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戏剧之夜(十五)
姜烟时有点呆住了:“不对吧,我们说上个副本没有通关方法是因为明显得不到这么多种子,强制性要求达不到;但这个副本没有强制标准线,只要人均赚钱数达到前二就能过,怎么也不可能没有按规则通关的方法。”
蔚摇反问:“你确定?游戏开始前系统说过前两支队伍能获胜吗?”
姜烟时不明所以,打开系统面板点开了副本规则:“我看看……第三:活动结束后,获得人均银币打赏最少的三只队伍将直接被系统抹杀——死亡规则?不是通关规则!”
“没错。”蔚摇靠在墙壁上,感受着背后传来的粗糙质感,“系统没有列任何一条通关规则,给出的一直只有死亡条件。”
“我们都被骗了。”
……
入口舞台。
一组重聚一堂,趁纪本深和栾新临还没回来,紧急召开是否结盟讨论会议。
蔚摇坚持结盟;姜烟时表示有异议,不允许放弃纪本深所在的三组;贺徉两个都不同意,坚持一组独立自主发展原则。
吵得那叫一个天崩地裂。
时千发觉这里没自己插话的地方,识趣地拉着哥哥的手往外走。
“别动我!”时百几次甩手无果,有些气急败坏地冲时千吼出了声。见对方一脸错愕,赶忙回头确认蔚摇他们有没有看过来。
那三人还在热火朝天地讨论,根本没人理会他们。
“你最近怎么回事。”时千有些生气,“平时奇奇怪怪的就算了,这会儿居然还吼我!”
“我这不着急嘛……”时百一秒滑跪,“我们得帮着蔚姐啊,不然他们不和查哥结盟了怎么办,你难道想看到他们死?”
“不想。”时百老老实实地摇头,“但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我们站在查哥那一边,说话不够客观公正,另外两个哥哥姐姐肯定不会听;况且,他们三个是队伍主力,我们不应该质疑领导者的想法。”
时百还想辩解:“但我们总有知情权,犯不上躲出去吧。”
“那你留着,我走了。”时千懒得管他,直接摔门走人。
时百也不拦她,赶忙跑回到了讨论的地方,坐在阴暗处竖起耳朵静静吸收三个人的讨论方案。
但这三人争论内容实在是太水了,隔靴搔痒一般老是聊不到重点,互相推诿打太极,讲了半天,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倾向也没透露。
好水。
他没忍住又打了个哈切。
在他闭眼的间隙,蔚摇眼疾手快,把最后一张卷成卷的纸条滚到贺徉的脚下。
对方上身不动,手捻起地上的东西塞进口袋,三人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纷纷站了起来。
“算了,这些事情都过两天再说,先吃饭吧。”
时百紧随其后,虽然有几分没打听到重要消息的失望,但总体还是放下了心。
昨天凌晨蔚摇探讨消除记忆轮回的事儿可是把他吓坏了,明明游戏只要求他们赚钱,这帮人却硬要在那思考背后原因,实在是不老实。
他神清气爽,出门跟在蔚摇屁股后面,丝毫没注意到呆在门口,平静望着他的时千。
……
打工两天,蔚摇一组赚到的钱足以包下无关街边小摊,终于能做到吃饭不看价格。
除却第一天,他们确实没再在食物上踩雷,吃到的东西一直适用于人类。
许是都饿了,七个人的饭桌除了咀嚼声没有一丝杂音,氛围安静得可怕。
纪本深有些不自在地挪动两下,实在想不通自己就是出去了一下午,好友们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这种低迷无声的气氛持续到蔚摇起身结账,待看不清对方人影,时千突然站了起来:“抱歉,我想去趟洗手间,不过它在哪儿?”
她转身面对哥哥,自然地提出了问询。对方也没多想,给她指了条路。时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身一侧,消失在了拐角处。
她绕了两圈,终于找到了在外透气的蔚摇。
“说吧。什么事?”蔚摇率先开口,占据了对话的主动权。
女孩咬了咬下唇,犹豫了很久,还是张开了口:“蔚姐,我觉得我哥不对劲。”
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觉得,我的哥哥,或者说时百,现在不完全是他本人。”
“仔细说说?”蔚摇扬起了眉,她抬手看了一眼表,“为了不让你哥怀疑,你还有三分钟时间。”
……
蔚摇拿着手上填满速记符号的纸,用手指着一一梳理:“第一,时百不算是特别稳重靠谱的人,但绝对不是会经常掉链子的类型,所以你认为开始他吃错东西中毒、凌晨打哈欠打断大家谈话不太正常。”
时千点点头:“他本质上没那么活泼。”
蔚摇把手指移到下一行:“第二,时百明显表现出了对你们公会的不尊重——你是指他对你给招牌取名叫听泉眼表达了不满,说的那句‘我嫌恶心’?”
时千点头如捣蒜。
“但这我就有点搞不懂了。”蔚摇沉思,“你们不是对公会不满吗?不然也不会组织什么反抗小组,我还以为你们都讨厌听泉眼。”
“我和时百都是被公会捡回去培养起来的,还在里面认识了很多友善的哥哥姐姐,怎么会讨厌公会呢?讨厌的只有人罢了。”时千冷静道,“我们私下经常骂何清风,但从未骂过公会。”
蔚摇表示理解。她看向了最后一条:“最后一条怀疑原因是……他没叫你妹妹,而是叫你时千?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时千郑重点头,“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蔚摇收起了纸:“行,我知道了,会注意的。”她看到时千紧绷的面部哑然失笑,“没事,还不一定呢,别紧张。”
时千安安静静地低着头,半晌,哑着嗓子问:“如果哥哥真有问题,你会杀了他吗?”
“不会,你哥没有大问题。”蔚摇的语气平淡,却能很好地安抚人心,“鬼王都能消除鬼怪们的记忆了,改个人类记忆估计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不怕麻烦,就想办法把他记忆改回来,若想简单点——把鬼王杀了,一切都能回归正轨。”
……
回去的路上,众人沉默依旧,竟难得品出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来。
路口,一群人站在布告板前,吵吵嚷嚷,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纪本深可算找着说话的地儿了,从后往前挤进去,自然地拍着边上人的肩:“兄弟,上面写的什么,怎么这么多人挤着?”
那人顶着一脸血,撇头看了他一眼:“突然传消息出来说皇家剧团后天要来表演,大家都在这确认真伪呢。”
“皇家剧团?”姜烟时加入了谈话,“他们平常不出来表演的吗?”
“当然,那可是皇家剧团!”男人有些无语,“那都是给贵族老爷们看的,固定剧院在皇宫内,重兵把守,我们连进都进不去,还看,美得你。”
姜烟时也不生气,嘻嘻哈哈道:“这不是没到这个层级嘛……”
面前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蔚摇定睛一看,一个穿着护卫衣服的男人在别人的簇拥下挤进了前排,往布告栏上贴了张什么东西。
她看不清上面的内容,但很快有人帮她念了出来:
“皇家剧团表演通知——真的真的,是真的!天呐,我居然有生之年还能看到皇家剧院的表演!”
“后天在北街区出演,果然还是在有钱人多的地方表演啊。”
“能让你看就不错了,还搁这挑挑拣拣。”
人声嘈杂,蔚摇有些不适应地捂住耳朵。她转身看向边上一脸激动的围观鬼,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皇家剧团又啥特别的吗?我没比较穷没怎么看过戏,只知道一个迷杀剧团,它和迷杀哪个更厉害哇。”
“还迷杀,迷杀连皇家剧团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那人嗤之以鼻,“不说演员配置,道具配置……我就说一点——”他突然压低了声音,“皇家剧院里有人类演员。光这一个特点,就足够让大家期待了。”
他看着蔚摇惊诧的表情满意转头,殊不知背后人内心涌动异常。
皇家剧团里有人类。
原来消失的第五组就在这里。
……
蔚摇抽时间给纪本深塞了张纸条,总算是向对方解释清楚为啥队伍气氛变成了现在这样。
纪本深表示理解,并在得知没有通关方法,大家都得死后长舒一口气。
【太好了。】他传给蔚摇的纸条里写满了如释重负【不只是我一队死就好,大家黄泉路上也能有个伴。】
蔚摇对对方这种别样的乐观表示了赞许,并期待他能在视死如归的情况下有和副本同归于尽的勇气。
聊完这个,她又打开了纪本深塞给她的最后一张纸片。
纪本深打探情报的能力属实惊人,给他短短一个看布告的时间,他能列出三条有关皇家剧院的小道消息。
【一:所有人类演员都穿着遮脸的兜帽,脸上还带着口罩,没有人知道他们具体长啥样。】
【二,人类演员是自皇家剧团成立以来一直存在,且中间没有换过人的。】
【三,皇家剧团会于表演前一天前往剧院彩排。】
蔚摇认为第二条消息的真实性存疑,毕竟一个从没见过脸的演员,被替换了他人也不知情。
但看着这三条消息,一个不成熟的计划逐渐在她脑海中成型。
没见过人类演员长啥样——伪装后说不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替代他们。
表演前一天会彩排——可以提前知道表演内容,偷看记住后能更轻松地伪装。
在planB完全成功前,他们最好还是保证赚钱数呆在前二。
所以……不如他们偷偷溜进剧团替代原有演员,打赏给剧团的钱不也自然到他们手里了吗?
第052章 戏剧之夜(十六)
戏剧之夜, 第三天清晨时百鬼鬼祟祟起身,张望一圈,确认没人醒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外。幸好他聪明, 第一天以男女授受不亲的理由把时千赶得远远的,这会儿才能如此自由。
他抬手,一张薄薄的纸浮在空中,几秒后,上面开始匀速出现文字:
【尊敬的陛下:
第二日,一组二组已敲定基本合作意向,但一组仍有与三组合作可能,目前看来一组领导者蔚摇决定两队通吃。
因讨论结盟一事,一组管理层内部分崩离析,不足为惧。
前日轮回事件讨论度在昨日降低,目测一组不会再往深处探究,此事不用再担心。
皇家剧团表演消息已传播到位,虽然我仍对此步计划表示怀疑,但还是希望目标顺利达成。
您忠诚的格斯】
随着字的最后一笔划落下,那纸在空中变成千纸鹤的样子,随风消散。
他没注意到的背后,蔚摇缓缓睁开眼睛,悄无声息地看完全程。
待男孩回室内躺下,她默默翻过身,让自己隐藏在黑暗里。
……
东部街区,路边大排档。
最后一个赶回来的是贺徉,他看了眼一脸严肃守在原地的众人,叹了口气:“……没有。”
那个告诉他们鬼怪轮回一事的阿婆消失了。
蔚摇面色凝重;“周围全都问过了?”
贺徉点头:“顺着路边小摊贩问过去的,都说她在第一天晚上收摊后就消失了,第二天到现在一直没出现。”
“老人家身体不好,回去了也是有可能的。”时百插嘴道,“你也不能要求一个老人天天早起吧。”
蔚摇不带感情色彩地看了他一眼。
都成鬼了,哪还有身体不好一说。
她回正脑袋,低头看了一眼表:“算了,不说这个,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她抬头看向贺徉,“回去吧,趁时间还早,还能多骗几个人赚点钱。”
众人点头,看起来对阿婆的死活不甚在意。
时百见状低头,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真是太聪明了,几句话就替陛下解决一个危机。
贺徉的视线从时百头上掠过,最后落在蔚摇脸上:“好啊,不如让别人先回去准备,我们去请二组过来,再讨论一下结盟的事。”
“可以。”蔚摇点头,“不如时百跟着我们一起去?反正演你成年后的贺徉不在,你回去也没人搭戏。”
时百正愁这回用什么理由接近两个队伍的核心,听此言急急忙忙点头,生怕自己晚回答一秒就被落下:“可以!我服从组织安排!”
他话音刚落,姜烟时就行动起来,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她左右手一边抓时千,一边抓纪本深,身边还跟着自己走的栾新临,三两步就跑没影了。
时百一个眼神都没给试图和自己打招呼告别的妹妹,一直紧紧盯着蔚摇,努力分析她说的每一句话。
“我们先去东部街区路口大舞台。”蔚摇语气平缓,说起计划来井井有条,“找到他们人了,带两个到我们这里,帮着一起搬搬东西,多少能分到一点打赏。”
“这么带?”贺徉问。
“能怎么带?绑回来呗。”蔚摇嗤笑一声,“来我们这说明完全放弃自己掌控生命的权利,他们能乐意?”
时百脸色一变。
他没想到这计划的后续走向居然是这样。
贺徉看起来毫不惊讶:“我懂,利用他们是一个队的不忍心相互抛弃,绑住一两个人拿捏,逼他们给我们打工就容易多了。”
蔚摇赞许地点了点头:“就是这样。”
她打了个哈欠,带头往路口方向走。她用余光看见时百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亦步亦趋地跟过来,不免有点想笑。
演技真是越来越烂了,真正的时百怎么可能在听到他们要暗害二组后一点反应也没有。
但也不能就说是他演技烂,只能说是时百太心急,也太害怕打探不到消息了,这才不管不顾,牺牲人设也要跟着他们走。
临近舞台,蔚摇突然往他怀里丢了根绳子,淡淡道:“拿好,一会儿绑人要用。”
时百不敢反驳,只是紧紧抱着那卷成一团的东西。绳子上头打结成了环,比较重,自然向下垂挂着。
蔚摇嫌他动作不协调,上前亲自将绳子一头牢牢绑在他的手腕上,嘱咐对方等会儿听她一声令下就把成环的那一头向下扔出去。
时百觉得不太对,但蔚摇话中又没什么漏洞,就这么晕晕乎乎全盘照做。
他们找到了路口舞台。神奇的是,爱得莱德他们今日并未开张,整个舞台冷冷清清,弥漫着一股萧条的气息。
蔚摇命令时百上前,站在通向地下室的入口处,自己则和贺徉站在侧边,一齐抓住了厚重的活板门。
“三、二、一——-就现在,扔!”
蔚摇猛一用力,只听那门轰的一声崩开,时百眼疾手快,手腕一用力,那绳结就坠向黑洞洞的下方。又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另一段近乎一模一样的绳结从洞口下方飞了出来,和时百扔出去的那个重叠在一起。
一条生锈的铁钩子从侧边飞起,一下穿过两个绳结,把两个被绳子拴住的男人挂在地下室天花板上。
时百完全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啥,只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一睁眼,整个人就被拴着手吊起,和下面站着的人们面面相觑。
那些人可没他现在这样悠闲——
贺徉停下操纵东西的异能擦了把汗;爱得莱德紧急上前,用头发在俩人的绳子上缠了几圈,确保其“捆人”的状态不被改变;蔚摇这才慢悠悠掏出再第二个副本时发明出来的道具,扎扎实实给两个内鬼捆了三圈。
【道具:???花藤,评级三星(已使用)】
【束缚类道具,功能:捆绑住目标对象72小时,期间被捆绑对象无法挣脱该道具,直至该道具被破坏。】
这版花藤经过改良,72小时的效果没有当时捆贝尔时无限制时间那么逆天,但胜在耗费灵魂少。加上这回只需要限制俩人行动到皇家剧院表演结束,三星的品质足够使用。
“可以放开了。”她转头对爱得莱德说,“放心,我做的道具效果绝对优秀。”
“我信。”爱得莱德解开头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毕竟我是见识过你改装雾色领域的。”
“你做的道具?改装雾色领域?你能制作出系统道具!”时百一脸震惊,“这是你的异能?这不可能!”
“哟,懂得蛮多的嘛。”爱得莱德冷笑道,“装不下去了?我怎么记得我的小时百是知道蔚摇的异能的呢?”
时百语塞,好像想到了什么,又神气起来:“你们最好快点把我放了,不然我就要通知——”
他面色一变,这时才突然发现自己感应不到口袋里的通讯纸了。
“通知谁?鬼王吗?”贺徉轻笑一声,手臂刷地一晃,一沓泛黄的薄纸出现在了他的手里,“你可以试试。”
有操控东西的异能在手,真能让你藏得住东西,算他贺徉没本事。
蔚摇懒得和男孩多费口舌:“少说话,直接审问吧。”
说罢,她点开系统背包翻找起来。
“时百”脸色一时变得难看起来,但在看到蔚摇掏出催眠摆时又放松了神情:“就这?”
他嘲讽道:“先不说这玩意只有一分钟的时间限制,就光是第一点,只能运用于人类就足够让你们无功而返了。”
蔚摇恍然大悟:“原来细则里的催眠一个人真的指人啊,感谢指正。”
她手腕一转,催眠摆被她放回了背包,再摊手时,她的掌心已经变出了一顶散发着七彩光芒的假发。
【道具-我是玛丽苏(精神类):我是玛丽苏,开心的时候头发会变成彩色,难过的时候会变成蓝色,心虚时是黄色,平静时是黑色,愤怒时是红色,恐惧时是绿色。等级三星】
蔚摇转过头来,面带微笑地看着满脸煞白的“时百”:“不过,谁说我只有那一种审问方式了?”
她用发网温柔地包裹起男孩的头发,接着将假发牢牢盖到了上面,最后掏出黑色的斧头,祭出斧刃切脖子的经典动作。
斧头上面强大的灵魂光波流转,“时百”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知道,这玩意绝对能把身为灵体的自己完全切碎。
他头上那顶黑色的假发缓慢变成了绿色。
“我很好奇,一个普通卧底为什么会对人类玩家如此理解。”蔚摇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那代表恐惧的发色,“那我们现在开始?”
……
“我说,我说,别打了,别打唔!”“时百”鼻青脸肿地挂在半空,那被吊起来的双手此时已发红充血,留下紫色的勒痕。
他刚开始还试图编造谎言蒙混过关,不料玛丽苏头发一直显示心虚的黄色。每显示一次,他和施录达就被暴走一顿,那和他吊在一起的兄弟看他的眼神里杀人的心都有了。
“时百”有苦说不出,没几个人内心强大到能做到说谎毫不心虚的吧!又有谁能想到这道具还能这么用呢!
他说完“我说”后,贺徉殴打的动作总算是停了下来。
蔚摇走上前,盯着他的眼睛:“姓名?”
“……格斯。”男孩垂下眼,不敢回看蔚摇的眼睛。
蔚摇抬头,看那顶头发先是泛着恐惧的绿,随着时间的推移又慢慢恢复成平静的黑,这才满意点头。
“总算是说真话了。”
她趁热打铁:“身份?”
“人类调查员,直属于鬼王,不受任何其他组织管控。”格斯看着自己垂在肩上的头发再次微微发黄,面前女人的脸色越来越差,心一横,闭上眼接着说道。
“不光如此,我还是曾经的里世界玩家。”
第053章 戏剧之夜(十七)
众人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气氛一时有些诡异。“施录达”疲惫地闭上双眼——他没有任何阻止格斯的权利。
查天信咽了口口水,身体激动到有些发抖。
他知道,接下来听到的消息很有可能改变里世界的格局,而他,将会是比各公会会长更早一步得到情报的先驱者。
虽然这份功劳并不应该归结到他的身上。
他转头看向了蔚摇,对方正聚精会神盯着面前人的脸。
蔚摇听完他说的话,手上的动作都放轻了:“你们曾经是里世界的玩家?什么意思?”
格斯感受到斧头的远离,悄悄松了口气。自从在副本里死了变成灵体后,他已经好久没体会过濒临死亡的滋味了。
他赶在蔚摇耐心耗尽前开口:“我大概是三年前进的里世界,去年参加的戏剧之夜副本。”
“三年前,我意外地进入里世界,在很短的时间内适应了副本节奏,迅速成为了一颗冉冉升起的未来之星。”
玛丽苏假发泛起黄光。
蔚摇不动声色地看了爱得莱德一眼,对方直接无情揭穿:“我在里世界里四年了,哪个出名的新人不知道?从没听过有个叫格斯的。”
格斯涨红了脸,梗着脖子辩解道:“那是你认知太浅薄了!里世界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你能认得全部?”
防止爱得莱德继续扎他的心,格斯赶忙继续讲自己的故事:“我会出现在这里,主要是因为某些人有眼无珠……”
格斯话说得没错,在里世界呆了两年,他确实靠着刷的副本量够多,在三星副本的阶段打出了点名气。
但没有公会愿意收他。
……
三年前。
格斯那时刚进里世界,可谓是心高气傲,加上很顺滑地通关了一星副本,当时就觉得自己是天降紫薇星,根本不屑于参加大公会招纳新人的活动。
“你要是现在进去,那就是伺候人的命。”他口若悬河,夸夸其谈,如此教导在二星副本里遇到的新人,“上面顶着那么多高级玩家,哪有你的出头之日?不如学我,自己单干出名气来后被人请过去,直接空降大公会高层。”
新人懵懵懂懂地点头,通关副本后转头就去了棋盘公会。
格斯恨铁不成钢,但依旧孤傲,坚信自己的方案没错。
两年时间过去,他的实力打遍三星副本无敌手,却迟迟等不来突破,一直等待的大公会邀请函也迟迟不来。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参加一个四星副本,却被高阶boss玩得半死,最后借了大公会成员的光才成功活着出去。
出来后,格斯痛定思痛,认为自己最大的问题不是实力不够,而是没有背景支持。
他终于决定低下高贵的头颅,屈尊就卑和新人一起参加未来主义的公开选拔。
排队时,他身后跟着一对兄妹,听样子是两个刚通关一星副本的新人,忐忑不安,来这里碰碰运气。
格斯的优越感一下升起。他听着背后人天马行空的幻想,心中带着几分轻蔑。
一星新人就来试未来主义……算了,新人嘛,碰碰壁也挺好。
至于自己这种三星天才……
他脑中不由得浮现出了具体画面:
天空灰暗,万物无光。
工作人员焦躁地嘟囔着今天怎么一个好苗子也碰不上,头也不抬地大喊:“下一个!”
而他,格斯,不像其他新人那样猴急又毛躁,他将缓缓上前,一句话不说,用自己强大的气场迫使工作人员抬头。
工作人员会不耐烦地抬眼,怒气冲冲:“怎么慢慢吞吞的——”
接着,他会突然卡壳,然后用殷勤而兴奋的态度迎接自己:“格斯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会因为工作人员高亢的语气聚集过来,无数人将会窃窃私语:“天呐,那可是能通关三星的超潜力玩家格斯!”
“我居然敢和格斯先生报一个公会,真是让人自惭形秽。”
背后的兄妹将会惊叹于自己居然跟随了一个高手如此之久,然后缓缓退后,用敬畏的眼神看着自己。
而他,视觉的绝对中心,将会摆摆手,云淡风轻地劝众人平身,然后接受未来主义会长蒋凌赫的接见,成就一段佳话。
眼看着前面的队伍越来越短,他收回飘荡的思绪,整理衣服,按照自己的幻想端着走路。
他走到了队伍最前面——
光荣落选。
“怎么可能!”格斯太过于惊讶,连高冷人设都忘了维持,“我可是稳定的三星玩家!”
“三星?未来主义最不缺的就是三星。”工作人员打了个哈切,对着他点开自己的通关记录。那上面虽然场数没格斯多,等级却实打实写着三星。
格斯大受打击,在另一个工作人员的耻笑声中脚步悬浮地离开报名处。
没事的,只是对方招人要求太高了,不是你不行……
他如此安慰自己,一遍又一遍,像是在说服自己相信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在他的背后,一阵热切的声音却在此时传来:“欢迎来到未来主义!”
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看见刚刚满脸不屑的工作人员正面带微笑地握着那对兄妹的手,为他们发放了代表通过的金色小徽章。
一星新人,两个,过了?
他,三星玩家,没过?
格斯当场晕倒在地。
……
再醒来,他已经躺在了自己在里世界的居所,身边坐着好友,见他睁眼,见怪不怪:“醒了?”
格斯瞳孔猛的收缩。从困倦中挣脱,他一下子想起了刚刚在未来主义门口受到的屈辱。
“和我一起,我们去通关一个零通关率的四星副本。”他突然坐了起来,抓住了好友的手,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我要让通报声响彻整个里世界,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后悔!”好友经不住他的挫磨,答应了他,两人随意挑选了戏剧之夜,运气不错,跟了一支实力强大的队伍,混到了还不错的收益。
格斯以为自己的梦想就要达成了——
一切却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另一个小组被护卫队抓捕,他们抱着不让任何人好过的想法举报了格斯所在队。他被抓了。
被鬼王折磨得只剩半条命时,格斯再一次想起了第一次参加四星副本时的场景。他悔恨莫及,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守着自己三星的舒适区。
但终于要死了,对于此时的他来说,死也是一种解脱。
鬼王命令部下把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一声令下,血液飞溅。
格斯带着恐惧闭上了眼——
“欢迎回来,我的子民们。”
噩梦一样的声音没有消失,他再次睁眼,惊恐地看到身后躺着自己的尸体。
鬼王斜倚着王座,笑得猖狂:
“真以为死了就能离开我?”
“来为我做事,生生世世,永远不停。”
……
“我有个问题。”蔚摇扬眉看向“施录达”,“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冤种好友?”
“施录达”一脸悲愤地点点头:“我叫从信瑞。”
蔚摇点头:“格斯废话太多了,我问你,鬼王给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灵魂依附于个别边缘玩家,修改记忆逐渐夺舍,偷听情报,引导玩家老老实实赚钱,禁止玩家发现更深层次的副本真相。”从信瑞话少,简洁明了,重点清晰,难得让蔚摇生出几分爱才的心来,“主要就是这些。哦,还有尽量引导他们内讧。不过别问我们更深层次的副本真相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夺舍可逆吗?”
“等鬼王召我们回去,这具身体的原有意识就会苏醒。”
蔚摇点头,她明显听到查天信和爱得莱德那边松了一口气。她转移话题道:“所以,在这个副本里的玩家死后不会消失,而是直接被转化成了副本npc,演变为boss针对下一批新玩家的工具?”
从信瑞:“是这样没错。”
“这么看来,这个副本的boss受到的限制不小啊。”蔚摇觉得蹊跷,明明知道玩家是谁,在哪,但鬼王偏偏不亲自动手,非要等时间推迟,他们自己暴露被抓才杀人。
也不知道这个副本限制具体是什么。
没人接蔚摇的话,空气一时有些凝固,贺徉却在此时突然开口:
“那时的人是你啊。”
格斯错愕抬头,贺徉却是歪着脑袋,有些新奇地看着他。
“你肯定没忘记我。”
“毕竟,我就是当时那个排在你身后,不知天高地厚的一星新人。”
格斯剧烈颤抖起来。
贺徉的话还在继续,他对于被内鬼监视一事痛恨已久,此时可着劲儿戳对方心窝子:“你现在还觉得公会的那些人都有眼无珠?”
“排到我上前登记的时候,那两个工作人员可是一边整理之前玩家的报名表,一边吐槽你呢。”
他不顾格斯哀求的目光,清了清嗓子模仿道:
“那个格斯啊,我认识。”
“实力嘛,没强到做高级玩家,当不了孤狼;又不如一般四星玩家有实力,值得破格招揽;可塑性不如新人,自成风格的人难以再次突破——他这辈子也就是个三星了。”
贺徉停下话语,上下打量一番披着时百外皮的格斯。
“他们说的没错,你这辈子结束了,也确实只是个三星。”
格斯捂着耳朵止不住地颤抖,最后还是没憋住,撕心裂肺地喊道: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有天赋!一星就被大公会招揽,现在一年过去居然就能挑战零通关率的四星了!你不懂我们这种靠努力吃饭人的痛!”
“有天赋?”贺徉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我也能算有天赋?靠着大公会罢了。真正的紫薇星另有其人。”
他抬头,望向蔚摇的方向。
“不可能!里世界里不可能有不靠大公会就能起来的新人!”格斯叫嚣道,“我亲身经历过,我能不知道?”
他突然发现贺徉没看着自己,感到有些奇怪,顺着贺徉的视线望去,映入眼帘的是蔚摇在老掉牙的吊灯下忽明忽暗的脸。
他心里突然涌起一个让他都觉得有些荒谬的猜想:
“你不会是……新人吧?”
这不可能,他观察了蔚摇两天,这个女人明显是队伍的核心,实力深不可测,随手掏出来的道具都很顶级,人有失手一直很冷静,没在里世界沉淀过三五年不可能有这个气质。
“是。那又如何?”蔚摇扬了扬眉。
“加的哪个大公会?”格斯步步紧逼。
“个人玩家。”
“不可能,这不可能……”格斯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喃喃自语道。他又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想起什么,急切地问:
“你这个新人是多新?半年?一年还是两年!”
老玩家都是五年起步,两年严格意义上来说也算新人,如果是两年,那这一切他也能接受!
蔚摇侧头算了一下:
“五天。”
她诚恳道。
第054章 戏剧之夜(十八)
沉默往往比嚎叫发狂更有杀伤力。
刚才还脸红脖子粗,话又多又密的格斯这会儿像是被掐住了喉咙,,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要不是他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蔚摇真要以为他已经死了。
查天信叹了口气,难得生起几分同病相怜的感慨来——好好的,你说你招惹她干嘛呢。
贺徉倒是没对格斯的反应感到奇怪。蔚摇的成就确实高,但其实也不太能打击到他们,毕竟一个人比你优秀一点时你可能会嫉妒,如果是优秀很多,那只能生出抱大腿的安然心态。
在场所有人呆在里世界这么久,也就只见过蔚摇这么一个天赋诡异的新人,自然接受度良好。但格斯已经死了一年有余,完全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看曾经见过面的自己和完全不认识的蔚摇都在短时间杀进了四星副本,内心的震撼不言而喻。
格斯的脑回路确实如贺徉想的一样。
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为什么在场的所有人都对蔚摇只进入里世界五天这件事表现得毫不惊讶?难道现在里世界新人闯四星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了吗?
蔚摇见他眼里都带上了几分畏惧,觉得这倒是个好机会,紧接着继续问:“皇家剧团里的人类演员又是怎么一回事?”
格斯大惊失色:“你们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他观察着蔚摇的脸色,谨慎道:“具体的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每次游戏开始都有一队会自动生成在皇家剧团,他们在鬼王的打赏下每次都能占据赚钱数第一的位置,剩下的四只队伍自然只能争夺一个名额。”
“虽然赚钱数多,但他们总能被护卫队的人抓到把柄,最后被处死。”
“你的意思是说,即使鬼王知道我们是人类,也必须有明确证据或是由他人发现才能击杀?”蔚摇脑中的迷雾散去,对副本规则的理解逐渐加深,“你们当初具体是怎么被抓的?”
“另一个队伍的内鬼故意吃错东西呕吐,引起路边游客的注意,最后被举报了。”格斯说起这个不由得咬牙切齿起来,“他们被带到鬼王面前审问,一下就把我们供出来了——就因为我们组赚的钱比他们多,他们就怀恨在心了!”
“这就是你操控时百在我们进入副本的第一天吃错东西的原因?”蔚摇嘲讽道,“这种下作的招数,也不知道在人多点的地方用。”白白浪费在植被茂盛的阴影处,根本没被几个游客注意到。
格斯低垂着头,他也后悔第一天这么激进,毕竟从那之后,组员都患上了PTSD,他每次的吃食都由蔚摇和石千亲自把关,再也没寻到如第一天般那样好的机会。
“估计还有早期控制玩家不熟练的因素。”贺徉接话道,“如果时百一开始就有问题,我们组的时千和二组的诸位不可能没有察觉,格斯早期应该只能影响行动,不能完全控制行动。”
蔚摇点头。时百的意识大概是在昨天晚上才彻底消失的,这才让他们抓到了问题。
也正是因为前期内鬼活动受限,四支队伍才没有早早死掉,一直活到现在。
她又接着问了格斯一个类似的问题:“皇家剧院的那队人类又是怎么死的?听别人的说法,他们的人类身份不光早就被人知晓,还被鬼怪社会完全接纳了,不存在杀人的动机。”
“以及,每次都有玩家被分配到皇家剧院的话,那剧院里的人类演员一直没变过的传言是怎么出来的?”
“第一个问题我是真不知道。”格斯哭丧着脸,“我的级别不足以知晓这些,我只知道,其他玩家是由护卫队抓了后献给鬼王的,只有皇家剧团这一组是由鬼王亲自抓的。”
“但第二个问题我能回答。那些遮住玩家脸的兜帽是本质上是一种道具,能完全屏蔽下面人的气息,大家根本分不清底下人换没换。”话题一到熟悉的领域,格斯就开始健谈起来,“所以除却鬼王和我们这些亲信,剧团里的人都不知道人类演员被替换过。”
蔚摇点点头。格斯的价值基本被榨干了,那接下来只剩一件事要做。
“我抽一张纸给你,你按我说的写,发给弗劳尔,我可以饶你一命。”
“当然,如果你不老实的话……”
格斯感受到后脖子处传来的冰凉触感,非常识时务地点了点头。
蔚摇歪了下头,贺徉心领神会,手一挥,那被他收缴进包的通讯纸就飞到了蔚摇手中。
格斯刚从震惊加恐惧的双重情绪夹击状态下缓过来,用充满怨气的目光看了贺徉一眼。
烦死了,一年进四星就算了,甚至还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异能,果然还是背靠大公会舒服。
不过幸好眼前这个五天的新人还没得到异能,不然他还真想再去死一次。
“想什么呢,回神了。”蔚摇皱眉,手把着纸在他眼前晃了晃,“我数三个数——”
“不不不我回神了,回神了。”格斯讪讪地说,“帮我把绳子解开吧,实在不行只松一条手臂也可以,不然我也没办法写字——我保证不会逃跑!”
蔚摇双手抱胸,看起来十分无语:“别演了,我不瞎。我看到你今早传讯息了,那纸直接自己把自己写好,用不着你亲自动手。”
格斯噎了一下,总算老老实实控制纸张漂浮。
“我说一个字,你写一个字,一笔都不要出错。”
蔚摇沉吟片刻:“尊敬的陛下,一组得知皇家剧团消息后决定于表演当天破坏舞台表演,二组负责在观众席引导游客制造混乱。”
“从信瑞被二组人发现不对劲,近日无法再向你传递消息,这条消息由我代为传达。”
“我被蔚摇委以重任,将高强度参与相关计划,皇家剧院表演完成前都无法再与您传递消息,不过请放心,我会尽力破坏计划。”
“您忠诚的格斯。”
……
格斯的嘴被堵得严严实实,一脸绝望地看着面前的蔚摇。
“就这么放他在这里?”贺徉疑惑,“会不会被路过的人发现?”
“没事。”蔚摇随口回了一句,转身掏出了改良版雾色领域,“再改改就好了。”
她当着格斯的面坐下,稍稍修改了道具上灵魂的运行逻辑,将它的外观由白色变为了黑色。
格斯瞪大了双眼。
她!怎么在!改道具!
岂有此理!
听见身后传来呜呜的叫声,蔚摇皱了皱眉,贺徉适时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嘴巴。
格斯顶着泛红的脸默默垂泪。
没天理了!五天的新人都有异能!还不是系统兑换的普通异能!
他真的打算再去死一次。
……
被黑色雾气包裹起来的两个内鬼藏在灯照不到的阴暗处,和环境几乎融为了一体,只要不是过于仔细地一处处摸过去,他俩几乎没有被发现的可能。
蔚摇一行人分批从地下室钻出来,回到西街区入口舞台处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总之就是一拨人去找消失的王翠芳,一拨潜入皇家剧院搅乱局势。”姜烟时故作严肃,“所以,第一个问题,”
“王翠芳在哪?”
纪本深瘫在地上吐槽道:“懂不懂引导话题啊,一开场就上这么难的问题容易冷场,不应该先分组吗?”
姜烟时故作高冷的外表一下子被戳破,瞬间像瘪下去的气球一样泄气,蠕动着把主位让给刚过来的蔚摇。
“剧团那边最好多留点人。”贺徉开口提议,“寻找阿婆一事,我们在暗,他们在明,危险程度不高;剧团那边已经知道实打实是鬼王设的局,危险度肯定高,每个组都出点人吧——多带点有异能的……”
蔚摇点头:“那就我,贺徉,查天信,栾新临潜入剧团;姜烟时,爱得莱德还有纪本深去找王翠芳,剩下的人混入表演当天的观众席,见机行事,有问题吗?”
“没问题。”大家一致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蔚摇已经成了这个东拼西凑的团体的绝对中心。
蔚摇自己成领导而不自知,她用牙咬开笔盖,掏出一张纸开始制定详细的计划。
……
皇宫。
弗劳尔十六世看着自己手头刚收到的信,皱了皱眉。
这个叫格斯的人类调查员虽说既不聪明又很冲动,但对自己的忠心无可指摘。
加上他又是个存不住事儿,爱炫耀的性子,每天恨不得发800回通讯,事无巨细的展示自己的强大功劳。这回突然说自己要潜心卧底,不再传讯,实在可疑。
他揉了揉太阳穴,转头对身边漂浮着的透明人说道:“去西街区,看看那个小男孩还在不在。”
那人低头应了一声是,径直从窗户飘了出去。
弗劳尔十六世刚想闭眼休息一会儿,一个大臣急匆匆地赶进大殿:“不好了陛下,他们又闹起来了!”
鬼王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疼,他忍着恶心问到:“还是原来的诉求?”
大臣顶着一脑门的汗,哆哆嗦嗦地跪了下来:“是的……那群平民还是要求恢复供奉,取消删除记忆的轮回模式。”
鬼王一把捏碎了手头的水晶杯。
“娱乐呢?我不是命令剧团去那里无偿演出了吗!”他不耐烦道,“我都给他们这么丰富的娱乐生活了,鬼魂反正不会再死第二次,不用追求生活品质,看看戏乐呵乐呵得了,为什么还不满足!”
大臣不敢说话,跪在地上任凭发落。
吼完那两句,鬼王逐渐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手边皇家剧院的表演海报。
“没事的。”他喃喃道,“很快就结束了。”
“等他们开始讨伐人类,就没人讨论阶级了。”
第055章 戏剧之夜(十九)
“所以,我们该去哪找那个消失的阿婆呢?”姜烟时顺着刚刚被纪本深打断的思路继续道,“她周围人都不知道她的去向,某种程度上来说线索完全断掉了吧。”
蔚摇摇了摇头:“线索肯定还是有的。”
她掏出之前画的地图,从最中心的路口出发,横平竖直画了两条线:“这是我们早就研究出来的对称轴,这个轴两边建筑对称相同。”
众人点头。东西街区直接长得一模一样,南北街区虽然大小不一致,但排除掉莫名其妙的剧院密集区,从中心线来看还是对称的。
蔚摇接着圈出中心线以上,剧院密集区以下的位置:“这里,我们确认过地上区分街区的线有再次喷涂的痕迹,说明这里原本属于南街区;将北街区剧院密集区的剧院平均分到这一块空地,这一块儿的建筑布局会合理许多。”
“那就去这里看看吧,应该会有惊喜。”
“就这么点线索?”姜烟时绞了绞头发,“会不会太看得起我们了?”
“我都把最擅长情报收集的纪本深分到你们这儿了,加上你的暴力突破,爱得莱德的异能控场,战术,攻击,控制三要素齐全。”蔚摇冲姜烟时竖起了大拇指,“相信你们!你可是首通三星副本的女人!”
姜烟时张了张嘴,总觉得有点不对,自己好像被捧杀了?
但气势一下就高涨起来了呢!
蔚摇处理完另一支小队的事儿,转头处理起潜入皇家剧团的那份计划:“表演是后天,彩排是明天;太早潜入容易被发现破绽,不如临近开场再去,这样上了舞台被发现也不会坏事。”
“但明天我们就得混入其中,不是以演员的身份,而是得替换成一个能近演员身的工作人员身份——我得近距离观察玩家的兜帽构造,不然无法复刻给我们用。”
栾新临有些疑惑,他皱了皱眉:“单纯裁剪和道具质感不一样,你临时赶制出来肯定会有破绽,不如直接杀了他们夺东西。”
纪本深听这话愣了一下。他乍一听觉得有些古怪,仔细一想,才想起栾新临是在场唯一一个不知道蔚摇异能的。
他犹豫了一下,没想好是自己开口还是等蔚摇亲自解释,一旁的姜烟时已经不过脑子地喊了出来:
“缝纫做兜帽?我们蔚姐才不干这么低级的事。”他骄傲地挺起了胸膛,“她都是直接复刻道具,复刻!复刻你懂吗!”
自从在黄月明私人住宅那里见识过查天信一众人看见蔚摇复刻改造道具时的巨大反应,姜烟时迷恋上了这种向别人炫耀蔚摇能力的体验。
这种自己炫耀,蔚姐云淡风轻,围观人员震惊赞美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蔚摇不知道姜烟时在想什么,但她乐得清闲,不用自己解释当然最好。姜烟时语言不够简洁,但胜在话够密,能将海量信息快速堆叠到别人脑袋里,也算是解释的一把好手。
果然,在姜烟时高强度话语冲击炮的攻击下,栾新临虽然脑瓜子嗡嗡的,但把事情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你就是那个通关福顺客栈的玩家。”他感慨道,“我在进入戏剧之夜前一周进行封闭式训练,只隐隐约约听说过这件事,没想到故事的主人公是你。这么强悍的异能,难怪你能一路闯进四星。”
蔚摇耸了耸肩:“不要随意把我的成就归结于异能。进入戏剧之夜以来,我除了刚刚审问内鬼时用了异能道具,剩下的一切成果源于我自己。”
编故事,表演,装修舞台,画地图抓内鬼,刻章伪造身份证明,这些能力全都源自于她进入里世界前24年的人生经历,可不是短短一句“运气好”可以概括的。
栾新临捂了下嘴,微微弯腰表示抱歉。
“那我就对计划没有意见了,任凭差遣。”
二组众人直到听见栾新临和蔚摇的对话才发现这个隐藏在黑暗中的男人。特里萨不由得往远离栾新临的方向挪里挪——太神奇了,蔚摇是怎么做到把背刺之神都收入麾下的!
爱得莱德朝特里萨的方向看了一眼,从对方脸上看出了和自己内心一样的感慨。她当时见蔚摇和栾新临打起来确实有上前帮忙的想法,但被“施录达”拦了一下,几经斟酌还是选择了跑路。没想到非但没有人在那场打斗中受伤,两人还因此结识成了队友。
她回头,举起了自己的手:
“我也没有意见。”
三支队伍都有人发言赞同,整个计划就这么基本定型下来。
时千却在这时端端正正地举起手来:“我有问题!”
“我,特里萨哥还有庞哥负责混入观众席。”她指了指自己和二组剩下两个没有任务的自由人,“他们俩没有身份证明,被发现了怎么办?”
“什么身份证明?”爱得莱德和查天信异口同声道。
他们怎么不知道!
时千眼神飘忽:“就,你们抛下我们逃走那次,蔚姐弄到一张合法的鬼居民身份证明,给在场的所有成员都复刻了一份。”
她声音越来越小:“……就,蔚姐说你们不在实在是太可惜了,她本来还想免费送你们都……”
爱得莱德闭眼——她还以为这事已经揭过去了,没想到还有后续。
她没自找不快,直截了当地问蔚摇:“怎么支付?”
蔚摇就喜欢她这种上道的:“我不缺积分,以物换物吧。”
“我不太贪心,三星道具,要不同功能的,一样换一张。”
爱得莱德点头,揪住查天信的领子;“你来。”
男人肉痛地掏出四个灰扑扑的道具来,从蔚摇手中换来自己组除却内鬼以外的身份证明。不过心痛归心痛,有这东西在手上,感觉自己腰板都挺直了不少。
蔚摇看了一眼表:“时间不早了,大家还是别一直聚在一起,容易被发现不对劲,明早集合。”
她补充道:“能表演的还是回去演一下,别被人家护卫队盯上了。”
特里萨嘴里嘟囔着“都有身份证明了还怕什么被盯上”之类的话,被不耐烦的爱得莱德径直推出了门。纪本深等人识趣地用放风之类的理由走到外面,把室内空间完全留给了蔚摇和时千。
小女孩此时正用一种期待又害怕的神奇盯着蔚摇的脸,心存侥幸,但又怕听到不愿听到的东西。
“时百没事。”蔚摇一上来就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呃,审问的时候我们确实用了一点暴力手段……不过你放心,都是离开副本能恢复的伤势。”
“问过那个侵占你哥哥身体鬼魂了,等我们把鬼王弄死,时百立马就能回来。”
时千明显松了口气,没忍住抽了两下鼻子。蔚摇伸手抹掉她脸上的泪珠,安慰道:“他不会完全取代你哥哥的,但我不得不暂时把他控制起来,你再等一会。你目前唯一要做的就是努力通关副本。”
“时千,我这还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
虽说蔚摇提醒二组要表演,但四人实在是累了,爱得莱德随意唱了两首歌就匆匆下台。
外面住宿贵得很,他们还是回到了熟悉的地下室。那一团黑乎乎的雾气仍旧盘旋在黑暗深处,让人看了十分唏嘘。
爱得莱德刚表演完节目烦躁得很,扔给查天信一把钥匙:“你去看着点他们。”
蔚摇在第三次改装雾色领域时融入了新的巧思,防止内部人被调包发现不了,她特地做了两把能进出领域的钥匙,一把在自己这存放,另一把交由爱得莱德保管。
两个内鬼被控制的第一天,为了防止鬼王搞什么幺蛾子,最好还是留几个人轮流守夜。
查天信就是这第一个倒霉蛋。
他刚被逼着掏空口袋,满身怨气地钻进黑洞洞的空间。里面地方小没处躺,根本没法休息,还有两个被占据身体昔日队友,查天信的烦躁已经达到了顶点。
他看了眼蔫巴巴的格斯,突然来了一阵恶趣味,在他身边盘腿坐下:“哎,醒醒。”
格斯无精打采地抬了下眼皮,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查天信不管他什么态度,反正就他现在这个状态,根本没法捂耳朵,自己说啥他都得听着:“你这么挂着也挺无聊吧,想听听蔚摇的故事吗?”
格斯死气沉沉的身体动了一下。
查天信在里世界呆了三年,自己天赋也算是很不错的那一批了,但在听到蔚摇成就,看到蔚摇能力时还是忍不住心生羡慕。现在终于轮到他来打击人了。
男人脸上挂着诡异的笑: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福顺客栈这个副本——二星,一直没被人通关过,算是历史遗留问题了。在你死后,系统突然发布通知,说第一个通关这个副本的人有奖励。”
“好家伙,之后那几天,这个副本入口那叫一个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咳咳,总之进去了一批又一批的高级玩家,好家伙,去一批死一批,四星副本都没这么高死亡率。”
“逐渐的吧,各公会会长觉得这事不合算啊,就叫停了相关活动,里世界很是平静了一阵,结果突然有一天,突如其来,嘹亮悠远的系统提示音在里世界天空盘旋——”
查天信盯着格斯那完全不眨的眼睛,面带笑容一字一顿地说:
“恭喜玩家蔚摇通关副本福顺客栈。”
格斯的身体战栗了一下。
他脑中浮现出了自己稳稳落地,身边环绕着恭喜声和崇拜的眼神,无数会长互殴争夺自己的场景。
但想着想着,这故事的主人公却缓缓长出了长发,再一转头,明显是蔚摇的脸。
他猛地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听查天信继续讲。
“你没听错,人家第一个副本就是二星,而且还是首通,全里世界环绕播报,三遍。”他的声音如恶魔低语,“别晕过去啊,还没完呢。”
第056章 戏剧之夜(二十)
“她的第一个副本结束后,全里世界惊动,整个玩家论坛都是相关帖子。各公会会长赶到副本出口时,她人已经不见了。”
“虽然在系统的帮助下查人相当便捷,但终究还是要时间的。结果还没等众公会调查报告出来, 第二天中午,又一条播报声响彻云霄。”
“蔚摇通关了她的第二个副本——是零通关率的三星本哦。”
格斯蠕动起来,虽然在道具的捆绑作用下无法移动,但人明显表现出了远离声音来源的企图。查天信穷追不舍,直接把嘴贴到了男人的耳边:“我记得没错的话,你这个紫薇星在里世界呆了两年,杀遍三星无敌手,还没有过被通报的经历吧。”
一滴浑浊的泪水从格斯眼角划过。查天信满意地砸吧嘴,饶有兴致地看对方努力闭紧眼睛的动作,男人眼皮极速地抽搐着,仍然挡不住气势汹涌的泪水。
他竟是直接被气哭了。
凭什么凭什么,这一切应该属于他才对啊!
查天信最后还是留了一手,没把蔚摇的具体异能信息抖落出来。虽然他很想这么做——那肯定会给男人带来更致命的一击,反应也一定会更激烈,但还是怕他被鬼王那边带回去,透露太多容易翻车。
不过刚刚透露出来的这冰山一角已经足够打击人了。
格斯存有的最后一点逃跑的心思被这段话消磨殆尽。他死气沉沉地挂在天花板上,像一条等待风干的咸鱼。
特里萨换班时都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
原本一脸怨气的查天信此时神清气爽,正面带春风地从领域内走出来,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而那明明不久前还活蹦乱跳的格斯却看起来死了一般软趴趴。特里萨没忍住把手指放到人家的鼻子下,万幸,这家伙还在喘气。
“发生了啥啊……”他嘟嘟囔囔,“这道具是附带啥抽取灵魂的能力吗?”
显然没有。
在里面枯坐了三小时的他摇摇晃晃地将钥匙交到下一个人手上,晕乎乎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
蔚摇特地把这两块烫手山芋留在了二组舞台,一组全组无人守夜,全都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纪本深也是操心的命,虽然自己的任务是追查消失阿婆的下落,但还是提早俩小时起床替蔚摇他们那群潜入剧团的人搜罗了信息。
蔚摇打着哈欠,慢吞吞地披上外套,听纪本深报告见闻。
“所以,迷杀剧团被特别邀请当参考员?”她以为自己脑子还没清醒,“他们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家剧团,找一个商业剧团当顾问?疯了吧。”
“谁说不是呢。”纪本深耸了耸肩,“但这是我用道具偷听得来的。隔壁那几个闲谈的工作人员给出的理由是‘皇家剧团想更贴近子民’,总不能是提前知道我要去那听,故意放出的假消息吧。”
“确实,他们没这个必要。”蔚摇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具体是要他们做什么?”
“就说提一些意见。不过彩排就一天,估计他们也就是走个形式。隔壁那群工作人员大概一小时后出发,你要想趁这个机会潜入剧院得抓紧时间了。”纪本深看了一眼表,“唯一的问题是人家顾问代表团一共只有三个人,你们四个可能不太好混。”
“小问题。”蔚摇摆摆手,“你专心你们的任务好了,偷渡一个人进去而已,不算什么大事。”
她盘算了一下手里的东西,转身拍了拍还在抻懒腰的贺徉的肩:“收拾一下,准备出门。”
……
迷杀剧院。
朱左岸揉着自己睡成鸡窝的脑袋,半梦半醒地站在主管面前。
他身边还站着两个人,精神状态和他差不多,都低着头接受密集的语言攻击。
“……总之,不能让我们迷杀被看扁了去。”主管滔滔不绝,唾沫星子都飞到了朱左岸的脸上,“我们迷杀怎么说都是排名前几的商业剧团,绝对要给那帮傲慢的人一点小小的艺术震撼!”
朱左岸打了个哈欠,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一大早把我们叫起来就为了这事儿……
他看了眼边上的两个人,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一个见习灯光师,一个负责搬道具的跑腿小哥,加上自己这个负责改错别字的实习编剧。
好家伙,草台班子都没这么草。
不过这也正常。皇家剧院临时增加表演,抢占观众资源,迷杀内部早就不满了。这回居然还提前一天“邀请”他们去当顾问——顾什么问啊!那么傲慢的皇家剧团能向他们求教?肯定是抱着炫耀的心来的。
再加上提前一天来请人,他们工作都没法安排,总不能为了给他们这个面子连自己剧院的口碑都不要了。
主演们直接将皮球踢给了导演组,导演们摆手表示我们还要调度现场,把皮球扔会给了编剧组。编剧组表示虽然剧本已经定了,但保不齐会有要修改的地方,觉得道具组才适合胜任这个顾问工作,道具组吱哇乱叫,表示道具需要经常修缮抽不出身,总之打死不愿派人。
明知道去了就是接受羞辱,大家都是天之骄子,谁愿意呢?
剧团老板沉吟片刻,觉得既然人家明摆着不给我们面子,我们又何必给他们面子?当下命令各组抽一个没用的人出来组个队,把任务混混过去就行。
各组都愉快地接受了这个提议,这才有了现在这支表面顾问,实则实习生的小队。
主管慷慨激昂地说了一大段,面前三个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不免有些尴尬。他咳嗽了两声,凑到朱左岸的耳边悄悄道:“那个,稍微学着点,有啥新鲜玩意别忘了拿回来和我们说说。”
朱左岸沉默了,无奈地点了点头。
刚骂完人家就要偷师,真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鬼怪的作息比人类要阴间一点,这个点大多都没醒。三个人连交通工具都没配,直接从静谧的剧院门口出去,毫无存在感地消失在了主管的视线里。
得,回去睡觉吧。
主管了却一件大事,好好松了口气,像摆脱瘟神一样匆匆转身,丝毫没注意到边上低着头快步走过去四人。
……
蔚摇一行人悄无声息地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朱左岸用余光看见了他们的存在。这帮人他认识,好像住在边上的小巷里,他偶尔还会看见他们将一块写着“入口”二字的招牌挂在小巷外——这个消息早被报告给了主管,但他们一次只薅走两三个客人,主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把他们放过去了。
不过昨天没看见他们开门,还以为搬走了,原来只是没出门吗?
他胡乱地想着,不知道为啥心底涌现出了几分不安,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
“他发现我们了。”贺徉突然说道。
蔚摇点点头:“路上人少,我们四个人目标又太大,正常。”
“不用现在上前把他们三个干掉吗?”查天信和栾新临几乎在同一时间提出了疑问。只拥有辅助异能,身体机能又差的贺徉腹诽了一句粗鄙,转头看向蔚摇——还是听领导怎么下命令吧。
蔚摇一脸无语:“路上只是人少,不是没人,加上小摊小贩都出来了——想送死就尽管去。”
“但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栾新临皱了皱眉,“越往北街区走戒备越森严。哪怕我们手握证明不怕死,但一被抓到得知身份,扮演工作人员这条路就不能用了。”
“没事。”蔚摇一脸淡定,“现在就是把他们弄晕也没地方存放身体,不如等到地方了一劳永逸。”
“别担心,我知道有一位故人一定会过去——他会证明我们的身份的。”
蔚摇随手扯过查天信挡在身前,比着迷杀三人组的衣服,用身上仅存的材料复刻了四个肩章。众人佩戴好东西时,前面三人已然进入了北街区场地。
朱左岸走了这么远的路脚都痛了,自己停了下来活动脚踝。他这时才有功夫稍微观察一下环境。
贺徉暗道一声不好,还没来得及让众人退后,朱左岸的视线已经游走到了他们身上。
那帮学人精怎么还跟在后面?他皱了皱眉,眼神却飘过四人的肩膀后瞳孔急剧收缩。
那不是迷杀的肩章吗!
作为死前死后加起来做了二十年编剧的男人,他一下子脑补出了对方的整个计划,毫不犹豫地转身,撒腿就跑。
“我们不追吗?”栾新临问。
“不追。”蔚摇还是那副气定神闲样子,“让皇家剧院自己先找找破绽。”
众人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也乖巧地放慢速度行走。直到皇家剧院的后门出现在眼前,而那三个人还被拦在门外时,他们才对蔚摇的话有了几分理解。
“我们本来就是迷杀的工作人员,有什么好拦的!”朱左岸气急败坏,“你们欺负人!”
“我们请的是顾问,贵司派你们三个来是什么意思?”接待员语气凉凉,“我可不觉得你们三有顾问的样子,检查一下不是很合理?”
朱左岸还想争辩,蔚摇却在此时一步上前,向接待员伸出了手:“你好,迷杀剧团顾问团队。”
迷杀三人组面色诡异地看向左边靠,朱左岸说有人要冒充他们竟然是真的!接待员愣住了,他本来认定了第一次来的三人就是迷杀顾问,不放人进也只是单纯想羞辱一下,怎么等等又冒出来一队?
靠,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第057章 戏剧之夜(二十一)
一时间,没有人敢说话,气氛十分诡异。蔚摇在此时开口:“怎么了?”
她微微皱眉,面上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不解:“不是你们邀请我们来的吗?到地方了不给进,这就是皇家剧团的态度?”
她的声音说着说着就低沉下来,充满压迫感地环绕在接待员的耳边。
“不是这样!”接待员下意识地开口解释,“你们,我——怎么回事?”
他语无伦次,手指在蔚摇和朱左岸之间指来指去。
蔚摇这才看向右边,好像第一次看见那三人似的瞪大了双眼:“你们是谁?”
她的疑惑也恰到好处,看起来刚刚是真没看见他们。接待员冷静下来,心里有了几分考量:先到的那队明显认识后来的那队,而后面那支四人队则对前面那支三人的毫不知情。
——这不一看就是前面假后面真嘛,假的为了抢先机还提前来了,可恶!
虽然已有定夺,但毕竟事关剧团,接待员还是不敢怠慢:“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拿出来看看。”
等面前人掏东西的间隙,他回头冲屋内喊了两声,叫自己上级主管也出来看。
朱左岸这边东西齐全,三枚锃亮的肩章,三张身份证和配套的任职证,甚至还有一封主管写的介绍信。他很快整理好递了过去:“都在这了。”
说罢,他略带挑衅地看了一眼还在翻包的蔚摇:假货绝对没有他们准备充分!
皇家剧院主管皱着眉头检查了所有东西:“一个见习灯光师,一个临时工道具师,还有一个实习编剧?这就是迷杀剧团的态度吗!”他语调昂扬,一把把东西拍在地上,“岂有此理,你们要是真的,我还真得找迷杀好好说道说道!”
实习三人组早就习惯了被骂和背锅,来之前也早做好了被羞辱的准备,此时虽然生气,但都低着头装鸵鸟,不愿触及主管的霉头。
“且慢。”蔚摇冷静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单凭这个判断我们剧团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太敷衍了。”她将四枚肩章和一封介绍信递了过去,“我才是真正的迷杀顾问,这是证明。”
主管看了看眼前人冷静矜贵的气度,再看看刚刚那三个胆怯的,心里明了了大半。
再一翻手里的东西:肩章是旧的,起着毛边,明显有使用痕迹,和那三个崭新的放在一起明显要真的多;至于另一封信……
——是用皇家特供纸写的。
他眼神晦暗不明:迷杀剧院这是想干嘛,给一个下马威吗?这种级别的供纸,连他们剧团都不能大量使用,迷杀居然能用来写介绍信……
蔚摇看主管的表情,在心里松了口气,默默对身后的贺徉比了个OK。
在道具这一块儿她蔚摇就从来没掉过链子——肩章是故意做旧的,比较符合老员工身份;纸是从贺徉口袋里薅的格斯的通讯纸,自己刚刚垫在包里面写的,赌的就是对方不认识迷杀主管的笔迹。纸面飘着碎金点,左下角还印着小小的金章,看起来比较唬人。
主管思绪万千,没注意到众人都正盯着自己。接待员没忍住咳了两声:“主管,主管?”
“啊。”主管猛地回神,为了掩饰自己刚刚到失误,他赶忙问蔚摇道:“你们的身份证明呢?”
“谁出门随身带这玩意儿。”蔚摇嗤笑道,“身份证明?那不都是给证明不了自己身份的人用的吗?”
好强的气场!
查天信看蔚摇一脸淡然,内心默默感慨。不管怎么说,蔚摇的是真的心脏强大,一点不心虚。
主管也明显被她的态度唬到了:“……确实,我的身份证明就没带在身上,你呢?”
被问到的接待员一脸懵:“……我也没有,但我有带着员工证。”
“员工证都是给新人用的。”蔚摇抢在朱左岸发问前开口:“谁家成名的主演会在脖子上挂个演员证?都是老成员了,还要靠证才能确认身份多伤感情。”
说完,她反客为主,阴阳起朱左岸一行人来:“东西准备这么齐全,还真是有备而来。就可惜演员挑得不太好。”蔚摇上下打量一圈三人,叹了口气,摇着头说,“一看就没有长年在剧团浸泡过的气质。”
朱左岸脑子倒是转得快,没有落入自证陷阱,对于蔚摇的问题不回应,而是抓住她的痛点:“迷杀剧团说好了派三人前往,为何你们这里有四个人?”
“迷杀昨天才接到消息,人数定得很仓促,后来挑人时才察觉到疏忽。”蔚摇心平气和,“编剧,道具,导演和演员要各派一人过来,人数自然就超了。”
说罢,她对着主管微微欠身:“没有提前报备,是迷杀剧团的疏忽,十分抱歉。”
朱左岸都快被气笑了。靠,这群东西还真演得比他们真的还像真的。
他干脆放弃治疗:“主管,我认为这件事还是要慎重一点。我们现在辩论都没有意义,不如现在派人到迷杀剧院找人过来确认一下我们的身份?”
摇摆不定的主管在听到这话后思考了几秒:“有道理,那我们——”
“哎呀,老朋友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主管的话。主管错愕转身,看见一个男子正从剧场门口匆匆走出。
蔚摇把手背到身后摆了摆,安抚明显有些焦躁的查天信,侧过脸,给了贺徉一个“果然来了”的眼神。
皇家剧院面向民众的第一场演出,有钱而热爱娱乐的养庆生怎么可能不参与呢。
“听说迷杀要来,我就猜会不会是你们。”养庆生爽朗地笑着,用力拍了拍蔚摇的肩。
蔚摇弯了弯嘴角:“养先生,又见面了。”
“你们认识?”主管见到来人一脸谄媚,“早听说养先生热爱戏剧,广交圈内好友,今儿可算是见到了。”
虽然自己剧团顶了皇家两个字,但平时还是要靠各路投资吃饭,可不敢得罪这群有钱老爷“那这下也不用费那功夫去找人了。”主管转头,看向朱左岸时脸上已然变回了那副高傲淡漠的表情,“一群假货,终究还是逃不过皇家剧团的火眼金睛。”“可别把他们放走了,混进来肯定是为了捣乱,让他们回去搬到救兵就完蛋了。”蔚摇火上浇油,趁机把所有危险的苗头扼杀摇篮里,“不如在剧院里找个房间把他们关起来,自己控制总要放心点。”
主管深表赞同,一抬手,一群护卫队成员就从暗处钻了出来,把朱左岸三人按在地上。
“——等等!”朱左岸的眼镜在推搡过程中歪到一边,他的眼前一片模糊,仍旧坚持抬头伸冤,“他们一看就不是搞艺术的——”
“你们仨人一个赛一个的怨气重,怎么看都是你们更不像吧。”接待员没忍住小声接了两句。
主管点头,一脸自信地指着蔚摇一众人:“他们四个的身份不是一看就知道吗!”
“这个,一看就是导演组成员。”他指了指查天信。男人扎着小辫,胡子拉碴,加上他那混搭风的穿搭,文艺气息拉满,非常符合他对那群吹毛求疵的导演的印象。
“这个,一看就是演员。”他把手平移到了栾新临面前。这么帅的男人,气质又冷,一看就很适合扮演冷血杀手,这种苗子在他们剧院也是不多见的,放到其他任何一个组都是暴殄天物。
“至于这两位……”
他明显犯了难。
贺徉见状,不知从哪掏出了副眼镜给自己戴上。蔚摇则是默默摸出小刀,在手指间转了一圈。
主管恍然大悟:“这位是编剧,那这位一定就是道具师。你看,这分工比你们明确多了。”
他得意洋洋地看向地下的朱左岸,但对方早已因为无语加绝望闭上了双眼,没给主管一个眼神。
可恶,这个世界就知道欺负老实人。
……
皇家临时剧院内部。
蔚摇跟着护卫队把三人组关了起来。心中默默记下门派号,这才跟着剧院内部的接待员参观起相关设施。
这回分配的接待员是个小姐姐,人美声甜,态度比外面那个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向前走就是我们的舞台后台了,那里不光是演员自我准备的地方,相关道具平时也都会摆放在这里,所以看起来会有一点乱——”
蔚摇无意识地嗯嗯应着,比起这个,她更想到演员彩排处看看。
可惜接待员不明白她的心,仍旧不紧不慢地介绍着设施。
查天信漫无目的地跟在后头,一个不留神,脚下好像碰到了什么,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我去,什么东西!”
众人被他的声音吸引,转过头来,意外发现查天信脚边阴影处坐着个男人。
“哇哦,你双胞胎啊。”贺徉调笑道。那男人气质和查天信几乎一模一样,一样留着长发,只是他的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肩上,加上一身灰扑扑的衣服,比起流浪诗人更像是流浪汉。
男人半死不活地抬头看了一眼众人,又把头低了回去,专心摆弄手里的东西。
“没事,别管他,我们走——”接待员讪笑两声,顺势拉上蔚摇的手。蔚摇却一把把她甩开,两步走到男人身边蹲了下去。
男人手里正在摆弄一个上粗下尖长条木块,试图把它拼接到另一个整体上,但屡屡失败。
那是个是老式舞台背景切换装置。
蔚摇只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东西。在投影普及前,老式的鬼屋大多会用这玩意实现一个房间内的多种背景转换,她小时候还帮爸妈修过不少。
“这里不对。”她按下了男人试图暴力安装的手,指了指那已经拼好的半成品,“这个位置装反了,所以才会插不下最后一个零件。”
第058章 戏剧之夜(二十二)
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
他平静如湖水的眼里难得涌出一点其他的情绪:“为什么。”
明明说的是问句,但是一点没用疑问语气。
接待员见两人居然还聊起来了,赶忙皱着眉上前阻拦,却被贺徉拦了下来。“道具师职业病,看到个东西就想修一修,还请见谅哈。”他陪笑道。
蔚摇也确实进入了道具师状态中。
她原地坐下,硬生生从人家手里掰下东西,一点不见外的教学起来:“这有啥不理解的,你这样卡看起来严丝合缝,但它不牢啊!但从这个角度往里挤,看起来是不合适,但是——”她一个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那个卡扣顺利滑进了装置整体。蔚摇手抓着东西甩了甩:“你看,这样就掉不下来了。”
男人聚精会神地盯着蔚摇的动作,眼睛眨也不眨。经蔚摇改装后的装置正好留住了一个放木块的位置,他接过装置,终于将最后一块碎片拼了回去。
老式舞台背景切换装置完成了。
他木讷地盯着手里的东西愣了好久,半晌,他抬起头来,认真地盯着蔚摇的眼睛诚恳道;“谢谢。”
蔚摇摆摆手:“举手之劳。”她站起身,看对方还紧紧抱着手里的东西,好心提醒道:“我感觉你手上这个道具重量不对。它表面看白白净净,内部多半已经被虫蛀空了,用了容易引起舞台事故,最好还是扔掉。”
男人好像只听到了扔掉两个字,赌气似地背过身去,依旧把东西宝贝地抱在怀里。
蔚摇耸了耸肩,转身回到了接待员身边:“抱歉啊姐,一不小心就浪费时间了。”
“没事没事。”接待员笑得有些勉强。见众人都没有要留下来的苗头,快步带队走出了这个区域。
他们终于从舞台后台出来,接待员看着窗户透进来的明亮灯光长舒一口气,脚步也慢了下来。
“刚刚那是谁啊。”蔚摇一副好奇的样子,凑上前询问道:“是你们的道具师吗?”
“没什么,一个不重要的人。”接待员脸色不太好,但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
“哎,没想到啊,皇家剧团里面居然还会有这么不修边幅的人。”蔚摇深知这帮搞接待的人的打太极之道,本来就没想着通过正常询问获得答案。她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优越感:“我们剧团选人的标准可高多了,个人卫生绝对是第一要务——妹妹啊,你们代表着皇家多脸面,还是要注意一点。”
接待员的情绪果然被她挑了起来。“不是这样!”她慌乱解释,“他原来不是这样的!”
比起在同行面前丢面子,主动暴露剧团陈年秘辛似乎也不是一件不能容忍的事了。接待员叹了口气,转身和大家解释起来:“刚才那位是我们原先的剧团团长欧阳湖,是个很好的人,唯一缺点就是固执,不愿意接受新事物。”
“他拒绝改变皇家剧院内部装修,拒绝换掉老旧的道具设施,拒绝引入新的表演形式。本来这些都只是小毛病,但……”
她面色为难,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一次表演途中,被吊在半空中的演员因为道具老化——就是刚刚蔚小姐您修的那个,直接从高处摔了下来。可怜的演员刚死没多久,还没来得及修成灵体,这一下直接摔得魂飞魄散。这事儿算是丑闻,被鬼王压了下来,概不外传,但该有的惩罚还是得有,鬼王就此撤了欧阳湖的职,换了新的团长。不过鬼王还是心善,看在欧阳团长这么多年的贡献上允许他呆在剧团里养老,做做杂物,也算是有个去处。”
“但一直身居高位的老团长可受不了这个委屈,一下就疯了,每天就知道神神叨叨地抱着他那道具,在剧院里窜来窜去,自然看起来就脏了——也不知到这回巡演他是怎么从总部混过来的。”她抱怨完,感觉自己有些失言,一下又换回那副温柔的神情,“给你们带来不好的体验真是太抱歉了。”
蔚摇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这故事怎么听起来有漏洞。
刚刚那道具明明是负责切换背景布的,又不挂人,再怎么坏都不至于弄死人。
她原以为这是副本世界的派系斗争,没太在意,但贺徉却面色凝重地把蔚摇拉到一边。
“那个老头不对。”他压低声音道,“他远离你的那侧衣服口袋里有一支笔。”
“那笔我认得,是一件一星的里世界副本道具。”
……
接到信号的查天信默不作声地走到蔚摇的位置上,代替她主动接起接待员的话。蔚摇则漫不经心地放慢脚步,和贺徉一起落到队伍的最末。
“你怀疑他是除了鬼王外的另一个核心npc?”她压着嗓子小声询问。
贺徉什么也没说,先往周围投了个透明的道具,那东西一离开手就消散成烟。他对着蔚摇解释道:“谈话还是保险一点为好——这东西能在一定程度静音,虽不能完全隔绝,但小声说话是不用怕被发现的。”
蔚摇点头:“这道具只有这一个?”
“不止,还有三个。”
“那行。”蔚摇接过贺徉抛来的消音道具,随口嘱咐,“从未来主义薅来的道具都先别用,每种留一个给我当样本。”
“没问题。”贺徉干脆地结束了这段对话。他拉回已经跑得没影儿的话题道,“我确实这么怀疑。虽然存在真核心npc把故意拉人家当挡箭牌的可能性,但应该也没必要,一会见到现任团长时可以再确认一下。”
“现在的问题是他已经疯了,看起来也没法正常交流沟通,估计也没法提供给我们需要的信息。”
蔚摇闭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没疯。”
“他外表脏乱了点,但眼睛平静得很,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蔚摇回忆起刚刚的会面,“不光如此,他拼装道具的动作看似毫无章法,但从这东西这么多年后还能完好保存在他的手上,就能看出老团长还是把控了折腾的力度的。有这么精准的控制力,不太可能是疯子。”
“当然,还有最直接的一点。”
蔚摇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贺徉:“系统的判定不会出错,我参与的第二个副本核心npc仅仅是远离了剧情发生地就被剥夺了系统控制权。老团长若真的失去理智,在他无法对副本产生改变的那一刻,系统就会收走他的控制权。”
“他在装疯。”
……
“接下来就是我们的休息室啦。”接待员站在紧闭的大门口,笑着对身后的人说,“演员们刚结束上午的彩排,这会儿都在吃午饭呢,委屈四位和我们一起吃点便饭?”
查天信接了一上午话,舌头已经干得转不动了,闻言赶紧点头。栾新临啧了一声,用只有边上蔚摇能听见的声音道:“……果然是来炫耀的,一上午光夸自己了不说,好不容易见个演员,还只给看休息不给看排练。”
蔚摇耸了耸肩,小声回话:“无所谓,反正能接触到人类玩家就行——反正明天我们也不会按彩排内容出演。”
栾新临点了点头。
谈话间,接待员已经推开了大门。
门内嘈杂的人声在一瞬间停滞,所有人默默转向门口,安静看着突然出现的四人。
接待员像是对这一幕早有预料。她对着室内的人简单介绍道:“这四位是迷杀剧院的顾问。”
还好演员们没高层那么多心眼子,在确认来人身份后很快扑了上来,热情招待起四人。
蔚摇手忙脚乱地招架着众人的问候,端着的饭盒也在旁人的关照下不断增加各式各样的菜品。折腾了快十来分钟,她终于成功坐下,和零星几个留下来的人聊天。
蔚摇静静听着周围人讲述表演心得,眼珠子却转动着扫描周围环境,终于在左前方墙角找到了坐着的四个白袍人。
他们仿佛跟这边的演员处于两个世界,没人吵闹,全都安静咀嚼着嘴里的饭,每个人除了一张嘴什么也不露。最右边的人率先吃饱,擦了两下嘴戴回口罩,整个人变成一座纯白的小山,完全分辨不出里面人长啥样。
挺好,包得越严实,他们混入其中的难度越小。
蔚摇眨了眨眼,开启了技能。观察灵魂走向需要较高的专注度,她的异常很快被边上的演员发现。对方停下讲述,疑惑地问:“怎么了?”
边上的人顺着蔚摇的目光看了过去,无一例外地发出了不耐烦的叹气声。
“很丢人吧,剧团内部有人类什么的。”刚才一直在讲话的人翻了个白眼,“他们演得不好,记忆力又差——每隔一段时间记忆就像清空了一样,所有动作都要重排,也不知道为啥团长要养着他们。”
“骂又骂不得,说也不行,团长从不让我们在剧院以外的地方提到他们。”左边的女孩插嘴道,“但贵族圈里谁不知道白袍演员是人类。烦死了,本来上班就烦,还天天和人类呆在一起,晦气!”
她这一声音量可不低,对面的白袍人明显都听到了。还在吃饭的那两个顿了一下,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咀嚼。
女孩不管那些人类的内心想法,她发泄完情绪舒服多了,继续拉着蔚摇说东说西。蔚摇记下了最后一点灵魂波动,把兜帽配方牢牢按在脑中,这才顺从地被对方扯走,挂着符合社会期待的微笑加入谈话。
余光中,率先吃完饭的那两人默默离席,一前一后地走出了休息室。
第059章 戏剧之夜(二十三)
可能是考虑到隐私安全之类的问题,休息室大门设计得相当厚重。后一个出去的白袍人从推开的那条缝走了出去,门在她身后自由合上,一瞬间隔绝了室内嘈杂的欢笑声。
从满是噪音的环境中出来,白袍人一时对外界的宁静产生了不适感。她甩了甩头,努力忽略掉耳中的嗡嗡声,抬脚向左边走去。
没几步路就到了杂物间,她轻轻推开门,那第一个出门的人正斜倚在墙上,百无聊赖地转动着手里的小刀。
“怎么这么慢。”他抱怨道。
女人关上门,也不解释,直直走到男人跟前:“有什么事?”
两人都捂得严严实实,男人无法顺利从女人的面部表情判断她的情绪,内心不免有些焦躁:“你说什么事,明天就要开演了,逃跑的事儿到底有没有个定数。”
“本来说好今天凌晨溜的,结果偏偏那该死的迷杀剧**了人来。那个洞口昨晚就被搞扫除的人填了,我们要走也只能走大门——今晚十二点,如何?”
女人摇了摇头:“逃不掉的。”
男人藏在面罩下的眉微不可见地皱了下:“郑安安你怎么回事,进了副本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没见你这么爱顶嘴过。”
他想了半天,还是凑过来苦口婆心地劝:“其他三个人都同意了这个方案,就差你一个。我不明白你有什么不愿意走的,留下来死路一条。你当初不也听到了吗——”
男人回想起这事就一阵发抖,他压低了声音:“团长都对鬼王承诺了,会在明天表演途中故意下特质钩子钩破我们几个的衣服,让鬼王亲自处分我们。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但阴谋是实打实的,在不跑就来不及了!”
女人藏在白布下的头有个明显轻抬的动作。“这个副本地位最高的两个npc的谈话还能让你听了去?”她嗤笑道,“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
“你!”男人气急败坏:“我用道具窃听的,隐蔽性绝对好。”
“你有道具,人家npc也有。”女人淡淡道,“就像你引以为傲的隐蔽意识有告诉你我们现在正在被偷听吗?”
她在男人呆愣的眼神中一把拉倒边上的模特立台,模特的后脑勺中摔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立方体。
藏在屋外的贺徉暗道一声不好。
他手指一抬,试图远程操纵窃听器砸墙上自毁,那东西却在飞起来的一刻被女人牢牢抓在了手心。
“今晚八点,让蔚摇来演员宿舍区304。”她用两个手指捏着立方体,贴在自己的嘴边,“放心,我们的目标一致。”
……
午饭后的下午平平无奇。
蔚摇最后也没能找着办法参观演员彩排,时间就在听接待员吹牛间悄悄溜走。
不过老团长欧阳湖和那个抓住贺徉的人类玩家的出现彻底改变了现有格局,蔚摇索性推翻了之前订的替代演员接近鬼王的计划,彻底改为随机应变。
贺徉对此表示担忧,查天信和栾新临则是唯恐天下不乱,举双手表示赞成。
吃完晚饭,接待员不由分说拉四人住下来,表示希望他们看完明天的表演再走。
蔚摇半推半就,最后勉强应下,还引导着对方给自己排到了演员宿舍区。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皆大欢喜。
宿舍区大概是临时建的缘故,房间很小,没有独立的卫生间,每层设置一个公共的用来洗漱。
蔚摇在屋子里复刻白色兜帽,等时针走到晚上七点四十,她抻了个懒腰,装作打算洗漱的样子抱着盆出门。
有中午聊天的底子在,她在路过发每个屋子前都扯两句,在众人“干什么去”的客套中宣称自己将去洗漱,最后绕到三楼,趁人不注意,从303门口直接窜进了隔壁室内。
她进门的一瞬间,背后的大门无风自闭。
蔚摇一下了警觉起来,从系统背包里掏出斧头,背贴在门上,斧头抵在胸前,对着屋内扫视一圈。
所幸房间不大,只一眼就能把所有东西尽收眼底。白袍人坐在床沿,垂下来的布和床单几乎融为一体,看不出人型;床脚,一个灰扑扑的男人缩在一块圆形地毯上,手里随意把玩着一只木头小兔。他用力捏了捏兔子尾巴,兔子脑袋顶上的耳朵卡顿了两秒,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音磨磨蹭蹭地竖了起来。好简陋的玩具。
这是蔚摇的第一想法。
她的职业病迫使她一看见和道具制作沾边儿的东西就转不动眼珠子。蔚摇的手指不受控制地上下纷飞,在空中模拟着拆卸组装的步骤。
这一切都被床上的白袍人看在眼里。她脸上露出赞许的表情,但经过白布的遮挡后什么都显露不出来。
“蔚摇,久仰大名。”她开口,终于把蔚摇的视线从木头兔子那牵引过去。
蔚摇也不含糊,迅速伸出了自己的手:“幸会,郑安安。”
她从贺徉那得知了白袍人的名字。
女人轻笑一声:“我可不是郑安安。”
“哦,那您就是卧底。”蔚摇平静地说。她就知道,正常玩家不可能一眼找到纪本深留下的窃听器。
女人抬了抬眉。“你们搜索信息的能力比我想象得还要厉害。”她看了看墙上的日历,诚恳道,“探索时间还没超过副本规定游戏时长的一半,就能发现有内鬼存在,了不起。”
“不过我还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卧底。”
女人伸出了手,半透明的肢体径直穿透白袍,握住了蔚摇悬在半空中的手。
在蔚摇错愕的眼神下,女人轻笑两声,掀下了盖住脸的兜帽。
“很高兴认识你,蔚摇,我叫桑问夏。”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自己从系统那儿拿到过日记线索——我猜你忘了,毕竟你一直待在系统控制范围内。”
“——但我记得。”
……
皇家花园弗劳尔十六世聚精会神地盯着面前的棋盘,眼见自己要输,抬手就打算悔棋。“哎哎哎,干什么呢。”坐他对面的男人拍了下他的手,“别耍赖啊,耍赖就不和你下了。”
鬼王也不恼,他笑了两声,顺从地把棋子挪到原来的地方。他低着头研究了一会,边走棋边问:“莱斯利,你们剧院明天的表演准备得怎么样了?”
“不知道。”男人耸耸肩,“团队发展到后期就不太需要我这个团长出场了,我选择留给员工一定的自由。我可不像你,有点权利都握在自己手里,你这样迟早有一天把脑子累坏。”
鬼王叹了口气;“我确实感觉最近脑子有些不够用,这具身体也到了轮回的极限,估计是撑不到弗劳尔十七世的诞生了。”
他侧过脸,看向边缘的花坛:“等等吧,顺利的话明天我们就能脱离系统,成为彻底独立的世界了。那时我会用无限制的权利重塑你我二人身体,咱们都再也不用过动不动清理记忆的日子了。”
莱斯利喝了口茶,摇头道:“你真的有把握吗?”
“当然。”鬼王身体微微后仰,立马有仆人从边上走出来按上了他的肩。他眯眼享受了一会儿按摩,缓缓开口,细数自己的成就:“过去几百年,我们成功通过做局削弱了欧阳湖的势力,通过修改规则弄死了无数玩家,又通过强压贵族强行实施鬼怪轮回制度,不光削弱了所谓贵族的庞大势力,还劫走了所有老鬼的供奉。”
“紧接着,我们设立了高密度的剧院和高频次的娱乐节日,用娱乐堵住那些底层民众的嘴,让他们学会老实享受,别想着要回那一点点供奉。”
他越说越兴奋,用力握拳,感受着手里蓬勃的力量:“我每一步都走在正确的路上,经历了夺权集权,集中供奉,削弱外来者影响,我能感觉出自己的掌控力一步步增强,而系统的指导声也在这几年逐渐消失——这证明我的思路是对的,游戏核心者能力和系统掌控力是相对的,只要我强,系统就弱。系统已经半年没开过口了,它估计也到了极限。我相信,明天一过,我在这个世界内就能成为比系统更高一级的存在,我再也不用受人压迫了;”
弗劳尔十六世说着说着又咬牙切齿起来:“我受够了,有人类在眼皮子底下却不能乱杀的感觉,明明是唯一的王却还要受外界桎梏的感觉,只要,只要明天一切顺利——”
他这时突然抬起头来,阴测测地盯着面前人的脸:“我距离计划成功就差你了。莱斯利,你怎么还没夺走欧阳湖的系统控制权。皇家剧院意外后,我给了你整整一百年。”
“今晚绝对能搞定。”莱斯利淡淡地说,“一百年是减少系统怀疑的必要准备,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放心,我为此做足了准备,为了效果最大化这才拖到了最后一天。”
弗劳尔十六世眼珠不动,静静盯着莱斯利的一举一动。见对面人表情自然,举止放松,这才稍稍缓和了语气。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莱斯利笑了笑,低头喝水,把无尽的思绪藏回了心底。再抬头,他还是一副为了前程啥也不管的野心家模样。
今晚就能搞定——才怪。
他在内心默默嘲讽着鬼王。他又不傻,自己明摆着会在拿到权利的那一刻被人家杀死夺权,根本不存在脱离系统后跟在对方屁股后面喝汤的情况。
他继续笑着应付鬼王,安抚他多疑的心,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老团长啊,时间我已经给你争取得够多了,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第060章 戏剧之夜(二十四)
蔚摇感觉自己要长脑子了。
她的大脑在通关福顺客栈后好像一直笼罩着一层迷雾,虽不影响正常思考,但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被遗忘了,经桑问夏这么一点拨才清醒。
刚开始不公开是因为不相信别人,但放着放着连自己都给忘了。
她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掏出她平时做计划的笔记本,在首页最显眼的地方写上提示语:“记得经常查看背包第一格。”
桑问夏自说完话后一直沉默地看她的动作,眼里的欣赏多得快要漫溢出来。
真是不错,反应过来被系统蒙蔽后第一时间作出应对,而且关注到了系统监测的可能性,特意写得模棱两可——反应力、执行力都很优秀。
果然没有选错人。
见她思绪万千,蔚摇没忍住咳了一声,把对方拉回现实。蔚摇有些无奈地开口:“我们看起来年纪没差多少……麻烦不要用一副长辈看晚辈的样子对我。”
女人愣了一下,接着开怀大笑。“那年纪差得远了去了。”她眼泪都笑了出来,但眼底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惆怅,“我进这个副本的时候27岁,如果按外界的时光流速,现在应该已经37了——和你差了一轮。”
“但按这个世界的流速——”她不甚在意地歪了歪头,“整整两百年,我已经是个227岁的老妖婆了。”
蔚摇捕捉到几个敏感的数字,耳朵不由得动了动:“27,37?你是十年前进入戏剧之夜的?和那本日记什么关系?”
“——嘘。”桑问夏警觉地制止。她用手比了个一,贴在蔚摇的唇前,“别说话,这里不安全。”
“系统不会实时监测你在的副本,但检测到关键词时一定会出现。一会按我眼色行事。”
蔚摇干脆地合上了嘴。
桑问夏抬手看了眼表。蔚摇这才注意到对方手腕上的东西:那玩意说是表,也不过是表带和一个空荡荡的表盘,上面既没有指针,也没有数字,只有一根红线横亘在中间。
桑问夏另一只手也没停,她麻溜地把兜帽套了回去,又往老团长身上扔了几张报纸,接着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三秒后,表盘上的红线像心电图一样剧烈跳动起来。
来了。桑问夏对蔚摇比了个口型,接着深吸一口气:“我是不会和你结盟的!”
蔚摇福至心灵,顺从地接话:“那我们走着瞧,我绝对会把你们一队都弄死!”
两人假惺惺但有来有回地吵了一会儿,那跳动的线终于恢复了平静。
“……结束了?”蔚摇沉默了一会儿,率先开口。
“走了。”桑问夏答道,“以后涉及到系统敏感词的部分建议慎重开口。比如——”她用手凭空比划了“日记”两个字。
蔚摇点头。
“很多东西在这儿不能说,不过这个副本内有个安全屋,等明天一切结束后我带你去那,到时候我们详谈。”桑问夏往蔚摇手里抛了个东西,“这个表你拿着,按左边按钮会跳出来检测界面——红线波动时行事什么的小心点。”
蔚摇低着头,那表表面上和正常表无异,表盘上的指针老实地转动着。她按了下侧边的凸起,那表跳出一个“心跳检测”的提示,接着才显示出红线来。
桑问夏嘲讽地笑了笑:“光允许它监视我们……让它也好好尝尝被监视的滋味。”
蔚摇把手上的表替换掉,一边调整着表带一边询问:“找我来就为了说这事儿?”虽说需要通知她明天去安全区,但也不用大费周章搞一出深夜宿舍幽会的戏码吧。
“不。”桑问夏摇摇头,“主要是给你俩牵线搭桥。”
伴随着她话音的落下,一旁的老团长站起身,朝蔚摇鞠了一躬。
“蔚女士,幸会。很抱歉以这样的状态与你会见。”他用帽子挡住噗噗往下掉灰的头发,声音带着歉意,“但我必须以这样的状态存活于世。”
“你果然没疯。”蔚摇表情没什么变化,也没做出其他任何反应,静静等对方说明来意——这种与游戏npc交锋的场合,她绝对要做主导的那一方,不能率先开口。
欧阳湖也很上道,先恭维了两句:“您眼神真不错,我装傻了这么多年,只有你和桑女士看出了不妥。”
但恭维也只是开胃小菜,他迅速转换话题,直截了当切到核心部分:“您知道鬼王设计这一出戏是为了什么?”
“你是指皇家剧院明天要演的这一场戏,还是指明天一天将会发生的事这场大戏?”蔚摇迅速抓到了语言漏洞。
“后者。”
“我猜是为了弄死所有玩家。”蔚摇语气平和,毕竟npc想让玩家死不要太正常,“按现有线索,我猜弗劳尔十六世知道所有玩家的身份,但受到系统规则限制不能亲自杀,所以需要护卫队的介入,但皇家剧院这一批玩家不在他的知晓范围内——或者说,他需要装作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只能等他们自己暴露。”
欧阳湖有些惊讶地抬了抬眉:“你比我想象地还要了解得多。”
蔚摇笑了笑:“你这句话也明显比开头那两句恭维要真诚得多。”
欧阳湖弯了弯嘴角:“说得对也不对。系统最初分配我俩为副本的核心npc,但他是主,我是副;他知道三队玩家身份——这回多了一队,变成四队了,而我只知道一队。这么做本质上是让他当那四队的考官考核,让他当一个旁观者而不是参与者。”
“但我知道他讨厌人类,绝对会想尽办法让他管控的队伍露出破绽然后杀死。我的想法和他不一样,我认为人家只是借用我们的场地玩游戏,没必要太过于介入他人因果,所以本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原则,特意把我唯一知道的那一队放在自己麾下看管。”
“但我还是低估了弗劳尔对人来的厌恶程度。”
欧阳湖叹了口气,眼底尽是哀伤:“我用不多的积分换了五件遮蔽信息的兜帽道具给他们套上,对外宣称这五位是特邀来扮鬼的演员,给他们数不尽的打赏,以为至少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保住一支队伍。但七天时间一到,他们还是死了——死在舞台上。”
“我这才知道,弗劳尔根本没有设置通关规则。”
“演员死在舞台上的消息传得很快,弗劳尔自然也知道了我手下那群玩家的存在。但他一直假装不知道,这样系统检测不到玩家身份暴露,每一次玩家到来依旧会有一队被投放到皇家剧院—-这样,所有的人类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看来和我想得差不多。”蔚摇淡淡开口。
欧阳湖摇了摇头:“游戏是从四百年前开始的。前一百年我都这么以为,以为他只是讨厌人类。第一百年开始我感到了不对劲,因为他开始集权——”欧阳湖简单说明了鬼王设置轮回,开设戏剧之夜的一系列动作,然后接着道,“自此我改变了想法,但依旧以为他只是热爱权利,直到再后来我被撤职。”
老人自我消化了一百年,说到被陷害时依旧忍不住哽咽:“他陷害我没问题,为什么要用一个无辜演员的命来换啊!那是他第一次上台,因为只有经验不足的人才发现不了背带上被动了手脚,他就那么被选中了,也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我完全呆住了,后续的一系列处分都没在意,毕竟被弗劳尔那个傻子选中的是我的亲信。”老人家说到这又得意起来,情绪转变之大让蔚摇不得不感慨不愧是搞戏剧的,“他那个狂暴性子,以为谁都是能用钱收买的,根本没想到有感情价值这一栏。”
“莱斯利是个好孩子,他在弗劳尔身边小心谨慎地呆了几十年,终于获得了信任,套出情报后转身告诉了我。”
蔚摇耐心地听欧阳湖讲了一大串前因后果,终于等到了最核心的部分:“所以?”
欧阳湖缓了两秒,对上了蔚摇的视线。他眼里满是凝重:
“弗劳尔想把这个世界和你们的‘里世界’剥离开。不是单纯地想摆脱系统,而是想在掠夺系统能力后,形成独立的小世界。”
“换句话说,他想成为第二个系统。”
蔚摇快控制不住面部表情了。
好家伙,真敢想!
“那他快做到了吗?”蔚摇想到不合常理的明天,心头一紧。
“挺成功的,他对世界的掌控力明显高了许多。”欧阳湖点点头,“但缺我这份力量他无法彻底成功。弗劳尔也是最近才意识到单纯排挤我是没法夺回权利的——毕竟他一直假装不知道人类演员的存在,这说明我对队伍的管控有效,对副本剧情有影响,不算边缘人物,自然就有掌控系统的权利。所以他打算弄一波大的。在明天,他会通过投影方式让全世界观看皇家剧院的演出,当场揭露人类玩家身份并嫁祸于我,用民众一时间产生的庞大震惊,愤怒还有不信任否定我的付出。系统会因此收回我的相关权限,并在寻找到下一个投放人前将这份力量暂时存放在弗劳尔那。”
“他会利用这暂存的短短几秒钟实现剥离。”
蔚摇听得入神。不得不说,鬼王还真是能忍,给系统当小弟四百年只为一朝和他平起平坐。本来这种给系统添堵的事儿蔚摇很乐意添一把柴——只可惜鬼王太爱滥杀无辜,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需要我做什么?”蔚摇问道。
欧阳湖盯着蔚摇的眼睛,一字一顿:
“帮我。”
“我想成为第二个系统。”