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谁是异种
“你说什么?”慕祁月一脸狐疑地看向侯强, 她并没有听清楚侯强的喃喃自语。
“哈哈,我就是忽然有点饿了。”侯强尴尬地笑了笑,抬手揉了揉自己圆鼓鼓的肚子。
好奇怪啊, 不是前不久才吃过饭吗?怎么这么快就饿了。
侯强也感觉自己有些不太对劲。尤其是当他看到遍地的尸骸之时, 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恐慌和害怕, 而是饥饿, 强烈的饥饿感犹如火焰, 燃烧着他的理智神经, 有好几次, 侯强都想扑到那些尸体上大快朵颐, 就仿佛那些散发着腥臭味的尸体是什么难得一见的美味珍馐。
然而当慕祁月的鞭子缠住他的身体的那一刻, 他又瞬间清醒过来了, 腐臭味和浓郁的血腥味涌入鼻腔, 让他几欲作呕对同时也感受到了深深的欲念和渴求, 面对这样的自己, 侯强感到了极度的恐慌和不安。
他这是怎么了?简直就像是丧失了理智的野兽。
侯强也不敢将自己身上的异样情况告诉他们, 他很害怕, 害怕自己会被慕祁月丢下, 他本来就没什么本事, 还弄丢了好不容易得来的特殊道具。
等一下,他是什么时候弄丢了那个特殊道具?他怎么想不起来了?
“侯强?侯强?”顾瀚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身体。
“怎么了?”侯强回过神来。
“我们叫了你好多声你都没有回应, 你刚才在想什么?”顾瀚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藏住眼底一闪而逝的探究。
“我在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饭。”侯强干笑两声。
“马上就好了。”中年女人从厨房中走出来,一脸歉意地看向他们,“再稍等一下, 还差最后一道菜了。”
“不用急。”顾瀚语气温和,但实际上他也已经等得有些无聊了, 他站起身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目光最终落在放在桌子上的全家福。
说是全家福,但这张照片上只有母女二人,父亲的位置是缺失的,不过这年头单亲家庭已经屡见不鲜,顾瀚并没有太在意这个细节。
他更在意照片上的女人,看得出来这是中年女人早些时候t?拍摄的照片,照片上的她不仅看起来更为年轻,整个人的状态也要比现在好得多。
顾瀚一直都觉得中年女人不太对劲。
虽然她总是笑呵呵的,看上去非常容易相处,但她带给顾瀚的感觉却和她表现出来的形象大相径庭,她就像一时风平浪静的海洋,仅仅是看上去平和稳定,可当她爆发的那一刻,势必会掀起极为可怕的灾害。
顾瀚总觉得隐藏在这幅和善的伪面具之下的是令人不寒而颤的疯狂,这种感觉,他还曾在阿美身上感受过。
所以他和慕祁月推测中年女人应该也个异种,不然带着一个年仅七八岁的小孩子的她,是如何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旅店中生存下来的?
顾瀚压下心中的猜想,继续观察着照片上的两人。小女孩倒是和现在区别不大,脸上带着属于孩童的天真笑容。
“这种纸质照片现在很少见了。”顾瀚感慨道。
游戏世界的科技发展水平和他们所在的世界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在他们的世界中纸质照早已被淘汰,现在最流行的是全息照片,不仅能够清晰地将人在当时当刻的状态记录下来,而且能够更为还原人眼中的形象。
“啊,是啊。现在纸质照片已经不多见了,但它的价格更便宜,我们也只是想要留个纪念,所以没必要花费太多钱去拍摄全息影像。你也看得出来,我们家的条件不太行。”中年女人的声音从厨房中传来。
顾瀚点了点头,对此表示理解。
要是有钱,谁愿意住在这种环境破败的小旅店里呢?
顾瀚将照片放回原位,但在转身之际,相框却被他的衣角扫到了。
“砰!”相框落在地上,外面的防护玻璃瞬间摔成粉碎。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响,中年女人善解人意道:“我来收拾就好,你等得有些累了吧,先坐下来休息会吧。”
虽是这么说,但顾瀚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他蹲下身来,小心地拂去照片上的玻璃碎渣,这张照片的本貌也一点点的浮现他的眼前,他也因此看到了照片右下角处,曾被相框遮挡住的一串数字。
3230.10.31
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距离现在已经近五年了。
嗡!顾瀚眼瞳骤缩,大脑轰然炸响。
一个生处于生长期的孩子怎么可能在五年内都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就算她的身体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停止生长,但多出五年的阅历可不是摆设,再加上社会因素等影响,注定她无法拥有和孩童时期如出一辙的清澈眼神。可看她现在的样子,无论是外表还是动作神态都和孩子没有半分区别。
错了!全都错了!
顾瀚迫不及待想将自己的这个发现告诉慕祁月和侯强,但在这时,一道属于孩童的稚嫩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
“大哥哥,你在看什么呢?”
小鑫的声音非常绵软,再加上孩子特有的措语调,很容易让人对她放下戒备,但在此刻,他只感受到了无尽的恐惧。
他身体僵硬地愣在原地,不敢回头去看她的表情。
关键时刻,还是慕祁月替她解围,她拉着小鑫的手臂,语气柔和地对她说:“大哥哥不小心把相框打破了,现在正在想着该如何补救呢。”
“对,我正在想该如何弥补我的过失,我把这么珍贵的照片弄坏了,真的很过意不去。”顾瀚赶忙顺着慕祁月搭好的台阶走下来。
“这都是小事。”中年女人端着炒好的菜肴从厨房中走了出来,见顾瀚和慕祁月都围在相框旁边她的面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
她放下手中的盘子,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们的视线。
看来她什么都知道。见此一幕顾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调整好心态后,顾瀚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中年女人充满探究的眼瞳,她的眼睛是沉郁的黑色,但或许是因为精神状态的缘故,时长处于一种无法聚焦的状态,但此刻,那双向来浑浊的眼瞳却迸发出来一种奇异的光彩,似是探究或是其他,顾瀚无法读懂她眼中的情绪,但这种被强烈注视着的感觉却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明明是人,但带给他的压迫感却并不比化身为纸人的阿美弱上多少。
顾瀚的背后顿时冒出一层冷汗,但表情依旧淡定。他很清楚,如果现在表现出怯意反而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果然如他所预料的那般,中年女人看了他一会就错开了视线,她将小鑫抱到怀中,微笑道:“小鑫,你喜欢这几个哥哥姐姐吗?”
小鑫用力地点了点头:“喜欢,我觉得他们都是好人。”
中年女人笑意更深:“那你想不想让他们陪你玩呢?”
小鑫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满怀期待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兴奋道:“可以吗?”
中年女人点了点头:“妈妈明天有事,要等到晚上才能回来,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里,就让这些哥哥姐姐陪着你,好不好?”
虽然她用的是商量的语气,但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询问慕祁月三人的意思,而是专心致志地和小鑫玩着自问自答的游戏。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忽然响了起来。
【主线任务:陪伴】
【任务介绍:向晚是一位单亲妈妈,为了能让自己的孩子度过幸福快乐的童年时光,她经常身兼数职、早出晚归。小鑫虽然对此感到理解,但仍然会感到寂寞。作为一名热心肠的邻居,你愿意帮向晚照看小鑫一天。】
这次任务后方并没有出现“可选择”的字眼,因为他们一开始的选择就决定了未来的走向,所以这个任务最终自然是落在了侯强的身上。
他拍着胸脯向女人保证:“你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不过是照看小姑娘一下午,根本没有任何难度。侯强这么想着,同时抬手擦了下唇边的口水。
***
上午才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但当霓虹灯点亮的那一刻,这座城市又陷入到了无尽的狂欢之中,地面上残存的血色已经被彻底遗忘,人们走在曾经布满尸骸的地面上,表情一如往常。
徐东东坐在烟火缭绕的路边摊上,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缭绕的烟雾犹如蒙在眼前的一层薄纱,他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但由远处走来的三道身影却如同穿透迷雾光束,极为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底,他扬起笑容,主动打招呼道:“好巧,你们也来这里吃饭啊。”
季之涵愣了一瞬,仅看到一道朦胧模糊的影子正朝着自己招手,靠近后他才认出对方的身份。
“原来是你啊,怎么想着来这里吃饭。”他拉开椅子,主动坐到徐东东的身旁。
“我听旅店老板娘说这家馄饨的味道很不错,就想着来试试看,不过这里的醋完全不够劲,一点酸味都没有。”
徐东东点了一碗馄饨,清亮的馄饨汤上漂浮着色泽沉郁的醋汁,光是看着这幅画面就能让人联想到在唇舌之间翻动的酸味。
徐东东舀起一颗馄饨,圆润饱满的馄饨在陈醋的浸润下显得更为诱人,他一口将馄饨吞下,不住地皱起眉头。
“还是一点都不酸啊,好奇怪啊。”
他又往里面加了两勺醋,结果依旧。
“也不知道这几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吃什么都没味。”
白寻忽然提起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你之前不是煮了一锅肉汤吗?吃完了吗?”
提起肉汤,徐东东脸上浮现出浓烈的痴迷,他吸溜了一下口水,兴致勃勃地介绍道:“我之前还以为我自己一个人根本吃不下那么大锅肉汤,结果是我想太多了,那锅肉汤太好吃了,是我这辈子吃到过的最好吃的东西,我一个晚上就全部吃完了,不过那锅肉汤香是香就是完全没有滋味。可我明明往里面放了三大勺盐,真的太奇怪了。”
徐东东也不明白自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起来。就比如现在,他明明吃了一大碗馄饨了,但却还是不满足,胃里似是有个永远也无法填满的空洞,正在渴求获得更多的食物。
季之涵微微皱起眉头。他感觉自己的脑中似是飞速的划过了一个念头,但还不等他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想法,他的思绪就被徐东东的打断了。
“老板!再来三碗馄饨。”
热气腾腾的馄饨刚端上桌,t?徐东东就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一口气将整整一碗馄饨吞下肚。
“你都感觉不到烫吗?”季之澜皱起眉头,表情透出几分担忧。
徐东东放下筷子,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
“对啊……我怎么感觉不到烫呢?我怎么感觉不到烫呢?我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烫呢。”徐东东猛地站起身来,表情由开始的惊恐逐渐转变为平静,仿佛已经慢慢地接受这个惊悚的事实。
下一刻,他的脑袋忽然向后扭转180度,用那双毫无神采的双瞳怔怔地望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季之澜。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你能告诉我,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徐东东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此刻他的脸距离季之澜只有不到一厘米。
徐东东唇角挂着大到夸张的笑容,面部肌肉已经被牵扯到了极致,似是下一秒,他的脸就会被彻底撑裂。
季之澜没有因为他身上发生的异变而流露出半分恐慌的情绪,他表情平静地望着徐东东,语气一如往常:“你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见,你先冷静下来好吗?我会努力帮你解决这个问题的。”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能抚慰人心的力量,若是换做常人肯定会很快就平静下来,但现在的徐东东已经被本能的杀戮欲望迷住了双眼,他的脖颈后方忽然多出一道裂痕,一双阴森惨白的手慢慢从皮囊之中钻了出来。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白寻一把将纸人从他的体内揪了出来,这个纸人和之前见到的有些不同,只有朦胧的五官轮廓,大概是因为它不久前才寄居在这具身体中的缘故。
纸人在白寻手中不断地挣扎着,但白寻只是稍一用力就将它脆弱的身体撕成了好几瓣,为了防止纸人自动愈合,她还用坚冰将它四分五裂的身体分别储存起来。
纸人的身体在冰块中疯狂蠕动着,它们试图汇聚在一起,但因为那层坚冰的阻隔,导致它们只能呆楞楞地望着彼此。
季之涵的心还在砰砰直跳,他感觉自己好像从恐怖片现场瞬间穿越到了喜剧片中。
眼前一幕明明非常好笑,但是季之涵却怎么都无法笑出来:“你早就知道他被纸人寄生了?”
他早该想到的。
徐东东才刚进入到这个世界中,又没有任何能够傍身的特殊道具或是超凡能力,怎么可能躲得过那些家具的偷袭?还有之前,明明相隔数十米之外,徐东东却能一眼认出不过见了两面的他们。再加上他失去的味觉,青川精神病医院的那群异种不也是这样?因为失去味觉,所以他们只能大肆进购料理包。现在想来,提示已经给得足够多了,只是他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些异常之处。
或许是因为他打从心底无法接受徐东东的死亡吧?
明明已经死了,却还在和他们谈天说地,明明已经死了,却还像是正常人一样生活,明明已经死了……
他忽然想到了昨晚见到的小鑫。
大部分情况下,她都和正常的孩子别无二致,唯有触及到她的秘密时,她才会撕开那层伪装。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纸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异种?当这些纸人穿上皮囊的那一刻,就连他们自己也会认为,自己是一个“真正的人”。
这个猜测让季之涵感到毛骨悚然。
那路边摊老板呢?现在想来,孤身一人住这个危机四伏的旅店的他也非常可疑。
“哎。”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叹息。只见路明褪下了人皮,露出了沾满鲜血的纸人本体,纸人的躯体削薄瘦弱,似是能被风吹倒,可当目光落在他手中那把锃光瓦亮的屠刀时,在场所有人都能直观清晰地感受到他带来的威胁。
“你们还是发现了这个秘密。”
白寻打了个哈气,懒洋洋道:“你接下来是不是还想说,既然如此,那就不能留你们了。”
路明:……
你为什么抢我的台词?你把话都说了,那我该说些什么?
纸人的面色依旧惨白,但瞬间皱成一团的五官却暴露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白寻无奈地摇了摇头,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向路明:“现在都已经2235年了,你怎么还在用这些老掉牙的台本?”
路明气得郁结:“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尊重一下他这个反派好不好!
白寻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那么我们来讨论一下另一个问题吧。”
说着,白寻向季之澜递去一个眼神。
季之澜心领神会,立即将封存在包裹空间中的尸体拿了出来。
巴扎克的脑袋和脖子仅仅连着一层皮,随着季之澜略显粗鲁的动作,最后的这层链接也彻底断开了,那颗死不瞑目的脑袋一骨碌地滚向路明脚边。
白寻:“记得他吧?我们已经从他手中追回了欠款,你要是想拿到这笔钱,最好老实点。”
季之澜附和道:“没错,你老实点。”
说完,白寻和季之澜一同望向季之涵,现在压力再次落到了他的身上。
季之涵硬着头皮,语气凶恶道:“你老实点!”
救命!为什么这种尴尬的时刻总是要拉上他一起啊!
白寻向他们俩递去一道赞赏的目光。
不错不错,他们三个配合的越来越默契了,瞧瞧站在对面的路明,已经被他们身上爆发出来的骇人气势吓傻了。
路明确实被吓傻了,但并不是因为他们三人的表现,而是因为滚落在自己面前的这枚属于巴扎克的头颅。这个曾经他最爱也最恨的朋友如今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他的眼瞳已经彻底涣散,如同蒙尘的玻璃珠,再也无法映照出他的身影。
路明缓慢地蹲了下来,神情复杂地看着巴扎克的尸体。
这个害得他倾家荡产的家伙终于死了,但为什么,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呢?
眼眶忽然涌现一股酸意,路明这才惊觉自己竟然为这个混蛋留下了眼泪。
为什么会这样?
他明明无时无刻不再盼望着这天的到来。
路明手中的屠刀不知何时被他丢到了一旁,他无助地蹲在地上,眼底尽是迷茫。
他想起了自己和巴扎克之间的相遇。
凭心而论,那并不算是多么美好的记忆。但如今故人已死,当他再度从心中翻找出那段回忆之时,竟然从中品味到了一丝难得的美好。
那时候的他才刚踏出旅店,对外界的一切都感到无比好奇,而巴扎克就是他踏出旅店时遇到的第一个人。
那时候的巴扎克就已经显露出了叛逆的本质,他抽烟喝酒烫头纹身样样不落,是个十足的小混混,见到的第一面,他就朝他的脸上吐了一口烟圈,见他被呛到面色通红,巴扎克还在一旁捧腹大笑。
也是因此,他对于巴扎克的第一印象直接降到了谷底,他由衷希望,自己以后再也不会遇到这个烦人的家伙。
然而事与愿违,他们又见面了,不过场景换为了昏暗的小巷,巴扎克被人打得浑身是血,被鲜血刺激到的他也因此露出了自己的真实形态。
所有见到他的人都在尖叫,都在逃窜,但巴扎克不同,他一脸新奇地看着他的本体,兴奋道:“哥们你这也太酷了吧!”
就是这么一句寻常地不能再寻常的夸赞,彻底牵起了他和巴扎克之间的缘分,现在想来当初的那个自己真的很傻。可在当时的他看来,巴扎克是个很特别的人,他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从来不会用异样的目光看待他。
感动就是慢慢由这种不经意的小事一点点的积攒起来的,尽管巴扎克也曾做过一些令他伤心的事情,比如用他的身体来泄愤,因为他是个纸,他不会感觉到痛苦,也不会死亡,所以他也是最佳的陪练对象。
但每当巴扎克发泄过愤怒之后,他都会为自己买很多的礼物,还会带着他结识形形色色的人。可那些人总是和巴扎克一样,喜欢把他弄得遍体鳞伤。
但他从来没有抱怨过因为他是纸人,纸人不会感到痛苦,因为他是纸人,他能拥有这种不用异样眼光看待自己的朋友已经非常难得了,他不想去奢望太多。
他曾天真的以为,友情就是这样,就是充斥着暴力和辱骂,但隔日依然能够相视一笑。
他就,这样一直守护着自以为是的友情,直至巴扎克向他借钱t?。
他告诉自己,他最近结识了暗夜兄弟会里面的一位大佬,只要他能够供奉给对方足够的金钱,就可以让他破格进入暗夜兄弟会。
巴扎克说,等他成为超凡者后,就没人再敢欺凌他的朋友,还说以后还会将他引荐到暗夜兄弟会。
他就这样带着对于未来的憧憬和向往,将自己这些年来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钱全部给了巴扎克。但他最后等来的却是巴扎克人间蒸发的消息。
他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
刚开始,他还对巴扎克抱有期望,毕竟他们是朋友啊,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绝对不会放任他陷入麻烦缠身的境地。
可他等啊等,等来的却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老板娘劝道:“别等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他就是个骗子,他不会再回来了。”
他没有听信老板娘的劝告,继续等下去。
最后,他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巴扎克不会再回来了。
之后,他在老板娘的帮扶下开了一家路边摊,也结识了不少朋友,但无论是他们中的谁都无法取代巴扎克在他心中的地位。
哪怕他自己也很清楚,巴扎克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烂人,但他就是没办法忘记,因为那是他结识到的第一位“朋友”。
“真傻啊。”路明抱着巴扎克的头颅喃喃自语,像是在缅怀自己逝去的那段友情,或许那根本就算不上是友情,从头到尾都只是他在一厢情愿的付出。
“咔哒。”他再度拿起手中的屠刀,但这一次,刀锋不再冲向白寻三人,而是他怀抱中的头颅。
“唰——”寒光一闪而逝,巴扎克的头颅瞬间四分五裂,鲜红的血液飞溅而出,染红了他宛若素描画般的五官。
第032章 真实身份
巴扎克的眼珠从碎裂的头颅之中缓缓滚落, 未曾涣散的眼瞳中还带着面临死亡时的不甘和愤懑。
看着昔日的好友变成这幅模样,路明扁平的脸上反而扬起一道极为诡异的笑容。
原来了断一切的感觉是如此畅快,他应该再早点斩断这个束缚着他的枷锁的。明明身边还有更值得他去珍惜的人, 所以他之前到底为什么要为了巴扎克那个混蛋黯然神伤呢?
路明擦去脸上沾染的血污, 语气平静道:“钱, 给我吧。我可以保证, 在你们居住在旅店的这段期间不会向你们出手, 但我没办法保证其他纸人是否会胡作非为。”
白寻嗤笑道:“就他们?根本不足为惧, 虽然无法被杀死, 但只是困住他们的话, 还是很轻松的。”
路明抬起头来, 那双毫无光彩的黑灰色眼瞳犹如无法掀起波澜的死水, 透出令人心悸的幽暗深邃, 他脸上笑意更深, 语气玩味道:“你说得没错, 想对付我们确实不难。但你怎么保证, 你身边的人不会被纸人替代呢?你又怎么保证, 你还是你呢?就像是徐东东, 虽然他已经死了, 但他还保存着生前的记忆,甚至是能力, 他仍然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但只要穿上人皮,他就会完全忘却自己身为纸人期间所经历的一切。这次如果不是他自己露出了破绽,你们要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他已经死了呢?”
听到这番话, 季之涵背后顿时渗出一层冷汗。他听得出来路明是在挑拨离间,但他却无法遏制自己不断向外发散的思维, 他相信,以白寻的本事肯定不会轻易中招。但他和哥哥呢?他们当中是否有人被纸人替换了?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同吃同住,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会时时刻刻地绑在一起。
见季之涵面露动摇,路明就是知道自己的计划得逞了。看吧,人类的情谊就是如此脆弱,只要稍加挑拨,怀疑的种子就会自发的生根发芽。
虽然他已经放下了巴扎克的事情,但他不介意让这群人也经历自己的痛苦,最好也像他一样被身旁的朋友背叛!
反正他本来就是个异种,不懂情,也不懂爱,哪怕平时表现的再怎么正常,但一旦触及到他的底线,他就会被极端的、负面的情绪彻底左右。
但他不知道的是,白寻能够看到游戏面板,谁被纸人替代了,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她自然也明白路明这番话是在挑拨离间。
她没有搭理路明,拍了拍季之涵的肩膀,安慰道:“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你们出事呢,你们俩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但要是真的遭遇了什么我无法干涉的情况,我一定会你们走得痛快点的。”
季之涵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无奈地望向白寻,语气中透出几分幽怨:“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吗?”
白寻正色道:“有句话说得好,忠言逆耳,所以说,我这些话都是在为你好啊。我现在直接把我的想法告诉你了,未来如果真的遭遇不幸你也不会太难过嘛。想想看,要是我说好话骗了你,未来再背刺你一刀,你会是什么心情?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歪理邪说。”季之涵扭过头,小声嘀咕着。
“但我觉得,白寻很真诚啊。”季之澜点了点头,对白寻的这番话表示附和。
“哥!你到底是谁的哥哥啊!你怎么总站在她那边啊。”季之涵哀嚎。
“我当然是你的哥哥了。但白寻的话确实很有道理啊,这并不冲突。”季之澜一脸无辜地朝他眨了眨眼。
“对嘛。”白寻拍了拍季之涵的肩膀,“学学你哥,你看他多懂事啊。而且我怎么说都是你们的师父,是你们的长辈,他向着我是应该的。”
季之涵气得不想搭理她,但经过这么一打岔,他的心情确实转好了几分。
看着他们之间的气氛又回归到之前的其乐融融,路明怒不可遏,真是让人厌恶的情谊。
他假惺惺的提醒道:“你们一定要小心身边人……”
话音未落,他的嘴巴就被寒冰锁链封住了,身体也被带倒了。
白寻走向路明,蹲下身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可惜啊,你的挑拨离间计划失败了呢。”
“呜呜呜!”路明瞪大眼睛,不甘地看着她。
白寻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脸,戏谑道:“你搞清楚,把你害得倾家荡产的人是巴扎克,他才是你的报复对象。我们把他卷走的欠款拿了回来,是你的大恩人,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呜呜呜。”
“你是不是想说,巴扎克都已经不在了,你的怒火无处宣泄,所以这一切理应我们来承受?”
“但是,巴扎克的尸体不是还在这里摆着的吗?你把他的尸体制成标本,放在这间旅店里,假以时日,他就会‘复活’以另一种形式陪伴在你身边,到那时候,你也可以好好跟他算一算过往的那些恩怨情仇,不是吗?”
自从得知旅店中的家具会动这件事后,白寻就产生了一个大胆的联想,如果会动的不仅仅是家具呢?而是这间旅店中的全部事物呢?
比如水壶和淋浴喷头,严格意义上它们都不能算是家具。
当然这也只是她的猜测而已不过看到路明微妙的表情以后,白寻知道自己的猜想是真的。
路明眼神复杂地望向白寻,只见她眉眼含笑,似是在诉说着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但正是因为她这种态度,路明才觉得不寒而颤,可他根本无法拒绝白寻的提议。
在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亲手折磨自己的仇人更能让人感到畅快的事情了,他要将自己过去承受的一切,尽数奉还给巴扎克。
很好。
白寻笑着解开束缚着路明的锁链:“现在你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做了吧?”
路明没有回应,但他接下来的行动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他捡起落在地上的屠刀,拖着巴扎克的尸体走向后厨。
季之澜好奇地看着这一幕:“白寻,你们都说了什么?”
白寻灿然一笑:“啊,这个嘛,我只是给他提供了一个新的解题思路。”
见白寻没有多说的意思,季之澜也没有过多的询问,他看向依然被封存在冰块中的纸人,问道:“徐东东呢?我们该拿他怎么办?”
白寻抬起手,将封印住他躯体的魔法解除:“先把他放了吧。”
现在还没到摊牌的时候呢。
回到旅店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隔壁的夫妻又开始新一轮的争吵。
王铭坐在轮椅上面色苍白地看着逐步向自己靠近的阿美,他的手指紧攥着轮椅扶手,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起骇人t?的青白,但雷电几乎将他的感知神经破坏殆尽,此刻的他根本感觉不到半点痛意。
此刻最佳的解决方案肯定是去医院接受治疗,但那个事事顺从他的阿美却破天荒的否决了这个提议。
“可是你伤在神经,如果要将体内的神经元全部更换的话,要花很多钱的,我们家根本承担不起啊。你再等一等好不好?等我赚钱,我会为你定制一副机械义肢,到那时候你就可以重新站起来了。王铭,你之前不是说过吗?你想要和我拥有一套真正属于我们的房子,而不是在外过颠沛流离,我算了一下这些年来我攒的钱,我们很快就能实现这个愿望了。所以你能不能为了我,再等一等呢?”阿美蹲在他的身旁,语气温和的为他分析利弊。
但盛怒之下的王铭根本听不进去,他算是看出来了,她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困住他,因为这样一来,他就没办法在外面沾花惹草了。
王铭朝着阿美大吼道:“为什么要我等?你明明知道我伤得很严重。我看你就是想拖垮我!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要和你离婚!”
阿美却只是微笑,她仰起头来,神色专注地望着王铭,语气一如既往,但却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为什么要离婚,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王铭,我都说过了,我不在意你打我骂我,也不在意你出轨并且找人陷害我,更不会嫌弃你变成了残废,我甚至还可以代替你出去工作赚钱养家糊口,我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对啊。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不管是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有一个完美到挑不出一丝错漏的妻子,确实是这样,就算他以挑剔的眼光去看待,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妻子是个完美无瑕的女人,是无数男人梦寐以求的贤妻良母。
但当他搬到这个旅店和妻子一起生活后,他才发现生活并没有想象中如意,妻子虽然是个性格温柔的人,但却对他有着极强的掌控欲,他每天去哪里、做什么都要向她报备,他以为这是妻子爱意的表现,并对此极为受用。
但之后发生的一件事,成为了他们感情破裂的导火索。
他在公司的时候会看到一闪而逝的白影,在卫生间的时候会产生一种被人盯着的强烈注视感,在下班路上,他总会觉得有道鬼魅似的幽影跟在他的身后。
于是他找了私家侦探调查跟踪,但是对方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而且那种令他毛骨悚然的注目感也并没有因为侦探的插手而消失,渐渐的他开始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医生也觉得这是他的精神压力过大造成的。也是那天,他认识了妖娆美丽的情人。
她和端庄清丽的妻子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类型,刚一出现,就牢牢地占据了他的视线,而与她火辣的外表既然不同的是她带给人的感觉,只要待在她的身旁他就感觉自己的内心无比的安宁祥和。
于是他隐瞒了自己已婚的身份,开始想尽办法追求对方,买各种礼物讨对方欢心,看着这个高傲的美人一点点在自己面前低下头颅,他的心里极为满足。但这并不代表他对妻子已经没有感情了,相反,他仍然爱着自己的妻子,只是他的心同时被两人占据。
但人总是容易喜新厌旧,尤其是在情人的对比之下,他开始觉得端庄大方的妻子无聊木讷,开始嫌弃她不够妩媚火辣,数次失望的累积足以冲垮他们之间的感情,他对于妻子的情感就在与日俱增的挑剔中慢慢被消磨殆尽了。
他不想再继续这样的生活了,他想要离婚,想要和自己真正所爱一起生活,但在这时,妻子却露出了让他无法看懂的执拗一面。
哪怕他整日臭脸、拳脚相加,她也坚持要和他一辈子生活在一起,她眼中的执着让他感到了害怕,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缠住了,只要沾上了,这一辈子都无法摆脱。
“你哪里都好,但我现在已经是个残废了,我已经配不上你了,你放过我好不好?”曾经在这段婚姻之中处于主导地位的王铭变得低声下气,他用祈求的眼神看向妻子,企图唤回她对于自己的感情。
但就像是他的感情在时间的推移下逐渐消耗,阿美也是一样,她看着面前这个痛苦不堪的男人,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感到怀疑。
“我们明明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阻碍因素了。你为什么还是想要离开我呢?我不是说过吗?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帮你达成,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只要你愿意留在我的身边。”
阿美抬起王铭的手臂,将他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颊处,用一种异常执拗的眼神望着面前的男人。
王铭望着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瞳,望着几乎将她的眼瞳彻底填满的自己,他明明占据了她的全部视线,可为什么,他无法从中感受到半点爱意,只能感受到令人窒息的占有欲。
“阿美,我们离婚吧。”王铭坚定道。
“为什么?”阿美脸上依然挂着笑,哪怕怒火已经将她的身躯烧灼的千疮百孔,但她却仍然维持着从容优雅的笑容。
“为什么?”阿美又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笑容让他不寒而颤。
“叩叩。”白寻敲响房门。
这对夫妻俩之间的矛盾已经非常明晰了,一个想方设法的要和妻子离婚,而另一个,则是企图让已经和自己离了心的丈夫回心转意,永远和自己待在一起。
而更新的系统面板上也多出了两条对应的任务。
但这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她也不想管这对夫妻之间的矛盾,但谁让他们俩吵到她休息了呢?
很快,阿美就前来开门了,她抬手理了理散落在脸侧的碎发,向她展露出一道满怀歉意的笑容:“抱歉,是不是吵到你了?”
白寻点了点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气:“已经两点多了,你们不睡觉我还要睡觉呢。”
听到白寻的声音,王铭顿时流露出无比恐慌的表情,他怪叫一声,推着轮椅迅速来到门口:“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这个扫把星!”
白寻俯下身体,玩味地看着他:“呦,就是说啊,老天真是不长眼啊,怎么没把你这张讨人厌的嘴巴给电焦呢?”
“你!”王铭气急败坏地看着她,半天都憋不出来一个字。
“白小姐,我知道你对我的老公存在一些偏见,但他现在很惨了,还希望你嘴下留德。”阿美语气温和道。
“你怎么回事?她都欺负到你老公头上了,你怎么还是一副温吞样?你都不能帮我回击几句吗?”王铭没办法对白寻指手画脚,就只能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阿美身上。
白寻嘲讽道:“呦,你现在又想到你老婆了,出轨的时候怎么没想起她啊?”
王铭没有回应,只是面色阴沉地看着她。
白寻完全忽视了王铭快要杀人的眼神,她绘声绘色地模仿着王铭的样子,嗓音低沉道:“阿美,我们离婚吧。”
“这话难道不是你说的吗?所以你到底有什么资格去要求阿美替你说话啊?你不是都准备和她离婚了吗?凭什么还要求人家一心一意的侍奉你呢?我说你脸皮会不会有点太厚了啊。阿美,你觉得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白寻还用手肘轻轻地戳了下阿美。
阿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发表什么意见,面色犹豫地看着两人。
她的沉默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王铭冷哼一声,推着轮椅迅速滑向电梯口:“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我出去住两天,过几天我会把离婚协议书发给你。”
白寻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气,实则借助这个动作掩盖自己的真正行径,不动声色地踢了脚王铭坐下的轮椅。
他现在距离楼梯口不足一米,被白寻这么一踹,直接连人带轮椅飞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王铭惨叫一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因为轮椅的影响,他整个人是侧着滑下去,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但他的身体本就很虚弱,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差点丢去半条命。
“你没事吧?!”阿美趴在楼梯口,语气担忧道。可望向他的那对漆黑的眼瞳却带着几分可惜,就仿佛在可惜,这一摔并没能给他带来太多伤害。
看着阿美逐步逼近的身影t?,王铭害怕极了,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其实他的腿没有任何问题。
魔法契约的作用更多是约束和警告,且会根据契约者本身的情况进行调整,所以除了那条被电焦的手臂以及受损的器官以外,活动起来的话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他之所以坐在轮椅上,也只是想借此劝退阿美,以及在后续的离婚官司中分得更多的补偿而已。
白寻趴在楼梯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摔了一跤后,你反倒能站起来了,这简直是医学奇迹啊。”
王铭现在没心思和白寻拌嘴,因为阿美已经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正在逐步向他靠近。
“你受伤了,我带你回家给你抹点药。”她的声音依旧温柔,但那双黑黝黝的眼瞳中却不含半点情绪,仿佛能将人溺毙在其中的深海,而他就是被那片危险海域盯上的猎物。
“别过来!”王铭朝她大喊。
阿美停下脚步,困惑地看着他。
趁着这个空档,王铭连滚带爬地跑向电梯。阿美正欲追上,但在这时,却有一道瘦弱的身影挡在她的身前,纯白的长裙划过她的视线,被火焰烧灼后留下的伤疤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底。
阿美的表情瞬间柔化,她蹲下身体,笑着抚摸着小鑫的长发:“抱歉小鑫,姐姐是不是把你吵醒了?赶快回家睡觉吧,要是被你妈妈知道你半夜溜出来,她肯定会很担心的。”
小鑫摇了摇头,用一种近乎祈求的目光望着她:“姐姐,你就让他走吧,他不值得。”
阿美的眼神温和地看着面前这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她轻叹一声,无奈道:“傻孩子,你现在还不懂。但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经历了我这些事,你就会明白,找一个和你相爱的人并不难,但找找一个可以和你相守的人很难。或许在你们眼里,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但对我来说,他是我的救赎。”
小鑫泪眼婆娑地看着她:“阿美姐姐,如果你只是需要陪伴的话,他可以,小鑫不可以吗?”
阿美脸上笑意更深:“傻孩子,你只是太寂寞了,所以才会错把我和路明当做你的精神依托。但你要明白,这世界上除了家人以外,没有人能永远的陪着你,现在我要去找我的家人了。”
说完,阿美站起身来,走向楼梯间。
电梯门一打开,王铭就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他反复不停地按着关门键,生怕阿美下一秒就会出现在电梯门口。
但在听到从楼上传来的对话时,他不由得松了口气,还好有那个小鬼拖住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他明明比谁都清楚阿美对他的感情,可他就是有种莫名的预感,他感觉如果自己回到了那个家,他将再也无法离开。
电梯载着王铭来到一楼,但当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他却看到了正面带微笑地望着他的阿美。
“你要去哪?你都受伤了,先跟我回去上点药。”阿美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黝黑的眼珠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寒意迅速从脚底窜上四肢百骸,冻得他牙齿都在打颤。
她明明是从五楼下来的,怎么可能比自己坐电梯的速度还要快?
王铭忽然想起那些犹如跗骨之疽般的视线。
是了,他怎么现在才察觉到呢?那些视线带给他的感觉与阿美注视着他的感觉完全一致,但他却一直都没有往这个方向上联想。
谁能告诉他,这个与他相伴这么长时间的妻子到底是个什么?
“别过来!别过来!”王铭一把推开阿美,疯一般的冲向门口。
处于恐慌之中的王铭根本来不及观察周围环境,他一股脑地冲出旅店,本以为自己获得了自由,下一秒,一束耀眼刺目的白光瞬间吞没了他的身体。
“好痛!”王铭趴在地上,感觉自己身上的骨头都被拆掉了,剧痛让他动弹不得,但除了痛以外,他的身体并没有遭受实质性的伤害。
“怎么回事?”王铭睁开眼睛,发现是阿美代替自己被压在车轮下面。
殷红的血液顺着她的身体源源不断地往外冒,阿美倒在血泊之中,艰难地朝他扬起一道笑容。
“嗡!”见事态不对,肇事司机立即逃逸,阿美也终于得到了解脱。
“阿美……”王铭呆楞楞地看着那道在血泊之中挣扎的身影。
阿美的双腿被车轮卷进去了,已经变得血肉模糊,但当最外层的皮囊破裂后,他才发现,藏在下面的不是鲜红的血肉也不是森白的骨骼,而是两张晃荡的纸片。
“怪物!怪物!你这个可怕的怪物!”王铭抱着脑袋,神色惊惧地大喊着。
阿美先是疑惑,随后她也看到了那两张泡在血水中的纸片。
封存的记忆一股脑的灌入脑海之中,她也终于想起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原来她是纸人,是个异种,是个会吃人的怪物啊。
阿美已是泪流满面,她面色苍白地看着王铭,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是个怪物……”
第033章 永远在一起
她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自己是个异种。
过去的回忆犹如潮水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的翻涌着, 虽然想要逃避想要抗拒, 但她还是看到了那个身为异种的自己的所做所为。
原来每当夜里产生的那种强烈饥饿感并非她的错觉, 这是她对于熟睡的老公产生的强烈渴望, 尽管本能在渴望他的血肉, 但她依然压下了自己心中那股最原始的冲动, 她没有伤害过王铭一分一毫, 而是将自己无处宣泄的渴望全部投射到了无辜的流浪汉身上。
但她心中的欲念始终无法得到满足, 她很清楚, 自己心心念念渴望着的是王铭。
她是爱着他的, 但她也必须要承认她对他的血肉报以强烈渴求。两种极端而又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 形成了一个困守住她的牢笼。
她无法离开他, 更不容许他离开自己的身旁, 就像是好不容易得到食物的野狗, 热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将食物吞咽入腹, 而是将它埋藏在土里, 哪怕那块肉已经变得腐烂黏腻, 但她依然要守护直至最后一刻。
这就是她对于王铭如此执着的来源。
因为他是她的初恋,是让她体验到生而为人的重要转折点,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他的手。
“滚开啊!”
但对于王铭来说,阿美只是个骇人的怪物,一想到自己曾经和这样的怪物同吃同住,王铭就觉得无比反胃, 他恨不得穿越回过去,抹消掉他们曾经相爱的那段经历。
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他只能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怪物向自己的方向爬过来。
泪水浸湿了阿美的脸颊,她泪眼婆娑的望着王铭,语气哽咽道:“我虽然是异种,可是我从来都没有伤害过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
阿美向王铭扬起一道灿烂无比的笑容,但当这个染血的笑容落到王铭眼中时,带给他的却只有无尽的恐惧。
此刻的他根本想不起他们曾经的柔情,他满脑子充斥的都是那些犹如跗骨之疽的视线,以及两条浸泡在血水之中的纸片。
“放过我吧!我求你放过我!你是怪物,我是人,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王铭连连哀嚎,艰难地往后挪动着。
“你怕我是因为我是异种吗?如果我们是同类,你就不会嫌弃我了,是不是?”
阿美眼中重新燃起希望,她抬手擦去脸上沾染的血水,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的上半身还依旧维持着人形,下半身却是两张单薄的纸片,就像是人皮套在纸质的模板上,看上去极为渗人。
“一定是这样的。”阿美脸上笑意更甚,她咽了咽口水,自言自语道,“只要成为同类,你就可以接纳我了。”
“滚开啊!我宁愿死也不想变成和你一样的怪物。”王铭抓起一把石头,猛地朝阿美的方向丢了过去,妄图以这种方式逼退逐步靠近的阿美。
怪物?这句话深深地刺伤了阿美的心。
为什么,她明明已经很努力向人类的方向靠近了,她压抑自己的本性,竭力让自己变得完美,但王铭的欲望就像是无法被填满的深渊,他嫌弃她不够火辣,嫌弃她不够富有,嫌弃她不够包容和谅解,这些她都可以忍受。毕竟是她自己选择了这样一个懦怯、自私、花心、暴虐,除了皮囊以外几乎一无是处的男人,看穿他的本t?性后,她也不再要求他些什么,她唯一的祈愿就是让他陪在自己的身边,只要她爱着他就足够了。
但即便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都无法达成吗?
阿美的眼神逐渐变冷,她望着王铭,用一种不容商榷的语气对他说:“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点头,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滚!”这是王铭给她的回应。
阿美勾起一道轻蔑的笑容,像是在嘲笑王铭,更像是在嘲笑自己。
阿美步伐缓慢地走向王铭,动作轻柔地捧起他的头颅,她用沾满鲜血的手指替他擦去脸上的泪痕,语气温和道:“别哭了,再哭,味道就不好了。”
“什么?”王铭还没能想明白阿美这番话中的含义,脸颊处传来的剧痛瞬间夺走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阿美……”王铭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面颊正在被撕开,那个曾经落在他的脸上、唇上、锁骨上的唇舌,正在一点点地品味着他的血肉。
“对不起……但是这不能怪我啊……”阿美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如果你答应和我重新开始,我们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撕啦——”随着唇齿间的动作,淡黄的脂肪、殷红的肌肉、雪白的骨骼,如同画卷般在她眼前一点点的铺陈开来。
“这张嘴,曾经多次向我倾诉爱意,但你却用它去亲吻别的女人。”阿美哭着咬住他的嘴唇,曾经带给她无数柔情的嘴唇在她的唇齿中化为美味的肉泥,一点点的滑入喉咙。
“这双手,曾经给我带来无尽的温暖,我曾经以为你会一辈子用着双手抱着我,但你却用它去抱其他的女人。”阿美咬住他的手指,将他的骨骼咬得咯吱作响。
王铭的皮肤已经被她撕扯下来了一大半,但他并没有死亡,布满鲜血的身体还在不断的抽动着,犹如离岸渴水的鱼,失去防护的眼珠瞪得大大的,惊恐、慌乱,这些负面词汇甚至都不足以概括他眼底的情绪,他看着阿美沾满血液的手慢慢挪到他的眼珠,伴随着强烈的刺痛感,他的世界彻底陷入黑暗。
“这双眼睛,是我最喜欢的,像是晶莹剔透的玻璃珠,看着我的时候,仿佛在注视着全世界。但是你为什么要用这双眼睛去看别的女人呢?”阿美语气哽咽,她将两枚染血的眼珠送入自己的口腔之中,浓郁的汁水在她的口腔中迸溅,带给她异样的满足感。
“都是你的错,王铭。是你把我逼成现在这样的。但现在好了,我再也不用担心遭遇伤害和背叛了,因为你会在我的体内,和我永永远远地待在一起。”阿美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大,她大口地吞食着王铭的身体,感受着他的血与肉慢慢融入喉间,这美妙的滋味让她忍不住发出愉悦的轻吟,自此之后,她再也无需担惊受怕了。
慕祁月站在阳台上,看着这极为渗人的一幕。
【主线任务:回心转意的丈夫(已完成)】
这是归家的后续任务,慕祁月也没想到这个任务最终会以如此扭曲的方式完成。
异种和人类结合注定是一场悲剧,哪怕外表再怎么像人,他们的思维习惯和人类都是完全不同的,但她并不同情王铭的境遇,在看来这都是对方咎由自取。
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并没有选择和阿美为敌,若是一开始他们就站在丈夫那边,企图拆散他们的话,地上恐怕还会再多出三具尸体来。
但想起明天要面对的任务,她又不免感到了几分头疼。
在知道看似天真无害的小鑫才是异种时,侯强害怕极了,他趴在地上放声哭嚎,说什么也不愿意自己一个人执行任务。
慕祁月被他吵得头疼,于是来到阳台上散心,却不想正好瞧见这一幕血腥画卷。
“慕祁月,慕祁月……”
“怎么了?”慕祁月转过身来,困惑地望向侯强。
“喊你好几次了,在看什么呢?”侯强来到阳台,伸长脖子,好奇地看着下方景象。
“哇啊!好恐怖!”侯强尖叫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
这一幕画面给他造成了极强的视觉冲击,但也同时勾起了他埋藏在心底的渴望,侯强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口水,直勾勾地望着王铭千疮百孔的尸体。
好像吃……
但还不等他做出实际上的行动,慕祁月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她瞪了侯强一眼,冷声呵斥:“闭嘴!你想把她引过来吗?”
侯强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眼中却划过一道诡异的光彩,在浓郁的血腥味的冲击下,他的理智之弦早已绷紧,再加上眼前的刺激——
慕祁月的掌心带着令他眷恋的温度,从皮肤中散发出的香味更是让他心驰神往,他伸出舌尖,有意无意地舔了下慕祁月的手掌,藏于口腔之中的尖牙也随之露出令人不寒而颤的锋芒。
“你干什么?!”慕祁月怒目圆瞪。
顾及到楼下的阿美,她只能压抑住心中的怒气,尽量压低自己的音量。
“啊?”侯强楞楞地看着她,实际上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些什么,因为那并非是他有意为之,而是在本能驱使下做出的行径。
“我做了什么吗?”侯强表情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算了。”慕祁月强忍着心中翻腾的恶心。
她用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虽然擦去了掌心中的污渍,但那种黏腻的感觉仿佛还停留在皮肤上。
侯强果然不太对劲。
“休息吧,侯强,今晚先由你来守夜,我和顾瀚就先休息了。”慕祁月理了理自己散落在肩头的长发,故意在他面前露出修长莹润的脖颈。
侯强痴迷地望着她的背影,眼中幽光一闪而逝。
顾瀚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们二人之间的暗潮流涌,他抱着被子躺在沙发上,很快就陷入了梦乡之中。
慕祁月则是躺在床上,闭着双眼假寐。
今天的气温偏低,在寒冷的环境下,为了自我保护,人体会尽可能地降低能量的损耗,而睡觉就是其中一种方式。
尽管大脑一直提醒她要保持清醒,但犹如浪潮般涌入的困意很快就侵袭慕祁月的神经,尤其是当她闭着双眼的时候,在安静的、黑暗的环境之下,困意侵袭的速度也会成倍增长。
“沙……”轻微的响动激起了慕祁月的警惕,她的灵感也在同一时刻向她发出预警,慕祁月猛然睁开眼睛,这才惊觉自己竟然睡着了。
一道幽影立在沙发前方,犹如潜行在黑夜之中的鬼魅,他的身体几乎完全浸没在黑暗之中,只给她留下了一道难以辨认身份的背影。
“侯强?”慕祁月试探地问道,不动声色地握住放藏在枕头下方的长鞭。
“你醒了啊?是我吵醒你了吗?”侯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转过身来,表情一如往常。
“你在顾瀚面前干什么呢?”慕祁月问道,握着长鞭的手不由加重了几分。
“我看他睡得不安分,就想给他盖上被子。”侯强掖了掖顾瀚的被角,做完这件事后,他还特意侧过身来,让慕祁月能够清楚地看到顾瀚此刻的状态。
顾瀚的身体被包裹在柔软纯白的被褥之中,双目紧闭,看上去睡得非常安稳。
慕祁月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看向侯强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愧疚。
她还以为侯强想要吃了顾瀚,就像阿美对王铭所做的那样。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想法,或许是因为今晚的那副景象给她造成了太深的心里阴影吧。
侯强:“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睡吧。再过一个小时我会叫醒你们的。”
“好。”慕祁月点了点头,重新躺回床上。
奇怪,明明侯强没有展露出任何异样情况,但她为什么这么不安呢?
慕祁月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长鞭,粗粝的表面划过手掌,带来轻微的刺痛感。她这才有了几分安定感,心中的石头也落了下来。
只要有武器在,她就不会害怕。
慕祁月闭上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沙……”怪异的声音再度响起,顾瀚不知何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掀开缠绕在身上的被子,走向睡在床上的慕祁月。
“她睡着了。”顾瀚语气幽幽,银框眼镜在黑夜中折射出冷冽的光彩,但这光芒却无法映入他的眼底。
“你感觉怎么样?”侯强问道。
顾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脖颈处的紫红色勒痕:“你确定明天这道伤痕就能消退了?”
侯强扬起一道极为t?古怪的笑容:“当然,因为你现在经历的一切,我也曾经历过。”
慕祁月是被从窗外投射而来的光束唤醒的,她睁开迷蒙的睡眼,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顾瀚和侯强肩并肩地坐在她的对面,两人犹如复制粘贴般,同时用黑黝黝的眼瞳望着她,嘴边还挂着如出一辙的笑容。
换做寻常人看到这诡异的一幕早就被吓到魂飞魄散,但慕祁月表情依旧平静,她抽出藏在枕头下面的鞭子,眼神冷冽的看着他们:“大清早,你们俩又是上演哪一出?”
“别这么严肃嘛。”侯强嬉皮笑脸道,“我们就是想和你开个玩笑。”
慕祁月用鞭子抽了下地面,以示警告:“但我并不觉得有趣,下次不要再玩这种无聊的把戏了。”
“好好好。”侯强干笑两声,连忙举手投降。
“昨晚你们为什么没有叫我起来?”慕祁月坐直身体,理了理身上皱巴巴的衬衣。
“看你睡得香,就没打扰你。何况我们俩是男人,少睡一会也没事。”侯强说。
“没有这个必要,我们女人并不比你们男人柔弱,你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装模作样。何况昨晚在小鑫的问题上,你也没想起我是个女人啊。”慕祁月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话中的讥讽之意溢于言表。
“哈哈,这不是想着你战斗力最高,带上你也有保障嘛。”侯强干笑两声,算是将这个问题糊弄过去了。
“行了,我也不是想批判你,毕竟一个人的思维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的,我只是希望,只要你能少做点这种令我恶心的事情,我就谢天谢地了。”
慕祁月摆了摆手,她揉了揉发酸的眉心,这才感觉自己的身体状态稍稍回复了几分。也不知道怎么了,一醒来她就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钝痛,灵性也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枯竭之势。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游戏中也没有聊天系统这个设置,导致她连个询问的人都没有。
算了,不想了。
慕祁月站起身来,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或许是沾了水的缘故,镜子中倒映出的她显得格外脆弱,就连斜飞上挑的眉毛都比以往少了几分凌厉感。
轮流值夜非常损耗精神,因为人一旦从熟睡状态中醒来,就很难快速地进入到睡眠之中,而且她往往没等陷入熟睡,就会被人唤醒,连续几晚下来,她的眼下已经浮现出极为浓郁的青黑色,精神状态也大不如从前。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要快点结束这个副本。
梳洗后,她跟着侯强和顾瀚一起前往四楼。
***
白寻坐在一楼大厅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放置在前台的眼球。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老板娘为什么放任这个异种住在自己的旅店中?
如果换做是她,是绝不会放任一个异种在自己的地盘上吃喝拉撒,还任由它和自己抢食吃。
据衣柜所言,老板娘会优先将猎物送到它们的房间中,获得的战利品还要和那个由脂肪构成的异种五五分。
这不是很亏吗?以这间旅店的诡异,想要杀死一个人并不是件难事。她为什么要大费周折的把猎物送到异种口中呢?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困扰着她,那就是纸人,到底从何而来?
结合她目前所获得的知识来看,纸人和会动的家具对应的应该是生命阵营的异质师,因为只有异质师才拥有将死物复生的能力。
所以,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旅店老板娘是异质师吗?
如果真是这样,她那她用自己的能力创造出这么一个纸人旅店还真是暴殄天物。
要是她拥有这种能力的话,她一定会秘密培养一批纸人军团,从一些小的势力阵营慢慢开始吞并,做大做强,一举端掉异端教派以及三大教会,然后创建一个独属于自己的教派,广纳贤才,扩展教徒和地方势力,她要让这世界上所有人都信奉她并且给她上供纳税。
这个教会的名字她都想好了。
就叫白寻天下第一独尊教会。
“嗯不错,真是不错。”白寻正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之中。
看她咧着嘴傻乐,老板娘连忙走上前来,紧张兮兮地护住眼球,还将放置在一旁的旅店介绍手册一同挪走。
老板娘:“你已经把这东西给我了,这是我的了,你不能抢走。”
白寻像是遭受了莫大的委屈,她撇了撇嘴一脸委屈道:“我是那样人吗?”
老板娘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你是,你可太是了。”
白寻又看向坐在自己身后的双胞胎:“你们评评理,我给出去的东西,什么时候要回来过?”
季之涵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你确实没有要回去过。”
白寻挺起胸膛,骄傲道:“你看吧。”
季之涵:“你不是要,你是明抢。”
白寻解释道:“你怎么说话呢。我那根本不是抢,是合理合法的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我可是正经生意人。”
季之涵:“但你做的生意都不正经啊。”
白寻的生意多半都是由欺诈以及强买强卖构成,真要仔细深究,送她进去蹲几年局子不成问题。但前提是警察能奈何的了她。
白寻转移话题道:“哎呀,我肚子好饿啊。老板娘,我想吃饭。”
老板娘敲了敲旁边的电子黑板:“想吃饭,可以啊,早餐二十星币,午餐四十星币,晚餐五十星币。只要钱给够,你想吃什么我都能给你弄来。”
白寻理直气壮:“作为旅店的住户,旅店难道不应该为我们提供一日三餐吗?”
老板娘白了她一眼:“你都住五十星币一晚的旅店了,还想免费吃喝?你怎么想这么美呢?”
白寻:“行啊,你不给我弄吃的,我就把这件旅店的秘密捅出去。”
老板娘冷笑道:“你说呗,你又没有证据,别人根本不会信你。”
“这还需要证据吗?”白寻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人们对于自己未知的领域总是带有强烈好奇心,尤其是这种充满怪谈色彩的故事,只要稍加润色,他们就会像是被胡萝卜吊住的兔子,蜂拥而至,等这个故事传播开来,你觉得还有多少人敢进入这间旅店呢?你再猜猜看,听闻这个故事后,三大教会是否会前来调查呢?”
不管她散播出去的故事是真还是假,只要能够传播出去,那么假的迟早也会变为真的,这就是流言蜚语的力量。
老板娘听得冷汗直流,她看着白寻,低声下气道:“姑奶奶,你想吃点什么?小的立马就给你做。”
白寻陷入思索。
自从离开青川精神病院之后,她就没再吃过炸鸡了,还真有点想念那个味道,所以……她还是吃包子吧。
白寻:“我想吃包子,要速冻的,不是速冻的我可不吃哦。”
老板娘不可置信道:“闹了半天你就想吃速冻包子?”
白寻:“有问题吗?”
季之澜也附和道:“有问题吗?”
现在压力再次来到季之涵身上,他强忍着羞耻心,硬着头皮道:“白寻想吃速冻包子怎么了?有问题吗?”
老板娘:……
这么一想,吃速冻包子好像确实没问题啊,所以有问题的其实是她?
第034章 小鑫的游戏
热气腾腾的包子很快就被端上桌, 白胖的包子挤挤艾艾地摞在一起,堆叠成一座雪白的山丘。
“吃吧。”老板娘没好气道。
“开饭喽。”白寻兴致冲冲地拿起一个包子,虽然是读速冻食品但这个包子无论是卖相还是味道都非常不错, 雪白松软的外皮搭配鲜嫩多汁的肉馅, 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白寻眯起眼睛满足地品尝着面前的美食, 看她吃得那么香, 季之涵犹疑地拿起一个包子, 咬了一口, 别说味道意外的很不错。
因为包子过烫的缘故, 白寻只能小心翼翼地捏着边缘处, 指尖在热气的熏腾下泛起浓郁的红。包子虽烫, 但她吃东西的速度却没有减慢丝毫, 她的两腮很快就塞得鼓鼓囊囊, 像是一只正在囤积冬粮的小仓鼠。
“好可爱啊。”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不经意间将心声说了出来, 季之涵面上瞬间染上一层绯红, 他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白寻的方向, 见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异样, 他半是庆幸半是失落的收回目光。
美食在前, 白寻根本没有心情顾及其他,她一口气干掉了五十几个包子, 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皮,发出满足的喟叹:t?“包子不错,让我想想今晚吃点什么比较好。”
老板娘瞪大眼珠,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寻:“你吃白食还吃上瘾了?”
白寻纠正道:“这不叫吃白食, 而是互惠互利。我为你保守旅店的秘密,你负责满足我的胃口, 这不是很公平吗?”
老板娘脸色瞬间黑成平底锅。
她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在这里和白寻争论是非。
不行,必须要把这个难缠的家伙处理掉。老板娘垂下眼帘,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旅店宣传册。
“大哥哥,大姐姐又见面了。上次还没来得及和你们好好道谢呢。”小鑫从楼上蹦蹦跳跳地走了下来,她梳着羊角辫,穿着长及脚踝的花裙子,手中还抱着一个可爱的猫咪布偶。
“是你啊。”白寻主动递给小鑫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饿不饿?要不要吃个包子啊。”
站在一旁的季之涵清楚地看到了白寻的小动作,如果他没看错的话白寻刚才似乎在包子上撒了些白色粉末。
季之涵趴在白寻耳旁,好奇道:“白寻,你往里面加了什么啊?”
白寻转过头,用口型无声地向他比划道:“泻药,你难道不好奇吗?纸人会不会拉肚子。”
季之涵:……
别说,他还真有点好奇。
小鑫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姐姐,我已经吃过饭了。”
白寻眼底流露出几分可惜:“这样啊,那剩下的这些包子就要被浪费了呢。”
小鑫犹豫地看了眼还在散发着热气的包子,作为穷人家的小孩,她的日子过得非常清贫,也只有过生日的时候才能享受到一顿丰盛的美餐,像是这种平平无奇的肉包子对她们家来说都是一种难得的奢侈品。
小鑫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望着白寻:“大姐姐,要是你吃不下的话,我可以把这些包子带走吗?”
白寻立即将包子推到她面前:“当然啦,我们的房间都没有冰箱,现在天气这么热,要是把包子放到下午肯定回坏掉的。”
得了包子的小鑫非常高兴,像是得到了难得一见的珍藏,她低下头来,看了眼手中破旧的玩偶,眼中流露出几分犹豫但最后她还是定下心来将玩偶递给白寻:“姐姐,妈妈教导我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但小鑫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把这个玩偶送给你。”
季之涵蹲下身体,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妈妈把你教育的很好。”
虽然是个异种,但她的母亲一直都在以人类的方式培养她,她的举止、谈吐以及个人修养甚至超越了绝大多数的人类小孩,如果不是那天晚上意外发现了小鑫的真实身份,谁能想到她是个手上沾满了无数鲜血的恐怖纸人?
小鑫眨巴着眼睛,向他扬起一道灿烂无比的笑容:“当然,我的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虽然她有时候对我很凶,很严格,但我知道我妈妈都是在为我好。可是……”
小鑫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泪水顺着脸庞缓缓滑落,在她的长裙上洇出一团暗色的湿痕,她摸着眼泪,抽噎道:“我真的好累啊,每天都要面对上不完的课程,写不完的作业,完全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娱乐时间。我知道妈妈是希望我长大成才,不要像她一样过这种艰苦的日子。可是我真的好没用啊,我总是无法完成妈妈对我的期待。”
原本就有些沉郁的气氛因为她的这番话而染上了悲伤的色彩,季之涵和季之澜都不由对面前的小鑫产生了几分同情,只有白寻趴在一旁没心没肺的大笑着。
“哈哈哈哈哈哈,哎呦,真是笑死我了。”
“大姐姐,你笑什么?”小鑫的脸瞬间沉了下来,黝黑的眼珠阴恻恻地望着她。
白寻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笑呵呵地看着她:“我觉得你妈妈可真有意思啊,自己没有本事,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的孩子身上,盼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成为人中龙凤。但实际上呢?有多少人能够改变自己的出身成为人上人呢?如果只凭借努力的话,那这个世界上的劳动人民为什么没有翻身?他们难道不够努力吗?只是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正的,有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
小鑫眼底浮现出几分困惑:“大姐姐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白寻扬起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容,她眉眼弯弯,极尽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小傻瓜,我的意思是你妈妈在骗你啊。想想看,小鑫,从小到大,你听到的谎言还少吗?只要上完课就可以休息,只要写完作业就可以出去玩。远的先不提,我们就聊聊昨天好了,她不是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逼迫你学习你不想学的课程了吗?她答应的事情做到了吗?”
小鑫陷入了沉默之中,虽然没有回答,但握紧的双拳已经证明一切。
白寻低下头来,银白色的长发顺着肩头滑落,紫色的眼瞳在灯光的照耀下透出几分悲天悯人的神性,此刻的她宛若一尊享受着人民的香火和敬仰的神像。
“最后你还是需要日复一日的上课,学习,写作业,像是不知疲惫的机器一样,但你都这么辛苦这么努力了,你们的日子有哪怕一丁点转好的迹象吗?”
小鑫一把搂住白寻的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呜呜,妈妈是个大骗子!”
白寻无奈地摇了摇头,动作温柔地替她擦去脸庞的泪水:“真是个小可怜,不过没关系,你还有姐姐呢,姐姐会帮你的。”
季之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之前以为白寻只会胡说八道,没想到她蛊惑人心的能力也是一绝。
仅仅是抓住了小鑫和母亲之间的矛盾点,就能轻而易举地动摇了她们之间的信任,真是可怕。
老板娘面色阴沉地看着这一幕,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旅店手册的封面。
小鑫擦去脸上的泪痕,仰头望向白寻:“姐姐,如果你想帮我的话,就陪我玩会吧,小鑫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和朋友一起玩过了。”
小鑫的转变来得极为突然,白寻也自然察觉到了问题,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呵呵地问道:“好啊,你想玩什么?”
小鑫兴奋道:“捉迷藏,我来当鬼,你们躲藏。”
白寻:“但是就我们几个玩是不是太不过瘾了。小鑫难得和朋友玩一次,自然要玩个痛快啊。”
老板娘心里咯噔一声,预感到了几分不妙,下一秒就见白寻笑着走到她身旁,一把拉住她的手:“老板娘,你也加入我们吧。”
老板娘连忙推脱:“我还要看店,没办法……”
白寻走到门口,将门口挂的牌子翻转过来,“营业中”顿时变为“休息中”。
“这样不就好了,反正你这旅店平时也没什么人来,我看你每天闲的无所事事,不如陪小鑫玩会。”
老板娘:……
虽然她说的都是事实,但怎么这么不中听呢。
白寻:“啊,只有我们五个的话还是太少了。旅店这么大,对于扮鬼的人来说很不公平的。你们稍等我一下,我再去找几个朋友一起玩。”
不过多时,路明、阿美以及徐东东走了下来。
路明爽朗大笑:“哈哈,我今天刚好有空,既然小鑫想要玩捉迷藏,我就陪她玩玩好了。”
阿美撩起耳畔散落的碎发,落落大方道:“我不是很会玩这种游戏,要是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还请你们多多包容。”
徐东东拍着胸脯道:“捉迷藏我经常玩的,我可是常胜将军。”
见白寻找来的都是自己这边的人,老板娘勾起一抹笑意,但还不能这道笑容彻底凝实,她就听到拐杖敲击地面奏出的沉闷声响。
龙婆步伐缓慢地朝着她的方向走来,沧桑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意:“见到我,你好像不是很开心啊。”
老板娘干笑两声:“怎么会呢?我只是担心您老人家腿脚不便,小心绊倒。”
言外之意你这个又老又瘸的家伙就别掺和进来了。
龙婆看都不看她一眼:“我怎么样不用你担心,你还是照顾好自己。”
白寻:“现在人都到齐了。我们可以开始了。但我原本打算叫上慕祁月他们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跑哪去了,翻遍了房间也看不到,老板娘,你见过他们吗?”
老板娘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又不是被我藏起t?来的。”
白寻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你说藏?看来他们的失踪是一场人为事件啊。”
老板娘连忙改口:“我可没这么说,你不要揪着一个字眼不放!”
白寻点了点头,做出一副我明白,我理解的表情:“我懂,我懂。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而已,你不必这么紧张,反正是非公道,暗夜教会那边肯定会给出一个答复和交代的。”
老板娘双眼微眯,眼神一厉:“你威胁我?”
白寻故意做出害怕的表情:“我哪敢啊,我就是按照流程办事啊,既然这片区域由暗夜教会负责,那么有人失踪,我自然要上报给他们啊。老板娘,你紧张什么啊,又不是你把他们藏起来的,不是吗?”
老板娘冷哼一声没再回应。
小鑫已经急不可耐了,她用力地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好啦好啦,先听我讲解规则。一会我来扮鬼,你们负责躲藏,因为场地比较大,所以我会给你们五分钟的躲藏时间,十分钟以后,我会开始抓人,被我抓到的人会变成鬼,需要接替我的位置去抓别人。你们明白了吗?”
白寻点了点头:“明白了。”
小鑫握紧小拳头,兴奋道:“好了,你们现在可以开始躲了。”
季之涵和季之澜还没搞清楚当下的状况,就被白寻一把拖走了。
“白寻,我们躲哪啊?”季之澜好奇道。
“躲什么躲?你还真想陪她玩游戏啊。”季之涵无奈道。
跟白寻相处这么久,他也大概摸清楚了她的脾性,她肯定是要借此机会搞事情。
白寻兴致勃勃地指着天花板:“你们觉得通风管道怎么样?躲在这里肯定不会被发现。”
“啊?”季之涵彻底被她搞懵了。
闹半天你是真的要陪她玩游戏啊?
“啊什么啊,赶快钻上去啊,再磨蹭时间都要不够了。”白寻催促道。
***
“唔。”慕祁月睁开双眼。
入目是粉红色的海浪,薄纱般的粉红色床帘在微风中摇曳,在她的眼中荡起炫目的波纹。
慕祁月甩了甩头,艰难地站起身来。
她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专门为儿童打造的梦幻天地,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偶,它们虽然被清洗得非常干净,但大多都很破旧,身上全是些缝缝补补的痕迹。
这应该是小鑫的房间吧。
她虽然没有来过这里,但看这里的布局不难猜出房间主人的身份。
慕祁月揉了揉肿胀的额头,仔细回想着进入小鑫家以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当时是侯强走在最前方,他一进入来就大剌剌地坐在别人家的沙发上,甚至毫不客气地吃起放在茶几上的水果。
但对此,小鑫表示:“这是妈妈为你们准备的,哥哥姐姐们,你们放心吃好了。虽然我们家穷了些,但这些水果都很便宜,你们也不用感到负担。”
侯强点了点头,一股脑地往自己嘴里狂塞水果。
慕祁月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幅没出息的样子,她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小鑫:“小鑫,你有什么想玩的,或者想做的吗?姐姐可以陪你。”
小鑫眨了眨眼,一脸天真道:“我有个一直很想玩的游戏,但只有我们几个可不玩不起来,等下我还会再找几个大哥哥大姐姐来。”
慕祁月:“什么游戏啊,你可以跟姐姐介绍一下游戏规则吗?”
小鑫忽然扬起一道极为怪异的笑容,她的唇角瞬间扩张到唇角的位置,这道笑容犹如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将她的脸分割成了两个毫不相容的部分。
一个纸做的脑袋从她的身体中钻了出来,还是那张脸,那副五官,但却仿佛经过多次水洗褪色,此刻她的脸上只剩下黑与白两种颜色。
慕祁月早已知晓小鑫的身份,对于眼前的一幕并没有感到丝毫意外,她立即抽出缠绕在腰侧的长鞭,随着手腕甩动,长鞭似是游龙,在空中掀起凌厉的劲风,但这道来势汹汹的攻击却没有按照她的预想般落在小鑫身上,而是忽然在空中调转方向,飞速冲向她的脸颊。
什么?!
慕祁月也没想到武器竟然会背叛自己,她下意识地想要将鞭子丢出去,但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心里想法,鞭子竟然顺着她的手腕缠了上来,粗粝的长鞭碾过她的手臂,强烈的刺痛感不停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接下来的动作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插曲而出现了一瞬的停滞,现在想要躲开攻击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脸。
“啪!”鞭子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但慕祁月只是皱了下眉头。
虽然右手被束缚住了,但这并没有限制她的行动力,她没有任何犹豫地冲向门口。
但有个人比她更快。
顾瀚身型偏瘦,偏窄,相较于那些身材高大的男人来说,他就像是一根弱不禁风的细竹竿,但他毕竟是男人,哪怕再怎么瘦弱,相对比女人,他都在体型上有着极强的优势,此刻的他正堵在门口,犹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拦住了慕祁月的去路。
“顾瀚?你干什么?”慕祁月虽然不知道顾瀚到底抽什么风,但此刻,她本能地感觉到了几分不妙。
“别急,先听她讲解完游戏规则。”顾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藏在镜片后方的双眼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透不出半分光彩。
“对啊大姐姐,我还没讲完规则呢,你就朝我动手了,这么急躁可不行,小鑫必须要治一治你这个毛病呢。”
“什么?”慕祁月还没来得及询问,伴随着脖颈后方传来的钝痛,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就是现在。
慕祁月试着往前走了两步,但很快她就被缠在脚踝处的铁链绊住了脚步,这条铁链大概有十米长,足够她在这个房间里自如活动。
铁链上还拴着一个精致小巧的密码锁,显然她必须要找到密码才能脱困。
但只要能找到趁手的工具,这种铁链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题,慕祁月正准备去厨房寻找菜刀,但却忽然想到昏迷之前小鑫对她说的那番话。
她说,要治一治她这个急躁的毛病。
或许,她可以将这句话理解为,若是继续冲动行事,她不介意给她点颜色瞧瞧。
慕祁月挑了下眉头,她并没有急着挣脱束缚,而是顺着锁链一路向前,果然不出所料,锁链的另一端与高压电箱相连,如果她刚才冲动行事的话,恐怕已经被电成一具焦尸了。
“这就是给所谓的惩罚吗?”慕祁月扬起一道冰冷的笑容。
既然她想玩,那她就陪她好好玩。
她走向小鑫的书桌,上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课本,音乐、美术、体育各个行业都有所涉猎,看起来小鑫的母亲想要把她打造成一个全才。
但她明明也清楚,小鑫是个异种,那她又何必费劲心力的培养她?她的投入根本不会得到任何的回报。
慕祁月实在无法理解向晚的想法。
她又拿起摆在桌面上的本子,这看起来像是本日记,又像是一个小姑娘的内心剖析。
笔记本上写满了毫无规章秩序的文字。
“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所以我也要爱她。”
“妈妈说,只要我足够努力,我们就可以摆脱这种困苦的生活,所以我要努力,将来报答我的妈妈。”
“妈妈说的话都是对的,不可以忤逆妈妈,不可以顶撞妈妈,我的生命是由妈妈赋予的,我不能让她伤心,不然妈妈就会用别的孩子来替代我,妈妈是我的唯一,所以我也要成为她的唯一。”
看到这些话,慕祁月不禁皱起眉头。
什么叫做用别的孩子替代?
慕祁月带着困惑和不解往下翻了一页,但后面都是空白页。
这里面应该没有其他线索了。
她正准备合上笔记本,却眼尖的发现这页日记的后方夹着一道被撕扯过的痕迹。
或许这就是提示?
慕祁月从桌上拿起一支铅笔,小心翼翼地将纸张涂黑,一行杂乱无章的字慢慢浮现在她的眼前。
因为两页内容交叠在了一起,所以她只能勉强辨认出几段零碎的信息。
“学习好累。”
“伤口痛……幻觉……过去了。”
最后一句话是:“我恨她!”
第035章 怪谈帖子
白寻正在通风管道中穿行, 通风管道阴暗狭窄,只能容纳供一个人自如通行的空间,她猫着腰手脚并用的往前爬, 很快, 她就来到了通道的末尾, 明亮柔和t?的光芒透过挡板涌入她的眼底, 白寻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发现这条通道似乎与阿美的房间相连。
床上铺着一床绣着鸳鸯图案的深红色双人被, 曾经属于夫妻俩的小天地如今只剩下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白寻收回视线, 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就在这里躲着吧。”她转头对双胞胎说。
但原本紧跟在她身后的双胞胎却不见踪影。
白寻望着这条幽暗深邃的通路, 忽而扬起一道了然的笑容:“原来这个游戏是这么玩的啊, 看来我也没有躲藏起来的必要了。”
白寻一脚踢开挡板, 从通风管道中跳了下来。
她的动作很轻, 几乎没有留下响动。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到阿美的家中, 房间和想象中的一样干净整洁, 应该是近期经历过一场大清理, 属于王铭的痕迹几乎都被她抹除掉了。
白寻推开卧室大门, 来到客厅。
阿美正坐在沙发上, 对于白寻的出现并没有感到半分惊讶, 仿佛早就猜到了她会过来,她朝着白寻的方向招了招手, 笑意柔和道:“过来坐。”
白寻坐在阿美身边,好奇地看向她:“现在是捉迷藏时间,你不躲起来吗?”
阿美笑着摇了摇头:“没必要躲起来,反正她迟早都会找到我们的。而且被她找到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这样就能快点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了。”
白寻感觉她似乎话里有话。
阿美继续说:“和王铭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对我来说好像是一场漫长的噩梦, 直至他死掉,我才终于从梦中挣脱出来。或许我应该感谢你们,让我终于下定决心逃离。但有件事一直让我很介意。不过在说出这个故事之前,我想问问你的看法,白小姐,你怎么看待被身边最亲近的人背叛这件事呢?”
白寻思索道:“被身边最亲近的人背叛吗?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因为我身边没什么亲近的人。”
阿美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容:“是吗?我还以为你和那对双胞胎的关系很密切呢,我看你们三个无时无刻不黏在一起。”
白寻:“也还好吧?”
阿美只是微笑,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下去,她将手机递到白寻手中:“这是我从我丈夫的手机中找到的,你看看吧。”
这是一篇帖子,开篇第一句话就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我觉得我的妻子想要吃了我。
我叫小张,我有个非常完美的妻子,她满足我对于妻子的所有幻想,漂亮、知性、文雅、体贴,无论是恋爱期间还是结婚后,我都没有见过她发脾气。我觉得,我简直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能找到这么完美的另一半,但自从我们结婚后,事情就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某天晚上我酒喝多了,一直迷迷糊糊的,半夜我从梦中惊醒,在床上辗转反侧,这才忽然意识到,我的妻子竟然不在我身旁。
那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我的妻子去哪了?
带着疑问和困惑,我一直没有睡着。大约凌晨四点,大门被打开了。
应该是妻子回来了。我原本想从床上爬起来问她,到底去哪了?但还没等问出口,玄关处忽然传来了极为怪异的响声。
“滴答、滴答……”
像是某种黏腻的液体滴落的声响。
声音由远及近,停在房门前,与此同时,我还闻到了一股极为浓烈的味道,那股味道我想大家都不陌生了——是血腥味。
门外的真的是妻子吗?不是某个入室抢劫的暴徒吗?
我很害怕,颤抖着拿出手机,准备联系警察局。
但很快,那股怪异的声响就渐渐走远了。
然后,我听到浴室中传来了水声,应该是有人在洗澡,但我不敢出去探查情况,只是缩在床上静静等待水声停歇。
再之后,妻子回来了,她带着湿濡的水汽躺在我身边,温柔地亲吻着我的脸颊还有额头。
换做以往,我会感觉无比甜蜜,但在此刻,我只感觉毛骨悚然。
之后,我去网上买了一瓶鲁米诺试剂,我将试剂撒在卧室门口还有玄关处,地面上很快就浮现出了蓝绿色的荧光,也就是说,这里确实有血液留存过的痕迹。
我顿时感觉脊背发凉,就仿佛是重新认识了妻子一般,我忽然感觉,我的妻子是那么的陌生。
现在想来,我对她的了解确实不算深,我们是一见钟情,认识没几个月就结婚了,我一直以为我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现在想来,一切都透一种诡异感。
今晚,我假装睡着,但这一天妻子并没有离开,我不知道是她察觉到了我在装睡还是其他原因。
妻子躺在我的怀中,双手缠着我的腰。她的体温偏低,每晚都要和我紧贴在一起才行。
感受着怀中的柔软,我逐渐困乏起来。
就当我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之时,我的脖子忽然被舔了一下。
你们能想象吗?那种黏腻湿滑阴冷的感觉。
我一下就被惊醒了,虽然说我和妻子之间不是没有过更亲密的举动,但在当时,我真的被吓到了。
我不敢表现出来,仍然紧闭双眼。
接着,我感觉妻子从我怀中挣脱了出来。
当她再度回来的时候,似乎还拿了一块冻好肉。我不敢睁眼,所以我也没办法确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从那股直冲天灵盖的腥味来看,绝对是生肉无疑。
她就站在床边,一边看着我,一边啃咬着那块肉,我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在我身上游走,那是一种,带着打量和欲念的目光,就仿佛我才是她最渴望的美味佳肴。
帖子热度很高,下面还有不少人回复。
“然后呢?楼主还活着吗?不是被吃了吧?”
“楼上是傻叉吧?这不明显是个钓鱼贴吗?”
“你们没经历过这种诡异的事情,不代表这些事情不存在。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们的无知。”
白寻看完了网友的评论,然后顺手点进了作者主页,发现类似的帖子还有一个,那个是关于妻子对他抱有过分的掌控欲,以至于他因为精神压力过大,而造成幻觉的帖子。
她面不改色地看完了第二个帖子,语气平静地反问:“你认为这是王铭发的?虽然我和王铭接触不深,但我想,他并不是个遇到诡异事情后还会如此淡定的人,帖子中甚至详细到了妻子离开的时间间隔,如果是王铭,根本就注意不到这点。”
那个会被断臂吓得屁滚尿流的家伙,怎么可能如此冷静地将自己的经历整理成帖子,并发放到网上?
如果他真有这个脑子,昨晚他也不会一二再再而三的激怒阿美了。
阿美似是找到了知音,眼圈瞬间红了起来,白寻这才注意到,阿美的眼中布满了狰狞可怖的红血丝,大概是因为她还没能从王铭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
“很奇怪不是吗?明明不是他发的帖子,但这些事却和他的经历高度重合。”
白寻:“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阿美一字一顿道:“我怀疑,有人故意写出这样一个帖子,目的就是为了让王铭看到,并对我产生怀疑。”
白寻摸着下巴道:“确实有这种可能,王铭本来就很胆小,在看到这个与自身相似度极高的帖子后,他一定会忍不住往自己身上联想。但是这么做,对幕后之人有什么好处吗?”
阿美忽而扬起一道讽刺的笑容:“好处?你说的是啊,有什么好处呢?只会让我更恨她。”
听到这里,白寻心中也大概浮现出了一个人选。
结合那句被身边最亲近的人背叛来看,除了王铭以外,只可能是老板娘了,如果老板娘真的是纸人的创造者的话,她们之间的关系确实无比亲近。
但如果她真的想要将阿美从苦海之中拯救出来,又为何要选择这种迂回的方式?
白寻感觉这中间还有很多无法说通的地方,但如果不是老板娘在从中作梗,又会是谁呢?
就在白寻思索之际,门外忽然传来属于孩童的笑声。
“嘻嘻嘻,小鑫来喽。哥哥姐姐们你们藏好了吗?”
***
季之涵一直紧跟在白寻身后,但他也没想到,不过拐个弯的功夫,白寻就不见了。
突然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之中,人本身就会产生不安和紧张,再加上管道里面阴暗逼仄,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阴风紧紧地包裹着他的身体,沁入骨髓的阴冷加剧了他心中的恐慌。
季之涵下意识地转过身,找寻能够让他t?感到安定的那个人,但本该跟在他身后的季之澜竟然也不见了。
他沿着之前爬行的线路返回,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仍然没有见到季之澜或者白寻之中的任意一个人。
季之涵的心情已经慌乱到了极点,但他仍然故作镇定地朝着空荡的通风管道大喊:“哥!白寻!你们不要吓我啊!这不好玩。”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死寂般的宁静。
不对,这为什么会这么安静?
片刻慌乱后,季之涵也冷静下来了。
若是将通风管道想象成一张编织紧密的蛛网,他此刻就处于蛛网上的其中一个起始点,通过这一点,他可以走向无数条分支,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季之澜和白寻大概率是走向了一条和他毫不相干的分支上。
但无论他们在哪,他都不应该像是现在这样,连半点响动都没有察觉到,毕竟通道非常狭窄,稍微往前挪两步,衣服和管道摩擦的声响就会呈3D立体环绕音,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不提白寻,他哥肯定是办法在不发出任何响动的情况下凭空消失。
想到这里季之涵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人在自己的身边凭空消失。
不论如何,他必须要快点找到哥哥。
正当他准备从通风管道中爬出来时,一张惨白的脸忽然贴了上来,顾瀚的脸被挡板分割成无数个方形碎块,宛若一副拼图,如果不是那副标志性的透明边框眼镜,季之涵根本无法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你怎么在这?”顾瀚的声音透出几分困惑。
“我在和小鑫玩捉迷藏呢,对了你看到我哥了吗?”季之涵问道。
“我没有看到你哥。倒是遇到了小鑫,估计她已经到楼上去了。你要不要先出来待一会?一直待在通风管道里会很难受。”
季之涵点了点头,从通风管道里爬了出来。
游戏输赢对他来说无所谓,因为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他哥,待在通风管道里不仅会造成行动不便,还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还不如出来,这样还能找的更快一些。
季之涵问道:“对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慕祁月他们呢?”
顾瀚回答:“我们今早去照看小鑫了,回来后每个人都累得够呛,都回屋休息去了,我估计他们还没起来。怎么,你找他们有事吗?”
“没事,我就是随口一问。”季之涵摇了摇头,掩盖住眼底一闪而逝的困惑。
在屋里吗?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白寻去找他们的时候,屋里根本没有人回应。
他想起来侯强之前也遇到过同样的问题,他说,自己在门口敲了半天,但慕祁月和顾瀚始终没有给他开门。
他们的性格真古怪。
季之涵没有就这个问题深究下去,他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朝着顾瀚摆了摆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顾瀚:“你是在找你哥哥吗?正好,我现在没什么事情,我陪你一起去找吧。”
季之涵有些讶于顾瀚的热心,毕竟在他的印象中,顾瀚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性格冷漠的人,但这也只是顾瀚带给他的表面印象,对于这个人他还不够了解,不能就这样妄下判断。
“那我们走吧。”
季之涵和顾瀚分头从一楼开始寻找。
因为他们就是从一楼的通风管道中爬进去的,所以季之涵认为,哥哥在一楼的概率会相对来说大一些。
这是季之涵住进旅店以来,第一次如此仔细地观察四周环境。
虽然知道五十星币一晚的旅店卫生条件肯定算不上好,但当他踏入满是油污的厨房时,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地面上凝聚着油垢,因为常年没人清理的缘故,这些油垢已经变成了浓郁的黑灰色,但依然带有油脂的黏着感。
地面都是如此,那些锅碗瓢盆更是不忍直视,仅仅是扫上一眼,季之涵都感觉脑壳疼。
因为鲜少投入使用,蒸锅倒是相对来说干净些。
怪不得白寻指名要吃速冻包子。
季之涵不敢想象,用这个厨房里的陈年老锅炒出来的饭菜会是什么滋味。
他强忍着心中翻涌的恶心感,将所有能够容人的地方都找了个遍,但他依旧没能找到哥哥的踪影。
季之涵从厨房退出来,转身就和顾瀚撞个满怀。
顾瀚本来就看着瘦弱,但他也没想到他竟然会那么轻,就像是纸片一样,轻轻一碰,就倒在地上了。
季之涵连忙将顾瀚拽起:“你不是在另一边搜索吗?这么快就搜索完了吗?”
顾瀚抬手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平静道:“那边的房间大部分都是锁着的,我进不去,你哥也没有钥匙应该不会跑到上锁的房间里。”
季之涵点了点头,顾瀚的这番话倒是提醒他了。
这是一家正在运营的旅店,也就是说,这里的大部分房间都处于上锁状态,他们能够进入的也就只有玩家们的房间,
但如果他哥并不是自己脱队离开,而是被某种位置的力量转移或者吞噬的话,那他他就绝不能忽视掉这些上锁的房间。
季之涵向顾瀚解释道:“我不是不信任你,但我哥很可能被关起来了,所以我还要再去你那边找一下。”
顾瀚点了点头:“没关系,我并不介意。”
季之涵依照次序,最先敲响101的大门。
“叩叩。”
季之澜打开门,正好撞上从浴室中走出来的侯强。
“哇啊!”侯强连忙用浴袍盖住自己的上半身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季之澜诚实道:“我是顺着通风管道爬过来的,但不小心迷路了,我也不知道那条管道竟然和你的房间连通。”
侯强脸上浮现出一丝猥琐的笑意,他用力地撞了下季之澜的肩膀,坏笑道:“那你原本是想爬到谁的房间去呢?白寻还是慕祁月?要我选的话,我肯定选择阿美,她才刚没了老公,现在肯定空虚寂寞冷。”
季之澜被他的这番话恶心到想吐,但他表面没有显露出丝毫,他忽然抬手指了指侯强的身后,语气惊恐道:“侯强,你身后好像站着个纸人!”
为了掩盖自己对情绪不够敏感的这个问题,季之澜学会了伪装,他可以通过近乎完美的表演,伪装出和正常人几乎一般无二的表现。
而恐惧,就是他最为拿手的伪装之一。
侯强果然被他的反应吓到,他哆哆嗦嗦地转过身,惊恐之余,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浴巾已经掉到了地上。
但他当他提心吊胆地转过身后,才发现后方是一堵雪白的墙壁,哪里有什么纸人?
“你耍我!”侯强又惊又怒。
“没有啊,刚才我真的看到了一个纸人,不过在你转身的时候,它就从门缝里钻出去了。”季之澜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语气还带着几分惊吓后的虚弱,“还好我发现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侯强哆嗦着点了点头:“是啊,还好有你。”
季之澜指着他赤裸的双腿,语气尴尬地提醒道:“你的浴巾……”
侯强连忙将浴巾捡起来,又羞又愤地瞪了季之澜一眼:“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面对侯强不友善的态度,季之澜反而扬起一抹微笑,他拍了拍侯强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小小的也很可爱。”
侯强的火气蹭得一下窜上头顶,但在对上季之澜不含有半丝嘲弄的双瞳之时,他又有一种怒火无从宣泄的感觉。
他怀疑季之澜在讽刺他,但他没有证据。
侯强冷声威胁:“今天的事情,要是说出去,我要你好看。”
季之澜极为真诚地点了点头:“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不过我相信白寻慕祁月阿美她们也不会介意的,反正她们本来就看不上你,所以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侯强恼羞成怒:“闭嘴吧你。”
季之澜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侯强,你生气了吗?可我说的都是实话啊,虽然我也知道,实话有时候不是那么好听,但它可以帮你认清你自己,不会让你过分的沉浸在幻想之中。”
侯强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他真的怀疑,季之澜是专门来克他的。
季之澜:“我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你了。”
侯强叫住他:“慢着,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闯入我房间,现在还想大摇大摆的离开?你想得倒挺美。”
季之澜转头走向卧室:“那我现在从管道爬回去。”
侯强怒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之澜:“那你想干什么?”
侯强揉了揉自己干瘪的肚子,露t?出一道大到夸张的笑容:“我有些饿了,你得帮我弄点吃的来。”
“吃的?”季之澜想到那盘速冻包子,但还不等他提出这件事,就见侯强的脸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皱缩起来。
见过被海水长时间浸泡后的手掌吗?侯强的脸,现在就是处于这种诡异的状态,层叠的沟壑几乎布满了他的脸庞,随着他的笑容不断扩大,这些沟壑还在不断蠕动着,如同在土地中穿梭的蚯蚓。
侯强竟然也是纸人吗?这可真是叫人意想不到啊。
季之澜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一幕。
第036章 捉迷藏
属于侯强的皮囊从纸人的身上缓缓剥落, 纸人脸上的五官已经彻底凝实,宛若一张颇为复古的黑白老照片,上面还沾染着一笔鲜艳刺目的红, 这让獐头鼠目的侯强看上去更为狰狞可怖。
见季之澜完全没有被自己表露出来的真实面目吓到, 侯强眼底流露出几分若有所思:“这么淡定?看来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是什么时候?我哪里露出破绽了吗?”
季之澜如实回答:“我也是才得知你的身份的, 可是我觉得你现在这副样子也并不可怕啊?我也没必要害怕你吧?”
侯强冷笑:“死到临头, 还嘴硬。”
他朝着季之澜的方向猛地扑了过去, 看似轻薄的纸片身体在速度的加持下化为了锋利的刀刃, 季之澜听到了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
虽然天赋能力并没有开启, 但这些日子以来的历练, 已经足够他凭借着自身的反应能力躲开这轮袭击了。
“唰——”一击落空, 侯强并没有惊慌, 而是立即翻转身体, 长臂化为的纸刃再度朝着季之澜的方向袭去。
季之澜很清楚要是被侯强缠住的话, 肯定会很麻烦, 所以他一开始就不准备和他缠斗, 他立即拿出包裹里面的暗之萤, 借助阴影藏匿自己的身形。
隐匿只能让他在视觉上隐藏自己的身形, 并不能真正地让他潜入到暗影之中, 季之澜深知这点,所以并没有轻举妄动, 而是小心翼翼地挪到门口。
但在侯强看来,季之澜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愤怒地朝着空气大吼:“人呢!藏哪去了!”
但很快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忽而勾起一道诡异的笑容, 他没有追赶季之澜的想法,而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像是闲聊般诉说着自己之前的经历:“跑吧,随便你跑到哪里,但只要你进来了,你就再也不可能逃出这间屋子。我到现在还记得自己被转化为纸人时所发生的事情,那晚我正在熟睡,像是躺在襁褓中的婴儿,我也不曾想到,我身下的床垫竟然活起来了,要把我彻底吞没,你知道周围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压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我曾感受过,就像是深陷泥潭之中你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肺部的氧气正在被一点点的抽离……”
季之澜此刻已经来到了门口,他很清楚侯强是在故意动摇他的意志,所以他的大脑干脆彻底屏蔽掉了侯强的碎碎念,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门锁上。
“咔哒。”季之澜试着扭动门把手,微弱的响动被侯强的声音完全覆盖,幸运的是,对方几乎没有觉察到任何端倪,更值得庆幸的是,门没有上锁。
季之澜想也不想,立即冲出了那间危险的屋子。
“啪嗒。”伴随着一道极为微弱的响动,走廊上的灯突然亮了起来,明亮的灯光犹如正在散发着灼热温度的太阳,覆盖在他身上的那层阴影迅速融化,季之澜被迫退出了隐匿状态。
“看到你了。”侯强阴恻恻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伴随着后方的脚步声一并传来的是小鑫的声音:“嘻嘻嘻,小鑫来喽。哥哥姐姐们你们藏好了吗?”
这道明明是明快稚嫩的童音,但在此刻却给季之澜带来了极为强烈的危机感,虽然小鑫目前还是人类形态,可若是她化身为纸人,季之澜自问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现在想要躲开小鑫和侯强的联合夹击,就必须进入到房间里。
“嘻嘻嘻,我来喽。”笑声逐渐靠近。
季之澜只能硬着头皮进入到距离自己最近的508号房间,这应该有人居住,他看到了滴落在地上的水渍,以及椅子上挂着的毛巾。
等一下毛巾!季之澜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动作僵硬地转过头,就看到沙发上正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侯强的脑袋也朝着他的方向转了过来,用那双宛若素描画般的黑白眼瞳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你急什么呢?故事还没说完你就跑了,这样很不礼貌的。”
季之澜的情绪感知能力虽然弱,但眼下这番诡异的情况还是给他造成了极强的刺激感。
这间屋子,竟然追了上来!
侯强笑着朝他招了招手:“跑累了吧?过来坐会吧。正好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呢。”
跑!季之澜想也不想,立即拉开房门跑了出去,只见空荡的走廊上忽然多出一个庞然大物,侯强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都说了叫你别跑了,你怎么不听呢?别耗费力气了,乖乖被我吃掉吧。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个痛快,不会让你像我当时那样死得那么痛苦。”
侯强微微蜷起手指,轻轻地敲了下身下的沙发,犹如接收到了某种攻击信号,沙发载着侯强,如同压路机般朝着季之澜的方向撞了过来。
“砰!”
季之涵清楚地听到了楼上传来的响动,他提议道:“楼上好像有打斗的声音,我们去看看。”
顾瀚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点了点头,语气冷淡道:“随便你。”
季之涵准备走楼梯。电梯虽然快,但也有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一旦发生突发状况,他们没办法及时逃离,要是不巧撞上小鑫,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顾瀚对此提出了反对意见:“就算遇到了小鑫,我们两个人难道还奈何不了她吗?而且你不是要找你哥哥吗?刚才的搜查已经浪费了很多体力了,别把体力浪费在爬楼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
季之涵被他说动了,他点了点头跟着顾瀚进入电梯中,但由于不清楚声音到底是从几楼传来的,所以他们最终决定从顶楼开始排查。
对应五楼的按键亮了起来,电梯开始缓缓上升,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季之涵的错觉,自从进入电梯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产生了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就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正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无形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涌来,就仿佛,他目前所处的电梯箱是个长满眼睛的怪物。
“顾瀚。”季之涵的声音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紧张,“你感觉到了吗?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
顾瀚正在低头擦眼镜,听到季之涵的问话,他困惑地回应:“什么?我没有任何感觉。”
如果季之涵回过头的话,就会发现,顾瀚的双眼布满了浑浊的白翳,像是被白纸彻底糊上了。
而那对不翼而飞的黑眼仁,此刻正贴在他的背后。
季之涵摇了摇头:“或许是我的错觉吧。”
“叮。”伴随着清脆的声响,电梯在三楼停了下来。
难道小鑫就在电梯外面?这么倒霉吗?
季之涵紧张地盯着电梯大门,每条走廊尽头都有一扇用来通风的窗户,但因为三楼的楼层较低的缘故,采光相较高层就会稍显逊色。
走廊几乎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透不出半点光亮,也听不到风吹拂而过的声响。
死寂般的宁静反而给季之涵带来了更大的心里压力,他的目光落在外面这条幽深无一物的走廊,这里明明没有任何人存在的迹象,但他却感觉有个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怪物正在静静地凝视着他。
“你好像很紧张。”顾瀚的声音将季之涵的情绪从慌乱之中拉了回来,想到自己身后还跟着一个大活人,季之涵稍稍平静了几分。
“没事。”他摇了摇头,按下关门键。
电梯大门缓缓闭合,轻微的震意从脚底蔓延而来,大约过了三四秒,电梯停了下来,大门缓缓敞开,映入眼帘的是已经开始褪色掉漆的数字“3”。
明明没有出现任何异种,但季之涵的心情却要比以往更加沉重,看不见,意味着他不知道危险会从哪里而来。
季之涵再度按下关门键,然而电梯依然停在三楼,无法上去,也无法下去,就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纵着电梯按键。
顾瀚:“电梯是不是坏了?”
季之涵当机立断:“我t?们走楼梯!”
楼梯间显然已经废弃很久了,阶梯上蒙着厚重的灰尘,挂在墙上的灯牌散发着微弱的荧光,成了驱散黑暗的唯一光明。
季之涵拿出暗之萤,将他和顾瀚彻底包裹在其中,现在他们不必受黑暗所困,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角落的每一处细微景象。
“走吧。”季之涵语气有些凝重,虽然离开了那个诡异的电梯间,但那种被盯着的感觉仍然没有减少丝毫,灵性正在疯狂地向他发出预警,催促他快点离开这里。
在危机感的催促下,他踏上了楼梯。
十分钟后
季之涵面色沉重地看着墙上的废弃灯牌,幽兰色的数字“3”正在散发着微弱的光亮,弯曲的半弧似是一道嘲弄的笑容。
顾瀚微微喘息着,语气急促道:“季之涵,我们已经爬了有十层楼了吧?”
但他们依然停留在三楼,就仿佛陷入了一个无法逃离的循环魔咒之中。
季之涵停下脚步,还是那张脸,但他的双目却透着死寂一般的空洞,犹如没有灵魂的玩偶,他的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之中,另外半张脸则被幽兰色荧光笼罩,透出一种毫无血色的苍白,两种泾渭分明的颜色在此刻奇异的融合在一起,此刻的他显得尤为诡异。
顾瀚似是被他的表情吓到了,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
季之涵语气幽幽:“我一直在想,我的灵性到底是什么时候向我发出预警的?是进入电梯?还是楼梯间?现在回想起来,当我见到你的时候,我的灵性就在发出向我预警,但那时候的我还以为那是因为惊吓造成的,顾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已经死了,对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瀚忽然仰头大笑,大到夸张的笑容将他的面部完全撑开,一张惨白的纸人从他的身体中钻了出来。
“你倒是敏锐。”纸人的双眼犹如蒙尘的玻璃珠,黑眼仁的位置犹如两颗空荡的黑洞,他嘴巴一张一合道,“但现在意识到恐怕已经晚了,你手中的特殊道具很耗费体力吧?我能感觉到你现在已经快要站不稳了。”
他的观察力倒是敏锐。
季之涵虚张声势:“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我故意表露出来的破绽?你也不确定我现在是什么状态,不是吗?”
顾瀚的面色一点点地沉了下去:“所以说,我真的很讨厌和聪明人打交道,像个蠢货一样无声无息的死去不好吗?现在,我得全力以赴来对付你了。”
季之涵轻笑一声,同时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很抱歉,但是我并不打算就这样被你杀掉。”
他从背包空间里拿出一个苹果,狠狠地砸在顾瀚的身上,顾瀚的脑袋一下被打歪了,那颗白纸板做的脑袋歪歪扭扭的挂在脖子上,惊悚的感觉瞬间就被冲淡了不少。
季之涵又从自己的包裹空间中抓了一把炒好的黄豆,黄豆的外部已经凝聚出了一层酥脆滑腻的硬壳,一个不注意,很容易让人滑倒。
再加上楼梯间光线微弱,失去了暗之萤带来的黑暗视觉效果,顾瀚想要毫发无伤的来到季之涵面前,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感谢白寻,感谢她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食物都储存在他们的包裹空间里,要不然,他这次可能真的栽在这了。
季之涵笑着朝他招了招手:“那么再见了。”
趁着这个空档,他立马跑向走廊,楼梯和电梯估计还处于纸人的控制之中,所以他也不打算浪费体力去尝试了,目前唯一的出路,就是进入到房间中,沿着通风管道爬出去。
“呼呼。”季之涵直接进入距离自己最近的301号房间,这看起来是一间有人居住的房间,但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心大还是什么,竟然没有锁门。
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暗之萤对于体力的消耗实在太大,他必须要找个地方好好的休息一会。
然而季之涵一转身就看到侯强站在自己身后:“嗯?侯强?你怎么会在这里?”
侯强捂着胸口,夸张地喊道:“哎呦我的妈呀!季之涵你吓我一跳。”
季之涵眉心一跳。
他和哥哥之间的区别在于脸上痣的分布位置,他的痣在眼下,而哥哥的痣在鼻尖,但这两颗痣的颜色都比较浅淡,若非是熟悉他们的人很难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差别。
但侯强只和他们见了两面,不应该这么快就认出他的身份,除非,他之前就和哥哥待在一起。
季之涵:“我正在找我哥哥,你看到他了吗?”
侯强一脸懵逼地回答:“没有啊,我一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我还想问你怎么会跑进来呢。”
撒谎。
季之涵面色微沉。
侯强根本没有必要就这个问题欺骗他,所以现在只剩下一个可能,他和顾瀚一样,都被纸人寄生了。
不过季之涵并没有急着拆穿他的身份,因为他也很清楚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跟侯强抗衡。
***
白寻和阿美都听到了逐步逼近的脚步声,但她们俩都没有躲藏的意思,而是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待小鑫的到来。
“咔哒……”门被打开了,小鑫朝门内探出半个脑袋,笑嘻嘻地看着两人,“姐姐原来躲在这!被我抓到了吧!”
白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活动了下手腕,缓慢地站起身来:“你成功抓到我了,所以现在是不是该由我扮鬼了呢?”
小鑫点了点头:“是哦,不过姐姐你要遵守规则才行呢。”
白寻眉头一挑:“要是我不想遵守规则呢?”
小鑫气鼓鼓道:“小鑫会生气的,以后都不和姐姐玩了。”
白寻自然不会被她这番毫无威慑力的话吓到,但她还是点了点头,附和道:“那好吧。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快点藏起来吧。”
小鑫一把牵起阿美的手:“阿美姐姐,快来,我们要藏起来,不能被白寻姐姐发现。”
阿美愣了一瞬,随后握紧掌中柔软的小手。
她有多久没和小鑫一起玩耍了?
自从王铭出现以后,她的就一门心思地扑在了他的身上,将其他人忽视彻底,也难怪这个孩子会如此寂寞。
既然如此,那就陪她畅快的玩一次吧。
阿美放下心中的芥蒂,随着小鑫一起离开了房间。白寻正装模作样地闭着眼睛倒数计时,她可不是那群老实巴交的玩家,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她的作风。
大约过了三分钟,她开始行动了。
白寻简单的检查了一圈五楼,但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的身影,不过结果她早已经料到。
其实从季之涵和季之澜莫名消失的那一刻起,白寻就察觉到了问题所在,不然根本没办法解释两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大活人会凭空消失。
不过她并不急着去寻找他们,这个游戏既然叫做捉迷藏而不是大逃杀,就意味着除了抓捕和藏匿,也会有迷失的可能,那么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现伤亡,所以她暂时可以不用去管季之涵和季之澜。
现在看来,不仅是这座旅店中的物品,包括这座旅店本身都具有活着的特性,并且拥有自主意识。
它们的行为不完全受老板娘操纵,因为老板娘现在正在被龙婆严加看管,就算她想从中作梗也无能为力。
白寻感叹道:“这么厉害的能力却拿来建造这样一间旅店,还真是暴殄天物。”
要是把这个能力给她,她肯定已经实现财富自由了。
说着,白寻咬破指尖,迅速在地面上画下一个魔法阵。
虽然没有灵性材料作为辅助,但魔法师血液中蕴藏的血液本身就是最好的辅助材料,但还不等最后一笔落下,原本平整的地面忽然翘起了一个角,接着地面犹如海浪般迅速抖动起来。
白寻感觉自己此刻似是身处在一个正在运作的跑步机上,因为事先没有做任何准备的缘故,所以她的身体会不受控制地被跑步机推向后方,而连接着这台跑步机的终点是敞开的窗户,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从身后传来的带着冷意的气浪。
“啧。我还没开始拆楼呢,就反应这么大。”
白寻手中凝聚出一道寒冰锁链,以她现在的能力类似于这种的低级法术不需要借助咒语或者灵性材料就可以瞬发而出。
锁链在加速度的作用下一举缠住天花板上的吊灯,另一段则缠着她的手腕,但她并没有借助这股牵引的力量回到走廊上,而是背对着敞开的窗户一跃而下。
“咔哒。”锁链和窗棂极速摩擦,迸发而出的火星和电光犹如闪烁的雷霆。
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白寻t?已经借助这股力量,一脚踢碎四楼走廊上的玻璃窗。
她顺势荡入四楼走廊,打量着这个对她来说有些陌生的环境。
龙婆住在二楼,阿美、路明以及玩家们都住在五楼,唯有小鑫一家住在四楼。
或许这是个探查小鑫一家的最好时机,前提是,她们的房间没有被挪走。
不过她大费周章的来到四楼可不是为了和这座旅店玩捉迷藏的游戏,她可没有这么好的耐心。
白寻抬起头来,凝视着这条幽暗深邃的走廊:“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的话,要是不想被我拆掉的话,那你最好不要阻拦我。”
回应她的只有死寂般的沉默。
“那我就当你默认喽。”白寻径直走向小鑫的家,但还不等她走过去,旁边的一扇大门忽然砰地一下开启,白寻这才发现这扇大门的内里已经被彻底熏黑了,只有外面涂着一层欲盖弥彰的油漆。
这是一间尘封多年的房间,因为被火焰灼烧过,原本雪白的墙壁已经染上了一层浓郁的墨黑,她甚至还能闻到残余的焦糊味。
“这是?”白寻想到小鑫腿上布满的伤疤,那是被火焰舔舐后留下的伤痕,而这里也曾发生过一场火灾,难道说这就是当初的事发地吗?
白寻走入了房间之中。
身后的大门“砰”的一下关闭,伴随而来的是门锁转动的声响。
第037章 转运仪式
这个房间的墙面上到处都是熏黑的痕迹, 隐约还能看到墙上残留的用蜡笔绘制的涂鸦。上面的图案已经难以辨清了,白寻仔细观察了一会才发现墙上画着的是四个手牵着手的小人,他们分别是, 爸爸、妈妈、姐姐以及妹妹。
小鑫曾有过一个姐姐吗?
但是这件事无论是她还是她的母亲向晚都从来没有提到过, 她还一直认为小鑫是独生子女。
那么小鑫的姐姐还有父亲去哪里了?离异后分家还是说他们不幸死在了这场大火之中?
白寻直接拿出手机, 搜索有关于好又来旅店的相关报道。
没有一条相关新闻。
现在是个信息爆炸的时代, 但凡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人或事物都必然会在网上留下踪迹, 更不要说, 像是好又来旅店这种面相人民群众的服务型产业。
但她却无法检索到有关于这间旅店的任何一条消息, 只能说明这个旅店的种种信息都被人为抹除掉了, 而有这种本事的, 也就只有三大教会了。
这说明他们很清楚好又来旅店的危险性, 却又没有像青川精神病医院那样对这里进行封锁和管控, 说明好又来旅店的危险评级应该处于可控的范围内。
但这样一来, 她也没办法通过网络寻找到有关于这间旅店的线索了。
“那就在这好好搜查一下吧。”白寻并不是个耐心的人, 她对于小鑫母女背后的故事也不是很感兴趣, 她更在意的是这间旅店本身。
这是一间会动, 并且拥有自我思维的旅店, 它为什么要引她来到这间疑似小鑫曾经居住过的房子里呢?
它想要告诉她什么?这是白寻目前最感兴趣的事情。
她打量了一下空荡的客厅, 然后推开了卧室的房门。火灾的起源地在厨房,因为有墙壁和房门的阻隔, 这间卧室才得以完好无损的保存下来。
这间卧室看上去很平常,唯一能够算的上是装饰物的,大概是墙壁上贴满的各式各样的奖状,从数学语文到美术体育, 各个领域都有所涉猎。奖状上还印有颇具童心的卡通印泥,一看就是出自于小孩的手笔。
“这么厉害呢。”白寻惊奇道。
但大部分的奖状下面的署名都是一个叫做李美的女生, 只有贴在角落处的几张奖状属于那个叫做李鑫的小姑娘。
看到这一幕,再结合向晚对于小鑫过分苛责的管束,白寻已经能够想象到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小鑫无疑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但她就像是与日月争辉的萤火,哪怕自身再怎么耀眼都会会被姐姐散发出的万丈光芒彻底压制。
在这样一个优秀的姐姐的对比下,向晚自然也会期盼小鑫也能达到姐姐的高度,甚至超越姐姐。
但白寻现在最好奇的是,为什么姐姐的名字会阿美如此相似,想到这里,白寻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难道说现在的阿美是小鑫对于姐姐的一种精神寄托吗?
她又想到路明和小鑫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明明只是邻居,但路明却把小鑫当做自己的女儿看待,哪怕自己负债累累、穷困潦倒,却还是依然想要为为小鑫准备一份生日礼物。
路明、阿美如果这两个人真的对应的是小鑫的父亲和姐姐,老板娘在其中又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白寻来了几分兴致。
原本她对于这些人背后的故事丝毫不感兴趣,在她看来,这不就是一些枯燥乏味的家长里短吗?但当这些纸人的身份都联系到一起时,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白寻继续在房间里翻找,这里大部分的生活用品都被清理掉了,只剩下一副空的双人铁架床,以及一些堆砌在角落里的犹如垃圾般的黑色方盒。
“这是全息影像?”白寻之前在医院里见过这东西,所以她很清楚到底该如何使用操作这个仪器。
不过比起医院里面的那台,眼前这台全息投影仪显然要破旧许多,外壳上还遍布着深浅不易的划痕和可疑的深褐色污渍,白寻怀疑,这东西极有可能是从垃圾堆里面捡来的。
但更领她没想到的是,这个仪器上竟然设置了密码。
白寻:?
都到这一步还跟我玩解谜游戏呢!
她气得猛地踹了仪器一脚。
“哐当!”机器被她直接踢飞,径直撞向墙壁。
“谁!谁在隔壁!”慕祁月的声音隔着墙壁传来。
她被困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变得有些萎靡,如今半点风吹草动都会激起她脆弱敏感的神经。
白寻惊奇道:“你在小鑫家里啊?”
慕祁月试探性地问道:“白寻?你怎么会在隔壁?”
怎么会这么巧,正当她处于最无助的时候白寻就犹如天降神兵般出现在她的身旁。
被纸人寄生后,无论是行为逻辑还是语言习惯都和之前没有任何差别,所以她根本没有意识到顾瀚和侯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纸人替换了,若不是经历了他们的联手背叛,她还不知道自己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身旁队友的身份她都无法辨认出来,更不要说仅仅是见过两次面的白寻了,如果对方真的被纸人寄生,她根本不可能察觉到任何端倪。
白寻听得出来慕祁月声音中的试探和怀疑。
但无所谓,她也并不需要慕祁月的信任,只要她帮她解开仪器的密码就够了,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密码应该就藏在对面的屋子里。
既然慕祁月就在对面,她也不必费劲过去寻找了。
白寻:“慕祁月你听我说,我现在小鑫之前的家中,这里有台全息投影仪,我需要你帮我找到这台仪器的密码。”
慕祁月:“密码?几位数字?我只能尽量帮你去找,因为我也现在就被密码锁困住了,暂时脱不开身。”
白寻扫了眼机器,回复道:“嗯,四位数字的密码。”
说完,白寻就直接躺在铁架床上。
既然有人帮她干活,她还用得着自己去费劲吧啦的找东西吗?躺着就好了。可惜了,季之涵和季之澜不在她身旁,她还在他们的包裹里面塞了很多零食呢。要是他们在的话,她就可以美滋滋地在这躺着嗑瓜子了。
“哈啊。”白寻打了个哈气。
她开始困了,希望慕祁月不要让她等太久。
慕祁月正坐在桌子旁边微微出神。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折腾后,她也大概明白了,盲目的寻找是没有用的,她必须要有针对性的寻找线索才行。
慕祁月问道:“白寻,你说你在小鑫之前住的地方,那你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
白寻懒洋洋地回答:“这间屋子曾经经历过一场火灾,小鑫的腿上因此留下了伤痕。也不知道小鑫的姐姐以及父亲是否在这场火灾中丧生。”
慕祁月:“姐姐?小鑫还有姐姐吗?”
白寻:“小鑫,原名为李鑫,她还有个品学兼优的姐姐,叫做李美。据我推测小鑫和姐姐之间的关系应该挺不错的。不过我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
如果不是关系好,谁会允许妹妹在自己珍贵的奖状上乱涂乱画?
李鑫,李美?慕祁月在脑中飞速的过了一遍目前获得的信t?息,她想到之前在小鑫家里看到的那张照片,照片下方有一行拍摄时间,显示为2030.10.31。
那个时候,就没有看到小鑫的父亲和姐姐了。
慕祁月继续问道:“你知道火灾发生的时间吗?”
白寻:“不知道,网上也查不到消息。”
慕祁月陷入思索。
看来火灾发生的时间应该是个非常关键的节点,或许这个时间就代表解开关键的密码?
可是这场火灾毁掉了小鑫一家的住宅,也毁掉了小鑫的双腿,真有人愿意将这段沉痛的历史记录下来吗?
慕祁月不抱希望地翻找起来。
“这是什么……”慕祁月从抽屉中翻出一张纸,这张纸被夹在书中,一开始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还是她将书拎起来的那刻,这张纸条才抖落出来。
她打开纸条,发现上面描绘着一个诡异的仪式。
心想事成转运仪式。
需要材料:红姜花30克、暮雨草20克、银针草100克。
仪式流程:找一位不足八岁的孩子,让其躺在祭坛上,并将灵性材料摆放在用鲜血描绘而成的法阵上。小孩子的灵性更为纯粹,能够更好的承载魔法仪式的力量,等满月的光芒照耀在孩子身上之时,你心中最为渴望的事物便能实现。
看着这张纸条,慕祁月感觉到了几分荒诞。
真的有人会信这个东西吗?虽然这个世界确实充满了很多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但在第一个副本中,她就非常清晰地明白了一件事,所有的愿望皆有代价,所许下的愿望将会以一种邪异扭曲的方式实现。
更何况,这个许愿仪式一看就是针对小鑫一家设下的陷阱。
等一下。她忽然想到小鑫一家曾经历过一场火灾,对于这个穷苦的家庭来说,这场火灾会让她们本就困苦的生活环境雪上加霜,她们甚至无法支付修缮旅店的钱,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告诉她们,有个可以让她们心想事成的转运仪式,她们恐怕会毫不犹豫地跳入这个陷阱中。
那么小鑫之所以会变成纸人,难道也和这个转运仪式有关吗?
慕祁月紧咬下唇,面色苍白地看着手中的纸条。
虽然她这个副本中的局外人,但她也不希望,小鑫是以这种方式死去。
但眼下除了这张纸条以外,也没有其他线索了。
慕祁月语气颤抖着对白寻说:“我在这里找到了一张纸条,上面描绘着一个非常诡异的转运仪式,你查一下,2230年10月31日之前的满月时间,我想这个日期很可能是密码。”
白寻喃喃自语:“满月吗?”
每年都会出现好几次满月现象,但慕祁月已经给了她非常明确的时间范围,找起来也很容易。
但她试遍了所有的时间,都无法解开投影仪,倒是慕祁月先一步脱困了。
白寻思索道:“满月也就是小鑫转化为异种那天,如果不是这个日期的话,那么这个视频很有可能是小鑫在没有成为异种之前拍摄的。你那边有什么线索和头绪吗?”
慕祁月:“或许可以试试看小鑫的生日。”
白寻将四个数字输入进去,这台全息投影仪终于可以正常使用了。
慕祁月也听到了白寻那边传来的声响:“看来你那边的麻烦已经解决了,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白寻摆了摆手:“没事了,不过你要是显得无聊可以过来和我一起观看这段全息影片。”
慕祁月陷入了犹豫,因为她现在还无法确认白寻的真实身份,但如果不去白寻那边她很可能会错过一个重要线索。
思索几秒钟后,慕祁月还是来到了隔壁。
但是大门却处于上锁的状态,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她根本没办法破门而入。
但白寻只是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哦,没事,进不来就进不来吧。你要是想听,我可以把影像的音量开到最大,这样你在隔壁也能听到。”
“好。”慕祁月点了点头,同意了白寻的提议。
随着白寻按下播放键,小鑫的身影出现在白寻眼前。
她看上去好像彻夜未眠,眼下有着极为浓郁的青黑色,头发和衣服也乱糟糟地堆叠在身上,现在的她说一句形容枯槁也丝毫不为过,和之前天真可爱的模样大相径庭。
她坐在轮椅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空洞的眼瞳中承载着和年龄完全不符的绝望。
小鑫艰难地张开嘴,溢出的声音无比的沙哑,显然她的嗓子已经在那场火灾中彻底毁掉了,但看她那时候的样子恐怕被摧毁的不仅是她的嗓子,还有她长久以来的精神支柱。
“我不知道这个视频是否会被人看到,但我希望,如果有天你能看到这个视频的话,请你救救我。”
“我的妈妈疯了。”
小鑫用一种冷静到可怕的语气缓缓诉说,仿佛在诉说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小事,脸上带着一种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深沉和平静。
“我也不知道是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疯掉的,大概是从我的爸爸开始草拟离婚协议的那天起吧?我的爸爸是个混蛋,他因为赌博,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搞得妈妈压力很大。但他对我和姐姐一直都很好。从来都不会在吃穿用度上亏待我们。我一直以为,爸爸的爱是公正公平的,直至我听到了他和妈妈之间的谈话,原来爸爸只想带走品学兼优的姐姐。”
“虽然他对妈妈说,是因为他的经济实力不足,不想我们姐妹俩一起跟着他受苦,但我明白的,姐姐比我优秀那么多,陪伴他们的时间也比我长的得多,他们自然会更喜欢姐姐一些。”
“爸爸的提议遭到了妈妈的强烈反对,妈妈认为,姐姐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只有跟着她一起生活,才能维持住现在的成绩。但爸爸认为妈妈已经给了姐姐太大的压力,继续下去,肯定会出问题。从始至终,他们都没考虑过我该何去何从,在这个家中,我就像是一件附属品。”
哪怕在提起这个残忍的事实时,小鑫的表情也依然平静,空茫的双眼中没有掀起半丝波澜。
“最终姐姐还是被法院判给了爸爸,我被留在了妈妈身边,我还记得,那天妈妈抱着我在法院门口哭得泣不成声。我以为,妈妈开始看见我了,所以我开始加倍的努力,我想只要我足够努力,妈妈就会忘记过去的悲伤。但事情并没有按照我所想的那样发展,妈妈对我的要求越来越严苛,并时不时的会用我和姐姐做对比,如果我没有超越或是达到姐姐曾经的高度,她就会打我骂我。我好累,我好痛,但是为了妈妈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忍耐。”
“但那天我实在是太累了,就睡了过去。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当我醒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火焰已经沿着沙发爬上了我的小腿,好热,好烫,浓郁的烟尘不断地往我的鼻腔中钻,我感觉我快要窒息了,我趴在沙发上,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再度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到了医院。”
说到这段的时候,小鑫似是想起了那段惨痛的经历,脸上露出了极为痛苦的表情。
“医生告诉我妈妈,火焰把我的双腿神经都破坏掉了,我这辈子恐怕都不能站起来了。妈妈哭得不能自已,我以为她是心疼我,没想到她反手甩了我一巴掌。”
“她说,你为什么那么不小心?我不是告诉过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不要碰煤气灶吗?我被打蒙了,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解释的话。至今我还记得,那个医生看我的表情,从开始的同情转变为嫌恶,仿佛在说我咎由自取。我很委屈,但我的喉咙好痛,像是火烧一般,我只能哭,可是没人同情我。”
“事后也证实是我妈妈的疏忽引发的火灾,但她却执拗的认为是我的过错,还说如果我没有睡着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那时候的我还处于恢复期,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我只能由着她,直至我妈妈的认知开始混淆,她真的认为是我打开了燃气灶,是我导致了那场大火,她把一切的过错都推到了我的身上,对我动辄打骂,并且还以比之前更为严苛的标准来要求我。”
“她觉得,我现在是残废了,也无法行走跑跳了,既然这样,我就可以把和别的孩子玩耍的时间全放在学习上了,我理应考出更好的成绩,我可以超越姐姐,成为优秀的大人,赚取更多的钱来回馈她。看着妈妈t?癫狂的表情,我终于能够确定,我妈妈疯掉了。她被我,被爸爸,被姐姐,被生活带来的压力彻底逼疯了。”
“我把我的经历用之前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全息影像仪记录下来了,为了防止妈妈看到这段视频,我还设置了密码,但我妈妈迟早会猜到密码的。我也不知道这段视频能保存多久,所以拜托能够看到视频的人,请救救我!”
听完小鑫的自述,慕祁月的心情有些沉重。
如果不是这场火灾,如果没有这张莫名的纸条,小鑫现在,应该已经成长为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了吧?
结果现在的她变成了纸人,就连自己的生而为人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难怪她会在笔记本上写下那样的话。
但为什么,成为纸人后的小鑫对于母亲的态度发生了180度大转变,就她的观察来看,母女俩的感情非常好,甚至可以说是亲密无间。
但是纸人不是会保留有生前的记忆吗?并沿用这具身体生前的习惯吗?还是说在这五年的时间里,她已经彻底放下了心中的愤恨?
慕祁月忽然想到本子上的那句话。
“我的生命是由妈妈赋予的,我不能让她伤心,不然妈妈就会用别的孩子来替代我,妈妈是我的唯一,所以我也要成为她的唯一。”
如果,她是说如果……
“有没有一种可能,小鑫一直早就知道自己是纸人了。”
慕祁月和白寻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口。
慕祁月:“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白寻骄傲道:“哎呀,真没想到你竟然能跟上我的思维,很不错嘛。”
慕祁月发出一声轻笑,感觉自己心中的阴霾都因为白寻这句话一扫而空。
“你还真是自恋,但我喜欢你的坦率。”
白寻连忙反驳:“什么叫自恋,我说的明明是事实。难道你觉得我很蠢吗?”
这句话看似是一句寻常的问句,但白寻却在里面悄悄地挖了个坑,要是慕祁月说她是个笨蛋,那么和笨蛋思维同频的她也聪明不到哪去。
慕祁月听出来了白寻的意思,她笑着点了点头:“好,你最聪明了。”
白寻轻哼一声:“这才差不多。”
慕祁月靠在墙边,感慨道:“说真的,我还挺喜欢你的。如果,我们都没有变成纸人的话,我想我们肯定可以成为朋友的。”
她现在还无法确定白寻的身份,但她更无法确定自己的身份,她也不知道自己昏迷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纸人就是在那期间寄生到她的身上呢?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宁可自杀。可问题在于,如果她真的成为纸人,就连死亡都会成为一种奢望。
白寻好笑道:“原来你在担心这个?”
慕祁月:“你不担心吗?”
白寻笑眯眯道:“我这有能够检测异种和人类的超凡道具,你要不要试试?”
可惜慕祁月看不到白寻现在的表情,不然她肯定能看出白寻不怀好意。
不过慕祁月现在一心都扑在了如何确认身份上,她连忙道:“还有这种道具?那你帮我检测一下吧。”
说完她又忽然想起白寻那边的门被锁上了,但还不等她感到气馁,隔壁就传来了一道震耳欲聋的声响。
“哐当。”白寻一脚把门踹开了。
“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呜呜,你这一脚差点把我老腰踹断了。”熏黑的门板上浮现出一张哭丧的老脸,看着它那副绘声绘色的模样,慕祁月都怔住了。
注意到慕祁月的眼神,门板顿时怒从心来,它朝慕祁月大道:“吼怎么了,没看过会说话的家具吗?没见识的人类。”
白寻瞪了它一眼:“你突然喊什么?吵得我耳膜疼。”
门板委屈巴巴地闭上嘴。
慕祁月还没能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白寻就已经抓住了她的手。
“这个道具需要肢体接触。”白寻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
慕祁月点了点头,不疑有他。
白寻趁着这个时间观察起了慕祁月的人物面板。
她的天赋和季之涵一样,都是神眷者。但她的职业却是灵性学家,她目前掌握的能力叫做初窥神秘。
这个能力能让她的灵感大幅提升,并让她掌握部分神秘学知识以及一些简单的仪式魔法。
白寻继续往下看去。
好消息,慕祁月非常非常有钱!
白寻轻咳一声,故作正经道:“刚才我已经检测过了,你并没有变成纸人。不过我刚才忘了和你说,这个道具有个很特别的副作用,就是需要以星币作为媒介,刚才我为你垫付了五百星币,要是没问题的话,你可以把钱给我了。”
第038章 听妈妈的话
嗯?
慕祁月困惑地望着白寻。
五百星币而已, 对她目前所持有的资金量来说不过是个极为微小的数目,将这笔钱给白寻倒也无妨,但她隐约感觉这件事好像有几分不对劲。
不过这件事也让她对白寻彻底放下了心防。
哪怕纸人伪装的再怎么天衣无缝, 但他们都绕不开一个底层逻辑, 就是对于人类血肉的本能渴望, 就像当初的侯强, 在面对尸山血海的景象之时, 他根本无法克制自己的欲望, 一度失去了控制。
但白寻并没有趁这个机会袭击她, 而且从她刚才展露的实力来看, 这些纸人应该无法奈何得了她。
只是慕祁月还是不明白, 白寻到底是如何检测出来她的身份的, 既然是特殊道具, 那她应该也能看到显示才对。
慕祁月:“只要碰一下就可以了吗?那个道具没有任何显示吗?”
白寻一本正经地胡说:“介于道具对特殊性, 只有使用者才能看到显示界面。不过你该不会觉得我在骗你吧?这可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我以为, 你已经把我当成朋友了。”
说到这里, 白寻还故作可怜的流下几滴眼泪, 她很清楚自己的外貌优势, 哪怕是现在这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都是精心设计过的,让人无法抵抗。
慕祁月慌乱地解释道:“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我只是问一下,因为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特的道具。”
她连忙从包裹中拿出五百星币来。
白寻双眼瞬间放光,她装模作样地抽噎着,紧攥住慕祁月递来的钱币。
拿到钱后, 白寻的心情瞬间转好,既然收了慕祁月的钱, 她也不介意帮她一个小忙。
慕祁月被长鞭缠住的左手因为充血而泛起诡异的紫红色,凸起的血管犹如盘踞在手臂上的蚯蚓,看上去分外可怖,虽然慕祁月从来没有表达过自己的痛苦,但白寻看得出来,她的忍耐力已经濒临极限了。
何况继续下去,她的手臂肯定会废掉,到时候等待她的也就只有截肢这一条路可以走。
白寻凝视着她充血的手臂,问道:“这东西你不要了吧?”
慕祁月不抱希望地回应:“这条鞭子缠得很紧,还是不要浪费力气了。”
她曾是过用刀豁开,但这个鞭子是牛皮制成的,寻常的刀刃只能在上方留下一道浅淡的白色印记。
手头工具有限,再加上她的手臂被鞭子缠住太久,就算她能脱困,也已经过了最佳救治时间。所以她已经对解开鞭子这件事不抱任何希望了,反正游戏世界的科技水平如此发达,她完全可以给自己更换一条机械手臂。
正说着,白寻已经抓住了鞭子:“忍着点,可能会有些疼。”
轻微的刺痛感从手臂上传来,如同被蜜蜂轻轻地蛰了一下,慕祁月还没能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缠绕在手腕上的鞭子就彻底断裂为了两截。
慕祁月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一幕
她知道白寻很强,但没想到,她会这么强。
单凭身体的力量就能将鞭子扯断?这也太夸张了。
慕祁月忍不住问道:“白寻,你在进入游戏之前,该不会是运动员吧?”
白寻一本正经地胡扯:“是啊,我是一名举重运动员,但你也应该看得出来,我的体格,在比赛中不占优势。没想到,我这身力气竟然在游戏中有了用武之地。”
她说得非常诚恳,慕祁月虽然感觉白寻是在胡扯,但她根本找不出证据来。
或许白寻还真是举重运动员?完全看不出来啊?她瘦得就像是一根飘轻的羽毛。
慕祁月转移话题:“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白寻扬唇轻笑:“我现在是鬼,自然要去抓人了。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
慕祁月揉了揉t?发涨的手臂,点头道:“啊,我现在正好有一肚子火要发泄呢。”
两人顺利地来到三楼,一路畅通无阻。
慕祁月望着紧闭的大门,问道:“你打算从哪搜查?”
白寻:“搜?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我亲自动手。”
她打了个响指,指尖瞬间燃起一簇跃动的火焰。
慕祁月也了解一些神秘学知识,对于白寻施展出来的魔法并不陌生。火花闪烁,属于低级魔法的一种,虽然只是个低级魔法,但她却在这缕看似温和无害的橘红色的火光之中感受到了能够融化一切的炙热温度。
更为可怕的是,她并没有看到白寻用任何的灵性材料和咒语去辅助施法,也就是说,白寻已经将魔法铭刻在了自己的灵魂之中,这样她就可以通过体内的灵性,直接施展魔法,但能够做到这点的,只有得到魔法协会认证的魔法师。
但他们进入这个游戏世界才不到一周,还需要不断地通关副本获得生存时长,根本没时间去参与魔法师考核,除非她有分身的本领。
所以白寻是怎么在短时间内做到这点的?
看出了慕祁月的疑惑,白寻神秘一笑:“想学吗?我教你啊。”
慕祁月困惑地看着她:“你教我吗?”
不是她不相信白寻,只是这个游戏才刚开始没几天,也没有任何氪金的渠道,就算玩家和玩家之间有差距,也不至于这样吧?
白寻知道若是自己不展示几分真本事慕祁月肯定是不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的,但正当她打算将指尖的火焰弹射出去的时候,原本处于封闭状态的大门全部敞开了。
别说,大门一齐展开的一幕还是非常壮观的,慕祁月和白寻全都愣住了。
地面上极为突兀地浮现出了一张人脸,此刻这张人脸正极为艰难地用自己的眉毛去挤弄滴落在额头上的水珠。
“哪个混蛋在放火?想热死我吗?”
见纵火者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它,它连忙改口:“不不不,我是说,这大火一旦烧起来也不好控制,一旦烧到你身上就不好了。你这小姑娘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留下伤疤就不好了。这样好了,你要是想玩火,你去烧窗户,它皮糙肉厚,不怕火烧。”
白寻点了点头,感觉地板说得十分有道理,于是就把火焰丢到了窗户上。
反正都是演示,对象是谁都无所谓。
窗框在高温之下迅速融化,粘稠的胶质顺着墙壁缓缓滴落,不过多时,玻璃中央浮现出一张人脸,它在火焰之中痛苦地大喊:“你这个老混蛋!你害我!”
地板心虚地闭上双眼。
白寻完全忽视了这些家具之间的恩怨情仇,她叉着腰,骄傲地看着慕祁月:“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拜我为师吧,我教你,包你成为世界上顶尖的魔法师。”
慕祁月这从刚才一幕的冲击之中缓过神来,她眼神复杂地看着白寻,并没有急着将这件事定下:“我要再考虑一下。”
白寻:“好吧,那你再想想吧。不过我可提醒你,这样的机会错过就不再有了,以后你想拜我为师可是要加钱的。”
慕祁月忍不住将自己心中的困惑说了出来:“白寻,你真的是玩家吗?”
白寻早就猜到她会问这件事,毕竟她展现出来的实力远不是这群初出茅庐的玩家能比拟的,不过她早就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去圆上这个谎言。
她眯起眼睛,故作高深道:“你知道吗?这个游戏在正式上线之前曾有一次秘密的内测,只有少部分人拥有这个资格,而我就是被选中的玩家之一,我进入这个游戏的时间要比你们更长,实力自然比你们更强。”
慕祁月瞪大眼睛,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你是内测玩家?!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做唐乐薇的人?”
看慕祁月表现得如此紧张,白寻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她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个游戏还真有过内测。
但是她对于之前的记忆还很模糊,待在精神病院的时候也没有和外界接触的机会,自然不会认识这个叫做唐乐薇的人。
白寻摇了摇头。
慕祁月垂下眼帘,脸上失望难掩。
白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好了,只要活着,总会有见面的那天的。”
慕祁月黯然的双眼重新恢复了光彩,她抬起头来,语气坚定道:“你说得对,只要还活着,我们总会见到的。”
白寻趁机推销:“所以为了增加生存几率,要不要拜我为师?现在打八折哦~”
慕祁月:“八折的价格是多少?”
白寻伸出五根手指:“五千星币,包教包会。”
她可是看过慕祁月的账户余额的,这个价格完全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当然拿出这笔钱后,慕祁月的经济情况会变得比较紧张,但没关系,后续的副本奖励会帮她弥补上这部分损失的。
白寻已经全部替她规划好了。
不过慕祁月并没有按照她预想中的计划走,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不是要抓人吗?我看这里也不像有人的样子。地板,他们去哪了?”
地板冷哼:“不要叫我地板,好没礼貌,我有名字的。”
白寻好奇道:“什么名字?”
地板流露出一副颇为不好意思的表情,它的面色明明是蜡黄的,但在此刻却诡异地透出几分红晕:“我叫小帅,别的家具都这么叫我。”
白寻:……
慕祁月:……
你们家具的审美都这么别致的吗?
白寻没有丝毫心理负担的喊道:“小帅。”
“哎!”地板顿时眉开眼笑,“有什么吩咐吗?”
白寻:“他们人在哪?”
地板:“都集中在一楼呢。”
慕祁月跟着白寻来到一楼,直至看到围聚一团胡扯头花的四人的那一刻,她还有种仿佛身处梦境之中的虚幻缥缈。
白寻好奇地看着地上滚成一团的四人:“问道:“慕祁月,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他们了?”
“白寻!快来帮我!他是纸人!”侯强、顾瀚、季之澜和季之涵异口同声道。
白寻笑眯眯道:“好啊,我现在就来帮你。”
一道寒冰锁链瞬间缠住侯强的身体,被限制住行动的侯强无法腾出手来攻击季之涵和季之澜。
季之涵一脚将趴在自己身上的侯强踹开,迅速站起身,拉着哥哥来到白寻身旁。
白寻关切道:“没事吧?”
她抬起手来帮他们俩擦去脸上沾染的血污,借着这个动作,她也得以看到他们此刻的状态面板。
还好,她的移动仓库没有被纸人寄生。
季之涵并不知道白寻的真实用意,但白寻这份难得的温柔让他不由沉迷在其中,他享受地眯起眼睛,下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白寻贴近的手掌。
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些什么后,季之涵红着脸解释:“不是,那个,我……”
季之澜替他解释道:“我懂的,你是想说你脸上脏了,想让白寻好好帮你擦擦。”
季之涵:“没错就是这样,我就是想让白寻帮我顺便擦下脸上的污渍,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他这幅欲盖弥彰的样子反而显得更为可疑,不过白寻并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下去。
她转头看向顾瀚,不动声色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没事吧。”
顾瀚皱了下眉头,显然是不太习惯和陌生人勾肩搭背。
白寻眉头微挑,真是惊喜啊。
还不等季之涵做出提醒,白寻已经用寒冰锁链将顾瀚也缠了起来。
顾瀚跌倒在地,眼镜都因此掉落在地,但本该是高度近视的他却惊奇的发现,远处的景象竟然清晰依旧。
原来,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纸人吗?
曾经被他遗忘的记忆涌入脑海,顾瀚也明白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不过他是个聪明人,在意识到白寻和自己之间的巨大实力差距后,他干脆不再挣扎,争取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侯强还没有感应到危险的到来,还在试图挑拨离间:“白寻,你不要被那对双胞胎迷惑了,他们才是纸人!他们想要害你!”
白寻蹲下身体,一把捏住侯强的脸:“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们还挺可怜的,明明是异种,却还觉得自己仍然是正常人。但是侯强,你已经死了,是时候看清自己了。”t?
话音落地的那一刻,一丝飞扬的血线同时划过空气。
“滴答……”侯强的右手直接被白寻斩断,然而藏在其中的却不是血肉和骨骼,而是一张单薄的纸片,浸满了血水的纸片正随风飘扬。
“我是纸人?!”侯强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一幕,久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慕祁月对白寻二人说:“我们走吧。”
虽然很同情这位昔日队友的境遇,但他们的情谊早已在侯强帮着小鑫坑害她的时候烟消云散了。
“不许走!!不许走!”侯**躁地大喊道,“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倒霉!你们却还平安无事,你们迟早呜呜呜……”
话音未落,他的嘴巴就被寒冰锁链缠住了。
面对这种傻狗,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白寻笑眯眯地说:“我帮你认清了你自己,你反而要骂我这个恩人,真是没天理。活该你变成纸人啊。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们会活得好好的,并且平安的离开这,而你,我可怜的朋友,等我找到杀死纸人的办法,一定第一个送你上西天,帮你解决掉所有的痛苦。”
“呜呜呜!”侯强怒目圆瞪,但嘴巴被封住的他只能发出一些不知所以的音节。
白寻不再没有理会崩溃的侯强,她直接把他丢到了角落里,让他对着墙角面壁思过。
“这下我们可以走了。”白寻站起身来,带着慕祁月和双胞胎离开了。
季之澜忍不住问道:“白寻,你是怎么发现他们是纸人的?”
白寻将之前诓骗慕祁月的话术搬了出来:“为了检测他们的身份,我额外花了一千星币,但这不仅是为了我,更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你们知道的,以我的能力根本不需要借用这些外力,所以这笔钱,你们是不是该和我平摊一下?”
季之澜懵懂地眨了眨眼:“确实不能让你一个人掏这份钱。”
季之涵轻叹一声,他一听就知道白寻是在胡说八道,要是真有这个道具,她早就借机找他们要钱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真是败给你了。”季之涵小声嘀咕道,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拿出五百星币。
看着这一幕,慕祁月不知怎么竟然感到了几分眼熟。
得了钱的白寻异常的开心,她极力压制着笑意,故作正经地清了清嗓子。
“咳咳。”与这道声音一同响起的是拐杖敲击对面的声响,龙婆正柱着拐杖,步伐缓慢地往前走,不疾不徐地样子像极了正在田野里漫步,与狼狈的众人完全不在一个画风。
白寻目露了然:“看来你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龙婆语气淡淡:“我已经把他们几个困住了,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行动了。”
季之涵:“什么?”
他感觉白寻似乎和龙婆达成了某种特殊的协议。
龙婆扫了眼站在一旁的慕祁月,后者非常识趣的离开了。
等慕祁月走后,龙婆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用羊皮纸做的魔法卷轴,慢悠悠地解释道:“我想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这间旅店是活着的。我也正是为此而来。据调查结果显示,这间旅店的异常现象是由特殊道具引起的,这个道具可能是镜子,也可能是一面墙壁,或者是一件衣服,异制师的特性可以让它伪装自己,再加上这些会动的家具的干扰,导致我在这里住了近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找到这个特殊道具。这个羊皮卷轴是魔法卷轴,它可以对周围五米之内的特殊道具做出反应,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季之涵和季之澜二脸懵地接过卷轴。
龙婆继续道:“如果你们能找出这个道具,我可以代表降灵会,将你们破格提拔为执事。”
【支线任务:寻宝,是否接取?】
季之涵和季之澜选择了“是”。
龙婆:“我去楼上找找看,你们先在楼下找吧。”
等龙婆走后,季之涵忍不住问道:“白寻,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们一声。”
白寻理直气壮道:“哎呀,我把这事给忘了,不过不要紧,现在想起来也来得及。何况之前情况那么紧急,我们哪有时间找东西啊。”
她一边往卷轴中注入灵性,一边转移话题:“对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啊,跟我说说看。”
季之涵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简述了一遍,在意识到侯强和顾瀚都是纸人后,他完全不敢马虎,一直都保持着警惕,侯强按耐不住,先向他发动袭击,之后也不知怎么了,他们就来到了顾瀚和季之澜所在的房间里。
季之澜那边的情况就要复杂许多,他借助自己的天赋勉强躲过了沙发等家具的袭击,但当他感到筋疲力尽时,侯强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顾瀚,顾瀚一开始还伪装出完全不知情的模样,试图骗取他的信任,事实证明顾瀚成功了,他确实把季之澜耍得团团转。
但在他即将得手时,这间旅店不知道出现了什么问题,在楼下的他们忽然感到了一种非常强烈的震感,接着,他就看到了弟弟和侯强。
白寻困惑道:“地震?我怎么没感觉。”
季之涵:“怎么可能,你在楼上应该能更清楚地感受到地震啊。等一下。”
季之涵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地震该不会是你搞出来的吧?”
白寻白了他一眼:“别什么坏事都往我身上按。”
季之涵:“那你说说,你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去干嘛了。”
白寻将自己的经历简述一番,当季之涵听到因受到强烈威胁,所以封闭的大门忽然全部敞开时,他大概也明白所谓的震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他也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莫名跑到一起去了。
大概率是因为白寻威胁要拆楼,所以旅店陷入了慌忙之中,无法向之前那样精准地干预他们这边的情况,这才导致他们突然聚在一起。
白寻还在为自己辩解:“你看吧,这根本不是我的问题,我只不过是威胁而已,又没有真的付出实际行动,是旅店自己心理素质不好。何况,我这不是间接地帮到你们了吗?不然你们俩肯定会被那两个异种耍的团团转……”
季之涵及时止住话题:“等一下,我们好像跑偏了,现在任务不是找特殊道具吗?”
他感觉要是这段谈话继续下去的话,他的钱包又要大出血了。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不过比起这个,白寻显然对于那个特殊道具更感兴趣。
要是真的有这样一个道具,那她为什么要上交给龙婆呢?这么好的东西,必须要私藏啊!
至于龙婆承诺的执事?她对于小小的执事之位不屑一顾,她的目标,可是成为降灵会的教皇。
当然这些话她暂时还不能告诉双胞胎。
正当白寻三人搜集道具时,封闭的大门忽然打开了。
小鑫,准确来说应该是纸人小鑫,正一步步地朝着白寻的方向走来。
她身上遍布着被灼烧后的伤痕,显然强行挣脱龙婆的束缚也给她带来了不小的伤害,小鑫歪着头,用那双毫无神采地眼瞳望着白寻:“大姐姐,我都听到了哦,原来你和那个老妖婆是一伙的啊。”
正说着,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极为尖利:“原来你们都是群坏人!都想破坏小鑫的美好生活!”
小鑫现在的气势要比之前更盛,就像是骤然爆发的山洪,平时看着平静沉稳,当她彻底爆发的那一刻,就连白寻也感受从她身上传来的那股极强的威慑力。
小鑫,似乎与其他纸人不同。
正当白寻思索之时,向晚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奇怪,门怎么是关上的?”
再看向面前的小鑫,白寻发现她已经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上了堆积在地上的那层人皮,她扯着裙摆,怯生生地看着从门口走来的向晚,变脸的速度让人为之咂舌。
要不是白寻已经知道小鑫其实还保留有纸人期间的记忆,她恐怕会以为,眼前这个小姑娘只是一个普通的纸人。
“砰!”向晚手里拎着的瓜果蔬菜全部散乱在地上,她双目赤红地看着小鑫,怒斥道:“小鑫,你怎么在这?你是不是没有听妈妈的话,是不是没有好好学习?!”
第039章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向晚精心打理过得头发已经变得无比散t?乱, 熨帖平整的衣服也布满了褶皱,燃烧正盛的光线落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肌肤映衬地更为苍白, 岁月留在她身上的痕迹被彻底磨平, 在那张苍白如画布的脸上, 唯有两颗黝黑的眼珠显得异常深邃。
向晚步伐缓慢地朝着小鑫的方向走来, 明明看上去疯疯癫癫, 但在此刻却给人一种极为强烈的压迫感。
“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向晚一字一顿道, 因为吐字过于用力的缘故, 她的嘴唇和牙肉都透着一种触目惊心的苍白, “妈妈都是为你好!”
窒息感扑面而来,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种无形的压力裹挟着, 更何况正处于压力中心的小鑫。
她慌张地看着向晚, 眼底甚至溢出了几滴眼泪, 楚楚可怜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心软, 但这对向晚来说没有丝毫作用, 她的双眼依然瞪得大大的, 像是一头正处于盛怒之时的野牛, 胸膛急促地起伏着, 呼吸声也听起来极为粗重。
“妈妈,我只是想和朋友们玩一会。”小鑫不安地扭动着裙角, 怯生生地看着她。
“还狡辩!”向晚的声音忽然变得极为尖利,“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只要你能好好完成课业,我就让你和朋友们一起玩。你是一刻都等不了了吗?”
这番话,小鑫从小到大不知道听过几回了。可就像是白寻说的那样, 妈妈许下的承诺从来都没有实现过,她等啊等, 等来的却只有无尽的课业,以及妈妈沉重而又令人窒息的期盼。
小鑫声嘶力竭地大喊:“骗子!骗子!妈妈是骗子!你是说过写完作业我就可以出去玩了,可是你从来都没有实现过你的承诺!妈妈是个大骗子!”
“啪!”向晚一巴掌甩在小鑫脸上,她的右手不停地颤抖着,显然已经气到极点。
“骗你?我还不是为你好!不然我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送你去补习班?还不是想让你成才,将来能够找一份体面的工作,不要像是妈妈这样每天起早贪黑、不辞辛苦!但你呢?你都干了些什么?你不仅不谅解妈妈的良苦用心,还整**着要玩,要闹!你的姐姐就从来没有这样过!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我的孩子,你们的差距竟然会这么大!我真后悔,当初就不该生下你!如果没有你,我现在也不用过得如此痛苦折磨了!”
小鑫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她身体摇晃着朝后退了两步,显然被这段话带来的冲击力刺激的不轻。
季之涵眉头微皱,忍不住劝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你这番话有点太过分了。”
向晚怒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我教育我的孩子,轮不到你这个外人在这边指手画脚!”
季之涵:“我确实没有权利对你的教育方式指指点点,但既然她是你的孩子,你也应该给予她应有的尊重才行。我想,如果真正的小鑫知道未来会有这么一天,可能宁愿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出生过。”
向晚瞪大眼珠,眼底流露出几分不可置信,嘴唇哆嗦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真正的小鑫?我只有小鑫这一个女儿,难道她还能有假?走小鑫,我们不要听他在这里胡说八道。妈妈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那些人都是想拆散我们。”
季之涵大喊:“向晚,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向晚冷笑一声:“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但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
季之涵望着她,一字一顿道:“心想事成转运仪式,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啊啊啊啊啊啊!”向晚忽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一切都回到正轨而已!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向晚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件事。
自从小鑫被火烧伤后,本来就艰难的日子就变得更为难熬了,光是高昂的医药费就能掏空她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
她试图向自己的前夫求助,但那人就是个纯粹的赌徒,他手里怎么可能有额外的钱财呢?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日复一日的憔悴,像是沾满露水的鲜花失去了泥土和水的滋润后逐渐走向了枯萎和衰败的结局。
她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她也很清楚,现在最为难过也是最需要安慰的是小鑫,但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要看到她遍布伤痕的双腿,她就感觉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自己的脑海中搅动风云,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变得一片狼藉,而小鑫则会坐在轮椅上,用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瞳望向她,仿佛在说,这样可以了吗?这样你满意了吗?
向晚知道,她大概是疯了,她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刺激到发疯了。
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她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就像是一点就爆的炸弹,爆炸与否根本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了的,一缕火焰,甚至一丝微弱的火苗,都能引爆她脆弱敏感的神经。
所以,在那一刻,她最希望的就是能够回到火灾发生以前,只要能回到那天,她想一切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这个想法诞生没多久后,那张古怪的纸条就如此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家中。
看着纸条上记载的内容,向晚产生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她知道自己不该将希望投注到这个虚无缥缈的转运仪式上,但万一呢?
她已经走到穷途末路了,就算失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如果能成功,她将会彻底逆转这个悲惨的命运。
向晚眼中燃起几分狂热,当天她就按照纸条上所写的去筹备灵性材料,好在这些材料都比较常见,价格并不算贵,不然以她当时的经济状况,恐怕还真没办法孤注一掷。
她按照纸条上的要求,将材料罗列在事先准备好的法阵上,最后是小鑫。
小鑫像是个毫无生机的玩偶,任由她摆弄,她被放在了祭坛上,双目空洞迷茫地望着天花板。
看到这一幕,向晚心疼极了。
她轻轻地抚摸着小鑫的脸颊,低声道:“小鑫,你不要怕,我们很快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说完,她闭上双眼,开始虔诚地祈祷,不过多时,她忽然听到了一种古怪刺耳的响动。
“沙……沙……”像是某种皮肉粗糙的爬行动物正在朝着她的方向匍匐前进。
什么声音?
向晚睁开双眼,看向声源方向。
那是一个纸人,像是用白纸随意的剪拼起来的,透出一种随性感,纸人此刻正趴在小鑫身旁,用那双粗粝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小鑫毫无神采的双瞳这才多了几分波澜,她惊慌地望着那个诡异的纸人,小小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着。
“妈妈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快让它离我远点!”
向晚向她递去一道安抚的笑容:“别怕,这是神派来的使者,它可以帮助我们实现所有的愿望。”
如果不是神派来的使者。它是怎么在不惊动她们的情况下进入到这间屋子内的?
向晚看向纸人的眼神越来越狂热,她坚信,纸人就是能够帮助她实现愿望的关键。
纸人发出一道古怪的声响:“你的愿望是什么?”
向晚迫不及待地说出自己的愿望:“我想让我的女儿恢复健康!我想让我的家回到火灾之前的样子!”
“你的愿望很快就会实现。”
伴随而来的是小鑫刺耳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
刺目的血色涌入向晚的眼底,她这才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祭坛上稚嫩的女孩犹如一朵还未曾盛放的的花蕾,皮肤细嫩,透着一种青涩的白,那是一种走向枯萎衰败的颜色。
纸人的手犹如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地剥开了小鑫最外层的肌肤,薄如蝉翼的皮肤犹如振翅欲飞的蝴蝶,还在微微颤抖着,又好似沾染了雨露的花瓣,透出一种异常诱惑的猩红。
“好痛!救救我!”小鑫的脸已经被泪水彻底浸湿,她疯狂地叫喊着,然而无人倾听她的痛苦。
向晚只是抓着她的手,着了魔地念道:“小鑫,你不要害怕,很快,很快就会结束了。你马上就能拥有健康,我们马上就能回到以前了!”
最外层的肌肤很快就被纸人剥落,露出藏在其中的鲜红的肌肉和淡黄的脂肪,但小鑫并没有死,而是犹如离岸缺水的鱼,正在微微抽搐着。
面对女儿这幅模样,向晚自然无比心疼。
但没关系的,很快,一切都将回到正轨。
可她没想到的是,纸人竟然将从小t?鑫身上剥落下来的皮囊一点点地贴上自己的身体,就像是穿上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衣服,原本扁平的皮囊瞬间变得充盈起来,逐渐变为了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小鑫。
“仪式已经结束了吗?”向晚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住了。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小鑫被剥皮的这一幕,她恐怕会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怪物才是她的女儿。
怪物抬起头来,看向她的眼中流露出几分陌生的眷恋和依赖,她朝着向晚的方向缓步走来,脸上挂着甜美柔和的笑容:“妈妈。”
她听到那个怪物用小鑫的声音呼唤她。
向晚看着那张和小鑫如出一辙的面孔,有过瞬间的失神和迷茫,直到她看到她身前那道狭长的缝隙,尽管已经快要彻底愈合了,但依然能看到血红色的内里。
“啊啊啊啊啊啊!”向晚瞬间崩溃了,她狂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别这么叫我,我不是你的妈妈!”
她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这不是她的小鑫!
“为什么妈妈?”怪物歪着头看向她,她扯开自己的裙摆,大方地展示自己布满伤痕的双腿,“虽然不能消除腿上的伤疤,但我可以站起来了啊,我的嗓子也已经恢复正常了。这不是你的愿望吗,妈妈?为什么你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不是!我不是你的妈妈!我的女儿是小鑫!小鑫!”向晚颤颤巍巍地往后退,直至碰触到小鑫血肉模糊的身体,她现在只剩下一口气,然而她用尽全力传递出来的感情无尽的恨意和责怪。
她扯着向晚的衣袖,一字一顿道:“我恨你……”
泪水与鲜血混合,顺着小鑫的眼眶慢慢滑落,痛意刺激的她不断地抽搐着,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下辈子……不要做你的女儿……”
“小鑫!对不起!妈妈真的没想害死你!”向晚扑到她的尸体上,然而为时已晚,真正的小鑫已经死了,现在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怪物从背后轻轻地拥住向晚:“妈妈不要伤心了,我就是她,她就是我,以后我会代替她的位置一直陪伴在你身旁。你不是想要一个听话、懂事、学习成绩好的完美女儿吗?你想要的一切,以前的小鑫做不到,但现在的小鑫可以啊。”
“妈妈,你不是一直希望小鑫能够超越姐姐吗?放心,我很快就会让你看到那天的。”
“妈妈,你不是说,想要住到大房子中吗?小鑫已经把这间旅店控制住了,这里的每个房间都属于我,也属于你。”
“妈妈,你以后再也不需要为钱的事情担忧了,我会为你解决掉经济上的所有问题,你只需要按照你的计划去做,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
“妈妈……”
在怪物一声接着一声的“妈妈”之中,向晚逐渐迷失了自我,她抱住怪物,露出一道柔和缱绻的笑意。
怪物对脸上勾起一道诡异至极的笑容,她紧搂着怀中这具温暖的躯体,柔声安抚道:“妈妈,不要自责。你已经给了小鑫足够的爱,你已经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她也该将自己的全部贡献给你啊。何况她的生命本来就是你赋予的,就算你想夺走她的生命,也是正常的。何况妈妈你并没有这么做,你只是赋予了小鑫一次新生而已。你看我现在不是能够站起来了吗?你听,我的嗓子不是已经恢复如初了吗?”
向晚神色癫狂地点了点头:“对…你说得对,我没有做错,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女儿小鑫。”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直至快要隐没于微尘之时,却忽然爆发出一道令人意想不到的癫狂笑声,向晚瞪大眼珠,犹如疯子一般朝着众人大吼大叫:“哈哈哈哈!我没有错,我没有错!错的是她!是她自己无能!我的女儿小鑫之所以能够完好的站在这里都是因为我!是我赋予了她二次生命!我是她妈妈,我怎么可能害她,我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
季之涵语气复杂:“你真的疯了。”
向晚并没有理会他,她胡乱地擦去脸上沾着的鼻涕和眼泪,她抓着小鑫的肩膀,神色癫狂地看向她:““小鑫,赶紧跟我回家学习,今天的课业完成了吗?妈妈拼尽全力工作都是为了你,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小鑫迟疑地看着她:“可是妈妈,我想休息,我想和朋友一起玩,你之前明明答应过我的。”
向晚用最平静地语气诉说着最为疯狂残忍的事实:“胡说什么呢?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不需要休息,也不需要朋友,你诞生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满足我的所有愿望吗?走吧,回家,好好学习。只要你能够出人头地,我们就再也不用住在这种贫瘠的旅店里了,到时候你给妈妈买一套大房子,你不是喜欢小猫吗?只要有钱,你想养多少条小猫都可以。”
向晚拉着小鑫的手走入电梯,眼中充满着对于未来的憧憬和向往。
小鑫仰起头来看着她:“妈妈,你这次说的是真的吗?不是在骗我吧?”
这些年来,她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次类似于这种虚无缥缈的承诺了。妈妈总是对她说,下一次一定,但是下一次永远是下一次,下一次永远都不会到来。
她时常在想,是不是因为她是异种,所以她永远无法像真正的小鑫那样,获得妈妈最纯粹的爱意,所以妈妈的承诺才永远无法兑现?
“叮。”伴随着电梯到达的提示音,电梯大门缓缓打开了,向晚的脸沐浴在交错的光影之中,小鑫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唇边扬起地一丝笑。
“等你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长大,我也老了,到那时候我哪能管得住你啊?所以只要你长大了,你就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妈妈也不会再拦着你了。”
“啪嗒……”泪水顺着小鑫的脸颊缓缓滑落,她垂下头来,视线已是彻底模糊。
妈妈果然又在说谎呢,她明明知道,自己根本不会长大。
这或许就是她的报应吧,她顶替了小鑫的身份,继承了她的情感和记忆,也替她接纳了属于妈妈的那份爱,所以现在也轮到她付出代价了,她也要替她承受妈妈的束缚和管控,要替她永远地困守在这里。
“咦。”向晚的声音中忽然透出几分困惑,她蹲下身体,动作轻柔地替她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小鑫,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妈妈又犯病了?对不起,妈妈不该凶你,来让妈妈抱抱。”
小鑫再也止不住泪意,直接扑入向晚的怀中。
她知道,妈妈已经彻底疯掉了。她只有在神智混沌的时候才会把自己当成小鑫看待,才会给予她最纯粹的爱和关怀。而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就会意识到,自己是那个偷走她女儿身份的可怖的怪物,她就会立即收起自己的全部感情,以最为冷峻严苛的一面去面对她。
这种落差让她感到无所适从,因为当她品味过来自妈妈的温暖后,怎么可能甘心再回到从前的生活之中呢?
于是她努力学习,每天都把自己熬到深夜,她害怕,妈妈有朝一日会把她换掉,就像是当初的小鑫被她替换掉一样。
可即便她已经做到尽善尽美,她还是害怕,她害怕面对妈妈清醒时的憎恶的眼神,害怕听到妈妈的冷漠言辞,要是妈妈一直维持现在的模样就好了。
对啊……只要妈妈一直维持着现在的样子,她就可以永远这么幸福地过下去了。
“噗嗤……”一双沾满鲜血的手穿透了向晚的胸膛,她低下头来,困惑地看着怀中的小鑫。
小鑫脸上流露出让人不寒而颤的疯狂:“妈妈,对不起,不要恨我。小鑫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小鑫,我的傻孩子。”向晚忍着胸口传来的剧痛,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你永远是妈妈的孩子,妈妈怎么可能真的怨你呢?我……咳咳……”
向晚咳嗽一声,剩下的的话语被彻底淹没在血海交织的浪潮之中,但小鑫还是听到了她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那句话,她说“对不起。”
向晚挣扎了一下,很快就不动了,那双浑浊的眼瞳逐渐归于沉寂,她趴在小鑫的肩头,犹如睡着般安宁祥和。
“晚安,妈妈,再次醒来后,你将迎来新生。”小鑫的脸上已是遍布泪痕,她轻轻地亲吻着向晚的额头,虔诚的样子像是在亲吻着她的神明。
小t?鑫带着向晚逐渐冰凉的尸体,回到她们的家中。
这个屋子,是只属于她和向晚的,以后,这里也会一直属于她们。
小鑫动作利落地剥下向晚的皮肤,随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针线包,向晚胸口的伤口实在太大,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常态,所以她需要把伤口缝合起来。虽然她也可以为了保证人皮的完整性将向晚活剥,但那样实在是太痛苦了,她希望她的妈妈,能够安详地、没有痛苦地离开这个世界。
小鑫褪下自己的皮囊,不舍地看着堆叠在地面上的人皮,没有她作为能源供养,这具人皮很快就会枯萎甚至腐烂,但没关系,她已经不需要小鑫这个身份了。
小鑫慢慢地穿上向晚的皮肤,轻轻地抚摸着胸口处的洞,她用针线,一点点地将胸前的洞口缝上,细密的针脚在她细致温柔的动作之下逐渐成型,妈妈也曾经这样温柔地替她穿上皮囊,现在换她来接替妈妈的职位了。
小鑫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焕然一新的自己,抬起手,轻轻地梳理自己干枯打结的秀发,仍然带着余温的手穿梭在发间,轻抚过她的脖颈,就犹如妈妈曾经为她做的那样。
两道羊角辫渐渐在她的手中成型,小鑫满意地看着眼前一幕,喉咙中溢出一道本不属于她的成熟感:“小鑫你看,这像不像我今天为你编的辫子?”
第040章 幽灵画作
白寻正拿着魔法卷轴找寻特殊道具, 她对于向晚母女之间的爱恨纠葛完全不感兴趣。
心思敏感细腻的季之涵难免受到了几分影响,表现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看着手中的魔法卷轴, 上面描绘的繁复法阵犹如交织在一起绮丽珊瑚, 正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等一下?发光?
“白寻你快过来看看。”季之涵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只能请教经验相对来说更为丰富的白寻。
“看来特殊道具就在这附近!”白寻眼中燃起小火苗。
但五米的范围说小也不小, 想要找到这个特殊道具还是有难度的, 不然龙婆也不至于在这里熬了半个月。而且龙婆还说, 那个道具会伪装自己, 所以说这应该是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
所以他们肯定不能按照常规的方式去寻找, 白寻摸着下巴思索。
“哐当!”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白寻的思索。
她看向声源方向, 发现季之澜被一团毛线缠住了, 此刻的他正在手忙脚乱地挣扎着, 像是一只试图翻身的乌龟。
季之澜一脸呆地看着白寻:“我正在寻找特殊道具, 也不知道这团毛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莫名其妙就把我缠住了。”
季之澜说得轻描淡写, 但其中弯弯绕绕只有他自己清楚。之前为了躲避侯强的攻击, 他的天赋能力再度发动了, 而那一次刚好是他第三次触发天赋。
等预知时间结束后, 他就会无可避免的陷入到负面状态中,这团毛线就是在这时候悄无声息地缠上来的, 起初它只是调皮地缠住他的脚踝,因为位置隐蔽的缘故,所以他并没有发现这个异常现象,但当毛线顺着他的脚踝爬上他的大腿的时候, 就算他再迟钝都感觉到了几分不对,但那时候已经晚了, 他甚至来不及阻止,毛线团就已经缠住了他的躯干,越是挣扎越是缠得越紧,所以才会演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但季之澜并没有将事实告诉他们,一是觉得目前的情况自己还能应付,二是他不想让白寻和季之涵为他感到担心,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人觉得他是在逞能,但他们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他不想他们为自己分心。至于缠在自己身上的线团,只需要忍耐一会就好,没关系的,反正他早已习惯忍耐疼痛。
白寻:“那你就先在那里待着别动。”
季之澜点了点头,或许是他的动作激怒了他,缠在身上的毛线团骤然缩紧,季之澜感觉到了几分呼吸不畅,一开始他还能凭借意志力忍耐,但随着窒息感变得越来越强烈,在求生意志的促使之下,他忍不住挣扎起来,但缠在身上的毛线团却收的得更紧了,这让季之澜忍不住发出一道痛苦的呜咽。
“哥?你没事吧?”季之涵最先发现他的异样情况,他连忙蹲下身体,用剪刀替他剪断最外层缠绕的毛线。
“我没事。”季之澜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
“还说没事?你的脸色都变得这么难看了!”季之涵又气又心疼,他哥总是这样,总是习惯性将自己身上的伤痛隐藏起来,当他们发现时,为时已晚。
季之涵小心翼翼地替他清理缠绕在身上的毛线,生怕会伤到他,但事不从人愿,在厄运状态的影响下,季之澜的身上还是不可避免的多了几道伤口。
“疼不疼?”季之涵愧疚地看着他。
“我们是兄弟,你没必要这么客气。”季之澜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但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让他倍感吃力。
他的身体被毛线束缚的太久,血液都变得不流畅了,仅仅是站着,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奢望。
“哥!”季之涵眼看着季之澜一头向后栽倒,他试图抓住他,但却只是抓到了一片飘飞的衣角。
“撕拉——”
“砰!”
两道刺耳的声响交叠在一起。
浓郁的烟尘瞬间覆盖了众人的视线,白寻站在烟雾之中,根本无法看清前方的景象,但她本能地感觉到似是有东西正朝着她的方向靠近,白寻直接侧身闪过,当缭绕的烟尘消散后,她看到灰头土脸的季之澜正被压在柜子下方,前台柜子上摆放的东西散落的满地都是,她送给老板娘的那枚眼珠也掉了下来,与那本旅店宣传手册卷在一起,一骨碌地滚到她的脚边。
“哥!”季之涵立即冲上前来,将季之澜身上的柜子挪开。
白寻好奇地捡起落在身旁的手册,就在此刻系统弹窗忽然在眼前浮现。
【道具名称:幽灵画作】
【道具品阶:A级】
【拥有能力1】通识之眼:初步掌握各种工业造物的相关知识,并拥有快速识别出各类超凡物品的能力。
【拥有能力2】陷阱制造:可以制造出各类陷阱,陷阱的危险程度取决于超凡者所掌握的知识以及使用的材料。
【拥有能力3】创造之手:可以快速判断出特殊道具所具有的能力以及问题,并对超凡物品做出一定程度的上的改造,提升或是降低特殊物品的危险性。
【拥有能力4】异想造物:可以凭借想象力和经验创造出各类新型武器以及各类机械造物。
【拥有能力5】异制复生:赋予物品生命力,让它们能够自如活动,被赋予生命的死物将会逐渐活化,当活化值达到100%时,它们将衍生出自己的人格,并有概率依据自身特性生出对应的特殊能力。
【道具特性:周围百米以内的所有事物都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活化,并会对人类抱有极强的攻击性。】
A级道具!
这个特殊道具一直摆在旅店最显眼的位置,他们每天都会在这本旅店宣传手册面前经过,却从来没有怀疑到它的身上,但谁有能想到,这样一个珍惜的特殊道具就这么大剌剌地摆在桌子上呢?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白寻激动得一把抱住季之澜:“季之澜!你简直是福星降世!”
她就说嘛,像是龙婆这种日理万机的降灵会主教,怎么可能为一个普通的超凡道具而来。
现在这东西是她的了!
见白寻这么开心,季之澜也仿佛能够感同身受,他扬起笑容,轻轻地抱住白寻,这是个不含任何欲念色彩的动作,只是出于礼貌的回应。
站在一旁的季之涵也很清楚这一点,但他还是难以遏制的感到了失落甚至是嫉妒。
“你们抱够了没。”他走上前来,动作强硬地将两人分开。
“我哥身上还有伤,别再继续刺激他的伤口了。”季之涵说得义正言辞,但他很清楚,他这么说并不是在为了哥哥着想,只是因为心中的阴暗面作祟。
这些负面情绪就如同正在啃噬着心脏的蚂蚁,酥麻、刺痛、酸痒,种种感受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无比烦躁。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但他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所思所想。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就连季之涵自己都无法弄明白这件事。
他只能强迫自己收回目t?光,一个人默默地消化着内心的酸涩和苦闷。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白寻这才注意到季之澜的情况他身上遍布着细密的血痕,有的是被毛线勒出来的,有的是被剪刀划破的,深浅不一的伤痕交叠在一起,看上去极为渗人。
“没事,已经不疼了。”季之澜傻呵呵地勾起唇角,“我现在的身体素质比之前提高不少了,很快就会恢复的。”
“但就这么放着不管也不行,而且你身上沾了好多灰,伤口会发炎的,这样吧,我帮你处理一下吧。”白寻主动向季之澜示好。
季之涵的雷达瞬间向他发出警报,看着白寻唇边挂着的不怀好意地笑,他问道:“你该不会又要趁机收费吧?”
白寻瞪大眼睛,立即反驳:“怎么会呢?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周扒皮吗?季之澜都为了找这个道具付出这么多努力了,我怎么好意思要他的钱呢?这钱当然得由你来出啊。”
季之涵忍不住吐槽:“你这还不是要跟我们要钱!”
白寻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这不一样,你是你,你哥是你哥,你们俩虽然是双胞胎,但也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我找你要钱,根本影响不到你哥啊。季之澜,你说是不是?”
季之澜点了点头:“我觉得白寻说得有道理。”
季之涵:“哥!我才是你的亲弟弟!”
白寻敲了下他的脑袋:“我还是你们俩的师父呢,没大没小,竟然在师父面前大喊大叫。”
季之涵捂着受伤的脑袋,在心里默默流泪。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白寻没再理会双胞胎,此刻的她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研究着刚得来的特殊道具。
虽然看起来是一本极为普通的手册,但当她翻开后却发现这竟然是一本画作。
这上面画的是一副诡异恐怖的晚宴,人们围绕在烛火通明的长桌旁,享受着摆放在桌上的美味佳肴,那是一盘被肢解成数块的人类,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还残留着对于死亡的恐惧。嘴巴微微张开,两腮处的嫩肉已经被锋利地剔骨刀轻而易举地贴了下来,露出柔软的粉红色软腭。
人们围在尸体旁边,或是举着刀叉,或是端着酒杯,又或者正在和身旁的人畅聊未来。
但他们都有个统一的特点,就是完全没有五官,似是还未来得及画上,属于五官的位置是完全空白的,还能清楚地看到属于画纸的纹理。
画上共有十五个人,其中一人已经成了一道空白的剪影。
等一下,只有一道剪影?
白寻忽然意识到了几分不对,小鑫、路明、阿美、再加上刚被转化成异种没多久的侯强和顾瀚以及身份不明的老板娘,至少应该有五个纸人才对。
这么说来其他纸人并非是由这个特殊道具创造出来的吗?
白寻陷入了深思,她的目光落在了这个特殊道具的第五项能力上。
依据自身特性生出对应的能力,难道说其余几个纸人都是由这项能力衍生出来的?
所以他们并非是不死之身,只是因为他们只是由特殊能力凝聚出来的造物,所以源头不死,他们自然也不会灭亡。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A级道具的威力可要比她想象中的可怕多了。
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测,白寻立即起身,将被困的阿美等人释放出来。
老板娘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一脸不忿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说吧,你为什么要把我们放出来?”
白寻在她眼前晃了晃那本伪装成了旅店介绍手册的超凡道具。
“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东西。”
“还我!”旅店老板娘瞬间褪去温和无害的伪面具,她犹如一枚瞬间弹射而出的子弹,瞬间爆发的速度快得惊人,甚至在空气中拉出了一连串狭长的残影。
白寻只需一个低扫,就轻而易举地将她撂倒,她勾起唇角笑眯眯地看着趴在老板娘,语气幽幽:“还你?凭什么?这明明是我从地上捡的。既然是我捡的,那就是我的东西了。”
老板娘:“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是我放在柜台上的!你说它是你的东西,那这上面有你的名字吗!”
白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所以说只要有名字就能证明这是谁的东西了吧?你提醒我了。”
她拿起笔,将老板娘的名字抹去,然后在封面上签下两个犹如鬼画符般的大字。
“好了,上面有我的名字了,现在它是我的东西了。”
老板娘:“你不要脸!”
白寻揉了揉耳朵:“哎呀,你就不能想点更有杀伤力的词汇吗?”
不要脸,这可是她听过的对自己辱骂中最无足轻重的一句。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别人对她的诋毁和谩骂,她也承认,她就是一个阴险卑鄙的小人,因为他们确实没说错。那么作为一个阴险卑鄙的小人,事后找机会报复回来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吧?
注意到白寻打量的目光,老板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知道为什么,在刚才的一刻她忽然有种被怪物盯住的错觉。
不对,老板娘忽然回过味来,明明她才异种啊,她为什么要害怕白寻?!
想到这里,老板娘的腰杆瞬间硬了起来,她利落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不善地看着白寻。
然而由她的能力衍生而成的两个伙伴并没有随着她的心念行动,而是依然站在原地。
老板娘:“你们愣着干什么?”
阿美只是微笑:“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和白小姐交恶。”
路明尴尬地挠了挠头:“我们根本打不过她啊,何必冲上去一遍又一遍的送死呢?虽然我们不会真的死亡,但我也不想经历被一遍遍撕碎的折磨。”
两人给出的理由让老板娘无法反驳。
听到这番对话,白寻就差不多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果然不出她所料,老板娘确实有操纵这些纸人的能力。
白寻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朝着老板娘点了点头:“看他们几个纸人都是你创造出来的。”
老板娘轻笑一声:“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白寻指尖窜出一缕明亮的火光,她勾起一道粲然无比的笑容,说出口的话却带着一股浓烈的威胁之意:“不懂吗?没关系,只要烧掉你最外面的这层皮囊,一切就能真相大白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类威胁老板娘很想回白寻一个冷酷的笑容,但她根本做不到,她怕白寻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会直接把火球丢到她的脸上。
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她迅速褪下最外层的人皮,化为纸人形态的她直接从门缝中溜了出去。
虽然她跑得很快,但白寻还是清楚地看到了她的模样,和其余纸人不同,她的身体更厚重凝实,材质更贴近于素描纸,而非飘轻的a4纸,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她胸口的位置缺失了一大块,破洞的位置染着几滴血,看上去就像是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
小鑫穿着颜色粉嫩的碎花长裙,梳着与现在的年龄气质截然不符的羊角辫,蹦蹦跳跳地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她满意地抚摸着自己这具新换上的皮囊,虽然向晚已经不再年轻,但她也不会持续衰老下去了,她的生命将会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小鑫,现在妈妈可以永远地和你在一起了。”她用向晚的口吻对自己说。
“妈妈,我真的好开心,我终于能等到这天了。”沉稳的女声又忽然转变为了稚嫩的童音。
小鑫完全沉浸在这场角色扮演的游戏之中,当她穿上属于向晚的那张皮囊的一刻,她也一并接收了来自于向晚的疯狂。
小鑫正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完全没有注意那道潜藏于黑暗之中的白色身影。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才知道那间旅店~”
话音未落,一道纯白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来了。”小鑫止住歌声,浑浊的眼瞳难得恢复到了之前的清醒。
“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老板娘用恨铁不成钢地眼神望向她。”
“什么样子?我觉得我现在很好啊。从来没有这么好过。说来,我还要感谢你呢。要不是你把人性的部分送给我,我恐怕永远也无法体会生而为人到底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小鑫的表情带着几分癫狂,她扬起唇角,露出一道大到夸张的笑容。
“做人真好啊,只要t?稍微撒撒娇就可以获得想要的一切。我想要爸爸,所以你为我创造出了路明,我想要姐姐,所以你为我创造出了阿美。你满足了我的一切要求,但是人是很贪心的生物,当我们有了生命后,就会渴望拥有感情,拥有感情后,就会渴望拥有永恒。我们的欲望在逐渐膨胀,永远都不会得到满足。你都满足了我那么多次心愿了,猜猜看,我现在的愿望是什么?”
不,她不想猜。
面对这样的小鑫,老板娘本能地感到了几分恐惧。
她想要用自己的能力操纵、压制她,但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能力竟然失效了。
小鑫似是有所感应,脸上笑意更深:“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明明是我们的‘母亲’,可你却无法控制我们这些孩子了,想知道为什么吗?”
老板娘没有回应,她感觉面前的小鑫已经处于失控边缘了,继续下去,恐怕连她都会被反噬。
老板娘本能地想要逃走,但她却无法行动了,她的双腿就如同盘亘在地里的树根,无法挪动分毫。
小鑫意味深长道:“因为你不懂爱啊。作为母亲你怎么能不爱自己的孩子呢?感受不到母亲的爱,我们当然要反抗了。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会替你好好地教育他们的,我会让这群迷途的孩子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小鑫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大,一张沾满血的纸人从她的身体中钻了出来,相比面前的老板娘,她是那么的单薄,但在此刻,她身上爆发出的那种强烈气势却让老板娘都感到吃惊。
小鑫的身体迅速缩小,直至回归到初始形态,一颗苍白的心脏,这颗心脏自发地飘入老板娘的胸膛中,与那处空洞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就像是亚当拿回了曾属于自己的那一块肋骨,这一刻,她彻底变得完整。
曾属于老板娘的那张脸犹如被橡皮迅速擦掉的铅笔画,只剩下还在一张一合的嘴巴,她的鼻子向晚所取代,仅仅是这样一个微小的改变,就让一个沧桑疯癫的中年女人形象跃然纸上,眼睛则变为了一对圆顿的杏眼,这双眼瞳还带着几分未曾发育展开的青涩和稚嫩,眼底却浮现出了几分暗色,带着一种与年龄完全不符合的诡异感。
现在的她即是老板娘也是向晚更是小鑫,她们三个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态糅杂在一起,再也不分你我。
“妈妈,准备好去教育那些不听话的孩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