真通了神，她就像神仙一般，拿着个玉瓶，里边插着一根嫩绿的柳条，每天对着那空地洒洒水，那地里，观音菩萨竟然破土而出。
“真的？”孔春莲不信。
冯翠原本也不信，“那不是，咱们住村头，也不兴去村中听他们吹牛，这事就不知道，我前儿去碾玉米碴子听说的，就在杜神婆那胡同最西边，不是有片小树林，就在那小树林里，她啊，每天就穿着她那身衣裳，掌心托着个白瓷瓶，每天去那里洒水。”
“刚开始大家还纳闷呢，后来不知道啥时候，就有人发现，那地方鼓个包，过些天再看，一个观音娘娘冒头了，现在，那菩萨都出来半个身子，不光咱们村，那周围好些村，都来跪菩萨呢。”
只这一下，杜神婆是真火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林振文一边帮孔春莲端菜，一边嚷嚷，“哥，嫂子，你们快来吃饭，吃完饭咱们去看菩萨去吧。”
林振武这几天都带着唐秀秀朝外跑，不是去县城玩，就是见他几个朋友，还不知道村里的事，唐秀秀也好奇，“啥菩萨啊？”
林振文一脸你们不知道吧，“菩萨啊，说是村西那片小树林，长出个菩萨，可神了，说能许愿，我要去许愿，下回我考第一名。”
这小子学习不错，不过每每都考不过宋花，那丫头是班里铁打的第一名。
林振武哼一声，“第一名许一下就能有，我还许愿赶紧到二十呢。”
“二十？”林振文不明白，“哥，你不是已经十九了吗，这还用许？快啦”
林振武懒得解释，又问菩萨，“谁在那安菩萨干什么。”
这下有林振文的发挥余地了，他说着在学校听到的，“那可不是安的，是咱们村的杜神婆给招来的，可厉害。”
他又把白天冯翠说的那话又说一遍，不过这次更神叨，“她那瓶子里，是通神水，每**地上洒一些，那菩萨就能听着，慢慢就把菩萨给引来了，哥，我同学都说，可神了，咱去许愿吧，让你下次挣大钱，给我买个游戏机。”
游戏机林振武只买来一个，不是他买不起，是当时他一上手，就知道这玩意玩起来就停不下来，特别是小孩，林振文上学的年纪，要是每天玩还了得，所以他就买一个，平常放唐秀秀这里，林振文要玩，得他和唐秀秀都同意。
林振武呵一声，“第二个愿望，你还是省了吧。”
几个大人又说起这个杜神婆，林振武虽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可他直觉这就是假的，“那杜婆子又装神弄鬼。”
林振文又要发言，“哥，今天我和花姐猜着，会不会是她安排人，每**外拔一下那菩萨啊。”
唐秀秀听出来了，看来这小子说着许愿，心里也不信这东西。
这个孔春莲倒是能解答，她白天也猜着是这样，可冯翠说根本不是，“你们不知道，咱们村的人都信疯了，自打那菩萨冒头，就有人轮班在那儿保护菩萨，那旁边还造了个木头棚子呢，黑白轮班的看着，谁想做手脚，根本不成。”
这就说不通了，不是人拔出来的，难不成真是杜神婆有神通，让菩萨长出来的？
林振文撺掇林振武，“大哥，咱们吃完饭，去看看吧。”
林振武点头，“去看看。”
几人一去看，才知道事情根本不简单。
原本平平无奇的一个小树林，现在整的烟气缭绕，那菩萨不大，成人的半个小手臂高度，全长出来也不超过五十公分，可是浑身瓷白，在黑黄的土地上，显出翩翩仙气来，菩萨前面放着好些个扁平的小香炉，里面插满了燃着的香，好些人来来往往的，t?跪下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外面围着一片栅栏，很像那么一回事。
唐秀秀跟着林振武走过去，踩上那片土地，察觉出一些异样来。
只还不等她再细细感受，就被人喊到一边去。
“振武振文，那是秀秀吧，赶紧过来。”
“就是，过来过来，别耽误事。”
“冒犯了菩萨，不是闹着玩的。”
林振文张嘴就想说什么，被林振武拍一下肩膀，领着他走出去。
那几个村民满脸狂热，“这就对啦，杜神婆要来了，可不能在里面。”
他们站的位置，是栅栏外面。
唐秀秀笑着问一句，“婶子，为什么杜神婆来了，我们就要到栅栏外面。”
那婶子伸着脖子看一步步走来的杜神婆，“因为杜神婆要施法啦。”
所谓施法，就是从那白瓷瓶里拿出柳条，蘸着水洒菩萨那片地，然后再慢吞吞围着菩萨走一圈，偶尔蹲下来细看两下。
“又有邪祟来侵扰菩萨。”
“就是，幸亏有杜神婆，要不然菩萨可出不了土。”
“等菩萨全长出来，赶紧迁到杜神婆家，这样就安全了。”
一群人神神叨叨的。
回去的路上，林振文还没想明白，“哥，嫂子，你们说，那菩萨怎么长高的呢，我都要信杜神婆有神通了。”
唐秀秀轻笑，“神通没有，小伎俩有点。”
林振文眼睛一亮，“嫂子，你看出来啦。”
第24章 神婆（捉虫）
唐秀秀没想到，这村里竟然有人有这种头脑，怪不得是靠嘴皮子吃饭的，就是灵活，她听着家里人的意思，这杜神婆以前可没这些神通，估摸着是从哪里听来的法子，仗着南山村里没几个出去过的人，在这装神弄鬼呢。
一行人回家，林振文缠着她要解释，连每天晚上都要玩一会的游戏机都不玩了，唐秀秀也不瞒着，“你没觉着，那片地踩着，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吗。”
林振文还真没注意，他皱眉思索一下，“没觉着，哥，你觉着了吗。”
林振武一踩上去，就觉出不一样，但是他还没和那菩萨联系到一起，索性直接问唐秀秀，“是软和一点，怎么？”
唐秀秀点拨他们，“为啥会软，我估摸着，底下种着些什么。”
她一说，林振文立马反应过来，整件事瞬间串起来，“怪不得呢，肯定是撒了种子，种子生根发芽，就把菩萨顶起来了，啊，怪不得她每天去洒水！”
林振武也一下明白过来，他看唐秀秀，“脑袋瓜怪灵光。”
唐秀秀小扬一下下巴，“那是，只是不知道她种的什么，回头振文你去瞅瞅，应该能有发现。”
她想着前世听过的那些骗人把戏，左右应该是些豆类的东西，那东西发芽破土以后，叶片很小，掩在有杂草的土里，并不明显。
杜家，杜神婆一脸仙风道骨，朝着家里走，门口好几个排队等着她算命的，她到门口，一脸慈悲，“无量天尊，今天清理菩萨身边邪祟，法力用尽，几位请明天再来吧。”
那几人都是附近村的，来之前已经去看过菩萨，听杜神婆的话，自然没有二话，说一堆让她歇着的话，转身离开。
杜神婆转身开门，关门的瞬间，脸上的庄严散个干净，一把扯下身上的道袍，只穿里面的家常衣裳，一边嘟囔着热死，一边把手里几根豆芽随手扔下。
她朝屋里走的功夫，门口出来个年轻男人，他脸上微醺，脸上还带着睡意，见着杜神婆，一脸不满，“妈你怎么把人赶走了，那都是钱，随口说几句就能挣的钱。”
杜神婆一脸不耐烦，“说说说，你以为那么简单，每句话说出口之前，那都得想两三遍，要是说的前言不搭后语，我还得想别的话糊弄。”
孙三通也不反驳，只撇撇嘴，又伸手，“给点钱。”
杜神婆一下变成泼妇脸，“钱钱钱，就知道伸手要钱，我又要去耍钱是不是，一分钱挣不来，还都输进去。”
孙三通一脸你不懂，“那都是意外，我会连本带利赢回来的，再说，我不去那样的地方，咱能学到这么多神通？妈，我耍钱都是顺带的，最关键的，是打听还能学什么，你想想，要是能再学着一点，你这名头再大起来，能给人算命治病看风水，甚至还能改男女啥的，咱家以后还愁什么。”
这倒也是，杜神婆想着这些日子家里的进账，到底没怎么阻拦，拿出些钱给儿子，“你也不小，该找个媳妇，眼看着咱家越来越好，好些人打听你呢，妈好好挑挑。”
孙三通哼一声，“咱家都通着神，能看上谁那是她的福气，这个不用愁，妈你先弄好那陶瓷人的事儿。”
“什么陶瓷人，那是菩萨。”
“成成成，菩萨菩萨”，孙三通跟着杜神婆进屋拿钱，见她拿出五块，他伸手又把另外五块多钱抢到手里，“这三块五块的够干什么，都给我都给我。”
“你个死孩子”，杜神婆再伸手也抢不回来，气得拍他的肩膀，“那是十好几斤猪肉，你不许都耍出去！”
孙三通把钱揣兜里，敷衍点头，“知道知道，你还是管好我爸吧，他喝个半死，还躺着呢。”
杜神婆一下被转移注意力，“这个杀千刀的，地也不种，天天喝那点猫尿！”
林家，自从唐秀秀说过那出土菩萨的事，林振文每天兴冲冲要发掘真相，他是小孩子，村里好些小孩都去那边看稀罕，瞅来瞅去的倒也不惹眼，没过几天，他就有了发现。
“是豆芽。”
他是和宋花一起去看的，两个小家伙知道有猫腻，每天都一脸兴奋，探险一样，没几天就把杜神婆的伎俩看透。
林振文看唐秀秀，“嫂子，你记得那天我们去看，那杜婆子围着菩萨转圈，还蹲在地上装模作样的，其实就是在拔冒芽的豆芽，她每天都拔，有那么一两个落下的被人看见，我估摸着也没人朝菩萨那边想。”
果然是豆类，唐秀秀还真有些好奇，“不知道她怎么想到的，这可不是简单的把戏。”
林振文跃跃欲试，“哥，嫂子，我们戳穿她吧，她骗人。”
林振武摸一下他脑袋，“别多管那闲事。”
林振文不满，“那她还骗不少人的钱呢。”
唐秀秀想到那天村里几个人脸上的狂热，摇摇头，“这事不好说，信她的人呢，也就是算个凶吉，求个心理安慰吧，不信的人，说的天花乱坠也不信，咱先不管她。”
孔春莲赞同秀秀的话，“振文，你可别乱来，人家算命的，就是靠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挣钱，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无冤无仇的，咱自己知道就行，相熟的说一声，信不信的也由他们去。”
林振武给弟弟一个脑瓜崩，“听妈的。”
林振文哼哼，“好嘛，我就不明白，她那些东西，一看就是假的嘛，还神仙神仙的，哪有神仙，我看有人，都快要算算出门先迈哪只脚了，算出来了能咋滴，还能捡钱啊。”
唐秀秀听他嘟囔，笑起来，“那可不，以前没听她这么神吧，这东西，就得真的假的一通来，你想想，要是你在她家算完，出门捡着钱了，你信不？”
“那怎么能捡到钱，她又算不着。”
唐秀秀看他还没明白这里面的真谛，索性告诉他，“捡钱这东西是最好控制的，她家里还有旁人吧，一家人合伙，前脚帮着在路上放好钱，你后脚不就能捡到？”
原来是这个捡钱，林振文叹为观止，“嫂子，你，我觉着你要是想当神婆，肯定比杜神婆更厉害。”
唐秀秀笑骂，“更会骗人是吧，一边去。”
几人说说笑笑几句就罢，其实让唐秀秀说，村里真正有钱又舍得的人，并不多，只是场地在外面，还有附近一些村的人，看起来就有些声势浩大。
这种热闹他们并不关心，天气一日热一日，盛夏来临，唐秀秀就不大爱出门，出门也是和林振武去村南的河边树底下抓鱼乘凉。
去的次数一多，免不了碰到唐家人，唐二顺两口子见着她，远远看着就避开，活像她是个扫把星。
唐秀秀都感叹，当时那一招，用的好啊，如今村里杜神婆名头越来越大，弄的唐二顺这个忠实粉丝越来越迷信，当初那纸上的誓言，估摸着他是越来越t?介意，为着他那子孙后代，别说说话，连看都不愿意看唐秀秀一眼。
她乐得清闲，要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是非。
唐秀秀一家人不想再关注杜神婆，架不住她名头是越来越大，继让菩萨降世之后，她又来了一出竹篮打水。
那天傍晚，晚霞满天，杜神婆从村前第二条胡同家里出门，一身白色道袍，一副仙风道骨，手提竹篮，一路朝着村尾走。
路上好些人遇见，都不自觉语气尊敬，“杜神仙，你这是去哪里，要干什么我帮你。”
杜神婆一脸高深莫测，“无需，我要用竹篮打水，迎接上天恩泽。”
啥啥？竹篮打水？
那人听得一个傻眼，等着杜神婆走出去老远，才回神惊叹，“娘呼子神啊，杜神仙是真神了。”
杜神婆走得慢悠悠，只要遇见人问，答的那叫一个神秘莫测，别问，问就是我要竹篮打水。
谁不知道，那竹篮打水一场空啊，这杜神仙要竹篮打水，谁都想看看，是不是真能打上水来。
等杜神婆到村尾河边，后面已经呼啦啦跟了一大群人，大人小孩乌泱泱的，把在河边带着林振文抓螃蟹的唐秀秀吓一跳。
“嫂子，咋回事，怎么来这么多人。”
林振武这两天白天都不在家，林振文就充当她的小保镖，两人放学过来玩，螃蟹还没抓着，就见着一群人。
唐秀秀见着当先是杜神婆，“你看，肯定是她又有什么幺蛾子，咱看看。”
两人就在对岸，可比站在杜神婆后面那些人看得清楚。
只见杜神婆找到个适合打水的地方，弯腰将竹篮轻轻放入水中，等半篮水进去，缓缓提起竹篮，刚刚好两片翠绿的树叶跟着盛进去，她手里两条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小鱼，起身的时候一下放进去，这篮子瞬间就变得生机盎然，神秘莫测起来。
她后面人不敢靠太近，都伸着脖子看，等她转身，见着那篮子里一汪清水，两片树叶底下两条拇指长的小金鱼肆意嬉戏，整个人都傻了。
再抬头看杜神婆，眼里都是惊叹，这哪里还是个人，这活脱脱的神仙啊。
“神仙显灵了！”不知道是谁当先跪下，声音虔诚，带着哭腔。
然后，呼啦啦跪下一堆人。
不管之前是什么态度，深信的观望的怀疑的，此刻是再没二心的，这要不是神仙显灵，怎么能竹篮打水的，那可是真真的水，那水也了不得，不然怎么还能有金鱼进来呢。
林振文目瞪口呆，转头看唐秀秀，“嫂子，真的，真神了啊。”
唐秀秀示意他别说话，“再看看。”
一群人对着那竹篮顶礼膜拜，恨不能沾沾那神仙的福气。
“那鱼肯定是传说中的神仙鱼，有大福气的吧。”
“杜神仙，把神仙鱼卖给我吧。”
不知是谁这么大声喊了一句，一瞬间像是捅了马蜂窝。
“卖给我，给我！”
“你们起开，我要养！”
“我的！我，我出一块钱。”
“我三块！”
“我五块！”
杜神婆慈悲的脸上变作无奈，“无量天尊，这是观音座下，莲池里的两尾小金鱼，金银童子，不可买卖。”
她这么一说，大家更是一呆，随后就更狂热，跟着神仙长大的鱼！
“不买，我请，请到我家去，好吃好喝的供着，杜神仙，我供着！”
“让我供着吧，我供着！”
“我，我，杜神仙，我们全家都供奉，以后也供奉你。”
杜神婆见着这场景，好似不落忍，“也罢，让我看看，谁与这金银童子有缘吧。”
唐秀秀小声给林振文说，“有缘的必是那出钱高的，且不是最高的，还得是她的忠实拥护者。”
果然，杜神婆掐指一算，很快选中两家，其中一家就是唐二顺。
啧，唐秀秀看着唐二顺那感激涕零的模样，心里想着，她那一百块的卖身钱，如果没有意外，估摸最后大半得进了杜神婆的腰包。
等回到家，林振文还在惊叹，指手画脚给孔春莲比划，“妈你不知道，那杜神婆还真神，就咱家编的那种竹篮，她咔一下伸水里，就那么一提，妈你猜怎么着。”
孔春莲想着这杜神婆真是越来越能搞事，一边盛饭一边应一句，“咋，难不成还能把水给提上来啊？”
林振文眼睛溜圆，“可不是，妈，她真的把水给装起来了，我和嫂子看得真真的，里面还俩鱼呢。”
这样的话，不知道在多少村民家里流传，更不知多少人从此对杜神婆深信不疑。
孔春莲自从知道那菩萨长高的秘诀以后，对杜神婆的所有行为都持怀疑态度，这次虽然不明白里面的行道，但是也没信个十成十，“那么神啊？”
林振文嗯嗯两声，话题一转，“不过，我知道肯定是假的，因为嫂子一看就笑，笑的，咋说呢，反正就是看透一切！”
惹得唐秀秀哭笑不得，这小子，总是有一种本事，上一句话还真真的，让人家不自觉相信，下一句就能利索拆台。
唐秀秀靠着孔春莲坐着林振文凑过去靠着她另一边，“嫂子，你肯定知道那竹篮为啥能提水对不对，告诉我吧，明天我给花姐说，她肯定也好奇。”
林振武把他挤开，挨着唐秀秀坐，“一边去，多大个人了。”
把个林振文气的，“你比我还大呢。”
“我靠我媳妇儿，天经地义。”林振武得意洋洋。
林振文哼哼两声，说说不过，打打不赢，只能忍气，“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懒得理你。”
总归有更有趣的事，他靠着林振武的胳膊，朝唐秀秀探头，“嫂子嫂子，给我说说吧，为啥为啥。”
唐秀秀神秘一笑，“说多没意思，你等几天，嫂子给你做个能打水的竹篮。”
把林振文惊的，“真的？”
“嫂子什么时候骗过你。”唐秀秀胸有成竹。
林振文兴奋挥拳，“太棒啦！”
说是唐秀秀做，其实动手的还是林振武，自然，这家伙少不了要一些报酬就是。
只那竹篮还没做好，村里杜神婆家又一出戏，不过这次却不是显神通，确切来说，是杜神婆家碰壁一回。
起因是杜神婆的儿子，孙三通，孙三通之前并不叫三通，他小时候长得癞，家里就起名孙癞子，这还是后来，杜神婆自诩家里通了灵，孩子现在有福气，取名三通，寓意人神鬼，三界都通。
孙三通是家里的独苗，自然是个金疙瘩，和唐二顺家唐志飞一样，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那时候到底是穷，就算惯着，也出不了格，可这一有钱，一切都大变样。
杜神婆刚开始能赚几个钱的时候，孙三通就无师自通学会了到县上赌钱，那地方隐蔽，谁也不知他怎么找到的，偏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他耍钱的时候，无意中听着有人能让菩萨破土而出，等到听明白，心里一下就兴奋起来。
一家人计划周密，提前铺垫好，一步步的，就在村里让菩萨长出来，果然，杜神婆一下名气大增，同样的，孙三通更是名正言顺能到县上赌钱。
刚开始只是赌两把，可架不住有人牵线搭桥，没多久，他就尝着女人的滋味，体验越来越刺激，那正儿八经的姑娘，他就觉着没意思。
心里弯弯绕绕的，正想着搞点带劲的，就遇见了王妮。
王妮出嫁前，村里公认的漂亮姑娘，要不然也不能惹得城里来的知青疯狂追求，只是等那知青一走了之，她又生了孩子，才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可如今她因着那点编绳小生意，一直和县上的百货大楼有合作，如今都稳定下来，隔着一个月，朝着那里送一次货，也因着这点生意，她能养活自己和孩子，心里别提多高兴，本就是花一样的年纪，再加上心境打开，整个人容光焕发，透着成熟女人的魅力。
孙三通这天从县城回来，正正遇着同样回来的王妮，只一眼，他眼都直了。
当天晚上就没忍住，爬了王家的墙头。
当然，差点被狗咬个半死。
王石和林振武玩的好，如今又隔三差五帮着他出门办事，家里女人孩子的，他也不放心，就听从林振武的意见，整了一条大狗养在家里，虽然喂狗有些抛费，可到底看家让人心安。
这狗白天拴着，晚上放开，平常不喊不叫的，孙三通自然是不知道。
等他跳下墙头，就听着t?嗷呜一声，要不是他机灵，又一下爬上去，屁股蛋子指定被咬出血窟窿。
就这样，裤腿子都被扯掉一块。
等王石出门来看，他早跑了。
王妮在屋里吓得不轻，狗叫这么大声，家里肯定是进人了，等弟弟进来，她忙起来问，“谁啊，是小偷吗，抓着没。”
王石阴着脸，手里拎着一块破布，“跑了，明天我出去打听打听。”
可是，根本不用等他去找，第二天，孙三通就跟着杜神婆上门了。
杜神婆原是不同意儿子娶王妮，“这实力八乡的，好姑娘都死绝了？你看上个破鞋，妈现在名头大，多少人想把闺女嫁进来，沾咱家的仙气呢，妈说的那些个，你都看不上？”
孙三通混不吝的，一门心思想着王妮，“以后再说以后呗，就咱们这仙家，看上谁不都是她的福气，反正我现在就看上她了，等以后要是玩腻了，说一声没仙缘，再扔了就是，反正都是破鞋。”
“破鞋你巴巴上去检。”
孙三通耍混，“我不管，妈你不是不让我去县上耍钱，也不让我找女人，你给我娶王妮，娶了我就不耍不找，安安分分给你生孙子。”
这话极具杀伤力，杜神婆思索再三，应了，总归儿子说的对，破鞋一个，娶进来也不费什么钱，要是不能让儿子收心，再娶别的就是。
可两人都没想到，人王妮根本不应。
不光王妮不应，王石也不应，任凭杜神婆怎么说，王石就一句话，“我们家没仙缘，这福气，享不了。”
多少人都看着呢，杜神婆带着儿子去了王家，这么一想，那指定就是提亲，谁不羡慕啊，原本没人要的小寡妇，还带着个孩子，现在能嫁到神仙家里，可是祖坟冒烟。
可见着杜神婆带着孙三通出来，孙三通灰头土脸，一脸愤愤的模样，村里人都明白了，这是没成。
最近无往不利的杜神婆，在王家吃了瘪，可不又是一桩好戏。
王妮比孙三通还气，她带着孩子找唐秀秀说话，一脸的膈应，“你不知道把我恶心的，还我们家有仙缘，我嫁过去能得道升天，还有那姓孙的，一脸我能伺候他，是我的福气模样，真是恶心死人。”
唐秀秀听得皱眉，“他安的什么心思。”
王妮到底是经过人事，“还什么心思，下三滥的心思，前一天我家有人翻墙进来，要不是跑得快，非得让狗咬个半死，我弟还说打听呢，这下还用打听吗，一准儿是姓孙的，打那天在县上遇见，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唐秀秀也明白过来，她也是没想到，这杜神婆家还能搞出这么一出，“你家里人，都不同意吧。”
王妮点头，又摇头，“我弟肯定是不同意，你都说那杜婆子骗人的，我们怎么会同意，就是我妈，你说都给她说了，那菩萨长出来是用种子拱出来的，那竹篮也是假的，她还信的不行。”
唐秀英心里咯噔一下，“那你可看好你妈。”
这个王妮倒是不在意，“没事，我妈就是有那个心，也没法子，家里身份证什么的，都在我弟那里呢。”
可千算万算，王家还是因为王妮妈，出了件大事。
第25章 戳穿
原本唐秀秀听着王妮的话，心里就条件反射觉着不对，这种事情，结局往往都会有些狗血，心里想着，她就给王妮详细说了一下。
什么拿着家里的身份证，替孩子直接扯证，还有签字画押，直接把闺女嫁人，再就是跳进个局里上当受骗，拿了人家的钱，再说什么都晚了。
王妮原本还想不到这些，可她这人，有一桩好处，那就是听劝，唐秀秀这么一说，她就上了心，回家一件件的，掰开揉碎给自家娘说透，她是真不想嫁。
王妮妈还有些可惜，“真不嫁？就算按照你说的，没什么仙缘，可她是真有本事的，能卜会算，你还带着孩子，这要是嫁过去，至少的吃香喝辣，以后日子好过。”
王妮最烦听着别人说她带着孩子，带着孩子怎么，她如今自己有本事，能养得起，“妈，你说的那些我不爱听，你就记着，我不嫁那姓孙的，看着他就恶心，嫁给他，我宁愿死。”
这句话，算是彻底绝了王妮妈的心思。
王妮看着她的表情，心里松一口气，幸亏听着秀秀的话，好好说了一通，要不人还真不知道出什么幺蛾子，这回当真是没事了。
林家，等王妮和王石离开，林振武还在想事，唐秀秀随口问一句，“和王石说什么了？”
王妮不是单独带着孩子来的，王石陪她一起。
林振武皱眉，“这姓杜的，我看着有些疯。”
原本想着，她就是搞些神神叨叨的，算个日子看个风水，靠着嘴皮子赚钱，无可厚非，外面有的是人吃这碗饭，可这些日子，她阵仗弄得越来越大，连带着家里人也不着调。
他说着孙三通半夜爬王家院墙的事，“杜婆子装神弄鬼，姓孙的跟着浑水摸鱼，别说这次没抓着把柄，就是抓住，也不好收场，他都不用说话，自然有人给他解围。”
是啊，有家里那层神光照着，有那些愚昧的，自然有千百种借口替孙三通解脱，说不好，还带着给他解围，能让杜神婆给免费算一卦的打算。
唐秀秀和他对视一眼，“查？”
林振武啧一声，“准备着吧，有备无患。”
两人达成一致，唐秀秀又有心情说闲话，“哎，林振武，我以为你都是脑袋一热就是莽，没想到，你做事都带着脑子啊。”
林振武听出她的调侃，舌尖顶一下颊肉，哼笑，“我就是那没脑子的二流子，是吧。”
唐秀秀笑着连连摇头，“可不是我说的”，她玩心起来，“在我心里，林振武就是个顶天立地的……”
他一说顶天立地，林振武心里贼美，等着她说大英雄呢，结果唐秀秀直接来个，“大色狼。”
“哈哈哈哈”，唐秀秀自己乐得不行，说完就要跑。
林振武哪能让她跑，一把拉住她，“大色狼，嗯？”
“不是不是”，唐秀秀连连求饶，“你不是，大英雄，林振武，你是大英雄。”
“那谁是大色狼？”林振武拎住她脖子。
唐秀秀痒的直发笑，“这我哪儿知道，我没见过，没见过。”
“哼哼，谁大半夜不睡觉，勾着要亲我，谁说最萌身高差，问我要不要试试，谁在草垛里趴我身上不下来，嗯？”
林振武一字一句，回忆一幕幕涌上心头，两人对视一眼，空气骤然升温。
林振武低声问她，“谁是色狼？”
唐秀秀撒娇，声音黏黏糊糊，“我是。”
她伸手圈住他脖颈，“只色你一个还不行？”
只色你一个，就像是只爱你一个。
林振武再靠近她一些，“再说一遍。”
“只色你一个。”
话音一落，整个人腾空而起，她被林振武打横抱起，趴在他身上一下倒向床。
林振武声音低哑到不行，“色我。”
他真的好会，这谁能忍住啊。
唐秀秀双手撑在他头两侧，垂眸看他，故作高冷，“求我。”
“求你”，林振武等不及，探起头亲她唇角，“求你。”
唐秀秀再也忍不住，双手捧住他脸颊，认真吻他。
从温柔到激烈，转瞬之间，位置调换，空气稀薄到无法呼吸，可谁也不想停止。
为什么，接吻的感觉这么好。
林振武整个人快要炸开，她好甜，好香，好软，想亲，想咬。
“宝宝，宝宝”，林振武在亲吻的间隙喊她，“好不好？”
唐秀秀心跳快到不可思议，艰难扯住他朝下的脑袋，“林振武，起来，我帮你。”
林振武第一次知道，只一双手，就让他恨不能溺死在里面。
他埋在她脖颈，闷哼出声，性感到不行。
唐秀秀没有任何一次，这么期盼林振武二十岁的到来，仔细想想现在也可以，可领证开车，仿佛才圆满。
之后，两人相拥躺在床上，林振武恨不能和她变成连体婴儿。
热潮过去，唐秀秀冷静下来，热的很，“你朝那边一点。”
“不，抱着。”林振武抱得更紧些。
“你三岁啊，还搂着抱着”，唐秀秀趴他耳边，“刚没满足？”
林振武喉结微动，不说话。
唐秀秀哦一声，她感觉到了，“看来没有，那我以后岂不是很**。”
林振武秒懂，勾一下她鼻子，“别勾人。”
唐秀秀嘻嘻笑，心里觉着，这日子，实在是不赖。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林振武把竹篮做好，唐秀秀就拿出来让林振文试试。
林振文一听这个，连忙跑去冯翠家，t?把宋花喊来，听着唐秀秀要变竹篮打水的戏法，米英也要看热闹，宋饱牵着她，冯翠索性跟着儿媳妇也来了。
米英如今小月份，肚子并不显，她身体好，走路也丝毫不见拖拉，可宋饱还是在她后面，亦步亦趋认真跟着她。
大门一关，就是自家人说话，米英看着林振文提着的篮子，“看不出什么名堂。”
宋花和林振文对着头看，“和咱们普通的篮子一模一样啊。”
那一个个的窟窿，一看就不能装水啊。
唐秀秀指指地上一盆水，示意林振文，“试试，和杜神婆一样，动作轻点。”
林振文将信将疑的，拿着竹篮轻轻歪倒在盆里，盛进去半篮水。
除了林振武这个之前已经试过的，其他看着的人，都不自觉屏住呼吸，这可是竹篮，用它打水，真能成吗。
等林振文把竹篮拿起来，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那竹篮里的半篮水，稳稳当当在里面，当真一滴不漏。
“我天啊，”
“真神了。”
“和那杜神婆的一模一样。”
林振文轻轻晃动篮子，水跟着悠悠摇摆，他满脸兴奋，“嫂子，嫂子，真能竹篮打水啊，你好厉害。”
冯翠一脸稀奇，又不敢相信，“哎呦，秀秀，你这，要不是亲眼见着，我都不敢信，你说那杜神婆骗人，我还想着呢，那竹篮能打上来水，那可是真真的，咋骗人，原来你也能打上来啊，这里面有门道？”
唐秀秀让林振文把水倒掉，“你们对着太阳看看就知道。”
一群人开始研究这竹篮，果不其然，对着太阳看的时候，能看到篮孔里一层透明的东西。
“嫂子，这是什么，是不是就是这个东西堵住篮子？”
这年头可还没时兴塑料袋，人们出门都是网兜，包个东西都用油纸，这透明的东西，就十分稀罕。
唐秀秀刚要说话，就听着大门外一阵奔跑声，接着一个凄厉又恐慌的声音传过来，“武子！武子！”
是王石，唐秀秀想着前些天杜神婆的骚操作，心里一个激灵，和林振武对视一眼，拔腿朝外跑。
门外，王石并不是一个人，他怀里抱着王妮的孩子王晓龙，小孩满脸通红，昏迷不醒，王石大喘气，满脸恐慌，“你快帮我，我外甥，我外甥……”
唐秀秀一个箭步走上去，伸手一摸，额头滚烫，“高烧晕厥！怎么不给吃药！”
王石咬牙，“都怪我妈！”
“行了！”唐秀秀和林振武异口同声，林振武见王石上气不接下气，接过孩子，“赶紧去医院。”
王石好似这时才找回主心骨，跟着朝村外跑，“对对对，去医院，去医院。”
他俩跑出去，后面王妮才刚刚跑过来，她泪流满面，满身灰土，看得出来刚刚跌倒过好几次，一见着唐秀秀，连连问，“秀，秀，娃呢？”
唐秀秀紧握住她的手，“别急别急，林振武和王石带着去镇上医院了，你喘口气。”
王妮长吸一口气，顾不得和唐秀秀说话，一路狂奔朝着镇上跑出去。
等三人都没了影，余下的人也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孔春莲想着唐秀秀的话，“咋娃烧那么厉害，没给吃药吗。”
冯翠因为马上有孙辈，更是感同身受，想着刚刚孩子晕在王石怀里，满脸心疼，“哎呦，那么小的娃，你说说，秀啊，没事吧。”
唐秀秀皱眉，这事不好说。
高烧晕厥，大部分人可能没事，可那也只是大部分，烧到脑损伤的也不是没有，就是人们常说的烧傻了。
她刚要解释，胡同口又传来个哭天抹地的声音，是王妮妈。
孔春莲见着她，连忙说，“王妮妈，可别哭，孩子送镇上医院去了，指定没事，指定没事。”
听着这话，王妮妈一下瘫在地上，“都怪我，都怪我，要是晓龙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死，该死啊。”
听的林宋两家人面面相觑，这是咋了。
“要是我没给孩子吃杜神婆的药，按妮儿说的给他吃退烧药，晓龙指定没事，我……我哪想着，那杜神婆是个骗子啊。”
她又哭又喊，手拍着地面，灰尘扬起，满身狼狈，可听明白她话的人，都脸色一变。
林振文率先气不过，“婶子，不是都说了，那杜神婆骗人的，你咋还信！”
冯翠一脸的不赞同，“她婶子，你，唉，你糊涂啊。”
“那孩子感冒发烧，你不正经给吃药，咋吃杜婆子给的东西，你就这么放心？”
王妮妈怯懦又愚昧，“我，我想着她那么神，那菩萨就算是假的，可那竹篮能打水，那总是真的，那供奉金鱼的人，这几天出门说都能捡着钱呢，三分五分的不多，可到底是钱啊，那不是通着神吗，那神药总比咱们自己的药好。”
一番话听得众人难评，林振文气得不行，转身回屋，片刻功夫，提着装水的竹篮出来，“婶子，你看看，不就是竹篮打水，我嫂子就能做，都说了，假的！”
王妮妈眼睁睁看着竹篮里那半篮水，一脸恐慌，“这，秀秀也能通神？”
唐秀秀无奈，“婶子，你还魔怔着呢，我都说过了，这都是假的，只要知道怎么做，你也能做出来，骗人的把戏罢了。”
王妮妈听着这一句，整个人泄了气，嚎啕大哭，“我，我不知道啊，不知道啊，她不是神仙吗。”
米英听她哭的心烦，她不是个软和脾气，索性直接说，“有功夫在这哭，不如去找那婆子算账。”
王妮妈哭声戛然而止，“算账？”
林振文理所当然，“当然要算账，她一个什么狗屁丸子，差点把晓龙命给吃没，婶子，不能放过她！”
唐秀秀见着她一脸的不在状态，叹口气，“走吧，婶子，一起。”
总归这杜神婆不能再纵下去。
唐秀秀一看王妮妈的模样，就知道她是个没主心骨的，估摸着平常不是听儿子就是听闺女的，这样的人，耳根子软，就容易被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钻空子，她喜欢帮人，是喜欢二婶和王妮那样，自己能立起来，你给指条路，她就能自己走下去的人，可王妮妈这样的，没救。
不过总归要去看看的，这杜神婆以往只是装神弄鬼，挣点小钱，可现在，竟然拿着什么神药骗人，这可不是简单的搞迷信，是犯罪。
一行人朝着杜神婆家走去，王妮妈亦步亦趋跟着，声音还带着不自信，“行，能行吗？”
林振文都要看不下去，“婶子，啥能行吗，她的东西差点害死人，去讨个说法天经地义，咱们理直气壮的，什么不行啊！”
王妮妈脑袋还是没转过来，“那，那可是通神的人家。”
……
林振文气得脾气都没有了，他索性不搭理她，转头和唐秀秀说话，“哥还得一会才回来，我去叫人。”
他深知，人多力量大。
唐秀秀嗯一声，这趟去找杜神婆，结果两说，他们自己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果然，王妮妈话还没说两句，就被拦住。
杜神婆并不在家里，她在小树林，正围着菩萨做法事，按照她的说法，天热，邪祟横行，每天一早一晚，要做两次法事。
现在正是早晨，知道她这个点会到小树林，好些人家都在这边，跪着许愿，听着王妮妈的话，自然给杜神婆出头。
“他婶子，你说这话就没良心，那杜神仙的药丸，沾着神气呢，能卖给你就是你的福气，你家晓龙出事，那是别的原因，怎么还冤枉杜神仙。”
“就是，我作证，我那几天拉肚子，那个难受，吃了一颗神药，立马就好了，信杜神仙，准没错！”
“就是，自己的问题赖别人，真是脸大，说不得啊，是你家没仙缘，没福气，老天爷不愿救人呢。”
王妮妈听着这一句句的，气愤上来，明明就是杜神婆的错，就算不退钱，至少也不能这样，她满脸通红，“放屁，我，我家晓龙原本吃着退烧药，好好的，就昨天晚上，我听着她卖什么神药，包治百病，这才买了一个，没给孩子吃药给吃了这么个药丸子，孩子早上就晕了，不是她的事还能是谁！”
“晕倒了就是我们杜神仙的事儿？”
“就是，说不得是你们不给吃饭，饿的呢，人长一张嘴，还不是想说什么说什么。”
王妮妈简直有嘴说不清，她大喊，“那杜三妮就是个骗子！你们都被骗了，你们再信，早晚和我家一样，要闹出人命！”
“王妮妈，你胡咧咧什么！”
“竟然还敢喊杜神仙的本家名。”
“趁着杜神仙还没生气，你赶紧走吧，要不然让你一辈子倒霉。”
杜神婆原本坐在地上，闭眼一副t?打坐模样，此时睁开眼，一句‘无量天尊’，让场面一下安静下来
杜神婆双眼平静，毫无心虚之态，反而是王妮妈，对上她，眼神躲闪，一副害怕模样。
杜神婆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声音慈悲，“王施主，我看你心诚，把辛苦得来的神药给你，你不谢神仙就罢，怎的还诬陷我。”
“什么诬陷，就，就是你那药丸子的错。”王妮妈再没了那股气势。
唐秀秀都要看不下去，“婶子，你还是别说了。”
这说的，就像是他们一群人是来讹人的，透着心虚。
陈水见着林振武不在，他这老二理所当然就要充老大，“行了！杜婆子，别整你那神神叨叨的一套了，你骗的了村里这些个没见过世面的人，还能骗的了我？”
林振文听得一撇嘴，悄悄和唐秀秀说话，“婶子太心虚，陈水哥就太自大，明明他之前也没看透。”
要不是唐秀秀说这些门道，没人能看透。
陈水这话一出，杜神婆心里一慌，她知道，自己那些个东西，都是从外面听来的，没出去过的人不知道，可林振武这伙子人，三五不时的出去，谁知道有没有去耍过钱，也听到过那些事儿呢。
不过她装的久了，就有些底气，“如何能骗，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摆在大家眼皮底下，神仙只是借我手给大家展示出来，我不知怎么骗。”
几个村里人简直要看不下去，直直站在杜神婆前面，“杜神仙，别脏了你的仙气，我们来。”
“就是，他们这一伙子，没一个心诚的，菩萨也不会保护他们。”
“陈水，你就作吧，我给你说，跟着振武混，早晚遭殃，一群二流子，能讨着什么好，王妮妈，这回你家晓龙出事，说不得就是因为你们和他们家来往的事儿，我听说王妮和振武媳妇，好的像是一个人，这不，孩子出事了吧，他们一家都是没有仙缘的，不能来往。”
“就是，二顺都给我们说了，这秀秀是个没福气的，亏他还想着你，让杜神仙给算了一卦，我们可都是看着的，怎么说的，克父克夫克子，命不好，不好。”
“就是，要不你看二顺从不让秀丫头回娘家，这丫头和振武，成亲可是成对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林振文气得发疯，张牙舞爪就要冲上去。
唐秀秀一把拉住他，心里有些好笑，原来，唐二顺还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合理的解释，还真是会粉饰太平。
“我命不好？”
唐秀秀声音清脆，“我命不好也是在唐家的时候，他们不拿我当人，当牛做马，忍饥挨饿，嫁到林家，我公婆拿我当亲闺女疼，我男人把我当个宝，家里人人喜欢我，好吃好喝的供着我，我命不好？”
唐秀秀看着神色各异的人，轻笑，“我看不知道多少人想当我这命不好的人，是吧，杜神婆，哦，不，杜骗子。”
不等杜神婆说话，她再次出击，“原以为你装神弄鬼的混口饭吃，挣点唐二顺这样鬼迷心窍人的钱，也算你有本事，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着人命开玩笑。”
她指着那尊已经长出三分之二的菩萨像，“你那点道行，以为谁都看不明白是吧，豆子上种菩萨，可真是好本事。”
她想着王妮家晓龙那乖巧模样，又想着他那烫人的额头，声音更冷，“朝着地上洒洒水，那豆子生根发芽，把佛像顶出来，到你嘴里，就成你是神仙了？你脸可真大。”
几个村民面面相觑，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秀丫头，你妖言惑众。”
“你别在这骗人。”
“就是，什么豆芽，我们天天看着，从来没见过什么豆子。”
林振文做个鬼脸，“那是因为她一早一晚的，来去邪祟，把发芽顶出来的豆芽，都拔走啦，一群笨蛋。”
唐秀秀看一眼杜神婆灰败的脸，“是不是的，简单，挖地。”
陈水扛着搞头一下蹦出来，“弟妹，就等你这句话啦，来来来，兄弟们，咱们看看，这菩萨底下，是不是藏着什么宝贝，要不然，这神像咋一天天的长高呢。”
“不行！”
“那可是菩萨！”
“挖了就断了仙缘啊。”
“杜神仙，你快说句话啊。”
杜神婆定定神，张嘴要说话，又被打断。
林振武从远处大不走过来，一脸铁青，那种阴鸷再次浮现在脸上，他斩钉截铁，“挖！”
第26章 大胜神婆
林振武表情太狠，一时间没人敢阻拦，等众人反应过来，陈水几个人，已经跳进栅栏里面，挥起搞头，就要开挖。
几个正在守着的村民顿时奋力反抗，推搡着让他们离开。
“不行啊，不行，那可是菩萨，神仙啊。”
“底下都是仙根，这要是挖了，咱们南山村，可就断了福缘！”
几个杜神婆的狂热粉歇斯底里，又深信不疑的就有心里嘀咕的，好些听着动静来看热闹的人，也在议论。
“难道底下真是种子？”
“我咋觉着，是真的呢，你别说，我突然想起来，那几天来磕头的时候，看着地上冒出好几个豆芽，我还想呢，谁在这掉了豆子。”
“那，那让不让挖啊。”
“要是不让挖，你找死呢，没看着振武要吃人一样，杜神婆子，这回我看悬。”
陈水顾着乡里乡亲的，没敢用力推，哎哎几声，“我看你们都魔怔了，还神仙呢，狗屁！”
他话音刚落，手里的镐头一下被抢走，转头想抢回来，就见那镐头高高扬起，一下砸进土里，被人使劲一拉，大把缠绕的白黄根茎被翻出来，可不就是生根发芽的豆芽。
喧闹的场面戛然而止，一时间没人说话。
陈水看着还在奋力挥舞镐头的王石，啧，这小子，估计快被气死了。
王石翻出大把的豆芽，一脚踢向刚才阻拦的村民脚下，“给！你们的菩萨！福根！你们的神仙！”
他又抓起一把，猛地扔到杜神婆身上，“你个死骗子！差点害死我外甥，我跟你没完！”
土混着豆芽菜一下砸到杜神婆身上，让她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但是她觉着，还有救。
她努力端着，“你这小子，满口胡言什么，那豆子，是被菩萨的福气引来的。”
王石呵一声，“你是说豆子自己会跑？姓杜的，别以为你穿着一身道袍，说几句无量天尊，自己就真成神仙了，你以为我们是傻子？”
他这话一出，倒是有人赞同。
“杜神婆，王家石头说的对啊，我们可不是傻子，那豆子自己可不会走。”
“就是，我这打眼一看，这豆子不是一粒两粒的，这指定是之前就扔这里的吧。”
林振文适时开口，“大家想想，她为啥每天来洒水，为啥每天两次过来弯着腰不知道干啥。”
人类是自以为是的生物，你告诉他这件事怎样怎样，他不一定会信，但是如果是他自己推理出来的，他必深信不疑，林振文这话一出，立即有人找出真相。
“她每天来洒水，就是为了让豆子发芽！”
“我说怎么每天来呢，还除邪祟，我看就是拔长出来的豆苗吧。”
“我说我那天磕头，见着个豆芽菜呢，隔天再来就没了，还以为我看错，肯定让她拔走了。”
“我还说呢，那地那么软和，还以为是因为菩萨降临的福气，结果呢，这底下一片片的豆芽，能不软和吗。”
众人化身福尔摩斯，七嘴八舌，说的原本对菩萨一事深信不疑的人都动摇起来。
“真是骗人的？”
“胡说，谁说我妈是骗人的！”孙三通从人群后挤出来，满脸嚣张。
因着是自己推理出来的，好些村民深信不疑，“不是骗人的，那豆芽怎么说。”
孙三通满脸气愤，“谁知道是不是姓王的为了找事，提前埋的豆芽！”
他知道这话经不起推敲，接着就换个话题，“我倒要看看是谁眼红我家，那豆芽能作假，那竹篮打水呢，怎么作假，来，你们说说，怎么作假！”
这话一出，场面又是一静，先前怀疑的那几个村民面面相觑。
“对啊，那竹篮子提水，我看得真真的。”
“我回家还用家里的竹篮打水，啥也提不上来。”
“那，杜神婆是真的？”
原本就深信不疑的人此时更是找到主心骨。
“就是，那竹篮打水是真的，做不了假。”
“杜神仙就是能通神。”
唐秀秀看着孙三通那洋洋得意的恶心嘴脸，冷笑一声，“谁能竹篮打水，谁就是神仙？”
孙三t?通还没察觉到不对，“那是，你们这十里八乡的问问，谁能竹篮打水，告诉你们，只有通神的人，才能成，我妈就是因着这，得了菩萨给的福气，才能给人算命，一算一个准，这都是神力！”
唐秀秀忍不住一声，“那你要这么说，我也有神力，我给你们家算一卦吧，我看你们母子两个，印堂发黑，满身黑气都要散出来，至于你爸，不用看我都能算，你们全家都快要倒霉。”
她说完，转身接过林振文递过来的篮子，“别说我说的不准，会竹篮打水就能通神算命，这可是你说的，竹篮打水是吧，那你看看我行不行。”
小树林里，栅栏旁边就有个大水缸，是防着有人上香起火的，唐秀秀拿出个篮子，作势要舀水。
把村里人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小声议论。
“你快看，秀丫头也拿个篮子。”
“也是竹篮啊，比杜神婆那个，看着小些。”
“她那竹篮也能提水？”
“别说话。”
众人瞪着大眼，一错不错，眼睁睁看着唐秀秀比杜神婆还利索，用篮子提出半篮水来。
“这这这。”、“娘哎，秀丫头也能通神？”、“真的假的。”
见唐秀秀朝他挑衅一笑，孙三通猛地摇头，“不可能，你怎么学会的，你肯定偷看我们做竹篮了！”
唐秀秀挑眉，“你也说，这竹篮能做出来吧。”
杜神婆想拦着自家儿子，已经是晚了。
果然，孙三通这话一出，好几个看热闹的一下就明白过来，“哎呦，感情这竹篮子，还得做啊。”
“就是，我寻思着，杜神婆子随便拿个竹篮就能提水呢。”
孙三通一下明白自己露馅了，立马改口，“肯定是你偷我们家的。”
有人立马反驳，“行了，癞子，你这话说的没意思，你家的竹篮和秀丫头家的，长得可不一样。”
“就是，秀秀，这竹篮打水，看着真神乎，咋做出来的，给我们说说。”
“就是就是，说说。”
唐秀秀和林振武对视一眼，笑着扫视一圈，“倒也不难，拿着蛙卵，厚厚在篮子里糊上一层，搁在太阳底下晒干，那卵膜就变得透明硬实，整个糊住篮子，不对着太阳，丝毫看不出来，这能打水的竹篮也就做好了。”
村里人听得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听着是简单，可让我想，我八辈子也想不出来。”
“要不你要信杜神婆呢。”
“那，那杜神仙是骗人的？”
“那怎么供奉那鱼的人家，出门捡钱呢，二顺亲口说的，捡着钱了。”
林振文立马来普及，如此这般把唐秀秀说过的话又说一遍。
听得村里人一愣一愣的，就这百般花样，谁碰上不迷糊。
这时候原本深信不疑的人，才明白过来。
“我们被骗了。”
“我的钱，杜婆子，你还我钱！”
“我攒了大半年的五块钱，就这样让你给骗走，你还我钱！”
杜神婆没想到，原本一切顺利，好好的挣钱路子，一下就断了，现在的情况，想找补也找不回来，她索性也不装了。
“什么钱，哪来的钱，拿钱算命，那是我应得的！”
她一露出这泼妇嘴脸，好些老实人就是一个噎倒。
“你，你个杜三妮，你骗人还有理了你。”
杜神婆哈一声，双手掐腰，彻底释放自我，“我可没骗人，那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你们说的，我从来没说，我是神仙，都是你们求着我算，我才算的，一手交钱一手算命，算完了还想把钱拿回去？没门！”
还是撒泼舒服，装了这么久，杜神婆自己也憋得不轻，喊完这一通，看傻子一样看着村里人，一副高高在上模样。
孙三通也跟着哈哈大笑，“这就叫愿赌服输，钱都给出来了，还想拿回去，想得美！”
“你们不要脸！”有人哆哆嗦嗦的喊。
从早晨到现在，时间已经不短，村里听着动静的人纷纷涌过来，有些个正正听着杜神婆那一番话的，一口气上不来就要过去。
原本神仙一样的人，怎么转眼就成了骂街泼妇，这谁受得了。
“你个杀千刀的，你还我们钱！”
众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和杜神婆母子两人扯皮，远处就扑过来一个人，刘红翠满眼赤红，一下扑到杜神婆身上，“你个该死的，骗了我们家三十多块钱！你还钱！”
唐秀秀听得咋舌，和林振武说悄悄话，“还真是下血本。”
三十块钱，搁着唐家，估摸着要攒一年，也就是说，这一年白干。
杜神婆这些时日吃香喝辣，日子过得滋润，比省吃俭用的刘红翠不知道强出去多少，她抬手把刘红翠推个仰倒，“我呸！给你算的那些个好日子，给你们家的那些符纸，不要钱？那是你们自愿给的，就是说到天皇老子那里，我们也不打怵！”
刘红翠一下扑到地上，“丧良心啊，没天理，你个骗子，我要去公安局，我举报你！”
这话倒是把杜神婆吓一跳，不过孙三通倒是不怕，“你去举报啊，举报去，举报咱们就打官司，反正我有理，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家惹上官司，我看你儿子以后能不能娶上媳妇。”
不得不说，孙三通还是很懂人心的，一下就抓住刘红翠的痛脚。
林振文知道嫂子和娘家人绝交，见着刘红翠吃瘪，他乐得高兴，可他还是能分得清主次，见着哥嫂两人靠在一起看热闹，有些担忧地凑上去，“哥，嫂子，那杜骗子是个脸皮厚的，她儿子也不要脸，怎么弄啊，咱们去打一顿？”
林振武啧一声，凉凉看他，“揍一顿是简单，揍完有什么用？”
林振文思索一下，“能出一口气？”
“晓龙受那么大罪，就值一顿打？”
林振文一下想到当时宋饱被骗，那两个骗子的下场，突然福至心灵，“告公安局！”
他声音不小，一下就被周围几个人听到，同样听到的，还有孙三通。
孙三通比林振武大几岁，见着林振武脸上似笑非笑的，心里就是一阵气短，当年，林振武把刘铁蛋打个半死，他就被按在旁边看着呢，那整张血刺哗啦的脸，让他连着好些日子做噩梦，打那以后，不管在别处怎样，见着林家人，他是能避就避。
不过那都过去好久，他现在谁也不怕！孙三通鼓足了气，“林振武，我家和你无冤无仇，你别掺和！”
“哎呦，你这话说的”，陈水的声音闲闲传过来，“无冤无仇，咱们拿着搞头在这干啥呢，找累啊，你说说你家，安安稳稳算个命挣口饭吃不行？非得整幺蛾子，拿人命不当人命是吧。”
孙三通看着站在一旁，一脸愤恨的王石，知道问题就出在他身上，林振武这人护犊子，只要他认定的，你就不能惹。
心里的怒火无处发泄，他又呸一声，“破鞋生的小杂种，死了也活该。”
陈水听得一阵胆寒，好，你这话是捅了马蜂窝。
果然，林振武哼一声，“打。”
王石当头豹子一样冲出去，挥拳只冲孙三通面门，五六七八个人冲上去，只片刻，孙三通满脸鼻血。
“打死人了啊，没王法了，林振武你个龟孙，你让他们停手，停手！”
林振武声音闲闲，“收着呢，打不死，这伤，我出钱给他治。”
那不是治不治的事儿，杜神婆见儿子疼得哭爹喊娘，心里疼的滴血，“我把钱还给你们，我还还不行，放了我儿子！”
远处，一阵自行车铃声响起，林振武立马示意大家放开，陈水自然也听着那铃声，他知道林振武做事喜欢留后手，这估摸着是什么人要来，他从口袋里抽出个帕子，“孙子儿，别说我们不照顾你，看看，还给你擦血呢。”
整个一抹，孙三通脸上干干净净，除了躺着龇牙咧嘴，啥也看不出来。
村里人听着杜神婆那话，顿时七嘴八舌的，“振武好样的，杜神婆，赶紧给钱。”
“她就是欠揍，这揍一顿，就改了。”
“呸，不要脸的骗子，哄去我五块钱呢。”
一群人当初多信杜神仙，现在就多厌恶，好在，他们这钱能回来。
没成想，林振武下一句话差点噎死他们，“钱呢，就不必了，我不是那用拳头说话的人，有事咱们找公安同志。”
这话听得村里人一阵牙疼，却偏偏被两个自行车赶来的公安同志听个正着。
“好一个有事找公安，小同志，你还挺t?有觉悟，我们公安就是为人民服务的。”
另一个公安同志跟着停好车，扬声问一句，“谁是孙三通？”
村里人一听傻眼了，这，骗人的是杜婆子，怎么还扯上孙癞子。
王石立马伸手，“公安同志，就是他，孙三通。”
那公安一看，好嘛，他们要找的人，正无赖一样躺在地上，对着他们龇牙咧嘴的。
“你那是什么表情！”这事本就是大事，他们全体公安都出动，还和县上联合行动，领导下通知，不放过一个漏网之鱼，这心里正憋着一口气要立功呢，见着要抓的这个德行，立马板着脸训斥起来。
杜神婆一个哆嗦，忙忙过去把儿子扯起来，“公安同志，公安同志，冤枉啊，你们该抓林振武，就是他！他带人打我儿子！我儿子可是啥事儿没犯，他是个好的。”
村里人听得害怕，哎呦，这村里一大害，林振武是不是要被抓走啦。
没成想，公安同志看一脸正气的林振武一眼，又看因为和刘红翠扯头花而满身狼狈的杜神婆，“你说的那些个，我没看见，但是你儿子犯的事儿，我是知道的，聚众赌博，还和已婚妇女搞流氓，道德败坏，跟我们到派出所去走一趟吧。”
这俩罪名，够他喝一壶的。
杜神婆还不知道轻重，可孙三通心里明白，他去耍钱的时候，可是签字画押的，道上的大哥说得明明白白，耍钱这事儿，谁也不能说，这要是被公家知道，一准坐牢。
“公安同志，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孙三通忍者身上的疼痛，一脸讨好，“我可是个好同志，从来都遵纪守法的，不干那犯法的事儿。”
“哼，还不干，你那大名就在人那里写着呢，还不干。”
孙三通听得眼前一黑，这，这是老巢被端了？他猛地转头看林振武，“林振武！是你对不对，你举报的！”
那公安同志立马呵斥，“行了！说话做事要讲证据，没有的事不要乱说！赶紧跟我们走！”
两人拿出手铐，啪一下扣到孙三通手上，看得全村人心里一个激灵，这，这要坐牢去？
孙三通吓得死狗一样瘫倒在地，杜神婆抱着他哭天抢地，“哪个杀千刀的啊，我家是做什么孽了啊，三通啊，你不能进去！我是神仙，我是神仙，你们别抓我儿子！”
那公安同志原本还没注意，她这么一嚎，“你就是南山村的杜神婆？杜有仙，原名杜三妮？”
杜神婆嘎一声，“我是我是，我家通神呢，我会竹篮打水，公安同志，我儿子肯定没犯事，不信你问问菩萨。”
“菩萨不用问，问我们头就行，正好省事了，接到举报，你传播封|建|迷|信，还卖假药差点害死人家孩子，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等杜神婆母子两个被拖走，村里人这才敢大喘气，一个个的你看完我看你，不知道该说点啥。
有人大着胆子，“振武，我们那钱，公安同志能给要回来不？”
林振武懒得理，“问公安去。”
“你帮我们问问呗，你胆子大。”他们不敢。
林振抬眸看他，皮笑肉不笑的，“你看我像那好人？”
陈水心里乐得不行，替那人脑补，不，不像，你像个大坏蛋！
林振武凶神恶煞的，就显得站在他旁边的唐秀秀很是乖巧，有人就把主意打到唐秀秀身上，“秀丫头，还杜婆子的骗人把戏，还是你识破的，你是个大好人，要不，你帮着我们问问？”
唐秀秀俏生生一笑，“各位大爷大娘，叔叔婶子，你们想想。”
她笑得甜甜，喊得也甜，让人心里升起一股子希望，正伸着耳朵听呢，就听她下一句。
“你们想想，我嫁个村霸二流子，还能当好人？”
一句话把众人噎个仰倒，唐秀秀还若无其事笑嘻嘻的，“大家以后可擦亮眼睛，别再干那蠢事，让人卖了还给人数钱，让旁人看了，笑掉大牙。”
笑掉大牙的就是你们林家人吧，从头到尾，就你们家从不搭理杜神婆，看笑话是吧。
有人气不过，想说两句，奈何见着林振武恶狼一样站唐秀秀身边，一脸我媳妇说啥都对的模样，顿时觉着不光牙疼，心口都跟着疼起来，心里哼一句，和这一家子说什么，没话说！
陈水心里又是一阵叽里咕噜，哎呦，弟妹这话说得，看那笑的，甜死个人，偏偏话里有刀，可比他们板着脸放狠话厉害的多啊，学会了，学会了。
林振武见着唐秀秀再没话说，懒懒抬头挥一下，“散了。”
陈水立马就演上了，拉着他们一伙子，“来来来，左右两边站好，咱大哥大嫂打道回府！”
一桩事解决，众人心里轻松起来，陈水一说，也有心跟着玩闹，立马按照陈水说的站好，嘴里还七嘴八舌喊着，“大哥大嫂请。”
天啊，唐秀秀简直没眼看，一群二十上下的小青年，咋还这么中二呢。
偏林振武还挺吃这一套，勾唇朝着唐秀秀努嘴，“走。”
唐秀秀扶额，陪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众星拱月被送回家，惹得村里人目瞪口呆，乖乖，这秀秀还真厉害，这就把林振武给降服啦，看看，一群大老爷们，都跟她后面呢，啧，这以后不敢惹，不敢惹。
回到家，唐秀秀抬脚踩林振武，“林振武，你幼稚死啦。”
林振武不懂啥是幼稚，他觉着挺美，自己媳妇，就得这么护着，以后才能在村里横着走。
不过唐秀秀也就这么一说，她还惦记着王妮，“妮姐的孩子，没事吧？”
虽然他回来的时候表情狠，但是唐秀秀莫名感觉，他情绪还行，所以一直没问。
果然，林振武只微微皱眉，“没事，打上点滴，没一会就醒了，医生说送的及时，我来的时候，小家伙嚷着饿，要吃饭。”
那就是没事，“县城那边，你安排人举报的？”
自从林振武说要查，就找人跟着孙三通，他每次说是偷偷摸摸，可根本经不起跟踪，只几天功夫，就让人摸透，等着掀摊子。
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
“嗯。”其实他查到的东西，比给唐秀秀说的还脏，牵扯也大，已经举报好几天了，只是今天恰好他们那边收网。
唐秀秀也没多问，只想着王妮说起孙三通时那种厌恶，还有王石脸上恨不能同归于尽的表情，“自作孽，不可活。”
她看林振武，“买辆自行车吧。”
话题转的太快，林振武从思绪里回神，疑问，“不是不让买？”
他早先就说买一辆，唐秀秀没让。
唐秀秀觉得自己原先想差了，只想着从家里到镇上不远，走路还能锻炼身体，到县上走路坐车都方便，再说那自行车，说实话她还不怎么会骑呢，就有些无感。
可经了今天这事，她思想有变化，“有辆自行车，有个什么事的，方便。”
像是今天，如果有自行车，带着孩子去镇上，就能更快一些。
林振武一下明白她的话，伸手抱住她，感叹，“我媳妇儿，就是好。”
唐秀秀哼哼两声，“还有一个事。”
她声音小小，“那自行车，我可不会骑，到时候，你得教我。”
林振武已经能想到媳妇学会骑自行车后，骄傲又高兴的小表情，忍不住露出个笑，“好，包教包会。”
村里人还不知道，他们村即将迎来第二辆自行车，那自行车多少钱一辆，一二百呢，谁家舍得，就算现在日子好过些，那攒三四年的钱，也才能买一辆自行车呢。
所以支书家的自行车，就尤其的珍贵，村里旁的人，也就是能看看，摸都不能摸，这时候，就有人羡慕唐云云，每次遇着她，嘴里都是羡慕。
“云云啊，你可真有福气，那支书家，咱们独一份的自行车呢，你学会骑了不？”
唐云云如今最烦的，就是旁人问这自行车，她每每能能想到当初嫁人前，唐秀秀那句话，‘我就等着看，那自行车，你能不能骑上’，就头皮发麻，如今村里好些人私底下传，那杜神婆是个骗子，可那唐秀秀，好像是有点门道的，你看，她一说那杜神婆一家人咱倒霉，可不是，母子两人进去了，那杜神婆的男人，当天喝的醉醺醺，大晚上摔断了腿，可不是一家倒大霉啊。
唐云云心里害怕，难道，她这一辈子，都骑不上自行车吗。
不行！因着唐秀秀那句话，唐云云对着赵胜利软磨硬泡，软硬兼施，哭哭闹闹加撒泼打滚，终于t?是弄得赵胜利不耐烦，“成成成，推出去，到大路上，给你骑！”
不管过程丢不丢人，最终这自行车是能骑了！
唐云云专门挑个雨后的天，天气凉爽，外头人多，趾高气昂，推着自行车就出门了。
可想而知，一出门就成大家的焦点。
“哎呦，云云，你骑着你家自行车出来了？”
“真气派，我摸摸呗。”
唐云云煞有其事，“那可不行，这要是摸坏了，谁也赔不起。”
这倒是，一群人只能眼巴巴看两眼，还有好些小孩跟在后面，大大满足唐云云的虚荣心。
只赵胜利百无聊赖的，顾着她的面子，小声说，“行了，推着走两圈得了，你又没法骑。”
唐云云不服气，“我怎么没法骑，你教我不就成了。”
赵胜利一板脸，“你以为这么好骑，要是真骑着摔了，咱爸非得揍咱俩，你听我的，今天先推着到那大路上走两下，等熟悉熟悉再骑，总归自行车跑不了。”
至于什么时候能骑，他也不说。
唐云云想到公公虽然不大说话，但是从来都板着的脸，心里有些打怵，“那行，我先推推。”
支书家在村头西，正正和林家对着，两家出门，各有一条路通往镇上，两条路像个平行线，不过前面也说过，林家因着林振武，名声不好，所以村里人去镇上，大都走支书家这条路，也正因为如此，他家门前那条路，被踩得很是平整。
手里扶着自行车，慢慢推到屋外的大路上，唐云云又开心起来，今天能推着走，那明天就能骑，总归唐秀秀说的那些，都不作数。
大人不好意思跟着，小孩是没什么顾忌的，一个个的跟着唐云云看，见她一只推，急的恨不能替她骑两把。
“云云姐，你赶紧上去啊，骑上去。”
“就是，光推着多没劲，你骑上去，用脚一蹬，它就跑啦。”
“跑的快些，飞一样！”
“飞喽飞喽～”
巴巴得跟了两个来回，唐云云愣是没骑，给一群小孩馋的不行。
“你咋不上啊。”
“你是不是不会骑啊。”
唐云云推着车子，这年头的二八大杠，实在不低，真让她上，她还有些怵，听着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她恼羞成怒，“你们一边去，谁说我不会，我那是懒得骑！”
她以为小孩子好骗，其实小孩子最精，果然，她这么一说，当头一个小孩就冲她做鬼脸。
“骗人，就是不会，就是不会！”
立即有其他人跟风。
“就是就是，骗子骗子。”
“吹牛吹牛！”
把唐云云气得，作势要打人，一群娃娃鸟兽散一般，呼啦啦跑出去，可没跑几步，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传来，接着来的，还有更加清脆的声音。
“林振武，你还扶着吗？”
“没扶，这条路平，你继续骑。”
“哇哦，我会骑自行车啦，也不难嘛！”
唐秀秀顶着满身阳光，笑声如银铃，骑着自行车从大路那头过来，洒落一路欢笑。
只没想到，会遇到推着自行车的唐云云。
孩子们的崇拜来的很及时。
“哇……秀秀姐真厉害。”
“她会骑自行车啊。”
“她真好看。”
唐秀秀迎着孩子们的欢呼，轻握刹车在唐云云面前停下。
她神采飞扬，笑得开怀，“哎呦，这自行车，你摸上啦，会骑了不，我也新手上路，要不要比比？”
第27章 自行车
林振武从后面施施然走过来，闲散站在唐秀秀旁边，盯着赵胜利看。
赵胜利一个冷颤，原本热切的眼神，一下就看向别处，他在心里给自己找借口，这不是害怕，这是让着，让着林振武。
孩子们才不管大人的刀光剑影，一个个凑到唐秀秀身边看稀罕，“秀秀姐，我们能摸摸吗？”
唐秀秀嗯一声，“随便摸，好看吧，新买的。”
原本是有车一族，她不觉着有辆自行车有什么好的，可真正买来，才发觉实在不错，开车有开车的安稳，骑车有骑车的自由，现在他们家，也算代步工具，不赖。
孩子们欢呼一声，凑上去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声音欢快。
“哇，新的自行车可真好看，发光呢。”
“你看这里，写着凤凰牌，这是凤凰牌自行车。”
“我知道，我爸说，最好的自行车，就是凤凰牌的！”
一群人对着林振武发出感叹。
“武子哥，你真厉害。”
“就是，让秀秀姐骑上最好的自行车啦。”
别看大人们看着林振武就皱眉，觉着他是个不讲理的混子，可林振武在村里，很受小孩子崇拜，人类都是慕强的，特别是小时候，在孩子们的眼里，拳头大代表着力量，秩序，说了算，代表了谁也不敢惹，这样的气势，谁不羡慕呢。
林振武第一次觉着，这群小屁孩叽叽喳喳的，倒是不烦人，他伸手弹一下自行车后座，懒洋洋的，“男人，就得给媳妇买最好的，懂不？”
孩子们齐齐哦～一声，不懂，但是武子哥好厉害的感觉。
唐云云看着唐秀秀跨坐在自行车上，单脚点地，一副居高临下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唐秀秀，你从哪里弄来的自行车。”
原本说她骗人那孩子回头看她，一脸的莫名其妙，“秀秀姐都说了，新买的，你没听见哦。”
他又转头看唐秀秀，“秀秀姐，你别和她比赛，她推着自行车走来走去的，我们跟的腿都酸了，她也没骑一下，她根本不会骑。”
“对，她不会骑！”
“嗯嗯，她太笨了，只会推。”
唐秀秀似笑非笑看眼唐云云，点头拉长腔哦一声。
她虽然没说话，可唐云云一下就明白她的意思，嫁过去这么久，还没学会怎么骑自行车吗，还真从没摸过啊。
唐云云被自己脑补气得发疯，“谁说我不会，不就是自行车，我早就学会了！”
她猛地一推，抬脚就要跨上去，只是腿抬了两下，还是没能迈过去。
“哈哈哈，还说会骑呢，云云姐，你好笨。”
“连自行车都上不去，略略略。”
赵胜利都觉着丢人，走过去一把夺过自行车，“行了，骑什么，推都没推过还骑，也不看看你长得多高，赶紧回家去！”
一句话把唐云云老底扒个精光。
唐云云气得眼泪登时就掉下来，“赵胜利，你说啥呢！”
赵胜利是有心想和唐秀秀说句话，奈何门神林振武守着，他根本没法张嘴，唐云云一哭，他更觉丢脸，抬腿骑着自行车，一溜烟走了，留下唐云云楞了片刻，才哭喊着追过去。
这一连串动作，快得人目不暇接，唐秀秀看得一场好戏，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幸亏她这几个月吃的好，身高到达一米六大关，要不然，也来个上不去，好搞笑的。
孩子们围着她，“秀秀姐，你可真好看。”
“就是，你就像是那个，小仙女。”
一个个的，小嘴甜的不行。
唐秀秀皱皱鼻子，“一个个的小马屁精，要干啥？”
“嘿嘿，秀秀姐，能不能让我们推一下自行车啊。”
都是半大孩子，平时家里人也说的多，知道自行车金贵，骑是没人敢说，可对着唐秀秀，心里早就想推一推的想法，不自觉就说出来。
唐秀秀根本没觉着这是个事儿，点头，“成，推呗。”
刚下过雨，他们回来已经是傍晚，风带着丝丝凉意，唐秀秀和林振武并排坐在路边大石头上，看着一群孩子推着车在路上来来回回的，乐此不疲。
唐秀秀看得不自觉笑起来，“小孩子的快乐，可真简单。”
不要骑，也不要坐，只要简单的推两个来回，就兴奋的不行，真可爱。
林振武没觉着熊孩子可爱，要是他自己，才懒得搭理他们，也就是他媳妇，太善良，由着这群捣蛋鬼。
他也不看那群娃，就撑着脸看唐秀秀，倒也不觉着无聊。
“喂，林振武，你老是看我干什么。”唐秀秀也转头看他。
“我媳妇，好看。”
“好看也不用一直看吧。”
“一直看都看不够，为啥不能一直看。”
唐秀秀索性也不看娃娃们了，凑近他小声说，“更好看的看不看。”
林振武段位还是不如她高，这天宽地广的，他炸然听着这么刺激的，下意识左看右看，又捏唐秀秀的嘴，“你害不害臊！”
唐秀秀嘴被捏扁，挥手打下去，张口反驳，“喂，你想啥呢，林振武，你心里黄。”
林振武看她那笑就知道，她刚一准就是那意思，索性也不辩解，“成，那你什么意思，什么比你还好看？”
唐秀秀煞有其事，“知识t?啊，书中自有颜如玉，那颜如玉，可不是比我还好看。”
林振武理所当然，“谁也没我媳妇好看。”
唐秀秀听得开心，凑着他靠近一下，“说真的，林振武，咱们学习吧，参加高考上大学。”
林振武自打不上学之后，从没朝这方面想过，突然听到这个，还有些懵，“上大学？”
唐秀秀托腮，“对啊，上大学，青春嘛，总是要和大学挂钩的，白衣白裙自行车，穿过校园扬起的黑发，回眸那一笑，多好。”
林振武听着她说的，只一想，就勾起嘴角，“成，你学吧，回头给你整一套书来，你去上大学，我不去，我挣钱，养你。”
要是只唐秀秀，她还等什么明年，唐秀秀也不说劝他的那些话，只一句，“可是我想在大学里谈恋爱耶，就是搞对象，大学里可是五湖四海，哪里的人都有，优秀的人更是多，你不在，有人勾搭我，怎么办。”
“谁敢！”林振武瞬间暴怒。
唐秀秀耸耸肩，“谁知道呢。”
林振武瞪她，“你是我媳妇，有人勾搭你，你就上钩？”
唐秀秀唔一声，“你觉着呢。”
林振武不满瞪她，“小色狼一个。”
他再不能放心，“考，老子和你一起来考，我看谁敢不长眼，勾|引我媳妇儿！”
唐秀秀偷笑，二姐还说这事儿难，在她看来，没什么难的嘛，只要用自己当诱饵，这家伙一定上钩。
“林振武，你惨了。”唐秀秀摇头。
“嗯？”林振武没明白。
“你爱惨了唐秀秀，要吃亏的哦～”唐秀秀托腮，笑他。
晚霞撒在她脸颊，给她渡上一层暖光，她自得地，嚣张地，愉悦地笑。
林振武只觉心脏要跳出嗓子眼，他转过头去，若无其事，“老子愿意。”
片刻，两人眼神再次对上，又相视一笑，不言而喻的默契涌上来，不自觉要凑到一起。
“回家。”林振武拉她起来，回家亲。
唐秀秀跟着他跑起来，“喂，自行车不要啦。”
林振武，“让振文来。”
两人都没太把自行车当回事，唐秀秀是因为香车宝马也开过，只把它当做代步工具，并不觉着多珍贵，而林振武是觉着，自行车只是他给媳妇的小东西，以后他给她的，一定更多更好。
可这辆自行车，可是在村里掀起轩然大波。
因为自行车先给村里孩子们推了半下午，都没等第二天，全村都知道，林振武家买了一辆自行车。
有人羡慕。
“哎呦，真买啦，还是凤凰牌的，一百八一辆，可厉害，他哪来的钱，啧啧。”
“谁知道，你说也奇怪，这小子，天天不着调，打那个揍这个的，没见着干正事，到底哪儿弄来的钱。”
有人眼红嘴酸。
“谁知道那钱来的干不干净，天天这里窜那里跑的，一拳头下去，谁有钱敢不拿出来。”
“就是，你看那天他带人把孙癞子打的，血哗啦啦的，偏还不帮我们要钱，就是显摆，说不准那钱他要回去，自己拿着呢。”
有人听不下去。
“行了，别一个个的说酸话，那孙癞子和他妈，到现在还在派出所没回来呢，上哪儿拿钱去。”
“就是，还来路不正，谁家被抢了血汗钱不去找公安，又不傻，要是抢来的，振武早让人抓进去了。”
“我看你们就是惦记着让杜婆子骗去的钱，人秀丫头都说了，花钱买个教训，再说，公安同志说不定帮着把那钱要回来呢，急什么。”
“就是，以前我觉着，振武这小子浑，可现在看，我觉着他家比支书家还讲究些呢，就支书家那自行车，咱也知道金贵，可摸摸又坏不了，我娃好几回想摸摸，那都不让，每次委屈的要哭，不让就不让，人家的东西，咱们也不能说什么，是吧，可人家振武不一样，这自行车买来，还没进家门，就给娃娃们摸，这不仅能摸，还能推呢，我家那个推着走了两圈，这给兴奋的，我这当妈的看着也高兴。”
“你别说，我家娃也是，回来上蹿下跳的，我还说呢，振武改了性，我看啊，这都是秀丫头的功劳，搁着以前，振武可没这耐性。”
“你这一说，倒也是，这秀丫头每天乐乐呵呵的，还真就能治得了振武，这丫头，是个有本事的，那时候她要嫁进去，谁不说她跳火坑，现在看，真不是那么回事。”
一时间，村里对林家风评大转，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唐秀秀，毕竟，人家也是有自行车了，这就显着唐云云家的自行车没那么特殊。
唐云云在家生了好几天的闷气，想想那天的事，她就觉着丢人，自行车没骑上，显摆也没显摆成，还丢个大人。
原本，她是想着大闹一场，说啥也得学会骑自行车，到时候到唐秀秀面前，让她好好看看，可是还没等闹起来，她就觉着不对劲，闻着啥都不舒服，吃啥吐啥。
她不明白，可胡大英是过来人，让赵胜利带着去镇上一查，果然。
“哎呦，云云吧，你这怀孕了，好好好，我大孙子要来了！”
唐云云听的呆住，怀孕？等想明白，她立即高兴起来，怀孕，怀孕好啊，骑自行车她比不上唐秀秀，可是比生孩子，唐秀秀比不过她！
她立马就装上了，每天出来进去的扶着腰，有人问起来，就说自己有了，就等着这话传到唐秀秀耳朵里，让她羡慕，要不是唐二顺发话，死也不能去林家串门，她都要忍不住上门去。
就这么一天两天的说，唐秀秀和林家人是没什么反应，却让刘红翠起了个心思。
无他，自从家里知道杜婆子是个骗子，一天天的就没安稳过，刚知道的时候，唐二顺好几天拉着脸，没个笑模样，这也能理解，谁家被骗去三十块钱，都不能好受。
更让人膈应的，是唐志飞的名字，这名字，可是杜婆子给起的名，自从知道杜婆子骗人，刘红翠就嚷着要给儿子改名。
没成想，隔天，唐二顺从镇上回来，说是不用改了，他找了个真神婆给算的名字，这名字不错，旺子旺孙。
有了杜神婆那一经，刘红翠是听着神婆两个字就膈应，谁想到唐二顺还信，关键是，这次算名字，又花去三块钱，因着信神婆，这前前后后，三十多块钱没了，她嚷嚷几句，还被唐二顺踹好几脚。
“你个扫把星娘们，要不是你当初起了歪心思，咱家现在能这样？”
唐二顺心里后悔了，原本想着云丫头能说会道的，嫁到支书家，一准能哄着给自家捞些好处，结果呢，嫁过去快半年，屁都没弄来，再看大丫头，都能让村里一霸林振武改了性，自行车都给她买进来。
有这本事，还愁什么，可偏偏，他们一家和秀丫头断了亲，想到当时支书家的亲事，是刘红翠换的，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还说什么云丫头能给家里捞钱，钱呢！连那三十块钱彩礼钱，都没能要回来，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得把这三十块钱要回来！”
这话不说便罢，说起来就是刘红翠理亏，被踹几脚，也没敢再咋呼，只想着那三十块钱的彩礼，确实得要回来，要不然，被杜神婆骗去的三十块钱的窟窿，可补不上。
原本她还想着呢，闺女在婆家没分量，家里钱都被胡大英那个母老虎把着，实在是难办，可听着闺女怀孕，她这办法立马就想出来。
让唐志飞把唐云云叫回娘家，刘红翠立马给闺女端一碗糖水鸡蛋，“赶紧吃了，补补，这第一胎，可得好好的。”
自打怀孕，唐云云在婆家待遇大增，原本吃窝头吃剩菜，现如今，可是能吃上肉，她喝完糖水鸡蛋，一脸自得，“妈，要是我给赵家生个大孙子，他们还不知道怎么乐呢。”
唐秀秀可是连个孩子都没怀上。
刘红翠也是个重男轻女的，她当然希望闺女能生个男孩，可她心里，还有自己的打算，“傻闺女，一门心思给他们赵家生儿子，没想过自己？”
唐云云一时不明白，“想啥自己，妈，我生了儿子，自己也好啊。”
“你好是好，可是，能有钱吗？”刘红翠直截了当，“你就说现在，你在赵家，能当几毛钱的家？”
这话问出来，唐云云就有些不高兴，因为说来丢人，在赵家，她连一块钱的话语权都没有。
“妈，等我生了儿子，他们总得给我钱吧。”唐云云扭捏。
刘红翠拍她，“你个傻子，要是不给你呢，儿子都生了，你能怎么着？”
唐云云想了想，倒也是t?，“那妈你说，该怎么办啊。”
刘红翠摸着她肚子，“当然是趁着现在孩子揣在你肚里，问他们要钱啊。”
“那，那他们要是不给呢。”
李红翠冷哼一声，“你傻啊，不给，你就说着孩子不要了，妈知道，这孩子肯定不能不要，吓唬，吓唬他们，知道吗，那三十块钱，想要拿回来，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我的傻闺女！”
李红翠这样那样给出了一堆主意，志得意满给唐二顺说，“你等着，这回，三十块钱指定给你拿回来。”
唐云云也不是个傻的，刘红翠说的话，她听进去了，也做了。
想着那三十块钱，她豁出去就要在赵家大闹一场，只狠话才放几句，就被胡大英给拦住。
“你这丫头，说什么不要孩子，那是我孙子，你儿子，咱赵家的命根子，能不要？”
唐云云梗着脖子，“妈，你要是不给我那三十块钱，这孩子，要了有什么用，她娘一分钱的家都不当。”
胡大英一听，就知道儿媳妇回娘家，她那个娘没给她说什么好话，出这么个主意，就是想把那三十块钱的彩礼给拿回去。呸，陪嫁过来的钱，想从他们赵家拿回去，门都没有。
可她也知道，这钱要是不出，儿媳妇还不知道闹什么幺蛾子，儿媳妇有点事是小，可是要是磕着碰着自己的金孙，那事儿可就大了。
哼，那刘红翠不就是想着那三十块钱，她还就不让她拿到，她亲亲热热握着唐云云的手坐下，“这说什么话呢，怎么一分钱的家不当，我和你们爸总有去的一天，咱家就胜利一个，以后家里什么不都是你管着，你啊，就是心急。”
唐云云之所以还能在赵家吃那么多委屈，还能过下去，就是因为胡大英一张嘴，好的坏的都是她说，要是说起你爱听的，那是真让人迷糊。
说是这么说，可到底没见着真金白银，唐云云这次是铁了心，“妈，不拿出来那三十块钱，今天你说啥都没用。”
胡大英嗔怪，“你急什么，那钱，胜利不是给你说了，借给我娘家哥了，等他还钱，就给你。”
不等唐云云再说，她就继续，“这不，前儿我回娘家，我那哥正好把钱给我，我这想着，这两天把钱给你呢，你就忍不住。”
唐云云一喜，“那你快给我啊。”
胡大英啧一声，“急啥，妈既然说了，还能不给你，妈先问你几句话。”
唐云云点头，“你快问。”
胡大英看着她肚子，“这养个孩子不容易，咱家不是那吃不上的人家，可要想养好，不容易，等娃出来，吃喝穿衣，样样都要钱，你想过不？”
说起这些个柴米油盐，不当家的唐云云当然是不知道，但她明白一件事，“这娃是赵家的种，咱家当然得养。”
胡大英一扬头，“那当然养，可你想过没有，你这当妈的，娃要是缠着你要个糖甜嘴，买个糖葫芦，上学买个铅笔本子的，你要是手里没钱，咋整。”
唐云云这么一想，要是真的一分钱都要伸手朝着婆婆要，那实在是挺丢人，“那妈，那三十块钱，你更得给我了。”
胡大英先挑起这个想头，随后说一句，“可这钱，你想拿着给谁，还用我说？妈拿钱去，你好好想想吧。”
留下唐云云一呆，是啊，她拼死拼活，还惹的胜利哥不喜，到头来弄来的三十块钱，都给娘家，她手里，还是毛都没有。
胡大英从里间拿出三张大团结，握住唐云云的手放进去，“你是咱赵家的媳妇，那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想想，那百年以后，你埋也得埋在赵家祖坟里，给你上香供奉的，那得是你儿子，这三十块钱，妈给你，你想给谁给谁，妈也不再问。”
心心念念的三十块钱到手，唐云云一时还有些迷茫，晚上坐在床上，拿着钱翻来覆去的看。
赵胜利没回西屋，在堂屋听着胡大英说话。
“天天的想着那点子钱，她娘家一家人，都掉钱眼儿去了，彩礼都带着，那是你媳妇亲口说的，又在这天天巴巴的说，哪有这样的人家！”
她说着白天给唐云云说过的那些话，“你回去，就按照我说的多说着些，就算不为着自己想，也得为着孩子是不是，我就不信，肚子里揣着一个，她还要把三十块钱给送回去。”
赵胜利一回去，就见着唐云云在床上发呆，他坐过去，看她捏着那三十块钱，“妈说舅把钱还回来了，你赶紧拿着给你娘，当初说好的，因着借给我舅，回门的时候钱没拿回去，我知道你受不少难为。”
他以退为进这么一说，唐云云心里一个酸软，眼泪都掉下来，她抬头看赵胜利，“我在家里闹，你也为难吧。”
赵胜利叹口气，“为难什么，那是钱，能不金贵？你爸妈急也不过分，家里吃喝，志飞吃个肉上个学的，都得要钱呢。”
说到唐志飞，唐云云一下想起来，“他日子过得好着呢，比咱家日子都好！”在唐家十七八年，她是知道，自打唐志飞出生，一家人都围着他转，因着这，她使过多少性子都没用，就连一个蛤喇油，她想用一次，都没用上过。
三十块钱还回去，以后她想给孩子买个蛤喇油，都得伸手朝着婆婆要。
再说，她的彩礼，一共六十块钱，可唐秀秀的，可是一百块，而且这一百块，都拿回去了，那可是一百块。
“好过那也是你娘家的，这三十块钱，当初说好的，给了吧，咱儿子的钱，以后我卖力气，使劲赚，一定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
他越这样说，唐云云越是心疼，“凭啥！志飞想吃肉就吃肉，咱家呢，到时候儿子想吃个糖，咱都没钱，你还要累死累活的，凭啥。”
她咬牙切齿，“这钱谁也不给，我留着。”
这话一说出来，心里无端放松起来，她更是理直气壮，“我爸妈手里钱一大把，不缺这三十块钱，可咱家娃呢，咱两个手里没钱怎么养孩子，这三十块钱，就留着！”
赵胜利看她神色，“真想留着？”
唐云云理所当然的，“你不想留着？”
赵胜利有些迟疑，“留着倒是好，以后孩子出生，我想让他吃好的，穿好的，有这三十块钱，就能喝上最好的麦乳精，村里谁也比不上他，可是你爸妈那边，咱不好交代，当时说好的。”
唐云云哼一声，“我就不给他们。”
“那你在他们眼里，就成了白眼狼”赵胜利一下说到点子上，然后说出他早就和胡大英商量好的办法，“这样吧，让我妈当这个恶人。”
唐云云没明白，“咋当？”
赵胜利揽着她，“还能咋当，以后你爸妈再问你要钱，你就说婆婆不给，你一分钱没有，要是想要，让他们找我爸妈要就是，你说你在家里一分钱的家不当，一哭二闹都没用。”
他一副为你好的模样，“这样，你不用撕破脸，三十块钱还是你的，有面子有里子，多好。”
把这口锅给婆婆背着，唐云云听得眼睛都亮起来，“那，妈能同意吗。”
“我咋不同意”，第二天，听着小两口这么一说，她眉开眼笑的，“这是给我大孙子留的钱，我咋能不同意，不就是说我两句坏话吗，云云别怕，妈不是那怕说的人，以后你爸妈再问，你就说我是个恶婆婆，把着钱不给你就是。”
果然，刘红翠听着闺女哭天抹泪的说完，差点咬碎了牙，“这个死婆子，竟然真一分钱不给你，太欺负人。”
唐云云装模作样哭，“就是，妈你不知道，她实在太黑心，真真是一分钱都不给，咋整啊，那是支书家，咱们胳膊拧不过大腿，也斗不过她。”
斗不过是真的，可也不能让她好过，隔天，刘红翠就借着家里少了一只鸡，满村的大骂街。
“你个该死的，杀千刀的！你昧下我家的鸡，昧下我家的钱，小心雷劈死你！”
“钻钱眼的烂货，出门你就掉河里淹死，你得不着好！”
“我骂的谁，你心里清楚，要是不把钱还回来，我扎个小人，咒死你！”
胡大英一听就知道，这话骂的是她，骂就骂呗，反正钱还在他们老赵家就是。
支书听得皱眉，“你这钱没得着，还遭骂，怎么想的，给她，你放心？”
胡大英一脸你不懂的模样，“这哪个当娘的不为着自己孩子想，那钱你放心，出不去，至于遭骂，那就骂呗，反正我不少一t?块肉。”
她算计的清清楚楚，“她肚子里，要是个小子，这三十块钱给我孙子吃喝，咱没话说，要是个闺女，这三十块钱，就是她养闺女的钱，想让我再多出一分钱，没门！”
刘红翠满村的吆喝，村里人信以为真，真以为她鸡被偷，不过唐秀秀听着她的话，慢慢品出些东西。
林振武见她听那骂街的话，拉她进去，“听那干什么。”
村里人都这样，少个鸡少个鸭不说，就是少一块木头，都得出来骂两句，惹人烦的厉害。
唐秀秀哼笑，“你以为，她真是少一只鸡啊。”
“那不然？”
“我看，她是少那三十块钱的彩礼钱吧。”
林振武是知道当初的事，唐云云也是带着所有彩礼嫁人的，她媳妇的说好要全带回去，唐云云是带一半，“赵家不给钱？”
“谁知道呢？”唐秀秀想到原本那么长时间都没动静，这唐云云一怀孕，就闹出这动静，“到底是谁不给钱，还两说呢。”
这话也就随口说一句，到底是谁占了便宜，也没人在乎，倒是孔春莲，觉着这唐家最近在村里，太显眼了些，想着唐云云怀孕，村里人不自觉拿着这两姐妹比较，她又担心唐秀秀着急。
“秀啊，别听村里人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你听妈的，这孩子都是缘分，再说你们都还小，这生孩子鬼门关走一趟，你这十七八的年纪，自己还是孩子呢，身子没张开，要孩子就是遭罪，结婚前妈就和振武说过，孩子这几年能不要就不要，这话妈再给你说一遍，要孩子，等你二十以后不迟，可别心急。”
唐秀秀听得心里一暖，她原本还想着，要不要让林振武给婆婆说一声，孩子他们这几年是不打算要的，没想到，她还没说，婆婆倒是先说了。
她心里感动，伸手抱住孔春莲。“妈，你真好。”
儿媳妇亲近自己，没有哪个婆婆不开心，孔春莲伸手摸着唐秀秀头，“好啥，咱家不是那富贵人家，振武还是那个名声，你开开心心嫁进来，每天乐乐呵呵的，妈看着就高兴，对你好，也是应该。”
“再说，自打你嫁进来，咱家里里外外都是好事，你大姐如今风风火火的，透着精神，二姐也了了心事，一门心思好好过日子，因着你，这振武的名声都跟着好起来，平常你有空给振文讲课本，他这次还考个第一，这些啊，都是你的功劳。”
唐秀秀都被夸的不好意思，“妈，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好。”
哪里不好了，大姑姐林丽表示，我妹子，那就是最好的，就因为她给指的那条路，现在，她初初在大集上试水的衣裳生意，简直太火爆，她要富啦。
她一身淡紫色连衣裙，成熟大气，满面高兴，“哎呦，秀秀给我说的那几个款式，一眨眼就卖出去了，只做的那几件衣服，根本不够卖的，这挣钱的滋味是真好，现在咱这腰杆，也是挺得直直的，二婶呢，她现在不织衣服，闲着呢吧，我得赶紧找她，帮着我做衣裳！”
第28章 晒麦场
孔春莲听了都不大敢信，“真的，衣服卖出去不少？”
林丽一脸自豪，“何止是不少啊，妈，我这就赶了两次大集，你知道挣了多少钱不？”
“多少？”
“纯挣二十五六块钱！”
天啊，孔春莲重复一遍，“二十五六块，哎呦，还得是我闺女啊，那吃铁饭碗的，一个月也才挣三十来块钱呢！”
林丽和唐秀秀坐在一起，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这不，妈你眼光好，给咱家娶进来一个福星，你是不知道，秀秀就给我说了几件款式，我婆婆还寻思着，这几件款式的，各自做上两身，再把咱们家常穿的那种衣服，做上几件，一起卖，没成想，也不知道秀秀眼光那么好，就她说的那几件，做的那十来件衣服，两个大集，全都卖个精光，还有不少人排着队让我做呢。”
“反而是咱们家常穿的衣裳，让那些衣服一衬，就是显得老土，没法看，妈你没看着，我那摊子上，那叫一个热闹。”
孔春莲虽然没亲眼见着，可只听着，就觉得高兴，“妈原还想着，就咱们村里，都是自己扯块土布，能自己做就自己做，谁家有那个闲钱去买新衣，这衣裳说不准不好卖，没成想，这生意你做着还行。”
“嘿嘿，原我也想着，不一定好卖，可这一年年的，我也不能就这么光看孩子，没成想，还是秀秀说的对，你不出去，不知道有闲钱的人有多少，妈，以后你和爸就等着享我的福吧，等挣了大钱，一准好好孝顺你们。”
几句话说下来，把孔春莲乐得，笑起来合不拢嘴。
唐秀秀又问她让林振武买来的那些衣服。
林丽看她那眼神，就像看个金元宝，“我这刚要说呢，秀秀，明明都是南山村长大的，也不知道你这眼光，怎么就这么好，你不知道你让振武买的衣裳，有多抢手，咱自己做的，钱是挣，可出活慢，功夫在那里摆着呢，这大头，还得是你那些衣服，那衣服定价那么贵，比着百货大楼的低一点，我都想着卖不出去，没成想，卖的挺好。”
唐秀秀看她一脸惊喜，笑着说她，“信我的没错吧，价钱不用太低，女孩子哪有不爱美的，衣服只要好看，就不愁卖。”
几个人说一通衣裳经，林丽满身干劲，“就是这自己做衣服，一针一线的太费劲，这要想做的和人家缝纫机一样，得细细的缝，稍微不注意，针脚大些，就不好看，也幸亏秀秀你教我，做好衣服用那烙铁给熨平，真的，一熨平，那衣裳，和百货大楼卖的，也差不多少。”
“不过这样做衣裳，一般人是不成，这衣裳不够卖的，我想着让我大姑姐给帮忙呢，结果她做的愣是不行，这不，我想着二婶手巧，让她给帮忙。”
孔春莲忙应一声，“你这可是找对人了，你忘了你小时候，你二婶给你和你妹做过一身衣裳，那锁边，那针脚，真不差供销社卖的，多少人问呢。”
“我就是想着呢，这不，赶紧来了，秀，你姐夫的纺织厂，又放出来一批布，你可得帮着我再挑挑花色，这回，我谁都不信，就信你的眼光。”
晚上林丽理所当然把林振武赶走，她要和唐秀秀睡一起。
林丽还有好些话，白天没说出来，“秀秀，你让我穿的那几身衣服，还真行，你不知道，我穿哪身，哪身卖的就好，你说也奇怪。”
两人躺在一起，好像闺蜜一样说悄悄话，唐秀秀理所当然的，“有什么奇怪的，大姐你穿的好看，自然有人想跟风买啊，这和那个明星效应差不多”，她解释几句什么是明星效应，又笑眯眯的，“还有，大姐，你现在瘦了好多，穿衣服更好看了。”
说道这个，林丽也是开心，“这天天忙忙活活的，我都没觉着累，这也没少吃喝，慢慢的还瘦下来了，瘦到和你这样我是不求，再瘦些，一百二三十斤的，我就满足。”
唐秀秀声音真切，“肯定能行啊，你每天忙活，那其实就是运动，卖衣服的时候也不闲着吧，这个试衣服，那个拿衣服的，我看再过几个月，你还得瘦不少。”
说的林丽乐呵呵的，“那敢情好，我就盼着呢。”
说笑一会，她又说起自己的想头，“原我是担心，开个服装店成本大，那门头租一个月就不少钱，你就让我先在大集上试试，卖了这两回，我就觉着，这生意能干，你不知道，那大集上，好些人问我家在哪里，能不能去我家做衣服呢，你说我要是在县上有个门店，那多省事。”
唐秀秀就知道她会有这个想法，“那你现在什么打算？”
林丽的打算，其实挺多，但是她也知道，路得一步步走，事也得一件件来，“就像你当时说的，这一针一线缝衣服，还是不行，太慢，太费人工，现在看，这门头倒是能朝后放一放，还得先买缝纫机。”
有了缝纫机，那做衣服的时间就能大大缩短，裁剪这些活计，可以让二婶还有她大姑姐她们做，她婆婆呢，就负责踩缝纫机，这样一来，三个人能顶十个人不止。
不过这些，都得要钱，“秀秀，大姐不和你客气，你和振武买来的那些衣裳，卖的钱一时t?不能分给你，回头买来缝纫机，租好门头，那时候挣了钱，再给你和你二姐分。”
唐秀秀不仅不急着拿，还要继续朝里投资呢。
“大姐，那钱你可别想着给我，我这边呢，再给你一笔钱，另外啊，我再想几个好看的衣服款式，你们照着做，我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呢，就等着以后开个服装厂，你当厂长，我当副厂长，咱们啊，挣大钱。”
这个目标，在林丽看来，实在太远大，她听得咯咯笑起来，“要真是那样啊，大姐也不当厂长，这厂长就让你当，你还得当那个，什么服装设计师，大姐就当副厂长，咱也不进货，就专做你设计的衣服，卖遍大江南北，大姐跟着你享福。”
两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唐秀秀声音笑意里带着笃定，“那可说好啦。”
“说好啦。”
不说以后怎么样，只说现在，林丽的小生意是一日日火爆起来，后来她无师自通，不仅在大集上卖衣服，还跟着在路边摆摊，这样一来，衣服更是供不应求，等着缝纫机买来，这境况才好起来，再加上唐秀秀又提供几个衣服样板，一时间，林丽的小摊子，变成县上最时兴的服装集合地了。
日子一日日过，不管县上多热闹，南山村还是一如既往，大部分村里人，还是靠着一亩三分地过活，就连林家，因着林振武出去捣腾东西，有了几个存款，也不敢对土地不上心，这不，七八月份，麦季一到，全家齐上阵，就要割麦。
唐秀秀照例是不下地的，特别是这时候，家里谁也不舍得。
孔春莲拿个斗笠带头上，脖子里挂着个浸湿的手巾，“秀秀，这回你可别去地里，这收麦不是春种，一点不好玩，这天也热的不行，你就在家做饭，做好饭，就是大功一件。”
到了麦季，学校里都放假，让孩子给家里帮忙，林振文也要跟着下地，把割麦落下的麦穗捡着，他这活轻松，但也是热，不过他也不愿意嫂子一起去，“嫂子，嘿嘿，你要是去，我就得在家里做饭，我做的饭可难吃，我自己都不愿意吃，还是你做饭，你做饭好吃。”
林振武话不多，只说一句，“在家呆着，几家麦子种的都不多，也就几天功夫。”
天热，她可不能去，再给晒伤了。
唐秀秀看着家里一个个为她着想，情不自禁就笑出来，“成，你们忙去吧，这几天，家里的伙食我全包，指定让你们吃的高高兴兴。”
让她去地里打酱油，她成，可真刀实枪的干活，她估计都比不过林振文，那她还是搞好家里的饭食吧。
这么打算着，唐秀秀也没想着省钱，家里人一出门，她就骑着自行车到镇上，先买东西。
如今天还热着，肉什么的买来也放不住，她只买一天吃的，剩下的就是买放的住的东西，一些冰糖，一些调味料，几斤绿豆。
一回到家，她就准备上了。
绿豆淘洗几遍，放锅里，添上半锅水，大火烧开，然后小火炖烂，一直到绿豆水熬成色泽漂亮的深红色，再把冰糖放进去熬化开。
家里就有压水井，夏末是热，可用过压水井的都知道，即使盛夏，这压出来的水，也冰冰凉。
压上满满一大盆水，绿豆水盛小木桶里端进去，直接凉镇上，隔一段时间换一盆水，保证这绿豆水的凉度。
中间的时间，她也不闲着，她和林振武两人说是要开始学习，可也不能没有章法的乱学，二姐听着林振武答应学习，喜不自胜，忙不迭就把家里那套高中课本给送来，唐秀秀这几天翻了翻，时间过去太久，知识点她都忘得差不多，这几天正好理出来，回头就和林振武一起学起来。
估摸着差不多到中午，唐秀秀就开始做菜，她做的土豆丝，家里人百吃不厌，这次照例也给做上，凉拌一份吃着清爽。
然后就是准备肉菜，买来的五花肉切成块，放水里焯一下捞出来，锅里放油烧热，放葱姜蒜花和冰糖，爆出香味后放肉块，慢慢煎，直到肉块边缘微焦，裹上油亮的色泽，加水大火烧开，然后小火慢炖，放酱油慢慢收汁，一盘香酥软烂的红烧肉就做好了。
有了这一个硬菜，剩下的就简单，天气热，人容易没胃口，唐秀秀就朝着开胃做，一个醋熘白菜，酸爽清脆，一个凉拌黄瓜，清热解暑，再整个家里人都喜欢的肉末粉条，荤素搭配。
等到中午，她听着外头的动静，把大盆里的小木桶拿出来，一碗碗的绿豆水舀出来，刚盛好，院门就被打开，林振文鼻子嗅嗅，“嫂子，好香啊，你做什么好吃的。”
唐秀秀递给他个大蒲扇让他扇风，拿着毛巾让人都洗把脸，“赶紧进屋，我熬了绿豆水，喝点去暑。”
到底是天热，割麦的时候，麦芒混着热气扑面而来，燥的不像话，镰刀挥舞蹲着割麦，弯腰捆麦放成堆，一刻不闲着。连着干一上午，又热又累。
等坐在屋里，一口清甜冰凉的绿豆水下去，好比大夏天喝一口冰可乐，整个人从里到外，透心凉爽，那滋味，别提了。
“啊……”林振文满足叹口气，只觉着整个人都凉快下来，那个爽。
“嫂子，你熬的这个绿豆水，和那个化了的绿豆雪糕一样，好好喝，我还要一碗！”
唐秀秀拿勺子有给他盛一碗，“好喝吧，管够。”
孔春莲也喝完一碗，只觉着神清气爽的，“你别说，秀秀咋做的，这大热天的喝一碗，真舒坦。”
林有木也笑呵呵的，“好喝。”
林振文洋洋得意，“我就说，嫂子在家肯定弄好吃的，嫂子，你可真好。”
一碗冰凉的绿豆水，让一上午的疲惫一扫而空，林振武面无表情垂眸喝着，心里得意，媳妇的好何止这点，他不说就是了。
喝几碗绿豆水，整个人凉快下来，接下来的饭就吃得格外香，林振文是个性格开朗的，小嘴巴巴地说个不停。
“哇哇，嫂子，这个红烧肉可真好吃，好香啊。”
“白菜也好吃，嫂子，以前你做的白菜猪肉炖粉条好吃，这个脆脆的，也好好吃。”
“哇，黄瓜也和绿豆汤一样镇的吗，又凉又脆。”
不过说这么多，也没耽误他吃饭，咕噜噜小猪一样，最后的红烧肉汁，都用馒头蘸个干净。
满足，不光他，家里人人都觉着满足。
孔春莲笑呵呵的，“这顿吃完，浑身舒坦，就和没干活一样。”
别以为做饭是个简单活，农忙时节出力多，家里要是有个会做饭的，那边出力这边补，这人就不亏空，要是吃不上好的，好些人忙完这一阵，累到躺下的也不是没有。
唐秀秀笑嘻嘻的，“吃完歇晌，好好睡一觉，下午再干，晚上咱们还吃好的。”
这个麦季，林家人是越干越有劲，主要是，唐秀秀每天做饭不重样，顿顿吃的好，干活的时候，光想着回去会吃什么，连累都不觉着了。
之所以吃这么好，不光是因为家里舍得买好东西，还因为林家二婶扬守美，说啥要包着两家的饭食。
林宋一开始给她家帮忙，她就大手笔每天给两家各送一斤猪肉，算是变相付个工钱，这肉还必须要，两家说啥都没用。
她能带着儿子自己住，能顶住门户，就不是个没主意的，话说得也实在，“以往家里没钱，我自己身子不争气，那是没办法，现在说实话，开头秀秀带着我，去县上的百货大楼卖针织衣裳，现在呢，又跟着丽丽做衣裳，总归也能挣两个钱，我再白白用你们的劳力，那还是人吗。”
她和孔春莲还有冯翠两个人，也不说外道话，“我知道，给钱你俩是指定不要，也显得咱们生份，这点子肉，说啥也得留下，要是不留，赶明儿我也不用你们两家帮忙，我雇人给干活。”
冯翠忙摆手，“咱家有人呢，花那冤枉钱干啥。”
扬守美也就是这么一说，“那可说好，这肉你们收下，你看米英肚里怀着一个，知道你们短不了她的，可我这当婶子的，没条件就罢了，有条件，不得表示一下。”
她再说孔春莲，“你家那就更不用说，我能挣着点钱，都是秀秀的功劳，偏这丫头仁义，从来不说要钱，我现在你们也知道，每天都忙活着，也不说那客气的，我是没空给这一大伙t?人做饭，东西呢，都给你们，你们自己做着。”
她说的轻松，仿佛这不是多大个事，可孔春莲和冯翠那是当家过日子的，心里知道轻重，这两家一天一斤肉，可不是个小数目，一天那就是一块多钱呢，这就是个要强的，但凡自己能拿出来一点，就不喜欢欠旁人。
说了这么多，孔春莲也不和她客气，“成，你既然这么说，那肯定也攒了两个，我们啊，这回就吃大户，不和你客气。”
冯翠也是这么个意思，一起过了多少年，再客气来客气去，没得生份，“这肉我回头就炖上，让他们爷们也跟着吃几顿好的，这麦收出的力，指定能补回来。”
你出力给人家帮忙，人家记在心里，有条件就好好报答，这样的人家，谁不喜欢呢。
孔春莲想了想，“旁的就不说了，到时候晒麦，你们就不用去守夜，我们来守就成，这个谁也别争。”
扬守美要做衣服，振安年纪小，宋家呢，米英怀着孕，宋饱怎么也得照应着，他们地多些，眼看着后面还得收秋，能歇息的时候多歇歇，总归没坏处。
三人说说笑笑，就把事情定下来，晒麦场晚上守夜的活，就交给林振武。
林振文听着，自告奋勇要陪他哥，“哥，今年我还陪你吧，我觉着晚上睡在晒麦场，可好玩。”
没成想林振武根本不理他，“你一边去，你嫂子陪我去。”
林振文一想，是哦，有嫂子了，他哥都不稀罕他了，不过他也没耍性子，反而是兴高采烈和唐秀秀说起话来，“嫂子，你以前在晒麦场守过夜吗，可好玩，我哥到时候还会把家里的蚊帐带过去撑上，只要睡觉不靠着蚊帐边，一晚上一点事没有，睡蚊帐里，能听着外面的蛐蛐声，青蛙声，还能看见飞来飞去的萤火虫，可好看啦。”
他说的活灵活现，一下就把唐秀秀的兴趣勾出来，“林振武，真这么好玩啊。”
如果没有遇到人来偷麦，在晒麦场守夜，还是挺有意思的，林振武点头，“去不？”
唐秀秀当然要去，“去！”
既然她要去，林振武免不了把那边好好整理整理。
晒麦场的位置，在村西，过了原本杜神婆装神弄鬼的小树林，就是晒麦场，这场地挺大，因着底下算是石头，种不出个啥，村里人就合力扑上一层土，压实了当晒麦场。
全村的麦子，都会分批过来晒，同样的，守夜也是轮着安排，一般都是两三家合伙出一个人，轮流的过来住一晚上，防着有人偷麦，直到麦子都晒干进仓。
各家来人，住的地方也自己安排，蹲守的地方也随便选，有人拿个凉席凑合睡一晚上，有人拿个铺盖，讲究一些的，像是林振武，每次到他，他怕蚊子咬，总要撑起个蚊帐。
这次唐秀秀跟着他一起，那弄的就更仔细，白天他就选好地方，厚厚铺上一层麦秆，再拿一床家里的旧褥子，最上面铺一层凉席，四周砸进竹竿，撑起蚊帐，周围还点一把艾草熏蚊子，弄的利利索索。
唐秀秀跟着进去躺着，底下一点不硌人，周围也没烦人的蚊子嗡嗡声，除了一个他们提过来的气死风煤油灯，四周一片漆黑。
透过蚊帐，能看到天上明亮的月光，还有闪耀的星星，偶尔还有萤火虫，带着微弱的光飞过。
简直比上辈子的露营还带劲。
那时候，各种污染横行，出去露营，偶尔能看到几颗星星都是幸运，哪能和现在一样，放眼望去，说是满天星也不为过，她终于能体会到漫画里那种群星闪耀的感觉。
“林振武，好美啊。”
林振武自打十三岁以后，几乎每年都会来晒麦场守夜，有时候是跟着大人，有时候是和宋饱一起，有时候自己一个人，已经觉不出新鲜来，听着唐秀秀惊喜的声音，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着，今年这晒麦场的夜景，格外不赖。
“喜欢？”
“当然喜欢啦，我这也算是，躺在大自然的怀抱里，拥抱整片大地，身边是虫鸣，眼前是月色，多美啊。”
林振武枕着胳膊，和她一样看天空，“胡说，明明是躺在我的怀抱里。”
唐秀秀觉着他煞风景，“我离你那么老远呢。”
林振武啧一声，“你也知道远，不知道靠过来一些？”
惹得唐秀秀嘻嘻笑，“喂，林振武，承认吧，你让我来陪你守夜，是不是就想些这会子呢。”
林振武大方承认，“我想抱自己媳妇，不行？”
唐秀秀朝他翻个身靠过去，趴在他耳边，“当然行，那就只抱抱，不想干点别的？”
第29章 热恋
这幕天席地的，要做点什么，林振武还真没敢想过，媳妇躺在旁边，两个人靠在一起说说话，是他能想出来的最浪漫的事，没成想，唐秀秀说的更刺激。
林振武呼吸一窒，转头靠近她，两人呼吸勾缠，他轻声，“还能做什么？”
唐秀秀哈哈笑起来，“还能陪我抓萤火虫呀。”
她爬起来，眼睛比月色更亮，带着盈盈笑意，“起来啦，林振武，陪我去抓萤火虫，好不好？”
林振武从凉席底下抽出根麦秆，叼在嘴里，似笑非笑，“耍我是不是？”
唐秀秀嘻嘻笑，“不敢，你可是咱村鼎鼎有名的大恶霸，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我怎么敢。”
“哼，我看没人比你更敢。”
林振武伸手一拉，她整个人就扑到他怀里，他身上的气息吸入肺腑，满满都是麦香气。
“说几声好听的。”林振武按着她脑袋，不让她起来。
唐秀秀趴在他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音软软，“振武哥。”
“不行。”
“振武哥哥”
“好哥哥。”
“情哥哥。”
“唔……”剩下的话被吞下，他亲一口，撤回去，“再喊一声。”
“情哥哥。”
林振武双手收紧，啧一声，“怎么这么甜呢。”
甜死个人。
他起身，拉她也起来，“走。”
“干嘛？”不亲啦，她还没亲够呢。
“给你抓萤火虫，要多少给抓多少。”
唐秀秀哦一声，这家伙，怎么做到这么坐怀不乱的，她心里嘀咕一声，不过到底还是抓萤火虫这件事更新奇一些，她转瞬又兴高采烈起来，“走走走。”
林振武让她先等等，唐秀秀还想着干啥呢，就见他就着煤油灯，抓出一把麦秆，手指上下翻飞，不一会句编出一个小小的麦秆笼。
“哇，林振武，你怎么还会编这个啊，好厉害。”唐秀秀拿在手里，爱不释手，这笼子合的并不密实，麦秆之间有些缝隙，如果萤火虫放进去，正好方便微光透出来，应该会很好看。
林振武就喜欢她这种，一点小东西都能兴奋半天，很捧场的样子，又乖又可爱。
“蝈蝈笼，这个不难。”
“怎么不难，拿着那几根麦秆，就能编出这个来，我连摆都摆不齐耶”，她提着小笼子跟着林振武朝外走，还在惊奇，“我觉着，你要是跟着王妮姐学习那个编绳，肯定一学就能会，你没见，她两根绳就那么一固定，手指头摆弄的眼花缭乱的，我看都看不懂，你就和她一样厉害。”
林振武见她也不看路，伸手牵着她，声音懒懒，“和她是没法比，但是哄你是够了。”
“喂，说得我像个小孩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也不觉着无聊，一起朝着晒卖场边上走去。
这地方石头多，杂草就多，石头缝里的狗尾巴草长得老高，不知名的虫鸣声此起彼伏，一派野趣。
林振武蹲下帮唐秀秀把裤口扎紧，让她朝前走，“走过去。”
唐秀秀一时没明白，“都是草，走过去干什么。”
不过对于田野，总归是林振武是行家，她虽然不懂，但是也听话朝前走，腿脚拂过草丛，窸窣声中，让唐秀秀惊喜的一幕出现了。
她走过的地方，草丛里慢悠悠升起一只只萤火虫，在夏日的夜晚翩翩起舞，柔和迷人的光芒，与静谧夜色相容，构成一幅迷人画卷，在唐秀秀面前徐徐展开。
大自然对于美的馈赠，总是那么无声无息，又惊心动魄。
唐秀秀一时屏住呼吸，只静静看着，她伸出手指又瑟缩一下，不敢碰触这想象不到的美。
偏一只萤火虫，慢吞吞落在她指尖，翅膀煽动又停，那萤光明明灭灭，让人不自觉沉溺。
唐秀秀声音小小，却满是惊喜，“林振武，快看，好美。”
林振武一眼t?不错看着她，她只觉这景色美，却不知道自己立在这广袤田野里，引得萤虫盘旋指尖，笑颜绽放那一瞬，像个精灵一样，动人心魄。
他不自觉跟着重复，“嗯，很美。”
唐秀秀手指轻动，朝着打开的蝈蝈笼轻弹，小小萤火虫就飞进去。
她轻笑里带着安抚，“小乖乖，进去吧，只在里面呆一会哦，还会还你们自由的。”
这一晚，就像仲夏夜之梦，美的不像话。
唐秀秀趴在枕头上，看着小小蝈蝈笼里散发出的萤萤亮光，心里一片欢喜，“林振武，今天好开心。”
林振武侧躺着，撑着胳膊看她，“真容易满足。”
唐秀秀觉着他不明白，“你不懂啦，这种快乐，不是钱能买来的，也许以后我们会很有钱，买来很多特别珍贵的东西，可是都不一定会有今天的快乐。”
林振武伸手摸摸她脸颊，“这么开心？”
“嗯”，唐秀秀蹭蹭他手指，索性坐起来倚着他，“那些萤火虫从草丛里出来的惊艳，我这辈子都忘不掉，你呢，觉着美不美。”
林振武说心里话，“我这辈子忘不掉的，是你一身嫁衣坐在床上，亲我的样子。”
唐秀秀嗔他一眼，“说正经的呢。”
林振武伸指弹一下蝈蝈笼，“我再正经不过。”
微弱光芒下，唐秀秀靠着他感受一下，又转头凑近他，狡黠一笑，“正经，真假？”
那光芒让她整个人都暖起来，白皙的脸暖玉一样，林振武一时间心痒的厉害，抬头啄她唇角，“真的。”
夜色太美，气氛太好，唐秀秀原本打趣一样，却被他引得生出些别的心思，伸出舌尖舔他一下，“说真的，想不想干点别的。”
林振武胳膊撑不住，随着她压下来的力道躺下，喉结滚动，除了自己心跳，再也听不见其他，“想。”
他声音低哑，“亲我。”
“宝宝，亲我一下。”
不知是谁，翻滚间打翻了蝈蝈笼，小小萤火虫次第飞出，在蚊帐里翻飞，照不进小小空间里的情潮汹涌。
这一吻，伴随着天地清风，大地虫鸣，好似要到地老天荒。
等回家，林振文还睁着大眼睛问，“嫂子，怎么样，晒麦场守夜是不是特别好玩啊。”
唐秀秀林振武两人对视一眼，林振武面无表情的，说不出的正经，如果忽略他红起来的耳根的话。
“很好呀，明年还可以试试。”唐秀秀盯着那抹红，说的意味深长。
这种隐秘的情愫，让两人情绪上涌，如果让唐秀秀说，她和林振武，好像陷入了热恋期，每每一个眼神对视，就情不自禁贴上去。
以至于林振武这次出去，就变得太难舍难分。
林振武想时时把她带在身边，“真不和我一起去？带你去玩玩。”
唐秀秀也想过，可到底没同意，“不去啦，我还是在家等你。”
他事业刚起步，出去也是这里那里忙得厉害，如果要带她玩，还要分心，最主要的是，她觉着两人该保持点距离，再这样下去，就算林振武能忍住，她都要忍不住，不满十八岁，真的不能越界！
“不想我？”林振武不自觉又凑上去。
唐秀秀抬手捂住他唇，“停停停。”
林振武不满挑眉，唐秀秀一本正经，“你自己算算，自打麦收完，咱俩正式开始学习以后，一共学了多少？”
她放下手，林振武看一眼放在桌上的课本，“那不是，语文数学物理化学的，天天学吗。”
唐秀秀看一眼两人的坐姿，瞪他，“是天天学，可哪天能认认真真学上一小时？”
第一天，学语文，‘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他上头，要亲。
第二天，学数学，为了引起他的兴趣，她讲了个特殊函数，画出来以后是一颗心，一句送给他，他看了半晌，要亲。
第二天，学物理，讲万有引力，解释任何两个物体之间都有引力，相互靠近，会不可控制地相互吸引，她随口说一句‘像我们两个一样’，他忍不住，要亲。
直到今天，两人原本板板正正挨着坐，只随口说几句话，也不知道咋回事，等她回神，已经坐在他大腿上，眼看着又要亲。
林振武朝后靠在椅子上，看她气鼓鼓的样子，眼里都是笑意，“那等我回来，每天学习两个小时，认认真真的。”
唐秀秀也朝后靠在桌子上，“真的？”
林振武嗯一声，“那学完了，能不能亲。”
好家伙，感情是拿着亲给自己当奖励呢，唐秀秀努力一本正经，“不行，得我愿意才行。”
林振武挑眉，“成。”
唐秀秀说完这话就后悔，她好像从来都没有不愿意，林振武是疯，可还真从没干过强硬的事，而且，好像每每都是她先忍不住。
唐秀秀哼哼两声，等以后，再不能让他轻易如愿。
唐秀秀坐回去，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和他说起正事，既然两人打算学习，以后她得严格要求，再不能这么吊儿郎当的，学习也得有个章法。
不说南山村，就是他们整个河新县，现在对于高考相关的资料，估计都是没有章法的，书本里的知识点她知道，据说这几年的高考题对于后世来说，就像是小儿科，可到底林振武是土著人士，要想让他考好，还是要有充足的资料，越多越好。
所以这次林振武出去，还有个任务就是找资料，不拘从哪里看到的，只要是遇见，都买着就是，到时候她再逐个分析，知道考什么，这心里就有底。
“哦，还有我和大姐那个摊位的衣服，我和她说了，这次你出去多买一点，她可是给拿过来三百块钱，不少吧，我说几种衣服，你看着买。”
林振武还真不知道，这一个夏天的功夫，大姐挣了这么多，“这就挣了三百？”那很不错啊。
唐秀秀知道他怎么想的，“不是纯利润，不过我估摸着纯利润二百是有的，剩下的一百，应该是大姐的存款，这眼看着入秋，天要凉下来，我们自己做衣服，就没那么快了，夏天的还好说，秋冬的不行，而且大姐夫他们纺织厂，现在那些毛呢什么的，稀缺又贵重的布料，还不朝外面个体户放，想做衣服也没那么方便，我想着呢，大姐的钱，你就买衣服，咱们自己投进去的，你就看着买，有合适的，买布料也成。”
她一件件安排，说得详细，一点离别之情都没露出来，惹得林振武很是怨念，“我明天就走，你就一直说这些？”
唐秀秀好笑，“这还是我们来去如风，不留一片云彩的林振武吗，你在这吃谁的干醋呢。”
林振武伸手把她抱床上，“我谁的醋都吃，今天不学了。”
唐秀秀已经忘了自己刚想的，不能让他轻易如愿的话，反而伸手圈住他脖颈，心底被压住的不舍漏出三分，凑上去亲他一下，“林振武，我会想你的。”
再不舍，还是要走的，林振武一走，唐秀秀又闲下来，不过这次她倒是没那么无聊，一个是她每天晚上都要学习，晚上这时间就好过，白天也闲不着，因为林有木又接着一批大活。
其实自打给镇上刘家饭馆做出桌椅板凳后，林有木的生意就没怎么闲着，只不过活都零散些，但只这些，他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以往还有林振武，可现在林振武也有自己的事，他就理所当然把宋粮喊来。
孔春莲是大大开心，她直接到宋家，“以前，因着有振武，家里有点活计，这爷俩能干得过来，老宋你总也不肯过来帮忙挣这几个钱，现在好了，振武根本没空，他爸自己一个也忙不过来，你可再不能推辞，你们哥俩合伙干，乐乐呵呵说说话，还能挣几个钱，多好。”
两家就是邻居，有个什么事都瞒不过去，林振武每天进进出出忙活，那时候听秀秀说还要学习，那指定是没空，宋粮两口子对着林有木，拿着当亲哥一样，他一个人忙不过来，那指定是要帮忙，冯翠那才松了口，“成，嫂子，我们就不和你们客气，以后，让他们哥俩一起干。”
哥俩都是实在人，做的东西也扎实，镇上这边整个小卖部，那边做个叫卖桌，也慢慢都喜欢叫他们做，这生意真还成。
也因着这，宋家算是有个额外的进项，他们虽然不富裕，可也不是死命省钱的性子t?，这挣了钱，也没抠着藏着，索性都给儿媳妇买吃的，米英怀着身子，再回娘家就不方便，就让宋饱隔三差五提着点东西去看丈母娘，也算是一点心意。
有进项，那活自然更好好干，这良性循环，大活就找上来了。
这回是镇上有人要起个大楼，这活还是当初的刘老板介绍的，说那楼房要和县上一样，做成个百货大楼，里面要的桌椅板凳的，海了去，林有木做的这点，只是零头。
可就算是零头，也够他和宋饱做上一个多月的了，而且人家还大方，不出木料，这木料林有木他们自己出，这利润更大些，活刚来的时候，孔春莲和冯翠就拉着唐秀秀给算过，这一个月干下来，纯利润能有个六七十，那就是一家三十多块钱，赶上工人一个多月工资了。
这可把两个老姐妹高兴的，走路都带风。
晚上吃饭的时候，孔春莲又说起唐秀秀，“这说起来，当初这饭店刘的生意，就是秀秀刚进门的时候，人家找上来的，我那时候就说，秀秀是个有福气的，你看，一进门就给咱们带来个大活计，那时候秀秀就说，以后镇上要发展起来了，有这第一单，就有第二单，说只要手艺过硬，不愁不挣钱。”
她转头问林有木，“你还记得不？”
这一下进项这么多，林有木心里也高兴，他乐呵呵点头，“可不是，当时秀秀说手艺要过硬，我那时候和老宋，干的那叫一个认真，原本下十分力气，那时候可是下十二分，那老刘可喜欢我们做的东西，这不，没想到他还给介绍个大活。”
孔春莲就想说这个呢，“我就说，秀秀就是咱家的福星，这丫头脑子活主意也多，听她的，准没错。”
林振文也跟着点头，如今，他已经成为唐秀秀的标准小迷弟，“嗯嗯，妈你不知道，嫂子真的特别厉害，就我不会的那些题，老师讲的我都不明白，可是嫂子一讲，就可简单，她还给我讲方法，有好些题都能用一个方法做出来，我这次考试，又考第一！”
“你看看，看看！”孔春莲激动的不行，直觉自己儿媳妇，就是个福气包。
也不光她那么觉得，冯翠这个从来不迷信的，都这么认为，她在家里也说，“我看你们林大伯家，娶秀秀真是娶对了，英子你不知道，以前咱家和你林大伯家在村里，那就是人见人嫌，咱家是穷要饭的，你林大伯家呢，村里人都害怕振武，就说他不是个好的，那时候我和你孔大娘，就愁振武和老大的亲事。”
“可你说也奇，自打这秀秀娶进来，不光你们林大伯家，就连咱们家，都跟着转运，那话怎么说的，时来运转，对，就是时来运转。”
“秀秀一进门，这镇上就有个大活找上门来，咱家也跟着赚了几个钱，英子你也知道，这杜媒婆被骗，朝着咱家介绍个骗子，那要不是秀秀，咱家钱指定是被骗个精光，可她就偏偏看出那是个骗子，咱家保住了钱，又娶了你进门，你说说这是什么运道。”
“就说后来，也是因着秀秀，王家妮儿和你们二婶，能把生意做到县城百货大楼去，丽丫头的衣裳，听说在县城都出名，前些天麦收，咱又跟着沾光，一连吃好几天的大肉。”
她说着说着就感慨起来，“这回，又来这么个大活，英子，爸妈商量过了，这半年啊，你爸跟着你林大伯，也挣了几个钱，这回干完这单活计，能有个三四十块钱，咱家也算有几个了，等过了秋收，就把咱家西屋修整一下，太好是没有，可住人是没问题，到时候，就把你娘家妈接过来，成吗？”
宋家人和林家一样，都不是爱出门侃大山聊八卦的，吃完晚饭，喜欢一家人说会话，米英每天格外享受这段时光，听着公公说地里的收成，婆婆算着家里的米面吃喝，听宋花说学校里的趣事，她每每都要笑出来。
今晚听着冯翠说起唐秀秀，她话虽不多，可心里一直点头，谁说不是呢，她自打嫁过来，就和唐秀秀关系好，如今两人更是和姐妹一样，无话不说，接触的越多，她越觉出唐秀秀的好来。
每天都那么开开心心的，好像有永远用不完的劲儿，她从来都不悲观，遇到不好的事情，总是喜欢把‘没事呀’三个字挂在嘴边，和她在一起，你永远不用担心做错事会挨骂，因为再坏的事情，她都能给你找出好来，并且有能力解决它。
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呢。
正听得认真，就听着冯翠说了最后那句话。
她一个愣怔，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冯翠就坐她旁边，见她欲言又止地，伸手握住她，“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心里呢，想同意，可又担心咱们家没钱，是不？”
米英确实是这样想的，最开始她嫁过来，图的事宋饱的老实和实在，图他人高马大有安全感，要说感情，是没有多少，可这半年处下来，公公每天话不多，但是一门心思挣钱养家，婆婆喜欢唠唠叨叨，可从不诉苦说日子多难，宋饱虽然不会说些甜言蜜语，可衣食住行，家里家外，从没让她干一点活，就连小姑子，都懂事可爱，每天会说趣事哄她开心，现在，她是真把宋家当成了自己的家。
娘家那边，她也盼着能接过来，可这些日子，她也看的明白，她不方便回娘家，宋饱就隔三差五去，不管东西好孬，从不空着手，她中间去过一次，她妈说宋饱每次来，家里家外的收拾，缸里的水挑满，锅棚里的木头劈好，码得整整齐齐，就是亲儿子，也不一定能做到这份上。
而且因着宋饱隔三差五的去，他又长得壮，很能唬人，村里没人再敢说什么闲话。
她一时倒是不急着接过来，“妈，那钱要是盖了房子，咱们手里就不剩多少，要是有个什么急事，手里没钱不行，我妈那边，等明年再说吧。”
这是真心话，冯翠能听出来，可就因为是真心话，她更不能让儿媳妇失望，“你说的，妈都知道，咱家呢，这日子是刚起来，可眼看着也越来越好，那木匠活不说，今年雨水不赖，地里庄稼长得好，到年底，光地里就能出不少钱，再说咱家也没什么大事，最重要的，就是明年娃出生，养娃的钱，那肯定是得攒着，那个不用你们操心。”
在西屋起个房子，也是老两口深思熟虑的，“这过了秋收，正好是个空闲，咱们这房子，当年就是人家不要的破房子，那时候呢，就修了个堂屋和锅棚，西屋就那么一直烂着，可到底是有个底的，修起来费不了多少钱，这家具呢，妈也不和你说外道的，到时候从你娘家那边拉过来就成。”
“咱不说别的，等到了冬天，你身子也笨，身边离不开人，不下雪还好，老大去你娘家方便，可一下大雪，那没到膝盖，咱就是想去都没那么方便，你妈自己一个，有个难为都不好朝这边送信，可住过来就不一样，条件好不好的，能天天见着，到时候你也不用天天担着心。”
她说的句句在理，米英就再也说不出个不字来，她眼里水光闪过，嘴角却带着笑，“嗯，我听妈的。”
第二天，林有木和宋粮在院子里收拾木头，他们要算计一下家里的木料，看看还需要买多少，米英就跟着来林家，找唐秀秀说话。
她原本是个酷姐，可能因为常年朝着山里钻，行走坐卧都带着些肃杀，可如今要当妈的人，整个人都柔和平静下来，带着平稳的力量感。
唐秀秀原本是跟着打酱油一样打个杂，见着她来，也不玩了，搬出两把大椅子，唐秀秀给她那把放个自己做的抱枕，两人坐在屋门口说话。
米英先把昨天冯翠说的那番话说出来，再怎么担心钱，娘家妈能过来，总是高兴的，开心的事，就是要和好姐妹分享。
唐秀秀听着也替她高兴，“冯婶子想得真周到，她说的没错啊，要是把你妈接过来，这个冬天，你省下多少担心。”
米英其实也高兴，但也确实担心钱，“我也是怕家里钱不够，你也知道，我们家底子薄，有点钱不存着，总觉着不安稳。”
唐秀t?秀朝院里努努嘴，“家底子薄，那是以前，不说别的，就看咱们这木匠生意，以后肯定越来越红火，你那些担心都是多余，我说别的你不信，可你只看现在镇上，你也知道，自打那刘家饭店开张，他家的饭食，咱们还去吃过，便宜量大味道好，是吧，再看国营饭店里的，那服务员都用鼻子看人，国营饭店那里的人，一日少一日，刘家饭店红红火火，这不是我编的吧。”
她用类比法，“再看咱们家这木匠活，用料实诚，价格公道，你看他们用的那鳔胶，都是最好的，我听林振武说，这鳔胶可有讲究，好的次的，差的钱可多了去，用这最好的，那木钉蘸着胶，砸进桌椅缝里，鳔胶粘的牢固，这家什就结实，他说，全镇上，也就咱家舍得用这最好的鳔胶。”
“只看这点，咱家就比大部分木匠强了，这还不论他们的技术呢，咱俩公公这技术，你也是看的见，就算是个最简单的条凳，那就得丁是丁卯是卯，一点不含糊，做出来的凳子，好看不说，我这外行人，看着都觉的扎实。”
“所以呢，咱们的家具，称得上是物美价廉，所以以后这生意，肯定是差不了，钱的事，你可别担心。”
唐秀秀这么一说，米英心里还真松一口气，她想到什么，笑着从兜里拿出一串小把件来，“说实在的，我公公的木匠活，真是没话说，你看看，他也不知道怎么雕的，这一串小刀小剑的，让我带着，说能辟邪。”
唐秀秀接过来一看，惊呼一声。
这哪里是雕工不错，这是出神入化啊，这一串十来个小玩意，每个也就比指甲大一些，不到两厘米的样子，可爱的不行，唐秀秀挨个看，龙头刀、龙头剑、金刚斧、桃木棒，小小颗的玉米白菜小花生，降魔铃降魔杵，还有个用核桃雕刻的长命锁样式的福包，一个个挨在一起，让人爱不释手。
唐秀秀翻来覆去的看，“天啊，这怎么做出来的。”
原本两人声音小，原院里忙活的林有木宋粮听不见，唐秀秀这声音一大，两人听个正着。
林有木打眼一看，乐了，“秀秀，做这些个小玩意，可是你宋叔的拿手本事，你别看他像个大老粗，可是最精通这些精细活，以前跟着你们爷爷当学徒，他就稀罕摆弄这些小东西，做得那叫一个好，家里这些个孩子，小时候都带过他雕的桃木玩意，振武振文的，现在还放着呢。”
他又看宋粮，“后来你死活不当木匠，那刨子锯子一个不要，可那套小刨锯，圆口刀斜刀平刀那一套，还留着吧。”
宋粮就憨厚笑起来，点头，“留着呢，有时候没事，就做几个小东西，那天我挑着几个，给英子串了一串带着玩。”
他又扬声和唐秀秀说话，“秀丫头，你要是稀罕，赶明儿，给你做一串。”
唐秀秀乐得不行，“宋叔，这太好玩了，我太稀罕了，这就是出去买，都买不着……”
她说着说着，声音一顿，又看了看这串小玩意，半晌，转头和米英说话，“英姐，我觉着，你家盖房用钱的事，你是真不用担心了。”
第30章 新生意
“天啊，这可太合适了！”
王家，王妮听着唐秀秀的话，一时间激动地不行。
“秀秀，要不还得是你呢，你说你这脑袋，到底怎么长的，怎么这主意一出出的往外冒，我天天和这绳子打交道，怎么就没想着，多弄些花样呢。”
她夸得情真意切，唐秀秀还有些不好意思，要是让她自己想，还真不一定能想出来，这也算是拾人牙慧，上辈子见着过，所以才能在看到的时候，刚好想起来。
可能是受到老祖宗的各种神话传说影响，国人一直对桃木有特殊情结，桃枝桃核桃子，总是能被冠上各种寓意，唐秀秀这次就是要抓住这个点，让宋叔的雕工有用武之地。
王妮每天和绳结打交道，自己也打磨桃核穿绳，对这些小东西，有天然的好感，她拿着唐秀秀带来的那把小东西，每个都认真看，因着有唐秀秀给打开思路，几乎瞬间，她就能想出一些搭配。
“这个龙头的刀剑斧，一边坠一个小铃铛，放到一起，指定是好看。”
“这个桃核的小福锁，弄上一对穿个绳，可比我自己鼓捣的那普普通通的桃核强多了。”
“哎呦，我咋不知道宋叔有这本事，你看这玉米花生小钱袋，这要是坠上个红珠子，得多好看啊。”
她越说越兴奋，“秀秀，我这赶紧到镇上买一盒别针，这就做起来给百货大楼主任送过去看看吧。”
唐秀秀也是从米英那串小东西上找到的灵感，她觉得，一直以来，编绳这个技术，让她和王妮把路给走窄了，谁说编绳就一定要编成手串呢，看着那串小把件，她突然就想到，上辈子看到的，一个虎头大别针上，挂着的几个辟邪小东西，这思路，一下就打开了。
思路开个口，就源源不断，她还要继续说呢，“可以，妮姐，我想着，用别针呢，主要是方便有孩子的人家，这三五个辟邪小东西编上去，别到帽子衣服上，好看又新奇，这后来一问宋叔，我又有别的想头。”
王妮都忍不住要拍大腿，就唐秀秀说的这一个，她再长八个脑子也想不出来，她编绳是不错，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编的好，为着让百货大楼供销主任一直从她这里拿货，她想尽办法编些新花样，可花样再新，也就是系在手上的，她哪里能想到，还能带到头上，别到衣服上呢。
听着唐秀秀还有别的想法，王妮都想朝她拜两下，这咋有这么多好点子的。
唐秀秀说起来也有些兴奋，“妮姐，你是不知道，宋叔那手巧的，手里各种小工具，那小木块在他手里，和泥巴一样，任他随意摆弄，我只一说，他就给做出个小龙鱼。”
唐秀秀拿出杀手锏，摊开手给王妮看五孔龙鱼，一条月牙形约有四五厘米的小龙鱼躺在她掌心，身上鱼鳞颗颗，鱼头龙尾，活灵活现，头尾扬起，各有一个小孔，最特别的，是鱼肚上五个圆圆小孔，红绳正正好能穿进去。
她给王妮做示范，“你看，就是这种小龙鱼，很好看吧，头尾两边可以打长短不一的绳结系起来，肚子上的五个孔呢，就可以用绳打结，编上这些小东西坠着，这个可发挥的余地就更大，小龙鱼可以挂在脖子上，大些的可以放在包包上，自行车上，也能挂在家里当个装饰，怎么样？”
以这些小把件为出发点，可操作性就大大提高，这个别人也能模仿，可是要同时具备雕工和编绳技术，还要学会搭配，时时推陈出新，这些可就没那么模仿了。
“妮姐，你和宋叔，这就叫强强联合，这下，百货大楼的编绳市场，再跑不出你的手掌心，那不是咱们镇上也要开一个大楼，到时候咱们也早早过去和他们谈供货，这销量，一下又上去不少，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那当然是太好了，王妮一颗心，都被她说的扑通扑通的，只觉要跳出嗓子眼，她打心眼里觉着，唐秀秀就是她的贵人。
都没用等着隔天，她就着煤油灯，一直编到半夜三点，连夜编出十几个别针小挂件和三四个龙鱼挂件。
她按照唐秀秀说的，先用红绳，通过编绳结把整个别针都包住，然后留出小缝隙，绳结编出坠上一个个桃木小件，因为是自己喜欢的都东西，一个个的又这么可爱，她一直编一直笑，心里高兴的紧。
王妮妈姓马，叫马素秋，她也跟着帮忙，两人在堂屋里间，照应着睡着的孩子，一边编绳一边小声说着话。
马素秋和大多数农村妇女一样，没什么见识，更没什么主见，男人在的时候她听男人的，男人不在，她听儿子闺女的，唯一反对过的事情，就是闺女的亲事，可到底还是被那个知青给骗了，她也后悔懊恼过，可如今那些都已经随着他们一家的小事业，通通过去。
她看着王妮手指灵动，不一会一个小挂件就能做好，拿过来放在手里，忍不住说，“可真好看。”
红彤彤的大别针，挂着小t?刀小斧小钱袋，看着就觉着稀罕。
马素秋忍不住和闺女说起唐秀秀，“这东西在咱农村，也不是稀罕东西，好些人都会做了给小孩带着，可我之前见到的，都大些，都是用绳子绑着挂腰带上啥的，你说秀丫头这脑子，怎么想的，给坠到别针上。”
即使到了半夜三点，王妮也一点困意都没有，反而是越来越精神，“要不说人比人得死呢，咱就没有人家的脑子，让秀秀看看，咱们这些都是能挣钱活命的本事，可是咱们自己看自己，觉着啥也不是。”
这倒是真的，马素秋想到如今家里日日进账，一家子吃喝都有了保障，忍不住也笑出来，“可不是，要不是秀秀，妈指定还和之前一样，天天的丧气呢。”
王妮自己是能立起来的，可马素秋不行，家里没挣钱的时候，看着王妮和孩子就要哭一场，絮絮叨叨说着以后日子多难，王妮心里烦，可也得听着，可现在不一样，自打她能挣钱，给家里第一次买肉，第一次买县城的衣裳，马素秋再没唠叨过一句，整个人看着也精神许多。
王妮有时候看着她妈，心里都感慨，人就得自己有本事，看她，有这点本事，家里都清净不少。
听着马素秋的话，王妮也不想数落之前那些事，只笑着应一句，“所以我就说，秀秀是咱家的大恩人，她厉害着呢，妈你看着，以后她一准能挣大钱。”
挣大钱，在村里，算是对一个人最高的褒奖。
马素秋深信不疑，“可不是，你就看她想出来的这一个个点子，妈这个没见识的，都信这话，也就是村里那些个人，啥也看不清，才说振武不好。”
如今他们家跟着林家走的近，她也知道振武出去，那是有正事，要挣钱的，再不是村里那些人说的出去打架啥的，不过她知道归知道，也没去说，就像他们家一样，能在县城挣几个钱，可也没有大刺刺说出去的道理。
她这句话显着自己怪有见识，王妮心里一笑，这回得点一句，“妈你现在是知道，那之前，还不是信那杜婆子的话，差点吃大亏。”
这话一说，又给马素秋提个醒，说起这个，她记得牢牢的，“那不是，妈那时候睁眼瞎，啥也不懂，唉，这以后啊，还是你说的，得听秀丫头的话，你看她说那杜婆子是骗子，还真是，说她一家子没好下场，更是没差，你看杜婆子母子两个还没出来呢，她男人听说瘸着腿还要喝，喝个烂醉又摔了，好了一半的腿又断了，就从这事看，以后就是你说的，跟着秀秀走。”
王妮得着这句准话，也不再说这个，只嗯一句，“再编完这个，咱就睡，妈你明天看着晓龙，我去县上，赶紧给人家看看，这要是行得通，我还得拉着秀秀，和宋叔定下来呢。”
马素秋哎一声，“成，这也小二十个，不少，你别说，这东西看着复杂，做起来，还比你那个编绳快些呢。”
两人从下午就开始做，这半天时间，能做小二十个，也不少。
王妮嗯一声，“主要绳结打的少，花样都在这桃木小件上呢。”
再说几句，最后一个完工，王妮躺在床上睡个觉，又起个大早，一路快步到县上去了。
等她回来，那自然是天大的好消息。
她连家门都没进，直接就去了林家。
唐秀秀见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就知道昨天说的事，她今天就给办成了，先迎着她进屋坐下，“你看你这风风火火的，先喝口水，昨天刚和你说，你今天就去县城了？”
王妮这来来回回走了不少的路，正渴呢，也没客气，咕嘟咕嘟两大碗水进肚，声音透着欢喜，“自打你那么一说，我这心火热火热的，一刻也等不了，这不，连夜让我妈给帮忙，做了十来个，拿着给供销主任看了。”
虽然知道结果，可唐秀秀还是问一句，“咋样？”
王妮激动地眼睛都要发光，“成啦！”
百货大楼里，供销主任手里拿着一个个别针小挂件，也稀罕的不行，对着帮杂的小伙子说话，“你说说，这真是高手在民间，谁能想到，这编绳还能和别针放一块，你看看这一个个的，别说那些个妇女同志，我都想买一个。”
他话音刚落，那小伙子摸摸后脑勺就笑起来，“嘿嘿，主任，不瞒你说，啥时候放柜台上卖啊，我现在就想买两个，我姐刚给我生个外甥女，我买两个给她戴，这个我姐指定喜欢。”
供销主任笑呵呵的，“你瞧瞧，我就说，不愁销路，原还想着，这多少人来找咱们想要卖这编绳，要价还低，要不是看着王妮子编的好看些，我就给换了，这幸亏没换，你看看，这就来新花样了不是，能来一次，就能来两次，这个朝咱大楼里一放，那又是独一份。”
他思量着，“我看啊，可以和她签个长期合同，别看着三毛五毛的小东西，这量大起来，那也是大钱，下回来，就和她说这个事。”
王妮还不知道她即将成为百货大楼的长期供应商，只今天的成果，就够让她惊喜的。
喝完水，她拉着唐秀秀，招呼还在外面干木匠活的宋粮，让林有木两口子当个见证，就要在堂屋说话，她不是那藏着掖着的性子，直接就把这次签的单子拿出来给大家看。
因着昨天唐秀秀说这个事，林宋两家都关注着，孔春莲见着那单子，面上一喜，“人家要啦？”
王妮嗯一声，“大娘，要啦，还说好，下次去，先带五十个！”
哎呦，天啊，五十个，那可是不少啊，孔春莲忙忙低头看签单上的价格，这一看就拍着大腿笑起来，“哎呦，这别针挂三个的，两毛钱，挂五六个的还有小龙鱼，那可是四毛钱一个，哎呦，四毛钱啊，赶上半斤肉了！”
宋粮一听，心里也是一惊，他是常年和土地打交道，只知道家里柴米油盐的价格，四毛钱，可是真不少，这城里人，还真舍得，进价四毛，那卖价得五毛吧。
王妮心里也高兴，“大娘，就是你说的，那主任说的时候，我心里都惊着呢，这买上两个，可就赶上一斤肉，不过啊，那城里人，咱们也比不上，有闲钱的人多着呢，供销主任既然敢定这个价，那一定是能卖，这东西我自己一个人，可是做不成，这不，我赶紧来找宋叔商量，咱们得合伙做这生意。”
她说这话的功夫，冯翠正好进门，一听这话，就知道昨天男人回去说的那件事，还真成了！
孔春莲见着她，忙忙招手，“你赶紧，赶紧过来，你看看，你家宋粮这本事，能挣钱啦。”
冯翠都不敢信，他们家，这就要和王妮子合伙，和县城的百货大楼做生意了。
王妮心里也激动，她伸手拉着冯翠坐一边，“婶子，宋叔，来到路上我想了一路，那亲兄弟明算账，咱们也得先说个明白，那供销主任说了，以后要是没有别的事儿，这些小件就都按照今天的价钱走，我想着，宋叔以后你就给我供货，一个小玩意，四分钱。”
四分？娘啊，那做上十个就是四毛！
冯翠一听就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肯定是不行，这样你可没有赚头。”
宋粮虽然不识字，可到底会算一些简单的帐，那一个小别针坠子，三个小把件给两毛，他这边一个四分的话，那就剩下八分，那别针红绳都要钱，再加上编工，这一个王妮挣不着几分钱。
“不行不行。”他也跟着摇头。
王妮也不含糊，“叔婶子，你们别急着说不行，听我算，这一个四分，拿这最简单的说，我还剩八分呢，除去用料，我一个也能赚三分，这还是最简单的，那四毛的，别针还少用一个，那我就净赚四分多，这么一扯，这我也是四分钱一个，一样。”
冯翠脑子活，“可这桃木，咱村就有，你那些个红绳别针的，还得去县上镇上买，还一个，这朝着县城供货，也得你来回跑腿操心，那不都是功夫都是钱，妮子，你这个，说啥都不行，三分，你要是信婶子的，三分一个。”
宋粮听着媳妇说的，连连t?点头，“娃她娘说的对。”
王妮一急，“这话怎么说的，那材料，去县上的时候顺手买就成，后头熟悉了，送货也就是一个月一回，不费什么事。”
冯翠却是说啥都不同意。
看的孔春莲都跟着着急起来，她是理解冯翠的，“王妮子，你俩可别争，听我说一句。”
唐秀秀看得直乐，上辈子为着一个两个利润点，和人家抢的头破血流，这还是
第一回，见为了让一分钱，争的面红耳赤的。
孔春莲嗔她一下，这丫头，有时候是个机灵鬼，有时候又像个淘气包。
不过到底是件大好事，她这个老大姐，就说道两句，“我知道王妮子你的心，觉着不能占一分钱的便宜，可你也想想，你宋叔那是给你供货，那你就是小老板呢，你多拿那一点，那是应该。”
孔春莲见王妮还要说话，忙忙拉着她，“再说，咱还得看以后呢，昨天秀秀还和我说，这镇上要是起个百货大楼，到时候咱们还得去那里供货呢，要是谈供货，让你宋叔冯婶子去，他们能行？”
宋粮和冯翠齐齐摇头，“不行不行。”
孔春莲满意点头，“那就是了，秀秀说的对，这以后，日子长着呢，少不了你操心，你就别争，你宋叔一个三分不老少，他们啊，知足着呢。”
孔春莲这话，算是说到宋粮两口子心里，可不是知足啊，一个三分，在他们眼里，也是顶了天，这做上二十个，那就是六毛钱啊，一个月可就是十八块，不说一个月十八，一个月就是八块钱，他们都知足的不行。
王妮心里找不出个反驳的话，一时哏住，唐秀秀抓住时机，跟着说话，“妮姐，就三分吧，你听我说，以后呢，你得教徒弟，剩下的精力啊，得多多扩展业务，这县上大超市小卖部好些个呢，以后还会越来越多，咱们这小挂件那么好看，还愁卖？这到处谈合同，吃喝都得花钱，宋叔让出去的那一分，有地方花，进不了你的腰包，你拿着吧。”
她这么一说，理由更充分了，王妮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到底没再争，“三分？”
“三分！”众人异口同声，又纷纷笑起来。
一个小小把件，三分钱一个，这对宋家来说，简直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买卖，合同写好，众人散去，冯翠拿着那纸合同，对着孔春莲红了眼眶。
孔春莲拉着她的手，“你这是干啥，高兴的事儿呢。”
冯翠伸手抹抹眼，眼泪要掉，嘴巴在笑，“嫂子，你说也奇，那些年，日子苦，受那老些为难，我从来不想着哭，就一门心思想着，要好好过日子，好好拉扯孩子，怎么这日子越过越好，我这还忍不住泪了呢。”
孔春莲拉着她坐下，老姐妹两个说话，“你啊，那是高兴的泪，是开心是畅快，这日子越过越好，有奔头，哭也高兴。”
冯翠摸着那合同，点头应了，“真是，哭也高兴。”
她抬头看孔春莲，“秀秀是我们的大恩人，你们一家都是。”
孔嫂子一家，让他们一家人活命，秀秀让他们一家人有个营生，这恩情，一辈子还不完。
孔春莲瞪她，“又说这话。”
“咋不能说”，冯翠捏着合同，“人家一点小恩小惠，都要说一辈子，你们是活人命，救我们一家子，咋不能说，以后，米英生了娃，我还得给娃说，一辈子记着你们的恩情。”
她说着说着，眼泪是真的掉下来，“嫂子，真得记一辈子，不能忘，活了命呢，活了命，又有了现在的好日子，得记一辈子。”
惹得孔春莲都要掉泪，伸手抱着她，“你这是干啥，这大好的日子，咱不哭，高兴着呢。”
真是大好的日子，一个月过去，王妮给宋饱结钱，整整十块钱到手，一张大团结，看着这钱，一家人都要咧嘴笑。
那些年地里刨食，一整年累死累活，分不到十块钱，可现在，一个月就挣来十块钱，谁不高兴呢。
冯翠立时要给林家买肉，这时节的农村，谢礼的最高规格，就是肉。
“买上两斤肉，再买点罐头饼干，这就给送去。”冯翠盘算着剩下的钱，笑呵呵看着米英，“英子，这回咱家又有个进项，那合同你也看了，这回放心了吧，这眼看着收秋，等整利索，咱就开始整这西屋配房，入冬前，就把你妈接过来。”
这笔钱，就像是及时雨，滋润了宋家每个人的心，自然，对唐秀秀的感激，泉涌一般。
倒是唐秀秀，替宋家高兴的同时，心里又有点小郁闷，因为林振武已经出去一个月多月，说实话的话，那就是她想他。
上次他出去，也是一个月，可那时候的思念淡淡的，并没有现在这么强烈，强烈到，她晚上会梦到他，早晨起来，会下意识喊一声‘林振武’，然后回神，愣怔半晌，她想，她是真想他了。
没成想，隔天这家伙就回来了。
林振武一进屋啥也不干，就紧紧抱着唐秀秀，只问一句话，“想我不？”
那唐秀秀能说实话吗，“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